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觊觎的贵族Beta》


 第1章

    《被觊觎的贵族beta》 作者：闻蛇【完结+番外】
    简介：
    划重点：非典型万人迷，不止爱情，还有亲情友情，以及爱恨交织等复杂情感，攻虽强但受更强。
    美貌是万人迷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以下文案————
    妹妹丢了，秦知流很抑郁。
    发现穿越二十年的世界是本狗血abo文，自己还是反派boss，秦知流更抑郁。
    剧情说他会害主角攻受，更是害妹妹失踪的元凶，秦知流震怒！
    他堂堂古医秦家大公子！哪有那么闲！
    什么忮忌ao争权夺势的邪恶贵族beta，他才不当，他要堂堂正正做自己！
    *
    某个夜晚，主角攻受躲被窝里蛐蛐人。
    攻肯定：“秦知流o装b。”
    受反驳：“秦知流a装b！”
    攻：“他长那么妖艳，还和很多a不清不楚！”
    受：“他一米八六，性格强势，o和b才没这么又争又抢…”
    秦知流无语：“不是吧阿sir，beta一定要当老实人吗？”
    *
    秦知流无视流言蜚语，依旧坚定做自己，这头当医生，那头搞科研。
    面对上将a的示爱。
    秦知流：“你犯病了？躺下我看看。”
    面对皇帝o的温柔注视。
    秦知流：“陛下别看了，古法奶茶也不能一天三杯地喝。”
    还有星盗首领，科研教授，联邦统帅等人，统统铩羽而归。
    众人惆怅，以为明月高悬难入怀。
    奈何他拒绝所有追求，却选了个不a不o，信息素淡若风雪的平民a。
    有权有势的众人：？
    一个残缺的反叛军alpha，凭什么不声不响勾走他们的宝贝！
    绿茶a！狐狸精！！
    ——
    ab文不买股，正宫梅序。
    强势傲慢敏锐天才万人迷受x马甲超多对外冷淡对受赤诚忠犬攻
    注：无生子，攻会被受治好。
    内容标签： 强强 穿越时空 星际abo 万人迷
    主角：秦知流 梅序
    其它：万人迷
    一句话简介：竟被穷小子抢到手了！
    立意：坚持理想
    第1章 妹妹失踪
    “你真要去参加她的升学晚宴？”
    “当然。”
    秦知流合上书——动作慎重轻微，古朴的书籍被完好放回展柜，他也跟着松了口气。
    顺手封上展柜的保护罩，秦知流抛了抛古籍复刻本：“再怎么兄妹不和，场面总得圆上。”
    他弯起眉眼：“怎么突然问这个，知限？”
    迎上那双漆黑眼睛的注视，仿佛思想被一瞬间看透，秦知限偏开头：“我就是觉得……还不是好时机，你现在不该暴露在大众视野里。”
    “我的研究进入瓶颈了，闷在家里好没意思。”
    秦知流调试展柜开关，光线明明暗暗，他随意道，“何况知归年纪虽小，却也是候选人之一，她跳级毕业，还被帝国军校破格录取，你猜盯着她的人有多少？”
    秦知限：“所以你才更不应该……”
    “错，我必须去。”复刻本被卷成筒敲上秦知限额头，始作俑者侃侃而谈：“外人看来，知归有大动作，她还给我发了请柬，我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家还当我死了呢，必然要趁虚而入。”
    “哪是什么晚宴典礼的事，我去是为让他们知道，秦家试炼与内斗再如何，旁人也不能对我族人动心思。”
    秦知限：……
    “别敲我。”秦知限嘀咕：“你们搞政治的心都脏。”
    秦知流叹了口气，也嘀咕：“你个醉心医术的傻甜小白花。”
    光脑突然发出紧急警报，红光震动齐发，秦知流立即查看，只见“小妹”一栏疯狂晃动，光脑机械音飚至最大：“妹危！！！速救！！！危——妹——危！！！”
    震耳欲聋之后，死寂的留下一行地址。
