《[鬼灭同人] 误入鬼杀队的巫女小姐》 第1章 [bg同人] 《(鬼灭同人)误入鬼杀队的巫女小姐》作者:百香柠檬果【完结+番外】 文案: 从战国时代意外来到大正时期的第一晚,胡枝被不死川实弥所救。 本以为没有妖怪作乱,会是一个平和的世界,没想到却有食人鬼。 碰巧又不明原因失去灵力。 或许因为他是自己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又或许是那晚救命之恩的滤镜加成。 在胡枝的眼里,对方总是特别一些。 鬼杀队里有个传闻,暴躁易怒的风柱大人,除了主公大人,只有被他救回来那位胡枝小姐能控制住。 听说后的胡枝:“?实弥很温柔呀。” 那只是您觉得!被魔鬼训练的队员和隐在心里泪流满面。 小剧场 自家弟弟也就罢了,怎么又多了一对双生子。 实弥青筋暴起看着越来越热闹的自家:“你要在我这开幼儿园吗?” 胡枝给他顺毛:“大家在一起多可爱啊。” …… 1.ooc预警,私设一堆 2.微犬夜叉 3.cp:不死川实弥,单箭头 4.文案有所修改,决定尽量去掉一些苦大仇深的东西了,越写越舍不得大家死,所以会踹便当 5.女主战力不算强,就是夹杂着些特殊能力,主战力还是靠原著角色 6.作者不磕不死花,其他角色也比较偏cb向(蛇恋,狛恋除外),不会莫名其妙抹黑角色 祝大家食用愉快~ 更新随榜或者隔日 内容标签:少年漫 成长 鬼灭 日常 he 主角视角胡枝不死川实弥配角蝴蝶忍蝴蝶香奈惠鬼灭众人 其它:鬼灭,不死川实弥 一句话简介:战国巫女能在鬼灭he吗? 立意: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第1章 初入 森林的边缘处,透明的结界无声布下,几枚小纸人从草丛中跃出,争先恐后落入红白巫女服的少女手中。 黑暗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邪气,胡枝不敢松懈半分,她握紧手中的弓箭,月光隐匿的瞬间,结界发出沉重的撞击声,泛着诡异红色光芒的眼睛在周围穿梭。 没有犹豫,胡枝迅速搭箭,拉弓,箭矢嗖的一声飞出,带着耀眼的紫色光芒划破黑暗,妖怪惨叫一声,没了气息,不妙的感觉却没有消失。 突然,脚下一阵骚动,结界开始闪烁。 地下的东西破土而出,她布下的术式被破坏了,胡枝本能扑向一边,寒光擦着头皮划过,比疼痛先感受到的是从额头滑落的温热液体。 “桀桀桀,”背后两只巨大翅膀的人形妖怪,笑着舔了舔手上的血,“偶尔尝尝巫女的味道也不错。” 胡枝握紧弓箭的手微微颤抖,心跳加快,面无变情抹去滑到脸庞的血,克制着呼吸冷静开口:“区区飞蛾妖一族,也妄想取我性命。” “哼,看你嘴硬还是命硬。”男人抬手一挥,数不清的巨大飞蛾在他身后张开翅膀盘旋而来。 胡枝接连射出两箭,大群飞蛾妖在光芒中消散,可很快又有新的源源不断涌过来,仿佛不知疼痛。 更糟糕的是,它们翅膀上抖落的磷粉似乎有麻痹作用,她的手脚已经开始麻木,动作在变迟缓,如果被近身,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数量实在太多,吃力只是一方面,箭也很快就要见底,她一边攻击,一边用余光测量位置,只要再聚集一点,就可以…… “小枝——!”少女朝气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犬夜叉,快点!小枝现在很危险!” “我知道啦!”男人的声音略显暴躁和无奈。 是戈薇和犬夜叉他们! 胡枝放出最后一支箭,随即用弓撑住身体,大口喘着气,毒素在进一步蔓延。 “还不快点收拾干净。”飞蛾妖显然也听到了动静,又见胡枝武器耗尽,所有妖一拥而上,淹没了她。 “风之伤!”少年一声怒吼,不仅数百只妖飞灰湮灭,还巧妙的避开了中间的人。 “小枝!没事吧?”戈薇接住胡枝,焦急的呼喊。 胡枝想告诉她,没事,但怎么努力都发不出声音,只是妖毒,为什么说不出话,眩晕感袭来,胡枝两眼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迷迷糊糊中,胡枝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失重下陷,与妖毒混合在一起,让她控制不住的反胃,终于,她猛地睁开眼睛,撑起身体干呕了几下。 可是,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茫然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弓没在身边,平日避不开的邪气,如今感受不到半分,好像要妖怪从未在这片土地上存在过。 大约刚到子时,时间不长,不可能被转移太远,没有完全褪去的毒素让她身体有些僵硬,胡枝站起来,凝神静气。 她被送入寺庙修行,已经数年,师父也曾感叹,过于灵敏的感知力不知是福是祸。 后四处游历,在妖怪遍地的战国时代,这些气息如吃饭喝水般伴随着她的日常,现在,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反而一时陷入了混乱。 式神还在身上,胡枝轻声吟唱,小纸人如同获得生命般扭动起来,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过勉强能够使用,她踉跄着沿着小路行走,想办法找人问问或许会有线索。 从树林中走出,一阵风吹散了夏日的燥热,胡枝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村庄,与她熟悉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她游历的地方,大多是处于国家边缘最贫弱的小村,没有离开的都是些可怜人。 眼前的村庄建筑整齐有序,一片安然恬静,深夜还有几扇窗户透出明亮的光芒。 究竟是怎么回事?胡枝想不明白,她继续走向光源处,试图寻找答案,抬手敲门,却骤然僵住。 什么?!她绷紧身体,握紧衣摆,扫视四周,有一股种奇怪的感觉,包含着某种恶意,让她一阵恶寒。 与此同时,断断续续传来的咀嚼声,和逐渐变浓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神经。 胡枝放下式神前去探路,小小的纸人歪歪扭扭寻找声音的来源,她远远跟在身后。 没走几步,胡枝猝不及防撞见在一道夜色中快速移动的身影。 “没想到赶个路还有食物送上门来。”异形生物嘴物理意义上的咧到了耳后根,伸出长舌。 妖怪?不,感觉不对,难道是恶灵之类的?总之不是人类,并且,不是善类。 没有武器,还带有伤的她处于劣势。 没有多余思考的时间给她,眼前的生物匍匐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胡枝掏出一张符咒,向前掷出,却被侧身闪过,瞬间被击中左臂,鲜血喷涌而出。 手臂几乎要被撕裂,她闷哼一声,剧痛让她身形摇摇欲坠,浑身冰冷,难道终究难逃一死吗? “你,居然是稀血!”鬼哈哈大笑起来,眼睛因为兴奋充血彻底变成红色,“运气真好啊!” 他更加急切的俯冲过来,胡枝捂住手臂,咬牙躲过一击,血止不住的流,她的意识因为失血开始变得模糊。 “有人遇袭!有人遇袭!这边!快点!” 有说话的声音和脚步,胡枝已经听不清那声音在说什么,眼前的画面只有丧失理智张开硕大嘴巴的鬼离自己越来越近。 “风之呼吸,伍之型!” 一阵强风吹过,胡枝低头眯起眼睛,再看时,恶鬼的头颅已经掉落,身体正在崩坏。 银发少年手握长刀,身穿带有杀字白色外衫,转过身蹲在她面前,黑色制服敞开露出结实饱满的肌肉,“喂,还能动吧?” 他开口,牵动额头和脸上贯穿半张脸的骇人伤疤,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不耐。 不等胡枝回答,从不远处的房间中走出了另一只肚子鼓圆的鬼,灰色皮肤沾着鲜红的血肉,嘴巴还在咀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 看来这就是一开始她察觉到异常的鬼。 “吵死了!哪个不识趣的打断本大爷进食?”那鬼十分嚣张,想来是害过不少人了。 “可恶!还是晚了一步吗!”少年站起来,狠狠瞪向还沉浸在进食中的鬼。 鬼察觉到不妙,立刻就要逃跑的:“居然是鬼杀队吗?” 少年摆好架势,胡枝听到了呼吸声,氧气进入肺部似乎被具象化,然后在一阵青光掠影的斩击中,以她无法看清的速度,将鬼砍成碎沫。 青色刀身在月光下闪烁着透亮的光芒,少年皱眉甩落刀身沾上的血,将刀收回刀鞘,转头看她。 这一刻,在胡枝眼里,少年如同救世主般降临。 她怔怔地看着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似乎哪里不一样。 “谢谢。”胡枝艰难从刺痛的喉咙里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 “你,穿的什么奇怪的衣服。”他再次走到她面前蹲下,看着她的伤口,眉头紧锁:“隐那些家伙还不来,人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第2章 胡枝的上衣几乎被染成红色,黑色长发散乱落在身上,脸色苍白,以她的体重,失血量这个程度还意识清醒已经是奇迹了。 “啧,忍着点。”少年拿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药和绷带,开始给她做紧急止血处理,动作没什么温柔可言。 牵动的伤口让胡枝满头大汗,但她咬紧牙关,愣是没有喊一声。 靠近了胡枝才注意到,眼前这个人,身体手臂有数不清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疤交织在一起。 而且为什么不穿好衣服,胡枝垂眸移开视线,艰难开口:“谢谢,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不死川实弥,你还算有点骨气。”毕竟这女人看起来像是个温室中长大的小姐,不死川实弥利落绑紧绷带,多看了她几眼。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想错了,看似白皙的双手上,有数道老茧的痕迹,不过不像是用刀的。 看着奄奄一息的胡枝,实弥‘啧’了一声,这伤口不浅,他身上的药作用有限,“喂,你是家是哪户?” 显然他不觉得普通人会大半夜走到太远的地方乱晃,而且这人还是稀血,受着伤散发出来的味道在鬼眼里无疑是块香饽饽。 “我也不知道在哪儿,抱歉。”胡枝摇摇头实话实说,紧张感慢慢褪去,疲惫和失血过多的眩晕感涌上来。 “哈?”不死川实弥发出质疑的声音,“你连自己家都不知道在哪吗?” 他的语气又急躁起来,胡枝继续摇头,说不出话来,努力分辨他说的内容,可还是觉得身体越来越冷,他的声音越来越远。 “算了,先让隐把你送去蝶屋。”不死川实弥站起来:“走了,送你去个地方,没时间在这耗了。” 捕捉到几个关键字的胡枝点点头,扶着墙站起来,不等站稳,身体直接向另一侧倒下。 不死川实弥一惊,下意识伸手接住,却发现怀里的人已经失去意识。 第2章 醒来的世界 胡枝再次陷入黑暗中,身体像被火烧,一会儿梦到自己变成了妖怪的盘中餐,又或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咬断骨头。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开始轻飘飘的回笼,能够感受到有人在为她擦汗,还有冰凉的液体从手臂处流入。 “太好了,好像退烧了。” “是呢,小澄,说不定很快就会醒来了。” 两个女孩子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胡枝能感觉到,是一直在照顾她的人。 随后门被轻轻关上,房间归于安静,偶尔传来风拂过窗帘的沙沙声。 当正午的阳光撒上地面,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 “还没有醒呢。”是早上其中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已经半个月了吧?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撞见鬼吃人的场景,这也难怪。”从未听到过的男声响起。 两人在床边断断续续聊了几句,虽然眼皮依旧沉重,但胡枝不想再睡了。 她费力睁开眼睛,视线还未清晰,短发女孩先一步惊喊。 “醒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小澄!小穗!那个人醒了!” 三个穿着相似身高一样的女孩很快聚集在一起。 “怎么样?感觉还好吗?你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了。”中间黑色短发女孩先开口。 昏迷太久,胡枝脑子里一片混乱,机械转过脑袋看着他们,茫然眨了眨眼。 一旁的男孩看出了她的困惑,笑容带着安抚的意味,开口说:“我叫粂野匡近,这里是蝶屋,你受伤了,还记得吗?” 男孩声音清润平缓,一头深栗色刺猬头短发,圆润清透的杏眼注视着她。 断线的大脑开始重新连接,记忆慢慢复苏,她记起了莫名其妙出现在陌生的森林,奇怪的生物,以及救下她的少年。 良久,胡枝才迟钝的转动眼珠,缓缓点点头。 身下的床柔软舒适,泛着淡淡的馨香,女孩们欣喜的看着她。 胡枝试图坐起来,但卧床太久的身体虚弱无力,一撑便倒了下去,她们上前紧张扶住。 “请不要突然这样,你睡了很久,很危险的。 “中的毒忍大人已经解了,但是手臂的伤和失血过多都需要静养。” “谢谢,我没事。”胡枝温柔的笑了笑,喉咙的刺痛和身体的麻痹消失了。 她还是选择端坐起来,郑重地说:“谢谢,救命之恩,还有这段时间的照顾,今后有需要,我会尽力而为。” “不…不用这么客气。” 大概是不习惯这样严肃的气氛,几人摆手摇头的动作出奇的一致。 “说起来,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粂野匡近问道。 “胡枝。” “胡枝?”他似乎有点疑惑:“名字吗?” “我没有姓。”她语气淡然,神色未变。 “抱歉。”夈野匡近眼神中闪过一丝懊恼。 “很少见的名字呢,对了,叫我小澄就可以啦。”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像没注意到有些尴尬的气氛。 “小清。” “小穗。” 另外两个女孩紧随其后。 “啊,胡枝小姐一定肚子饿了吧,太高兴了完全忘记了。”小清懊恼的握紧拳头,“等等哦,我们马上去准备。” 不等胡枝说话,三小只急匆匆跑了出去。 留下粂野匡近和她面面相觑。 “胡枝小姐,”他率先打破沉默。 “叫我胡枝就好。” “胡…枝,如果身体还有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不用客气。”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夈野匡近穿着和不死川实弥同样的制服,大约是这里的某种组织。 胡枝犹豫片刻,开口问道:“那天晚上,我遇见的到底是什么?” “那是,恶鬼。”夈野匡近顿了顿。 据实弥说,胡枝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甚至连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也不知道,更奇怪的是,这半个月来,鬼杀队也没有查到任何关于她的信息。 不过这位胡枝小姐看起来不像坏人,他有些苦恼的想。 然后,简单垫了垫肚子的胡枝,在这个下午的时间,静静听着夈野匡近讲述鬼的特征,弱点和习性,以及鬼杀队的由来。 “那,有听说过妖怪的存在吗?”胡枝把手上准备好的水递过去,试探问了一句。 夈野匡近一口灌下,长舒一口气:“妖怪?那是什么?” 他睁大双眼,“不会是幽灵什么的吧?” 不害怕鬼,对幽灵反而反应更大吗,胡枝轻笑一声,一脸神秘对他说:“对......其实我能看见......你身后......” “唔啊?!”夈野匡近从椅子上弹坐起来,“别吓唬我啊。” “哈哈哈。” 他见捉弄成功的女孩笑得眉眼弯弯,无奈叹口气,瘫坐回去。 “不过,我没有骗你哦,”胡枝收敛了笑容,神色认真,“因为我是巫女。” “巫女?祈福去灾的那种吗?” “那样说也没错。”只是远不止于此。 夈野匡近还想说些什么,一只乌鸦飞过来停在窗前。 “匡近,任务!西南方,有孩童正在失踪!” 乌鸦说话了,胡枝呆呆地与鎹鸦漆黑的眼珠对视。 “好好休养吧,下次见,胡枝。”夈野匡近跃上窗台爽朗一笑,飞身而出。 过了两天,胡枝已经能正常下地了,只是手臂伤口还在恢复期,常常让她酸痒难耐。 等到忍过了活动不便的时期,她还是没有再见到夈野匡近。 偶尔倒是能见到其他来接受治疗的队员,或许是他们都没有受伤吧,胡枝想。 这天,胡枝照常坐在庭院走廊,看着小清她们晾晒洗好的床单,她已经大概摸清了这个世界的信息。 鬼和妖,感觉有点像,可让她在意的是,迟迟没有恢复的灵力。 最开始以为是身体原因,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依旧只有微弱的灵力在体内流转。 胡枝紧紧盯着手心亮起的紫色光芒,然而也只坚持了几秒钟,就破碎飘散在空气中。 她长叹一声,现在她几乎普通人无异,虽然在蝶屋的日子平静美好,但她还是不希望失去能够战斗的力量。 “香奈乎,过来这边呀。”胡枝看到一旁乖乖坐着没有表情的小女孩,对她招手。 是之前任务途中,香奈惠和忍带回来的女孩子,不出意外的,刚刚获得新名字的女孩眼神空洞,没有动作。 意料之中的反应,从来到蝶屋的第一天开始,一直如此。 胡枝挪过去把她抱住,揉揉蓬松的头发,“香奈乎真可爱。” 香奈乎也不反抗,甚至连视线都不曾变化。 直到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吃饭了。” 蝴蝶忍双手叉腰,看着在胡枝怀里呆滞的香奈乎,深深叹了口气,“这孩子这样不行啊。” “没事的,小忍太苛刻了,小香奈乎一定也会成长起来的,对吧,小枝。”蝴蝶香奈惠从另一侧走出来,轻轻拍了拍蝴蝶忍的肩膀。 第3章 “姐姐!可是,”蝴蝶忍想反驳,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小忍真善良。”胡枝忍俊不禁看着姐妹俩的互动。 “不要说些奇怪的话!”蝴蝶忍炸毛,脸上却泛起红晕。 玩笑过后,胡枝向两人打听,“两位知道救我的不死川先生,现在住在哪里吗?” “那个人啊,大概在前任风柱的住宅吧,不知道有没有在出任务。”香奈惠说。 “能不能告诉我位置呢?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我想去道个谢。”胡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当然啦,不过稍微有点远呢,路上小心哦。” “谢谢。” 挥手道别后,胡枝第一次真正踏出这个陌生世界的门,在这阳光下,不用担心突然冲出来的妖怪,空气里只有大自然的气息。 抬头看着明媚的天空,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呢,原来世界的大家,会有新的人帮他们驱逐妖怪吗? 心不在焉的在路上走着,步伐也慢了下来,虽然说去上门道谢了但她也拿不出什么来。 身边被香奈惠抓来带路的鎹鸦却忍不了她这慢吞吞的速度了。 “好慢,胡枝,这样太阳下山之前就回不去了,跑起来!” 说罢,先一步拍着翅膀加快了速度,催促道:“快走,快走。” “等等。” 餸鸦自顾往前飞,胡枝不得不跑起来跟上,到前任风柱住宅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 果然安稳太久了,她想。 与充满生活气息的蝶屋不同,入目就是宽阔的训练场,排列整齐训练木桩是唯一的装饰。 几个穿着普通的男生正在做挥刀练习,眼神坚毅。 “打扰了,”胡枝轻叩门扉,“请问不死川先生在吗?” 里面的人停下动作,面面相觑,“不死川前辈?好像很久没回来了。” “这样啊,抱歉打扰你们了”胡枝朝几人鞠了一躬,正要告辞。 “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的人悄无声息开了口,胡枝吓得一激灵,转身就看到不死川实弥的脸近在咫尺。 “欸?!不死川...先生...,那个...我是...”她手足无措不知从何哪句话开始。 “我是前段时间被你救下的胡枝,来向你道谢。”胡枝攥着衣角,定了定心绪,直视着他开口。 不死川实弥队服有不同程度的摩擦破损痕迹,看得出来一路风尘仆仆。 他没有多余的眼神,走进院子淡淡道:“是吗,不太记得了,你可以回去了。” 训练中的男孩子们开始两两对战练习,木刀相互碰撞,发出'碰碰'的响声。 胡枝想了想,不远不近在后面跟上去。 站在客厅门前的不死川实弥停住脚步,收紧眉头,转过身看她。 “还有事吗?” “作为谢礼,能请你收下这个吗?”胡枝摊开手掌,绣有一枝梅花图案的平安符静静躺在手心。 里面是一张简单的防护符咒,但是对鬼的作用有多大,还不得而知。 以她现在的灵力,思来想去,也没有更合适的,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极限。 “不需要。”不死川实弥拒绝得干脆利落。 胡枝凑近几步,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想直接塞进他手里。 然而看到他布满细碎伤口的手,心里划过一丝波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口吧,不死川先生。” “喂,不要多管闲事。”不死川实弥眉眼更冷了几分。 或许是因为察觉不到实质上的恶意,胡枝没有在意他的冷言冷语。 她左右张望,像是想到什么,小跑了出去。 不死川实弥见她一言不发的跑开,以为总算把人轰走了,低声念了句‘无聊’,在茶桌边盘腿坐下。 谁知没过两分钟,她又捧着医药箱回来了。 “嗯?”伴随着一声低沉的疑惑,不死川实弥调整坐姿,手指敲了两下桌面。 将药品和平安符齐齐放在桌上,胡枝对他笑笑,轻声道:“抱歉,今天冒然打扰,还请您爱护自己的身体。” 接着,她指向那枚平安符,继续说:“这个,是我唯一能拿出来的谢礼,但绝不至于是什么没用的东西,那么,我先告辞了。” 在他不耐的眼神中,胡枝识趣退下了。 对着留下来的东西,实弥脸上没什么变化,带着烦躁的一声‘啧’消散在空气中。 胡枝前脚踏出大门,消失半天的鎹鸦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叫声听着颇为开心。 她有些低落,不知道以后如何自处,对外面世界不熟悉,赖以生存的灵力又变成了这样。 倘若是在战国时代,女性地位本就微如草芥,更何况不知多少牛鬼蛇神等着取自己性命。 偶尔,胡枝还是会忍不住怀疑,现在是不是在做一场梦。 “胡枝?”清润的嗓音响起,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第3章 变故 斑驳树影下,是许久未见的夈野匡近,他还是穿着那套熟悉的鬼杀队制服,头发剪得更短了。 “夈野!”胡枝眼神亮了亮,“好久不见。” 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他是第一个给自己耐心解答困惑的人,让她不自觉多了几分亲近感。 “恢复的不错嘛,差点没认出来。”粂野匡近笑容灿烂靠近她,双手叉腰,上下打量了两眼。 胡枝神情微舒,放松下来:“多亏大家的照顾。” 他思忖几秒,像是对她的情绪有所察觉:“我暂时没接到新的任务,一起去走走吧。” 接着抬起头,对落在树顶的鎹鸦说:“花音,我会负责送胡枝回去的,你回蝴蝶小姐那边吧。” “了解。”它挥挥翅膀算是告别,转眼消失在天际。 “这边。”粂野匡近指着右侧小路,对胡枝招手。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衣服时不时划过长长杂草的摩擦声。 路的尽头,是一片开阔的河岸,波光粼粼的河水,随着清风摇摆。 “在这里吹风很舒服。”他在岸边草地上随意坐下,手在旁边摸了一圈,把硌人的石子丢入河中,才叫胡枝一起坐下。 胡枝理了理裙边,学他的样子坐在旁边。 沉默半晌,粂野匡近漫不经心开口:“去找实弥了?” “嗯,向他道谢。”胡枝轻声道。 “那家伙,绝对很冷淡。”他满脸笃定,甚至学起了不死川实弥的表情,嘴角垂下,脸色阴沉:“多管闲事。” “噗嗤!”胡枝被逗笑了,气势模仿了七八分,但完全不一样的脸,怎么看都奇怪。 粂野匡近也跟着笑起来:“大概是这样吧,不过,别看他那个样子,实际上是个很好的人。” “嗯!不死川先生虽然看起来比较凶,但是气息很纯粹,感觉不到恶意。”胡枝回应道。 随后她蜷起双腿,托着脸望向对岸。 太阳慢慢西沉,余晖正好照得人暖洋洋。 “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呢?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这个人,怎么总是这么温柔细心的模样,胡枝没有看他,却能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犹豫许久,她的过去,说出来怕是也无法令人信服,思考片刻,才斟酌着开口。 “我好像忘记了许多事情,”胡枝望向天空发呆:“记不清过去,也找不到未来的路。” 她叹了口气,双手抱膝,把头埋进去,声音闷闷的从双臂间传出来:“更重要的是,不知道现在能做什么,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啪!’清脆的拍手声在胡枝耳边炸开,她身体一抖,猛地抬头,与夈野匡近对上视线。 “消沉时间到此结束,”他收回双手撑住地面。 认真地看着她继续说:“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活着本身就是存在的意义。” “至于过去和未来,重要的是现在不是吗?”夈野匡近神色认真,“相信自己的心,然后去创造属于现在你的过去和未来吧。” 胡枝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反驳,没有轻视自己这微弱的烦恼,她心中那份压抑的不安,似乎在慢慢消散。 夈野匡近站起来,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伸出手:“回去吧,太阳快下山了,蝴蝶小姐会生气的。” “好。”胡枝将手搭上去,借力站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 “如果我有哥哥的话,大概就像夈野这样吧。” 还没松开的手明显一僵,夈野匡近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 但仅一瞬,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模样:“那叫一声匡近哥哥来听一听,我不介意的。” 变得太快,胡枝差点以为是错觉,她没有拆穿,只是回了两个字:“不要。” 回到蝶屋,天色完全暗下来。 餐桌面前只剩香奈乎一人,问过才知道,香奈惠和忍接到任务,已经赶过去了。 第4章 入夜,才是鬼杀队最忙碌的时候。 把香奈乎安顿好,哄着她睡下,胡枝才起身离开。 回到房间后,她打开抽屉,拿出几张泛黄纸页,纸张毫无预兆在她手中均分裂开。 手指对着纸面虚空划动,蜿蜒的术式符号在纸上显现,可没撑几秒,印记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果然还是不行。 她继续尽可能凝聚灵力,直到再也挤不出来一点。 胡枝微微喘了几口气,虽然很慢,但她的灵力确实在恢复。 对巫女来说,除身体原因,内心是否足够强大坚韧,也直接关乎灵力的强弱与纯净。 压了压心里的焦躁,她不想就此止步不前。 深吸一口气,胡枝放空自己,在冥想中入睡。 清晨,天蒙蒙亮。 胡枝换了身轻便衣服,踏着晨露,开始简单锻炼,既然其他没有进展,就从增加体力开始。 “胡枝小姐!”总是最先起床准备早餐的神崎葵被吓了一跳,“这么早你在做什么,身体没问题吗?” “没...没事,躺了太久,这...这种程度刚好。”胡枝将头和脸上的汗随手一抹,一句话说的上接不接下气。 脸上红晕也不知道是因为运动还是觉得现在的样子太狼狈了:“小葵去忙吧,我没问题。” “我知道了。”神崎葵看着努力平复呼吸的胡枝,犹豫几秒,最终没有上前打扰,心里默默记下,以后要给她加餐。 初始阶段总是最难的,仅仅几天,肌肉酸痛让她每次重复都要咬牙坚持。 “我回来了~”未见其人,香奈惠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阿拉,小枝在训练嘛。”她双手合十,眼睛里闪烁几分惊讶。 “身体没事吗?”忍双手环起,将胡枝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移开视线:“不要逞强,否则到时候还要照顾你。” “那一起为小枝加油吧。”香奈惠绕到胡枝身后,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帮助她的腰背调整姿态。 “对,没错,这样发力效果会更好哦。” 独属于女孩子的香味围绕在身边,与外表不相符的是一双有力的手牢牢将自己关节固定在合适的位置,胡枝脸颊有些发热。 “大概这样,”香奈惠拉开距离:“有需要随时来问我也可以。” “姐姐,我们该去做任务汇报了。”忍催促道。 “好好,回见,小枝。” 等香奈惠往前走了几步,忍回头,微微眯起眼睛:“不准对姐姐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没有的事,绝对没有!”胡枝急忙摇头摆手,汗珠从额头一点一点冒了出来。 再看过去,忍已经跟在香奈惠身后走远了。 一段时间后,终于彻底摆脱了卧床休养带来的虚弱感,胡枝舒了口气。 小葵做的爱心加餐,好吃,但好撑。 她默默揉揉肚子,百无聊赖盘着腿上的竹筐,这是她最近的消食活动。 “快来这边!”小葵她们焦急的声音从大门方向传来,与此同时,一丝血腥味也跟着飘进来。 胡枝噌地站起来,筐里的药材掉了一地,出事了? 顾不得多想,她顺着声音跑过去,落入视线的是搀着满脸血污的粂野匡近。 血迹把黑色队服浸成两个颜色,还有扩大的趋势,胡枝心中一紧,急忙冲上去查看。 “发生什么了?”胡枝帮着小葵,小清从匡近身上接过那名队员。 破碎的衣服掩盖不住鲜血淋漓的伤口,匡近至少精神看起来尚可,被他扶住队员完全没了意识。 “先救人。”他勉强站稳,来不及解释,一双眼睛紧紧盯在那人身上。 一阵急促的脚步,忍匆匆刚来,小澄,菜穗带着隐的成员紧随其后。 “里面已经准备好了,带他进去吧。”忍镇定指挥救治,递给胡枝一个安定的眼神:“我去帮忙,夈野就拜托你了。” 她点点头,扶着匡近去了病房。 胡枝剪开被伤口黏住的衣服,小心翼翼撕开,血肉糊成一团,像要把皮肉连带着撕下来。 她看得眉头直皱,空气中只听得到翻动药瓶和撕开包装的窸窣声。 见她夹住棉球的手迟迟没有动作,匡近抬起另一只手轻戳了下她从头到尾都没舒展过的眉心。 “不要摆出这么严肃的表情,只是轻伤。” 胡枝没好气瞥他一眼,教训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下去:“知道了,你坐好。” 这次她没再犹豫,用生理盐水和棉球将伤口清理干净,消毒,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依葫芦画瓢,把他的伤口和血污都处理好,再换上干净的衣服,胡枝松了一口气。 好在只有第一个创口比较大,其他的都不深。 从保护者完全变成被保护者了,她动作一顿,心情不由得有些复杂。 “谢谢。”匡近神色如常,还有闲心瞪大眼睛扮无辜。 “不客气。”胡枝低着头收拾东西,语气僵硬。 “好冷淡啊。”他缩缩脖子,试图找话题说点什么:“蝴蝶小姐那边应该没事吧。” “不用担心,小忍没问题的。”胡枝走近,在病床旁坐下。 抬头看他,没有忍住再次问道:“你们遇到什么了?” 住进蝶屋后,她没有再见过鬼,对鬼的印象仅仅只有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晚。 不过,在鬼杀队的地盘,见不到也是理所当然。 但她见到了不少在战斗中负伤的剑士,而且,忍和香奈惠不停在做研究、训练,她们总是笑着说没事,那是一种缄默的保护。 那晚胡枝见到的鬼,大概是最低级的种类。 “任务途中难免会受伤,不用太在意啦。”匡近挠挠头,避重就轻回答了两句。 “对了,”他站起来,走过去捡起换下来的队服,摸索一番:“找到了。” 第4章 守护与被守护 “?”胡枝疑惑地盯着他。 匡近把虚握着的手伸到胡枝面前,慢慢张开。 甜腻的气味钻进鼻腔,五彩的糖果在洁白布块上像在发光。 “金平糖,路上看到了,想着说不定你会喜欢。”匡近露出招牌笑容,把糖放进胡枝手心:“还好没有弄脏。” “……” 她一时失语,忘记反应,呆呆的盯着中的糖,被保护的很好,没有沾染一丝血腥。 “我…我又不是小孩子…”胡枝收紧双手,语调不稳,她控制不住的想到,在这里,每天感受到的温暖。 头顶被轻轻揉了两下,他理所当然说道:“有什么关系,试试看嘛。” 当孩子也没关系吗?第一次听到,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匡近是,其他人也是。 拿起一颗橙色的糖放进嘴里,清新橘子味混着些涌上来的热意。 “很甜,我很喜欢,”她露出了人生中最开怀的一个笑容:“谢谢。” “下次再给你买。”垂下的眼眸透着怀念,匡近没忍住又轻拍了两下她的头。 胡枝起身,小心把糖收好:“好了,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小忍那边。” “好。” ‘咔哒’一声,她靠着合上的门,嘴里余下丝丝甜意,眼神坚定起来。 “小忍,情况怎么样?”胡枝看着几人忙碌的身影,没有贸然前去扰他们的配合。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剩下的交给他们包扎就可以了。”忍摘下手套,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粂野桑呢?” “他没事了。” 忍继续朝里面叮嘱两句,然后对她说:“走吧。” 胡枝目光定格在她的背影,不知不觉,脚步慢下来。 她在后面开口:“那个...小忍...” 忍转身看她,眉眼一弯:“怎么了,小枝。” “能再跟我说说...鬼的事情吗?”胡枝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作为队外人员可以问的。 “可以哟,”忍回答得很干脆,“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吧。” 她们在廊中坐下,天空万里无云,时不时传来竹筒摆动的咚咚声。 “小枝是想知道这次的事情吧。”忍说道。 “嗯,匡近不太想说的样子。” “男生有时候就是这样,觉得你不用知道太多,被保护着生活下去就好了。” 忍撑住木板,柔软的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是他们不知道,女孩子比他们想象的要坚韧顽强多了。” “小忍……”胡枝张张嘴,声音淡得要消失在风里。 “简单来说,鬼吃人越多越强,还会诞生名为‘血鬼术’的特殊力量,而由鬼王挑选出来最强的十二只,名为十二鬼月,上弦六只,下弦六只,与普通的鬼实力不在一个层次。” “这次是遇上了十二鬼月吗?”胡枝问。 “嗯,准确来说是低阶队员遇上了,鬼天亮便会逃走,夈野赶到的时候,顾及伤员,无法深追。” 第5章 说起鬼,忍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眼底的厌恶却怎么也藏不住:“总有一天,我们会把鬼斩杀殆尽。” 胡枝抿了抿唇,望进她的眼底,决然道:“小忍,我想学习呼吸法,也想一起战斗。” “这样啊,”她用指腹摩挲着下颌,说道:“最近姐姐准备教香奈乎花之呼吸,那孩子虽然不善表达,但天赋还不错,正好我和姐姐商量一下吧。” 忍直勾勾注视她,嘴角上扬,眼眸却平静如水,所有的想法仿佛皆无所遁形。 “不过,再次慎重的考虑吧,战斗绝非玩笑。” …… 第二天,胡枝照例完成日常训练,她还在等香奈惠和忍的答复。 不过她今日要先出去找一样东西,盯着远处的山林,她背上竹筐,悄声朝内说了句‘我出门了’。 独自来到山上,胡枝顾着分辨木材,等她意识到不小心绊到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几块拳头大的岩石从不同方向凌厉飞来,好在这段时间没有白练,勉强躲过,但还是有一颗狠狠砸在腿上。 “嘶,”活动两下,没有伤到骨头,她喃喃自语道:“怎么还带陷阱的。” 环视四周,才发现地上,树干都有刀剑破坏的痕迹,胡枝不敢再大意,一边观察一边继续往里走。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要找的正是眼前这株梓木,是最适合制作弓箭的材料之一,轻便坚韧。 学习剑术是为了增加战斗方式,而不是舍弃原本的武器。 胡枝将手心覆上熟悉的纹路,毫不客气拿出锯刀开干。 树木倒下,惊起一片飞鸟,空气寂静了几秒,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烈日当空,森林深处,胡枝坐在新鲜出炉的树墩上沉思,从前她居无定所,倘若要自己补充箭支,直接宿在野外原地制作也不是没有,现在指定是不行。 那这棵木头,要搬回去吗?怎么搬回去,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总之,先分成几段吧,她绑起袖子准备继续动手。 “怎么回事?这么吵。”听到动静的不死川实弥握着刀赶了过来。 此时,胡枝正气势颇足的一直脚踩住木头,两只手握住锯刀,听到声音抬头看去,直直撞进一双紫藤花色的眼睛。 “不死川先生?”她僵住。 两人大眼瞪小眼,不死川实弥气势汹汹来查看情况,结果发现是朵棉花。 “又是你,你没事跑进训练场地做什么?”他问。 “原来……难怪会有陷阱。”胡枝无意识低喃一句,还保持着举起锯刀的姿势。 声音虽低,却躲不过不死川实弥的耳朵,他紧着脸庞,冷笑一声:“怎么?不好好在蝶屋带着,出来发展林业?” 胡枝蓦地脸色一红,慌慌张张摆正手脚整理好衣袖:“没有没有,我只是收集一点木材,没有别的意思。” 手指攥住衣角不停揉搓,她偷偷用余光打量几眼,对视上的瞬间又赶紧收回目光:“不死川先生在训练吗?抱歉,打扰到你了吗?” 不死川实弥没有回答她,反而缓缓走近几步,老实说他不明白怎么三番五次见到这个女人。 匡近还时不时提起,那家伙整天操心他的女人缘,不明白纠结这些无聊的事,他要做的可不是这些。 只要能够早日把所有鬼消灭就够了不是吗? 难道又惹他生气了,怎么办?胡枝心跳跟着脚步七上八下,但没有预想中的驱赶或是怒吼。 气氛只有沉默,胡枝疑惑抬头,见他脸色平静,身体放松,她舒口气,大胆将视线留在了他身上。 不死川实弥没什么表情,可他的长相实在算不上温和,眼睛不经意一扫,也足矣吓退很多人。 “喂,你做你的就行了。”不死川实弥说道。 把这个女人独自就在这里,如果发生意外状况,匡近指定又得逮住他念叨一顿。 他略过胡枝,在不远处靠着一棵树坐下,把刀环在胸前开始闭目养神。 起初,胡枝还偷瞄他,有些畏手畏脚,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太阳底下的她被晒得汗流浃背,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先把用不上的枝叶清理干净,再平均分成两段,没费多少力气,但汗太多了,有些脱水。 不死川实弥抬起眼皮朝她身上看了一眼。 胡枝没注意,她擦擦汗,咽了咽口水,继续计算预留的长度,失策,忘记带水。 不死川实弥望了眼天色,他起身走到胡枝旁边催促道:“该回去了。” 正在留下划痕做记号的胡枝差点一刀划在自己手上,她心有余悸拍拍胸口:“不死川先生,你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然后疑惑地看着略微西沉的太阳:“天色还早,不死川先生有事的话还是先回去吧。” 她已经想好,最近多来几次就行了。 “不行,太阳下山前必须回去。”不死川实弥命令道。 “但是,”胡枝想再挣扎一下,见他一个眼神撇过来,她立刻噤声。 “我知道了。”她拍拍手和衣服上的灰尘,慢慢收好东西。 “这木头,你要带回去吗?”不死川实弥问。 “不,没事,我明天再.......” 没等胡枝说完,他壮实的手臂一揽,左边利索将木头一半抗上肩头,另一边直接稳稳拖住,神色如常:“带回去就行了吧。” 若不是隐隐看见青筋和他绷紧的肌肉,胡枝真的会怀疑被拿起来的是轻飘飘的纸片。 他先一步往山下走,婉拒的话在嘴边卡了壳,胡枝只能老老实实跟上去。 “谢谢,不死川先生。”她小跑几步追上去道谢。 不死川实弥嘁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没有说话。 不死川先生果然是个好人,胡枝想。 回到蝶屋,晚霞正好开始爬上天空。 胡枝气喘吁吁在不死川实弥后一步进门,她笑不出来了,这个人是什么怪物吗?负重还越来越快,她在后边连跑带走的追,才勉强没被落下太远。 “我......我回来了。”胡枝有气无力推开门。 “慢死了。”不死川实弥双手交叉站在院子中间,圆木在他脚边存在感十足。 “啊……”小清、小澄、菜穗一脸呆滞看着这副景象。 “欢迎回来,嗯?”呆住的又多了一个。 “实弥,你在做什么呢?”匡近先回过神来,好奇的看向那两根木头。 “谁知道,那个女人要的。”不死川实弥头朝胡枝这边一点,脸上有些不耐。 “这是什么称呼,好好叫名字。”匡近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真麻烦,我先回去了。”不死川实弥挥开匡近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记得准时吃饭哦。”匡近挥挥手,笑眯眯叮嘱道。 不死川实弥脚下一顿,直接炸毛:“多管闲事!” 胡枝忍俊不禁,笑声从喉咙溢出来,走到匡近旁边:“你们关系真好。” 他坦然承认:“谁让他是我师弟呢。” “原来是这样吗。”胡枝恍然大悟:“今天多亏了不死川先生呢,改天再好好向他道谢。” “既然这样,”匡近在胡枝耳边低语几句,而她听后一脸郑重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次日 锋利的弯刀在胡枝手中灵巧翻动,木屑一片一片雪花似的堆积成小山,一柄长弓在她手上初具雏形,换上小刀,继续打磨细节。 轻轻摩挲着熟悉的弓,胡枝生出几分怀念,用弓箭的日子恍若隔世了。 在侧边熟练刻上一朵六瓣梅花,装上弓弦,就算是大功告成。 剩下的木材她再慢慢做成箭矢。 “哇~”匡近在一旁惊叹道:“手真巧啊。” “不,只是熟练了。”胡枝谦虚道,事实上这份手艺,的确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她。 说起来,还送过一柄给戈薇,那个明亮朝气的女孩子,现在不知道过的怎么样。 她站起来,扣住空弦,每根手指,关节应该摆放的位置都深深烙在肌肉记忆中,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空气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弦音。 “能用。”胡枝又坐下来,随手把弓放在身旁。 “总觉得,好帅气啊。”匡近已经变成了星星眼。 她思考几秒,说道:“呼吸法更帅气吧。” 毕竟如果没有灵力的加持,弓箭的杀伤力实在太低了。 “不,帅是一种感觉。”匡近反驳道,当她举起弓,气势就像变了一个人,沉着冷静,从容不迫。 “就当是吧。”胡枝不想在这种话题上跟他争:“伸手。” “嗯?” 他乖巧张开手掌,胡枝拿出准备好的平安符,外形与给不死川实弥的基本一致,当然效果也一致。 “糖的谢礼,好好带着。”希望聊胜于无吧,她想。 匡近愣了几秒,合上掌心:“我会收好的。” 第6章 “伤没什么大碍,我要先回师傅那边了。” 难怪一大早就换下病号服,对了,胡枝拳敲掌心:“我也去拜访,稍微等我一下。” 第5章 萩饼 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后,胡枝优雅提上食盒出现:“走吧” 闻到隐隐散发出来的香气,匡近露出了然的笑容。 “我回来了!”匡近刚到门口,朝里面大喊一声。 院子里,胡枝上次见过的面孔少了几张,见匡近回来,他们纷纷围上来。 “欢迎回来,匡近师兄。” “实弥在吗?”匡近问。 “在的,在里面。” 匡近点点头,其他人也不多言,各自回到原本的位置继续训练。 胡枝脚步轻快跟在他后面,挥挥手,算是跟众人打了招呼。 与上次不一样,跟着匡近拐了几个弯走到后院,一眼就看到撑着脑袋侧躺在木廊上的不死川实弥。 “实弥,你看我带谁来了。” 被匡近挡得严严实实的胡枝从他肩侧探出半个脑袋,没有束起的黑色长发也随着她的动作散落,阳光从她发间的缝隙透出来。 “贵安,不死川先生。”胡枝扬起唇角,璨然一笑。 不死川实弥没动,眼神少见地凝滞了几秒,微妙撇开视线:“有事吗?” 匡近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他头旁边:“这样会被女孩子讨厌的哦,实弥。” “无所谓吧那种事。” 他知道自己的外表在别人眼里本就是凶神恶煞,同期基本上都会躲着走,更别提后辈和其他非战斗人员。 她怎么一而再地凑上来,老老实实待着不好吗? 不死川实弥实弥不情不愿坐起来。 没有遮挡的胡枝轻晃手中食盒:“昨天不死川先生帮了我,我做了下午茶过来,一起吃吧。” “不用,以后别烦我就行。” 他撑住膝盖,一只手掌拖住下巴,还是那副不耐的语气。 “等等,我去泡点茶吧。”匡近起身去了里面。 胡枝一边将准备好的点心摆出来一边介绍:“这是抹茶大福,樱花饼,还有这个!” 她兴冲冲端起最后一个白色碟子:“萩饼,听说你喜欢这个,我做了两种口感的,不知道你更喜欢哪种?” 虽然她是第一次做,但已经好好试过味道了,绝对没问题。 原本还算平静的不死川实弥,从看到萩饼那一刻,身上就开始冒出某种黑气。 他不用想都知道这是某个笨蛋特地说的,握紧的拳头嘎吱作响。 “实弥,你这是怎么了?”端着茶出来的匡近问。 “夈!野!匡!近!”不死川实弥脸色阴沉叫他。 匡近放下茶,看到已经摆放好的东西,立刻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儿:“叫师兄,不要害羞嘛,胡枝难得做好的。” “过来,我们也好久没有比试过了。”不死川实弥搂住匡近的脖子,不由分说拖着他走到中间的空地。 胡枝疑惑地看向他俩。 “我还是伤员的说。”匡近试图拒绝。 “那种程度的伤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两人赤手空拳就在原地比划起来,没有拿武器,仅用拳头带出来的劲风不停从胡枝耳边划过。 实打实的拳肉相撞,听起来很痛,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吐槽,气氛其实相反的愉快。 “茶晾好了哦。”胡枝朝两人喊道。 “好!”说着匡近也不管不死川实弥什么反应,径直走向胡枝。 “喂!”不死川实弥咬牙切齿跟在后面。 “好了好了,吵架要适可而止。” 胡枝往他们手中一人塞了杯茶,按住匡近坐下,在不死川实弥旁边迟疑一瞬,还是抬手搭在他肩膀上。 几秒后,他也坐在了旁边,其实胡枝没有按动,是他主动懈下了力气。 “好吃!胡枝酱果然手巧。”匡近双眼放光,毫不吝啬地夸赞。 “谢谢,你们喜欢就好,下次再做其他的吧。”胡枝不好意思地握紧杯子。 不死川实弥半信半疑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几分。 姑且承认她的手艺不差吧。 胡枝松了口气。 匡近伤的不算重,第二天便接到通知归队,继续执行任务。 与此同时,胡枝和香奈乎正式开始在香奈惠的指导下进行训练,强度一口气提升上去。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没什么天赋,小小年纪的香奈乎适应和对剑术的学习能力都高处她一截。 起初,她毕竟年长几岁,再凭借些技巧,在对战训练中屡战屡胜,一度觉得自己在欺负人,可香奈惠依旧坚持让她们对练。 然后一个月不到,胡枝就再也没有赢过了。 “香奈惠很厉害呢,”胡枝真心赞叹,手指戳戳她柔软的小脸,在蝶屋养了些日子,脸上终于有点肉了。 香奈乎歪头似乎有些不解,不太熟练的冲胡枝笑笑。 “还在说这些真的好吗?”忍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身后,弯腰看着她们。 玻璃珠般清澈的眼睛真诚在给她建议:“这么快连香奈乎都比不过了,实在不行,要不要考虑加入隐?” “谢谢你,小忍,我想再试试。” 没有战斗的才能,胡枝早有心理准备,只是轻言放弃不是她的性格。 而且身体素质的提升,灵力也跟着在恢复,至少现阶段她做的没有浪费。 “胡枝。”匡近在门外挥手。 “又过来了啊。”忍见怪不怪督一眼,把香奈乎从她手里解救下来。 “匡近,”胡枝快步走过去,才发现不死川实弥靠在一边的树上。 “不死川先生也来啦,不进去吗?”她背着手凑上去,凝视几秒:“伤疤好像又变多了,拿给你的药有用吗?” “多管闲事,”不死川实弥弹开后退几步,开口道:“匡近,快点,我们该出发了。” “给,上次带回来的土特产,没来得及给你。”匡近把一个小布袋递给胡枝。 “都说了不用总是给我带东西……”胡枝无奈接过,她顿了顿,皱起眉头:“你们共同任务吗?” 匡近和不死川都已经是甲级队员,基本上都是单独任务或是带领新队员,那这次的任务大概率很棘手。 “是啊,实弥刚入队时我们还常常一起组队呢。”匡近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 胡枝想详细问问,但头上的鎹鸦不断拍着翅膀转圈。 不死川实弥忍着催促:“走,匡近。” 她压了压心里的异样。 “走吧。” 平时温和的人正色起来,空气霎时紧绷。 “等等,”胡枝拉住他,对两人道:“上次我送的平安符有带吗?” “谁会带那种东西。” “一直带着呢。” 两人同时开口回答,胡枝明白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给我一下。” “怎么了。”匡近递过去。 她接过没有说话,双手合十轻握,微不可见的紫光一闪而过。 “没什么,记得带好,路上小心。” 匡近点点头,与不死川实弥对视一眼,脚下一点,扬起一片尘土。 两人的身影眨眼间就剩一个小黑点。 第6章 预感 入秋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 倚在门框上的胡枝打了个冷战,她转身披上衣服,倒了杯热茶,恰巧今晚满月,索性坐在房间门口赏月。 茶杯中,水一圈一圈漾出涟漪。 心绪不宁,她看着月亮出神,脑子里乱糟糟的。 茶凉了,感受到手里的触感,胡枝轻晃几下脑袋,失笑一声,在这杞人忧天什么呢。 她起身准备继续睡觉,不知怎的,手一抖,杯子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了几圈,水撒了一地。 水在地板上反射出寒光,突然一阵心悸,不安一股脑涌上来。 一夜未眠。 天还没亮,胡枝蹑手蹑脚背上弓箭,去了不远处的树林。 树干有许多坑坑洼洼的洞,是胡枝练习的痕迹,非砍断脖子或日光不能杀死鬼,所以没有人认为细长的箭支能对鬼造成多大的伤害。 毕竟连她自己也无法保证。 紫色光芒在空中一闪而过,箭矢扎进木头发出悠长的尾音。 还是不行吗,破魔之箭,胡枝垂眸,继续练习。 天空泛起鱼肚白,她收好弓箭回了蝶屋。 意外地,撞见了在门口的忍和香奈惠。 一只看着眼熟的鎹鸦在她们说了什么,然后飞走了。 “小忍,师父,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胡枝走过去问。 “小枝……”香奈惠神情不太对劲,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姐姐,直接告诉她吧。”忍提议道。 “告诉……什么?”胡枝尾音不自觉有些抖,好像某种预感要成真。 姐妹俩的眼神闪了闪,眉目间弥漫着些悲伤。 第7章 片刻,忍先开口道:“夈野,在昨晚的战斗中,殉职了。” “欸?” 胡枝双眼缓缓睁大,身体瞬间僵直,脖颈发紧冲击着空白的大脑,手指松松紧紧,什么也没抓住,耳边爆发出一阵嗡鸣。 “胡枝!” “小枝!” 忍和香奈惠一左一右扶住胡枝,一脸担忧。 “我…咳咳……” 她喉咙发紧,才发觉刚才甚至没有呼吸,身体跟着咳嗽止不住地发颤。 “抱歉,我先静静。” 胡枝恍惚挣开两人,又猛地停住,不敢回头。 “不死川呢?” “受伤了,不过传信说没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 她跌跌撞撞回到房间上了锁。 桌上还放着昨天没有收起来的布包,她打开,是用油纸包裹着的樱花饼。 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砸在紧握的拳头上,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为什么? 从小没有家人的她,已经把他当成了哥哥,可是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什么都做不了吗? 眼泪在裤子上晕开大片水渍,但胡枝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盯着那几块樱花饼。 绝对不能原谅,把他人性命当成玩笑的鬼,她咬着牙,在心里暗下决心。 忽然,胡枝感觉到有什么冲破了障碍,她愣愣抬起手,意念微动,纯净的紫色光芒凝聚在手中。 “这个时候才……” 随身携带的小纸人似有所感,从衣服口袋缝隙中钻出,跳上她的肩头,安慰般蹭了蹭脸颊。 这次,胡枝没有忍住,低声抽泣起来,如果能早一点恢复灵力,或许就不会……至少能做点什么。 “胡枝姐姐没事吧?”小清、小澄、菜穗躲在门外关注情况,太过安静反而更令人担忧。 “没事的,就算现在处在悲伤中,也会很快重新前进的。”香奈惠安慰道。 “是。”三人情绪都不算高:“那我们去准备些好吃的,希望她尽快打起精神。” “好。”另外两人附和道。 送走三人,香奈惠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看了一眼紧闭的门。 午后,不死川实弥回来了,一起送回来的,还有粂野匡近的遗体。 胡枝是从隐的人口中知道的,因为不死川实弥受了伤,却不愿意接受进一步的治疗,他们来找香奈惠求助。 “万一伤口恶化怎么办?蝴蝶大人有什么办法吗?”后藤焦急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了。”香奈惠对不死川实弥之前的遭遇略有耳闻,这次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不小的打击。 ‘唰’门被拉开,胡枝从里面走出来。 “我去劝吧。” 眼眶和鼻头红红的,平时黑得发亮的瞳孔也没了神采。 “小枝……”香奈乎有些犹豫。 “我去试试,没关系的。” 带上医药箱,向小葵要了冰块,在路上冰敷眼睛和脸,至少看起来没那么凄惨,也让她脑子冷静一点。 一群人围在外厅,却静得可怕,胡枝不愿多想,深吸一口气,没有打扰,直接进了后院。 从外面看不到他,胡枝找了一圈,才发现他独自蜷在房间最里侧,一动不动。 在不死川实弥背后轻轻坐下,药箱与地板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胡枝嘴唇翕动,试图做出一个合时宜的表情。 半晌,她放弃了。 “不死川先生,是我。” 不死川实弥没有反应,像睡着了一般。 “后藤说你不配合治疗,伤口不能不处理,我来看看吧。”哭过的嗓音带着不自然的沙哑。 “之前我也帮匡近处理过,不会痛的。” 他蜷起的身体动了动,依旧没有回应。 胡枝打开药箱,用手去探他额头,温度不高,大概没有发烧。 她松了口气,正要收回,手腕就被不死川实弥猛地握住,力道大得像要把骨头捏碎。 他坐起,露出只被简单包扎止血的肩腹,胡枝微不可查蹙起眉。 “你要做什么?”不死川实弥声音低沉,双眼布满血丝,压抑着那些无法倾泻的情绪。 手腕上的力道有继续收紧的趋势,从这只手上她感受到远比悲伤更复杂的感情。 胡枝左手划过他的手臂,握上他发凉的手背,自然流露出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温柔神色。 “实弥,没事了,我帮你清理上药吧。” “不处理的话,伤口会发炎,匡近又要唠叨了。” 不死川实弥缓缓松开手,她苍白的肤色上留下五根清晰的手指印。 胡枝拉拉衣袖,挡住红印。 解开他随意缠绕的绷带,伤口很深,换成其他人,必然是要缝合的,而他已经不怎么渗血了。 药接触到伤口,不死川实弥闷哼一声,肌肉收紧,伤口跟着颤动。 “抱歉,我手重了吗?别用力,会牵扯到伤口。” 明明已经很熟练了,现在却有点手足无措。 “……没事,不用在意。”像是要证明他的话,不死川实弥调整姿势,更方便胡枝上药。 “好。”胡枝点头,继续动手的时候,却下意识朝伤口吹了口气。 手顿时僵在空中,她在做什么啊?怎么可以突然做出这么越界的举动,想找个缝钻进去。 不死川实弥愣住,平常凶狠的表情此刻也有片刻的呆滞。 这个人竟敢……刚才刺痛的伤口,因为这口气变得瘙痒难耐,一时忘记了悲伤。 说不清是怒火还是别的,只觉得一股混杂的情绪涌了上来,胸口起起伏伏,握紧拳头,最终忍住没有发作。 胡枝举着无处安放的手,脸庞爬上一股热意,不敢看他。 怎么办? “喂,快点。”不死川实弥扭过头,命令道。 “好……好的。”她开始埋头苦干,眼皮都不敢抬。 只是意外,这只是意外,在心里不停默念。 固定好最后一块纱布,胡枝麻利收好所有东西,悄悄呼出一口气。 “不死川先生,最近记得静养,我会再来帮你换药。”一句话说得舌头差点打架。 “那我先回蝶屋了。” 胡枝提起药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同手同脚走了出去。 留下坐着出神的不死川实弥。 蝶屋 回想起刚才的小插曲,胡枝还是忍不住捂脸,希望不死川先生能赶快忘记。 ‘叩叩’,门被敲响,是香奈惠。 “小枝,”她打量两秒,挂上熟悉的笑容:“待会儿我要去参加柱合会议,主公大人说,带你去。” 第7章 主公 天空有些暗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林后,是一条冗长的小路。 两侧的墓碑一眼望不到头。 路面干净整齐,一看就时常有人打扫。 胡枝埋头跟在香奈惠后面,踏下去的脚步都不敢太用力。 产屋敷宅邸前 香奈惠揉揉她的头,安慰道:“没事,我在,不用太紧张。” 胡枝深吸一口气,暂时从压抑的情绪中抽离。 倒不是紧张,只是奇怪男人搓着一串红色佛珠回答,他竟然有一双纯白的眼睛。 “喂喂,这不华丽的人是谁,普通人可不允许随便进来。”银发男人不满地指着胡枝,他镶嵌宝石的护额在太阳下闪光,每个手指上涂着不同颜色的指甲油。 手持佛珠的男人也看过来,两个高大的身形光是站在一起就压迫感十足。 胡枝冒出一滴冷汗,后退两步:“那个……” “宇髓先生,别吓唬她了,是主公大人要求带她过来的。” 香奈惠挡在胡枝前面,给她一一介绍:“这位是音柱,宇髓天元,岩柱,悲鸣屿先生。” 最后对着独自站在远处的男人指向:“那位是水柱,富冈义勇。” 胡枝躲在后面点点头,开口道:“你们好,我是胡枝。” 余光瞥了一眼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的富冈义勇,那位会不会好相处一点呢,她想。 “久等了,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我的孩子们。” 齐耳黑发男人从屋里走出,左右跟着容貌相似,发色一黑一白两个孩子。 院子里的各位整齐划一,列成一排单膝跪下。 胡枝还没反应过来,但听到声音的那刻,身体先一步到了最右侧,学着他们的样子单膝跪下。 很奇妙的声线,似乎有种特殊的魔力,胡枝忍不住抬眼望去,他看起来很年轻,外表倒没什么特殊的,除了完全盖住右眼的紫色伤痕。 “主公大人,最近身体如何,希望您保重健康。” “我很好,谢谢你,行冥。”产屋敷耀哉跪坐在他们面前。 “今天叫大家过来,是要介绍新成为柱的伙伴。” 话音刚落,不死川实弥怒气冲冲上来。 “没想到鬼杀队的首领,竟然是个这样的人!” 第8章 他拳头紧握,瞪着对方,压制着暴走的情绪。 一想到众多队员被这样的人当成棋子,就难以平息自己的怒火。 距离最近的香奈惠担忧的扯了下他的衣角。 不死川没有理会,张嘴就要继续嘲讽。 胡枝起身,从背后绕过去,握住他的手腕。 “冷静点,实弥,还是先听主公大人说话吧。” 他在气头上,哪里能注意到在最边上被挡住的胡枝,陌生触感握上的瞬间,本能将手臂一收,她连带着踉跄几步。 “你怎么在?”他有些诧异,下意识扶了一把。 虽然对所谓的首领有所不满,却也明白,这里不是柱以外的队员可以轻易进来的,何况胡枝甚至不是鬼杀队队员。 “我……”胡枝正要解释。 产屋敷先一步开口:“是我拜托她过来的。” “大家按自己的意愿对待我就好,不用勉强。”他神情平静,仿佛被骂的不是自己。 “叫大家过来一是为了宣布击败下弦一的实弥正式成为柱的一员,二是对于鬼杀队接下来的方针,想听听诸位的意见,不过在那之前,”产屋敷耀哉顿了顿:“辉利哉。” “是。”雌雄莫辨的黑发男孩拿出两个信封上前两步。 “这是匡近留给你们的遗书。” 胡枝和实弥接过信封。 “抱歉,这么急着叫你们过来,匡近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弟弟妹妹,希望你们能够幸福的生活。”产屋敷耀哉继续说。 胡枝记不太清主公后面说了什么,只是握紧信封底下小小的梅花发卡红了眼眶,以后再也收不到了。 信的最后一句写着:如果可以,希望她能无忧无虑过完一生。 抬头看去,实弥已经泪流满面,胡枝第一次见这样的他,在他背后轻拍两下,无声的安慰。 对于能够记住所有已故队员生平的主公,胡枝由衷感到尊敬,鬼杀队能够延绵不绝,足矣证明他是一名优秀的领袖。 实弥明显有所改观,沉默地退后和其他人站在一排。 香奈惠和胡枝对视一眼,眉眼浅浅弯了弯,松了口气。 盯着产屋敷耀哉脸上的青紫,胡枝越看越不对劲,但她无法确定。 “主公大人,失礼了。”说罢她踏上木廊,近了产屋敷身旁。 “喂!别擅自……”宇髓天元不悦的喊,想去阻止。 香奈惠和实弥同时伸手拦住。 “小枝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我们看看情况吧。”香奈惠肯定道。 产屋敷耀哉没有躲,胡枝凑近观察半晌,下了定论:“不是疾病,是诅咒吗?” 他泰然自若,嘴角弧度加深:“没错,胡枝有什么想法吗?” 胡枝重新打量了他身边的一子一女,神官血脉吗?丧失灵力久了她竟一时没想起来。 诅咒的话,或许她可以一试:“如果不舒服,请跟我说。” 胡枝用手指轻轻抵住他的额头,一圈圈难以察觉的淡紫色光圈从指尖散开。 持续了数分钟,产屋敷耀哉抓住衣袖,表情有一丝痛苦,她也面露难色,而其他人早就按捺不住。 片刻,胡枝放下手,两个孩子扶住他们摇摇欲坠的父亲。 其他人纷纷围上来。 “主公大人!” “你这家伙!”有人正想发难,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已经扩散到眼睛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下去,变回原本的肤色,这是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的。 气氛陷入古怪的宁静,各色眼神落到胡枝身上。 产屋敷耀哉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雾蒙蒙的右眼像被拨开云雾,澄亮透澈。 “这是?”不动如山的表情有一丝龟裂,遏制呼吸般的压抑感褪去,常年病弱的身体似乎也轻快了些,他抬手抚过光洁的额头,讶异看向胡枝。 她看起来却没什么欣喜,眼神躲闪,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后退一步。 “小枝,你做了什么?”香奈惠手忙脚乱追过来问。 “喂喂,做的挺华丽啊。”宇髓天元目光灼灼盯住她。 以及没有说话却能感觉到粘在背后的那道视线,胡枝两手相握,疲惫的身躯控制不住后退。 无人注意的地方,一只手托住胡枝的后背,她一怔。 有力的温度就这样在身后源源不断传来,实弥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 胡枝心安些许,开口道:“并没有消失,只是被压制住了。” 诅咒太深,缠绕太久,她的力量不足,产屋敷耀哉身体也承受不住,并且,恶力有时与福缘相伴相生,不能一口气决断。 “还有其他办法吗?”悲鸣屿问道:“如果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可以尽管开口。” 他维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泉水般的眼泪就这样随着话语落下来。 “不,”胡枝连忙摇头,“鬼杀队愿意收留我,能够做到的我自当全力去做,但是……” “已经够了,”产屋敷耀哉打断他们的对话,声音温和但不容置疑:“能够压制已是意外之喜了,不能勉强,谢谢,胡枝。” “不客气。”胡枝神色黯淡几分,面对主公真诚的眼神又多了些难过。 “哪里,真的很感谢。”产屋敷耀哉直起背脊,刚刚的动摇不复存在:“辉利哉,带胡枝去天音那里吧。” “是。”黑发男孩起身引领:“请这边来。” 身后的手放下,胡枝跟上辉利哉,她明白,接下来才是这次会议的真正内容,深深看了一眼,才转头离去。 胡枝被带进了宅子深处的茶室,熏香恰到好处萦绕在鼻尖。 端坐在茶桌前的妇人身穿青色蝴蝶花纹和服,一头银发简单束起,看到她来,和善地招手。 “到了。”辉利哉鞠躬离去。 胡枝独自进去,率先打招呼:“天音夫人。” “坐吧,胡枝小姐。”天音示意她坐下,倒上提前备好的茶。 “果然和夫君说的一样。”她把茶杯推到胡枝面前:“我见到你,便觉得十分亲切。” 胡枝觉得她这话说的奇怪,本想问问,但看到窗外树枝上的鎹鸦,心中有了答案。 “叫我过来不只是因为匡近留下的遗物吧。”她抿了口茶,迎上天音的目光。 “你曾说过自己是巫女吧。”天音没有正面回答。 似乎只有醒来那天,对匡近说过。 眼前的天音,让她明白,这里的神职与自己所在的时代不一样。 “很少见呢,夫君说或许你能给鬼杀队带来变数。”她静静端坐着继续说。 这两人的气质出奇的像,应该说不愧是夫妻吗。 胡枝叹了口气:“如果是指主公大人身上的诅咒,我已经失败了。” “不,我能感觉到,你的力量与我们的队员不同,在这个世上独一无二。”天音摇摇头,肯定道。 胡枝有些烦躁的抓抓头发:“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神官一族是有相似的地方,但恐怕无法达成你们的期待。” 就目前而言,她能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 “胡枝小姐只要按自己的想法做就可以了。”天音站起来,微微一笑。 “去看看救下来的孩子们吗?” 第8章 纪念 据她所述,匡近是为了救一个被鬼囚禁的孩子,才被鬼杀死。 原本就有悲惨遭遇的孩子们,在下弦一的长期蛊惑下,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会木讷认为鬼说的都是正确的。 胡枝与天音来到街道,行人如织,吆喝声不绝于耳,空气里不停传来食物的香气。 在一户印有紫藤花纹章的门口停下,天音推开门:“进来吧。” 同一个屋檐下,仿佛被隔开两个世界,一面是欢声笑语,追逐打闹,另一边的孩子则眼神空洞,排排坐着,一动不动。 有孩子去邀请他们,可无论怎么逗闹打趣,他们都无动于衷。 “那是?”胡枝问。 “是,刚送回来,还没有接受精神治疗。”天音颔首。 一群人中,有一个孩子却不太一样,他时而对着天空发呆,时而低头沉思。 胡枝走过去,一眼就看到挂在他身上,送给匡近的平安符。 她蹲下伸手去拿,男孩忽然警觉起来,双手护住。 “你想干嘛?”男孩一脸紧张盯着胡枝。 “小朋友,这个是哪来的?”胡枝声音放缓,意识到自己动作太突然。 “是一个哥哥给我的……他说可以保护我,”小男孩眼神迷茫起来:“他还说要我记得还给他,可是我找不到他了……” 她心中一痛,侧过头,遮住漫上来的热意:“我看看就还给你好不好?” 男孩迟疑片刻,还是张开合紧的手,递上去。 胡枝反复检查,符咒完好如初,是没有用吗?还是没有用到呢? 她放回稚嫩的掌心:“谢谢。” 第9章 男孩小心翼翼收好,见胡枝要离开,他抓住她的衣角:“姐姐,我能成为像那个哥哥一样的人吗?我也想像他一样保护大家。” 胡枝摸摸他的头:“努力的话一定可以,但我觉得,哥哥一定更希望你先保护好自己。” “嗯!”大大的眼睛有了神采。 她扫过那些眼神空洞的孩子,想起匡近,希望他们早日摆脱过去的阴影。 抬眸,天音就站在不远处,对她笑。 *** 在昏暗的房间睁着眼睛呆坐了一晚,胡枝拉开紧闭的门窗,外面乌云蔽日,天空灰得分不清时辰。 院子里静悄悄,翘掉了一天的训练,她带上那枚发卡,去了街上的花店,纯白祭花旁的向日葵开的正明艳。 抱着这束向日葵,胡枝去了墓地。 刻有杀字羽织的身影沉默地蹲在墓碑前,崭新的供花在墓碑前随风摇摆。 她没有参加葬礼,或许是害怕看到他冰冷的尸体。 “实弥,”胡枝放下向日葵,为灰色的墓地增添了一丝色彩。 她侧头看去,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他平静的眼神中有几分不易觉察的迷茫,匡近离去最难过的应该是他。 胡枝看着他,欲言又止,安慰的话语是他需要的吗? “是你啊。” “嗯,有好好吃饭吗?”胡枝也不明白,怎么下意识说了这句。 风在墓碑缝隙穿过,实弥神色复杂站起来,墓碑和她一起落入眼底。 “怎么了?”胡枝愣愣地问。 “……没什么,”他扭过头:“走了。” “等等。”胡枝抚过碑文,他在那个世界一定和家人团聚了吧。 对他告别:“我们先走了,匡近……哥哥。” 最后两个字囫囵从喉咙里飘过,也飘进实弥的耳朵。 那句在心里一直没叫出口的称呼,如果他听见了,一定会高兴得像傻子一样吧。 余光划过,胡枝起身的动作蓦地停住,从心脏蔓延出一阵细密的疼痛,在夈野匡近墓碑旁边,刻着五个名字。 字体歪歪扭扭,肉眼可见的生疏。 每一笔都像是用力划过无数遍,每一刀都无比深刻。 整整齐齐的一排,同一个姓氏,刺得眼睛生疼。 实弥还在一旁等她,胡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只觉得呼吸困难,牙关发紧。 每一个名字下,沉睡的都是他的家人,现在又亲手葬下友人,该是什么心情? 实弥察觉到异常,转头对上她不对劲的眼神:“干嘛?” 胡枝狼狈的低下头,快步走过去:“……没事。” 语言在此刻过于苍白。 迎着呼啸的风向前走,乌云聚集快到极限,仿佛下一秒大雨就要倾盆落下。 湖面随风晃荡,他走得越来越快,每一步都发出鞋底摩擦沙砾的声音。 沙尘吹进胡枝的眼睛,只能看着那道模糊的背影越来越远。 她背过身清理眼睛,揉了半天,沙尘才顺着生理盐水流出来。 胡枝用力眨眼,还是没有完全消除异物感,她突然就不想管了,半眯着眼睛赌气般闷头往前走。 “嘶,”撞上一堵肉墙,她捂住额头后退两步,被撞的人反而纹丝不动。 “我说,你到底在……”实弥剩下的话在喉咙里卡住,他默默挡住了风。 毕竟胡枝现在看起来实在有些可怜,眼睛红红的,额头也红红的。 衣袖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变成青紫的手指印,是那天他留下的,实弥眼神闪了闪。 这女人未免也太脆弱了,他不禁想到。 意识到自己撞到谁后,胡枝差点原地缩成一团,她深呼吸,藏在手掌的脸迅速整理好表情,慢慢放下。 “实弥,那天……”胡枝突然想到那个平安符,她想问,又怕开口引起更多不好的回忆。 “我说你啊,有话就说,别婆婆妈妈!”他神色坦荡,不明白她怎么一直磨磨唧唧的。 “是,我是想问,我送的平安符没有发挥作用吗?”胡枝闭着眼睛一口气问了。 虽然没有听到有人提起过,但天音的表现,总让她觉得应该是有发生什么。 实弥看着摇摆的湖面,回想起那晚的战斗,一开始,他们就被迷香乱了心神,在幻境里打转。 在千钧一发之际,的确有一道屏障突然出现,护住了重要部位。 然后他发现,那枚平安符里面,在发出淡淡的光芒。 所以,匡近才把自己给了那个小鬼,要不是有人不知死活突然跑出来,他也不会死。 为什么温柔的人总是先死去呢? “实弥?实弥。” 见他陷入沉思,嘴角狠狠压着,胡枝摇摇肩膀唤他。 “闭嘴,别一直名字名字的喊。”实弥焦躁的挣开。 他翻出破损带血的平安符,上面的白梅被染成红色,开始讲述那晚的遭遇,语气意外地沉稳。 胡枝接过他手中的符,没有避讳的打开,倒出变成碎片的符纸,半握在手中。 “即便知道那些小鬼大概不会受伤,那个人还是把他们护得严严实实。”实弥补充道。 “匡近哥就是这样的人。”胡枝笑着说:“谢谢,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张开手,轻轻一扬,纸片随风散去。 “我做好新的再拿给你。” ‘轰隆’一阵闷雷划破天空,雨毫不留情砸下来。 “啊!伤口不能淋雨,先回蝶屋吧,比较近。” 顾不得那么多,胡枝拉上实弥就想走。 谁知他反手扯住她的衣袖走向另一个方向:“这边更近。” 看到写着硕大风宅两个大字的牌匾,胡枝后知后觉发现,成为柱级剑士后,他分到了单独的宅院。 几分钟的时间,两人都淋了个半湿。 水还在顺着实弥的刘海往下滴,被打湿的头发显得柔和了几分。 他不甚在意的撩两下头发,落下的水珠沿着他肌肉上的伤疤一路下滑…… 胡枝紧急撤回视线,索性放任发丝粘在脸颊,遮住发热的脸庞。 或许是刚搬过来,房子冷清得半分人气都没有,找了半天,也只能先煮一壶白开水,更别说其他的。 拆开湿透的绷带,擦拭干净,看着裸露的伤口,胡枝忍不住了。 “我回蝶屋拿药。”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停不了,蝶屋离得不远。 “不用……喂!” 不等他说完,胡枝一头扎进了雨幕。 实弥青筋直跳,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爱自说自话,尤其是她,弱得要命,还爱多管闲事。 如果她也……不,不会,他会连同匡近的份,将世上所有的鬼杀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一个人承受就好。 半个小时后。 胡枝回来了,不仅药箱,还有满满登登的食物,她用脖子配合肩卡住雨伞,看起来有些滑稽,刚换的衣服又湿了衣袖和裙边。 “啊!”一个不稳,伞从缝隙出溜走,在脸庞留下浅浅的划痕。 实弥一个闪身接住,举好,再把她手中的东西接过大半。 “你是要把蝶屋搬空吗?”他无语道,一会儿蝴蝶都该找上门了。 “没有!师父叫我搬过来的。”胡枝反驳道。 两人一起进了屋子,实弥把东西放下来。 “我说,你还是放弃加入鬼杀队吧,你太弱了,”他冷冷劝说:“不够看,小心给花柱丢人。” 从展露能压制主公诅咒的力量开始,加入与否,她都注定要和鬼杀队连在一起了。 他那傻瓜弟弟也是,放着平凡的日子不过,一心想加入鬼杀队和他道歉,但是,哪怕把他的手脚折断,实弥也不会允许。 “又说这种话。”胡枝小声嘟囔,不想理会他。 “先换药。”她双手叉腰,一脸严肃开口。 “你在命令我吗?”说起这个,他冷哼一声,他根本不需要别人为他去做什么。 胡枝已经习惯了,几乎无论何时,他都会下意识拒绝和反驳,以及他并没有到达心底的怒火。 而且她丢脸的次数有点多,破罐子破摔了。 “那你自己来,我先去收拾拿过来的东西。” 说罢,胡枝提起袋子,在崭新的厨房里一一摆放好。 这家伙,为什么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实弥看得眼皮直跳。 她满意的拍拍手出来,实弥正屈起一条腿坐在窗边,用过的药整齐摆在药箱,身上的绷带绑得歪七扭八。 “哎,”胡枝叹口气,上前调整,发现药上得也很随意:“不要这么敷衍对待自己啊,不死川先生。” 把药仔细涂好,重新包扎一边,这次他老老实实没动。 第9章 训练 自从那天后,盯着胡枝的眼睛多了起来,对于这个能‘治疗’主公的特殊存在,知道几分内情的人,都忍不住来观察一番。 第10章 见她在学习花之呼吸,甚至会指导一二,但胡枝的训练迟迟没有进展。 “慢慢来吧。”香奈惠也感到无奈。 再一次练习叁之型失败的她,连手都抬不起来了,胡枝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到可以派上用场的程度呢,她握住剑柄,撑住地面爬起来。 “小枝,会不会是花之呼吸并不适合你呢?”香奈惠突然说道。 “不,虽然也有这种可能,但大概是因为我自己力量不足。” 这一点,胡枝心里最清楚,她的体质本就不适合战斗,尤其是持久战。 “不过,要不要尝试其他的看看呢?我会帮你引荐的。”香奈惠俯身笑容满面看着她。 “……啊,好。”胡枝见她兴致勃勃,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胡枝唯一还没说过话的水柱富冈义勇。 两人面对面跪坐在道场中,中间仿佛隔了一道银河。 “富……富冈先生!”胡枝的声音在空旷的道场回荡。 富冈义勇一言不发。 “今天就麻烦您了。” 他一脸沉静,握住木刀站起来:“过来吧。” 一大早就收到的传信,一天而已,富冈在香奈惠加主公的劝说下,勉强同意。 两刀相撞,富冈转动手腕,向上一挑,胡枝手中的木刀朝天花板飞去,哐当落在地上。 几个回合后,富冈面无表情单手持刀而立,一丝不乱,胡枝跌在地上。 这不是被虐得更惨了,她在心里泪流满面。 “够了。” 富冈义勇收回木刀,静静看着她:“回去吧。” 他不会教人,如果想学习水之呼吸,他可以帮忙介绍培育者,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以后不用来找我了。” 果然被嫌弃了吗?胡枝垂头丧气:“谢谢,今天麻烦您了。” 她拿出被装在保温盒里,打算拿来当午饭的鲑鱼萝卜和饭团,没想到连中午都不到。 “听小忍说,富冈先生喜欢这个,我准备了给您当谢礼。” 胡枝放在他旁边,低着头拉门离开,没有听到身后那句低声的谢谢。 回到蝶屋,胡枝一脸苦闷。 师父说水之呼吸是所有呼吸法里面比较基础的一种,花之呼吸也是其分支,说不定会有所感悟。 感悟到自己的弱小吗? “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忍领着香奈乎出现,香奈乎衣服灰扑扑的,一看就是刚结束训练,嘴上还是挂着机械的弧度。 “小忍,我好像被富冈先生讨厌了。”胡枝苦恼地说。 “是有什么误会吧?不用太在意。” “不知道。” 蝴蝶忍:“姐姐不在,要不要去找不死川试试呢?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 “说起来,没有问过他呢。”因为总是被说她不行。 实弥自立门户后,没有人约束,训练愈发没有节制起来。 房子里又传出他的怒吼和打斗的声音,来送东西的隐躲在门口瑟瑟发抖。 “风柱大人,好可怕!” “怎么了?”胡枝在身后冷不丁开口。 “啊!”两人吓了一大跳,猛地跳开拍着胸脯:“原来是胡枝小姐,吓死我了。” “你们在门口做什么?” “正好,能麻烦您把这个交给风柱大人吗?”其中一人双手递上信封,一脸殷切看着她。 胡枝接过:“可以啊。” “谢谢,”他们如蒙大赦:“那拜托您了。” 向他们挥挥手,胡枝直接走了进去。 “实弥,我进来了。”她朝里面喊了一声。 挥舞刀剑的声音停下,胡枝熟练找到他的训练场,里面如狂风过境般,各种道具撒了一地。 实弥把刀扛在肩上,双眼都是血丝。 晚上任务,白天训练,丝毫不给自己喘息的时间。 “要好好休息啊。”胡枝无奈地说,她不是第一次劝了,但他只会坚持自己的想法。 “啰嗦。” 他扯过毛巾擦了擦汗,随手扔到一边:“刚才在外面吵什么?” “隐的人说这个给你。” 胡枝把信封拿给他,轻车熟路倒了杯水出来。 “水。” 他头也不抬接过一口灌下。 “不会是女孩子写的情书吧?”胡枝伸长脖子揶揄道。 一个暴栗敲到头上,实弥把信纸揉成一团,向后一扔:“又在说莫名其妙的事情。” “好痛!” 胡枝捂住脑袋,控诉着看他:“过分。” 她想起此行的目的,开口道:“师父说,让我尝试一下别的呼吸法,能教我风之呼吸吗?” “我拒绝,”实弥毫不犹豫地说,余光打量她一眼:“风之呼吸更加需要强健的体格,你这小身板,不行。” “所以说你还是放弃吧。” 完全不意外会听到这些,她也没抱期望,正想继续说点什么。 实弥的鎹鸦飞了过来。 “不死川,有任务。” 据鎹鸦传达,这次的鬼搞出来不小的动静,派了两波乙丁级队员过去,都铩羽而归,连鬼的脸都没看到。 听到位置的时候,实弥猛地站起来:“我马上过去。” “等等,”胡枝拉住他:“我能一起去吗?” “不行!你连队员都不是,别想了。”他用力抽出手,反应比想象中的还大。 “我走了。” 实弥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捡起被扔下的信纸,迟疑片刻,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展开了,这是…… 她看着若有歪歪扭扭的字体所思。 另一边。 在任务地点的实弥暴躁难安,时间已经过去三天,除了第一天差点在他眼皮底下把人掳走的时候,跟鬼打了个照面,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只鬼身上没有感觉到十二鬼月的压迫感,但十分狡猾善于伪装,恐怕与他的血鬼术有关。 若不是这块区域还住着普通人,他大可将附近的东西通通砍光,把这令人作呕的鬼逼出来。 吃人是他们的本能,无论强大弱小都不例外,只要耐心等待,一定会露出獠牙。 他坐在能俯瞰到整个村庄的屋顶,实弥静静留意着下方的动静,眼神却不自觉瞥向一个方向。 随着鸡鸣,阳光渐渐破晓,又度过了一个无事发生的晚上。 他枕着双手躺在屋顶,思考这只鬼已经逃离这里的可能性。 村口。 “呼,终于到了。” 胡枝在村口抬手挡住些阳光,对着天空喊:“杏,拜托你了,帮我找找吧。” 第10章 弟弟 “了解。” 挂着银色链子的鎹鸦从头上掠过,提升高度飞了几圈。 村子不大,所以她很快找到了。 正在小憩的实弥,被鎹鸦扑腾吵醒,一睁眼,就对上了熟悉的脸。 “你?!”他腾地一下就站起来,脚下的瓦片发出碎裂的响声。 胡枝还在笑容满面跟他招手:“实弥,我来啦。” 他三两步跳到跟前,脸因为愤怒有点扭曲:“你怎么擅自跑过来了!” 胡枝视若无睹,甚至一本正经解释:“没有擅自,主公大人同意了,还特地派了鎹鸦跟着我。” “是这个问题吗?”实弥青筋爆起。 “别生气嘛。”她揪住实弥的衣角,摇了摇。 “我说你啊。”他头疼的摁住太阳穴,不愿看她:“别乱来。” 胡枝忙不迭点头:“我知道。” 她自然地调整了下背上的东西,木筒中的箭支发出碰撞的声响,半人高的弓在她身上和谐异常。 “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在心里补充。 实弥皱眉看她:“你带这么累赘的东西做什么?” 在他眼里,这不方便近身作战不说,也很难及时的给鬼致命一击。 “这是我的武器啊,”胡枝理所当然地说:“我们去逛逛吧。” “我可不是出来玩的。” “好吧。”她失落低下头,然后抬起眼偷瞄一眼。 实弥眼皮跳了跳,揉着头发,破罐破摔道:“随便你,行了吧!” “行!” 怕他后悔,胡枝先一步走了出去。 看得出来,村子并不富裕,但还是有零星的店铺开着门,基本的用品都有。 她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实弥始终保持一定距离跟在后面。 胡枝在一家服饰店停下脚步,店面很小,里面多是简单朴素,方便干活的款式。 老板娘笑着上前,打量了两眼他们身上看起来比店里衣服好不少的衣服,紧张搓搓手:“两位要进来看看吗?” “好啊。”她兴冲冲上前,没有在意老板娘的局促。 “这位先生不陪女朋友进来吗?” 第11章 老板娘疑惑看着靠在店面侧边的实弥。 “哈?”他发出一声质问。 胡枝连忙走出来:“他不进来了,老板娘,你带我看看吧,而且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非常抱歉。”老板娘一边鞠躬道歉,一边跟着胡枝走了进去。 一刻钟后,店家满脸笑意把两手空空的胡枝送出来了。 “好了,继续吧。” 胡枝拍拍实弥的手臂,他懒得搭理,还是不远不近跟着。 将这不长的街道来回走了两遍的时候,他不耐的停下:“你到底想干嘛?” “逛完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胡枝自知理亏,推着他往小摊上走。 “您好,要吃些什么呢。”中年男人神情疲倦,有气无力上来问。 “两碗素面吧,谢谢。” 一直陪她无意义乱晃,他的忍耐快到极限了。 “这是最后了。”胡枝卸下弓箭,双手合十,眼神讨好看着他。 实弥扭过头,眼不见心不烦。 面很快被端上来。 “其实……”胡枝拿起两双筷子刚开口,眼前的人突然站起来,几个瞬息没了人影。 “?”她有点懵,生气也不至于突然就跑掉吧。 举着两双筷子,吃也不是,放也不是。 正当胡枝纠结,远远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模样,背着包裹,一身洗得发白的暗紫色和服,黑色鸡冠头,右脸的疤延伸到鼻头。 男孩对她的视线有所察觉,转头看过来。 对视上的瞬间,她终于明白了,长相,和实弥的感觉很像! 尤其是那双高高扬起的标志性眼尾。 胡枝坐不住了,放下筷子站起来,忍不住走过去。 即便是饭点,街上也稀稀拉拉看不到几个人。 男孩左右张望,确认附近只有自己,眼前的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双手横在前面,做出警惕的姿势:“怎……怎么了?” 胡枝停下,再次仔细打量,开口道:“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刚说出来,她就恨不得撤回,对小朋友说什么老套的开场白呢。 “是吗?”他的手臂放下半寸,露出完整的眼睛。 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大大的眼睛占据三分之一的脸。 “那个人……是不是一头银发?”男孩紧张压着嗓子问。 那声'是'几乎要脱口而出,胡枝想起实弥的反应,他是不想被发现吗? 她想了想,在不清楚状况之前,还是有所保留吧。 胡枝弯下腰,唇角上扬,尽量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不,也许是我看错了。” “这样啊。”他收起手,透露出几分失望。 胡枝指着不远处的桌子说:“刚才我不小心点多了,能过来帮我一起吃吗?” “不用了,谢谢。”男孩摇摇头,就要从她身边走过。 胡枝拉住他,‘咕噜’一声适时响起。 他尴尬的想要甩开手离去,胡枝失笑,转而一脸希冀看着他:“是我实在不想浪费,麻烦帮帮忙吧。” “……” 拗不过她的男孩被胡枝带了过来,两人坐下,面面相觑。 他不好意思地接过筷子,小声道谢。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胡枝问。 “不死川玄弥。”男孩轻声回答道。 “欸,玄弥啊。”不死川,果然是实弥的弟弟吗?她垂下眼皮,遮住眼底的情绪。 “刚才你说的银色头发,是你的家人吗?” 玄弥夹起面条的动作停下,神情多了几分落寞。 “是我的哥哥。” “这样啊,你在找他吗?” 玄弥慢慢抬起头,不太确定地问:“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失策了,他对这件事这么敏感吗,胡枝心里有一丝紧张,面上却不显。 “没有啊,我只是好奇。” 他似乎有所怀疑,停顿片刻,才继续吃起来。 胡枝松口气,没有再说话,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他安安静静地吃着,扣在桌上的手指却有些僵硬。 原来他还有家人在世上,看着玄弥,她心底止不住柔软几分,可为什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呢? 良久,脸色微红抬起头:“姐姐,谢谢你,我该走了。” 他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玄弥站起来,挠了挠脸。 “不客气,我才要谢谢你,让我没有浪费食物。”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笑容,胡枝有点手痒。 她拿出一颗糖放在玄弥的手心:“下次再见吧,玄弥” 朝走远的背影再次挥手,匡近每次看到自己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她似乎能够理解了。 胡枝走回早上找到实弥的屋顶,果然他就在上面。 “实弥。”她喊了一声。 他回过神来,侧头看了眼胡枝,又继续望向天空。 “为什么突然跑掉?”她仰着头问。 听不到他的回应,胡枝扭了两下酸涩的脖子,继续说:“你在上面看什么呢?” 完全不听她说话了,胡枝靠近墙边,试图测量自己爬上去的可能性,摸着光滑的墙面,不死心的抬脚试了试,果然不行。 最终选择老老实实蹲在屋檐下。 太阳快下山了,如果再抓不到鬼的踪迹,实弥大概会被召回,宝贵的战力不能一直浪费在这。 “刚才的人,是你弟弟对吗?” “很可爱的男孩子呢,为什么不愿意见他呢?” 胡枝双手托腮,絮絮叨叨的说着,眼睛紧盯一寸一寸落下的太阳。 夜晚,降临了。 “呐,实弥,我……”有鬼的线索了。 “闭嘴,吵死了。”他忍无可忍吼了一句。 “不,我是想说,今晚……啊!” 滑腻阴冷的触感攀上她的双腿,身体猝不及防被狠狠向后拉,下一秒,嘴被紧紧捂住! 腐烂的恶臭钻进口鼻,胡枝咬紧牙关,徒手抓住身边的箭矢,向后刺去。 箭在滑溜溜的皮肤上穿过,扎在墙上,而她下半身已经被拖入墙体。 实弥立刻意识到不对。 “风之呼吸!贰之型·爪爪·科户风!” 自上而下的风刃精准砍断所有勒住她的触手,他冲上前将胡枝搂住,拽着往外一拉,缠在她腿上的触手也显现出来。 他单手持刀,斩了个干净。 “咳咳!呕!” 无法动弹的身体被解救出来,但是刚才的触感和气味太过恶心,她双腿虚浮,撑住实弥胸前,止不住的干呕。 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喂!胡枝,没事吧?”他托住怀里颤抖的胡枝,语气里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胡枝摇摇头,稍微拉开距离,勉强站稳。 被砍下来的部分化为灰烬,其他部分重新缩回墙体,转眼又没了动静。 实弥脸色发青,将墙面捅个对穿,但鬼逃走后,留下来的不过是普通木板。 “只知道逃吗!可恶的鬼。”愤怒的声音响彻整个村庄。 “冷静点,”胡枝缓过神,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没事,还没有走远。” “什么?” 她微微一笑,打开对折的白纸,轻轻一吹,几只紫色轮廓的透明蝴蝶飞出,径直往白天走过的那条路上飞去。 “这是?”实弥不解的看着她,虽然说是蝴蝶,但感觉不到活物的气息。 胡枝拿起弓箭:“解释起来比较麻烦,没事,还在我的布置内,先跟上去吧。” 蝴蝶所到之处,淡淡的光粉洒落,他们走到白天那家服装店。 透明到肉眼难以察觉的符文,在缓慢流动。 光粉下,一个轮廓慢慢显现,那透明诡异的形状十分自然自然悠闲,在墙体中游荡,时不时转动关节,仿佛是在看这边。 第11章 一晚 “看来就在这里了。” 实弥拔出日轮刀,立刻就要使用招式。 “不行,这个情况下砍碎墙壁也不一定能够一击毙命。”胡枝阻止他。 鬼在这个状态下速度奇快。 只有透明轮廓隐约可见,脖子难以分辨,一不小心就容易牵连周围。 “不管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无法从我的刀下逃脱。” 罕见地,她嘴角扯起一抹冷笑:“还是,让他自己出来吧。” 话音刚落,蝴蝶在空中炸开,碎片牢牢黏住鬼,他的形状更加扭曲起来。 胡枝熟练地拉弓瞄准,眼睛是实弥从未见过的冷静无情。 鬼终于察觉到是他们在做了什么。 猛地冲向隔壁,想要逃跑。 却撞上透明屏障,一瞬间显现了身形。 箭嗖的一声飞出! 刺眼的紫色光芒包裹着箭向前,准确射中了鬼的身体。 光芒瞬间绽开,鬼的身体四分五裂,掉下来的却并不是头颅,而是如同蹼一般连在一起的脚? 第12章 光芒褪去,两人才看清,这只鬼没有手,也没有健全的脚,挥舞的触手代替了身体的缺失。 脖子还在,他还没有死,只是身体其他部分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重生。 触手疯狂缠绕,遮住那极细的脖颈。 “你们!做了什么?!” 尖锐的声音震动着耳膜,胡枝面露痛苦,一只手捂住耳朵。 “风之呼吸,壹之型·削斩。” 鬼的脖子在绿色刀刃下一分为二,化为灰烬。 眼睛一眨,胡枝又变回平常那副样子,对他竖起大拇指:“好厉害!” 实弥收起刀,提起她的衣领,露出十分'和善'的笑容:“来给我好好说明一下吧。” “等一下!”身体腾空,被卡住的脖子让她很难受,无力扑腾两下:“好痛苦……” “麻烦。” 见她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实弥改为单手钳住腰,像提起一个麻袋。 胡枝慌忙抱紧手中的弓箭,实弥脚下发力,带着她三两下回到原来的房顶。 速度太快,有点晕,胡枝晃晃脑袋。 “放我下来。”她控诉道。 实弥没有说话,侧身给她放下来,胡枝苦哈哈揉着肚子坐下。 “说吧,怎么回事儿?” 这只鬼的血鬼术很特殊,竟然可以完全与死物融为一体,彻底隐藏气息。 胡枝思考片刻,将手举到实弥面前,纯净的紫色光芒在掌中亮起:“巫女拥有的灵力能够净化邪恶的力量或是邪祟,同样的,也会有所感应。” 她收回手,枕在脑后,学着实弥之前的样子躺下,继续说:“实际能发挥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身上的气息似乎能吸引他们,只是稍微引诱一下,立马上钩了。” 说到这里,胡枝颇为高兴的轻笑一声。 所以她白天在那条街来来回回地走。 “不害怕吗?”实弥低沉着嗓子问。 “不是有你在嘛,”她看着满天星河,发出惊叹:“好美。” “不要把性命交托在别人手上。” 胡枝转过头,定定地看他:“怎么会,因为是你,主公大人才会同意我的请求。” 黑色的瞳孔亮得像一面发光的镜子,实弥看到光圈的正中间,只有自己。 他有些受不住,移开视线:“虽然你那所谓的灵力也能战斗,但反应力太慢了,没什么意义。” “确实,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她后知后觉拍拍心口,那一刻简直汗毛倒立:“我还差的远呢。” 如果晚几秒,实弥不敢深想会发生什么,她或许没有注意到,那一瞬间他的肌肉紧绷到了极致。 他不会让任何鬼从他的刀下逃脱,但不能以自己的同伴为代价。 “呐,”胡枝坐起来,靠他更近几分:“玄弥是你的弟弟,对吧?” 她已经是明知故问了,但还是想听他亲口承认。 静默许久。 “……嗯” 听到了肯定的回答,胡枝松了口气,没有继续追问为什么不见面。 无论做哪种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胡枝才发现,在村庄外围,隐藏在树丛中,一个矮矮的屋角。 这两天都在这个位置,那个方向?胡枝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里,难道是……他们的家? 这两人,互相都很惦记对方吧。 胡枝神色晦涩,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呢,或许正是失去的太多,留下的才格外珍贵。 “实弥。” “嗯?” “下次我还能再来看玄弥吗?” “不行!” 毫不意外的拒绝。 那我偷偷来,胡枝在心里嘀咕。 “你!说出声了。” 实弥看傻子般的眼神看她,刚才的几分触动荡然无存。 作为哥哥,他决不允许玄弥接触这边的世界。 他的弟弟是个很善良的孩子,沾满血腥的有自己一个就够了,他只要平凡幸福的生活就够了。 “能请您忘记吗?”胡枝闷闷地声音从手臂下传出来。 “晚了。”为什么突然又用敬语?搞不懂这个闹腾的女人。 连续的赶路让胡枝有点疲惫,到最后,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温度有些低,迷迷糊糊感觉到散发的热源,她本能靠过去,睡得更熟了。 醒来的时候,胡枝身上盖着实弥的羽织,抬眼对上旁边正闭目养神的脸,近得可以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 她捧着羽织看向实弥愣神,是刚醒来的原因吗?好像心跳有点快。 他眼皮动了动,胡枝飞快低下头,闻到羽织上不属于自己的气味,好像更奇怪了。 好在这个状况没有持续太久。 “醒了?准备回去了。”实弥转动有些僵硬的身体。 见她垂着头不说话,实弥想到昨晚,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起初他还保持着距离,架不住胡枝无意识一直蹭过来,实在没辙了,只能任由她靠着。 实弥第一次觉得,敞开的队服是个错误的选择,能清楚感觉到她微凉的肌肤贴在胸口,呼吸打在胸膛上,很痒。 从来没有人会离他这么近,也没有人敢,慢慢感受着她皮肤的温度暖起来,和自己的同频。 他不该由着自己和她越来越近,应该果断推开的,手掌停顿在她的发旋,心里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烦躁的放下手,他闭上眼睛,尽力忽略怀里的温度,快到天亮,他才后知后觉移开。 “胡枝?”见她还一动不动保持原来的姿势,实弥再次开口道。 这次她倒是有反应了,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你很少叫我的名字。” “说什么胡话?”不就是个名字,也值得大惊小怪吗。 “没事,”她笑着递过怀里的羽织。 实弥接过来,重新穿上轻描淡写跳了下去:“走了。” 胡枝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比划了下高度,认命开口道:“我下不去。” 不知是哪里戳到他,脸上竟然有了几分笑意,不是平常的嘲讽或冷笑,而是透着几分真心实意。 “真是服了你了。”嘴上这样说着,实弥还是上来把她带下去。 脚踏实地踩到地面后,胡枝松了口气,怕他又要打击自己,挣脱禁锢,后退几步。 实弥睨她一眼,转头就走,胡枝没有跟上。 没走几步,他停下:“还不来?” 胡枝有些意外,快步追上去,悄声道:“今天吃错药了?”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额头的青筋,这个女人,是想挑衅他吗? 回去的路上很顺利,唯一令他不满的就是胡枝脚程太慢,他一天的路程,她要两天。 “辛苦了,两位。”听完报告的产屋敷耀哉开口道:“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还是挂着春风般的笑容,诅咒被压制后,精神也好了许多。 “那我们先退下了,主公大人,您请保重身体。” 脾气火爆的风柱大人如此乖巧的模样,也只有在主公面前才能看到了。 “?”走到一半的实弥发现胡枝留在原地跟他挥手,主公大人还是那副表情,他压住心里的疑惑,走了出去。 胡枝上前,跪坐在产屋敷耀哉对面。 “怎么样?有收获吗?” “马马虎虎吧。”胡枝答得模棱两可。 顿了顿继续说:“正如之前预想的,我的力量对鬼有用,但消灭他们,大概还是需要日轮刀。” 能够遏制再生,但无法毙命,不过,这是没有一击射中要害的情况下。 “杏,怎么办?”她看着停在树枝上的鎹鸦。 “已经是你的了。” 胡枝:“这不符合规定吧?” “柱们没有意见,没关系。” 这就是特权吗? “请伸出手。”她指尖搭在产屋敷耀哉的脉搏上,片刻,仔细查看他的额头。 上次还是太过自信和鲁莽了,日益发展的诅咒像个定时炸弹,一旦失去压制恐怕会立刻反噬。 胡枝叹了口气,手指微动,输了点灵力加固:“最近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如果有不舒服,就让杏来找我吧。” “好。” 她鞠躬,起身离开。 怎么办呢?胡枝边走边思考对策,感觉自己做什么都是半吊子水平。 “偷偷摸摸和主公大人说什么呢?”实弥在产屋敷宅邸不远处没有离开。 “在等我吗?”她把脸凑过去,忍不住偷笑。 “太近了,很烦。” 他把胡枝的头掰开,推远。 “小气。”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树叶沙沙作响,阳光把影子拉得长长。 久违地回到蝶屋。 “我回来了!”胡枝推开门大喊一声。 “胡枝姐姐,欢迎回来!”三个女孩放下手里的活,惊喜的围上来。 第13章 小清:“大家都很想你哦。” “真的吗?”胡枝挨个摸摸他们的头。 “当然了,我最想!”小澄高高举起手。 “小澄太狡猾了。” 胡枝推着她们进去:“好啦,我也很想大家,小忍和师父在吗?” “忍和香奈惠大人都在后厅呢。”小清说。 “那我先去报告一下,待会见,大家。” 她穿过长廊,在后厅并未看见蝴蝶姐妹,反而是不远处的道场传来兵刃碰撞的声音。 “动作不错,小忍。”是香奈惠的声音。 “是,姐姐。” 胡枝拉开门,正在切磋的两姐妹停下来。 “小枝回来啦。”香奈惠惊喜地上前,第一件事就是拉住她的手抬起来仔细检查。 “很好,没有受伤。” “姐姐……你太宠她了吧。”忍也收了刀,无奈走过来。 她姐姐真是善良过了头,有时候甚至会同情鬼。 胡枝笑着打哈哈抽出被紧紧握住的手:“我没事,师父,活蹦乱跳的。” 接着转移话题道:“你们在训练吗?要不我也加入。” “还是好好练基本功吧,一拿刀就僵硬得不行。”忍毫不留情地吐槽。 “小忍。”香奈惠眼神制止她,继续说:“说起来小枝之前不是去找富冈了吗?有什么感悟吗?” 提到这个,胡枝气压更低了:“没有,好像被富冈先生嫌弃了。” “怎么会?他第二天还来还保温盒说是要道谢。”香奈惠惊讶道。 真的吗?她想起富冈义勇那张俊俏却冷若冰霜的脸,感觉和香奈惠说的行为对不上号。 香奈惠笑道:“那个人说话总是惹人误会。 “香奈乎差不多准备开始下一个阶段的训练了,正好让她多观摩。” 香奈乎还是老样子,静静坐着,不说话,手上拿着一个木制小葫芦。 胡枝眼神暗了暗,勉强道:“那我先去休整一下,师父和小忍继续吧。” 说罢,她合上门离开。 回到房间,换下奔波数天的衣服。 张开双臂躺在铺好的被褥上,闻到清洁剂的香味。 如果她想在呼吸法上有所成就,势必要付出更多的时间与精力。 顾不上提升作为巫女的能力,甚至两者会相互影响,陷入混乱。 弓箭与她练习用的日轮刀并列放在墙角。 像在催促她抉择。 第12章 出发 临近冬天,白昼渐短,院子里的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 胡枝没有像平常一样去训练,避开忍,找到香奈惠。 “师父,我……”她有些难以启齿。 香奈惠看穿了她的为难,对她想说的话似乎有所感应。 她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小枝,想和我说什么呢?” 越是这样,胡枝越觉得此刻的示弱,是一种辜负,她咬了咬唇:“我想放弃……” “香奈惠大人!”门被‘砰’的一声拉开,神崎葵仓促闯进来:“有重伤队员!” 她意识到自己打扰了两人,但事情紧急,也顾不上那么多。 “我知道了。”香奈惠立即起身。 小葵先一步冲了回去。 香奈惠抵住门,“小枝按照自己的想法决定就好,你能做到的我们未必能做到,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同伴不是嘛。” 她微微一笑,合上门离去。 室内陷入寂静,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变成数道细小的光束,照在胡枝身上。 她挪动麻痹了的双腿,缓缓站起来,走在长廊中,依旧有些茫然。 犹豫片刻,胡枝去了风柱宅邸。 今天意外地安静,她轻车熟路进了内院。 听到不请自来的脚步,实弥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他难得不想动弹,反正阻止不了那个女人,不过,这杂乱无章的声音与平常不太一样,他掀起一只眼皮观察。 脚步在他卧室门口停下,胡枝轻轻敲了两下,就坐在原地。 空气静默两秒钟,门被实弥拉开,他没有穿队服,而是一件带着黑色暗纹的藏青色浴衣。 散发着清新皂角的味道,胡枝第一次见他除队服外的打扮,有些意外。 “怎么?不训练往我这跑,终于要放弃入队了吗?”实弥咧开嘴居高临下看她,一开口就是嘲讽。 她对这副样子已经免疫了,答非所问道:“第一次见这副装束,感觉……很适合居家的样子。” “哈?”实弥伸手威胁似扣住他的头顶。 他身上的气息更近了,胡枝心跳漏了一拍,感觉耳朵有点热,最近是怎么了? 她赶紧敛住心神,双手握住他的手腕,把自己的头解救出来,开始说正事:“实弥,我有事想问你。” 实弥把手抽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视线有片刻的回避。 “说。”他盘腿坐下,刘海略微下滑,遮住半张脸,连同心里的涟漪一起藏起来。 或许是习惯了与对方坦诚的相处,再加上,目前真正见过胡枝战斗方式的只有他,这次她没有迟疑。 “我是不是放弃用刀,专注于弓更好呢。” 实弥呼吸一沉,沉默半晌,缓缓道:“的确,现在你那奇怪的能力看起来似乎作用更大,但要杀死鬼还差的远。” 他在犹豫,让她放弃继续猎鬼,留在后方,显然是更安全的选择,老老实实被保护不好吗。 虽然还没有完全搞清楚胡枝能力的来源,但他总觉得,如果传扬开,迟早会被盯上。 脑海中闪过匡近说过的话,实弥闭了闭眼,继续开口:“你太慢了,反应能力太慢,没有准备的正面对战,你几乎没有胜算吧。” 一针见血的,胡枝望着天空深吸一口气,从前也是这样,所以大多时候,她要赌命,诱敌深入。 而现在,她对鬼的感知不如妖怪。 “据我所知,鬼杀队里最快的是雷之呼吸。” 实弥顶着她圆润杏眼发出的灼热视线,揉揉眉心。 “去拜访作为培育师的前任鸣柱,或许会有办法,不过,不要被现有招式束缚,搞清楚你的目标。” 他表情变得十分别扭,掩饰般加上最后一句:“好好锻炼,别死的太难看!” 眼睛里迸发出新的希望,胡枝恍然大悟,如果是为了发挥自己的作用,她应该利用呼吸法来弥补不足,而不是执着为什么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将剑法练习得完美无瑕。 呼吸是流动的,人是自由的,摸索适合自己的战斗方式本就理所当然。 胡枝没忍住,扑过去一把抱住他,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清脆地一声,恍若未觉。 实弥皱着眉去拉开她:“你这家伙,搞什么……” “谢谢,实弥。” 胡枝双手还环在他的脖子上,亮晶晶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喜悦。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也没有察觉到明明只有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却没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你果然是最温柔的人。” 屋顶上的鎹鸦听到差点脚滑,她说的是不死川吗? “说……说什么呢?!你这家伙!” 不知是生气还是害羞,实弥脸色涨得通红,一直蔓延到脖子。 两只手用力往外一推,两人拉开距离。 因为姿势本来就有些奇怪,借不到力的胡枝不稳的倒向旁边,他收回的手又伸出慌慌张张扶住。 胡枝一愣,顺势站起来,露出一副,我明白,我懂的表情。 “下次再给你做萩饼吧,实弥。” “不需要!”他恼羞成怒。 “我先去找主公大人。” 胡枝冲到产屋敷宅邸,说明情况,产屋敷耀哉欣然同意,当天她就拿到了推荐信。 回到蝶屋,胡枝再次找到香奈惠,蝶屋的大家都聚在一起,这次她没有避讳。 “大家,听我说,我要外出一段时间。” “像上次一样,跟风柱大人出任务吗?”神崎葵问。 “不,”胡枝握紧介绍信摇摇头:“去桑岛先生那边一趟。” “那位……我记得好像是任上一鸣柱。”忍开口。 香奈惠扬起了然的笑容:“那就去做吧,小枝!” 忍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环着手坐下,什么都没说。 “胡枝姐姐,什么出发呢?”小澄凑到她身边问。 “明天早上。”胡枝笑着说。 几人围在一起零零散散聊着,忍和香奈惠像对待第一次独自出门的长辈,絮絮叨叨叮嘱了好半天。 胡枝注意到晚饭都比平常丰富许多,心里暖暖的,好像家一样。 吵吵闹闹的声音停下来。 “事到如今,说什么呢?这里就是你的家不是嘛。”忍恨铁不成钢的开口。 她又说出声了吗?胡枝低头捏住手指,感觉有点难为情。 第14章 “没错,无论到哪里,我们都会等你回来的。”小清、小澄、菜穗坐到胡枝面前仰头看她。 “谢谢……大家。” 某种柔软而坚定的东西扎根在了她心底,身处其中的触动难以言表,胡枝看着房间里的众人,不管前路如何,她都无所畏惧。 第二天一早。 昨晚他们几乎聊到半夜,胡枝捧起冰凉的水泼到脸上,驱赶困倦。 她拿上准备好的东西,轻声对着大门内说了声:“我出发了。” 没走几步,看见不知道在靠在墙边守了多久的实弥。 听到动静,他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 “来送我吗?实弥。”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反驳。 明明气温已经降下来了,他还是单薄的穿着,队服大开。 胡枝走近,忍住想帮他拢起衣服的冲动。 “路程也不远,不用担心。” 昨天忍也是,拉着她叮嘱许多,其实比上次猎鬼的地方近多了,虽然上次她是先斩后奏。 “谁管你了,我是担心你有问题主公大人怎么办。” 胡枝略微思考,这么说也对,不过现在出发的话,从路线图看,太阳落下前,大概就能到。 “胡枝!太好了,还没走远。”神崎葵气喘吁吁跑过来。 她看到实弥有一瞬间的僵硬。 “您好,风柱大人。” 实弥没看她,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神崎葵把准备好的便当塞到胡枝手上:“真是,为什么一声不吭,路上记得吃。” 隔着布包也能感觉到刚出炉的热度。 “谢谢,小葵。” “没什么。”她似乎想说教几句,看到旁边的不死川实弥,还是朝胡枝挥挥手,先回去了。 胡枝心情颇好,对一言不发的实弥道:“一起走一段吗?” 他们没有走太远,胡枝先停下。 “就到这吧,我不在记得好好吃饭,按时休息,我会写信让杏带回来,顺便检查的。” “啰嗦,快走吧。” 实弥没好气白她一眼,然后撇开头,像是在表达不满。 “再见。” 胡枝一个人踏上路程,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听到有微弱的声音夹杂在风声里。 “路上小心。” 她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到桃山附近的时候,比胡枝预料的晚不少,好在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 一口气爬上去应该来得及,她打量着高度。 “杏,拜托你继续带路了。” “哇哇,了解。” 鎹鸦从她的肩头飞高,在前面引路。 胡枝拍拍自己的脸,继续迈开步伐。 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在逼近。 一个有着四个轮子的奇怪箱子驶来,没有外力但能如此快速移动? 她第一次见,是某种交通工具吗? 胡枝还想仔细观察这个新奇的‘箱子’,可距离半丈远的时候,脑袋涌出针扎般的刺痛。 她痛苦地捂住头蹲下,眼前头晕目眩,这是……什么感觉? 第13章 狯岳 有人上前查看情况。 “喂!你没事吧?” 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几乎要渗出血,全身的汗毛都树立起来,扑面而来的恶气刺激着她的感官,胡枝什么都听不到。 汽车在她身旁呼啸而过,透过玻璃,她看到了一双红色眼睛的黑发男人,男人面容俊秀,瞳孔细而长的竖起,像一条冰冷的毒蛇。 胡枝紧紧环住自己,冷汗从额头不停滑落,车离远了,她才感觉呼吸顺畅起来。 那究竟是什么人,一个擦身,竟然让她如此难受,散发这种气息的人类绝对没有。 在好心姐姐的搀扶下,她慢慢站稳,对方递过来一方手帕,眼神带着担忧。 “你还好吗?都是汗。” 接过手帕,胡枝擦了擦头上的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我没事,谢谢,手帕有机会再还你。” “不,那个没事,”女子摆摆手,迟疑几秒,说道:“天马上要黑了,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在我家住一晚?” “抱歉,我赶时间。” 胡枝拒绝了她的好意,一转身脸色就沉重起来,恶寒还未消失,那只鬼,不简单,外表与普通人无异。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异常,否则别说胜算,怕是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渺茫,那是忍他们说过的十二鬼月之一吗? 她无法下定论,那种程度的鬼,难道不止一只吗?越想越心惊。 杏不见了踪影。 “你就是来找老师的人吧。” 夜色下,一双青目,晦暗不明。 她从思绪中抽离,本能的警惕:“你是?” “赶快走吧,竟然拖到这个时间。”男生靠近几步,语气中充满不耐。 黑色短发在微光中显现,脸色半明半暗,颈间有一枚黄色勾玉挂坠:“我叫稻玉狯岳,桑岛老师让我来接你。” 与此同时,杏回到胡枝肩上。 “哇哇,我去找桑岛先生的,看你样子奇怪。” 说完,它开始用喙梳理羽毛。 “麻烦了。”胡枝微微鞠了个躬,仍没有放松下来。 “走吧。”狯岳催促道。 距离远的时候,她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跟上去才发现,这个名叫狯岳的人,身上有些戾气。 总归连认识都算不上,胡枝没有冒然开口。 “到了。” 山上 她见到了这位隐居多年的老人。 “辛苦了,狯岳。” 他的头发胡子花白,精气神倒不错,中气十足。 桑岛慈悟郎一步步走近,拐杖‘砰’‘砰’与地面相撞。 胡枝连忙把信封双手递上:“您好,我是胡枝,这是主公大人的介绍信。” 他随手接过看也不看收进怀里,眯起眼睛笑起来:“哦呀,我这里好久没有可爱的女孩子来过了。” 与沧桑的声音不太贴合的调皮语调,胡枝一愣:“您不先看吗?” “不急,鎹鸦已经打过招呼了。”老人出乎意料的和善,她松了口气。 “跟我来,先把东西放下吧。”桑岛慈悟郎招呼道。 “老师,我先走了。”狯岳皱着眉,转身就走。 “狯岳!”他举起拐杖,气急败坏朝他喊了一声。 狯岳不为所动,他无奈把手放下:“那孩子很勤奋,就是不太爱交流。” “没关系,以后再慢慢相处吧。” 胡枝还惦记着刚才的事情,没太细想他的话。 桑岛慢悠悠带着她往里走。 “到了。”他们在一个木屋前停下。 与鬼杀队的蝶屋或宅邸不同,是一间单独的木屋,样式同她上次见过的乡间小屋一样。 “毕竟是女孩子,单独住会比较方便吧。” 他又指着不远处稍大些的房子:“我和狯岳住在那边,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或者让鎹鸦来也行。” 胡枝感激的笑了笑:“麻烦您了。” “平时的训练就在这座山,大概情况我都知道了,明天再详细说。” 把钥匙交到她手上,桑岛杵着拐杖的背影慢慢走远。 明明看起来与普通老人无异,实际上却是那么厉害的大人物。 拉开门,胡枝露出怀念的神色,这里倒很像战国时代的布置,大道至简。 她坐在桌前,在烛火下开始写信,一封送去蝶屋,另一封给实弥,除了报平安,最重要的是想问问今天遇到的鬼,他们是否认识。 杏在窗台打盹。 算了,还是明天再送吧。 桃山的训练不比蝶屋轻松,广阔复杂的地形,更考验应变能力。 对胡枝可以说是恰如其分,再不擅长的事,重复千万遍也会有所进步。 她飞快地在林中穿梭,精神都集中在腿上的肌肉,血管。 灵活地跳跃,在空中转身,避开最后的陷阱。 “呼——”跌坐在地上,胡枝顾不得形象,终于躲过了所有的机关。 “好,开始下一个阶段。”毫不留情的声音响起。 “老……老师,等……” “不等。”秒被驳回。 除开训练的时候,如同名字一样,老师像位慈祥的老爷爷,一旦开始训练,就变得十分严厉。 也正因如此,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居然能够连续数小时,借助障碍物不断闪躲。 无论从实战还是体质,雷之呼吸,的确更适合她。 “注意力集中!感受身体的变化,肌肉收缩!” 桑岛重重敲击拐杖。 “是!”狯岳大声回答。 对于狯岳,胡枝还是没能跟他好好相处,属于井水不犯河水。 他的竞争意识格外强烈,随时紧绷着神经,脸上几乎看不见笑意,对训练却不含糊,毫无怨言。 过分的执着,也不知是好是坏。 第15章 呼出一口白气,胡枝搓了搓冰凉的双手。 一片雪花融化在手心,她怔怔看着白茫茫的天空,下雪了。 “老师,雪!”胡枝小跑到桑岛面前,向上举起手心。 “今年的雪有些迟啊。”桑岛感慨一句。 不知道大家在做什么呢?才一年吗,总觉得,从她第一次见到实弥已经很久了。 桑岛笑眯眯开口:“既然如此,如果能通过我的测试,新年就特批你们放两天假吧!” “好!” “我不需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反对的自然是狯岳。 气氛有些尴尬。 “狯岳啊,人是要劳逸结合的,不能完全放弃自己的生活。”他语重心长劝道。 牙关咬紧又松开,狯岳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懑,最后硬邦邦开口:“随便你们。” 他只是不善表达,这是老师常说的话,但不知怎的,胡枝总觉得他对自己有些莫名的敌意。 “老师呢?要一起回去看看吗?”胡枝问。 “不用了,老夫已经隐退,替我向主公大人问好。”桑岛拒绝,余光看了一眼狯岳。 “那我先为老师准备一些和菓子。”她带着笑在旁边说。 想到那甜而不腻的清新味道,桑岛喉咙滚动,他这个弟子,厨艺一般,但偏偏在点心上是一把好手。 “那……当然好,”他觉得有些不对,回过神来:“要先通过考核才行,我不会放水!” “完全没有那个意思!”胡枝无奈的说,她是很想回鬼杀队,但是更不想辜负大家的支持。 雪连续下了好几天,桑岛没有说通过考核的标准,只是让她和狯岳切磋一场。 两人拿起木刀,在雪地相对而立。 厚厚的积雪让行动极为不便,胡枝握住木刀盯住狯岳。 他轻蔑一笑,提着刀直直冲了上来,胡枝没有躲开,双手稳稳接住这一刀,震的手臂发麻。 虽然力量不如狯岳,但她胜在身体灵巧,往前逼近几分,身体一转,卸下力道,接着左右跳动,躲过几击。 “啧,你只会躲吗?” 胡枝没有理会他,毕竟她最开始的目标就是提高反应力,为自己争取更充足的时间,只是意外地和雷之呼吸属性相合。 “肆之型·远雷!” 狯岳无视积雪的影响,以闪电般的速度拉近距离,一脸志在必得的笑容,手中的刀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狠狠斩过来。 “壹之型·霹雳一闪。” 胡枝消失在他眼前,划破空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这家伙!”他青筋爆起,为什么他都无法学会的壹之型,这个女人这么轻易的就。 对这烂熟于心的招式,他把刀举过头顶,精准接住。 “贰之型·稻魂。”胡枝继续出招,飞速砍出连击。 狯岳被逼退几步,躲闪不及,被击中手臂。 “伍之型!陆之型!” 他直接使出最强的两招,不知有意无意,胡枝猝不及防被打中腿,闷哼一声,移动速度立马降下来。 “到此为止!”桑岛叫停。 狯岳不情不愿收起刀,走到一边。 胡枝撑住地面动了动腿,还好没伤到骨头。 “老师……”她忐忑喊了一声。 桑岛一脸严肃走近,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扫视。 对胡枝说:“药,还有吧。” 她不明所以点点头。 “记得带着路上擦,好好休息几天吧。”桑岛顿了顿:“狯岳愿意的话就留在这陪我这个老头子吧。” 说完,他张嘴哈哈大笑起来。 胡枝下意识继续点点头。 不对,老师的意思是,她不是输了吗? 见她一脸困惑,桑岛解释道:“我可没有说以输赢定结果,结果藏在平常的练习中。” 第14章 生病 雪融的时候,往往最冷。 白气透过围巾一丝丝冒出来,这是入冬后,从蝶屋送来的。 小腿隐约传来疼痛,胡枝没太在意,她紧了紧围巾,寒风依旧见缝插针钻进来。 街上张灯结彩,笑容满溢。 胡枝也被感染,露在外面的半张脸眉眼弯弯。 这些日子,她偶尔也会下山,可再没遇到过那天所见到的鬼。 在回信中,仅凭她只言片语,也难以判断,最后不了了之。 装上准备好的礼物,她从未有过这样期盼回到某个地方的感觉。 她的速度比来的那天快上不少,从小路中穿过,到达蝶屋的时候,才刚过中午。 隔着墙,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再左边一点,小穗。” “好!”小澄元气满满的指挥。 胡枝静静地靠在门边,看着熟悉的场景。 砰! 水盆重重砸在地上,流了一地。 小清:“胡枝姐姐?!” 菜穗、小澄猛地转头,手忙脚乱扶稳差点倒下来的楼梯。 “我回来啦!大家。” 三人一脸惊喜冲上来:“欢迎回家!” “为什么一声不吭,害我们吓了一大跳。” 小清握紧拳头,脸颊气呼呼地鼓起来。 胡枝忍俊不禁,手指轻轻戳下她的软肉:“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呀。” 她被三人围住,簇拥着往里走。 “很冷吧,快进去烤火。” 屋内暖气很足,她解下围巾,扬起手中的包裹。 “我给你们带了礼物哦。” “太好了!” 把东西放在桌上,任由她们去挑选,胡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还是这里舒服。 “忍不在吗?” “香奈惠大人和忍小姐被叫去帮忙了,晚一点回来。”小清解释道。 她点点头,思索片刻,狡黠地眨了眨眼,说道:“还早,我先出去一趟。” 三只歪着头,面露疑惑。 风柱宅邸 胡枝敲了敲紧闭的大门,没有回应。 迟疑几秒,她还是像以前那样,轻车熟路打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很安静,还没来得及融化的雪没有被踩过的痕迹。 最近,都没有人回来吗? 偌大的宅邸,只有她的脚步发出‘嘎吱’声。 一段时间没有这样做过了,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她倒是偶尔会拜托鎹鸦送信回来,但是从来没有收到过回信。 是不是她太烦人了,胡枝不禁想到。 而另一边 实弥刚汇报完这次的任务,一向温和的主公都忍不住劝他,不要太逼迫自己,注意休息。 自从胡枝离开后,再没人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没多久,他就一头扎进了任务中。 越来越深陷其中,只想着能够早一分早一秒让令人作呕的鬼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回到家,天色已经暗了。 站在门口,他就发现了不对劲,有被动过的痕迹。 拧着眉把门打开,鬼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小偷? 凭借优秀的视力,清楚的看到一直蔓延到里面的脚印。 实弥一只手搭上刀柄,漫不经心沿着痕迹往前走。 一路到了客厅,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绿茶香气,零散的茶杯、坐垫被整齐摆放好。 黑暗中有微弱的呼吸传出来,刀柄上的手猛地收紧又松开,最后彻底放下来。 这样敢在他这里旁若无人,自作主张的,他的印象里只有一个。 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靠着墙壁缩成一团,呼吸均匀。 实弥悄无声息站了半晌,不自觉伸手触碰到她的脸颊,冰凉的温度让他回过神来,皱了皱眉。 屋子里连灯也没开,自然冷得不像话。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正准备叫她回去睡。 胡枝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想见的人就在面前。 她立刻清醒了,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实弥!” 整个人扑到对方怀里,熟悉的气息混着几分血腥味扑面而来,不算好闻。 紧紧抱着的手没有松开,见不到的时间,习惯了似乎也还好。 可一见面,她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你做什么?”头顶是熟悉略显暴躁的嗓门。 实弥下意识推了一下,没有推开。 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比自己低了几个度的体温,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将她彻底拉开。 “你抱够了没有。”他故作凶狠的声音响起。 胡枝手上的动作一紧一松,她的脑子昏昏沉沉,一时间没太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直到体温慢慢升上来,耳边的心跳越来越快,实弥动了两下无处安放的手。 重重说了一句:“松开!” 她有一瞬间的僵硬,老实放下手。 灯光突然亮起,她不适的眯起眼睛。 顺手拉过一张垫子,实弥扔给她:“垫上。” 第16章 他掩饰般整理衣服,好在冬天伤口不易恶化,否则她指定念叨个没完。 扭着头在心里盘算了半天,还是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声音。 余光扫过去,见她一动不动抓住软垫,实弥感觉有些不对劲。 “胡枝?”他凑近一点。 胡枝脸上也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耳朵也红红的,呼吸有些急促。 她迟钝地挪动眼珠,松开软垫,呼出一口热气。 然后撩起额头的碎发,嫣红的唇一张一合:“实弥,好像有点热。” “你是不是发烧了?”实弥用手背朝她的额头探上去,带着汗意的额头一片滚烫。 胡枝缩缩脖子,想要后退。 大冬天的,肯定刚回来,不管不顾在这种地方睡着,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没有数。 “你是白痴吗?”与刚才不同,他压着怒气的声音阴恻恻响起。 察觉到被凶了,她默默蠕动,回到角落,缩成一团。 “说话啊。”实弥追上去,踩得地板都抖三抖。 胡枝闭上眼睛,温暖粗糙的大手在她的头顶狠狠揉了揉。 “走吧,去找蝴蝶。” 压迫感消失,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触手可及的背影。 实弥不耐烦的向后转头:“上来!” 身体的重量压上去,被稳稳拖住,属于他的热量源源不断传过来,胡枝还勉强清醒着。 默默环住他的脖子,冬天还是这样的穿法,真的不冷吗?她神游的想。 困意卷土重来,小猫似的在他颈边蹭了蹭。 实弥脚步一顿,不自然扭动脖子想要避开,烫得吓人的呼吸反而更大片的喷洒在肌肤上。 某个柔软的触感正好压在他脖子侧面,意识到那是什么,手一抖,他差点把人甩出去。 他没有发烧,体温都快和某个笨蛋同步了。 好在大晚上的,没人会看见他的窘迫,背上的人还糊里糊涂没什么自觉。 总不能真把人甩下,实弥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胡枝呼吸受阻,偏过头,调整了位置。 他松了口气,蝶屋也近在眼前。 “实弥。” “做什么?” 背上的声音柔而缓,与他的形成鲜明对比。 又没了动静,实弥以为她在说梦话。 谁知下一秒,朦胧含糊的字眼在耳边断断续续吐出。 “我……好像……有点……喜……欢……” 明明轻得只剩气音,却在某个特定字眼时控制不住加重。 他瞳孔猛缩,突然呆立在了门口,他是不是听错了?还是这个女人烧晕了? 脸上的热意蹭的一下涌上来,背后的手越缩越紧。 一颗未曾预料到的种子,破壳而出。 因为迟迟压不下疯狂摇摆的情绪,最后这一幕被等不到胡枝回来的蝶屋三人组撞见。 “张嘴。” “啊。”胡枝郁闷含住体温计,高强度训练下的她都从没生过病,回来的第一天竟然就感冒了。 还烧得神志不清,只知道自己是被实弥背回来的。 今早醒来的时候,脑袋还重的像灌了铅。 ‘滴滴’体温计响起提示音。 小葵拿下来:“36.9c,还有一点低烧,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叩叩’,门被打开。 小穗端着药进来,放在床头。 “忍大人说这个药吃三天。” 黑乎乎的液体散发苦涩的气味。 胡枝偷偷转移视线,她想起了第一次受伤后,每天与药同吃同睡的噩梦般的日子。 “昨天看到你趴风柱大人背上,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小穗心有余悸拍拍胸脯:“风柱大人也是,一声不吭杵在门口不知道在磨蹭什么。” 接着义正言辞的说:“万一把脑子烧坏了怎么办!” 胡枝嘴角一抽:“小穗,这个说法……”显得她很不聪明的样子。 “好了,喝药。” 胡枝不留痕迹抬起屁股挪了几厘米,正想要找个什么理由。 忍正好走进来。 她环视一周:“不死川先生回去了吗?” “实弥刚才在这吗?”胡枝抓住机会开启新话题。 “似乎是守了你一夜呢。”紫色玻璃珠般的眼眸温柔盯着她:“好些了吗?” 胡枝一怔,超出她的预料。 但现在,她还记着自己的目的,刻意加深几分笑容。 “我没事,所以可不可以……”不用喝药。 “不行。”不等她说完,温暖的嘴里吐出冰冷的拒绝。 刚放下的药碗又被忍端起来。 她苦着脸,欲哭无泪。 门口又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胡枝略带希冀看过去。 香奈惠探出了头。 凑齐了,没得跑了。 第15章 试探 一个眼冒泪花捂着肚子瘫在病床上,另外几个围在病床边一脸得逞的恶人笑。 实弥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诡异的景象。 “你们搞什么呢?” 他眼皮直跳,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什么贩卖计划。 “阿拉,这不是不死川先生嘛,”忍捂着嘴开口,嗓音莫名拔高几分:“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关心我们小枝呢。” 他一脸不可理喻,连香奈惠都呆滞了片刻。 胡枝吐槽道:“这是什么形象改造吗?小忍。” “咳咳,”她轻咳两声,神色恢复如常,举起手指认真道:“不,我作为队友兼医师,正常的关心不死川先生的健康状态而已。” 听起来十分可信,实弥却觉得莫名其妙。 只是一屋子女孩,他忍住没有发作。 眼看胡枝精神好了不少,一群人围在这里,他不擅长应付这种状况,便不打算久待了。 “算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香奈惠喊住他:“正好,我和忍这两天有点事,监督小枝喝药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吧。” “为什么我要……” “好啦,我们走吧。” 不等他拒绝,香奈惠牵起忍就往外走,两侧的蝴蝶发饰颤颤巍巍,蝶翅纹样的羽织在身后飘起落下,透过发间远远给了一个只有胡枝能看见的眼神。 房间内只剩两人。 眼看气氛尴尬起来,胡枝藏在被窝下的指尖沿着床铺往下一点一点爬动,脸都快要埋进被子里。 回来自作主张的没有通知,结果还没来得及交流,惊喜变惊吓。 嘴里苦涩的味道淡了点,她还是没想好怎么开口。 实弥罕见规矩的上了队服的纽扣,连领子都立起来,包裹得严严实实,不过显然不是那么合身,紧绷的布料隐约透出肌肉的轮廓。 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冥思苦想后,依旧没有得出结论。 突然穿成这样,难道被调戏了?她扑哧一声,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脑补逗得笑出了声。 实弥把被子往下扯扯,让她把头伸在外面。 “傻笑什么?” 胡枝蹬了一脚,将肩膀也露出来,侧躺看他。 “谢谢你送我回来,还照顾我。” 他嘴硬道:“只是顺路。” “忍说你才回去没多久。” 她在实弥的脸上捕捉到几分心虚,狐疑地眯起眼睛盯他。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瞒着我?” “没有!”实弥‘砰’的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颇有虚张声势的意味。 她半信半疑思忖半晌,福至心灵道:“是不是昨晚,我做了什么?” 一发烧,她的记忆就容易变得混乱起来。 实弥不说话,用手托着下巴,将头扭到一边,细看下,带着疤痕的脸映出淡淡的粉色。 胡枝猛地掀开被子,一骨碌坐起来,难道她?真的干出不得了的事情? 他吓了一跳,把被子迅速按回她身上:“都说了没有!盖好,你这家伙。” 带着暖气的手握住试图包裹住他的,抚过凹凸不平的痕迹,他的手就这样顿在空中,颤了颤。 好像有点印象了。 胡枝是有些迟钝,她常常分不清,不同感情的界限在哪里。 但作为女孩子,听过众多神话传说的故事里,她也曾憧憬过,有一个特别的人走进自己的生命中。 火炉噼里啪啦似乎烧得越发旺了,相触的肌肤变得濡湿粘腻。 没有束缚的头发散成一片,胡枝松开手,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皮筋,松松垮垮扎住。 分辨对自己来说最为特殊的那个,或许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她抬起头,脸上不知道是烧的还是羞的,睁着一对仿佛能映出心跳的眼睛,嘴唇一张一合,睫毛也跟着上下抖动。 心跳仿佛要冲破胸膛,传到对方的耳朵里去。 看到这副模样,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实弥,我……” “胡枝。”实弥的声音冷下来,嘴角向下弯,仿佛刚刚的动摇都是错觉:“到此为止。” 第17章 一盆凉水哗啦浇灭了心中蠢蠢欲动的火苗,心脏坠落下来。 胃也跟着痉挛了一下,药的苦涩又从喉间漫上来。 意识到自己过于冷漠说错了话,他僵着脸,放轻声音道:“我们这样就好。” 胡枝垂下睫毛,不愿看他:“嗯。” 周身笼上一层阴影,本就病态的脸色更显苍白,实弥心里堵了下。 只要鬼存在于这世上一天,他就如同在刀山火海中行走,怎么顾及个人私情。 他在心里又默念了一次:这样就好。 可看向呆坐着的单薄背影,他就是挪不开视线。 屋内的火盆又炸开两簇火花。 胡枝喉咙滚动,压下眼中的酸意,开始后悔,她是不是真的烧坏脑子了? 她明白他的意思,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猝不及防被他冷漠的态度惊了一下,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自作多情,居然这样直白的就想说出来。 不敢去看对方的表情,怕看到厌烦或是抗拒。 胡枝深呼吸,试图扬起嘴角,抬头是生硬得不行的假笑,目光在他的鼻头短暂停留了片刻。 “没事,我……我先……先睡了。”她语无伦次道:“好困……药应该起效了。” 一边说一边翻身背对着他躺下,紧紧围住自己。 她还想再玩笑两句,揭过这不上不下的处境。 但再开口,她会更控制不住要溢出来的情绪。 背后传来似有似无的一声叹息,他上前掖紧被角。 随着‘咔嚓’的轻响,他的气息消失在房间。 她翻了个身,咬住下唇,对着没有亮起的灯出神。 接连两天,胡枝沉默许多,对送过来的药也不再抗拒。 蝴蝶姐妹忙得不见踪影,人流聚集的时期,危险往往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实弥受了嘱托,照常过来看两眼,每次剩下的都是空荡荡的药碗,他一度以为蝴蝶说的是玩笑话。 他们之间,本就是胡枝主动在靠近,她不肯说话,两人的气氛肉眼可见冷下去。 实弥更是浑身上下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 忍调配的药效果一向很好,胡枝的身体基本痊愈。 午后,她又倚在窗沿发呆,蝶屋的人从早到晚络绎不绝。 第三天了,她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呢? 勒令她穿上更厚重的冬衣,胡枝才被放出门。 她抱着一束明黄的水仙,放在匡近的墓碑前。 连带周边的积尘一起清理干净,继续向主公宅邸走去。 产屋敷世代不配置护卫,日常只有隐的人进行轮值。 见她来,门口的隐谨慎打量一番。 虽然胡枝有段时间没有露面了,但没有队服就能进入主公宅邸的,目前仅有一人。 “您是胡枝小姐吗?” 她解开裹住脸的围巾,呼吸间吐出白茫茫的气息。 “嗯,麻烦通传一声。” 不同寻常的气质引得隐多看两眼:“不用了,听说您回来,主公大人料到您要过来,嘱咐过直接进去即可。” 胡枝点点头,道了谢。 一家七口齐聚一堂,每次见到五个兄弟姐妹聚在一起,都不由得感叹,天音的厉害之处。 两人坐在孩子们的对面,注视着他们奋笔疾书。 “主公大人,好久不见。”胡枝浅浅一笑。 “你来了。”产屋敷转头看她,神色未变。 孩子们不受影响,纸笔发出的刷刷声不曾停顿。 倒是天音表露出一丝欣喜:“胡枝大人。” 胡枝苦恼地扶住额头:“饶了我吧,可别这么叫。” 产屋敷轻笑一声,站起来:“身体已经好了吗?” “多谢关心,已经没事了。” 脱了鞋走上前去,眼尖的发现他眼周褪去的青紫有重现的迹象。 到这种程度了吗?她皱了皱眉,这段时间她没收到过来自产屋敷的通讯。 “怎么不叫鎹鸦找我?” 知道她说的什么,产屋敷笑道:“并未感觉到同之前一般的痛苦。” 胡枝叹口气,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不顾惜自己。 他们的对话没有避讳在场的任何人,身为鬼杀队首领的孩子,他们的知识、理解力远超同龄人。 向天音点点头,她扶着产屋敷进了内室。 房间里光线充足,只有一个古朴的木制衣柜立在一角。 在空荡荡地板上坐下,胡枝的手指搭在他手腕,试探着注入灵力。 发展比想象中更快,诅咒夜以继日的缠绕在他灵魂上,她的灵力反而变成了短暂麻痹神经的药。 如果散去了,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扑上来。 印记慢慢被爬上去的光芒蚕食,淡紫色的膜从眼白和额角褪去。 产屋敷淡笑道:“谢谢。” 胡枝看着他那与年龄相悖的成熟,态度软下来。 她无奈道:“主公大人,这是暂时的,下次请及时告诉我。” 产屋敷见她的眉眼间的神色与诊治的医生如出一辙,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十分了然。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胡枝来到这里大约是某种可遇不可求的机缘,他不介意做第一个尝试的人。 “不用担心,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的声音如同一只大手,抚过内心的不安。 话题一转,产屋敷道:“话说回来,你和实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那孩子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在意你的。” 胡枝最怕他这副看透一切的眼神,脸色红了又白。 第16章 和好 胡枝坐立难安,低着头细若蚊声:“主公大人连那种事情都知道了吗?” 他疑惑道:“什么事?只是听说最近你们关系冷淡不少。” 握紧的拳头放开,胡枝松了口气,这样的事情捅到主公的面前,简直就像找家长解决问题的小朋友一样。 况且,现在的状况她也不想再提起。 于是掩饰着笑道:“没关系,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起身预备出去,产屋敷叫住她,语气多了几分严肃。 “胡枝,生命既坚强又脆弱,坚持忍耐去赌一个未来,还是抓住当下,选择权在你们。” 她顿时立在原地。 产屋敷跟着站起来,阳光正好洒在他第一次见面时,爬满青紫印记的右眼。 “同匡近说的那样,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希望大家不要放弃追寻生活的可能性。” 来时还晴朗的天,现在又飘起雪来。 胡枝站在门口,脑子里还在想产屋敷刚才的话。 她在墓碑前再次停留,猛地又急匆匆往回走了一段,深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宅邸,用式神布下一层结界,抖落身上的积雪,转头离去了。 * 风柱宅邸 “风柱大人,拜托你让我成为你的继子!” “还有我!” 实弥面色狰狞堵在门口,环胸侧身让出半个空位:“好啊,让我来试试你们的实力。” 两人被吓得抖三抖,青了半张脸,咽下口水,木偶般一前一后进了门。 数分钟后,拳拳到肉的声音伴随着几声惨叫,两人鼻青脸肿,扶着墙一前一后出了门。 在普通队员眼里,他在柱级剑士中也是极为可怕的存在,以暴躁易怒昭著,但每隔几天,还是会有三三两两的人找上门,期盼留在这里得到指导。 据说有一个天赋尚可的曾得到许可留下,也没能坚持太久。 “一个两个都是没骨气的家伙。” 他把木刀放回架子上,随意活动了两下肩膀。 敲门声响起,他‘啧’的一声拉开门。 “又是哪个想不通的……” 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胡枝双手紧握在身前,看他一眼,立刻低下去。 让他想不通的来了。 面对面僵持了片刻,她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实弥如梦初醒:“先进来吧。” 记不清上次她老老实实敲门是什么时候了,哪次不是开了门就进,比在自己家还熟。 两人关系突然转变成这样,彼此都不太自在。 客厅多了个暖炉,一看就是新买的,毯子上散发着新物品特有的味道。 实弥把她带到暖炉旁,示意她坐下。 绷着脸道:“……别再发烧了,麻烦。” “扑哧。”胡枝突然笑了,顺从的把手脚塞进毯子下,连温度都调得正好,微烫却不至于灼人。 “有什么好笑的?!”他炸毛,头发刺猬似的往上竖起几分。 她笑着摇摇头,几乎可以想象出他怎么别扭着去准备这些,尽管他自己用不上。 “谢谢,实弥。” 身体和心里都暖起来。 他左右上下看了个遍,就是不看她。 “前两天的事,抱歉,吓到你了吗?” 第18章 见他不回答,她盯着暖炉的纹路,兀自继续说道:“刚才,我去见主公大人了,说了些话,现在我觉得没有逃避真的是太好了。” 烤得有点热了,胡枝解下厚重的外套,肩膀都轻了不少。 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听见他用极低的声音回了两个字:“没有。” 没有?是指没有吓到吗?从来没有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一时间摸不准他的意思。 她搂着衣服,厚脸皮蹲在他面前,强迫两人对上视线。 胡枝先红了脸,他恢复了平常的装扮,也不嫌冷,撑开衣服扔到他身上盖住,自己缩回暖炉下。 充满她的气息劈头盖脸落下,随重力滑到胸前,实弥呼吸乱了几秒。 外套内里的细绒比鹅毛还软,可见蝴蝶对她有多好。 “闹腾什么?”他没好气的说,把衣服披回她背上,自己坐在对面。 好像又回到熟悉的相处模式,但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隔着层心知肚明的窗户纸,没有反驳的纵容,和在心里默认了有什么区别呢。 “实弥。”她喊道。 “嗯。” “实弥。” “干嘛?” 他终于皱着眉头转过来看她。 胡枝十指交叉托住下巴,歪歪头笑道:“我们和好吧。” “本来就没有跟你吵架……笨蛋。” 最后两个字落到耳朵里有点黏,夹杂着心跳失衡的情感。 没有惊天动地的波折和华丽的修饰,在这个平静的下午,顺其自然地跨过了这一步。 跨年这天,前段时间的忙碌有了成效。 仅在这一晚,得到短暂喘息的机会。 对于失去家人的队员们,能有熟悉的同伴再聚在一起,都是难得。 这是胡枝到来后,见过最热闹的一天,三两成群的队员聚在一起谈天说地,露出十几岁该有的意气风发。 “小枝,今晚主公大人说准备了烟花呢。” 香奈惠和忍身穿淡藤色蝴蝶底纹和服走过来。 跟在后面的香奈乎则是藕色金鱼纹样和服,衬得俏皮可爱。 从缺少神采的眼睛中,也感知到几分喜悦。 胡枝走过去在香奈乎头顶比划:“是不是长高了?” “有吗?”忍跟着凑上来比划,然后僵住,嘴硬道:“没有吧。” 香奈乎疑惑地眨了两下大大的眼睛。 她突然起了坏心思,拉过香奈惠在三人头上轮流比过。 “我好像也长高呢。” “绝对不可能!”忍哼的一声退到香奈惠后面。 随后探出头揶揄道:“说起来你和不死川先生怎么样了呢?” 胡枝脸色一红:“小忍!” “好了,别玩了。”香奈惠被夹在中间劝和道,眼睛里都是柔和的笑意。 她的心思自然瞒不过她们,她也不打算瞒着。 香奈惠道:“给你准备的衣服呢?” “正要穿呢。”胡枝指向还没有动过的衣服。 作为正值花季的少女,她自然也喜欢新衣服,可香奈惠准备的实在太多了,春夏秋冬,不知不觉塞满了一柜子。 多到让她不好意思收下了。 “会穿吗?”香奈惠问。 胡枝点点头,虽然没怎么穿过,但与之前接触的应该大差不差。 一层一层的叠上去,比她想象中还要繁琐,而且为什么只有她的,看起来花团锦簇,异常复杂。 检查两遍后应该没有穿错,她走了出去,想要便利的行动是不能了。 “师父,这个会不会太贵重了?”胡枝捏着长长的衣袖转动两圈,大片花朵交错覆盖到左肩。 “不要在意,合适最重要。” 香奈惠把她推到镜子前坐下,拢住过腰的长发:“头发也编得可爱一些吧。” “不用了吧?”她不适的动了动,凳子也跟着吱呀两声。 “要的要的,难得的机会。”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忍上前帮忙,三两下盘了个与衣服相配的发型。 简单装饰后,没忘记把她的梅花发卡重新戴上去。 除了脸,好像哪里都不太像自己,胡枝对着镜子前坐下左扭右扭。 香奈惠一拍掌:“大功告成!快走吧。” “?”意思是她要单独行动吗?怎么没听说过。 见她一脸疑惑,忍开口道:“好不容易穿的这么可爱,去邀请不死川先生呀。” 胡枝腾地站起来,结结巴巴道:“怎么又说到他,我没……” “阿拉,反正今晚都可以自由行动,去吧。” 来不及反应,就被架着出了蝶屋,两人牵着香奈乎对她挥挥手,然后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了。 路上只有零星结伴而行的人,其他基本上都聚集在周围山上的神社。 独自一人的胡枝,吸引来不少目光。 “要不要去搭讪看看?” “你去吧,哈哈。” 两个男子驻足在路边交头接耳,被行动缓慢的她一字不差的收入耳中。 好麻烦,早知道穿普通的衣服了。 偏偏其中一个还真上前几步靠近了,那人腼腆开口:“那个……” “抱……” “干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胡枝正要拒绝,不知道什么时候实弥已经到了旁边。 对上实弥凌厉的气势,男子霎时变了脸,话都来不及说一句,拉着好友落荒而逃。 “哼。”他收了凶狠的表情。 她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凶恶一点也是有好处的, 实弥的手落在脖颈上,余光悄悄看她两眼。 她的皮肤本来就白,被水葱似的颜色一衬,站在那里,太过扎眼。 “挺适合你的。” 她没听错吗?那个一向口是心非的人,居然在夸自己。 “是本人吗?”胡枝脑子一抽,想伸手去摸他额头的温度。 他抓住她的手一把按下,又羞又恼的喊:“有意见吗?” “不,只是有点意外。”她一本正经答道。 实弥松开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胡枝反握住他的手腕。 “要一起走吗?” 他嘴唇微动,胡枝像得了许可,就这样拉着他往前走。 没有拒绝就是默认同意,她深谙这一点。 虽然路上行人不多,但任然铺了一路暖光灯光的灯笼。 实弥配合着她的速度,慢悠悠的踱步。 胡枝看了看他的侧脸,手心试探着下滑半寸。 没有反应,再次试探,依旧平静。 第17章 烟花 鼓起勇气,试图就这样一点一点滑进他的掌心,实弥却突然挣开,移开半步。 被留在空中的手一僵,胡枝讪讪把手缩回衣袖。 她表面看着还算镇定,实际心里还是有几分失落,眼睛里的光黯淡下去。 默默盯着鞋尖闷头走,蓦地踩到一个凹凸不平的小坑,她身体失去平衡,惊呼一声。 来不及思考,实弥本能伸出手臂捞住她,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 对视一眼,他们时放开对方,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往前走。 这不争气的脚,胡枝脑子里的小人抓耳挠腮,不过…… 半晌,她小心翼翼瞥了一眼,重新拉住他的手腕,这一次他没有抗拒。 就知道是嘴硬心软,无声的笑了笑,她悄悄加重了几分力道。 在分岔路口停住脚步,胡枝道:“实弥,我们去哪边?” “随你。” “听说到时候会有烟花,在哪个位置看比较好呢?” 她左右为难,思索半天,也得不出结论,只好求助的看向他。 “哪边都能看到,不过,这边的视角大概会比较好。”实弥耐着性子回答。 “好,那去这边吧,还能顺便去参拜。”她一锤敲定。 人渐渐多起来,沿路灯火通明,几家小摊生意异常火爆,毕竟,能够在这一晚还开张的少之又少。 被追逐打闹的小孩一撞,胡枝冻得僵硬的手指没握住,被迫松开。 孩子们没有停顿,继续嬉笑着跑远。 本来只隔了一个转身的距离,被人流一推,几秒钟的时间就不知淹没到什么地方去了。 胡枝踮着脚不停观察周围,但只有一米六的个头,视线怎么也越不过人墙。 “唉。”她叹了口气,漫无目的顺着人群走了几步。 突然,一只带着熟悉伤疤的手从前面人群中的缝隙伸出来,拉住了她。 实弥逆着人流下来了,他眉心紧锁,硬生生挤到胡枝面前,引得周围的人不满地侧目。 “我说你,实际上一点长进都没有吧。” 为了不被再次冲散,胡枝趁机抱住他一只手臂。 “这不能和实力一概而论。”她紧紧靠着身旁的人抗议道。 原本想和他一起去进行新年参拜,但放眼望去全是人头,看来是要泡汤了。 第19章 被挤得难受,她开口道:“我们换个地方吧。” 早就等着这句话的实弥二话不说拉着她撤出人流,他早就想走了,碍于胡枝想去,才忍了半天。 呼吸终于顺畅了,站到旁边看主街道人员流动的数量都觉得吓人的程度。 她深吸几口新鲜感的空气:“可怕,这附近有这么多人吗?” “有许多慕名而来的,这边的神社比较有名。”他见怪不怪解释道。 “还有,你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实弥斜着眼看向挂在自己身上的人。 “这不是怕走散嘛。”胡枝厚着脸皮说。 伴随一声巨响,第一束烟花在天空绽开。 黑夜中,红的、绿的、紫的五颜六色的光照在人们脸上,他们纷纷驻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 “有安排烟火吗?” “不,没听说过。” …… “已经这个时间了啊。” 虽然也能看见,但是没有到达理想中的位置,还是有点遗憾。 “还不是你磨磨蹭蹭的。” 他扒开粘住自己手臂的胡枝:“抓好。” 还没来得及为又一次被拒绝伤心,腰上一紧,身体被他一只手轻松揽住,接着腾空而起。 落到不知名的房顶上,远远还能看见人头攒动,视线顿时开阔起来,大片绽开的烟花尽收眼底。 “哇~”胡枝完全被眼前的画面吸引,移不开视线,她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景象。 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露出孩童般的纯真:“这个好看!” 实弥看着她,神色不自觉柔和下来,她的嘴张张合合,声音被烟花掩盖,笑容不断,即便听不见也能猜到她大概说了什么。 可能是因为嘈杂的烟火声,也或许是被当下的气氛感染,心里的悸动几乎要跟随向上的烟花冲破束缚。 他似乎听到被藏在内心深处,只作为不死川实弥的声音: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就好了。 此时,恰巧第一波烟花结束,被轰炸的耳膜一下子安静下来,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火药味。 胡枝转头看他,脸上兴奋的红晕还未褪去,对上他出神的眼睛。 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实弥,下次再一起来吧。” 第二波烟花开始飞上天空,炸开更复杂炫目的花纹。 她又被吸引过去。 实弥坐下,手臂搭在屈起的膝盖上,胡枝说的话他也听不清了。 在动摇吗?原来自己也会渴求平凡的幸福吗?他有这个资格吗。 脑海中一瞬间竟然浮现出未来她在身边的场景,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偏偏眼前的人还不放过他,一脸天真的靠过来,重量落在肩上,因为太激动,额头起了细细的汗珠。 第二波烟花停下,属于新年倒数的敲钟声响起,当最后一声落下。 柔软坚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新年快乐。” 人群中的欢呼祝贺此起彼伏,最后一波烟花升上天空。 这一次,爆炸声像打进了心脏,清晰的听见心跳和脉搏的失控。 好在此刻她似乎一无所觉。 胡枝执起他的手,两掌相抵,看着对比明显的一大一小两只手,她浅浅一笑。 与其犹犹豫豫折磨自己,不如果断一点。 果断追上去,反正他也没有明确拒绝,不管未来怎样,她要抓住现在。 纤细的手指抚过他的老茧和伤痕,然后在他的默许下,严丝合缝的,十指相扣。 其实她的手也早就布满训练的痕迹,只是对比实弥的,还是差上许多。 最后的烟花持续了很长时间,仿佛一场盛大的告别与开端。 胡枝笑道:“好了,回去吧。” 见他没有反应,胡枝摇摇两人还牵着的手,又戳了戳他坚硬的肱二头肌。 实弥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她小动作毫无反应。 胡枝贴近他耳边,直到稍微有所动作可能就会碰到的距离,幽幽的开口:“居然无视我,好伤心啊~” 他打了个激灵,猛地甩开手后退几步:“你你你!干什么!” 捂住耳朵,像只炸毛的小猫。 太可爱了,她实在没忍住,笑得肩膀抖个不停,眼泪都快出来了。 擦掉眼睛的水汽,开口道:“抱歉,因为你都不理我。”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她没有丝毫悔意,一步一步靠过去,主动抱住他。 “走吧,回家了。” 实弥的脸还红着,梗着脖子道:“你不是要去参拜吗?” “不去了。” 反正她的愿望,会靠自己努力实现。 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胡枝道:“明天我就要赶回去训练了。” “好。” “没有什么表示吗?” 实弥的视线转到哪里,她就凑到哪里。 本来就乱得很,他被扰烦了,直接定住胡枝的脑袋,让她只能看着前面走。 “路上小心。”他敷衍道。 她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出发去桃山那天,那道若有似无的声音。 “嗯!等我回来!” 短暂的一晚一晃而过,鬼杀队马不停蹄投入到任务中。 按理胡枝也应该立即赶回桃山进行训练,但她向桑岛多告了两天假。 再次来到熟悉的地方,大约是刚过新年,街道看着比上次热闹许多。 那家服装店照常开着门,老板娘显然还记得她,一见到就迎了上来。 “好久不见!” “新年快乐,老板娘。”胡枝笑着回应。 “上次多亏了你的意见呢。”老板娘一脸开心捂着脸,比上次更加容光焕发,店内也能看到几位客人在走动。 “进来坐坐吧。” “不了,我还有事。”她婉拒了老板娘的好意。 “那真是可惜,对了!”老板娘冲进屋内,提着一兜鸡蛋和蔬菜出来了:“这些你别嫌弃,收下吧。” 胡枝还想继续推辞,见她期待中又带着几分忐忑,话到嘴边改了口:“谢谢,我很开心。” 老板娘安心的挥着手向她道别了。 穿过街道,凭借记忆中的方向,在快到树林的边缘,看到了那栋眼熟的房子。 安静得只有落叶的声音,胡枝透过窗户看了看,里面没有人,一床不算厚实的被褥,和简陋的灶台孤零零的躺在里面。 至少看起来确实有人住在这里,她不确定有没有找错,也不知道对方会什么时候回来。 将收到的食物和准备好的东西放在门口,她回到服装店,买了两件衣服,又拜托老板娘帮忙购置了一床被子。 背着这些笨重的东西走回去的时候,发现门已经打开了。 里面传来流动的水声。 胡枝站在门口,看见了熟悉的背影和标志性的发型,她就知道,自己没找错。 那身影正咕噜咕噜灌着水,没有发现门口的动静。 “玄弥?”她轻声喊道。 “咳咳咳!”玄弥被呛到,不停咳嗽起来。 “谁?咳咳,”他转过身,警惕的看向声音来源,“姐姐?” 自知吓到了人,胡枝腾出手拍拍他的背,担忧道:“没事吧?” 他摇摇头,似乎不太适应被接触,有意无意地躲开。 “你还记得我呢。”她收回手,把身上的东西都放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 “顺路,运气好,让我找到你了。” 胡枝温柔笑道,见他一双手和耳朵都是冻疮,有些不忍。 第18章 兄弟 玄弥窘迫地挠了挠手,其实有人来,他是开心的,只可惜家里连个像样的杯子都没有。 长期缺少沟通,也让他不知道怎么跟人交流。 胡枝靠近,想看看他的手。 他突然大声喊道:“我…我去烧点水!”然后一溜烟的就没了人影。 她无奈的收回手,环顾四周,零零散散的生活用品胡乱放着,灶台边堆着几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红薯。 到门口去拿刚才留在这里的东西,它们被小心的放了在石砖的后侧。 玄弥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抱着木柴回来了。 木柴被他扔到地上,转了两圈,拿出不知道多久没有用过的烧水壶,上面厚厚的灰尘让他红了脸。 “我…先拿去清洗一下。” “不用了,坐下吧。” 胡枝把他拉回来,他一个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小孩,对待只见过一次的自己,有什么招呼的必要。 她拿过水壶放到一边,拍了拍他衣服上的木屑,几根冰凉的手指跟木棍似的。 玄弥忐忑的顺着她的力道蹲下,哪怕这里是他的家。 “姐姐找我有事吗?” “没事呀,我是顺路。” 胡枝笑着翻出来一块手帕,沾湿了擦拭他的手。 长期在冰冷的环境里,热水反而容易让冻疮受到刺激。 第20章 玄弥肩膀一抖,就要把手缩回去。 她强硬的握住:“这么严重,不处理不行吧。” “没事,习惯就好了……” 他最后呢喃的几个字眼,听不太清。 胡枝示意他换另一只手,问:“什么?” “没什么。”玄弥用力摇头,扭捏半天伸不出来的手被她一把拉过。 清洁干净,她从包裹里拿出药膏,涂上一层。 “最近……”胡枝欲言又止,想叫他少碰冷水,但显然不太现实。 “记得擦药。”她拧上盖子,放回小药箱:“耳朵也是。” “嗯。”声音从他的喉咙里挤出来,耳垂有点发热,不过耳朵原本就红,看不出什么。 “还有被子,记得用。” “嗯。” “我去做点吃的吧。”胡枝拍拍手站起来。 “嗯……嗯?”玄弥呆愣愣应了几声,觉得不太对。 “不…不用了!”他后知后觉慌忙拒绝。 “药,被子也是……” “对,我差点忘了!”胡枝打断他,一握拳恍然大悟。 “还有俩件衣服,在我回来之前试好合不合身哦。” 她笑眯眯叮嘱道,不给人留拒绝的机会,哼着小调往外走。 应对不死川兄弟,就要用强硬一点的方式。 特地多了些时间,等她回去的时候,玄弥呆坐在那里,衣服整整齐齐叠在旁边。 “试过了?”胡枝问。 他点点头,立刻又摇了摇。 “不合适吗?” “没有,很合适,谢谢。”他这样说着,却没见得多开心。 小小年纪,一脸的老成。 “那就好。” 她点燃了火,架上陈旧的锅,把食材扔进去简单调味炖煮,很快,一股原始的清香就飘了出来。 点心类她倒是一学就会,至于做饭,能吃就好。 玄弥走到她身边。 “饿了?” 他摇摇头,蹲在胡枝旁边。 拿起一根木棍拨弄着柴火,好半天才把燃起来的木棍掷进火堆。 “姐姐,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盯着升起的烟雾和水汽,思索了片刻,答道:“对一个人好有时不需要太多理由,非要说的话,大概是我看你觉得亲切。” 她说的是真话,只是没办法全盘托出。 将煮好的食物盛出来递给他,胡枝也跟着尝了半碗,有点咸,还能入口。 他老老实实低头喝着,对此没有一句不满。 胡枝如愿在他头上薅了两把,起身去拆开新的被褥铺在旧的垫子上,再将药膏和剩下的食物分开放好。 玄弥眸光闪闪盯着她,透出些这个年纪该有的稚气。 她回眸笑了笑,柔声道:“我要走了。” 耽搁太久,该赶回去训练了。 他放下碗,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散发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抱歉,我还会再来的。” 接着把之前的话又叮嘱了一遍。 他沉默不语,一直跟到门口。 胡枝搭上他的肩膀:“玄弥,加油,下次见。” “嗯!谢谢你,姐姐。”他重重的点了下头,努力展露笑容向她告别。 最后挥了挥手,胡枝消失在木屋前。 过去的事情,她无从得知,作为局外人,她无法评判这对兄弟选择的对错。 实弥不愿意看到弟弟和他走上同一条道路,所以隐瞒一切将他推开,哪怕这平凡的生活充满了成长的痛吗? 回到桃山后,胡枝让鎹鸦给老板娘带去一封信,和所剩不多的存款。 山上的桃花开过一轮,在果期结束后的初夏,她和狯岳一同前往藤袭山参加鬼杀队入队考核。 漫山四季绽放的紫藤花,散发出甜腻的香气。 天音站在后侧,雏衣和日香用稚嫩的声音讲解规则,与胡枝对视上的瞬间,两人神情也毫无波动。 目测来参加考试的有二十人左右。 进山不久,就能听到时不时传来的惨叫,狯岳那家伙,完全无视她,选择了单独行动。 鬼接二连三往她身边聚集。 她与雷之呼吸的使用越发协调了,凭借过人的反应速度和自身灵力的加持,将靠近的鬼一一斩杀。 慢慢地,便没有鬼敢冒然靠近了。 可她这里没有,不代表其他人那里也没有。 “啊!!” □□沉重的撞击将周边的树木震出涟漪,这里没有鸟兽,但足够引走不敢攻击她的鬼。 褐色粗布麻衣的男孩,连滚带爬奔向胡枝的方向。 她握住刀柄。 “救…救救我!”他睁大恐惧的双眼求助。 “喂,别多管闲事。”狯岳从反方向的灌木丛走出,一字一顿蕴含着警告。 胡枝恍若未闻,拔刀迎上去,一刀斩断鬼的手臂。 不过他们似乎比前面遇到的开智几分,竟然虏起行动不便的男孩作为人质,得意的咧开嘴巴。 她皱了皱眉,行动受到限制。 “啧!垃圾!”狯岳狠狠拧起眉心,毫不犹豫拔刀:“雷之呼吸·陆之型·电轰雷轰!” 数道斩击伴随无数闪电朝鬼的方向扩散开,竟然丝毫没有避开人的意思。 胡枝只得用最快的招式,将人从鬼的手上救下,拉到一边,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两只鬼在这边雷声中化为灰烬,狯岳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这样的人就算救了,也是累赘。” “但不能成为此刻见死不救的理由。”胡枝抹去脸上的鲜血,站起来直视他。 狯岳咬牙切齿,压下心中的不满,将刀重重收回背上的刀鞘:“随便你!”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倒在地上的男孩还没缓过神来,牙齿上下颤动着。 “没事吧?记得小心一点。” 胡枝迅速把脸上的血清理干净,用手帕捂住,好在伤口很浅。 见男孩还呆着,她无奈开口:“如果这么容易失去冷静,战斗中很快会死哦。” 他瘫倒在地上,身上不知道是谁的血。 胡枝不再理会,任由他自己平复。 好在有惊无险,顺利通过考核。 而那位被救下来的男孩,主动选择成为后勤的一员。 狯岳远远睨了一眼,没有说话。 她选择打造砂铁的那一刻,雏衣和日香才微妙的加深几度嘴角,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道:“恭喜。” 胡枝同样无声回了句:谢谢。 最终她和狯岳不欢而散。 回到了蝶屋,等着属于自己的日轮刀和队服。 第一次送来的是超短裙样式的队服,还没来得及问,被冒出来的小忍冷笑着烧了个干净。 那位隐尖叫着含泪跑了。 然后隔天送来了正常的普通队服。 她迫不及待去找了实弥。 “怎么样?”胡枝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普通的队服,能怎么样。”他坐在木廊上,兴致缺缺。 “你的脸怎么回事?” 她笑得越开心,实弥越觉得她脸上的医用胶布刺眼。 “这个吗?”胡枝抚过伤口的位置,“考核那几天不小心弄的,没事。” “藤袭山上的鬼?” “是…是啊,你说我的刀会是什么颜色呢?”她硬生生开始转移话题。 “谁知道,”他嗤了一声:“说不定不会变色呢。” “喂!”威胁似地举起拳头。 实弥漫不经心撇她一眼,象征性挪动两下:“是是,下次小心。” “哦~你在担心我吗。”她来了兴致,在旁边坐下。 “会被那种程度的鬼伤到,完全有可能吧。” 居然没有反驳,看来心情还不错。 胡枝趁机试探:“那个…关于玄弥的事情…” 谁知刚才还懒洋洋的人,蓦地站起来,散发出骇人的气势。 “你去找他了?!” 她骤然僵住,心虚的低下头,抓紧木廊的边缘,没想到会被一下子点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顶着他压下来的目光,胡枝硬着头皮开口:“没…没有,是…路过…” 她再一次拿出面对玄弥时的理由。 实弥冷笑一声:“这句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在他的视线下,胡枝顿感自己无所遁形。 “我说过,不要把他卷进来。” “……抱歉。” 身上的气息令人头皮发麻,他在生气,与平常的小打小闹不一样。 第19章 任务 在一阵胆战心惊的沉默后,实弥再度开口:“没有下次了。” 这个话题在他们身上实在过于敏感,只是提起名字,就无法平静的对话。 胡枝无法想象,如果见面了,会是怎样难以控制的场面。 但是,如果可以,真希望有一天他们能敞开心扉,毕竟他们是这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兄弟不是吗? 第21章 所以,他的最后一句,胡枝没有应答。 或许有一天,消灭了鬼王,他们能够沉心静气地谈一谈。 实弥独自走到树侧,细碎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洒在身上,风一吹,光影在他脸上舞动。 只要弟弟能够活下去,他怎样都没关系。 他会在这腥风血雨中战斗到最后一刻,哪怕尸骨无存,胡枝的出现已经是意外。 为了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去,绝不会轻易倒下。 虽然主公大人没有阻止胡枝参加考核,但他知道,高危任务是不会派发给她的。 这么说的确对其他队员不公平,但她是迄今为止唯一能够压制诅咒的人,这份特殊性,她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坚持极力反对她加入鬼杀队的原因。 眼见胡枝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动,心底有几分挣扎。 又让她难过了吗?可玄弥的事情,他无法让步。 两人各怀心思,僵持半晌,胡枝的鎹鸦来唤她回去,说是日轮刀已经送到蝶屋。 胡枝一步三回头的看他,终究没有再主动说话。 “您就是胡枝小姐吗?今后就由我来负责您的日轮刀锻造,我叫铁穴森铁藏。” 带着火男面具的男子一副恭候多时的模样,从温和的语气中便能感知到几分他的好脾气。 “是,让你久等了,铁穴森先生。” 胡枝看到他怀里白布包着的长条形物体,想来那就是她的日轮刀。 铁穴森从里面拿出一把崭新的长刀,连刀鞘都被打磨得闪闪发光。 “试试看吧,我也很期待是什么颜色。”他递过来。 胡枝双手接住,脑子里不知怎么浮出实弥的话,尽管不太可能,但突然有点紧张。 她咽了下口水,握住刀柄,缓缓抽出刀身。 透着寒光的刀身映出她的身影,雪青色幽幽地从‘滅’一路攀爬覆盖到顶端。 “很漂亮的紫色呢。”铁穴森感叹道。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谢谢,我一个外行都能感觉到这精湛的技术。”胡枝眼含笑意,真心的夸赞。 “那可是,担待不起。” 嘴上这样说着,可哪个刀匠能抵挡住这样郑重的认可呢,于是他挠着头,很快周身闪闪发光,冒出粉红的泡泡。 愉快的完成了交接,胡枝正式成为鬼杀队的一员。 杏从天而降落在她的肩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那么出发开启我们正式的第一个任务吧。” “这么快吗?!”胡枝一怔。 “当然了,时间不等人!”它催促道。 她眼神中有一丝懊恼,早知道刚才还是打个招呼,至少能缓和一下,她和实弥…事已至此,回来再说吧。 “初次任务,加油!”小清给她匆匆准备了基础用品,小小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 “我会的,其他人那边就拜托你告知了。”胡枝轻飘飘的接过包裹。 独自踏上了首次任务的旅程。 而另一边的实弥,找上悲鸣屿行冥,说要共同训练。 虽然他作为鬼杀队当之无愧的最强,但真正找他训练的并不多。 因为打不过。 悲鸣屿搓着红色佛珠,纯白的眼睛似乎想从他身上探寻些什么。 片刻,他点头同意了。 然而没过几招,实弥瘫倒在地上。 悲鸣屿盘腿坐在他旁边,一颗一颗滑动佛珠,说道:“你心思不在训练上,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真是瞒不过你。”实弥感慨一句,卸下几分防备。 “不,过于漏洞百出了,谁都能看出来。” 听到这句话,他默默坐起来,陷入沉思。 悲鸣屿继续开口道:“和胡枝小姐发生矛盾了?” “你怎么知道?”他脸上浮现被猜中心思而感到尴尬的红。 对于他这喜怒形于色的性格,悲鸣屿心中莞尔:“能扰动你的人不多,能让你动摇至此的更少,假设事关某个人,就十分好猜了。” 他一脸淡定,分析得理所应当,实弥自以为掩饰得不错,实际上已经人尽皆知。 实弥的脸色变了又变,内心还在摇摆,要让他坦然接受他人的好意,一时半刻习惯不了。 最终,当下的情感占据了上风。 “我…胡枝她…”断断续续开口,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喜欢上你了。”悲鸣屿替他补充道。 “哈?!”实弥猛地弹跳起来,蹭蹭蹭后退几步。 会有人直白的把这种事说出来吗! 他却不觉得这有什么,接着说道:“这也当然,当时本来就是你救下了她,关于她身份的猜测…你也明白。” 说到这里,实弥短暂的陷入回忆,想起那晚她一声不吭的模样,心里早就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想法。 至于身份问题,是他成为柱后,才知道一些。 他不认为作为鬼杀队首领的产屋敷会有这种意义不明的心软,冒然收留来历不明的人。 搜集不到有关她过去的痕迹,如同凭空出现一般。 在展露力量后,主公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胡枝或许真的来自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即便是从最有威信力的首领嘴里说出,也太过违背常理。 “不过,不管是主公大人还是其他人,早就认定她是我们当中的一员了。”悲鸣屿打断他的思绪。 “而且,实际上最先认可的不就是你。” 实弥真是想不明白,这个人光实力强悍也就罢了,连这些事情都可以看得这么透彻吗? 佛陀般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人该有的温柔。 “虽然我们作为柱,要抱着随时可能牺牲的准备去滅鬼。” 他顿了顿,纯白的眼睛精准转向他:“但是,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你们也能幸福。” 闻言实弥坐回来,挣扎半天,才不想面对似的扭过头一字一顿说道:“可…我…无法下定决心。” 怕保护不了她。 悲鸣屿严肃起来:“以这种理由去伤害别人的一片赤诚,是不可取的。” “胡枝终归已经卷入这场战斗中了,保护同伴,每一位鬼杀队员都会去做。” 他停下拨动佛珠的动作,再次给了这份动摇一把推力。 “换一个角度想,如果不是你,而是其他的某个人,你有自信那个人会比你更能守护好她吗?” 摇晃许久的玻璃裂开一道缝,发出清脆的响声。 实弥愣住,眼神时而清明时而迷茫,他真的能顺从自己的心意吗? 看到这里,悲鸣屿面上不显,装作不经意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你不在意她,自然另当别论……” 不等他说完,实弥蹭地起身,想到不久前,某人失落的背影和期盼的目光,他坐不住了。 “改天再谢你,悲鸣屿先生,我去一趟蝶屋。” 天色不早了,一路狂奔,他从未在除任务外的时候,用这种速度赶路。 再快一点!他在心中默念。 赶到蝶屋的时候,他松了口气,想立刻解决这股焦躁不安的情绪。 正巧在门口撞见领队出任务的香奈惠,她身后跟着两名继子。 “不死川?真是稀奇,来找小枝吗?” 实弥不答,问道:“她在哪儿?” “你来晚了,小枝去执行任务了。”她温柔的笑容没有变化:“好了,我们也出发吧。” 独留实弥呆站在门口,她不是才刚拿到刀,怎么就进行单独任务。 眉头狠狠皱在一起,真到了这一天,原来他没有想象中的平静,会不会很危险?能不能完好无损的回来? 哪怕知道内情,心里的焦躁也像沙子般越积越多,四处蔓延。 胡枝对此毫不知情,等她到达情报中疑似恶鬼出没地点时,已经是三天后。 那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半山腰,地方不大,但墙与墙相连,人员住的十分密集。 胡枝隐匿在树上感知情况,静待夜晚的到来。 悉…悉…索索 她将视线锁定声响的来源,一个六七岁般大小的孩童从半人高的草丛钻出,除了白的瘆人皮肤几乎和普通孩子无异。 但她很确定,这就是鬼。 鬼使神差的,那‘孩子’往胡枝的方向一看,正巧对上刀锋中的自己。 “别杀我!”声音呜咽,听起来十分可怜。 空中的刀骤然停住,胡枝绕有兴致的问:“你是鬼,我为什么不杀?” ‘孩子’将整张脸埋藏在宽大的白色衣袖下,隐约能看见稚嫩的身躯瑟瑟发抖。 “因…因为,我…我没吃过人。” 颤颤巍巍说完这句话,他听天由命般蹲下。 “听起来很有道理,那就放过你吧。” 胡枝没有犹豫,转身就走,刀却没有收起来。 没走两步,她停住:“不过,仅限于不说谎的乖孩子。” 第22章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雷光混着隐隐的紫色流光,稚嫩的脸庞应声落地,膨胀到两三米高的身体上,手臂比几十年的树干还要粗壮,只有脸还是六七岁的模样,满眼不甘。 ‘他’张了张嘴,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消散在空气中。 胡枝收回刀,没有再感知到其他气息,任由鎹鸦趴在她头顶上昏昏欲睡。 第20章 童磨 盲目自信的后果就是,迷路了。 胡枝第三四五次看到同一棵树时,她终于不倔了,每多路过一次,她都想着下次一定,不知不觉过了几个小时。 她戳了戳头上的杏:“醒醒,我找不到路了。” 杏揉揉眼睛,摇摇晃晃飞起来,脖子顿时轻松不少。 被完全带到陌生的地方了,它默然两秒,开始在前面引路。 等从相反方向下了山,快到天亮的时间了。 任务不累,爬山给她累着了。 胡枝打了个哈欠,跟在杏后面走着,神游的思考人究竟可以几天不睡觉。 一丝血腥味飘进鼻尖,她顿住脚步,困倦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这微弱的味道,断断续续的,在空气中掠过。 “杏!”她立刻警惕起来。 “了解。” 关键时刻,它从不含糊。 鎹鸦对地形、信息的辨别能力更强,而她需要一定距离,才能感知到。 飞速穿过僻静的街道,墙上、窗户上都留下了大量鲜红的血迹。 血腥味越发浓重,随后,一股熟悉、深刻得令人胆寒的气息扑面而来。 胡枝不停喘着气,耳膜里只剩自己心跳的声音,升腾起一股恐惧。 她立刻想起了那只见过一次,但深深烙印在脑海中的眼睛,如蛇一般的,鲜红竖瞳。 像!快要一模一样的像! 身体在叫嚣,让她停下脚步,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越跑越快。 直到,两具身穿同样鬼杀队制服的躯体倒在血泊中。 人已经没了生息,血还在不停的流,头上是标志性的蝴蝶发饰。 胡枝的手止不住颤抖,鬼的气息还没有消失,那么,是谁…… 熟悉的羽织在眼前划过,她的世界蓦地安静了。 兵刃交接,寒光闪烁。 “师……”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香奈惠浑身是血,甚至无法分辨伤口到底在哪个位置。 对战中的两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暂时收了手。 香奈惠瞬间变了脸。 “啊嘞,又有女孩子来了,今晚可真不错~”轻佻的声音从阴影中传出,最先看到的是他七彩琉璃般的瞳孔。 他手持刻有莲花的金色铁扇,眼珠上映着‘上弦贰’,一步一步走上前,扇子上的血滴答滴答下落。 “小枝!走!”香奈惠大喊一声,瞄准他的脖子冲上前。 他随手一抬用扇子挡下:“至少让我打完招呼啊。” 将香奈惠打到一边,闪身到了她的身侧:“虽然没有柱级的强度,闻起来也十分美味的样子。” 胡枝咬紧下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拔刀,雷鸣照亮一角。 却只在他肩膀处留下浅浅的痕迹。 她挡在香奈惠前面,在生死存亡的边缘,清明得可怕。 “住手,小枝,你不是他的对手。”香奈惠再次艰难爬起,语气中尽是焦急。 胡枝保持着握刀姿势没有动,她不能看到自己重要的人倒在面前。 “了不起,了不起。”童磨拍拍手掌:“明明这么弱还这么努力,真是辛苦了。” “啊嘞?”他突然发出疑惑的声音,因为肩上的伤口没有像平常一般愈合:“确实是普通的日轮刀没错啊。” “算了。”他拿起扇子沿着伤口一划,血液喷溅出来,然后皮肤恢复如初。 “快天亮了呢,不能继续陪你们玩了,再见了。”他笑眯眯的说,冰冷的瞳孔中却没有半分情感波动。 单纯的凭借速度的优势用铁扇切过来,香奈惠上前半步挡在了胡枝前面,避无可避。 异常锋利的边缘深深划破她的身体。 胡枝突然用刀死死挡住扇子。 刀身裂开一道缝隙,应声断成两半,连带着手臂胸前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勉强避开致命伤。 “小枝……” 两人的状态都糟糕透了。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让人几乎感觉不到痛。 眼前的人显然已经没了耐心,因为太阳即将升起。 “切~既然如此只能再努力一把了。” 这次他没有冲过来,而是张开扇子一挥,莲花冰晶带着一阵寒意的雾气。 “那么,再见了。”他转身撤退。 香奈惠不甘心,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她提着刀,不顾纷纷砸在她身上的冰晶。 阳光一定能杀死眼前的鬼! 他对这场游戏已然没了兴趣,身上的压迫感也跟着上来了:“老老实实去死不好吗?” 不好!胡枝顿时不妙,情急之下,体内的灵力汹涌震荡起来。 “椿!” 紫色光芒一闪而过,在香奈惠和童磨之间缓冲了这致命的一击。 “哇哦!这是什么?”他像看到新奇玩具的孩童一般,眼神闪闪发光。 太阳即将突破地平线。 “看来不得不走了呢,我会再来找你的,有趣的小姐。”临走前他还孩子气的挥了挥手。 香奈惠支撑不住倒在地上,身上的冰晶在阳光的照射下消融得无影无踪。 “姐姐!” 忍大喊着冲了过来,她拼命喘着气,扶起香奈惠,伤势不容乐观,但还活着。 “小枝呢?”香奈惠血淋淋的手抓住她的胳膊问。 胡枝踉踉跄跄走到两人身边,扯了下来嘴角说道:“我还死不了,小忍,先给师父做紧急治疗。” “别开玩笑了!这个伤也足够严重了!”忍额头冒起青筋怒道:“给我老老实实待着不要动!” 从未看过她这么生气的样子,胡枝收起玩笑的神色,沉默下来。 “到底是谁……”忍咬紧牙关,按耐下往外冒的怒气,动作飞快给两人止血。 她独自飞奔而来,其他队员被落在后面。 幸好,姐姐还活着。 她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倒在了地上的继子,悲伤和冷静的愤怒在眼中交替。 小小的身躯试图背起两人的重量。 “没事,我能自己走。”说着,断刀在地上一撑,胡枝狼狈站起。 差点以为活不下来了,可惜刚拿到的刀就断了。 忍背着香奈惠领路,找到有紫藤花纹的人家暂时落脚。 香奈惠的状态比想象中还差,途中就几乎晕厥过去。 不仅是伤势,还吸入许多冰雾,肺部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艳,去把其他人领过来汇合。” “好。”名为艳的鎹鸦朝着外面飞走了。 胡枝顾不得自己的伤,盯着香奈惠毫无血色的脸庞。 紫藤花纹家族的婆婆在帮她清理伤口。 “这个,怕是要缝合才行。”婆婆苍老的声音响起,上了药被纱布紧紧包裹住的伤口还在渗血。 “我知道,现在只能先这样。” 忍满头大汗处理着香奈惠的伤势,这里的条件有限,还是要尽快回到蝶屋才有足够的药物和器械。 见状婆婆收起一地狼籍,又换了盆干净的水,静静候在一边。 鎹鸦带来了被落下的队员,忍接过她们身上的药品,临时做了调整,香奈惠的呼吸总算慢慢平稳起来。 一群人都松了口气,看起来最冷静的忍反而微微颤抖,走到门口的时候,身体一歪,重重倒在墙上。 “小忍!”胡枝下意识就去拉她。 手被轻轻拂开,忍重新站稳:“我没事,小心伤口。” 下垂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尽快准备回去吧。” 两位伤员,香奈惠还昏迷着,进程十分缓慢,鎹鸦传回消息,产屋敷派了人前去接应。 只是没想到来的人里面有他。 “实弥。”胡枝张开失了血色的唇,轻笑着喊他。 他的表情一言难尽,变化得太快,让人一时琢磨不清。 “看起来不太妙呢,唔姆!” 朝气的嗓音从实弥身后传来,同样一身黑色鬼杀队制服,黄色长发,红色发尾如火焰般飘动,瞪着炯炯有神的双目从身后走出。 “确实要尽快赶回去!”蓬勃的嗓门仿佛天生包含正义感。 “吵死了。”实弥避开他,走到几人面前。 他绷着脸,欲言又止,转身蹲下来。 “上来,先回去,走的太慢了。” 随行队员抱着刀眼神呆滞的眨了眨,这是他们的风柱大人吗? 忍他们倒是神色如常。 胡枝有点不好意思,但没有矫情,小心避开伤口爬了上去。 第23章 “那我帮忙背这边吧,唔姆!”少年朝着忍伸出手,接过在她背上的香奈惠。 实弥对着剩下的人道:“我们先走,其他人自行归队。” “是…是!” 面对不善的眼神,他们不自觉绷紧身子。 景色如过山车般往后退,风呼呼往耳朵里灌。 胡枝贴在他的背上,总觉得环住自己的手格外紧,恍惚间想起那晚模糊的记忆,脑子微微发热。 实弥来了,她就觉得安心,外界的声音似乎都在离她远去。 “喂,敢睡你就完了。”他低沉的声音带着震动传到背脊上的耳朵里。 胡枝在她后背蹭了两下,让自己清醒了几分。 “我没事,最近睡得少,有点累。” 她强打起精神:“主公大人让你过来的吗?” 沉默了几秒,实弥道:“不,主公大人只叫了那家伙来。” “那个少年吗?他是?” “炎柱家的,炼狱杏寿郎。” …… 有一搭没一搭的不知聊了多久,耳边的风声渐渐慢下来,直到停下。 第21章 告白 名为杏寿郎的少年,将人送到蝶屋后,确认没问题后,贴心的告辞了。 蝶屋的掌事人重伤归来,造成一阵骚动。 所有人都知道,遇到上弦意味着什么,几百年以来,没有人杀死过上弦。 “香奈惠大人…没事吧?”女孩子们聚在一起,眼中透出担忧的泪光。 “没事,你们准备好东西,先退下。”忍说道。 这一趟,她的气势和说话的语气,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胡枝所剩不多的意识恢复几分,回到熟悉的地方,伤口的疼痛才明显起来。 她的伤口虽深,终究不是致命伤,忍一头扎进了香奈惠的病房。 拆开绷带,归功于出色的药物,血已经不怎么流了,但破开皮肤的鲜红血肉绽在外面,让看到的人几乎都觉得相同的位置在隐隐作痛。 实弥就站在身后没有离开,不转头都能感觉到灼热的视线。 小葵深吸一口气,说道:“先上麻醉,再缝合。” 好歹是见识过各种情况的人,还不至于被这点情况吓到。 她麻利的准备好器具,装有麻醉剂和镇痛药的针头打进胡枝的血管。 随着疼痛感消失,半边身子渐渐麻木起来。 缝合前,小葵见她一动不动盯着,有些不忍,提醒道:“别看会比较好。” “没关系,我……”不怕。 话没说完,眼前一片黑暗,身后一只大手盖住她半张脸。 经过常年大量训练的手不可避免的粗粝,路上沾染的青草露水气还未散去,身后的温度若即若离。 小葵趁机开始了,麻醉后没有痛觉,但有知觉,能感觉到在有东西在皮肉里穿梭。 不太适应的感觉让她有点起鸡皮疙瘩,可能是不自觉的动了,因为小葵的一声轻呼。 背后的人环上来,另一只手固定住她,警告的声音响起:“不准动!” 属于某个人得到气息扑过来,近得能听见他的心跳,胡枝倒是不敢动了,僵住了。 “抱…抱歉。” 实际上持续了多久她也不知道,脑袋空白的只能在心里默数。 终于一阵叮铃当啷的声音过后,实弥松开了她。 突如其来亮起的光线让她不适的眯起眼,再缓缓睁开。 眼前哪里还有小葵的身影,伤口被重新包扎起来,所有换下来的绷带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想转个身,但麻醉的效果还没散,动起来没轻没重的。 “小心点!白痴。”实弥再次扶上来,然后勒令她躺好。 他像是在看自己,又像是在出神。 胡枝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摇了摇他:“实弥…怎么了?”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比往常直白许多,映出一些看不懂的情绪。 良久,他缓缓开口:“听说,你们遇到的是上弦贰?” “好像确实眼珠上看到了‘贰’的字眼。”当时情况紧急,她也来不及细想。 “以蝴蝶的实力,如果是下弦,不至于这样搞成这副模样。”他肯定道,语气中含着怒意。 说起这个,胡枝才想起来,那股熟悉的气息。 她迟疑道:“你记不记得…之前我提过在桃山下的小镇感觉到的奇怪气息?” “那怎么了?” “这次的鬼,跟那个时候的很像,而且,当时感知到的比这次强大许多。” 她顿了顿,不太确定的继续说出自己的猜测:“可那个人眼珠却没有数字,一副人类模样,会不会…是你们口中的鬼王?无惨。” 实弥愣住,一直以来,没有人知道无惨的样貌,明明一切的起源都是他。 “他长什么样?!” 他撑住床沿猛地凑过去,紧紧盯着她,杀死无惨,就能结束这一切! 胡枝往背后一缩:“只看到了一眼…惨白肤色和鲜红瞳孔的男人。” 实弥往后退两步,背后开始冒出冷汗,他开始后怕,意识到幸好没看清,否则眼前的人哪里还有命在。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或许会遇到更多,不可预知的危险。 “实弥?”见他似乎陷入某种挣扎里,胡枝忍不住擦过他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抱歉,我只看到这么多。” 如果不是遇到相似的上弦贰,她或许都意识不到那可能是无惨。 “不,还好…”他没有躲开,反而一把握住了自己。 被紫藤花色的眼睛专注盯着,甚至能在他的眼睛里看清自己的眼睛。 他越靠越近,直到,两个人的额头贴在一起,没有丝毫缝隙。 “我,会保护你的。” 说完这句,他起身,把懵住的胡枝按在病床躺好,转身离开带上了门。 被子翻动了下,麻醉剂的效果在褪去,知觉与含着某种不明意义的感情,一起恢复了。 她满脸通红捂住自己额头,对方的余温好像还留在上面,心脏没了规矩疯狂跳动。 不是?!以他的性格,做这样的举动,说这样的话,那和告白有什么区别? 到底发生了什么? 独自纠结了半天的胡枝,最终还是在药物和身体疲倦的双重作用下,睡了过去。 这一觉格外沉,对外界完全没了感知。 意识恢复的时候,脑子里反而比睡之前还要昏沉。 两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身边交谈,声音很轻,听不见内容。 胡枝迷迷糊糊睁开眼,是小忍和实弥。 看起来已经是深夜,房间里亮着一盏昏暗的白炽灯光,两人的脸都看不太清。 面对病床坐着的实弥先一步发现她醒了。 忍发现他视线的变化,转过身,脸上已经是平常的神色。 “小忍…”刚醒来的声音有点哑。 她走过来弯腰拂开缠在脸上的头发:“离天亮还早,再睡会儿吧。” “师父呢?怎么样了。” “姐姐没有生命危险了,你也是,先养伤吧。” 听到确切的答案,胡枝松了口气:“那就好。” 忍看了她一会儿,上扬的嘴角落下来,郑重道:“这次谢谢你了,小枝。” 她脑子宕机了一秒,强撑着坐起来,重重拉住她的手,静谧的夜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无比认真道:“小忍,我要生气了,再说这种话,把我当成什么了?” “抱歉,我失言了。”忍握了握她的手,放回病床上。 “我先走了,这里就麻烦你了,不死川先生,刚才我说的话…算了,没什么。” 一番意义不明的话后,忍离开了。 房间又安静下来,胡枝满肚子疑惑:“你们聊什么了?” “没什么。”实弥拿着凳子靠近,挨她在床边坐下。 浅浅黄色灯光下,银色的头发也渡上了一层暖色,眼神一如日间般直白。 手掌撑着下巴,一眨不眨的看她。 困倦中的头脑醒过神来,胡枝摸摸自己脸,怎么…怎么这样盯着,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胡枝。” “在。”听到声音,她心跳漏了一拍,条件反射应道。 “我跟主公大人申请了,以后你就跟我一起行动。” “欸?”她没转过弯来,想也不想说道:“因为我太弱了吗?” “笨蛋吗你是,”实弥的视线移开,喃喃自语道:“怎么突然这么迟钝?” 可惜离得太近,环境太安静,被一字不落收进耳中。 “什…么…”这次是真的脑子空白了,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答案近在眼前的时候,反而不敢触碰。 他也不说话了,就侧着头,脖子和耳垂藏在阴影下,看不见透出来的红。 “实弥。”胡枝朝他伸出手,被稳稳接住。 手臂被宽厚的手掌握住,实弥站起来,离她更近了些。 第24章 胡枝抓着他费力的跪在床榻,直起腰,凑上去,直到看清他每一根睫毛。 才发现他红透的耳朵,灼热的双手微微颤抖。 没有躲开,就是他的极限了。 “实弥,那…要在一起吗?” 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瞳孔还是狠狠一缩。 “回答呢?”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腰上,与其说是回答,不如像在防止自己逃跑。 实弥将头埋在她的肩颈,头发扎得人痒痒的。 耳边极轻的一声:“好。” 答应了?! 脑子里不停闪烁着这句话,一激动直接撞在他身上,完全忘记了身上还有伤这件事。 “嘶。”胡枝轻轻痛呼一声。 “喂,小心一点!”他神色闪过一丝无措,手忙脚乱的动作里包含着最大的细致。 “我没事。”她就这样笑出了声,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回荡。 抬起头,脸上红扑扑的,漆黑的瞳孔却比灯光更亮。 突然转变了关系,两人都不太适应。 胡枝试探的环住他,或许是怕再碰到伤口,他顺着对方的力道靠过去。 耳朵贴上他滚烫的胸膛,听见擂鼓般的心跳。 “实弥,我,最喜欢你了。” 感觉到腰上的手一紧,如愿听到乱得更厉害的心跳和呼吸,她低低的偷笑。 “……我知道了,别说了。” 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不用看,光从他紧绷的肌肉和不断上升的体温,就知道他的脸是什么颜色。 “以后别自己到处乱窜。”他低喃了一句。 胡枝一怔,思考后认真道:“我尽量。” “你…”不抬头也能察觉到他的气闷。 维持这个姿势待了片刻,实弥劝道:“再睡会儿吧。” 她脑子一抽,问道:“要一起吗?” “哈?!”这次他没绷住,满脸通红把人从怀里拉出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因为我睡不着了呀,都怪你。” 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逗逗他,看到这个反应,她一本正经装起可怜来。 实弥一边磕磕绊绊说着太快了,一边把她塞回被子里。 精神还处在亢奋的状态下,她现在是真的睡不着。 实弥看着她睁大的眼睛挣扎了半晌,自暴自弃般妥协了一步:“这样行了吧!” 一只手伸进被子里,十指相扣。 第22章 考量 喝药养伤的日子,某人的脸皱成一团。 “可不可以……” “不行!”忍义正言辞拒绝道,“差不多适可而止,每次都要来这一出吗?” 自从香奈惠醒后她就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或者说更严厉的样子,换药喝药都亲自紧紧盯着。 胡枝当然知道是为了自己好,这样的优待别人想要还没有,但是…但是! 她妥协的向上张开手掌,如同接过圣旨般任由对方把药碗放在手上。 屏住呼吸气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努力忽视嘴里的余味。 从她手里接过空了的碗,忍憋笑道:“有这么夸张吗?” 胡枝眼冒金星,无力垮下去:“你不明白的…” “给。”一包金平糖出现在视线里,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还带了几分八卦的味道。 “不死川先生任务前特地送来的,你们是不是有进展了?” 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她接过糖:“明知故问。” 轻快的笑声从房间里传出。 “难得可以在那个人脸上看到那么丰富多彩的表情。” 忍想起那天早上趴在床边的实弥,发现有人进来后,想抽出手又怕打扰到她睡觉时的窘迫,目光柔和起来。 “恭喜了,小枝。” 此时胡枝正好拿起一颗糖放进嘴里:“谢谢,小忍。” “胡枝姐姐,铁穴森先生来了。” 推开门,小清领着手持斗笠的男人进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胡枝小姐。” 见到熟悉的火男面具,想到在自己手中折断的日轮刀,她有几分愧疚,“抱歉,刚拿到的刀就被我折断了。” “不不不,事情我略有耳闻,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铁穴森将新的日轮刀在床边放下,“为各位锻造日轮刀,本就是我们的使命。” “因此,您优先自己就好。” 陆陆续续寒暄了几句,他起身告辞。 休养了两天,精神好了不少,不如说躺久了感觉身体有点发霉。 大家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胡枝百无聊赖靠在窗前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熟悉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冒出来。 一不留神,撞到了身后的人。 “欢迎回来,实弥。”她向后仰起头,对上对方的眼睛。 “任务顺利吗?” 实弥僵了一瞬,托着毛绒绒的脑袋推起来:“站好。” 接着补充道:“都是杂碎而已。” 她上前,拉起对方的手仔细打量了一遍,满意点点头:“很好,完好无损。” “小心点。”实弥一脸不赞同,身体却很诚实的配合着。 看着眼皮底下动来动去的脑袋,牙齿不自觉磨擦了下,感觉痒痒的。 “已经没事了。”为了增加可信度,胡枝跃跃欲试,准备活动一番给他看看。 “别乱来。”实弥眼皮一跳,控制住她蠢蠢欲动的手。 ‘叩叩’ 门被敲响,两个脑袋一上一下冒出来。 “打扰二位了吗?”香奈惠笑着开口。 两人若无其事收回握在一起的手,结结巴巴开口道:“没…没有。” 香奈惠身上还缠着许多绷带,脸色有些苍白。 “无视我们继续也可以哦~” 人从她身后走出来,身上穿着香奈惠同款蝴蝶花纹羽织,只是花纹细节略有不同。 “小忍?!这是?”胡枝惊讶的看着如出一辙的两姐妹。 “嘘。”人用食指抵住嘴唇,示意她冷静。 “小忍升级为柱了。”香奈惠公布了答案。 “难怪最近没见到你。” 胡枝真心为她们高兴,至少还能继续携手并肩作战。 除了感动,还有几分难过,或许是因为看到了这段时间人的动摇与变化,又或是想起了最后一刻差点无能为力的后怕。 叠在一起的手越收越紧,至少眼前这份简单的幸福,请永远留在她们身边吧。 眼中泪光隐隐闪动。 “喂喂,怎么了这是?” 姐妹俩把她围在中间安慰着,模糊的视线却不自觉看向独自站在一边的实弥,想起那间矮矮的木屋,孤零零的灶台,和孤零零的男孩。 他注意到胡枝的眼神,嘴角的弧度稍微柔和了些,伸手在她的头上拍了拍。 等平复了心情,几人坐在一块。 香奈惠问出了绕在心里几天的疑惑:“小枝,那天挡下最后一击的是?” “啊…那个…” 最近各种事情挤在一起,她都差点忘了这回事,没想到,过去都无法化型的式神,竟然会在这里有所突破。 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拿出一直备着的小纸人。 “就是‘它’。” 缓缓扣出一个问号,‘它’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看出他们的疑惑,胡枝微微凝神,纸人在手掌中动起来。 “这…这是?” 几人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都不禁有点吃惊。 “幽灵?妖怪?”实弥站起来后退两步,对这莫名其妙的玩意儿感到不适。 见他反应意外的大,胡枝坏心眼驱使小人晃晃悠悠向他靠过去:“很可爱的,要不要摸摸看?” “不用!一边去。”他一脸嫌弃驱赶,忍了又忍,才没把‘它’丢出去。 人幸灾乐祸道:“看来这孩子挺喜欢你的。” 瞪着的眼睛转向罪魁祸首。 领会到他的意思,胡枝不敢接着捉弄,收敛了笑容轻唤:“椿。” 小纸人从他身上跳下来,如同有生命般开始变大,在众人眼皮底下化为4、5岁孩童模样。 身上不知是哪个时代的古早服饰,手持一根枯枝,只有一朵摇摇欲坠的梅花作为点缀。 “胡枝大人。”开口是机械般的声音,仔细看才发现她的五官仿佛画上去的般,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第一次见!”香奈惠起身,仔细打量了一圈,举起手问:“我能碰一下吗?” “当然。” 在她的操控下,友好的握了握手指。 这触感,怎么说呢,过于奇妙了,还是没有变成人形的时候可爱,香奈惠搓了搓自己的手背。 “回来吧。”跟随胡枝的命令,‘它’转眼回到手掌,变回普通的纸片。 “这个是我的式神,之前一直不太能用。”被盯得难为情,她默默往角落缩了缩,“我也很意外。” 第25章 但是,无比庆幸能够挡下那一击。 香奈惠神色柔和,会心一笑,解决了心中的疑问,她揉揉胡枝的头,意味深长看了眼实弥。 “总之不是坏事,我去看看其他人,走吧,小忍。” 顶着调侃的目光,送走了两人。 实弥静静坐着,若有所思。 自从那晚后,他总是时不时露出这副表情。 “怎么了。”胡枝关上门,留下独处的空间。 “我…”他想说些什么,交握的双手拇指不停上下摩擦。 慢慢走过去,蹲下,两只手盖在拇指上,分开自家恋人紧握着的双手,自下而上的看他:“有烦心事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吗?” 按往常,每次有稍微亲密的举动,他就浑身不自然的躲闪,又或是擅长的闭口不提。 此刻他的第一反应却是皱着眉拉起她。 “不用总是这样。”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歧义,他放缓语气,试图解释:“不需要…” 说到一半又停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紧了紧比自己小了一圈的手,说道:“不需要用这种姿态跟我说话,就算直接质问我也不会有意见的。” 他还垂着眸,像是在苦恼自己有没有把意思表达清楚。 胡枝愣愣看着他,最开始还疑惑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听到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两句话她心头一颤,有些未曾意识到的东西要赤裸被剖出来,她逃避般把散开的迷雾拨了回去。 没有得到回应,实弥以为是没有表达清楚,把她按着坐下,两人上下的位置变了顺序。 “你总在迁就顾虑,以前是,现在也是,胡枝,不要放低自己,对其他人,我不允许,对我,更不需要。” 脑子里嗡的一声,藏在内心深处,被忽略的潜意识,摆在了台面上,头快埋进胸前,被紧握着的手偏偏抽不出来。 还能感觉到那股盯着自己的视线。 “先别看我……” 实弥的声音再次响起,压着的嗓音带着强硬:“我不会说话,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但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太令人火大了,我们的关系还没有脆弱到这种程度。” 良久,胡枝慢慢睁开眼,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像给予了自己勇气,对上他坚定的眼神。 太过于想要珍惜某个人或某段关系的想法,久而久之,或许就变得有些卑微。 但这并不是错误,只是太在意了。 而她见识过上弦的强大之后,总是忍不住害怕,某一天身边的人就再次离她而去了。 在这份恐惧中,更深切地体会到他对弟弟的感情,因为太在乎了,即便只是可能性,也会感到痛苦。 本来是要问他的心事,那些下意识带着讨好的小动作反而被察觉到了。 开心的同时当下又有点难堪,既然都说到这里,胡枝心一横,如了他的意。 “那说吧,你最近在烦恼什么?”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坦然答道:“在考虑玄弥的事情。” “???” 刚才的情绪如潮水般褪去,她没听错吗?这还是弟弟炸弹的不死川实弥吗? 能平静的说出这种话,忍不住捏住他的脸,不会是谁假扮的吧。 第23章 回家 “这是什么表情?”实弥把脸从她的魔爪下拯救出来。 “太吃惊了,没想到你会主动提起。”胡枝讷讷说道,明明上次还是一点就炸的样子。 窗外鎹鸦和麻雀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着彼此听不懂的语言。 最近那个记忆中瘦瘦小小的身影,总时不时浮现在实弥的眼前。 想通了胡枝的事情,自然也会想起,被他狠心留下的,那唯一存活下来的弟弟。 玄弥是个善良又坚强的孩子,只要他能活下去就好,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可是,如果他独自一人的时候遇到什么危险,他同样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思绪回到胡枝的身上,如果那个夜晚再长一点,就要成为他们的永夜了。 她不明所以的笑了笑:“你怎么想的?” 实弥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 看似脾气火爆,不近人情的他,其实永远在以自己的方式为他人考虑。 胡枝试图缓和气氛,玩笑道:“要不拜托主公大人帮他找个好人家?” 不知脑补了什么画面,他怔滞了一瞬,脸色一点点变青。 “我说笑的。”她赶忙补救道。 “别说些奇怪的话!” 胡枝不是不懂他的迟疑,开口道:“要不把他接来,像小清他们一样留在蝶屋?” 这退一步的做法听起来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实弥神色有一瞬间的动摇。 只要迈出第一步,至于其他以后再说。 …… 头上的绿叶哗哗作响,原本还带着凉意的风逐渐变成热气,被胡枝拉过来的实弥猫在树上,盯着熟悉的门口,直到日上三竿还没下定决心。 “我先下去吧?”眼疾手快又拍死几只蚊子,胡枝忍不住了。 蚊子的尸体倒了一片,也没能避免又有几个包新鲜出炉。 她蹭的一下站起来,脚下的树枝跟着向下弯曲抖动。 “等…” 不等,这件事必须趁热打铁,胡枝对背后的声音恍若未闻,落到门口。 毫不犹豫对着门敲下去。 “来了。” 传来的声音带着沙哑,是进入变声期了吗? 门被拉开 “玄弥。” “姐姐?!” 一见到胡枝,他脸上与哥哥十分相似的严肃神情瞬间破了功。 他还以为是常常关照自己的野原老板娘,最近都说了不用再送东西来,无功不受禄。 身高比上次见面时长高不少,反应倒更加无措起来,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好久不见。”胡枝浅浅一笑。 扶着门框站了半天,玄弥才如梦惊醒般让出位置:“先…先进来吧,姐姐。” 为什么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她的手又有点痒,走了一步才发现某个人没跟着下来。 抬头看了眼不远的某处,她示意玄弥低头附耳过来,几分钟后,他一脸恍惚进了屋子。 “为什么不出来?”胡枝盯着独自生闷气的银色后脑勺,伸手压了压竖起的头发,没压下去。 “只是错过了时机。”他撑着脑袋嘴硬道,腿却焦躁的抖个不停。 “走吧。” 胡枝上前去拽他,没拉起来,装模作样叹口气:“既然这样,我只能找个帮手了,对吧,玄弥。” “哥哥?”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实弥猛地转头,对上那双闪烁稚嫩的双眼,幼时弟弟的成长像明朗的手记一样在脑海中清晰勾勒出来。 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记不清了,又或是故意让自己记不清的。 玄弥三两步急切的到了他面前,满眼不可置信的喜悦,想抓住他的双手抬起又放下。 “听我说!哥哥,”玄弥迫不及待解释起来,一股脑说出自己练习了无数遍的话:“那天误会了你,说了伤害你的话,真的对不起,我知道,是哥哥保护了我!” 一直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他重重喘着气,紧紧闭上眼睛,等着预想中狂风暴雨般的责骂。 温暖的大手落在头上,过往的记忆涌现,玄弥愣住了,不敢抬头。 “还在纠结这种无聊的事情吗,白痴弟弟!” 头被重重拍了两下,眼前的人站起来,实弥扭过头开口道:“差不多也该成长起来吧,你可是我的弟弟。” 玄弥的眼睛亮了亮,他没有追问哥哥为什么一直不肯见他,弟弟这个称呼能够再次从实弥口中说出来,他就满足了。 胡枝看准时机,同时拉起他们两个:“太好了,先进去说吧,我不想再喂蚊子了。” 难道蚊子也欺软怕硬,怎么只咬她,怨念的看着安然无恙的两人。 玄弥自然不会反抗,他有些不好意思,见到了哥哥完全没能控制住自己,对能被老老实实拉走的哥哥倒是有几分好奇,视线不停在他们两个身上打转。 当着弟弟的面,实弥后知后觉想甩开,“我自己会走,放手!” 胡枝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强硬拉着两人进了屋子。 屋子里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像样的摆设,叠的整齐包裹里不知装了什么。 两双眼睛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就是没有人开口说话。 夹在中间的胡枝觉得自己马上要化身成家庭调解员,她轻咳一声,打破诡异的沉默。 “那个,两位这么长时间不见,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看地的头继续低下去,看天的瞄了她一眼,同样没有接话。 胡枝嘴角一抽:“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玄弥,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第26章 带着希冀的眼神看了看她,再怯生生偷看一眼实弥,玄弥问:“可以吗?” “当然。”胡枝肯定道,“不过…” 她看向一言不发的实弥,关于鬼杀队的事情,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或许会让他陷入危险的境地。 “算了,你还是就在这里待着。”实弥皱着眉,说着就想拿起刀离开。 “哥哥!”玄弥慌乱起身。 胡枝一手按住一个,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先冷静一下好吗?” 好容易让兄弟俩见了面,总不能毫无收获的回到原点。 “玄弥,你听说过鬼杀队吗?”她不再避讳,单刀直入的问。 谁知他不仅没有疑惑,反而冷静了下来,仿佛早就下定了某种决心。 “嗯,”他点点头,看了胡枝一眼,视线转回去牢牢盯住实弥:“我还听说,哥哥…成为了柱级剑士。” 胡枝有些意外,鬼与鬼杀队剑士的信息并不广为流传,但如果留心打听,也不是毫无痕迹,只是对普通人而言,唯恐避之不及。 实弥意识到这一点,按捺住心里的躁动,放下刀,问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因为…想…向哥哥道歉,一直在打听情报。”玄弥抬起坚定的眼神:“哥哥,我不怕的,我想保护哥哥!” “像你这种小鬼,进去了只会送死,大言不惭。”实弥闷哼一声,凌厉的眼神和气势削过来。 玄弥脸色涨红,握紧拳头说不出反驳的话。 “实弥,我们说好的。”胡枝提醒道。 她还在想怎么劝和,玄弥突然走向门口,拿起半人高的包裹,里面的东西叮铃哐啷洒了一地。 镰刀、斧头、榔锤……大大小小的,种类繁多,他僵在原地,大概也没想到会变成这个场面。 “这些是?”胡枝问。 短暂的沉默后,他红着脸轻声开口:“我变强的话,是不是就能和哥哥站在一起了。” 胡枝恍然大悟,这些是他收集到的‘武器’,以为只要足够尖锐,有一天就能笨拙的守护重要的人。 “实弥。”她握住身边人的手,晃了晃。 作为家人,他应该更明白自己的弟弟在想什么。 僵持半天,胡枝挠挠他的手心,被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终于,实弥松了口:“回去吧。” 玄弥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听见胡枝欢呼一声:“太好了!走吧。” 他才明白,哥哥答应了,抬起衣袖用力擦了擦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再看过去,胡枝已经牵着实弥在他面前伸出另一只手,柔和的阳光打在她笑容满面的脸上。 “玄弥,我们回家。” 回家……简单的两个字像童年滚落的小皮球,一上一下震得他头皮发颤,鼻子一酸,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他觉得有点丢人,赶紧再次抬起手。 胡枝先一步用手背抵住他的额头:“太暴力对眼睛不好,别学你哥哥。” 接着拿出手帕,替他擦干净,自然的收回口袋。 “哈?”实弥对她的说法表示不满。 “我是实话实说,”胡枝一脸信誓旦旦,牵上玄弥:“走了。” 玄弥睁着红红的眼睛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哥哥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在他记忆中十分新奇。 以后,有哥哥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了。 “说起来,你知道天音夫人在忙什么吗?好像有段时间没见到她了。”胡枝边走边问。 之前总是能在鬼杀队或产屋敷宅邸看到她,上次去给主公大人检查诅咒情况,还刚好碰到她急匆匆的出门。 “我怎么知道。”实弥对首领的家人动向没什么窥探的兴趣,不过…他想起一个可能性,继续说道:“可能是在招揽新的队员吧。” “主公大人的妻子亲自去吗?那应该相当了不起吧。” “谁知道呢。” 毕竟那两个人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多特别的人,他在心里补充道。 第24章 双生子 虽然总算是把玄弥接了过来,两兄弟的相处方式还是十分别扭。 各自生活的时间里,都有了对方不知道的改变。 尤其是胡枝不在的时间里,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人只能尴尬的大眼瞪小眼。 到了即便不动也会汗流浃背的季节,常常汗水粘到地板上,也硬撑着不肯挪动。 胡枝将带来的西瓜沁入冰凉的井水,两人干巴巴的正襟危坐,对这副场景已经见怪不怪。 见她来,两双眼睛齐齐转过去,这时候的动作倒是出奇的一致。 “胡枝姐姐。”玄弥乖巧的打招呼。 “诶,”她笑着应了声,看着热气腾腾还不动如山的实弥,默默拉开了些距离。 实弥瞥了一眼,没什么反应,但胡枝精准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情绪变化。 “我记得不是有风扇吗?”她用手扇了扇风,头发被束起盘成圆润的丸子头。 “我马上去拿。”玄弥迅速起身一溜烟跑进屋子。 “谢谢!”朝里面喊了一句,然后磨磨蹭蹭靠近散发不爽的某人。 胡枝近一点,他就远一点,好幼稚,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一把将他拉回来,“你要出门去吗?” “你不是嫌热?”实弥没有反抗,绷着脸看她一眼。 “我错了。”胡枝十分没有骨气且毫无诚心的道歉。 “……”实弥噎了一下,拿她也没什么办法。 “心软的风柱大人,就不要和我计较了。” 胡枝随口求饶,接着攀着他的胳膊凑近耳边,低声呢喃了几句。 他耳朵蒙上一层粉色,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警告道:“别说奇怪的话。” 一阵清凉的风从背后吹来,玄弥扶着风扇对准他们的方向,腼腆的笑了笑。 闷热感总算少了些,胡枝松开实弥,对他招手。 “玄弥不是想要加入鬼杀队吗?”她面不改色说起正题。 一提这个,实弥脸色就有点臭,可他那傻乎乎的弟弟却一副高兴不已的样子拼命点头。 “要我去拜托桑岛老师试试看吗?”她思来想去也不认识更合适的人选,实弥不会主动提起,玄弥更是不敢多言。 不过,照她心中所想,还是由实弥亲自来指导更为合适,也有利于缓和两人的关系。 听到陌生的名字,玄弥眼神暗了几分,他更想留在哥哥姐姐身边,但是只要变强了,终有一天,他还能回来的。 “最开始我们说好的不是这样吧?”实弥阴着脸不耐的开口。 “玄弥怎么想的呢?”胡枝将目光投向另一个当事人。 “哥哥…”玄弥怯生生喊了句,躲过实弥颇具威压的目光,看着胡枝鼓励的眼睛。 闭上眼睛,说道:“我想加入鬼杀队,和你们一起战斗。” 鼓起勇气说出来心里的想法后,他的眼神愈发坚定,直直看着他们:“拜托了,我想让哥哥教我!” 此话一出,实弥简直气得发笑,连胡枝都感觉到不妙的程度,她赶忙拦在两人中间。 “玄弥,我刚刚带过来的西瓜,去帮忙切一下吧。” 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安心。 玄弥默不作声走远,她转身安抚即将炸毛的某人。 “太生气血管会爆掉哦。” 握住那双青筋爆起的手,摩挲着凹凸不平的伤痕。 “我同意接他过来,可不是让他去送死的。” 语气不善,实弥抬了下手,似乎想甩开她,又硬邦邦放下。 “有你的教导,由你来判断,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你想保护他,也不能忽视我们同样想保护你的心。” 或许我们的实力确实不够看,这样想着,胡枝的头耷拉下去,头顶的丸子头好像都少了点光泽。 “……没有。” 实弥烦躁的敲了两下地板,想到前不久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说不上来的感觉,反正看到她这副模样就觉得静不下来,总想做点什么。 “真是的!我考虑一下行了吧!” “好。”胡枝笑眯眯抬起头,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这家伙!实弥暗暗磨了下后槽牙,又被牵着鼻子走了。 这件事还没来得及下定论,胡枝被归来的天音叫了过去。 风柱大人带回来一个男孩,这不算稀奇事,但对于知道部分内情的人来说,能够说动固执的不死川实弥实属罕见。 恰巧,天音也是为此找她帮忙。 “……那两位少年是某位强力剑士的后代,不过性格有些倔强,我此行不太顺利。” 冰块的茶渗出水珠沾到手上,天音无奈的笑了笑。 “您的意思是想让我去试试?”胡枝有些迟疑,实弥这边是基于长期相处有一定了解的情况下,推波助澜了一把而已,至于她说的少年,从未接触过,没有把握。 第27章 看出她的顾虑,天音安慰道:“不用担心,只是试试,我也会同行。” 她叹了口气:“好吧。” 当她做好准备,等来的却是实弥,说起来之前他有说过向主公大人申请共同行动。 不过知道这次任务目的不是猎鬼后,他脸色变得不太情愿,却也不松口让她自行前去。 托了蝴蝶姐妹照顾留下来的玄弥,就安心的出发了。 路上顺带斩杀了不长眼的小鬼。 流水潺潺,一片盎然的森林。 这就是天音给的地址,环境不错,就是偏僻了些。 两人先是观察了一番,找到了目标。 长相一模一样的双生子,一前一后,背着大筐的木柴,只有衣服颜色不一样,分辨不出长幼。 “看来就是他们了。”胡枝在实弥边上耳语。 “这两个小鬼,哪里特别了。” “我先去打探一下。” 今天,她特意没穿鬼杀队的制服。 悄然落在他们身后,落叶发出轻微的声响。 胡枝试探开口:“两位留步。” 两人同时转身,走在前方身穿黑蓝色衣服的少年紧皱眉头,一脸警惕。 而略微落后身穿白蓝色衣服的少年,疑惑的眨巴着占据了三分之一脸的眼睛,看起来懵懵懂懂。 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从天音的描述中,她大概已经知道了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你好……” “有事吗!” 哥哥气势汹汹上前几步挡在弟弟前面,阻止他软趴趴的发言。 无一郎扯扯他的衣角,担忧的看了看胡枝。 “别紧张,我不是坏人。”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柔和些。 “坏人会把两个字写在脸上吗!”有一郎恶狠狠反驳道。 有防备心并不是坏事,毕竟只有他们相依为命了,这世道还算不上友好。 感觉和最开始的实弥有点像,胡枝上前一步尝试继续沟通:“其实……” “别靠近我们!”有一郎拿起水泼过去过去。 “哥哥!”无一郎惊呼出声,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寒光闪过,看不见刀的影子,水就被挡下,坠到两边,身上却滴水未沾。 实弥咔嚓咔嚓掰动手指。 “麻烦的小鬼,总之先揍一顿吧。” 有一郎下意识伸手将弟弟护在身后:“干…干什么!” “反对暴力。”胡枝拦住他,对着两人说:“方便谈谈吗?” “没什么好谈的,我们走。”见状有一郎意识到什么,转身就走。 无一郎犹豫了几秒,歉意的看了看他们,跟上哥哥的脚步。 “阻止我干嘛?” “不要着急,试试看嘛。” 接下来两天,她明白了天音说的不顺,无论她说什么,都会被有一郎以各种理由驱赶,大约是顾及着虎视眈眈的实弥,没有再动过手。 夜晚,屋内 “哥哥,你为什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无一郎质问道。 “你懂什么!她是,之前那个女人也是,一个两个装模作样的。”有一郎大声骂道:“你太天真了!” “但是…他们都没有恶意啊,不然早就可以直接动手了。” “闭嘴!” 兄弟俩的睡前交流不欢而散。 …… “他们这么说的。”实弥‘心平气和’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 里面的对话被屋顶上的两人听得一清二楚。 “是有些难办。”胡枝苦恼的绕着他的手指,也不能一直耗在这里,再想想办法吧。 深夜,半梦半醒间感觉到异常的动静,她睁开眼睛。 “醒了?”实弥眼神如炬,无声动了动嘴唇。 胡枝点点头,从他腿上起来,太结实了睡得头疼,她揉揉后颈。 屋内有水声,不过异常的不是这个。 带着幽幽光芒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现,他没有发现屋顶上的两人,来到大开着的门口。 那只鬼大笑说了两句什么,然后 青色刀光一闪,暗红色的液体溅到门框上。 “所以说,小鬼就是麻烦。” 这句话说完,没能做出任何反应的鬼,头颅已经落到地上,开始消散。 有一郎还维持着护住弟弟后退的姿势,兄弟俩后知后觉颤抖起来。 “这到底?”有一郎撑着不稳的声音问。 “吓到了吗?已经没事了。”胡枝出现绕开还未完全消散的鬼走进来。 “接下来,能听我说说看了吗?” 借着亲眼见到未知生物的冲击力,她总算得以和两人平静的聊天。 “谢谢,救了我…还有哥哥。”无一郎紧张看了眼那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向两人道谢。 如果哥哥再发脾气,他也不会让步了。 有一郎闷闷坐在一边,没有多说。 “没事就好。”胡枝笑了笑,开始讲起鬼的事情。 有一郎全程撇开头不肯看他们,但那些细微的小动作,让他远没有看起来那般平静。 无一郎全神贯注盯着,哪怕是从枯燥的语言中,他似乎也能对那些危险感同身受,眼神里的情绪一览无余。 说完,他还贴心的端了杯水。 “谢谢,”胡枝接过,“现在你们是怎么想的呢?再考虑一下也可以。” “我…我能做到吗?”无一郎睁着蓝色琉璃珠般的眼睛问。 “当然了,”胡枝抚过他有些毛燥的长发,“只有你们俩在这里,太危险了。” 显然,兄弟俩想到了刚刚消散的鬼,留在门框上的痕迹还未清理。 “你想去的话,就跟他们去吧。”有一郎冷冷开口。 “不行,我不能丢下哥哥!” 无一郎立即表明态度,再次劝说,得到的无一不是拒绝,大有越劝越犟的架势,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 “我受不了!”实弥站起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咚’的一声,有一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轻轻松松拎起来,“这样就行了。” 啰啰嗦嗦折腾了两天,这小鬼真是嘴硬,随后又想到什么,嘴角一扯,看着无一郎。 他一抖,躲到了胡枝后面。 “哎。”胡枝无奈的叹了口气,某种意义上说,的确解决了吧。 第25章 第 25 章 回去的路上也说不上多顺利,有一郎被打晕两次才顶着头上的包安分下来。 无一郎则紧紧跟在胡枝旁边,避免自己无辜受到牵连。 回到鬼杀队,实弥迫不及待把两人往蝶屋一扔,总算不用照顾小孩了。 “这是?”香奈惠疑惑的看着站在一起的双生子。 “说来话长,天音夫人拜托的……”胡枝解释了一通,香奈惠恍然大悟。 “那我们香奈乎又能有新的朋友了呢。”她笑盈盈的唇角加深几分。 “又?”看了眼她身后完全没有交流的两人,胡枝眼皮跳了跳,师父,你对朋友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那就先麻烦你安置他们了。” “完全没问题。” “在我汇报完之前,就安心待在这里吧。”胡枝蹲下,搭上他们的肩膀。 无一郎乖巧点头,另一个十分不配合的挣开。 实弥跟有一郎不对付,丢下人就走了,她对着后面不知道往这边瞄了多少次的人喊道:“玄弥,回去了。” 玄弥眼神一亮,立刻跑了过来:“胡枝姐姐。” 领着他回风柱宅邸的路上,玄弥绞住衣角,张望了半天,忍不住问道:“姐姐,你和哥哥是恋人吗?” “没错。”胡枝坦然承认,虽然不算刻意隐瞒,但在小朋友面前还是要保持分寸。 “那你们以后会结婚吗?”他接着问。 “还没有想到那么远呢。” 不确定的事情太多,实弥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急着考虑到这些的人。 “好吧。”玄弥有几分失落,结婚的话,就可以搬过来住在一起了,哥哥也会开心吧。 完全不知道这孩子嘀嘀咕咕想什么的她一头雾水,青春期有心事了? 第二天一早,胡枝就去产屋敷宅邸汇报情况。 天音一副我就知道你能行的样子,产屋敷耀哉在一旁温柔的看两人商讨新来孩子的去处,任由她们神神秘秘的敲定了。 于是,风柱宅邸 实弥压着怒气看着院子里多出来的双生子,尤其是刚见面就快和自家弟弟吵起来的有一郎。 伤疤的位置青筋爆起,看起来格外狰狞,咬牙切齿对身边的始作俑者说道:“你要在我这开幼儿园吗!” 胡枝赶紧给他顺毛:“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可爱。” “哪里可爱了?!”要换了别人,敢一声不吭做这种事,早就被他一脚踹飞了。 “你以为我想来啊,要不是看在我弟弟的面子上。” 这个状况,有一郎还敢挑衅,她在心里默默点了根蜡。 第28章 “小子,你跟我过来一下。” 果不其然,实弥顾不得再问为什么他俩在这,拎起他就去了训练场。 “哥哥……”无一郎小小年纪,脸上已经开始有麻木的迹象。 “哼,活该。”玄弥冷哼一声,环着手活生生一个实弥二号。 一阵拳拳到肉的碰撞声,鼻青脸肿的有一郎被拎着出来了。 在这别具一格的默许方式下,三人开始了表面挨打实则训练的日常。 经常与实弥火山撞火山的有一郎更是首当其冲,起初无一郎还会担心的劝阻,后来也只能默默祝他好运。 不过两人的天赋确实不一般,加上超乎常人的努力,进步的速度让人心惊。 没过多久,就可以在实弥手下打个来回。 相比之下,玄弥略逊一筹,时不时暗自神伤,但这不代表他差,只是这两人的天赋百年难得一遇。 “哎。”玄弥叹了口气,用冰块敷着肿起来的手,羡慕的看向和哥哥打得不亦乐乎的双子。 “为什么叹气?”胡枝坐在他旁边问。 他失落的说:“我是不是太笨了?” 胡枝没有立刻否定,而是思考了片刻,认真说道:“我也不知道该回答是或者不是,这世上总有比你更聪明更努力的,重要的是,有没有比昨天的自己更好。” 见玄弥在愣神,她拿过冰袋,握着他红肿的手轻轻打圈按摩,继续说道:“问心无愧就好,不用怀疑自己的进步。” 三人的训练告一段落,还是以实弥毫发无损结束。 兄弟拿刀的手都在抖。 “今天,是不是格外凶恶。”有一郎低声说了句。 “哥哥,小声点。”无一郎拉着他劝道。 “来这边休息吧!”胡枝招呼他们过来,果然打着打着几人的相处就自然起来了。 实弥看了她一眼,没动。 “?” 她对这个反应有些困惑,但还是先安排好三人,才拿着毛巾走过去。 “实弥,”胡枝递上洁白的毛巾,“擦一下?” 他绷着脸看了眼,没接。 怎么突然闹别扭了?她只好伸长手替对方擦了擦满头的汗,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 实弥不说话,头向下低了几分。 另外三人不知不觉安静下来,目光控制不住往这边瞟。 胡枝一转头,他们又若无其事看天看地,说些没营养的话。 “你们,休息完了不准偷懒。” 说完拉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实弥走进庭院最里侧墙边的阴影处。 离了几个人的视线,他的眼睛就没从胡枝身上挪开过。 “生气了?” 胡枝摸不着头脑,面前的人逼近一步,她被迫靠在墙角。 抬头看向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睛,猜错了。 “实弥,”抬手抵住对方的胸膛,阻止他进一步缩短距离,手掌下是坚硬灼热的触感。 周围的温度都高了几分,她再仔细查看了一番,才发现他的眼里透露出的是不满? 胡枝放下手,改为环住他,放轻声音:“你怎么了?” 直到脑袋的重量搭在了肩上,他才开口:“最近…你的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 说话间温热的气息仿佛故意般尽数喷洒在脖颈上,她意识宕机了一瞬,收紧环住他的手,红晕一路爬到脸上。 “有…有吗?”磕磕跘跘的回了句,胡枝努力让自己的脑袋恢复转动。 语气带着控诉,晕晕乎乎想了半天她才明白过来,这是吃醋了? 实弥抬起头,发尖划过皮肤痒痒的。 可能又觉得自己说的有点丢人,他放下手想后退一步,被腰间的手捞着,没能成功。 胡枝认真反思起来,自从带回了玄弥,现在又有了时透兄弟,几个人没完没了的吵架打架,他们少了很多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确实被分走了不少注意力,顿时有点愧疚:“抱歉,我没注意到。” “不用道歉。”实弥盯着她的发旋,松了口气,还好她没抬头。 说出来他就开始后悔了,会计较这些的自己太不成熟了,虽然他很想,想那双眼睛里只有自己。 “不过,”胡枝松开环住他的手,改为十指相扣,两人交握的右手抬到眼前。 “会吃醋的实弥,我也最喜欢了。” 实弥觉得自己所有的热度都在往脸上攀升,“哈?我才没有……” 辩驳的话戛然而止,空气似乎也凝滞了一瞬,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 她在温暖干燥的手背上落下一吻,从闭眼到抬眸,他说不出话来,她也就没有松开。 他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那片柔软的触感上,什么想法都没了,也分不出心思反抗。 等回过神来,那双看他的眼眸弯弯的,分明在笑。 脑子里‘腾’的一下,生出一股莫名的胜负心。 胡枝见情况有变,赶紧放开他试图逃跑,没有成功。 他重新带着压迫感圈住她。 “实…实弥…”声音有点抖。 有稀疏的脚步声传来,她正要松口气,谁知直接被他搂住离开了原地。 呼吸法是这样用的吗?!! 没见到他们的三人,疑惑的转了一圈,伴随着玄弥和有一郎的吵闹声渐渐走远。 当然见不到了,因为她被带到了卧房。 门窗紧闭,房间内光线昏暗。 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感觉自己的气息也要被夺走,与这个空间内,他的,融为一体。 “实弥…”胡枝抓住他敞开的衣襟。 明明他的呼吸心跳也乱成一团,力道却不肯放松一丝。 “知错了没?”低沉的嗓音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错了。”光速认错。 “让你长长记性。” 后颈被一只大手托住,他的气息、温度铺天盖地覆上来,无处可躲。 熟悉的人,陌生的触感在唇上碾转。 …… 过后,接连几天胡枝都没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天,腿软的她是被实弥避开人直接送回房间的,小忍还疑惑怎么没见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想到就冷静不下来,所以总能看到她精神恍惚的游走。 可任务还要继续,杏不停的催促:“快点,风柱大人已经在等了。” 出门就见到等在树下的实弥,他神色平常,甚至比往常柔和几分。 胡枝轻咳一声,掩饰住波动,走上前:“久等了。” “走吧。” 一路上,胡枝频频侧眼看他,脸上没有半分不自然,不禁觉得自己太小心眼了,他们本来就是情侣关系,亲一下怎么了。 按理说,大多数鬼只会食人,这次任务的鬼,却混杂在人群里。 这群人看起来还十分特殊,脸上如出一辙虚幻般的幸福神情。 第26章 被掳 见有外来人到场,原本各自前行的人,逐渐将目光聚集过来,脚下跟着调转方向。 若是换了其他人,恐怕没有容易分辨出这藏在人堆里的鬼。 “七点钟方向,正中间。”胡枝压低声音,握住剑柄,“要把鬼引出来吗?” 实弥上前两步,拔出刀:“不想死的快滚!” 没想到,这群人完全不为所动,还是淡然梦幻的表情,反倒是是她感知到的那个鬼有所动作,暴露了自己。 胡枝趁机上前,只想着先将鬼拦下,避开人群,雷鸣闪过,试图阻挡的手连同鬼的脖子一起被斩断。 目睹到这一切的人,不仅没有半分恐慌,甚至双手合十加深了笑容,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什么极乐世界。 其他人也纷纷做出一样的动作,诡异至极。 “这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实弥收起刀,走到她身旁。 胡枝摇摇头:“不知道,没有感觉到其他鬼的气息。” 从只言片语中推断,像是被某个组织洗脑了。 她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阿婆,试探着问道:“您好,请问你们在做什么呢?” 老人眯起没有焦距的眼睛,恍惚许久,胡枝的脸才映在她的瞳孔中,咧开满是褶皱的嘴,眼中迸出一抹精光。 伸出哆哆嗦嗦的手就要反钳住她:“你…你是教主大人要找的人!” 实弥眼疾手快拉住她后退几步,挡在前面:“怎么回事?” 其他人幽幽转动的眼珠也接二连三看过来,胡枝搓搓手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感觉不太妙。 “我们先走,回头再说。” 了结任务,两人迅速离开,几息之间,消失在人群中。 胡枝停下脚步,怎么想都不对劲,那里绝对藏着什么,不过是不是与鬼相关,她就不太清楚了。 正想开口,突然,一阵让她汗毛倒立的气息,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寂静中蓦地响起一道弦声。 胡枝拉住实弥,心中忍不住发颤,怎么会这么快! 第29章 他察觉到不对,立刻警戒起来:“有什么要来了。” “实弥!上弦贰…”她掩饰不住的焦急,上次一战,根本没有完全摸清楚童磨的能力,他没有接触过,贸然对上,极为不利。 噩梦般的七彩琉璃瞳和橡胶白发色,凭空出现在眼前。 “哟,又见面了。”童磨立在树顶,手中还是那把金色铁扇,开合发出刺耳的响声,“那个…说起来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脸上虽然一副笑嘻嘻的神情,但与之前遇到过的鬼,气势完全不同! 实弥握紧日轮刀,不敢有丝毫懈怠,挡在她前面。 “你这家伙,就是上次打伤她们的鬼?!” “这个感觉,是柱吗?但是我对男人没什么兴趣呢。”他神色悠哉用扇子抵着下巴,苦恼的说。 “谁管你,风之呼吸·肆之型·升上沙尘岚!”自上而下的刀刃卷起形成一道飓风向童磨卷去,脚下的树被绞成碎片,实弥毫不客气,直接宣战。 树上的人神情未变,轻巧一跃,用扇子挥去余下的剑气,光明正大开口要人:“剑法还不错,如果可以的话,可以把你身后的人交给我吗?” “做梦!”闻言他原本要冲上去的脚步顿时停住,对身后的人说道:“别离我太远。” 胡枝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同样持刀盯住对面的人。 “果然没有这么顺利呢,只能试试看了。” 童磨徒手冲上来,眨眼就到了身前,试图直接抓住胡枝。 旁若无人的行为无疑惹怒了他,手还未碰到,在空中断成两半:“既然来了,就把脑袋留下吧!” 斩断的手生出新的皮肉包住骨头,他甩了甩,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模一样的第二把扇子。 “老实点明明会更幸福。” 两人交起手来,青绿色的风息与透明的冰雾混合在一起,眼花缭乱的招式与速度下,她只能看见金属碰撞摩擦的火花。 更别说插手,心神牢牢定在前面闪烁的身影,试图抓住一丝破绽。 实弥躲闪不及,吃了一击,被踹飞到几米外,脸上身上的伤口才显现出来,血缓缓流出,染红白色羽织。 “实弥!”胡枝大喊一声,就要跑过去查看情况。 “喂!大晚上的,在做什么?”不知什么时候靠近的中年男子,扯开中气十足的嗓子,提着灯不停探听情况。 童磨视线一转,带着冰晶的藤蔓就向男子的方向袭去。 她来不及思考,紫色雷电缠绕在刀上,冲上前斩断藤蔓,朝那人喊道:“别过来!快跑!” 闪电将现场的情况照亮了一瞬,男人顾不得掉在地上煤灯,惊恐的跑起来。 胡枝勉强再接下几招,但童磨悄无声息已然到了她身后。 脚被藤蔓悄无声息缠住,冰冷刺骨的锁链,如同不断蔓延的毒蛇,很快她就动弹不得。 “抓住了~” 扇子打落她手中的日轮刀,他的语气颇为得意。 “胡枝!”实弥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目眦欲裂,握着刀冲过来。 童磨不紧不慢捏住她的下巴抬起,献宝似的拥在怀中,扇子一挥,大片冰莲散开,锁链紧随其后袭去。 冰雾吸入肺部,寒意侵入喉咙,胡枝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剩沉重的呼吸声。 童磨晃晃脑袋:“啊嘞,居然还是相当罕见的稀血,连我都被影响了。” 实弥突破障碍杀到他面前,一刀挥下,他轻飘飘躲过,没有继续还击。 “你真的很幸运呢,遇到的是我,想要的已经到手了,就不陪你玩了。” 说罢,童磨故技重施,再次使出血鬼术绊住他的脚步,毫不留恋离开战场。 胡枝张开发不出声音的嘴,转动眼珠到极限,直到视线里实弥的声音彻底消失。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又听见‘噔’的一声弦音,异空间的门在脚下张开,像猛地坠入巨大怪物的口中,在上下不分,东西难辨的建筑群中急速下落。 她心中一沉,原来童磨是这样出现的,那她几乎没有被找到的可能了,看着合上的出口,绝望的闭上眼,如果只是死,都是最好的结局了。 停在一个类似中心位置的平台,四周连成一串的灯笼得眼晕,手持琵琶的女人坐在上方,长发覆盖住她的半张脸。 胡枝听到的弦音,就是从她手中的琵琶发出,以某种形式连接操控着这座诡异的城。 鬼的气息多到充斥着整个空间。 “谢谢,鸣女小姐。”童磨笑容灿烂挥了挥手。 “我只是遵从无惨大人的吩咐。”鸣女语气平静无波,尖锐的指甲点住琴弦:“特地费功夫把人掳来,没有用的话,小心那位大人生气。” “等等等等,先别送我回去。” 鸣女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再次奏响琵琶,场景来到一处昏暗的室内。 正好落在圆形软垫上,四周装置朦胧的幕纱,在背后的饰品上可见极乐二字。 童磨撤了她身上的藤蔓,但被绕住的地方已经没了知觉,整个人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喉咙一阵刺痒,她依旧发不出声音,只能瞪大愤懑的眼睛。 瞳孔中的流光在专为他打造的宝座上更见异彩,盘起腿悠哉的欣赏着眼前拼命挣扎的人。 “那天你用了什么招式呢,感觉相当稀奇啊,可惜没机会再见到了。” “真可怜,除了眼睛,没有能动的地方了吧。” 意料之中的得不到回应,他挑起胡枝的脸,指甲轻松陷进肉里,温热的液体顺着手的弧度滴落。 她止不住一阵恐慌,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有种不好的预感。 童磨轻笑几声,继续开口:“没事,马上都会过去,毕竟我最喜欢帮助女孩子解决烦恼了。” 手上稍稍用力,轻而易举将半根指节戳破骨头,扎进更深的血肉。 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像在灵魂中搅动,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她竟然恢复了些许知觉和理智。 胡枝举起颤抖的手,想做最后的反抗,她努力凝聚心神,可很快便发现,什么都使不出来。 为什么? 与此同时,有液体在被输进体内,混着强烈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了不起,努力的样子,我很感动哦。”童磨专注的看着,眼中蓄起虚假的泪光:“你要更努力一点,不然我会被无惨大人骂的。” 随着液体一点点进入,身体迅速有了反应,浑身像被千万只蚂蚁啃食,童磨松开手,胡枝跌落在地上。 只能拼命在心里祈祷,求求您了,不管是哪里的神仙,就这样让她死去吧,不要……不要让她变成鬼,不要让她成为大家的敌人。 薄薄的皮肉快要束缚不住凸起的血管,眼中一片血丝,体内仅剩的灵力还在遵从她的意志和这股强势入侵的力量斗争,血液的流动声被粗暴的灌进耳朵。 内脏几乎要被这横冲直撞的‘侵入者’碾碎,支撑不住的皮肤不断破开,发出爆裂的声音,仿佛破了洞的水管,血哗啦啦流了满地,喉咙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体里有这么多血,为什么她还没死。 抵抗的力量越来越弱,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她咬紧牙关继续坚持,决不允许自己变成鬼。 不知是麻木了还是终于走到尽头,疼痛逐渐淡了,脑海中开始出现走马灯,浮现自己的过往。 胡枝心里一松,终于要结束了吗? 回忆停留在被实弥救下的那晚,画面断片,彻底陷入黑暗,没了意识。 第27章 寻找 “滚开!我没时间在这里耽误!” 隐的两名队员死死拉住实弥,他收紧拳头,强硬的将人通通掀翻在地。 胡枝被掳的消息一传回来,产屋敷毫不犹豫出动鎹鸦和人力寻找,当务之急是找到人。 实弥被强行接回来,不仅不肯配合治疗,还失去理智般不断要求独自去寻找胡枝的踪迹。 有香奈惠的经验在前,伤口处理起来事半功倍,但他刚才的动作过大,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裂开。 蝶屋乱成一团 “冷静点,不死川!”忍沉下脸上前劝道:“小枝被抓走,大家都很担心,如果有线索,我早就不在这里了!” 心急如焚的实弥根本听不进去,他无法原谅,自己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却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 他找遍了附近所有地方,直到天亮,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就像凭空消失了。 和他一起好好出去的人,回来时只剩一把日轮刀,他再一次没有护住重要的人。 “哥哥!胡枝姐姐真的被抓走了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玄弥破门而入,满脸紧张,冲到实弥面前。 无一郎同样带着担忧围上来,就连平时与他不对付的有一郎此刻也皱着眉头,等着回复。 实弥缓缓收紧拳头,青筋爆起,直到绷带上的红色又有扩大的趋势。 第30章 “哥哥!”玄弥按住他的手,阻止近乎自残的行为,眼中闪着最后一丝希冀的光。 他抬头看着自己的弟弟,冷静几分,极低的声音说了个:“嗯。” 搭在手臂上的力道松了松,玄弥不敢置信的后退两步,身后的兄弟俩脸色一沉,神情难看起来。 气氛陷入沉默,实弥垂着头,克制着要溢出来的躁动,看不见脸,像只不愿承认又要面对现实的白狼。 “姐姐已经出去打探了,暂时冷静一下。”忍神情还算平和,隐藏在衣袖下的手掌却几乎要被掐出血印。 一听到消息,香奈惠就坐不住了,从童磨手下死里逃生,没人比她更清楚那个男人的恐怖之处,小枝没有被当场杀死,那必定是有所图,就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我们也帮忙找吧。”无一郎眼神急切,上前一步提议道。 “不行!”忍和实弥同时出声拒绝。 她深吸一口气,实在笑不出来:“你们先好好训练吧。” 在鬼杀队,大都经历过同伴甚至家人的离去。 小枝,是她重要的朋友,是蝶屋不可或缺的家庭成员,即便如此,也不能成为盲目行动的理由,更不能让损失扩散。 所以,能够行动的只有他们自己。 她是这样想的,姐姐也是,实弥更不可能放弃。 “但是……”玄弥忽闪的目光落在实弥身上,想说些什么,如果胡枝姐姐不能再回来,他都无法接受,那哥哥呢? 有一郎淡淡开口,语气包含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和决心:“也就是,我们的实力足够强时,就可以凭自己的意志行动了吧?” 虽然他看那个女人也没有那么顺眼,但自家弟弟这副担忧动摇的样子实在看不过眼,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变强,变强后才有可能帮助他人,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明明实力一般,还固执己见,所以一个两个的才会……但总归欠他们人情,还完就两清。 忍的语气柔和几分:“没错,但是只有嘴上功夫是不够的哦。” “那就简单了,我们走吧。” 有一郎带头松口,另外两人也一步三回头跟在他后面。 临走前,他看着沉浸在自责中的实弥,极其别扭的开口道:“振作点,好歹你也是我们的师父。” 接着怕自己后悔似的,转头催赶着听到话后呆住的两人:“愣着做什么,回去!” 玄弥不甘示弱的补充道:“哥哥,我会努力变强的。” 几人吵吵嚷嚷离开。 实弥心情复杂,苦笑一声,沦落到让那小子担心了。 等到晚上,鎹鸦一遍一遍飞进来传达情报,没有任何线索。 过了两天,香奈惠一脸疲惫的回来了,也没有带回有用的消息。 实弥身上的伤好了大半,没有人能再阻止他,将走过的路仔仔细细重新搜寻一遍后,再次无功而返。 其他几位柱,也多少关注寻找过,他们心里隐隐不安,除死亡外,还有更糟糕的一种可能性。 他们不愿细想,也没有人提起,假如真的变成了那样,那就意味着有一天,他们中的某个人不得不亲手斩下她的脑袋。 虽然主公大人和天音夫人还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但他们还是敏锐察觉到一丝藏起来的愁容。 主公大人身上的诅咒已经有压不住的趋势。 等到玄弥和时透兄弟顺利通过考核,成为鬼杀队的一员,无一郎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呼吸法,也没能等来一个好消息。 然后某一天,卷土重来的诅咒一夜之间几乎就侵蚀了一半的身体,这意味着彻底失去了胡枝的力量压制。 产屋敷宅邸的人员进进出出,医生忙活了一晚上,才稳住情况。 “主公大人!”得知情况的实弥急匆匆赶来,他压着心中的愕然行了个礼。 “咳咳…实弥…咳…你…来了。”产屋敷耀哉脸色苍白,咽下嘴里的血腥味。 每咳嗽一声,身体就跟着颤抖,天音在一旁撑住他的身体。 实弥看着这一幕突然就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嘴里一片苦涩,如父亲一般的主公大人病危,同时也打破了他心里仅存的希望。 产屋敷耀哉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胡枝的事情,很抱歉,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为什么主公大人要道歉,明明是他,没有保护住,才变成现在这样。 他嗓子涩的发紧,最终只挤出一句:“……请保重身体,主公大人。” 回去的路上,他从未觉得这条路如此安静,漫长,恍惚间总觉得那个女孩子还是会如从前一般,不经意的冒出来,挤进他的世界。 他好不容易听了一次话,老实上药,养伤,不弄伤自己,为什么反而再也见不到她了? 站在家的门前,里面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迟迟推不开近在咫尺的大门。 “实弥。” 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大脑还来不及反应,门已经被他打开,下意识寻找熟悉的身影。 “哥哥?”听到动静的玄弥出来查看,正好看到杵在原地的实弥。 他身上穿着胡枝留下来的围裙,脸上沾了点灰,里面的东西太久没人动过,已经蒙上蛛网。 实弥定定地看着他,自从无一郎成为了最年轻的霞柱,曾经让他看不惯的双子搬了出去,他又只剩下眼前这个唯一的弟弟。 他的决定真的是正确的吗?自己还要在那条路重复走上多少次才能释怀呢。 …… “童磨。”冰冷的声音骤然出现,瘆人的威压顿时压下来,鲜红的瞳孔凝视着悠哉跪坐在软垫上的人。 “那个女人还没醒吗?”无惨的视线转向倒在一边满身死寂的女人身上,唯有暗红色的血管在煞白的皮肤上不时的跃动。 “无惨大人!”童磨眼神一亮,摇头晃脑开始解释:“按理说已经成功了,不过醒不过来呢。” “算了,”无惨眯起眼睛,在漫长的岁月中,失败品多得数不过来,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但他快没耐心了:“鬼杀队的总部,蓝色彼岸花的线索怎么样了。” “非常抱歉,没什么进展呢。” 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人,他厌烦的皱起眉头,威胁道:“抓紧时间,我已经给了你们足够多的机会。” 说完,也不等回应,消失在原地。 “就算这么说,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啊,对吧,御子。”童磨转头看了一眼毫无生息的女人,无趣的站起来,“好无聊啊,今天前来祈祷的人能说些有趣的事吗。” 躺在地上的人,无知无觉的眼皮一掀,眼眶中先是一望无际的黑色,缓缓现出一点红,最后再次合上。 第28章 神之女 万世极乐教最近出现了个奇怪的人,只在晚上出没,没人听过她说话,一根素带蒙住双眼,却像能看见似的绕开障碍物。 ‘神子’说这是神明派来传达旨意的神之女,允许她自由出入屋殿,众人短暂的疑惑过后,选择了相信,毕竟神之子怎会有错。 “御子大人。” 路上遇到的不论男女老少,都恭恭敬敬弯腰鞠躬,御子目不斜视,一路掠过。 侍女抱着比自己还高的织物憋住气向前走,眼看就要撞上迎面而来的人,她一慌,左脚绊右脚,紧紧闭上眼睛,倒向一边。 手臂和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一阵胆寒,那力道加重几分将她拉回正轨,缓缓睁眼抬头就见一道没有血色的颌角,织物和自己都被稳稳扶住,异样的体温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 “谢…谢谢。”侍女僵住身子道谢。 身上的力道松了,回应她的只有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的鈍色长袴。 “那个!”她再次鼓起勇气开口:“请您注意添衣,御子大人。” 御子行走的身影没有停顿,但似乎微微颔首。 自她醒来的那天起,就只有空虚和迷茫,是谁,在哪,一概不知,身体充斥着陌生的力量,让她难以平静。 见到的第一个人,兴奋的赋予了她名字和使命,做这个奇怪地方的神女,以及忠诚于无惨大人的信徒。 但到目前为止每日唯一要做的就是在特定的地方出席一次。 ‘刷’ 门被拉开又合上,室内是令人窒息的糜烂香气。 童磨的肩膀上下抖动,咕噜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食物,用袖子抹去不明液体。 “御子酱,要不要一起吃?” 她摇摇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如同一块没有情感的雕塑,直挺挺的坐着。 “诶,醒过来之后都没有进过食,没事吗?” 御子不答,闭上素带后的双眼,在睡着的时候,偶尔会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她真正的名字,但她始终听不清那些话究竟是什么。 人类对于鬼只是食物而已,童磨这样告诉她。 肚子翻涌的时候,也会觉得那些人身上的味道是一种引诱,每到这个时候,体内就躁动起来,直觉告诉她,在搞清楚怎么回事之前,绝不可以放任自己。 第31章 “不行哦,不吃怎么变强,怎么打发这漫长的时间。”童磨掀开她的幕帘,拖着某种东西走了过来。 戏谑的双眼打量着她。 这个人在期待些什么?她发疯的样子吗? 童磨絮絮叨叨的劝着,她不接话,也不睁眼,这样的场景不是第一次出现,但显然这次他没什么耐心。 喋喋不休的声音停顿了片刻,然后带着温软触感的物体用力抵在了唇上,第一次被强硬的塞到嘴边,浓烈的香气变成了反胃的腥臭。 御子猛地睁开眼,重重去拂他伸出的手,纹丝不动。 背光下,没有波澜的眼睛盯得她毛骨悚然,是刻在骨子里天然的压制。 童磨继续加力,手臂和表情像被分成两个不同的个体,一面藏刀,一面含笑。 受不住力的骨头一偏,划破她的脸颊,血溅到眼纱上,紧闭的牙关腾的生出一股怒气,盖过了心底的恐惧。 “滚!”她离开了专属的座台,吐出醒来后的第一个字。 “生气了吗?抱歉,人家只是担心你。”童磨扔掉手里的东西,听到她开口说话的新奇,暂时超过了想看她进食的想法,“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再多说说看嘛。” 她脸上的伤痕缓缓愈合,很快没了痕迹,背对着童磨,没由来的一阵烦躁,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股想要回到某个地方去的冲动又涌了上来,可除了这里,她还能待在哪里呢? 没再理会后面的人,御子松下紧绷的身体,回归平静,伸手去开门。 童磨却不依不饶缠上来,不让她走:“你要去哪儿,马上天亮了。” 面对得寸进尺的态度,没完全平复的情绪去而复返,她第一次遵从了内心的冲动,与童磨动了手。 鬼的身体素质本就比常人强悍,哪怕童磨只是配合着她过了几招,屋内也霎时一片狼藉。 他们的实力终究不在一个层面上,御子被轻松压在地板上挣脱不开,眼纱落在震碎的瓦罐上,坛子里的莲花变成了碎片。 “不乖的孩子要给点惩罚。” 信徒眼里神祇般的声音,在她的耳朵里如同恶魔。 童磨稍稍使劲,带着笑捏碎了她四肢的骨头,断裂的声音格外清脆。 御子闷哼一声,心境反而格外冷静。 “安心吧,死不了的,你看,我就说不吃不行吧,手臂这点伤口都还没愈合。”他抓住机会开始说教。 缓缓睁开双眼,头被摁在地上抬不起来,头顶的声音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御子无心在意他说的话,只觉得从她身体流出的血液,像是延伸感官般扩散开,外界的信息以另一种形式呈现在脑海里。 顺着余光看过去,红色符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童磨的身体,将他束缚住。 ‘咔嚓’几声,粉碎的骨头再生复位,她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睨了一眼。 “这就是你的血鬼术吗?”童磨毫不费力挣开,略带苦恼的说:“好像没什么用呢。” 御子不语,她还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顿悟当中,血液按照她的意志变成细细的红线,以独特的方式组合在一起,从门缝中钻出去,外面的生灵和死物变成不同对的色块进入脑海。 她还想再看看,但离开遮蔽的血符在阳光下变成一团血雾,消散在空气中。 手上一痛,被灼烧的感觉似乎也一并传来。 童磨捡起帽子,拍拍灰,看她还在盯着手心愣神,好心说道:“别灰心,好好听我的话,会变强的。” 御子放下手,转过头,和他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了一会儿,决定无视他说的话。 头皮却忽地一阵刺痛,冒出一滴冷汗,有股意识在窥探她,无力抵抗,只能任由对方入侵。 “无惨大人?”童磨感觉到熟悉的压迫感,疑惑地对着空气喊了句。 随后,弦音响起,场景切换,空间扭曲,无数相似的格栅纸窗和昏黄灯笼上下翻动。 鸣女动作未停,在他们之后,鬼接二连三的出现。 每一个眼珠中都刻有数字,琵琶上的弦最后一扫,五只鬼被传送到一起。 华贵和服的美艳女人毫无征兆出现在鸣女的旁边,鲜红的瞳孔向下一扫,众人通通跪下。 御子低下头,暂时放空思绪,那双眼睛虽然没有看她,但被盯着的感觉没有消失。 童磨还是捧着帽子的姿势,疑惑地对着高处的两人道:“都是下弦,是不是搞错了,鸣女小姐?” 鸣女恭敬的跪坐在女人的身后,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闭嘴,童磨。”女人开口,却是男人的声音,强大的威压让他脚下的五人抖了抖。 “哎。”他小声念叨一声,表达不满,后退两步,盘腿坐下,对这场猜到结局的戏码没什么兴趣。 鲜红的嘴唇张张合合,被刻意放大似的声音,在无限城中回荡。 被捏碎后的鲜血,粘稠的滴落,不知有意无意,恰巧落在离她半寸的位置。 数分钟的审判后,转眼就只剩最后一只。 无惨表情一变,语气愉悦起来,似乎对下弦一的言论颇感兴趣,改了主意将自己的血分给他,下达指令:“去杀死柱和花牌状耳饰的人。” 魇梦倒在地上痛苦挣扎,脸上却是兴奋的红潮。 御子忍不住皱眉垂下双眸,视线里骤然出现黑色花纹的和服,她缓缓抬起头,清晰的看见他瞳孔中的血色纹路,狭长的眼睛含着梅红色的珠子,似笑非笑。 “你的血鬼术,似乎有点意思,让我来试试看吧。” 说罢,冰冷的感觉流遍四肢百骸,无法反抗的力量进入了身体。 脑海中一片混沌,呼吸停滞,眼前的场景开始刺激过往的记忆,熟悉的感觉控制不住涌上来,她终于听清了半梦半醒间的两个字:胡枝。 某些记忆马上要冲破桎梏,模糊的影子逐渐浮现在眼前。 “嗯?”无惨察觉到异常,眼神凛冽:“不要想无聊的事。” 涌上来的力量将她的思绪刷了个干净,眼中回归最开始的空茫。 御子僵硬站起,直愣愣看过去,相似的赤色瞳孔四目相对。 无惨满意勾起嘴角:“你们,一起去吧。” 身后的鸣女抬起手。 “等等!那是我的……” 下方的童磨连忙抗议,可惜他话还没说完,两人已经被共同送往目的地。 脚尖一点,御子轻飘飘落地。 旁边的魇梦就没这么好运了,无惨的血还未被完全吸收,重重摔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张开的手挡不住狠狠瞪大的眼睛,不断发出阴阳语调的笑声。 “干活。”御子面无表情打断他。 “无惨大人真是的,那种小孩,明明我一个人就够了。”