    秦知流：……
    秦知限：……
    被硬控三秒后，秦知流风一样往外冲，他的复刻本被扔进秦知限怀里。
    “你守家！用我权限开二级警戒，别出门，知道吗！”
    秦知限：“知……”
    他话没说完，秦知流就连一片衣角都看不见了。
    秦知限：“…道了。”
    星历1527年，秦家作为当今传承保留最全的世家，同样有着古老的礼制规矩。
    为了保护传承，秦家专门修建了一座藏书阁。
    这座藏书阁一共五层，一层可由客人参观，二层只有秦家人能进，第三层秦家旁支不可入内，第四层只有家主和参与试炼的候选人可进入，第五层唯家主专属。
    藏书阁路线复杂，但架不住秦知流走了成千上万趟，他快速离开藏书阁，跳上悬浮车录入地址，紧急赶往现场。
    当然，他没忘带上好几车打架保镖。
    地址就在秦知归毕业晚宴的学校——圣兰亚学院。
    晚宴在晚上八点开始，毕业典礼七点，现在不过五点出头……秦知流眸色渐沉。
    为宴会提前来准备的，恐怕不止是学生们。
    到底是有人坐不住了，是一家……还是几家？
    悬浮车发出“叮”的一声，停在了被轰开成废铁的学校大门前。
    校园内四处破碎，花烂树断，满地烟尘血渍和武器残片，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保镖们立即行动，一部分人排查四周，另一部分保护秦知流。
    秦知流指尖一动，随身携带的药物检测仪开始工作，随后将结果上传到光脑——校园烟尘里蕴含信息素干扰剂，专门针对alpha的那种。
    秦知归，就是一名女性alpha。
    忽然一阵骚乱，秦知流闻声望去，保镖摁住一个跌跌撞撞逃跑的人，那人右肩印着飞鸟旗帜，脚边掉落一把过时的激光武器。
    毫无疑问，是个落单的星盗。
    星盗作为帝国与联邦以外的第三方，为了不被围剿，也是有组织的，但飞鸟旗，似乎并不受组织管辖。
    被抓的星盗浑身颤抖，双目失焦，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他身上检测到大量干扰剂残留，应该是个alpha。
    秦知流抬起手势，下一秒，星盗就没了呼吸，保镖们娴熟处理好现场，护在雇主身边。
    “都出来吧。”秦知流忽然扬声。
    静默之后，齿轮运作的声音响起，礼堂内光幕被推倒，一群人走了出来。
    正是学校内紧急避险的师生。
    秦知流视线扫过，目光落在为首人的脸上：“泽尔曼·兰斯洛特校长。”
    校园里刚发生过袭击，学生家长就找上门，关键这家长还是个恐怖的实权人物。
    “见过大公子。”泽尔曼校长硬着头皮道：“这星盗来的突然，我校死伤不少教职工才控制住局面，可这帮疯子最后竟自爆逃走，我们也是…没预料到。”
    秦知流语调轻轻：“没预料到？”
    “出了这么大事，我秦家姊妹不知所踪……”秦知流笑道：“你告诉我，只是星盗袭击？”
    校长冷汗流了一后背：“这……”
    秦知流眼神早已冷了下去：“就在首都星，贵族圈中心，在港口城内不知多少道排查之下，星盗却可以自由自在地发动一场自杀式袭击？”
    校长战战兢兢：“星盗…本来想抓言三少爷，但是秦小姐救他，还杀了几个星盗，他们才，才用alpha信息素干扰剂，然后抓走了……秦小姐。”
    秦知流：“言三少爷？”
    校长：“是的，言家三少爷，言澜。”
    校长指出角落里缩着肩膀的男生，他个头不高，肩膀纤瘦，那张脸倒是一副娇怜的好颜色。
    这位言三少爷和秦知流对视了一瞬，又慌乱低下头去，仿若受惊的小宠物，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往另一个人身后躲去。
    另一人身量则高大得多，秦知流对他有些印象，陆家主脉的男alpha，叫陆译，精神力初等级不错。
    等等，陆译，言澜？
    秦知流恍惚一瞬，他收回视线，神色依旧冷淡：“我记得港口负责人是霍尔家的？”
    保镖道：“是，马修·霍尔。”
    “去霍尔家问责。”他口吻平淡如初，不容置疑，“立即封锁港口，把星盗残党一并处理干净。”
    保镖颔首应下：“那港口负责人……”
    秦知流擦拭光脑上蒙尘的灰：“杀了。”
    “兰斯洛特校长，关于秦知…秦雪儿的事，”秦知流微笑着，他行了一个贵族通用的邀请礼：“请您移步详谈。”
    ……
    夜幕笼罩，和泽尔曼校长的谈话十分成功，秦知流掌握了在场所有人员信息，对于背后推手也已心中明了。
    校长人还不错，兰斯洛特家族也安分——甚至还专门派了本家的人来协助，赔礼道歉得十分真诚，就算了吧。
    如果他猜的没错，秦知归目前性命无虞。

 第2章

    不止是一块被掰下来还在运行的光脑残片——秦知归很爱研究这些，她的东西都被改装过，有这块光脑，只要还在帝国统御的星境内，就可以检测到她的生命体征。
    但今天见到的人唤醒了他深觉荒谬的记忆。确认秦知归没死，还有一点是…小说剧情的佐证。
    秦知流是穿越的，不过他属于胎穿，睡梦中无痛死亡后直接带记忆转世的那种。
    他出生在继承蓝星文化最好的秦家，还是嫡长大公子，所以哪怕大环境在星际未来，人十岁还会二次分化出六种性别，他也没有很强的割裂感。
    但是，但是……谁知道这世界真是一本小说啊！就是他前世睡前看的那本星际abo！
    二十年了，这剧情才开场啊？！
    秦知流很无语，他幼时担心自己穿书，还专门了解过几大世家，确认没有主角攻受出现，才彻底把这事抛在脑后，现在居然给他来了个大惊喜。
    小说内容一言难尽，总结来讲是集豪门世家，先婚后爱，真假少爷，校园白月光，情敌变情人于一身的……星际甜宠文学。
    剧情开端就是星盗暴乱，帮助主角攻受良多的白月光为救主角受被掳走，二人痛苦万分，也因此心生隔阂，后来根据白月光被掳之前的只言片语，找到事件的真相。
    在主角攻受的调查之下，发现真正的反派就是——
    秦·家·大·公·子。
    秦知流木然。
    谁知道秦知归上学还匿名啊，叫什么秦雪儿？不知所谓，也就骗骗没见识的学生崽。
    在主角攻受，也就是陆译和言澜眼中，秦雪儿温柔恬淡，善解人意，不仅平等的对待陆译，又能照顾到言澜敏感的情绪，实在是极其少见的，比omega还要温柔的女性alpha。
    哦对，陆译因为是精神力较高alpha，青春期性格阴晴不定，同学们都对他敬而远之，他便愈发乖戾傲慢。
    言澜则是言家新找回来的真少爷，从小长在边缘星，回家没几天就被拉去和陆译订婚，扔进贵族高中美其名曰培养感情，自觉和贵族同学格格不入，愈发自卑孤僻。
    秦雪儿，就是照亮他们人生的光。
    “啧。”回忆起小说原话，秦知流浑身发麻，他走到校门口，瞥一眼破烂的校门，静立于此。
    秦知归不是秦雪儿，她不温柔也不体贴，她是机械天才，动不动就跟姐妹兄弟打架，是秦家候选人之一，是他最小的妹妹。
    命运不是网文剧情。
    秦知流眼眸低垂，夜风袭来，吹散繁复的思绪。
    灯光闪烁，挣扎着照亮一片废墟，没过一会儿便不甘地熄灭了，没办法，那盏灯的蓄电能源也被打坏了。
    命运是，他一定能找回她。
    悬浮车再次“叮”了一声，似乎更清脆些，秦知流恍若未闻，一步不挪，只摩挲着手中的光脑残片。
    夜色浓重，忽而有风掠过，悬浮车底明光一闪，黑暗里传来节律的脚步声。
    声音消匿那刻，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扣住他的右肩。
    第2章 陆围常
    “夜色中独自一人很危险的，尤其是你这样位高权重的美人。”
    肩上的手没一点眼力见儿，秦知流转过身，他身后的人面戴白色面具，一头黑色长发沐浴在月光下，带几分神圣的光泽。