他歪着头站起来,从脖子开始树皮般龟裂的伤口,恢复原样。 眼神中癫狂的痴迷褪去,他饶有兴味的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个遍:“十二鬼月的尾巴都够不到呢,不过这双眼睛真是让人羡慕,跟无惨大人的如此相像。” 扭曲到变调的声音伴随一阵劲风,魇梦的指尖已经戳到了她的眼球,御子神色未变,一动不动。 他摊开手:“真是无趣,露出一点痛苦的样子多好啊。” 红色的瞳孔加深了几分,她遵从身体的指引,划破手掌,血滴答到地上,隐匿到黑暗中。 符阵之中,所存之物,尽收脑海。 “得想个办法先将他们引出来。”魇梦自顾自说着,沿着铁轨一路向上,列车载着数百名乘客飞驰而过,下方的终点就是灯火通明的城市。 脸颊和嘴角扬起弧度,他止不住的发笑:“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第29章 无限列车 “那个人的眼睛……” 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响起,她还能光明正大在人群中行走,得益于除了细微之处与普通人类别无二致的外形。 那晚后,御子就和魇梦分开了。 但是,随着她布下的符阵越来越多,这片区域几乎都在掌控之中了,那个人的行动,也逃不开她的感知。 耳语的声音渐渐弱下来,御子停下脚步,有人放下木栏特地挡在自己面前,眼纱下的眼睛将形色各异的表情收入眼底。 年轻的女孩透露出一丝怜悯,看不过眼,上前争辩:“别做这种事了!” 在路人眼中,她大约是瞎了双眼的可怜人。 她正要踏过这场闹剧,却敏锐的感知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猪突猛进!” 大力的撞击将临近的车厢震得抖三抖,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她趁机从缝隙中划过,远离了现场。 黄发少年拼命拉住野猪头,发出尖锐的叫声。 “善逸,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红发少年撑着下巴冥思苦想,这附近总是时不时飘出一股让他鼻子发痒的味道。 “没,我什么都没听到,比起这个,快阻止这个笨蛋啊!炭治郎!” 第32章 几人带着佩刀闹出这么大动静,警卫纷纷聚集过去。 “抓住他们!”兵荒马乱的一通让他们暂时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此时御子已经转移到几公里开外,眼睛却仿佛还能看见三人动向般盯着远处。 压住她的那块沉重的石头晃了晃,脸上出现几分茫然,不知怎的,她无意识隐去了那对让无惨念念不忘的花牌状耳饰,模糊的画面下看起来就像一场普通的闹剧,而背后的眼睛,似乎并没有察觉异常。 她无意中发现一个重要的事情,那个男人的视觉和自己并没有完全同步,严格来说,是她使用血鬼术感应到的画面,在传送中所有延迟。 是血鬼术本身造成的效果?还是无惨进行信息共享的过程本身就是这样?她无从得知。 随后,身体一松,被监视的感觉消失了,无惨也不会24小时关注着她这一颗棋子,只是如恶趣味般,恰到好处的视察两眼。 借着月光激活所有符阵,眼中的场景迅速活跃起来,半晌,她大概掌握了状况。 眨眨干涩的眼睛,那些留下的印记并不是无时无刻都在传达信息,只有在她的主动控制下才算是真正有用。 但是,那个红头发的少年,太敏锐了,还是离远一点观察。 御子敛住气息稍微拉近了距离。 “阿嚏!”红发少年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 “怎么了?炭治郎。”黄发少年担忧的看他两眼,随后眼神一凛,抓住他的衣领:“啊!该不会有女孩子在想你吧!” “不是啦,”炭治郎扯下善逸的手,鼻子动了动,仔细感受了一下:“刚刚开始,偶尔会闻到有点奇怪的味道,总感觉有点像鬼,但是不是很确定。” “鬼?!在哪儿?要不我们回去吧!”触发关键词的善逸一改质问的表情,瑟瑟发抖扑到他身上。 “管他什么鬼!全部砍光!”野猪头套的男生双手叉腰,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赤裸的上半身完全挡不住身后的两把刀。 车厢内的人投去异样的目光。 “笨蛋,快藏起来!”为了避免再次发生下午的情况,善逸赶紧推着两人找到他们购票的座位,只希望赶紧找到人问完问题,在遇见鬼之前离开。 …… 眼看拿着特制车票的小孩上了车,御子掐着时间继续等了会儿,落到列车的车头。 车厢内静悄悄的,她从铁皮上踏过去。 魇梦正如痴如醉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里面的人与餐盘中的食物无异。 “来欣赏我的作品吗?” 列车沿着既定的轨道一路飞驰,衣角在身后飞舞,他头也不回的开口,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愉悦。 御子没有回答,在连接处停下脚步,站立在最前面的人已经不是本体,同为鬼之间的联系这样告诉她。 魇梦脸上的笑意淡下去:“怎么了?对我的做法有不满吗?” 等那几个猎鬼人死了,他一口气吃下两百人份的强度,加上无惨大人的血液,这个女人,自然也就没什么用了,他对这天衣无缝的计划相当满意。 御子摇头,并不关心他的想法。 她跳进几个猎鬼人所在的车厢,他们同普通乘客一样,露出恬静安然的表情沉沉坠入梦境,手上的绳索与拿着特制武器的孩子紧紧相连。 亲眼看见他们的装束与刀,有什么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甚至能够听到另一个自己气急败坏的声音。 座位上特制的木箱摇晃几下,箱门从里面被推开。 咬着竹筒的女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抬头盯着她,女孩歪歪头,像是思考,又像是困惑。 没感觉到恶意的她从箱子里跳出来,喉咙发出孩童般独有的咕哝,举起手示意御子让个位置,然后蹦蹦跳跳到了红发少年前面。 见男孩没反应,一脑袋砸了下去。 御子觉得自己的额头随之一疼,会哭的吧?这孩子。 有淡淡的血腥味飘出来,她犹豫着伸出手,女孩果不其然哭了出来,扎进少年的怀里,粉色的火焰腾的冲上车顶,连接的绳索被烧断。 躲闪不及,火焰缠上手指一路蔓延,她几个闪身退了出去。 落到湿润的土地上,被灼烧的皮肤缓缓愈合。 她看着不断向前的列车,对这场战斗的结果已经心中有数。 不多时,远处接二连三亮起火光,隐约传来不知谁的惨叫。 身体一僵,御子加快脚步朝列车方向赶过去,有上弦,在附近。 列车整个侧翻在路上,魇梦未消散的身体反而成为了肉垫,最后的蓝绿色眼珠看到了她,有一瞬间的扭曲,消散得无影无踪。 藏在黑暗中,她观察着几人的状况,最前面的火焰羽织的男人看起来平安无事,三位少年受了伤。 身体下意识不想和他们对上反应,仅仅是因为打不过吗?若有若无试探性的探视像是故意要让她发现,御子来不及深思其中的原因,上弦马上就要到了,气息一乱,被前面的人发现了异常。 “看来,还有一只在。”炼狱杏寿郎转身视线一扫,准确无误捕捉她的方位。 知道已经暴露,御子从黑暗中走出,不出意外的话,他可以轻而易举斩断自己的脖子。 炼狱杏寿郎握在刀柄上的手紧了紧,直爽的双眼出现一丝迟疑,眼前的人样貌有几分熟悉,很像当年仅有一面之缘的胡枝小姐。 仅存的印象中,那是位纤细柔和的女性,可她明显是鬼,变成鬼的人回不来,本该是这样的。 想到刚才一同战斗过的祢豆子,如果真的是那个人,有没有可能出现第二个特例呢? 他问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御子不说话,顺着身体的反应,冲了上去。 炼狱杏寿郎本能的拔出刀,往她脖子上斩去。 “等等!炼狱先生!” 听见炭治郎的声音,他手中的刀锋一转从御子的脖子上擦过,削下半只手臂和右侧的耳朵。 她控制不住的张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但杏寿郎看懂了那简单的一个字:走。 眼纱掉在地上,月光下的红色眼珠半透明状,看不出情绪波动,仿佛囧囧流出的鲜血不是自己的。 杏寿郎盯住她,他确信没有看错,眼前的鬼就是胡枝。 鬼杀队没有打探到她的消息,猎鬼的报告中也没有过与她相似的鬼,对于她的死亡,等同于默认的事实。 刚刚的行为,是在提醒他什么吗? “你到底……” 话音未落 身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扬起一片尘幕,御子沉寂已久的心脏也重重跳了下。 猗窝座起身走出,见到一旁的御子眉头一皱,脚步停下:“滚,碍事。” 他只以为是哪里来的小鬼,多余的女人,只会白白打扰他的兴致。 失去的部分在缓慢再生,刀从脖子上划过,命悬一线的时候,御子没有恐慌。 而此刻,两边剑拔弩张的气氛,却让她有所动摇,总觉得要做些什么。 于是,她说话了,道出令猗窝座无法抗拒的缘由:“是无惨大人吩咐我来此。” “什么意思?”猗窝座眯起双眼,上弦的威压落到她身上。 对面的杏寿郎和炭治郎同时脸色微变,与此同时,感觉到不妙的伊之助也赶了过来。 御子膝盖一软,撑着站稳了。 几秒后,大概是接到命令,猗窝座收回沉重的压力,无视了她,继续向着最开始的目标走去。 被压制到崩裂的伤口再次开始愈合,看着汇聚在土坑中的血,半透明的瞳孔颜色加深几分。 橙黄色的火光照亮夜空,杏寿郎逐渐落入下风。 炭治郎捂住伤口紧紧盯着战斗中的两人,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两人的动作。 淡淡的,让他鼻子发痒的味道靠近了,可另一只鬼并没有动作,他在刚刚确认了,御子就是那股味道的源泉。 因为她身上只有鬼的气味,没有血腥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与祢豆子有些相似。 透过火光,他只看到了那人低着头,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 杏寿郎的身上挂了彩,可猗窝座的再生能力,快得令人绝望。 “炼狱先生!”炭治郎的注意力回到他身上,乱了呼吸,腹部的血有蔓延的趋势。 比绣线更细的血丝在他身上探出了头,微弱的光影下若隐若现,直奔伤口处。 炭治郎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血丝进入了他的身体。 还没能做出反应,两个字直接在脑海中浮现:「别怕」 然后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像被人用画笔描出了轮廓,开始能看清动向。 这是什么?炭治郎心中疑惑,但他知道,这一定是那只鬼的杰作,在她的身上是不是也藏着某种隐情。 “炼狱先生!下方!”来不及多想,他将自己看见的提醒出声,咬牙去捡自己的日轮刀。 第33章 杏寿郎紧急改变招式,堪堪躲过致命伤,已经伤了一只眼睛。 “干的不错,杏寿郎,再继续吧,胜负还没分呢。”猗窝座不住的发笑,越发兴奋。 炭治郎持刀立在了他旁边。 “灶门,退下!”他厉声呵止,“如果你死了,这场战斗我就输了。” “不,这之后您怎么说都行,现在我不能无动于衷。”炭治郎坚定的握紧刀柄。 “都说了,他会妨碍我们的交流,杏寿郎。”猗窝座漫不经心摊手上前两步,“果然还是让我先杀了他吧。” 说罢,径直冲向炭治郎! “风之呼吸·壹之型尘旋风·削斩!” 螺旋状的绿色风刃从侧面突袭而来,猗窝座不得不收手,暂时躲避。 “挺热闹啊,炼狱先生。” 第30章 再会 “挺热闹啊,炼狱先生。” 凌冽的少年音从飞尘中传出,蓝色发尾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度。 走出来的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青绿色波纹羽织下,是与他们如出一辙的队服。 “竟然是上弦之三,这份运气也是独一无二了。” 杏寿郎嘴角一扬,放松几分:“既然来了,就一起留下他的脖子吧,有一郎。” 即便双子的外表慢慢有所差异,但为了更好的区分两人,称呼名字已经成了习惯。 “嗯…速战速决吧,我可不想看到堂堂上弦三狼狈逃跑的样子。”有一郎握着刀一步一步靠近,带着身高两米的气势与无法忽视的轻蔑眼神。 “小鬼,自大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猗窝座目光冰冷,透出心颤的怒意。 两人的斗气都很优秀,但他毫不怀疑自己能同时捏死他们。 紧绷的空气一触即发,三人几乎屏蔽了其他的存在。 “还有我呢,别无视老子!”伊之助举着双刀在背后蹦哒。 “是是,”有一郎扛着刀敲了敲肩膀,然后挥臂一指,朝向最后面看不清全貌的御子,“看到那个了吗?交给你们了,去吧。” 语气像逗小孩的大人,虽然他的年龄,比两人还小。 “你说什么?!”敷衍的口气让伊之助暴跳如雷。 杏寿郎疑惑地看他一眼,没有认出来吗? 他靠近两步,压低声音道:“有一郎,那位似乎是胡枝小姐。” 有一郎脸色微变,举着刀的手明显一僵,许久不曾被提及的名字,连同被压在角落的记忆浮现出来。 沉沉的目光透过上弦三,盯上后面的人。 御子缓缓抬起头,鬼化后的她与猗窝座差不多高,脸上熟悉的轮廓几乎没有变化。 记忆中浅笑晏晏的脸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忽隐忽现,是胡枝无疑。 零星的过往一点一点清晰起来,他忍不住燃起一阵怒火,对上弦三,对无惨,对鬼这种生物存在的本身。 “你们……真是令人火大。” 他看着那几个人默默收起悲伤,好不容易接受了她离去的事实,又怎么面对要亲手砍下对方头颅的痛苦。 刀尖微不可察颤了颤,作为鬼杀队的剑士,他该做出决断,变成鬼的人回不来,长痛不如短痛。 寒光一闪,眨眼间,有一郎的刀就架在了她脖子上。 速度之快,几人都来不及反应。 但那把刀,迟迟落不下去,与过去如出一辙的眉眼弯下来,他仿佛又看见了那晚,在贫瘠的屋子中,鲜活的两人。 如今,无论是她,还是实弥,眼中都透露出一股死气。 御子没有躲,静静地与他对视,从头到尾,她对也许会被斩杀这件事没有过恐惧。 唯独看见倒映在浅蓝色瞳孔中的自己时,下意识的想要逃避,为什么他会露出这样挣扎的眼神? “可恶!”有一郎懊恼的咒骂一句,刀锋一转,砍向猗窝座。 杏寿郎跟上,两人合力应对上弦三。 炭治郎松了口气,他闻到了愤怒和哀伤的味道,如果那个人就这样被杀死,他或许会后悔。 凌厉的风之呼吸,一下子压制住原本开始一边倒的场面,伊之助与炭治郎眼睛不眨惊在原地。 可时间不等人,天快要亮了。 「去帮猗窝座」 脑海里蓦然响起无惨的声音,御子捂住脑袋,无法控制的僵硬行动起来。 违背本意的身体,穿梭进本没有空隙的战斗中。 卷着风刃的刀在空中硬生生转了方向,劈进地里,她的侧面还是被刮出许多细碎的伤口。 “喂!”有一郎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 而猗窝座趁机甩开杏寿郎,不情愿的后撤:“看来我们的胜负只能等下次了,我会记住你们的,杏寿郎。” “可恶,不准逃!” 几人追上去,森林里视野受限,专注撤退的鬼速度又快,很快不见了身影。 有一郎不耐的‘啧’了声,收回刀:“不想死就先换个地方。” 御子脸上出现几分波动,身体像被死死钉住,不能动弹,作为鬼的本能,她自然也会畏惧阳光。 他察觉到不对,伸手去拉她。 御子闭上眼睛,一咬牙调动体内的血鬼术,布置好的浮阵跟着活跃起来,或许是无惨改了主意,身体一轻,她夺回了控制权。 躲开有一郎的手,她独自冲进背阴处,透过树叶间隙撒下来的阳光,将露在外面的皮肤灼烧得千疮百孔,发出滋滋的声音。 第一次直面太阳的威力,对痛苦习以平常的身体也苦不堪言,听到背后传来的呼喊,她不敢停。 就算不逃,大概也不会被杀死,但她绝不可以跟着那些人回去,她这样不稳定的存在,会成为巨大的隐患。 一路跑进深处,她终于躲进一间废弃的屋子,彻底隔绝了阳光。 靠着墙坐下,每一次喘气都会带起一阵灰尘,御子咳嗽几声,不忍直视血肉模糊的双手。 反复的受伤,愈合得速度越来越慢,喉咙不停发出干渴的信号,她咽了咽口水,耳朵仿佛也变得异常灵敏,鸟鸣挥翅,甚至鼠蛇爬过的声音都会让她产生撕咬的冲动。 御子盯着结满蛛网的天花板,长长的呼吸,试图平复体内的躁动。 不知不觉,她闭上眼睛,陷入梦境。 虚幻的声音细密杂碎,隐约闻到香灰的气味,心里宁静下来。 逐渐听见交织在一起的男女声。 ‘还能醒来吗?’,‘伤’,‘法师……’ 断断续续的,连贯不上,接着是手掌粗粝的摩擦声。 画面一转,又变成了今天看到的人,形色各异的羽织,飞舞着,在种着巨大紫藤花树的院子里,紫藤色的眼睛。 迷迷糊糊睁开眼,耳边似乎还残留着欢乐的吵闹声。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皮肤光滑如初,却浑身无力。 脑海中也空的吓人,偶尔出现的记忆碎片让她无从下手。 一动不动的半躺在地上,一天,两天,三天…… 蛛网越织越大,灰尘重新堆积起来,太阳不知道第几次落下。 御子爬了起来,抖了抖衣服。 无惨的声音没有再出现过,是放她自生自灭了吗?回到列车失控的地方,路上的东西已经被清理干净,只留下修补的痕迹。 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她开始漫无目的的游走。 长时间未进食,加上消耗过大,几乎所有的活物在她眼里都变成了香饽饽,怎么也遏制不住渴望血肉的想法。 最终,御子来到了一个小镇。 小镇虽然比不上城中热闹,街道上却也灯火明亮,夜食摊上,成人三两成群聚在一起。 不可以,要离开。 明明是这样想的,脚下无法控制的一步一步靠近。 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人类鲜活跳动的血管,忍不住停在一对并肩而立的夫妻背后,牙齿轻轻打颤,指甲嵌进肉里毫无知觉。 两人感觉到异常回头,被吓了一跳,女人抓紧丈夫的手臂。 …… “谁!谁那么缺德大晚上的偷鸡!” 边缘处一户人家的大婶拎着油灯四处搜寻,找不到人后狠狠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回去了。 四周的人家纷纷打开窗户查看情况。 溪边 红色液体顺着指尖滴落,晕开在透明的水流中,沾上血的唇角不住的颤抖。 月光下,血红的双眼隐隐有水光闪动。 为刚才差点走入不归路的后怕吗? 不,她觉得自己像碎成两半,竟然掠夺牲畜裹腹,脚边是被撕扯成几瓣的动物尸体,散发的腥臭刺激着嗅觉。 屈辱、难堪一下子涌了上来,自尊好像也全部都没有了。 甚至没有勇气低头看一眼。 短暂的压下了冲动,那下次呢,之后呢,会变成什么样?算了,无关紧要了,在阳光下消散,这条丑陋的生命就可以解脱了。 “胡枝。”嘶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第34章 在叫谁?御子没有回头,一心一意等着清晨的到来。 漆黑的乌鸦扑腾着落到对侧的鹅卵石上,左右歪着头看她。 没有掩饰的脚步声,在一点点逼近。 认错了吗?她现在只想安静的待着,怎么都不能如愿呢。 于是她自暴自弃般,露出尖锐的牙齿,凶恶的目光,转头。 可惜对方已经走得太近,未能如愿以偿远远的将人吓退。 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她后知后觉发现敞开的衣服,是猎鬼人的队服。 “胡枝。”眼前的人又叫了一声,呼吸加重几分。 清晰浓厚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她愣住,这次不仅是喉咙,连脑子也开始发痒了。 是谁?如此熟悉的声音和味道。 腹肌上的疤痕在眼前晃了晃,再次靠近。 御子不自觉想要抓上那人的衣服,看见手上半干的血液时,突然顿住,不敢抬头。 不行,不能让这个人看到这副样子的自己。 她从石头上起身,匆匆趴到溪水边上,正要将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 在将要碰到水的前一刻,借月色,在平静的水面上看见了身后人的倒影。 整个人就保持前倾的姿势僵在原地,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先一步出了声:“实…弥……” 第31章 噩梦 两个字一出,封住过往的袋子破了个口子,呼啦啦灌进现在的脑子里。 “唔!”难以消化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她身体一晃,差点栽进水里,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 顾不得其他,脑海中的画面像按下倍速的电影,一刻不停的跑动着。 良久,胡枝缓缓抬起头,一颗水珠顺着脸庞滑落。 熟悉的眉眼轻轻压了压,一抬眼,不必说话,实弥就明白,是她回来了。 沉默了太久,胡枝也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变成了他最厌恶的鬼。 实弥死死盯着,僵直的手,不敢松开,也不敢用力。 自从有一郎传回消息,他就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一点一点扩大范围,地毯式搜寻,连鎹鸦都被压榨得瘦了一圈。 握在掌心的手臂挣扎了下,他如梦初醒,将人狠狠带进怀里。 胡枝被重重带起,整个人如同腾空般撞到他身上。 烫得过头的温度毫无保留的传过来,她再次感受到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差异。 抱住她的力道越收越紧,柔软的腰间深深地陷进去,耳边是杂乱的呼吸声,胡枝举着双手,无处安放,她仰着头,无奈的吐出重逢后的第一个字:“脏……” 实弥一僵,手臂的力气松了松,随后再次收紧:“谁他妈说的!” 胡枝垂下双手,不可避免想到差点丧失理智的自己,胸口闷的慌。 对她来说,失去意识的时候,对时间的流逝根本没有实感,就像做了一场痛苦的噩梦,然后噩梦成真回到了现实。 他却只能实实在在熬过漫长的时间,结果等来了变成敌人的恋人。 “实弥,”胡枝尽量按照记忆中的语气开口:“有些难受,先放开我吧。” 胡枝没有骗他,才压制住食人的冲动,就算恢复了神智,鬼天生对血液的敏感,她怕抵抗不住稀血的诱惑。 实弥放开手,一言不发拉着她蹲下,清洗起她手上的血迹,仔仔细细的,连指甲缝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动作轻柔,仿佛是对待一块易碎的玻璃。 对面的鎹鸦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沾湿的手指转移到脸上,粗糙的指腹一点一点将脸上的粘腻去除,专注的眼神中一片清澈,夜晚的溪水是凉的,可她的体温更凉。 带着水汽的手被他捧在手里,小麦色的皮肤一衬,白得透明。 他往前半步,将手摆在衣服上擦干。 看着熟悉的银色发顶,胡枝一阵恍惚,若是以前,她定会被这样的举动逗笑,现在只觉得心疼。 做完这些,实弥平复了呼吸,目光灼灼看着她,有许多话,藏在其中,日思夜想的人真的出现在眼前,一时不知从何开口,依靠真实的触感,才能确认事情的真实性。 是人是鬼,他暂时都不想思考,是她就可以。 躲不开他的视线,被盯久了,胡枝忍不住靠近一步,贪心的本性战胜了想逃避的想法,无法抗拒这份吸引力。 滚烫的气息完全的包裹住她,短硬的头发扎到脖子上,她瑟缩了下,听到对方的声音:“干净了。” 胡枝领悟着这句话的意思,回抱上去,用了比想象中更大的力气。 语气中染上些哽咽:“实弥……”是在熟悉的怀抱面前,迟来的恐惧。 安抚的重量一下一下落在背上,他说:“没关系,我会想办法的。” 此刻,他真的要感谢灶门兄妹,才能燃起一丝希冀。 “我带你回去,蝴蝶在研究将鬼变回人类的药,一定会有办法的。” 胡枝鼻子一酸,几乎就要答应他。 但是,她没法忽略身上不安定的因素。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狠下心推开对方:“关于这个,我有话跟你说。”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正了脸色:“嗯。” 两人并肩坐在溪边,中间是交握的手。 胡枝开始讲述她知道的信息,童磨的位置、鸣女、无限城、无惨……在那种藏身地,并且不断在改变容貌,难怪鬼杀队一直找不到他。 即便是知道无限城的存在,没有特殊的连接,也无法轻易进入。 实弥听完,沉默了片刻,咬着牙说道:“管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先把那个叫童磨的宰了再说!” 胡枝忍俊不禁,感觉他还是熟悉的样子:“先冷静一下。” “说起来,有一郎都长这么大了,”她感叹道,不知怎么有一种沧桑感,“无一郎呢?应该跟哥哥一样吧?” “那小子,早就是霞柱。”实弥嗤笑一声,脸上有几分骄傲。 “有一郎呢?” “只能当我的替补了。” “哈哈,”自动脑补两人闪电火花的样子,胡枝有些怀念,想必他们已经成为了最耀眼的双子星,要是她还能回去就好了。 “对了,玄弥呢?” “呃……”他支支吾吾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那家伙的情况有点复杂,你看了就知道了。” “?”她不明所以,还有主公大人和大家,还有很多想问的,可耽搁的时间越长,隐患就越大。 胡枝定下心,先说结论:“抱歉,实弥,我暂时不能跟你回去。” “为什么?!”实弥噌的站起来,不解看她,“担心鬼的身份?没关系,鬼杀队来了一位叫炭治郎的少年,他的妹妹就是鬼,主公大人,和几位柱都认同了。” “待在蝶屋,蝴蝶她们也不会有意见……” “冷静点,”胡枝向下扯了扯他的手,“你说的那对兄妹,我见到了。” 当时他们都聚集在一起。 示意他坐下,胡枝继续道:“我不一样,我并没有摆脱无惨的控制。” 其他的话不必挑明,也都明白其中意思。 “就连现在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来窥视,我待在鬼杀队,与定时炸弹无异。”她神色平淡,对这件事已然下定结论。 实弥目光紧锁,没有丝毫要放手的意思。 溪流潺潺向前,两人各怀心事,静静待了片刻。 “我……” “那……” 两人同时转头开口,撞上视线,声音顿住。 实弥紧了紧从重逢就不肯松开的手,没有让步:“那我和你一起,任务让鎹鸦传达,留在外面,不耽误行动。” 总之,他不会放手,哪怕有一天如果她失去理智,他也要亲手阻止。 月光下,是明晰的决意。 胡枝无条件信任他,可在可以依靠的人面前,她更不能任由自己逃避,直面他,也是直面自己。 “实弥,我要回到无惨那边。” “不行!”他想也不想,立刻反驳,就知道这人有些危险的想法。 她拍拍对方的手背,放松下来,身体一歪,枕在他大腿上,借着月色,一道一道数过这两年多出来的疤痕。 “就算这样看我也没用。”他扭过头。 “真的吗?”胡枝轻笑,口是心非,十指相绕,看见两人对比明烈的肤色时,短暂失神。 很快,她重新打起精神,无法改变的事实,就不必纠结了,胡枝承认有试探的成分,毕竟也没本事在他眼皮底下逃脱。 “无惨好不容易露出了尾巴,怎么能轻易放手呢。” “我也没有那么远大的目标,只是事情结束后,希望赶紧迎来平静的日子。” 她絮絮叨叨的念着,也不管实弥有没有反应。 “不过,我的实力你也知道,所以还是要拜托大家了。”说到这,胡枝坐起来尴尬的挠挠头,变成鬼后身体机能有所提升,实际变强多少先不说,身为鬼,都来不及碰到无惨,就要变成血水了,具体参考下弦组。 第35章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实弥叹气,没有搭理她的嬉皮笑脸。 “当卧底,打入内部。”语气平静得像在说明天去哪里吃饭。 实弥眉心拧成‘川’字,无法认同她说的话:“漏洞太多,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按她所说,无惨可以读取她们的想法,怀着这样的心思回去,等同于自投罗网。 “他最近没再出现过,大概是想借由我探查鬼杀队的总部,不过也可能只是单纯不想浪费精力,关注无关紧要的小鬼。” 而她的血鬼术,无惨正缺一个善于搜寻的鬼,说来也怪,血鬼术使用起来和灵力有点像,不知是不是巧合。 感知到的画面可以由她操控,那就有她发挥的空间,至于读心的问题, “我想暂时封存记忆。”胡枝顿了顿,不得不承认单靠演技,风险太大。 “不管怎么说,都太危险了。”实弥不肯松口。 “什么都不做的安全只是暂时。”她笑了笑,充满诱惑力的开口:“不想试试,把主动权握在手里吗?” 鬼只在夜晚出现,常常在伤人后才被消灭,仅仅上弦鬼,就几百年未曾有人杀死,更别说无惨。 的确,如果能掌握更多上弦和无惨的信息,他们就能够主动做出规划,但是……真的要放任她独自进入那边的世界吗? 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挣扎半天,实弥抵住太阳穴问道:“具体呢?封存记忆这种事情,要怎么做?” “关键就在于血鬼术。” 与其说是封印记忆,不如说是欺骗大脑,想让别人相信,必须先骗过自己。 在那之前,她得拿出足够的筹码,才能接近无惨,他所追求千年的东西,无非就是鬼尽皆知的蓝色彼岸花。 囫囵解释了几句,胡枝拿出一个东西,放到实弥手里:“到时候,就通过‘它’传达情报吧。” 移开手掌,看到一个熟悉的小纸人。 “等等,这样真的可行吗?”他还是觉得不安,总觉得全是破绽,生死都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没关系,有些弱点,才会让人觉得更好掌控不是吗。” 第32章 自私 握紧的拳头紧了又紧,青筋跟着呼吸起起伏伏,实弥移开视线,逼迫自己挤出声音。 “什么时候?” 胡枝一怔,明白他做了决断,心里划过一抹愧疚,可她不能在此刻动摇。 “下一个日落。” 从此日出再与她无关了。 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熟悉的弧度,露出上下小尖的牙齿,完全看不出内心波动。 他们都在变,又或是不得不变。 实弥的情绪一向外露,那张直白好懂的脸上,从未有过如此复杂,迷茫的神情,胡枝不敢再看,她怕心软。 月亮逐渐西沉,不肯再怜悯短暂的重逢。 ‘啪’的一声,胡枝重重拍在实弥的手背上,将他从情绪中抽离:“没关系,我们还会重聚,为了胜利,一起努力吧。” 见他点头,胡枝转移话题:“现有信息,尽快向主公大人汇报,那位一定能够由此掌握更多。” 实弥继续点头,点着点着,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看她一眼,迟疑摊开手掌:“式神对吧?” “嗯?” “这个是你作为人类时使用的,现在还能用吗?” 胡枝脑子一空,一时没反应过来,把这茬忘了,肉眼可见紧张起来,甚至开始思考别的办法。 安慰的角色互换,实弥没想到被他一语中的,这下更不放心了。 “要不……先试试看?” 掌心往前递,胡枝吞了口唾沫,伸出一根手指,按以往的方式调动身体能量,然后,一根红色血丝摇摇晃晃钻出来。 两双大眼睛互瞪着。 胡枝心里一急,指尖冒出更多‘丝线’来,实弥正想阻止,却见它们如同找到目标般,唰唰没入式神体内,白色的纸片染成红色,像要证明存在般挥挥一口气就能吹走的身子。 她松了口气,擦擦不存在的汗,故作当然的说道:“这下没问题了。” 经过这个小插曲,悲秋伤春的气氛冲淡不少,只是实弥的表情实在称不上好看,“这就是你说的没问题?” “真的是意外。”胡枝打了两句哈哈,不怪她忘记,实在是太像,加上刚恢复记忆,一时间没适应过来。 不过,两者融为一体了吗?这怎么可能,但事实摆在眼前,不仅如此,似乎联系更深。 盯了一会儿,胡枝用指甲划破食指,更多的血液被吸入其中,红光微微一闪,伤口也跟着愈合,这小东西,比她想象中好用。 “交给主公大人吧。”关键的环节解决,接下来就是看她这边…… “我的情况是否公布,就交给你和主公大人判断吧。” 天快亮了,胡枝不能久待,再不情愿,她还是一根一根掰开,冒出汗意都不肯松开的手指,浅浅笑道:“走吧。” 短暂得如同昙花一现再会,还是会忍不住难过,不愿面对分离的现实。 “对了,”她补充道:“不要让式神晒到太阳。” 胡枝开始一步一步退回林中,远远看到即将划破天际的微光,被灼烧过的皮肤就隐隐作痛。 “嗯。”实弥收回手,站在原地没动。 退到阴影下,胡枝慢慢看不清他被遮住的神色,狠下心,飞奔转身离开。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胡枝闷头向前,步入深处,在山洞躲避起来。 独自一人,她才慢慢释放压抑的情绪,如果说,选择留下,对他们是一种自私,可现在的选择又何尝不是呢? 是她无法面对,现在丑恶的自己,所谓封存记忆,不过是给自己逃避现实冠冕堂皇的借口,还留下难以实现的谎言,对不起,实弥。 她根本无法保证,能发挥到多大的作用。 只是胡枝不知道,那个人只会怪自己因为当初的疏忽,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 井然有序的工蚁们,在蝉鸣中不断循环往复进进出出。 胡枝埋在手臂后的双眼跳动奇异纹样,她正在尝试进一步摸清血鬼术的作用,符阵无知无觉的大量布置下去,使用的时候,消耗却不容小觑。 在手臂上轻叩两下,原本茂密的花草树木,转眼隐去,可她能清楚的知道,并没有消失,这样的把戏,能骗过无惨吗? 几天后, 胡枝回到了童磨的地盘,继续玩这场角色扮演游戏。 意外的,满地都是那个人信徒的地方,竟然有人在等她。 此时已是深夜,所到之处,一片静谧。 胡枝略微回想,是那天走廊上遇到的侍女,在外面这些天,丢了眼纱,衣服也都是脏污,那人迷迷糊糊还是一眼的认出来她。 “御子大人!”侍女小跑上前,眉眼间都是喜悦:“您终于回来了。” 但看清没有遮蔽的眼睛时,她明显一愣,闪过一丝困惑。 胡枝点头,没太在意她的变化,继续走进去。 她在前面,那侍女就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停下脚步,胡枝问:“有事吗?” 身后的人用力摇头,顶着冰冷的眼神也不肯退缩:“我为您准备换洗物品吧。” 没理会她的话,胡枝不想与其他人有太多接触,整栋房子不见亮一盏灯,她轻车熟路找到房间,满地凌乱已经恢复如初,新换的布置更为精美,她的位子也没有撤下。 童磨不知去了哪里,或许是觅食,又或是闲逛,那个人,随时都可以拿出悲悯世人的模样,实际上是闲得无聊,才会从来祈祷的信徒中挑选几个有意思的作为食物。 她在心里叹口气,对着门外的影子道:“怎么还不走?” 侍女一惊,颤颤巍巍开口:“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请您移步。” 等胡枝换了崭新柔软的素色长袴,身上散发出洗浴品特有的香气,侍女终于主动退下。 说起来,连名字都不知道,胡枝拉开轻飘飘障子门,黑影一闪,她来不及反应,身体骤然腾空,被按在墙上,沉闷的撞击在黑夜格外明显。 “啊嘞?是御子酱,你回来了!”童磨眼神一亮,手上的力气却没有半分松懈的意思,笑盈盈掐着她话起家常:“什么时候回来的?” 泛着湿气的头发浸透后背,脸憋得通红,胡枝一脚踹过去,童磨松了手躲开。 “抱歉抱歉,忘记了。”他后退两步,毫无诚意的道歉。 胡枝落到地板上,白皙颈上是清晰的五根指印,深陷进去,若是换了普通人,怕是脖子都要保不住。 拉开的门没来得及合上,听到动静去而复返的侍女撞见这一幕,整个人僵在原地,透着恐惧。 “嗯?”没想到这个时间还有人跑过来,童磨三两步略过地上的胡枝,倚在门框上,压迫感十足的俯视:“大晚上做什么呢?” 但眼前的人被吓破了胆,颤抖的呆在原地。 第36章 胡枝缓过神来,毫不客气对着后背大开的童磨攻上去,金色莲花铁扇一挡,拳头偏离。 ‘轰’ 脆弱的木门破了个洞,侍女腿一软,没敢发出声音,磕磕绊绊跑远了。 “怎么能在女孩子面前使用暴力呢。”视线瞥了一眼远去的人,回到胡枝身上,童磨意味不明的上下扫视。 她面无表情把手臂从木头碎片里抽出,木然的眼神中也能看出几分不满。 童磨挥着扇子,已经习惯她的沉默寡言,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会有所回应,“听说猗窝座阁下都差点遭殃,你能活着回来,是该庆祝一下。” 懒得理会他,胡枝回到属于她的那张软垫上,隔开视线,依旧紧绷神经,看来第一步暂时蒙混过关了。 除了有所变故的情况下,无惨并没有闲心观察众多无名无姓小鬼的动向,人类变成鬼后,大多会瞬间被渴望血肉的欲望吞噬,这是作为获得长生不可缺少的代价,只有极为强大或特殊的存在才会被他关注,正如十二鬼月。 在更为接近他的同时,也埋下更利于控制的种子。 无惨可能记不起胡枝,但绝不会忘了童磨,这些日子,她无时无刻不在扩大自己血鬼术的范围,终于,她等到一个时机。 熟悉的气息出现在附近,身体里那部分血液止不住颤栗,胡枝垂下眼眸,按照预演多次的情况,迅速做了决断。 鬼的数量明显,鬼杀队却在不断扩大,越发活跃,加上时机凑巧的出现花牌耳饰少年,无惨最近心情很差,堂堂上弦之三,让柱从眼皮底下逃走不说,连一个普通剑士都未曾杀死,反而灰溜溜跑了回来。 其他上弦也不作为,看来他对这些人过于纵容了。 童磨难得稍有收敛,正在气头上的老板,成为上弦的日子久到他数不清了,这种状况自然也不是第一次面对,可死在他手上的柱还少吗? 无惨单手插兜出现,恐怖的气势重重压下,童磨都被压得抬不起头,更别提胡枝,浑身的骨头都咯吱作响。 “无惨大人。”童磨顺从的弯下腰,照常打了招呼。 “童磨,你们到底还要让我失望到什么程度,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贵公子般的打扮,比刀子更锋利的语气,更是如同宣判罪犯般,沉重射下。 第33章 入局 “咳,”噗的一声,血从童磨口中溢出,下半张脸的皮肤维持不住的龟裂,流水般落在地板上。 力量针对的是童磨,胡枝都能听见自己内脏到达极限的声音,岌岌可危,一丝波澜克制不住在眼中闪过,好在无人注意。 “非常…抱…抱歉,无惨…大人…”断断续续破碎的话语从血肉模糊的嘴里吐出,童磨试图展示愧疚的神态,那双七彩的眸子却不听使唤的瞪大。 “我想听到的不是道歉,我想知道的是,我想要的东西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无惨耐心告竭,无论是他想要的东西,还是歼灭鬼杀队的要求,花费数百年的时间都没能做到,他们始终同虫鼠蟑螂般延续下去了。 以为足够强大就止步不前?猗窝座已经让他失望到极点。 “呕,”承受不住压力的内脏一阵痉挛,胡枝不合时宜干呕一声,紧张的气氛陡然凝滞。 两人的视线同时转移过来,她生理性的冷汗直冒。 “你还在啊。”无惨继续开口,看到胡枝,本来被他忽略的事也从记忆中翻出来,“这个女人,也是你当初带回来,现在呢?对我有什么帮助吗?” “这个嘛,”童磨的伤口迅速再生,顶着目光一顿一顿直起身,脸上恢复往日的笑容,“让她去搜寻蓝色彼岸花和鬼杀队的资料怎么样,这孩子的能力应该正好合适,不过她迟钝了些,让我也很是头疼。” 无惨没有说话,毒蛇般的瞳孔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他还没有忘记,通过她的眼睛,看到过不同寻常的感知能力,正好,他缺一个作为辅助的棋子。 不过,现在太弱了,而且,既然是棋子,就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了。 ‘哒’、‘哒’,皮鞋踏在古朴的木制地板上,形成突兀的反差。 毫无预兆的,一根手指没入眉心,浓烈的血液灌入身体,无惨道:“那就试试看吧,能不能承受住我这大量的血。” 感受到身体的剧烈变化,胡枝努力调整呼吸,她猜的没错,从一开始,要赌的只有能不能抗住他的试探。 无惨强大,却又意外的胆小,绝对不会允许有鬼脱离掌控,试图逃离,无法让他满意的,通通接受审判。 能够完全捏在手中的力量,才值得他施舍几分信任。 不过,她有没有理智都没关系,胡枝暗自勾起唇角,先一步封闭了意识,接下来,就交给最值得信任的那些人。 外来细胞肆无忌惮,分裂侵入身体每个角落,她外表也开始发生变化,漆黑长发从头顶渐变为白,妖冶的红梅枝条从眼底扎根,爬满半边身体,四肢肌肉肉眼可见膨胀壮硕起来。 “哦?”无惨挑眉,没想到当初一点血液就沉睡数年的人类,现在如此迅速完成了转变。 相似的红色眸子越过童磨,四目相对。 另一边,鬼杀队总部 因风柱带回来的消息,临时召开了柱合会议。 满脸绷带也快要挡不住主公诅咒的伤痕,他的眼睛几近失明,坐在屋檐下,双手捧着的,正是实弥带回来的纸式神。 两个孩子端站在两侧,在他们身上已经能看见领袖的气质。 “鬼说的话,真的可信吗?”伊黑持怀疑态度,虽然他对胡枝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但对于有关鬼的事,宁愿保持警惕态度,也不愿错信。 他寻求好友口中的答案:“你觉得呢?不死川。” “没问题。” 这位风柱大人,大多时候都是暴躁易怒的,少见有这样冷静的时候,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奏一般,静静蛰伏着。 伊黑不再说话,与外人看到的不同,他所了解的实弥,实际上就是这副样子,尤其在战斗中,精准的判断力,利落化解攻击,直击弱点。 “这也难怪,毕竟伊黑没接触过小枝。”香奈惠开口道,表面上,笑容依旧如从前一般柔和,气势却明显多出几分凌厉。 在她旁边的是神情如出一辙的妹妹,褪去了刚成为柱时的稚气,忍唇角轻启:“什么时候开始?不死川先生回来好几天了吧,为什么现在才召我们说明情况?” 说到底,胡枝也算是从蝶屋出去的,其他人暂且不说,她们也是最后一批知道消息,忍多少有些微词。 鬼杀队的柱级剑士,除了全胜时期,从未如此繁荣过,院子里站满熟悉的面孔,包括一直作为风柱预备的有一郎。 这两年消灭鬼的数量翻了几倍,还有许多新成长起来的力量在不断萌芽,产屋敷温柔看着各自强大的孩子们,他隐隐预感到,这场漫长的斗争,将会结束在这群孩子们的手中。 将纸式神小心收好,耀哉在天音的搀扶下走到阳光底下:“大家,实弥带回来的消息,对我们今后的作战计划有重要影响,但是决不能放松警惕。” “是。” 院子里的人齐齐回答。 “待调查后,相信大家对于信息的真实性会自有判断。” “既然有了踪迹,是否可以先将那位上弦贰优先击灭呢。”无一郎淡淡说道,虽是问题,语气却是陈述,他不曾怀疑过那个人。 与童磨有过接触的几人视线纷纷转过来。 “不管是谁,绝不会再让那些鬼从刀下逃脱!”碍于当下的场景,有一郎说话还算克制。 尽管从未有过同一呼吸法有两位柱的先例,但能站在这里,就足以证明他的实力不逊色于在场的柱,而他们今年不过十四岁。 一静一动的两人,双子的传奇,在鬼杀队再也找不出第二对。 “是呢,我们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让我考虑一下。”耀哉模糊的视线依次扫过下方的人,诅咒日益加深,敲响时间的警钟。 …… 夜晚,没有任务的柱再次被召集起来。 一天两次,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普通队员都察觉到不对。 “怎么回事?柱们竟然一天之内两次聚集到一起。” “感觉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断断续续的讨论没有停歇的意思,空气中飘起躁动的味道。 还在养伤中的三小只,只有中间的伊之助正呼呼大睡。 善逸翻了个身,轻声问道:“炭治郎,你睡着了吗?” “没有,怎么了?善逸。”炭治郎压着声音从另一头回应。 “太吵了,我没办法睡,”善逸哀叹一声,趴在病床上撑起身子:“那天,胡枝小姐的事情,能跟我再说说吗?” 他曾听爷爷说过,他原本,有一位师姐的,每每提起,都会听见难过的声音,他不忍心,也就按下了自己的好奇,而狯岳嘴里,听不出有效信息。 第37章 善逸猜想,这位师姐大概已经殒身,没想到那么巧的,会在那个时候晕过去。 “可以啊,我想想……”炭治郎温暖的声音低低在室内响起。 与此同时,产屋敷宅邸 “这…这是什么?”刚好与伊黑在附近的蜜璃惊呼一声。 昏暗的灯光下,站着一位面无表情的‘孩子’,身上的衣服是古老神秘的繁琐图案,皮肤的颜色一半白一半红,如同被机器切割般分明的界线,手上那枝梅花,也是半红半白。 “别靠太近,甘露寺,有血鬼术的气息。”伊黑挡在她前面。 “别紧张,是小枝的式神。”香奈惠和忍匆匆到了,一眼认出这就是白天主公大人手里的纸式神。 “父亲大人,准备好了。”辉利哉和两个姐姐搬来桌子与纸笔。 式神口吐人言:“西北900公里,万世极乐教,上弦贰。” “什么意思?”除了任务中的音柱与炎柱,其他人接连到场。 “无限城。” “吉原花街,京极屋,上弦陆。” 式神短暂的陷入沉默,接着如同报菜名般不断说出方位地点。 其中‘无限城’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最高,每次变换地点都会出现。 最终,停在‘浅草’后,等了半刻钟,也不见式神再度开口。 信息来的太快,众人一时间失了言语,只能愣愣看着一笔一划记下来的内容,曾苦战,折戟过无数人的上弦,甚至无惨的位置,就这样赤裸裸展示在眼前。 事情突然,没来得及说明情况,等式神安静下来,才有空整理现在的情况。 “这是…真的吗?”蜜璃眼睛转着圈问道。 不止是她,其他人心中何尝没有疑问,太具体的消息,看起来像一场虚假的恶作剧。 此刻,实弥才明白,她说的那句,把主动权握在手里的意思。 “这……咳咳!”接收到无惨的消息,长久不动如山的耀哉也克制不住泄出一丝激动,可惜还来不及说话,他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主公大人!”忍和香奈惠一左一右冲上去扶住他。 “咳,没…没事。” 在房间里回荡的咳嗽声,仿佛触发某种机关,式神缓缓眨眼,面向耀哉,语调不似刚才机械:“我与胡枝大人信息共享,但是,请不要忽略其中的风险,这个能力也会帮助无惨迅速扩展监视领地,各位的动向也会有暴露的可能。” “胡枝大人已主动放弃意识,一切就仰仗各位了。” 第34章 第 34 章 “什么意思?那个女人……” 无一郎用手肘拱了拱自家哥哥,打断他不恰当的称呼,接着问出:“胡枝姐姐到底想做什么?” 根据上次炭治郎的报告和实弥带回来的消息,胡枝觉醒血鬼术后,获得极为特殊的感知能力,选择主动留在无惨身边,是为了传递信息。 “她作为‘眼’留下了,”耀哉开口道,情绪缓和后,脸色依旧苍白,“然而这个‘眼’既为我们传递情报,也为无惨所用。” “她选择暂时抛弃自我,获取这份信任,深入其中。” 众人陷入沉默。 “我们要在无惨发现异常之前,将他消灭,想必这将是极为艰难的一战。”耀哉嘴角含着笑说道。 “没问题,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了,”行冥沉着接话,仿佛早就等待这一天的来临,脸上看不出情绪波动,“有了情报,我们便可以最大程度的集中战力,随时可以出发。” “那这件事,要公开吗?还是只有柱们知道就好?”蜜璃忧心忡忡的问,她对那位素未谋面的胡枝小姐,莫名起了担忧,如果有机会,真想和能做出这样了不起事情的人成为朋友。 不等回答,实弥皱起眉头,盯着式神,忍不住发问:“胡枝现在怎么样?” 式神安静立着,五官弧度都如提前画好的一般,没有丝毫偏离。 香奈惠正想说话,谁知‘它’又突然开口:“无惨变换为孩童,进了一家书屋,设下符阵。” 众人一愣,开始猜测式神的反应机制。 “似乎环境每次有所变化,它就会传达。”忍看着记录下来的文字道,“而且,小枝说过,式神没有思考的能力只会根据指令行动。” 式神空有人形,并无人心,前面的话大概不是主动而为,是提前留下,忍想了想,试探着再次提问:“能详细说说现在所处的位置吗?” “主干道左侧,倒数第第三栋,二楼,屋外走廊。” 这次,‘它’回答的很快。 忍了然,对其他人解释道:“大约是定了来把她看到的东西传达出去之类,不过,反应有些怪。” 以她对小枝的了解,既然做了决定,一定会没有保留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传达出来,不会用拐弯抹角让他们猜。 “看来关于情报一事,还有很多思考的空间。”产屋敷观察着众人的反应,新计划在心里初具雏形,“所有人都知晓未必是好事,也要为胡枝的安全考虑,实弥,你觉得呢?” “嗯。” “其他人呢?” 得到的回答是默认。 “今晚,我们会整理好信息,大家先回去休息吧。”产屋敷眼神柔和,莫名令人安心与信服。 众人陆续退出房间,实弥留到了最后,他单膝跪下,郑重说道:“请让我留下帮忙,主公大人。” 耀哉虚茫的目光停在他身上良久,天音想上前劝阻,他看了看自己的妻子与孩子,开口道:“那就拜托你了,实弥。” 一夜无眠 得到这只与众不同的‘眼’后,无惨做的第一件事,是将所有上弦及部分聚集在一起的鬼,收入监管之下,不知说是控制欲作祟还是胆小。 胡枝一跃成为重要工具,庞大的信息网络集中于一身,借由鸣女的血鬼术,不断扩张地盘,无惨将她带在身边,避免意外,还特地‘好心’为其伪装。 “少爷已经三天未踏出房门了。” 中年仆妪忧心忡忡看向紧闭的房门,虽说少爷是领养的,但对于一直无子的夫妻来说,与亲生无异。 “那个女人也一直在。”另一个人提醒道。 一向乖巧的少爷前几天带回来一位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脸被宽大兜帽遮住,只说是被毁了容,她记得那天少爷温和的眼神格外骇人。 几天过去了,作为资历最老的佣人,中年仆妪还是决定主动去看看情况。 此时无惨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闪烁的双眼透过胡枝,如同开了挂刷图一般,短短几天,就将大片地区的情况掌握在手中。 他第一次体会到如此快速收集情报,快得让他忽略了很多事情,更迫不及待想要寻到蓝色彼岸花的下落,连捕捉到普通猎鬼人动向都懒得再分出注意力对付。 再多一点时间,他何愁找不到蓝色彼岸花,至于鬼杀队那群人,慢慢收拾也不迟。 胡枝阴影下的脸色却不好看,被剥夺了精神和身体的自由,但使用血鬼术的消耗不会消失,无惨并不在意她的死活,没有留下恢复的时间。 吸收新的血液后,她变强了,不止是实力,还有与无惨之间的联系,他出现某种强烈想法时,也会隐约灌进胡枝脑海中,只是处于失神状态下,她不会做出反应。 胡枝神色恹恹靠着墙,不符合外表年龄的青筋在无惨脸上跳动。 “少爷,打扰了。” 一阵敲门声后,中年女人秉持着关心的想法,自以为是开了门。 “抱歉……您……”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女人对上了一双狰狞的眼睛,血色与凸起的血管相连,一双绝不该出现在孩童身上的眼睛。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视线转移到胡枝身上,宽大兜帽下,是另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异常的压力,让她控制不住后退,颤抖的嘴唇似乎想要发出声音,但头颅落在柔软地毯后滚动的声响,就是她留在这世间最后的遗言。 红色液体喷溅到脸上,胡枝手指有一瞬间的抖动,垂眸就对上定格在迷茫中的眼睛,再没有机会合上的眼睛。 身体里的血液很快流干,地毯留下粘糊刺耳的触感。 “收拾干净。”无惨脸上恢复平静,纯白色衬衫没有留下半分痕迹,语气平淡的像碾死一只蚂蚁,也许连蚂蚁都不如。 胡枝没有说话,无惨也习惯了她这副木讷的样子,能为他所用才是最重要的。 最终,收拾的活没有落到她头上,别墅内的气氛在主人归来之前恢复平和,仿佛这个家从未有过那个人。 只是胡枝偶尔还是会听到,沉闷的滚动声。 无惨意识到自己的急躁,放缓了速度,变回知礼文雅的贵公子,当起了幕后掌棋人。 他想要的东西,一时半刻终究是没有消息,这样好用的能力,可惜无法触及太阳照射到的地方,所以他依旧需要人类身份来探寻盲区。 第38章 某日,胡枝捕捉到柱的气息,不止一位,无惨立即有了反应。 这个方向是……吉原,堕姬暴露了吗?不过,迟早的事,无惨扩大感知范围,两位柱非常巧妙的兵分两路,各自带着几名普通剑士,目的明确。 无惨冷笑一声,逐步瓦解即可,任何一个上弦,都不是仅靠一位柱就可以杀死的。 