    秦知流扬手扣上面具，不知摁到哪个开关，直接把面具摘了下来，他吐槽：“到底谁才是美人啊。”
    面具褪去，露出毋庸置疑的俊美面庞，他眉梢的笑意在月色下隐隐生辉，眼睛是一双银红异瞳，银色只余无机质的冰冷，深红的眼眸却深邃如海。
    秦知流退开两步，大大方方欣赏着。
    拜托，谁能拒绝一个一米九三，宽肩窄腰极具力量感之美的alpha——在朦胧月色下冲你笑啊？
    美人颔首：“看来大公子还算满意。”
    秦知流不跟他打机锋：“陆上将深夜来此，为打听什么消息？”
    陆围常缓慢眨了眨眼，一副倾听状靠近：“你说什么？”
    秦知流：“我说陆上将……诶！啊？！”
    眨眼间脚下一空，腰间一股巨力将他拔地而起，失重感袭来的同时天地倒转，秦知流只听耳边“叮”了一声。
    五秒之内，他就被陆围常扔进悬浮车里。
    秦知流：……
    坐在一旁的陆围常淡然非常：“这才几年，战斗本能都忘了，还不如你病殃殃的时候机敏。”
    秦知流苍白辩驳：“……我没有病殃殃。”
    长发别过耳侧，陆围常倾身凑近，掌心覆在他后脑勺揉了揉：“不错，长高不少，发质也好了，比以前顺眼多了。”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秦知流还不满十七岁的时候。
    当时秦知流才到陆围常肩头，beta的骨架生来就比alpha小上几寸，加上少年人抽条，他只长骨头不长肉，脸色也不正常的白。
    秦家人都是黑发，秦知流不仅发色，连一双眼睛都漆黑无比，他只静静地站在那，就宛若精美而易碎的墨色琉璃盏。
    偏偏就是这樽琉璃盏，将贵族对帝国的掌控破出缺口，叫他们惶惶不安了三年。
    “那是发育期正常的营养不良。”秦知流强调着，转而又问，“你闹什么脾气？”
    扣他后脑的手又一施力，陆围常勾着他肩膀往怀里一带：“叫我什么？”
    “因为这？”秦知流毫不客气，闷头就往他胸膛上一撞：“陆老师，陆老师——行了吧。”
    他撞人挺疼的。陆围常面不改色松开手：“我还以为你要再躲几年。”
    “怎么都这么说？躲不了了，出事了。”秦知流撑着起身，忽然又趴回去，扒着他肩膀嗅嗅：“陆老师你买香水……不对，是熏香？”
    衣料上附着着若隐若现的香气，悄然蔓延开来的是冷冽微苦的味道，如同黄昏时窥伺的蛇，那冷意飘散，又绕着指尖化作一缕花香，仿佛小蛇也簪上一朵最艳的荼蘼花，变得暖意融融起来。
    “喜欢？”陆围常笑着问他。
    “嗯！”秦知流晃他胳膊，“分我一份！”
    恰逢此时，悬浮车再次“叮”了一声——停在庄园前。
    陆围常不住在本家，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烦，他原本旁支出身，不住本家理所当然。
    “闲来无事，这香料多制了几份。”陆围常替他打开车门，悠悠道，“优劣混杂，大公子自己挑去罢。”
    秦知流下车便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嘴上还得理不饶人：“抓人上车就跑，陆上将，你这是拐带未成年，犯罪的。”
    “帝国法定成年年龄为二十岁。”陆围常卸下袖扣，眼也不抬道：“据我所知，大公子已经二十岁零十天了。”
    秦知流一哽，从善如流一转脚步，忙凑去献殷勤，替他解开另一颗袖扣：“老师关心我——”
    陆围常横他一眼，将人薅进了训练室：“十三岁就归我养，若连这点小事都记不住，某人岂不要闹翻天。”
    十三岁，正是第二性别和精神力分化完成的年纪。
    人在出生时只分女男，十岁才开始分化为alpha、beta、omega这三种性别。分化后，才可以检测最初的精神力等级。
    对于第二性和精神力来说，十岁只是起点，在接下来三年内，abo性征与精神力等级会逐渐分化完成。
    比如一个男性beta十岁测出精神力等级为b+，等到十三岁再次检测，他的等级会增加，或保持不变，绝不会下降，所以初等级的检测也十分重要。
    但秦知流就是那个绝不可能的意外。
    他在十岁时检测的精神力为a+，十三岁再次检测，只堪堪达到a-，引起一阵哗然。
    家族也因此惊骇且大失所望，他本身又处于家主候选人的试炼中——何况他母亲就是家主，更要避嫌，种种因由叠加，他被彻底放养。
    好在秦知流不是个真·少年人，他用成年人的冷酷视角剖析利害，这种放养反而给他行了方便。
    训练室内摆放了一排复古香炉，俨然是为他准备的，秦知流挨个儿嗅闻，喜滋滋选了两炉最喜欢的抱走，还没捂热乎，又被陆围常截了胡。
    陆围常朝他一扬下巴：“进机甲，赢了就给你。”
    秦知流一脸天崩地裂，他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练习了！陆围常的上将衔又不是白捡的，说什么赢，还不是想找理由揍他一顿！
    谁愿意平白挨揍啊，秦知流不干，于是疯狂讨价还价，最终变成撑过二百招就结束。
    接下来漫长的四小时里，秦知流花了一小时进入状态，花了三个小时手段频出，终于在体力耗尽之前迎来了曙光。
    他把自己砸出机甲，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双眼无神。
    爹的，陆围常是真不留手啊，他现在手指尖都疼。
    “之前说错了一句，虽然你战斗技巧疏忽，但反应力敏锐多了。”陆围常在他身边蹲下，用手帕抹去他额头的汗珠，语气稀疏平常：“精神力恢复了？”

 第3章

    秦知流不语，在气氛陷入死寂之前，他忽然转言道：“陆家也参与了，是吗。”
    他语气肯定，陆围常也不否认：“对。”
    陆家参与其中，他没阻止，便是默认。
    星盗袭击学校一事，背后是世家的操纵，若非如此，星盗怎会有深入首都星的资格。
    陆围常双指按压着秦知流太阳穴：“霍尔家，陆家，还有言家，以霍尔家为首谋划此事，他们本想在你到场后发起动乱，能抓你或是杀了最好，若都没做到，也能以这场‘意外’当做警告。”
    秦知流闭着眼，语调懒散：“但是动乱提前，世家和星盗谈崩了？”
    “很正常，不是吗。”陆围常动作一顿，耐心拂开指腹缠绕的碎发：“在权力中心安稳太久，自以为可以操控万物，被反噬是必然的。”
    秦知流睁开眼，与那双居高临下的异瞳对视。
    陆围常声线低沉而平淡：“他们拎不清，却不知愚昧本身就是罪过。”
    秦知流八风不动：“所以？”
    陆围常微微俯身，指腹在秦知流眼尾处流连轻抚，仿佛深深怜爱着这双黑眸的纯粹：“知流，你该收敛些了。”
    秦知流拂开他的手，翻身坐起来，像是厌烦了：“我没有退路，也必然不可退让。老师，如果你只想说这些，那我们没必要谈了。”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我敢退一步，必会被蚕食殆尽。”
    谈及往事，秦知流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当年在第一军区……我从不后悔，没有比那更好的机会了，换做今日的我，也依旧会那么做。”
    他们沉默对视许久，到底是陆围常低叹一声：“你和皇帝走的太近了。”
    秦知流反问：“那你又守在陛下身边做什么？”
    不等陆围常反应，他继续道：“陆上将，我虽然出身秦家，但某种意义上，我也算你的‘嫡系’。”
    作为嫡系，他们永远没有划清界限一说。
    他二人对未尽之言心知肚明，陆围常无奈败退：“真是说不过你。”
    秦知流高傲：“哼，武将。”
    随后高傲的双颊被捏住，被掰着对上陆围常似笑非笑的脸：“那也给我老实点，你那一家妹妹弟弟不管了？至少等皇帝收回第一军区。”
    “叽道……叽道了！酷爱松手！”
    秦知流疼得龇牙咧嘴，死陆围常手劲儿真大，他脸上的红印半天都消不下去！