他正要下达命令,眸光一闪,在一众身影中,看到了那对熟悉的花牌耳饰。 厌恶的情绪在心里滋生蔓延,这次,务必要将那个小鬼除去,鉴于上次的经验,无惨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没有贸然让上弦六独自对付。 无限城内 “童磨,你去。” “既然是无惨大人的命令,那我就勉为其难与小六合作一次吧。”童磨不着调的声音响起。 “欸——我一个人就足够了。”百转千绕的女声撒娇般表达不满。 “那群猎鬼人……我也是不忍见你有危险啊,堕姬。” 无惨撩起堕姬一缕发丝,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 “是!”堕姬眼神放光,脸色泛红,余光隐隐瞥一眼不远处的胡枝,说不清是挑衅还是炫耀。 “无惨大人,原来是要让我去当护花使者吗,”童磨欣然配合上两人的互动,然后直奔主题:“那我去哪边呢?” “无论哪边,最好是不要让我失望。” 无惨抬手,鸣女接收到指示,琵琶音响,两人同时消失在眼前。 而无人注意衣袖下,胡枝抓住弦音响起的瞬间,轻叩手指,微弱的波动转眼被庞大的气息吞没,无影无踪。 尽管嘴上没有明说,将两人分别送到哪边,但鸣女还是心领神会将童磨送到困扰无惨的炭治郎这边,无人敢问,相比于柱,他对这个少年更为忌惮的原因。 吉原 回到京极屋的堕姬没再伪装,不明所以的她以为是偷溜进来那三只老鼠传出了消息。 不过没关系,既然已经暴露,那就把知情的人全部杀掉即可,血液轮换,她依旧是这条街上顶尖的花魁。 她在建筑物黑暗中的夹缝穿梭自如,眼都不眨收进几位貌美女子,最后来到本想慢慢逼问的人面前。 “胆子不小啊,雏鹤,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堕姬怒笑发问,身后是不断飞舞,蓄势待发的红色绸带。 被束缚住悬在空中的雏鹤惊疑不定,对她的话并不知情,难道是另外两人……可她已经这样了……不管是谁,只要能够传回这里的情况,也算是死而无憾。 缠住身体的绸带,越收越紧,雏鹤咬紧的牙关吐出一口鲜血。 见她仍然没有说话的意思,堕姬也不愿再耗,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真遗憾,那就成为我的粮食吧。” 第35章 第 35 章 预想中的惨叫声没有出现,窗户破开与绸带撕裂的声音同时响起,埋藏在周围绸带与雏鹤身上的,齐齐变成碎片。 “什……” 堕姬迅速做出反应,刀锋的寒光在脖子上擦过。 宇髓天元稳稳立在雏鹤前面,露出刀后面的脸,与和善的笑容:“就是你吗?把我的老婆们弄到哪里去了?” “天元大人?!”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好久不见,两位。”童磨拦在香奈惠与忍的面前。 身后炭治郎和无论如何都要跟来的伊之助握住刀柄。 来的人不少,童磨心下了然,难怪无惨大人要叫他来帮忙,反正也很闲就是了。 “是呢,这次你逃不掉了。” 香奈惠难得脸上不见笑意,双手自然下垂,没有攻击的意思,童磨却莫名觉得脖子一凉。 “要逃的应该是你们吧。”他不觉得恐惧,相反有些迫不及待。 “姐姐,跟这种家伙有什么好说的。” 话音未落,忍闪身到了童磨身后,独特的刀尖刺入他后背。 “好快,不过不瞄准脖子没用。” 他赞叹一句,手中的扇子将脖子敲得砰砰作响,漫不经心向后挥臂,忍收回日轮刀,呼吸间如蝴蝶般飘落回香奈惠的身旁。 刀锋在空中抖了抖,收回刀鞘,旋转,发出机关转动的‘咔嚓’声,忍面无表情开口:“的确,不过,如果是毒呢?” 皮肤肉眼可见变成紫色,童磨呕出一口血,喉咙涌上灼烧的感觉,“这是……” 香奈惠抓住他身体僵硬的瞬间,锋利刀身贴在耳边划过,削下白橡色发丝。 成为上弦后,童磨第一次狼狈的躲闪。 “那么现在,要逃的到底是谁呢?”笑容重新回到香奈惠脸上,与多年前的别无二致。 童磨收起玩笑的表情,快速分解体内的毒素,相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眼前的女人变强不少。 毒无法杀死他,只有刀也砍不下他的脖子,偏偏两姐妹聚在一起,让他不能掉以轻心,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被毒侵蚀的细胞开始愈合,忍换了招式继续冲上去,“虫之呼吸·蜂牙之舞·真刺!” 速度之快,即便童磨有了警惕心,也被稍微擦到,完全不同于刚才另一种毒素开始腐蚀内脏、血管。 空中有红色液体洒落,忍身上添了几道伤口。 这次,香奈惠以更快速的招式展开攻击,而炭治郎三人,同样从三个不同方向包围上去。 “血鬼术·寒烈的白姬。” 骤然绽开两朵少女形态的冰莲,吐出大量寒气,沿着几人日轮刀攀爬冻结。 炭治郎口中发出刺耳的呼吸声,瞳孔亮得惊人,红色烈焰在周身喷涌而出,化解冰晶的阻碍。 不愧是上弦贰,平常足矣杀死数十只鬼的剂量,只让他的速度慢了几分,寒意扎进骨头,根本看不出对血鬼术的影响。 “哈哈哈,”童磨反倒笑起来,脸上的皮肤一边崩坏一边修复,难以描述的液体顺着颌角弧度藕断丝连往下滴。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说不定能刷新杀死柱的记录呢。”手上的扇子上下挥动,“血鬼术·寒冬冰柱。” 冰柱在空中凝聚,遮天蔽日,刹那坠下。 不等结束,他继续轻吟:“血鬼术·结晶之御子。” 冰雾凝聚成缩小版的童磨,对应在场人的数量,直取要害。 这就是上弦,离最强只有一步之遥第二位,即便制造出那么好的机会,也没能将他一击毙命,炭治郎咬牙在冰柱间隙中闪躲。 美丽的冰锥,比看上去更为锋利沉重,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扎个透心凉。 “可恶!威力好强!”伊之助先一步与冰晶童磨对上。 刀与冰的撞击,血雾在寒气中弥漫,场面一度难以控制,混乱中,香奈惠与忍交换眼神,将炮弹般飞奔而来的冰晶敲个粉碎。 拖延的这点时间,足够童磨将毒素分解完毕,脸上的表情完全变成了阴恻的兴奋。 想要再故技重施,难度大大增加,一不小心就会有性命之忧,但这也是最关键的时机了,忍喘着气,再次转动刀柄。 “同样的招数,不会一直有效的。”童磨眼中闪过杀意,用毒的柱,难得见到,可惜人数有点多,太碍事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忍挑衅般勾起唇角。 “很遗憾,激怒这一套对我无效。”嘴上这样说着,身体却很诚实的冲了过来,这次他谨慎的避开了每一个突刺,对准纤细的脖颈张开扇子。 “花之呼吸·伍之型!”香奈惠从侧面发动连击,攻向同一点。 童磨硬生生转身,刀身擦过,只在他手臂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他脸色突变,再次中招,“咳……” 此时,在场的几人都挂了彩。 “感到光荣吧,这是最盛情的款待了。”香奈惠脸色平静,这次没有急着冲上去。 新的声音由远及近, “不会手滑让鬼从刀下溜了吧?无一郎。” “这句话,还是请留给自己吧,不死川先生。” …… 不对劲!人接二连三冒出来,无惨从椅子上弹起,皱起眉头。 人数远远超过最开始的预料,连童磨都落入下风,他虽不喜,但培养下一个达到这样强度的鬼不仅需要时间,更需要运气。 堕姬和妓夫太郎也快撑不住了,眼下的状况,到底哪边才是被分散的一边? 产屋敷用了什么隐藏的手段吗?还是…那个女人搞的鬼?无惨不善的目光投去,胡枝安安静静伫立在一旁,没有遮挡的神情一览无余。 无惨隐约觉得,这件事一定与她有关,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没有恢复意识,明明依旧遵从着他的操控。 风绕过窗台护栏,裹着不详的预兆吹进来,维持了几百年不变的局面即将被打破,危险的弦在他脑海中紧绷。 一下子失去两只上弦吗?沉寂在无惨身体里的杀意、愤怒逐渐泄出,书架哗哗作响,木桌承受不住这份压力发出哀鸣,周围的人开始发现不对劲。 第39章 熙熙攘攘的声音往屋子前面聚集。 无惨沉着脸,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削减鬼杀队人员的大好机会,他在心里盘算着,指针滴答滴答转动,两处局势渐渐明朗。 终于,在引起更大骚动之前,空间内的压力一收,只剩下丝丝余悸。 佣人敲门多次,也不见有回应,等到安静下来,她战战兢兢打开一条缝隙。 灯火通明的房间,空无一人,翻到一半的书正摆在桌子上。 脸上肌肉止不住抽搐,胡枝面露痛苦,脖子上是胀到可以轻松圈住她脖子的手掌,煞白,没有血色的。 宽大兜帽的外衫不知落到哪里去了,无惨手上的力气加重,苍白的脸浮现紫色,他只是紧紧盯住梅枝根丛里的红色眼珠,试图找到想要的信息。 最可疑的,还是她。 鬼本就该比人类强,会败在那些人手里,他也没有救的必要了,这背后说不定有更大的陷阱等着他,在长久对立下,以无惨对产屋敷的了解,能做到这一步绝非偶然。 可他不认为自己的判断和控制能力会失手,否则,也不会放任鬼的数量肆无忌惮增加。 怀疑,也足够作为舍弃胡枝的理由。 脆弱的脖颈发出哀鸣,紧绷的虎口像是要把她的头挤出去,血从嘴角和眼尾同时滑落,胡枝依旧没吭声,手本能的挣扎起来,马上就要到达极限。 正常情况下,鬼不能杀死鬼,无惨例外。 下一秒,无惨向外一掷,实心的木栏与胡枝的骨头响起断裂的声音,她无法控制身体,任由重力拖着她狠狠跌下几层楼。 被掐住的肉和血管糊在一起,在再生能力的作用下开始复原,她还活着! 无限城伴随弦音,一层层旋转滚动起来,胡枝猛地吸了几口气,闪过一丝清明。 来不及止住的血顺着手臂流到坐台上,他们的位置早就不在原地,四周围绕着几股与童磨无惨相似的气息。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上弦三,猗窝座。 接着是会自己滚动的花瓶,与穿着奇怪僧袍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鬼。 上弦被召集起来了,猗窝座眼中有几分惊讶,随后神色复杂起来,童磨不在。 猗窝座冷笑一声:“死的是那家伙吗?” “太…可…怕了,童磨大人竟然……”缩在角落的僧袍发出怪叫,身体和说话声一起抖成筛子。 “陆,也不在哦。”花瓶左右摆动两下,竖立起来,传出莫名兴奋的声音。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同时损失两位上弦鬼,从未有过。 果然,几人头皮一紧,无惨带着怒气在鸣女身旁现身,“上弦之鬼沦落至此,你们以为自己存在的理由是什么?” 再没分一个眼神给胡枝,声音愈来愈远,坐台不断下落,直到最后一丝光消失在视线中。 身体才骤然失重,令人牙酸的吱呀摩擦声扑面而来,空中的建筑盲乱的滚动。 入眼只剩漫无边际的黑,黑得像进入虚无,感官完全失衡。 第36章 第 36 章 重重砸在冰冷的木制地板上,胡枝愣坐了好一会儿,才恍恍惚惚站起来,被摔断掐碎的皮肤与血管,像无数蠕动的虫子逐渐再生。 一个动作带起的气流,没有尽头般的传播下去,这里好像是空的。 空得没有边际,即便是作为鬼优秀的夜间视力,也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什么地方?还在无限城里面吗?还是已经被扔出去了? 她伸手试探性的摸索着四周,只能感觉到潮湿混浊的空气,沉闷、滞涩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黑暗中的双瞳恢复了些光彩,胡枝指尖触上脖颈跳动的血管,与无惨之间微妙的联系没有彻底断绝,然而她现在脑海中亦是混沌,数不清的画面交织在一起,真真假假,头疼欲裂。 耳朵里只剩自己急促的喘气声,找不到支点的她再次跌坐在地上,与预料中的不一样。 胡枝想过,或许她只有一次机会,被发现后等待她的是被抹杀的命运,而她要为此争取最大的优势。 又或许,她不会被发现,能够进一步突破无惨的界线,看来,都行不通了,至少换了两位上弦,按理也是值了。 眼皮好沉,原本坐着的身体一点点贴近冰冷的地板,尸骨留在这冰冷的底下,正好省得埋了,思绪乱成一团,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可鬼的生命流逝十分缓慢,慢得分不清时间的流逝,作为人起码能感知四时,胡枝以为的沉睡前的胡思乱想,持续了比想象中更长的时间。 …… …… 即便砍下了头颅,上弦的身体也未能立刻消散,直到太阳升起,童磨七彩琉璃般的瞳孔,才最后消散成灰烬。 聚集了四位柱,杀死上弦贰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所有人都还活着。 连续的高强度攻击让几人瘫在地上,忍和香奈惠帮他们简单处理伤口,明明赢了,气氛却轻松不起来。 杀死童磨就如此艰难,还有上弦壹和无惨,他们还不够强。 “找到了!” 鎹鸦的叫声先一步传来,接着是小芭内嫌弃的语气:“喂,蝴蝶,这家伙中毒了,你们看看。”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天元庞大的体格扛到这里来的,“太阳出来后看起来好了不少,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先处理一下吧。” “宇髓先生,这边来。”忍看了看情况,翻开自己特制的药箱,“现在就调配解毒剂,回去后再喝药清除余毒。” “太感谢你了,忍小姐!”天元没来得及说话,须磨眼泪汪汪握住忍的手。 “先让忍小姐专心治疗,笨蛋!”槙于一个暴栗敲在头上,将人拉开了。 这个结果,对鬼杀队来说,已经是超出意料的好了,可事情还远没有结束,不太明白内情的几人插诨打趣,还有几分胜利后的气氛。 另外的人,沉着脸却是笑不出来。 “做的很好,各位,咳咳。”耀哉沉重的呼吸,每一个字都勾起喉咙一阵痒意,吐出来,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血丝。 主公大人的身体已经坏到了这个地步,院子里的众人心情沉重。 实弥深吸一口气,由他开口问出现在众人聚焦的问题:“有新的消息吗?” “暂时没有,而且现在安静的异常。”天音扶着耀哉说道。 “什么意思?” “还不知道,正在进一步调查。” 生性多疑的无惨,或许会就此沉寂,如果找不出他,等重新补上十二鬼月的空缺,那就要重头开始。 鬼杀队不惧从头开始,但也不能白白浪费机会。 “辛苦了,大家,先回去吧,伤员的事情就拜托你了,香奈惠。”耀哉忍住咳嗽的冲动,艰难开口。 “遵命,主公大人。” 等众人离开,耀哉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半晌,漂浮的声音说道:“天音,让行冥过来吧。” 天音不多言,唤了鎹鸦传递消息,略带担忧的目光看向丈夫, “去里面避风吧,连坐起来都很勉强了不是吗。” “嗯。”耀哉垂下眼皮,在妻子的搀扶下回到卧室。 耀哉躺在床上,一场简单的汇报,就让他几乎失去所有力气,尽管已经快要失去力气,他还是转头,面向安静候着的行冥。 “有什么发现吗?主公大人。”沉稳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 耀哉回忆起早上的事情,立着的式神突然异动,砰的一声变回原样,做这种事情,胡枝必定要承担相当高的风险,恐怕一次就已经暴露。 红色纸人放在枕边,他觉察气息有些变了,但这次,他不打算再逃了。 这两年,鬼杀队风头正盛,无惨接连损失大将,再怎么克制,也会忍不住焦躁,那个男人就是这样。 “无惨,大概会观察一段时间,暂时不会有所动作了。”耀哉哑着嗓子开口,“把我,当做诱饵吧。” 说到这里,他嘴角微微扬起:“那个人想要的破绽,由我来给他。” “只能这样做了吗?”沉吟片刻,行冥问道,佛陀般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拜托你了,行冥。” …… 正如耀哉所说,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没有检测到鬼的动向,仿佛一夜之间蒸发殆尽。 在平静的表面,每个人都紧绷着一根弦,鬼杀队的剑士被集中起来跟着柱进行魔鬼训练。 实弥看了眼和炭治郎一起过来的玄弥,心不在焉停下动作,不知想到什么,大发慈悲放了训练中的队员去休息。 炭治郎人缘不错,进门就有人围过来哀嚎风柱大人不近人情,玄弥望过去,只见大哥消失在走廊的衣角,他随意找了个借口,退出人群,轻车熟路从另一侧绕进庭院。 “大哥。”玄弥追上去叫住他,眼神复杂:“大哥……最近还好吗?” 第40章 消灭上弦的事情,他听炭治郎提过,听说有胡枝姐姐的消息,其实他早就按耐不住,可他与大哥的关系,发生那件事后,再次陷入僵局。 面对实弥转过来的眼神,他忍不住闪躲,大哥早已经是风柱,就连当初一同训练的双子,也站上了同样的位置,只有他,走上了异端道路。 “你来做什么。”实弥语气冷淡,弟弟如今比他都要高了,可面对自己时,还是畏畏缩缩不敢说话。 如果胡枝在,大概得拉着他们说教一通,不,她不会任由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或许早就有其他解决办法。 “我……”玄弥欲言又止,视线从自己的脚,到实弥的,最后定格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上,“我听说了,胡枝姐姐的事情……她现在怎么样?” 他能了解到的事情有限,但他始终记得,当初将自己带回来的人。 “不要再管这些事情了,玄弥,退出鬼杀队吧。”实弥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转身就走。 “哥哥,我……”似是不甘心,玄弥试图叫住哥哥。 “闭嘴,我也不会给你训练了,浪费时间。”实弥脚步未停,头也不回的扔下这句话。 玄弥叹了口气,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毕竟哥哥也曾严厉地锻炼过他,只不过,出乎意料的,他是不适合使用呼吸法的体质,垂头丧气转身。 “唔哇!”迎面撞上悄无声息的炭治郎,他吓得一激灵,后退两步,“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炭治郎摩挲着下巴思考,恍然大悟地看着他,“兄弟吵架吗?玄弥。” 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介意,以前我和弟弟们也经常吵架。” 玄弥拂开炭治郎的手,没好气的说道:“不是,别随便靠我这么近啊笨蛋!” “抱歉,其实我听到了一点,关于胡枝小姐的事情。”炭治郎收敛了笑容,疑惑问道:“说起来,你们是什么关系?” 自从胡枝消失在鬼杀队,关于她的事情,与众人的过往,也就没人再提起,后加入的他们不知道也正常。 “……是家人。”脑海中闪过过往的画面,沉默半晌,玄弥说道。 在一闪而过的许多词汇中,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个最合适。 “是嘛,那我们可以一起努力了呢。”炭治郎微微一笑,瞳孔中透出比颜色更耀眼的温度,“努力把她带回来,然后找到变回人类的办法,有忍小姐和珠世小姐在,一定没问题的。” “珠世小姐?谁啊?” “这个嘛……”炭治郎扭过脸,额头冒出一滴冷汗,忘记珠世小姐的事情还没有公开了。 玄弥无语看着炭治郎掩不住的心虚,“算了,不方便说也没事,不过我会记得的,这件事。” 小插曲过后,实弥言出必行,没有给玄弥训练的机会,最后,他单独去了下一个柱训练的地点。 能够专注训练的日子,不咸不淡的过了一段时间,柱们也暂停了任务,只留下最低限度的巡逻人员,平静的时间一长,人的警惕性就开始松懈。 沉寂的恶意缓缓入侵。 第37章 第 37 章 不知过了多久,胡枝动了动僵硬,满是灰尘的身体,撑住地板坐起来。 无惨没有杀她,扔在这里任她自生自灭,鬼的生命真是顽强,她不仅没死,还得到了恢复时间。 困扰胡枝记忆渐渐回笼,若说她什么都没做,也不完全是,起码她已经摸到了无限城的边界。 红色的丝线,如同一张巨型网铺满整座建筑,连同她所在的位置,拢在其中。 最近越来越多的鬼聚了过来,像是战前召集,胡枝已经分不出精力再关注外界,无惨过于安静,像把她忘了。 瞳孔在黑暗中发光,她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砰’时隔数月,产屋敷宅邸的式神骤然恢复人型,‘它’睁开眼睛,目光不似第一次般呆滞。 “这是?”守在床边的天音和产屋敷姐妹站起来。 木讷的眼神中透出几分熟悉的神色,开口道:“好久不见,各位。” “是……胡枝小姐?”天音不确定的问道。 “不是说了嘛,别这么叫我。”胡枝无奈道,可式神传达不出她的表情,“抱歉,没有叙旧的时间了,准备好纸笔吧,要说的有很多。” 不过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叙旧的机会了。 …… 对话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胡枝总觉得有什么被她忽略了,不待她想清楚,熟悉的弦音在耳边响起,她愣住,一时分不清是她本体所听到的声音,还是出现在鬼杀队的声音。 下一秒,胡枝被迫回到了无限城,处在黑暗中的时间太长,哪怕是昏黄的灯光,也让她眼睛一阵刺痛,短暂失去视觉。 从模糊的视线中,她瞥见无惨那张熟悉的脸,挂上狡诈的笑容。 无惨西装革履,坐在高高的顶层,一副慢条斯理,尽在掌握的模样。 此刻胡枝与底下召集来充数的鬼没什么两样,在众多庞大的身躯中,几乎要被淹没。 鸣女散落的长发没有如之前一样遮住脸,露出占据半张脸的一只眼,连接着无限城的脉搏,她再一挥手,聚集在一起的鬼瞬间四散到不同的角落。 剩胡枝停留在原地。 “果然是你。”无惨道,距离远到仰着头只能看见模糊的身躯,声音却像在耳边炸开,“竟然偷偷摸摸在我眼皮底下做这种事,死未免太便宜你了。” 胡枝心里咯噔一下,她并不惧暴露或死亡,而是担心,传出去的情报。 她终于想起,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这么长时间,放任她明目张胆的布置,大量鬼聚集在一起,她却没有找到上弦的踪迹。 “这场大戏,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无惨戏谑笑了声。 头顶张开无数窗口,无数队员,下饺子般下落,呼喊声,鎹鸦的叫声,充斥在空间中,自由落体的下坠搅动了这滞涩、沉闷的空气,却将人更压得喘不过气。 无限城内很快乱成一团,上弦的气息才开始显现,包括她从未见过的那位上弦壹。 胡枝脸色苍白,无惨镇定自若地坐着,等着这场戏正式拉开序幕。 鸣女不停拨弄着琴弦,撞击惨叫从四面八方传来,她的‘网’断了又续,续了再断。 胡枝也被不断滚动重构的建筑卷入,转眼就在下落中不知道跌到哪里去了,她眼尖的瞥见一片熟悉的羽织,可在这片混乱中,做什么都来不及。 内心忍不住有一丝绝望,她是不是搞砸了? 可也仅仅是一瞬间,胡枝绷紧肌肉,硬生生凭借蛮力,在空中调整方向,稳稳落下。 凝神将还能感知的区域收入眼底,无惨的位置,与上弦的位置,产屋敷一家没有被拉进来,鬼杀队不至于群龙无首,但联系已经断了。 胡枝躲过再次突变的建筑物,开始狂奔,她要去拿一样东西。 “这边!有鬼!大家小心!” 几面鬼杀队剑士拦在胡枝前面,握紧日轮刀,蓄势待发。 “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时间紧迫,她要解释的话又该从何说起,这副面目全非的模样,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取得信任。 “抱歉,请让开。”胡枝不想纠缠,无视他们径直向前。 夜以继日的训练就是为了这一天,几名剑士又怎么会轻易放她离去,提着刀冲了过来。 胡枝闪身躲开,一时情急,控制不住生出一股暴戾压过去。 一名队员咽了下唾液,“果然是丑恶的鬼。” 听到这话,胡枝一愣,没功夫细究漫上来的情绪,定了定神,再次开口:“让开。” “都说了,不可能!”几名队员将她团团围住,不肯让步。 “可恶!又给我送哪里来了,一路上全是杂碎!” 气氛正紧张,躁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青色刀锋一闪,刻着杀字的白色羽织背影稳稳落在眼前,顺手将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冲过来的小鬼砍成碎渣。 “不死川大人!”几名剑士眼前一亮,齐齐喊道,随后神色更加坚定几分,“这里就交给我们,请去到上弦和无惨那边吧。” 看着近在咫尺的身影,胡枝张了张嘴,不知怎么脑海中又想起刚刚那句话,手臂上爬满的鬼化纹样,仿佛也束缚住了她。 “哈?这种杂碎我一刀就……”显然他是不听劝的,毫不犹豫转身挥刀,剩下的话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喂,你……” 实弥看着陌生的身影,刀尖却无法再前进半分。 胡枝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面对他,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实弥。” 与上次会面相比,她现在的样貌实在看不出过去的影子,不过眉眼间透出熟悉的神色,让实弥将人一眼认了出来。 怎么变成这样的,发生了什么?话到了嘴边,实弥迟迟说不出口,只有压不住的愤怒一口一口涌上来。 第41章 “抱歉,我好像,搞砸了。”胡枝习惯性的勉强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难看。 她从不怀疑,不管怎么变,对方都能一眼认出她,所以她才更加踌躇,不想被看见这副丑恶的模样。 实弥道:“这里交给我,你们去其他地方。” “可是……” “滚!” “是!”几人连滚带爬的跑了。 实弥靠近几步,仰起头,鬼化后的胡枝比他还高。 “鬼变回人类的药已经研制出来了,等打赢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胡枝没有回应他的话,暂时将乱七八糟悲春伤秋的想法甩出去,“实弥,带我要去找香奈惠和忍。” “找她们做什么?” “取我的弓。” 无惨铁了心打算一举消灭鬼杀队,不牵制他,这场战斗的胜算太低,加上定时炸弹般的鸣女,最糟糕的情况可能会全军覆没。 她要尽可能尝试能做到的一切。 “那就让鎹鸦传达消息,我们走。”实弥面色不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 胡枝点头,有他在,可以避免和普通队员再发生冲突。 …… 一路无言,只剩呼吸与地板踩踏声。 胡枝转动视线,满目都是这个浑身伤疤,外人眼里凶神恶煞的人,越是安静,克制不住的酸涩越是往外冒。 她大概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过去撒娇耍赖,得寸进尺的日子了,无论是实弥,玄弥,香奈惠,小忍…… 熟悉的名字一个一个划过心头,那份温暖,对她来说再也回不去了。 倘若没有再见,咬咬牙也就忍过去了,如今反倒害怕起来,想来当初被救下一回,就注定不能置身事外。 胡枝收回视线,任由飞舞的头发飘进眼睛里,痒痒的,忍住想哭的冲动。 原来她没有那么伟大,会被语言中伤,无法忽视身体的变化,更重要的是,比起孤掷一注,以命相博的战斗,她更希望能够一次又一次在拥挤的人群中欣赏烟花。 她想活。 可这些没办法说了……与其让他们以这种方式记住自己,不如索性忘记吧。 来年,他们还可以会切磋,聚会,安心享受夜晚的繁星。 胡枝,不属于这个时代。 “忍!”实弥对着前面喊了声。 蝴蝶般的影子从空中翩然落下,忍一边警戒着上弦肆,一边回头,香奈惠被分身拉扯到另一处战场。 她玻璃珠般半紫色的眸光惊疑不定,似是不敢确认实弥身边人的身份,比祢豆子的鬼化要严重得多。 “不死川先生?这是……小枝吗?” “小忍,是我。”胡枝答。 “变得好帅呢,小枝。”香奈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中提着怒鬼与哀鬼的头颅,粘稠的鲜血滴了一地,身上却没粘到半分。 这是胡枝变成鬼以来,第一次听到夸赞。 “好像比想象中的弱呢。”香奈惠继续笑咪咪开口。 只剩头颅还未消散的鬼显然被激怒了,“你说什么!” 然后噗的一声,被割断舌头。 “麻烦不要打扰我们的重逢。”香奈惠轻描淡写将手中的东西扔到一边,转而走向胡枝。 “给,按照你说的,我带过来了。”她递过来的弓箭,正是之前她做好后,没用过几次的那副。 “谢谢。”胡枝接过,手上熟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然后握住箭矢的尖端,轻轻用力。 锋利的边缘划破皮肤,鲜血逐渐覆盖住整枝箭。 第38章 第 38 章 阴影下的脸庞,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几秒后,胡枝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里就交给大家了,我先走了,务必小心。” “去哪?”实弥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去抓住她。 胡枝下意识躲开,拉开了些距离,认真道:“我多少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我去找一样东西,让鎹鸦跟着我传信。” 偏偏这时候,实弥警钟大作,连斩鬼的冲动都被放在一边,敏锐得不像话。 “我跟你一起,这边先交给他们。” 一转头看见他坚定的眼神,胡枝继续拒绝的话卡在喉咙,勉强点了点头。 “我们会尽快找你们汇合。”香奈惠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重新投入战斗。 …… 五分钟后, 停在不知名的某个地方,胡枝叹了口气,对着身后的人试探道:“实弥,要不……先去帮其他人?” “不行!”实弥果断拒绝。 那就没办法了,胡枝握紧弓箭,她也不能预料会发生什么,但大差不差的,大概不会是好结果,只是至少不想在他们面前…… “我……”胡枝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开口。 “要做什么就做吧,用不着找那拙劣的借口!”实弥烦躁的环起双臂。 挣扎片刻,胡枝抬起弓,不再犹豫,将红色的箭矢搭在弦上,箭身有微弱的光芒闪烁。 希望能够成功,她在心底祈祷一句,然后毫不犹豫松开手。 箭矢‘嗖’的划破空气,裹着只有她能看见的光芒,朝无惨的方向飞奔而去,距离有点远,但威力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3,2,1 她在心里默数,接着,如愿以偿听到扎破血肉的声音。 无惨的身体腾空而起,一时间卸不下这枝箭的威力,只能一路被冲击到墙壁,才被迫停下。 还没他手指粗的箭枝深深嵌入身体,将他钉在墙壁上,以极其屈辱的姿势。 但不等他伸手去拔,抖动的箭身上蔓延出几条树枝状的纹样,将他牢牢锁住。 上面熟悉的气息,无惨瞬间明白这是谁的杰作,他怒从心起,青筋从额头凸起延伸到指尖。 这是胡枝在童磨那里发现后,就再没用过的另一个血鬼术。 最开始只能短暂的束缚,但她得到血液进化后,能力也加强了。 无惨怒不可遏的眼神穿过层层建筑,精准捕捉到胡枝的方位,周围一阵扭曲。 厚厚长发下脖颈的血管抽动了下,她掩饰般捂住,果然没有摆脱无惨的控制,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脚下的地板一阵震动。 “这是?!”实弥目光紧紧锁住胡枝,手中的拳头越握越紧。 她正想回答,忽地一阵压迫袭来,脖子炸开一道伤口,白色的头发染成红色,膝盖一软,跪到地上。 “?!” 实弥冲上前扶住胡枝,顾不得浸到他身上的血液。 “怎么回事?!” 胡枝推了他一把,语气格外冷静:“去找无惨吧。” 她死了之后,血鬼术的效果也会消失,不能错过这次这次机会。 胡枝抬头笑道:“他暂时被束缚住了,去吧,这是大家的夙愿。” “开什么玩笑!这个状况我怎么去!”实弥脸色白了几分,话语中不安的情绪快要在昏暗的光源下溢出来。 如果能若无其事转身就走,那他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实弥了,但是,她也不能眼睁睁让对方看着自己化为一滩血雾。 胡枝咬咬牙,正要继续劝他,无惨的威压突然停滞下来,她凝神,仿佛隔空与那双梅红色的竖瞳对视上。 身穿红色花朵深紫色和服的女性挡在了他面前,似乎做了什么。 然而也就停住了一瞬,下一秒,身体里的血液再次控制不住沸腾起来,胡枝痛苦的闷哼一声,双手撑住地面。 “胡枝!”无论她说的是对是错,实弥终究还是狠不下心丢下她离开,固执地环住她。 第三次,胡枝在心里数着,第一次,他看着自己被掳走,第二次,主动踏入鬼的世界。 第三次……第三次…… 果然,她就是个自私的人,明明没办法一直在她身边,还自作主张,说靠近就靠近,说离开就离开。 狰狞的伤口被厚厚的长发和衣服掩盖,只有血不停地流。 “可恶!没事的,只要去找那个女人,把药拿来……”他语无乱次说着,双手不知道捂哪里合适。 胡枝终是没忍住,大颗大颗眼泪跟着砸下来,她摇摇头,语气有几分颤抖:“没用了。” “我不是说过的,不要跟来。” 会害怕的,她会。 会后悔的,他会。 “闭嘴,我现在带你去找那个女人!”说着实弥搂住她半边身子,手臂使劲,将她整个人架了起来。 “哥哥!终于找到……” 背后的声音戛然而止,玄弥停在原地,不敢迈进这最后两步。 他僵在原地,好半天,才敢叫出那个熟悉的称呼:“胡枝姐姐……” 胡枝唇角一弯,应了声:“是我,玄弥。” 就这一个字,一米八的大个子像突然没了力气,直愣愣靠过来半跪在她面前,哽咽地再次喊了声:“姐姐……” 看清了鬼化后的玄弥,胡枝一怔,明白了上次实弥的欲言又止。 第42章 她举起摇摇晃晃的手,带上一丝笑意,在玄弥的额头轻轻抚过,语气轻柔,像说教他不小心弄脏衣服的邻家姐姐, “怎么弄成这样,有和哥哥还有大家好好相处吗?” 随着胡枝的指尖抚过,玄弥眼中的黑色退去,一点一点变回原本清澈的模样。 玄弥脸上满是慌乱,盛不完的眼泪沿着脸庞的弧度落下来,求助地看向实弥:“哥哥,怎么办?” 身体开始崩坏了,胡枝的腿往衣服底下缩了缩,最后用尽力气推了他们一把,坚定道:“去吧,带着胜利再来找我吧。” 这件事,她不会让步,不要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消散在他们面前,只会更痛苦。 如果可以,连这副姿态,都不想被他们看到。 实弥读懂了她的意思,握住刀柄的手凸起一片青筋,刀身不住的抖动,他转过身,有一抹湿润落了下来,哑着嗓子说道:“走吧,去消灭无惨。” “可是……” “闭嘴!”实弥打断弟弟发表意见的声音,一手扯住他的衣领,揪着人往前走,这次他没有回头。 兄弟俩的背影渐渐远去,胡枝无声笑了笑。 无人注意到,消散前,胡枝的鬼化逐渐退去,头发与双眼,在最后一刻变回了原来的颜色。 第39章 第 39 章 画面一黑一亮,入眼是白茫茫的雾气,胡枝迷茫地举起手看了看,很普通,白净的手背与薄茧的手心。 她没有失去意识,这是什么地方?通往黄泉的必经之路吗? 站在原地转了个身,雾气被一团团冲散,又互相吸引的连成一片,不曾离开原本的位置,胡枝感觉自己马上要成为这雾气中的一片。 如果这是死后的世界,希望只有她一人。 时间久了,她脑中的思考能力渐渐模糊起来,她甩甩头,脚下试探着往前一步,仿佛飘在棉花上的奇妙感受,毫不费力就让身体轻飘飘向前。 胡枝恍惚想起,大家是不是都平安呢? 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胡枝感觉到一丝空气的流动。 然后一丝绿意在眼前闪过,这唯一出现的颜色格外醒目,她一伸手,就将还没来得及看清的东西握在手中。 脉络清晰,边缘圆润,是一片叶子。 一阵风吹过,她下意识收紧手掌,毫无预兆地骤然坠入黑暗,失去了意识。 …… “最近,妖怪的骚乱越来越多了。” “因为那个叫奈落的家伙吗?” “不知道,如果胡枝大人能够醒来就好了……” 零零散散的交谈声落入耳中,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胡枝意识渐渐苏醒,身体却像被钉在地上,不能移动分毫。 连眼皮都不听使唤。 不断接受外界信息,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情况下,盘旋在心中的是被无限放大的恐慌,她甚至没有功夫去回想自己是谁,这是哪里。 她在与身体做对抗,为了抬起一根手指。 每天,她都能听到准时掀起门帘的声音,两道声音在房间内交谈,帮她擦拭身体后再自行离去。 第一天 “这是什么?好奇怪的供品。” “那位奇怪衣服的巫女小姐留下的,说叫草莓蛋糕,如果胡枝大人没有醒,让我们记得吃掉。” …… 第二天 “今天的空气好混浊,天空也暗沉沉的。” “只是要下雨了吧,别多想。” …… 第三天 “枫大人那边聚集了好多人,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担忧的视线落在胡枝身上,安静了片刻,另一个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胡枝大人,是不是醒不过来了?” “不可能!”斩钉截铁的语气。 “但是,这么长时间了,不吃也不喝,还呼吸平稳,这太不正常了!” “你什么意思?忘记我们曾受过的恩惠了吗?”女生似乎很生气,呼吸急促起来。 两人仿佛要吵起来。 挣扎不动的胡枝,终于在这些三言两语的对话中,想起了她久远的故乡,战国时代。 她回来了,死后回到了故土,那段经历是她漫长沉睡中的一场梦吗?她有些累了,或许正像他们说的,醒不来也是一种天意。 门帘掀起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三第四个人走了进来。 “好了好了,不要吵架,两位美丽的小姐,有什么烦恼不如跟我聊聊。” “弥勒法师!”少女明媚生气的声音阻止他,“我们是来干正事的。” 一阵悉悉索索动静过后,房间安静下来,胡枝能感觉到,那两人还在。 身侧有人坐下,开始翻找东西。 “找到了!”戈薇捏起一只小小的玻璃瓶,能听到液体晃动的声音,“这次应该没问题了。” 然后胡枝感觉到,有什么流入喉咙,所到之处带来一阵凉意。 接着,熟悉的灵力从身体中涌出,横冲直撞,试图唤醒什么,药的作用吗?她在心里叹口气。 戈薇,太善良了,从认识起就如此,这一定不是她第一次尝试了。 胡枝再次与无法动弹的身体对抗起来,她拼尽全力,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加油,小枝!”少女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异常,不由得喊出声。 胡枝轻轻抬了下手指,马上被另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握住。 “别放弃。” 终于,她凭借自己的意志吐出一口气,眼皮抖了抖,缓缓睁开。 戈薇惊喜的叫出声。 “这可是大喜事,我去告诉大家。”弥勒三两步迈出去,远远就能听见他报喜的声音。 胡枝与戈薇对视片刻,女孩眼眶微红,一路染到双颊,她反手回握手心的温暖,“别哭。” 话一说出口,空气就安静了,几百年没润过的嗓子,撕扯得比鸭子还难听。 “噗,”少女擦擦眼泪,边笑边起身去倒水,理直气壮的说:“我这是喜极而泣。” “胡枝小姐醒了?!” 外面响起急促、凌乱的脚步,没过多久,胡枝四周就密不透风围满一圈人,还有些在门外张望,也不知是真关心还是看热闹。 刚清醒的头有点疼,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太多,她一时想不起名字,七嘴八舌的交谈让她喘不过气来。 “让一下。”戈薇挤进人群中心,扶起胡枝的头,水杯递到她唇边。 喂完一杯,她看着迟迟不散的人墙,毫不客气叉腰道:“小枝还没缓过来,这样空气都不流通了,先出去让病人休息吧。” 戈薇的声音如同天籁,就像这杯及时水。 人群恍然大悟,急忙一个一个撤了出去,留下一句:“有需要随时找我们。” 隔绝了这些目光,胡枝松口气:“谢谢,戈薇。” “别在意,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胡枝摇头,活动了下手脚,试着坐起来。 “不要勉强。”戈薇吓了一跳,扶住她。 “我没事。”胡枝感激一笑。 说来也奇怪,除了头昏昏沉沉,身体并没有太多不适的地方。 环顾四周,第一眼看到的是挂在墙上的弓箭,胡枝想到鬼杀队的事情,她问道:“戈薇,我一直在这里沉睡吗?” “是啊,毒也早就解了,一点反应都没有,但是呼吸心跳都很平稳,简直是奇迹。”说到这个,戈薇打开了话匣子,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念叨着这段时间的事情。 “为了找到让你醒来的办法,问了很多人……” “辛苦了,谢谢,”胡枝回神,轻笑一声,“说起来,我好像有听到,草莓蛋糕什么的。” “蛋糕的力量?!早知道这样,别说一个了,一百个都没问题!”戈薇难以置信看着胡枝。 胡枝忍俊不禁,不过还是老实说:“应该不太可能。” 思绪又忍不住飘远,大家有顺利打败无惨吗? 视线回到弓箭身上,胡枝借力站起来,戈薇搀住她,将弓从墙上取下来,指腹抚过熟悉的触感。 抬头看到了窗户外撒下的阳光,胡枝呼吸一滞,她现在又能够重新站到太阳底下了。 * 夜晚 经过一天的活动,和热量补充,胡枝身体基本恢复。 尽管戈薇叮嘱让她再多休息一下,但睡久了,加上当鬼的时候,长期夜晚活动,她实在睡不下去。 转头去找戈薇他们,正好撞见她在为弥勒法师祛除瘴气。 灵力的光芒下,黑紫色瘴气不断溢出,却没有消散的意思,戈薇脸上显然有几分失落。 戈薇的灵力怎么了?弥勒法师这个伤势,再不净化,可就不容乐观了,胡枝走过去,朝几人笑了笑,在摇曳的火光中与众人席地而坐。 “我来试试吧。” 不等他们出声,她手心已经亮起光芒覆盖上去,两股力量仿佛相互吸引般,光芒大作,将瘴气的余毒净化得干干净净。 第43章 “帮大忙了,胡枝小姐,这下好受多了。”弥勒长舒一口气,拉上衣服。 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隐约听到他手心风穴呼啸的声音,胡枝轻轻皱了下眉。 戈薇倒是有些惊讶,“小枝,你的灵力……” “有所增长,也许是睡觉的功劳。”胡枝笑了笑,无缝接下她后面的话,小玩笑后,她正色起来,“可以跟我说说现在的状况吗?” …… “……这样啊,四魂之玉已经完全落入对方手中了,抱歉,我完全没帮上忙。” “不,这也不是小枝的错。”戈薇坚定道,随后又忍不住有几分泄气:“我灵力的封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没关系,犬夜叉……” 小狗耳朵动了动,胡枝忍住笑意收回目光,继续说:“我们和犬夜叉都会想办法的。” 她看着快燃烧殆尽的火堆,和窗外深重的夜色,摸了摸睡着的云母和七宝,若有所思。 “我先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胡枝向一屋子人告别,走了出去。 残缺一角的月亮正挂在空中,盖住繁星的光芒,胡枝没有回房间,而是踏入更深的月色中。 至少在她的感知范围内,邪气聚集得很重,这场战斗近在咫尺,在那之前,她要验证一件事。 “全集中·雷之呼吸。” 肺部随呼吸扩展,熟练带动起每一寸肌肉,身影一动,闪电从头顶落到树干上。 胡枝上前查看,白皙的手指一寸一寸抚过树木烧焦的痕迹,她松了口气,呼吸法还能用,另一个世界的经历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不是梦。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或许还能回去?只要找到某个契机。 第40章 御神木 “胡枝大人,珊瑚夫人要生产了,请您去帮忙。” 十一二岁的女孩对着前面红白袴衣的背影恭敬作揖。 “嗯。”胡枝怔怔回神,握了握手中的东西,轻声应答。 风卷落叶间,红白身影消失在眼前。 与奈落决战结束后,已经过了三年,弥勒顺利解除诅咒,与珊瑚成婚,现在已经是第二胎了。 她现在还记得那天黑紫色瘴气覆盖大片天空的场景。 漫天肆虐的邪气,差点将这片地带全部毁掉,他们一战成名,在妖怪逐渐减少作乱后,依旧深得信任。 表面上弥勒法师为了养家天天带着犬夜叉外出任务,实际上,还有另一个所有人心知肚明的目的。 分散他的注意力。 戈薇回到了她的时代,食骨之井失去了穿梭时空的作用,或许她再也不能回来了。 胡枝曾听说,她的时代没有妖怪,也没有食人鬼,像她那样的女孩子,无论在哪里都能过得幸福,好好生活在和平年代,未尝不不是好事。 只是让她在意的是,决战那天感觉到的波动,隐隐觉得与她需要的那个契机有关,但始终找不到撬开它的钥匙。 砍下奈落脑袋的那一刻,她头上掉落的东西,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胡枝下意识抓住,摊开手掌,是一枚梅花发卡。 是匡近送的那枚。 回来之后,她确实没心思照镜子,而其他人也从未提起过。 老实说,那一瞬间,胡枝陷入了混乱,分不清到底哪个是梦,她来不及细想,奈落人已经步入黄泉,却还留下最后一步棋,将戈薇拉入冥界。 她清楚的感觉到三股力量在相互呼应,四魂之玉,她,还有即将突破某种界线的力量。 手中的发卡微微发热,这本该不存在东西,或许成为能够找到突破口的锚点,但胡枝抓不住,那根虚无缥缈的线。 再然后,犬夜叉将戈薇送回属于她的时代,独自一人回来后,胡枝就再也感受不到那股能量了。 会不会有一天,实弥他们也会忘记她,毕竟在那个世界,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胡枝小姐,又麻烦您了。”珊瑚满头大汗,还撑着笑脸,诚心诚意感谢。 “说过很多次了,不用这么客气。”胡枝掀开门帘走进去,挽起袖子。 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珊瑚真有勇气,偏偏这种时候,弥勒还不在,胡枝摇摇头,也太放心了。 “多亏你在,法师大人才能安心去除妖。”珊瑚深吸一口气,眼中充满对新生命即将到来的喜悦。 “来了来了,到哪个阶段了?”还未见人,沧桑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枫拿了些必需品急匆匆赶到,论接生,她经验丰富。 “热水来了!”小玲也端着木盆进来了。 由于是第二胎,生产过程很顺利,还没等到弥勒回来,孩子呱呱坠地,配合地发出响亮的哭声。 简单清理干净,包好将婴儿放在母亲旁边后,父亲才一脸歉意姗姗来迟。 胡枝确认了珊瑚的身体状况,默默退出,将空间留给一家人。 她来到御神木底下,当初被瘴气毁得寸草不生的地面已经重新焕发生机。 听戈薇说,这棵树曾将现代与战国时代相连,当时感知到的能量也在这个方位,无事可做的时候,胡枝常常待在这里。 她摩挲着手中闪闪发光的发卡,一屁股坐在硕大的树影下发呆,不出意外遇到了一闲下来就要往这边当望妻石的犬夜叉。 “犬夜叉,这次怎么样?”她照常掐住犬夜叉从井底上来的一瞬间问道。 犬夜叉身体一僵,看清是谁后松了口气,“是你啊,又失败了。” 遇到的次数太多,他只当胡枝是和他一起等戈薇的盟友,渐渐也就不掩饰了。 “那就下次再试了。” 解决了心头大患,加上四魂之玉彻底消失,日子越发平淡起来。 妖怪的寿命太长,不知道对他们来说,等待多少时间,才算够久。 …… 金色云彩铺满天空,太阳突破地平线,毫无保留洒进每一个角落,将鬼的残骸蒸发殆尽,留下满目疮痍与牺牲的痕迹。 跨越数百年的战斗,在此刻划上句号。 众人发自心底的欢呼,喜极而泣,历史性的一刻,见证于他们眼中。 “伊黑先生!赢了,我们真的赢了!呜呜呜!”蜜璃顾不上身上的伤,转身抱了下伊黑,见到不远处的炼狱杏寿郎,她忍不住也想奔过去。 隐的队员连忙阻止她,惊恐大叫:“不要动了,恋柱大人,腹部胸口快捅穿了,会死的啊啊!” “蛇柱大人也是,伤痕累累,你们不要动了!” 情急之下,他们也顾不得上下级的关系,恨不得将不听劝的人绑起来固定住才好。 水呼组被搬过来列成一排躺下,接着是其他柱和队员,后勤队员来来回回,很快人就铺满了一排。 要不是胸口都还有起伏,那场面真是…… 变回人类的祢豆子守在哥哥身边,高兴之余还有未褪去的担忧和后怕。 “祢豆子酱——我是不是要死了,要痛死了!”善逸余光看到专注握住炭治郎手的女孩,忍不住想吸引她的注意力,虽然他也是真的害怕。 瘫在他两侧的人被迫承受这穿透耳膜的一击,身体一抖,伊之助挥舞着双手,头套里传出中气十足的声音,“吵死了!笨蛋!” “闭嘴!闭嘴!” “不要——”善逸疯狂摇动还能转动的脖子,然后消毒的药水碰到伤口那一刻,“轻点轻点——” “闭嘴!”另一侧的有一郎忍无可忍,狠狠瞪过去,一声怒吼,凭借自己的力量直直坐起来。 善逸噤声,惊恐望过去,因为这个人,断臂的血刚刚止住,居然面不改色动起来了! “哥哥……”无一郎躺在地上看着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身影,有气无力喊了一声。 有一郎转头,迅速收敛了凶神恶煞的眼神,放缓语气:“怎么了?” 无一郎的伤势比他严重,差点被当场腰斩,一只手的代价换弟弟一条命,是他做过最划算的买卖。 无一郎没力气再说话,淡青色的眸光盯着哥哥染红绷带的断口。 有一郎读懂了他的意思,下意识想摸摸弟弟的头,才发现左手没了,从容侧身,用右手摸了摸无一郎的头顶,别过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难过。” 他并不觉惋惜,只是一时不太习惯,能活下来都是赚的。 不过,无一郎望向不远处的废墟,伤势较轻的队员有条不紊加入了救援行动,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空气安静了片刻,队友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风柱大人,你现在还不能动!” 实弥没听,自顾自站起来,鲜血把刚绑好的绷带湿透,腿上的伤甚至还没来得及处理。 一旁的人顾及他的伤势,没敢太强硬,嘴上不停规劝。 实弥轻飘飘一眼扫过去,把人吓得不敢说话了,那眼神与平常总是带着怒气的压迫感不同,是一种近乎实体化的冷酷。 第44章 “大哥……”玄弥挣扎着也想跟上去,被早有预料的队员眼疾手快按住了。 “老实点!” “哈!离我远点……” 实弥朝着废墟的方向越走越远,眼神从坚定变为迷茫,他应该要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可是什么呢?他丢了什么吗? 是很久远的东西吗?为什么明明赢了,却反而心里空落落的。 他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感觉从何而来,在满地残骸中看了又看,不知要往哪个方向走。 静静伫立半晌后,本就到达极限的身体倒了下去,陷入昏迷。 …… 蝶屋 这里很久没有这样轻松的热闹过了,叽叽喳喳,从分享战斗过程,聊到未来展望,也有大仇得报后,陷入迷茫的人,但今后,还有很长的时间让他们慢慢寻找新方向。 无论需不需要治疗的剑士都默契聚在这里,原本宽敞的宅邸都显得拥挤起来,实弥在这阵吵闹声中醒来。 身体已经被好好清理干净,身上的被子带着淡淡洗衣皂的香气,房间内其他人交流的声音很低,只是架不住隔壁和窗外的高声阔论。 他这才感觉到疲惫,一时想不起那被他忽略了的事情。 无惨被消灭,所有的鬼跟着消散,世上没了鬼,在修养一段时间后,鬼杀队正式宣布解散。 天音带着辉利哉跪坐在最前面,后面是她的四个女儿,她的丈夫没能坚持到胜利的那一刻。 “一直以来,谢谢各位了。” 辉利哉作为新一任产屋敷家主,用稚嫩的声音郑重宣布了解散的决定,一家人将头深深俯下去。 “抬起头来吧,主公大人。” 几人相视一笑,就连一向不对付的义勇与实弥,也在这一刻冰释前嫌。 “这也是是产屋敷一族华丽坚持下来的胜利,多亏了……”天元语气一顿,浮现几分困惑,手指抵着额头思考起来,多亏了什么来着,想不起来的话,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总之,能将伤害控制在这个范围内,已经足够华丽了!”天元露出他那口华丽的大白牙。 “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气氛轻松下来,蜜璃邀请杏寿郎去找遍天下美食,某双异瞳不住的撇过去。 “伊黑先生有什么想做的吗?要不要一起呢?”蜜璃脸色微红看过来,青绿色的瞳孔满是期待。 伊黑被晃了眼,稍稍错开视线,“甘露寺想的话……我没问题。” “太好了!” 绷带下的脸看不出表情,脖子上的镝丸泄露了他的心情,‘嘶嘶’吐出信子,尾巴左右摇摆。 伊黑看了看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好兄弟,走过去,蹲下,问道:“不死川,你有什么打算吗?” “?”从天元说话就开始神游的实弥,根本没听见他们在谈论什么,那种想不通的感觉,在那句停顿的中间,突兀冒了出来。 他敷衍地回了句:“没想好。”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了?” 实弥想了想,不知道从何说起,总之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第41章 第 41 章 从产屋敷宅邸出来,实弥跟在队伍的最后。 香奈惠和忍对视一眼,点点头,退到实弥两侧。 “不死川先生,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话。”忍笑着问道,“是伤还没好吗?在蝶屋继续修养也没问题的。” “跟你们没关系吧。”实弥边走边看,视线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仿佛要从路边的花草树木中看出线索来。 “我们可是同生共死的伙伴了,”香奈惠揶揄道,顺口就接了下去:“你这样小枝也会……” 一句话未说完,三人齐齐停下脚步,没了任务的鎹鸦扑腾着在头顶飞过。 香奈惠疑惑地自言自语:“奇怪,小枝是谁?好像没什么印象。”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实弥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控制不住的某种情感,仿佛要冲破胸膛。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顺着涌上来的思绪,不断回想,说起来,玄弥是怎么加入鬼杀队的来着,他为什么会负责训练时透兄弟? 即将触碰到其中关窍的那一刻,实弥太阳穴一阵刺痛,似是阻止他继续深究。 他一声不吭,任由这股疼痛肆虐,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 前面的人发现了落在后面大半截的三人,喊道:“喂!快跟上来啊。” 三人不为所动。 有一郎不耐地往回走,停到他们面前:“你们在干什么呢……” “可恶!” 不等他说完,被打断思绪的实弥,暴躁地抓了抓头发,也不管眼前的人是什么表情,用上全集中呼吸,几个瞬息消失在他们眼前。 有一郎莫名其妙,不解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那家伙,发什么疯呢?” “有一郎君,”沉默了许久的忍轻声开口,“你听说过……小枝……这个名字吗?” 跟在哥哥身后过来的无一郎,恰巧听到了这句话,兄弟俩同时愣住。 …… 那天,没有人能说出这个名字的主人是谁,可熟悉的感觉在心头挥之不去。 香奈惠和忍暂时压下违和感,回到蝶屋。 女孩子们难得清闲,坐在廊下,聊了一通后,不知道是谁先提起了恋爱的话题,周边冒起粉红色的泡泡和清脆的笑声。 见香奈惠和忍走进来,她们迎上去。 “欢迎回来!忍大人,香奈惠大人!” “我回来了,”香奈惠看向聚在一起的人,脸上的神情比平时更加柔和,“大家,鬼杀队以后就解散了。” 笑意僵在脸上,他们先是一愣,眼皮上上下下,从释然定格在略带伤感的神情上。 “太好了!这是彻底胜利的标识呢,今晚做红豆饭庆祝吧!”小葵噌的站起来,打破不合时宜的气氛,“又没有说蝶屋解散了,大家一起来帮忙吧。” “嗯嗯!”几人点头如捣蒜,响应小葵的号召。 “放心吧,蝶屋永远是你们的家。”香奈惠适时肯定道,给她们吃下一剂定心丸。 “好!那今晚多做一些邀请大家一起来吃吧。” “赞成!” 三人带着围绕在身边的小粉花蹦蹦跳跳跟在小葵后面直奔厨房。 “对了,”小葵在墙边转角探出脑袋,“我们将所有房间打扫了一遍,不确定要不要留着的物品都放到小仓库了,香奈惠大人和忍大人有时间去看看吧。” “我知道了,谢谢,小葵,”香奈惠惊喜道,“没了大家我和小忍果然不行呢。” “……不客气。”小葵脸色微红,跑开了。 “那小忍去看看吧,不能辜负她们的辛苦。” “是,姐姐。” 与香奈惠分开,忍独自走到仓库,并没有印象中的堆满杂物或灰尘,所有东西井然有序的摆放着,是小清她们的功劳呢。 她找到木架下的大箱子,清理出来的东西都集中在这里了,大多是一些从前的衣服,和久到叫不出名字的物品,有些她也不记得了,或许是某个剑士曾留在这里的。 忍透出几分怀念的神色,一直翻到最底下,掩盖在众多物品中无法忽视的一抹红,她心跳漏了一拍,将堆在上边的东西一股脑挪出来。 拿起那件陌生的红白巫女服时,她的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衣服一看就很久没人动过了,散发出浓重的木头味道,脑子‘嗡’的一声炸开,第一次见面时,少女的模样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小枝……” 过往的一切,以及决战那天的事情,如同幻灯片不断在眼前播放,那些解释不通的信息,数次戛然而止的对话,都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 忍将衣服抱在怀里,咬着唇向门外走去,身形不稳,歪倒在门框上。 “小忍,我来帮忙吧……你怎么了?”香奈惠看她样子不对劲,急忙上前扶住。 出乎意料,看见了她满脸泪水。 “姐姐,”忍哽咽着开口,“我找到了,想起来了……” 与此同时, 在外面瞎转了一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的实弥,带着焦躁回了风柱宅邸。 房子里叮铃当啷。 “?”实弥疑惑地拉开门。 ‘砰’的一声巨响,厨房方向冒出浓重的黑烟。 “都说了不要妨碍我!!”有一郎的声音从黑烟的方向传来。 “绝对是我的方法更好!!”玄弥的声音。 “冷静点,厨房都炸了,等下不死川先生回来了怎么办。”夹在中间有气无力劝和的是无一郎。 “那肯定都是这家伙的错!” “你说什么?!” 三人满脸灰扑扑从厨房钻出来,有一郎玄弥互相揪着对方的衣领不肯松手。 实弥额头冒出几根青筋,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臭了,他怎么觉得这副场景似曾相识。 第45章 “你们……要搞破坏回自己的地方啊!”实弥扭动手腕,嘎吱作响,乘人不备一人给一个暴栗。 有一郎反应快,脚下一溜躲开,“还想打我,我可不是当年……” ‘咚’! 被打得更重了。 无一郎一只手摸着头,黑扑扑脸上淡青色的眸子有几分不忍,像两个大灯泡似的眨呀眨。 “抱歉,哥哥。”玄弥老老实实道歉。 实弥正想久违的给几人教育一顿,身后腾地冒出火苗。 厨房,着了。 “啊啊,救火救火。” “快拿水!” “要叫水柱大人来吗?”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平日沉着冷静,战斗时眼睛都不眨,冷酷斩下敌人头颅的几人,忙得兵荒马乱。 实弥木着脸,一阵心累,所以当初他就说了,这群人哪里可爱? 也只有那家伙才会这么觉得…… 等等,他好像知道忘记了什么了,实弥怔怔看着眼前上蹿下跳的三人。 他没能按照约定,回去找她……甚至忘记了她? …… 战国时代 胡枝抱着刚满月的婴儿,另一对双胞胎则一左一右粘在犬夜叉身上,从小继承父母除妖的优良传统。 “不能管管她们吗?”犬夜叉忍无可忍。 “那我们换换?”胡枝把襁褓中的婴儿往前递了递。 “呃,”犬夜叉后退,这么点大,他怕失手把人捏死了,“还是算了!” “没关系,试试看嘛,万一哪天当父亲了呢。”胡枝偷笑着继续靠近,装模作样就要塞进他怀里。 “快住手!”犬夜叉缩着脖子拒绝。 “我回来了,辛苦两位了……”珊瑚提着晾完衣服的木桶,正好遇到除妖回来的弥勒,两人一起回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从胡枝手中接过孩子,“谢谢。” “切,”犬夜叉不满地别过头。 弥勒正要说话,他耳朵动了动,突然站起来,将双胞胎,丢到七宝身上,头也不回跑走了。 “那个方向是……”弥勒若有所思,意识到不对劲。 怀里的东西微微发热,胡枝心脏猛地一跳,急忙将东西拿出来。 发卡花蕊的部分,忽明忽暗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出现了! “抱歉,我先走了!”胡枝来不及等他们有所反应,久违地用上全集中呼吸,消失在御神木的方向。 身后的弥勒和珊瑚目瞪口呆,这速度,跟犬夜叉差不多吧,一直知道这位巫女小姐不容小觑,没想到这种事情都能做到。 犬夜叉先一步到达食骨之井,而胡枝直奔御神木,这棵成长了数个世纪的参天大树,在她眼里发着光。 胡枝喘着气,呼吸乱成一团,几乎要把手中的发卡嵌入掌心的肉里。 她走上前,把手放在树干上,身体进一步靠近,将耳朵和脸贴在树皮粗糙的纹路上,试图听见些什么。 可耳边,只有她不断放大的心跳声。 胡枝不甘心,用接近于乞求的语气低声说:“求求你,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回去的办法。” 树不会给她回应,手心中的光芒也越来越弱。 “小枝?”戈薇牵着犬夜叉走过来,她也感觉到了异动。 戈薇给犬夜叉一个安心的眼神,松开手,上前去环住了胡枝的肩膀。 “小枝也和我一样,与遥不可及的人建立了羁绊吗?”少女放缓了语气,坚定而温柔的说:“没关系,我突破了内心的障碍,回到了这里,小枝也一定可以,去到想去的地方。” “……戈薇,”胡枝抬眼坠入少女明媚的眼神中,“为什么,你会知道?” “秘密,”戈薇神秘一笑,指了指她手心的东西:“我想,现在‘门’是打开的,重要的是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因为她也曾以为,四魂之玉消失后,与战国时代不可能再有交集,最后才发现,她一直在害怕,是心境给自己设置了阻碍。 胡枝迷茫地探究着戈薇话里的意识,所以是她在害怕什么吗? 不知道那个世界的战斗有没有取得胜利,又或是,害怕自己也许会陷入孤零零的处境中,是她潜意识想要安于现状的惰怠。 她可以不愿面对,但不能成为她回到大家身边的阻碍。 胡枝想着,手中快要消失的光再次亮起来,她长舒一口气,握紧的拳头放在胸前,下定了决心,无论状况如何,都会勇敢面对的决心。 手掌下坚硬的触感,变得柔软包容,时代树接纳了她,胡枝扬起唇角,露出略带孩子气的笑容,“替我跟弥勒,珊瑚说声抱歉,还有孩子们。” 一阵刺眼白光闪过,胡枝彻底消失在原地。 第42章 第 42 章 世界在旋转,胡枝感觉自己像被扔进漩涡中,从头到脚都在转。 意识清醒,身体反应格外强烈,不止是胃,说是全身上下的内脏都在翻滚都不为过。 一落地,她都来不及看清自己在哪儿,先蒙头干呕起来,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一睁开,她的世界怕是都要颠倒过来。 吐是吐不出来的,但还是忍不住直冒酸水。 手下是冰冷岩石的触感,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 缓了半天,胡枝才觉得真正踩在了地上,她摸索着岩石的大小,滑到地上坐下,抱住膝盖试图进一步缓解翻江倒海的内脏。 四周一片寂静,是熟悉的,没有邪气的清澈空气。 紧闭的双眼睁开一条缝,让光照进眼睛,画面在她眼中,还是有些扭曲,胡枝再次合上,不断深呼吸,调整状态。 一鼓作气睁大双眼,恶心感终于淡了些,看清所处位置后,她有一瞬间失神。 墓碑,望不到尽头的墓碑,如果换成别的墓地,胡枝或许还会害怕,但这里,葬下的都是在战斗中牺牲的伙伴。 直接到了这里,那她靠着的不会是…… 别过头,入眼就是粂野匡近那张常年不变的笑脸,时隔多年,胡枝似乎还能感觉到他鲜活的温度。 “好久不见,谢谢你带我回来,匡近哥哥。”胡枝觉得她应该是笑着的,指尖触碰到照片的边缘,有湿润的液体在地上晕开,她才发现,眼泪无知无觉流了满面。 “奇怪,我应该是高兴的……”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视线落到崭新的白色供花上。 天气阴沉,照得花也无精打采。 胡枝继续自言自语:“都说了,匡近哥不适合这种花。” 他该是明黄的,永远向阳的向日葵。 是错觉吗?感觉有点冷清? 腿还在抖,站不稳,胡枝放松姿态,就这样继续轻轻靠着他,确认四周无人,她低低地开始说起,在战国时代的遭遇。 尤其是,关于时空和匡近的,亲身经历也会感觉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她絮絮叨叨,没头没脑说到口干舌燥,天空一直是阴的,时间的流逝有些模糊。 胡枝动动手脚,确认五脏六腑已经归位。 “那我去找他们了……下次见。” 说完,她又静静看了一会儿,才转身迈开步伐。 近乡情怯 说的就是胡枝现在的状态,她做好了睁眼可能在荒郊野岭的准备,唯独没想到会这么近。 从刚刚开始,她的心跳就越来越快,控制不住的心悸。 这条她走过无数次的道路,直走转弯,就是风柱不死川实弥的家。 如果见到她,他们会是什么表情?会高兴吗?还是会怀疑?又或是怪她活着却消失这么久? 胡枝不知道,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性,越靠近,呼吸就越不稳。 甚至到了门前,却没有勇气抬手的程度。 手指渐渐发冷,她掐着自己的掌心,靠近一步,再一步,直到不能再近。 胡枝深吸一口气,一咬牙抬起手,实在不行就闯进去好了! 结果她七上八下的先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又猛地被冷空气呛到,控制不住捂着嘴咳嗽起来。 好痛! 不会被发现了吧?胡枝压下喉咙刺人的痒意,紧张得一动不敢动,屏住呼吸后,周围依旧静悄悄一片,她松口气,站直了做贼似的身体。 ‘嘎吱’ 门被猛地拉开 银白色的头发猝不及防闯入视线,她觉得自己有点死了,扑通扑通的心脏骤地停顿了。 实弥绷着脸来开门,在里面他就察觉到了动静,还以为又是那三个人,不知道又想的哪一出。 谁知一拉开门,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年,他把人带回来的时候,就是这张脸,这副打扮,一点都没变。 见鬼。 眼前的信息一下给他冲击得脑子空了,他木着脸,手中把住的门框,‘咔嚓’一声,被掰了下来,碾成碎片稀稀拉拉落到地上。 不对,好像是真的。 第46章 胡枝先一步回过神,她小心翼翼看向面无表情的实弥,挤出声音,叫了一句:“实弥。” 没有反应,她有点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了,鼓起勇气再次开口:“是我……” “胡枝。” “在!”被叫名字了,胡枝心里一紧,根本分不出心思去感受这两个字声音里的情绪。 “你……”无数字眼在他嘴边绕,像是说不出口,又像是不知道从哪句话开始说,最后说出一句:“……笨蛋。” 胡枝被一把拉入温暖结实的怀抱,木头碎屑残留在实弥掌心,沾到她的皮肤,有轻微的摩擦感。 那两个字,一半飘在空中,一半落在耳边,滚烫的温度快把她灼穿。 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起来,时间太久,她记不清上次是什么时候了。 胡枝张口吐出一口雾气,视线逐渐覆盖上水汽,声音嘶哑:“我回来了,实弥。” 泪水这才一颗接一颗的滚落下来,落在他的肩头。 沉默许久,胡枝听见他的声音,“欢迎回来。” 眼泪落得更凶了,她踮起脚环上实弥的脖子,紧绷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不停的叫他的名字,仿佛要把从前克制的连本带利喊回来。 每叫一声,腰上的力道就紧一分。 额头抵在他肩上平复了一会儿,胡枝放下发酸的手臂,身体已经被捂热了,实弥虚虚揽住她的腰,没有松开,而是将手掌滑到她手上,牵住。 胡枝另一只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见对方不停的上下打量她,眼神不由得闪躲两下,她现在的样子有点狼狈。 实弥抿紧唇,手上用力,把距离拉近了些,咬牙切齿开口:“再敢擅自说走就走,说回就回试试看!” 凶神恶煞的,反而有点亲切怎么回事。 伸出能动的那只手,指尖点在他微红的眼眶。 实弥瑟缩了下,有几分被戳破的窘迫,克制的气急,像没涨起来的气球。 他突然又意识到什么,把脸上那只冰凉的手也一起握住,一声不吭拉着人往里走。 胡枝动了动,没抽出来,这个方式,跟拉犯人似的。 算了,随他吧。 从变成鬼,再到战国时代的三年,说没有陌生感是不可能的。 不过里面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胡枝跟着他的步伐,视线在他身上和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上打转,就是没在路上。 好像有人?她眯起眼睛,看到几个进进出出搬动材料的人,是厨房的方向,为什么要装修厨房? “别看了。”实弥不轻不重捏了下她的手,拉回她的注意力。 “噢,”胡枝收回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伤疤好像又增加了,决战应该还是很艰难吧,头发是不是长了,还有…… 今天居然没有穿羽织,她仔细一看,才发现身上也不是队服,只是相似的黑色套装。 休息日?还是别的原因。 “看够了没?”实弥停下脚步,瞥了她一眼。 她老老实实摇头,“没看够啊。” “你!”实弥像被踩中尾巴的猫,别开脑袋,抛出去的回旋镖回到了他头上。 胡枝疑惑地眨眼,没觉得哪里不对劲,毕竟她只是真心实意的实话实说。 “进来!” 他一手推开门,一手把人拉进去。 宕机的大脑突然重连,胡枝脚下抵抗了下,等等,这不是他卧房吗,怎么直接来这里了。 意识得太晚,抵抗失败。 一进来,实弥就松开了她,打开橱柜翻找起来。 胡枝右手握住左手腕,看着忙碌的背影,不由自主想起某些淡忘了的记忆,比如,第一次进她房间时的情形。 她晃晃脑袋,胡乱找了个地方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实弥夹着找到的东西,看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有点疑惑。 他走近了,抖开手上的东西,一件枫叶色的斗篷,绕到后面,把人围起来。 “先披上这个吧。”实弥皱了皱眉,看起来不太满意。 红白巫女服配上现代风格的斗篷,有种时代混乱的违和。 胡枝摸了摸份量不轻,毛绒绒的斗篷,其实她真的不冷,只是太紧张了。 实弥又倒了杯热水,塞进她手里,才在对面坐下,托住下巴,慢慢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胡枝吹了吹杯中的热气,喝了两口,双手捧住杯子,放在膝盖上。 “那之前都……算了,”他注视着眼前的人,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小声说道:“反正,回来就好。” 胡枝知道她想问什么,但解释起来过于复杂了,何况有些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明。 “嗯,我这边已经完全没问题了。”她顿了顿,继续说:“就当是我回了一趟故乡。” “有遇到危险吗?” “没有。”半真半假,毕竟已经过去了不是嘛。 房间安静了片刻,实弥换了个话题:“其他人那边都还不知道?” “不知道。”胡枝摇头,路上她没遇到过其他人。 “去跟蝴蝶她们打个招呼吧,”语气还算平静,然后极不情愿接上一句:“还有那三个家伙。” “现在吗?”胡枝站起来,期待中有几分紧张。 “一起去吧。”也好好给那几个人一个‘惊喜’。 第43章 正文完 “下午好,不死川大人,”正在收东西的小清迎上来,“我去叫香奈惠和忍大人。” 她鞠了个躬,转身就走。 胡枝攥住实弥后背的衣服,悄悄探出脑袋,看着远去的背影错过了打招呼的机会。 “躲起来做什么,待会儿你怎么解释?”实弥看了眼她,倒也没有戳破。 “没关系的,”她安慰起自己,“待会儿就好了。” 蝶屋不像风柱宅邸,时常是人来人往的,还没等到小清回来,她先被发现了。 “胡枝姐姐?!” 她发誓,从来没想过那个不善言辞的香奈乎,有一天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胡枝僵硬转过头,“好久不见,香奈乎。” 女孩少见的满脸慌乱,语无伦次,“那个,你不是……我……我先去找师父!” 磕磕巴巴说了几句,一溜烟消失在视线中。 “果然见到我都跟见鬼了似的。”虽然有了心理准备,胡枝不免还是有点失落。 “鬼没你吓人。” “?”她扣出一个问号,恼羞成怒。 “不!死!川!实!弥!” …… 一对三的场面,一是胡枝,对面依次是忍、香奈惠、香奈乎。 实弥被禁止加入女孩子们的对话。 标准的三堂会审。 “那来说说看吧,怎么回事。”正中间的香奈惠以大家长的姿态开口。 姐妹俩相似的板着脸,香奈乎倒是有些坐立难安。 “其实……”胡枝在犹豫,要从头到尾说一遍吗? “好孩子不能说谎哦~”忍浅浅笑着补充,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好……好的。”她背后一凉,挺直了腰杆,将消散后的事情全盘托出了,包括当初怎么来到这边的。 低头说完,胡枝才抬头看三人的表情。 “可以了吧,小忍?”香奈惠问。 严肃的神情早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温柔的目光落在胡枝身上。 “当然了。”忍点点头。 就这样相信了她说的话吗?没什么要问的吗? 香奈惠伸手摸了摸胡枝的头,倾身过去抱住她,“辛苦了,欢迎回来,小枝。” 另外两人也一左一右抱上来,异口同声道:“欢迎回来。” 胡枝环住她们轻声回应:“我回来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去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也没有人怪她不辞而别。 几人相视一笑。 香奈惠:“让鎹鸦们去传个消息吧,说不定借这个机会,可以把大家再聚集起来呢。” 这么一说,她倒是有个疑问:“现在已经都不用穿队服吗?” 本来就是可爱的女孩子们,换上颜色各异的衣服后,更生机勃勃了。 “小枝还不知道呢,无惨死后,鬼消失了,鬼杀队也解散了。” 这么一说,不止是队服,佩刀也没有随身携带了。 “那应该算是好事吧?”胡枝不确定的问。 “那当然啦,也多亏了小枝的努力呢。”香奈惠肯定道,拉着她站起来,“我们出去吧,外面那位该坐不住了。” 拉开门,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难怪她觉得腿有点麻。 实弥呆坐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胡枝又想到他的惊人发言,暂时不太想主动跟他说话。 小清她们离得远远的,直勾勾看着这边的方向,见她们出来,眼神一亮,团团围上来。 “胡枝姐姐!” “以后不会离开了吧?”三人紧张兮兮等着回复。 第47章 另外几道视线也不经意的转过来。 胡枝先轮流摸了摸三人的头,高高扬起嘴角,坚定道:“嗯,不走了!” “太好了!”三人欢呼。 “我们学了新的点心,要来看看吗?” “好啊。”胡枝一左一右被人拥住往里走,余光没忍住看了实弥一眼,目光撞个正着,她若无其事移开,跟着说说笑笑的三人进去了。 …… 晚饭后,胡枝揉着肚子坐在廊下看月亮,被投喂太多了,她在左一言右一语中,迷失了分寸,都吃了。 她换上了从前留在这边的衣服,香奈惠还在念叨要给她重新买。 几人也不知忙什么去了,把她推出来,让她自己坐着消消食。 一个人无聊,加上吃多了,很快胡枝就开始犯困。 在她第二次打了个哈欠后,实弥拎着包出来了。 她脑子一抽说道:“你要搬空蝶屋师父知道吗?” 没想到实弥不仅没反驳,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十分淡定的回了句:“知道啊。” 胡枝清醒了几分,感觉他话里有话,狐疑地看着他。 “因为这是你的东西。” 她坐不住了,靠近几步,“拿我的东西干嘛?” “搬家。” “搬哪儿去?” “风宅。” 胡枝彻底清醒了,请问她本人知道吗? “那些应该就够了,反正很近,随时回来拿就好。”香奈惠和忍也从里面走出来,一身居家浴衣,十分养眼。 “……”她茫然地左看右看。 被实弥牵着走在路上的时候,胡枝还是有点懵,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吗? 不对,好像是说了什么的,她一心软就答应了。 到了风柱宅邸门口,胡枝又踌躇起来,不住地偷瞄,“会不会太快了?” “什么?”实弥放下包裹,空出一只手开门,没有细想她的意思。 胡枝一时没有勇气再问,同…同居这种事也不是不可以,黑暗中,看不清她脸上的粉霞。 实弥拉着她在自己卧室的隔壁停下。 “到了。”他放下东西,打开灯。 房间被简单布置过,对比他自己的,已经算得上是‘精心布置’了。 胡枝松了口气,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 她想问问,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看着昏黄灯光下的侧影,又问不出口了。 第一夜,相安无事的度过。 第二夜,照常道过晚安后,各自睡下。 第三夜,第四夜,第五夜……一如往常。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变得很多,大多数时候,是胡枝在说,实弥回应,偶尔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时候,她总能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头就能与他赤裸的视线对上。 胡枝不太明白那道目光中的意思。 直到有一天,大概是因为生理期快到了,她总觉得提不起劲,连带着晚上也睡不好。 迷迷糊糊中,听见房间的门被拉开了。 熟悉的气息逐渐靠近,头顶被轻轻碰了碰,在那道气息离开之前,胡枝下意识从被子里伸出手,恰巧抓住了。 手下的温度微凉,胡枝恹恹撑开眼皮,困倦的声音闷闷地,“实弥?” 她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打算离去的人反握住她的手,无声地塞回被子里。 察觉到对方要走了,胡枝再次抓住一块布料,她似乎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叹息,有点懊恼。 “我在,睡吧。”他放弃治疗般守在了旁边。 胡枝并没有睡熟,闭着眼睛,声音变得格外敏感,她翻了个身,面对实弥侧躺着,支起半分精神:“你来了?” “嗯。”回应的声音很轻,但在没有多余杂音的房间内,十分明显。 她松开被捏得绷紧的布料,向上抬了抬手,不出意外被握住。 实弥看着固执缠住自己的手背,睡衣顺着弧度滑落下去,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臂,他只能靠近了些,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再任由她抓着。 胡枝有了得寸进尺的机会,另一只手握上他的小臂,大有一副要把人拉进来的架势。 手臂上的肌肉一紧,实弥低声警告:“喂,适可而止。” 她恍若未闻,皱起眉心,声音虚浮,有几分撒娇的意味:“我……我有点难受。” “哪里?” “肚子。” “吃坏肚子了?”实弥立刻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我去拿点药?” 胡枝摇摇头,声音小到听不见。 实弥把耳朵贴过去,才听见她断断续续的话,“没事,是那个……快到了。” “什么?”完全没有这方面常识的人一脸懵。 “唔……”胡枝勉强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怎么说呢,跟吃了什么没关系。” “你帮我捂一下就行……” 沉默几秒,实弥恍然大悟意识到什么,先把手抽出来,捻好被子,再绕到另一侧,从背后捂在她的小腹上,迟疑问道:“这样?” 胡枝点点头,想起他可能看不见,又嗯了一声,自然地叠在他手背上。 时间慢慢流逝,久到实弥以为她已经睡着了,胡枝说话了。 “实弥,你是不是总来看我?”虽然她只发现了一次,但细想下,他的反应不像第一次。 身后的人没吭声。 脑袋陷在枕头里,黑色的头顶忽上忽下,像是在思考。 “要不……”她睁开眼睛,再次翻了个身,小腹上的手掌到了腰上,“一起进来睡吧。” “哈?”实弥没克制住,声音大了些,吸口气压下来,干巴巴说:“你快睡。” “没关系,反正……”迟早的事。 趁他不备,胡枝用力一拽,实弥重心不稳,差点摔到她身上。 他急忙用手撑住,忍不住带上怒气:“太危险了,看看状况啊。” 一个人的重量摔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对不起……”意识到是自己的错,胡枝蒙住脸道歉,也没敢再闹。 几秒后,被子下面露出一双漆黑带着点水光的眼睛。 实弥一时语塞,也忘了起来。 四目相对,他败下阵来,最后挣扎道:“你可别后悔。” “好。” 拗不过她,实弥认命般躺了进去,他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外面,相比于一直在被子里的她,体温偏凉。 人都进来了,胡枝肯定不会任由两人楚河汉界般各躺各的,转身就往他怀里钻。 “你不能老实点吗?” “不能。” 这会儿倒是字正腔圆理直气壮了。 胡枝心满意足将人抱了个满怀,在他胸口蹭了蹭,闭上眼睛。 就这么睡了?实弥不敢置信看着怀里的人,在心里暗骂一声,也不管不顾闭上了眼睛。 …… 最后两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日上三竿,被外面的吵闹声叫醒。 “怎么又是你?” “我才想问呢?!” 胡枝揉揉眼睛,怎么有人进来了,声音还怪熟悉的。 听到外面的动静,实弥沉下脸,现下也想不起算昨天晚上的账。 “我先去换衣服。”他看着茫然的胡枝,脸色好了几分。 拉开门,和外面的人面对面撞个正着,眼疾手快合上门。 但外面的人,眼力也不是吃素的,好歹都是有柱级视力的人,一闪而过就看清了里面的人。 “哥哥。里面的人是?!”玄弥红着脸开口。 有一郎:“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嘛。” 无一郎:“胡枝姐姐!” 三人都是接到鎹鸦的消息赶回来的,不用再随时待命的他们,回了趟老家。 胡枝换好衣服出来看到坐成一排的人,惊喜道:“玄弥!无一郎,有一郎!” 她扑过去,试图同时揽住三人,不过以她的体格,显然是不太可能。 在中间隔开两人的无一郎身体向后倾斜,表示不想当中间的夹心饼干。 胡枝挨个在他们的头顶揉过,“能再见到你们,真好。” 无一郎歪歪头看她,柔顺的长发触到地板:“我们也是,很开心姐姐能回来。” 有一郎往旁边挪动,把头从她手上拯救下来:“还行吧。” 玄弥凉凉道:“也不知道谁冲第一个。” “……” “你们要呆到什么时候?”实弥从门口走进来,手里拿着刚买回来的早餐,满满两大袋,明显不止两人份。 “居然是这么居家的样子,好不习惯。” “反正我们的房间还在,要不我们也搬回来住吧。” 不等实弥开口拒绝,胡枝先一步点头答应:“好啊,我赞成。” 一直大手落到头顶,实弥扫过几人,淡淡道:“我不赞成。” 阳光下,五个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没关系,姐姐去我们那里住也可以,最大的房间留给你。” 第48章 实弥额头青筋直跳,忍着怒气,将手下的人往怀里一揽,扯起嘴角道:“那可不行。” “……”感觉被贴脸了。 胡枝顺势把身体的重量交给他,目光落在三人身上。 反正,以后能够聚在一起的时间,还很长。 第44章 日常篇 不死川实弥现在有点忧愁 他不情不愿地跟有一郎靠在一起,而对方冷着脸,露出看垃圾一般的眼神,无一郎握着日轮刀,眼神凛冽看着前方。 对面的宇髓天元兴致勃勃看着他们几个。 四面的灯光晃得眼睛难受,‘咔嚓’一声,闪光灯亮了亮。 无一郎立刻表情一松,脚下却没敢动,“已经可以了吗?” “呀——太帅了三位!”蜜璃站在相机后捂着嘴,草绿色的眼睛冒出星星,身边不断有粉色小花飘落。 “对吧对吧,跟我想的一样。”胡枝嘴角也没下来过,两人凑在热烈讨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个造型要不要试试看呢?”蜜璃指着参考书上一套略带慵懒的休闲装。 “这个风格似乎也不错,怎么办好呢。” 实弥:“差不多适可而止吧!你们!” 夹在中间的有一郎咬牙切齿:“我们可以动了吧!” 胡枝抬头看了一眼,翻了翻拍好的照片,大手一挥放过了他们。 三人顿时作鸟兽散,各自占据一角。 “这么华丽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呢,”天元上前站在最中间,“来,随便拍!” “你不是已经拍过了吗?”胡枝没搭理他,“实弥,玄弥呢?说去厕所就不回来了。” “我怎么知道。”实弥把道具随手扔在一边,朝她走过来。 “我们有一郎和无一郎长大了呢,这放出去得迷倒多少少女呀。”胡枝捧着相机欣慰感慨。 无限城决战结束后,时间已经过了四年,双子顺利到了十八岁的年纪,对比从前有些稚气的脸,现在完全长开了。 “今天来的目的不是这个吧,胡枝姐姐。”无一郎无奈说道,“突然就说什么怀念我们之前战斗的样子。” 再说了,他之前有这么凶吗? “就是,你们两个快点办正事。”有一郎换回衣服出来了。 “糟了,一不小心被奇怪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蜜璃紧张的叫起来。 这次目的,实际上是来挑选胡枝和实弥的婚礼服饰。 到这个时候才来,在众人眼中是出乎意料的迟了,毕竟他们已经住在一起很长时间了。 胡枝对这方面比较迟钝,战国时代的仪式一般都很简陋,虽然她在这边也生活了很长时间,却唯独没怎么关注过这方面。 直到前不久已经与她成为好朋友的蜜璃问起,她才恍然大悟,当天就直球的跟人提了,害得实弥久违地闹了个大脸红。 然后胡枝就眼睁睁看着他掏出个大盒子,从里面掏出三个小盒子,小盒子里装着三枚不同款式的戒指,据说因为一次没说出口后,就泄了气。 但是又觉得过了一年的戒指就不能用了,所以每年都换一个新的,首饰店今年都提前寄信,问他今年要什么款式了,绝对是把他当冤大头了。 当实弥真的把宣传单拿到胡枝面前,问她有没有想要的时候,她看着上面一长串的9沉默了。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钱的。 细细想想,胡枝也从来没见过其他人为钱发愁的样子,尤其是那位每天衣服首饰不重样的天元大人。 所以她是最穷的那个。 “贵安,各位,挑得怎么样了?”香奈惠和忍掀开帘子进来了。 忍看了看胡枝还是日常的装束:“看来是没什么进展呢。” “小忍!香奈惠酱,”蜜璃像看到救星,扑上去,“一不小心沉迷在大家的美貌中了,救命!” “没关系啦,就是要慢慢选呀,”香奈惠摸了摸她的头,“那我们一起先去挑小枝的吧,女孩子的要麻烦一点呢。” 何止一点,能选择的实在太多了。 小忍:“那我们先进去选,男生们就在外面等着吧。” 胡枝被三个女孩子围在中间架着进了试衣间,希望她能扛住。 即便都是白色的婚纱,款式也看得人头晕,为数不多的黑色和红色在里面格外显眼。 或许传统繁琐的白无垢更适合选择困难症患者。 “果然还是从梦幻的白色里选吧!” “种类出乎意料的多呢,这个怎么样?” “这个也不错!” 三人热火朝天,比当事人还要积极,胡枝在亮瞎眼的装饰中,犹豫半晌,选了件看起来简单大方的。 另外几个人就不这么想了。 …… 好不容易决定好先试哪一件,试衣间门打开,胡枝当场僵在原地。 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本应该只有几个人的等候室,现在快要满满当当。 一屋子的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她何德何能,试个衣服这么多大人物跑过来。 柱们都集齐了,炭治郎、伊之助、善逸……甚至还有桑岛老师! 也不知怎么做到的,一屋子人在她出来之前静悄悄的。 胡枝只能向坐在正中间板着脸的实弥投去求救的眼神。 实弥眼神微闪,正要说话,有人抢了先。 “不行啊,我觉得这样不够华丽!” 有什么耀眼的光芒一闪而过,胡枝身上瞬间被天元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饰品堆了满身。 她虽然看不见头顶,但是脖子越来越重了。 胡枝紧急叫停:“宇髓先生住手吧,我快不能动了。” 感觉被命运扼住了咽喉。 “没错,你那个根本不行!”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场面顿时混乱的热闹起来,也分不清哪个人在说话了。 “你说什么?!” “我觉得还是传统的好,传统的!” “不,胡枝小姐喜欢最重要吧。” “那来一决胜负看看谁挑的她最喜欢吧!” “正合我意!” ?有什么蓝色的东西飘过去了。 …… 胡枝瑟瑟发抖缩回更衣室,卸下一身重物,原本还算淡定的她现在也紧张起来了。 “阿拉,变成混战了呢。”忍拿着另一件过来了。 “到底……什么情况?”胡枝捂住头,抖着嗓子。 “大家只是想找个借口聚在一起而已,随他们去就好了。”香奈惠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紧张,我们继续。” “待会儿拜托蜜璃把我们另一位主人公解救出来吧。” “交给我吧!”蜜璃配合的举起肱二头肌,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怎么办?突然压力好大。 胡枝倒是有心理准备,婚礼现场或许会有控制不住的场面,没想到这个阶段就…… 外面全然不似刚才般安静,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招架不住的热情,衣服被源源不断地投进来,最终她还是没能逃脱试到身体散架的命运。 到天黑,众人才一一告别,精神奕奕离开了。 吵闹过后的空气安静得有几分寂寥。 累到不行的胡枝被实弥背着走在路上,脑袋还是嗡嗡的,她缓了缓神,后知后觉轻笑一声。 “笑什么?”实弥疑惑地问。 胡枝懒散地趴在他身上,“怎么说呢,今天有点被吓到了,不过居然这么郑重对待我们的事情,又觉得挺开心的。” “就算没有经常见面,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不管是谁,这种事,都会一视同仁的认真对待吧。” 实弥理所当然说着,往上掂了掂背上的人,“会掉下去的,抓紧一点。” 胡枝打起精神,想起刚才的事,“说起来,决定下来的那件是谁挑的?” 人太多了,她分辨不清,但是最后那件恰到好处非常适合她,白色如同流动的星河般夹杂着点光彩,还考虑到重量,顿时浑身轻松了。 实弥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是富冈,炭治郎,祢豆子他们一起选的。” “欸,有点意外。” “对了,忘记说了。” “什么?” “不管是哪件,你穿起来都很好看。” 不太流畅的语气中,满是认真。 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听到从他嘴里说出这么直白的夸赞,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是怎么回事。 胡枝将发热的脸埋进他的颈窝。 “……谢谢。” …… 婚礼的那天,现场聚集了更多的人,各自开启新人生道路的同伴们,纷至沓来。 再次相见的人们仿佛有聊不完的话题,是一场比想象中更大的宴会。 连主公大人也来了,不过他只见了胡枝和实弥,远远看着大家。 “去打个招呼的话,大家一定会欣喜若狂的。” 第49章 “不,这样就好,”成为家主好几年的辉利哉,如今也才刚刚十多岁,“恭喜了,胡枝,实弥。” 那天,不绝于耳的交谈声,听到最多的是祝福,不仅是对他们的,还有对彼此。 胡枝预想中或许会控制不住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事后她感叹起来的时候,实弥想也不想回答, “再怎么缺根筋的人,也不会在其他人重要的场合胡来吧。” 第45章 日常篇 最近柱们又聚集在总部蠢蠢欲动,没了高强度的工作,还领到了大额奖励金,提前开始养老生活的大人物们总要找点乐子。 加上炭治郎他们也凑热闹赶了过来,面对面坐在一起的两列人排成长龙。 一个两个背负了数条人命的表情。 “这是要做什么?!”善逸率先发出尖叫,时隔两年,柱训练的阴影还未褪去。 还好没有看见某个凶神恶煞的身影。 “闭嘴,不许吵。”小芭内看向他,语气不善。 蜜璃起身,穿着小芭内新送的浅青色露肩裙,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根教棍,接着一块黑板缓缓从天而降。 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不死川实咪生日祝贺大作战。 “甘露寺小姐,字,写错了哦。”炭治郎小声提醒。 “咳咳!”她扶了扶没有镜片的边框,迅速改回正确的。 善逸无语:“为什么一定要给那个人过生日,我拒绝。” “那当然是……”杏寿郎环起手臂,一脸正气,“因为大家都很闲!” 砰砰倒地的声音。 “毕竟一直在做些惩治垃圾恶霸之类华丽不起来的事情。” 宇髓天元表示赞同,现在只有和曾经的同僚对打时,才算得上是活动筋骨。 不过鬼都消灭殆尽,再变强也没什么意义。 “应该是为了朋友齐聚一堂才对!”蜜璃义正言辞反驳。 事情的起因追溯到一周前,临近不死川实弥的生日,胡枝苦于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合适,求助她。 作为好友她当然要拼尽全力。 “大家有什么好主意可以开始说了。” “办个华丽的祭典,轮流表演节目,让不死川评价哪个最华丽吧,虽然赢的肯定是我。” “唔姆,这种日子果然还是要吃肉、喝酒,烤肉派对吧!”杏寿郎提议道。 忍:“偶尔去外面聚一下怎么样?感受自然界的美好。” …… 七嘴八舌将能想到的通通倒出来,蜜璃列在黑板上犯愁,选择困难症要犯了。 “生日……”一直没吭声的富冈义勇平静无波开口,吵闹的声音逐渐减弱,直至安静。 小芭内:“你有什么想法吗?富冈。” 众人目光聚集过来。 “庆祝该让本人高兴。”他眼神微闪:“举办‘萩饼大赛’吧。” 炭治郎第一个响应,眼睛一亮:“听起来不错呢,不死川先生应该会很开心吧,可以吃到各种口味的萩饼。” 小芭内:“……” 抱歉,兄弟,一不小心在所有人面前把你老底揭了。 “这算什么,听起来一点都不华丽。” 有一郎:“确实,又不是小孩子了,无聊至极。” 没错,就这样否决掉吧,小芭内没说话。 炭治郎补上一句,试图争取:“但是,不死川先生很喜欢萩饼啊。” “我也觉得不错!”同为甜品爱好者,蜜璃觉得看到了希望,“不过只有一种确实有点单调呢。” 她想了想,写下:甜点制作大赛。 “大家就挑喜欢的甜点做,再让不死川先生选最喜欢的吧。” 小芭内挣扎了半秒,选择同意。 “等等,我反对。”杏寿郎站起来,“甜咸搭配才算得上一场合格的宴会啊,甘露寺!” “肉和其他的菜就由我来准备吧!” “真不愧是师父,我还差得远呢!”蜜璃捧着脸满眼写着崇拜。 于是这场秘密作战的硝烟就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 当天 胡枝不知道内容,只得到通知,让她带着人蒙上眼过去。 只希望他们做的不要太过火。 “非要带上这玩意儿不可吗?”实弥一脸嫌弃拿着手上的绸带。 “闭上眼睛也可以,你能保证不睁眼的话。”胡枝浅浅一笑,接着说下去:“但是如果偷看了,晚上你就睡沙发。” “谁稀罕。”他轻声嘟囔一句,迫于妻子的目光,身体诚实的戴上,不情不愿随手一系。 过个生日弄得这么麻烦做什么,两人一起再叫上玄弥不就好了。 胡枝将松松垮垮的绸带拉紧,灵活地打了个蝴蝶结。 牵上他的手:“那准备走了。” “……哦。” 骤然失去视觉行动,纵然有胡枝在前面引路,实弥也觉得十分别扭。 “抬脚。” 他依言照做,顺利跨过台阶。 石子被踢飞落入草丛的声音。 “抓紧我,走慢一点吧。”胡枝第一次见他这样,只能乖乖听自己的指挥,莫名有点可爱。 这个语气真的很像在哄小孩,实弥有点耳尖发热,浑身不自在。 “还没好吗?” “再等等,还有一段距离。”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到达前在系上不就行了,为什么磨磨蹭蹭走这么长距离。” 胡枝闷闷笑出声:“因为我喜欢呀,感觉很有趣。” “你!”实弥恼怒冷哼一声:“老子懒得陪你胡闹!快给我解开!” 一起生活了太久,胡枝已经不吃这一套。 “这样啊,那你自己解开吧,我走了。”她慢悠悠拉长语调,稍稍松开手中的力道。 瞬间被更重力气拉回去。 “吵死了,快带路吧!” 要是真不愿意,他随时可以挣脱束缚,主打一个愿者上钩。 黑暗中,嗅觉和听觉变得敏锐。 胡枝还没发现不对劲,牵住的人先扯了扯她。 “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她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夹杂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嘈杂。 “没有。”胡枝斩钉截铁回答,不用猜也知道哪里传来的,她对树上的鎹鸦打了个信号。 是吗?实弥再仔细听了听,似乎真的没有。 胡枝领着他继续往前走。 昔日最大的训练道场门口,闪闪发光的灯牌挂在最上方,鲜花、彩带,甚至还有不知名的宝石,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杰作。 中间还写着实弥的名字。 胡枝有点心虚,还没进去就这么大阵仗了吗? “好像闻到有什么味道。”实弥鼻子动了动。 大约就是食物的香气,不过有点多,分辨不出具体是什么。 “马上就知道了。” 胡枝一边应付着他,一边和蜜璃比划手势,互相点点头,表示ok。 嘴上说着不想,到了这里,实弥好奇心被勾起来,隐隐有些期待。 “抬脚,小心门槛。” 一进门,看清里面情况,她差点没绷住。 老鼠……呃不,忍兽乐队?! 坐在前面的善逸真的很诡异,领乐吗? 里面的装饰相对于门口,反而朴素些,只不过被绸布盖住的两个巨型物品还不知道是什么。 由蜜璃开场,她深吸一口气:“不死川先生,生日快乐!” 宇髓天元跟上指挥,简单的生日歌旋律合奏得还挺默契,就是急急忙忙上跳下窜的老鼠们太喜庆了。 “祝你生日快乐~” “……” 一开口就不太整齐,最后全都被炼狱杏寿郎的大嗓门带着跑。 实弥青筋跳动,他大概都能听出来是谁,不过……唱得也太难听了点。 他忍住掏耳朵的冲动。 胡枝看准时机,解下绸带,这史无前例的一幕不看到太可惜了。 实弥眨眨眼,视野模糊几秒后清晰起来。 “?!”被震惊到说不出话,心里的天平不知道是嫌弃多一点,还是高兴多一点。 见他看过来,几人更卖力了。 “……像某种邪教仪式。”可惜他微弱的吐槽淹没在声音的浪潮里。 见胡枝也是一脸意外,实弥了然,不是她策划的。 歌曲到了尾声,年龄小的几位各就各位。 生日祝福和绸布一起被掀开。 “生日快乐!不死川/哥哥/不死川先生。” 这种时候应该表现得很感动吧,如果不是看到五层萩饼形状的大蛋糕…… 这个时候应该表现得很开心吧,如果不是看到闪瞎眼萩饼形状的宝石…… 至少也应该说些‘谢谢’之类的场面话吧,如果不是看到可以铺满整个房间的萩饼层……甚至富冈义勇那家伙怀里还揣了一个! 气氛沉寂了片刻。 蜜璃紧急缓和接上流程:“听说不死川先生喜欢吃萩饼,特地趁你生日,举办了这届甜……萩饼大赛!” 第50章 呜呜呜,因为加上了要让不死川先生选最喜欢的,全都不约而同的投其所好了,还是变成了萩饼开大会,蜜璃泪流满面。 还好蛋糕是她准备,形状是那样,但是实际上是普通的奶油蛋糕。 “待会儿来评价一下哪个最好吃吧。” 怎么办?实弥手指动了动,听到这两字拳头痒了。 “唔姆!甜点就留在之后吧,肉已经烤上了,先来这边吧!”杏寿郎热情招呼,撒调料的动作快得看不见。 实弥按下躁动,深呼吸,好歹这群笨蛋都是为了他聚集起来,不能生气。 咬牙切齿吐出一句:“谢、谢。” 吵吵闹闹的宴会总算拉开序幕。 两杯清酒下肚,他也放松了几分,至少大家都还活着,余光看向不远处的背影,该回来的也回来了。 趁他没注意,富冈义勇往他碗里添了块肉。 实弥:“……” 放嘴里恶狠狠嚼碎。 富冈义勇没说话,他吃了,食物社交有效,他试图拿出萩饼,被瞪了回去。 胡枝没去打扰他们,而是看着小山般的食物:“这能吃完吗?” 蜜璃两眼放光已经吃了一轮:“小枝,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再看杏寿郎面前一大摞空签。 “没什么。” 忘记有这两人在了,不过这么多肉得串了多久。 …… 到了蜜璃和杏寿郎的甜点时间,其他人基本上都已经吃饱喝足了。 “那么最后的环节,请不死川先生——” “吃不下了。”实弥淡淡打断。 “那就选我的吧,不用吃。”宇髓天元自荐,连这种情况他都华丽的考虑到了,不愧是他! “不用了,我心中有人选了。” 反正是瞒不住了,随便他们怎么想吧,实弥一把搂过胡枝:“我老婆做的最好。” “?”胡枝没好气瞥一眼他,“这里面又没有我的。” “等等!”蜜璃举起手,“我的不是萩饼,是真正的蛋糕,不尝一下说不过去吧。” 在好友和妻子的双重压力下,实弥默默点头,很给面子的吃了一块。 不管有没有选出最喜欢的,他吃了的只有这个。 战斗力尚存的也只有蜜璃和杏寿郎的师徒组合了。 揉着有点撑的胃,加上酒精的作用,实弥有点犯困:“先回去?” “不行,今天是你的主场。”胡枝拒绝。 她想到了什么,眼中透出狡黠的光芒:“我的礼物还没送呢。” “是什么?” “送你一个孩子。” “?!”他脸上的红晕愈发扩散开,肉眼可见紧张起来:“你在说什么……” “快闭上眼。”胡枝催促道。 这次实弥老老实实闭上,眼前的人似乎离开了一会儿,他也不敢睁开。 有什么痒痒的东西停在鼻尖,还有……喘气声?? “好了,睁开吧。” 实弥迫不及待睁开眼,一只看起来刚足月不久的纯白萨摩耶正对着他傻笑。 小耶耶乖乖被胡枝举着一动不动。 她从小耶耶的侧面探出头:“是儿子,喜欢吗?” “汪!” 仿佛是听懂了胡枝的话,小狗配合地叫了声,摇起尾巴。 “……喜欢。”实弥伸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稍微有点失落。 小耶耶尾巴摇得更欢了。 * 正在帮妹妹拿蛋糕的炭治郎鼻尖微动。 “怎么了?哥哥。” 他看了眼胡枝的方向,温柔一笑,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可以举行更大的宴会了呢。” 弥豆子不解地歪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