    陆围常看他这幅搞怪模样，却莫名想起往事，唇边笑意更深了些。当年秦知流利用第一军区的军演，清剿了世家对军区的掌控。
    谋算，力量，执行力。
    那惊鸿一瞥的场景，深深烙印在记忆中。
    少年在夜色中穿梭，他驾驶着机甲，和一缕夜风，一滴露珠没有区别，却在飘拂和滴落的瞬间划开血光，一夜之间，清扫世家扎根第一军区的所有暗棋。
    从世俗角度来看，这几乎是alpha都无法做到的事。
    也许——正是因为他是beta吗。陆围常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又点燃一炉香——没被秦知流选中的一款：“除了进军校的那谁，秦知剑？他太醒目，只有这个世家不会动，其他人，大公子最好多留心。”
    他意味深长：“毕竟……秦家不会是第二个盛家，所以他们才敢放心围剿你，也必须围剿你。”
    第3章 秦家
    盛家是贵族中的怪胎。
    和秦家一样，盛家同样具有古老传承，却疏狂落拓，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的话，他们是智者。
    智者先行，随心所欲。
    就在几十年前，联邦总统带领近三个军区叛变乃至宣称独立，其中少不了盛家大力支持，那一战叫帝国元气大伤，贵族们也因此后怕，愈发贪恋权势。
    秦家不会是第二个盛家，因为贵族早有防备，因为秦家早已深陷帝国的利益纠缠。
    此刻，秦家候选人之一，正在别人家里呼呼大睡。
    日光朦胧透过窗户，秦知流翻了个身，闷头往被子里扎。他又躺了三分钟，才彻底清醒。
    陆围常制作的香料不仅好闻，安神效果也好，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昨天挨的打都不那么疼了。
    “我喝橙汁。”秦知流理直气壮地点单，他决定蹭一顿早餐再回去。
    陆围常也纵着他，亲手给大公子奉上饮品：“都处理好了？”
    秦知流点点头：“言家二房接管港口，陆家辅佐，秦家不会插手，让他们放心。”
    简而言之，假意退让的分裂阳谋。
    可是谁会拒绝呢？比起联盟里伏低做小，真正到手的利益才是真的。
    “我配制了疗养的药液，今晚叫人给你送来，老师你睡前泡泡，一周三次。”秦知流大喝一口果汁，随后说道，“配上熏香一起用，效果更好。”
    陆围常应下，将悬浮车的控制权转移给他，语调带着没睡好的倦怠：“接下来什么安排？”
    秦知流想了想：“家里仪器不全，我打算进研究院。”
    确实安分点了——不和贵族正面硬刚，开始曲线救国了。陆围常诡异地心生一丝欣慰。
    他温声鼓励：“不错。记得安排好身份。”
    大公子闷头炫饭，百忙之中敷衍嗯嗯两声。
    陆围常继续温声道：“以后一周来一次我这儿，撑不过五百招周末加练。”
    秦知流：“咳！咳咳……”
    ……
    训练计划就这么被独断定下，秦知流心如死灰，他抱着来之不易的香料聊感安慰，瘫在悬浮车上摆烂，抵达秦家的三分钟前，才缓缓撑起从容不迫的风姿。
    他本想直接去家主院——秦知归失踪一事并不简单，家主就算要放权，也必须详尽知情。
    “大公子去后院，主君邀请，主君邀请，大公子归家，速见主君。”
    小机器人原地旋转，机械音来来回回播放三遍，秦知流凝视三秒，方淡淡开口：“知道了。”
    “回来。”他拽住机器人敲击，留下指令：“去仓库提一百份安神药液，唔…制香的原料也给他吧，再提十包寒水石，一并送到陆家庄园，对，门牌就叫陆家庄园。”
    “收到！收到！即刻执行！”小机器人欢快移走，秦知流舒了口气，踏上通往后院的蜿蜒小路。
    主君，即为家主伴侣——也是秦知流的亲生父亲，言祝。
    他父亲精神力b+，当初和他母亲成婚后入赘秦家，二人是信息素匹配联姻，虽没有感情基础，外人看来也算相敬如宾。
    就算秦知流打小跟他不亲近，三五不时也得过去应付。
    小路到后院的距离不远不近，秦知流一路漫步，看过绿化的花啊草啊舒缓心情。
    随后他停在院门前，轻叩三下。
    又一个圆滚滚的机器人给他开门，院子正中间摆放一套桌椅，言祝烹茶品茗，未曾抬眼看他。
    平心而论，言祝容貌尚佳，他一头咖色短发，一双琥珀色的眸，身穿古朴的青色长衫，通眼看去也是如竹枝清俊的郎君。
    只是秦知流与他毫不相像。
    秦知流执手一礼：“知流见过父亲。”
    言祝这才缓缓侧首，像刚看到他一样微笑道：“知流来了。”
    言祝道：“过来些，有些日子不见，又高了不少。”
    秦知流依言靠近，刚要停在五步之外，只听座椅赫然发出吱呀一声，是言祝仓皇起身，他脸色难看：“你去哪儿了？秦知流，你去见谁了！”
    面对言祝突然失控的质问，秦知流连眉毛未动一丝，恭顺答道：“处理过知归升学晚宴一事，我应邀见过陆上将。”
    “果然是他。”言祝平静下来，“一身alpha味儿，你就是这么一路回来的？”
    秦知流茫然一瞬，言祝见他未反驳，继而冷笑道：“你喜欢alpha，早就该跟知归结婚，这样胡乱招惹，丢的是秦家的脸。”
    废话被尽数过滤，这一瞬间秦知流想了很多——调制多份的熏香，明显的倦懒，还有对练时压不住的锋利……
    他把陆围常所有细微的变化归纳，便隐隐有了猜测，又为自己拼凑出的真相心下一沉。
    秦知流抬眼：“知归是我妹妹。”
    言祝说：“早不知哪个远支的孩子，她母父俱亡，你母亲心软又惜才，把她记在名下，本就是给你作配的。”
    “知流，听话。”他又放柔了声线，谆谆善诱道，“你精神力受损没关系，知归的精神力可是有a+，都无限趋近s级了，陆家能一步登天，不就是因为陆上将是帝国唯一的s级？等你和知归结了婚，再生上一女半儿，还怕受谁掣肘不成？”
    “陆围常老谋深算，你当他真心爱你？”言祝喝了口茶，苦口婆心：“知归就不同了，你们青梅竹马，没有比她更适合你的了。”
    秦知流冷不丁道：“马修·霍尔是我杀的。”
    言祝：“？”
    “不懂了？”秦知流注视着他，微笑道：“那你又是凭借什么来揣度我母亲的心思，还自诩懂我的需求和适宜的未来？”

 第4章

    他被自己的孩子冷嘲热讽了。
    言祝反应过来，他怒视抬眼，不曾想入目就是和他伴侣如出一辙的黑发，以及发丝下，比他伴侣更加冷沉的黑眸。
    于是他的气焰陡然弱下：“我不出家门，外面的事不如你清楚……但你一个beta，根本不懂alpha的心思，平白叫人占便宜，我都是为了你好……”
    “为我？还是为了你的alpha掌权梦？”秦知流叹了口气，他爹蠢得很，道理是讲不通的。这样也好，索性也不用多说，秦知流直截了当道：“知归失踪了，因为升学宴出现了星…”
    不料言祝突然发疯，声线高亢：“失踪？是不是你干的？！她是你妹妹！”
    秦知流摁了摁耳根，勾起唇角：“现在知道她是我妹妹了？”
    言祝：“你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故意害你妹妹——”
    秦知流轻声道：“闭嘴。”
    他话声未落地，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蔓延，言祝的话语戛然而止，巨大压力之下，他连指尖都在颤栗，冷汗浸透后背。此刻，他比嗅到秦知流身带的那一丝alpha威压时更恐惧，他甚至无法找到危险来源！
    跨出这扇门之前，秦知流对机器人录入程序：“主君情绪不稳，照顾好他，在院中静养一月吧。”
    解决完又吵又烦的爹，秦知流赶忙去见家主妈。
    家主妈见到他不禁皱了皱眉，递给他一瓶信息素清除剂。
    秦知流喷了两下，除了衣料上的熏香，他真闻不见其他味道，他好奇道：“是alpha信息素味儿？真这么明显？”
    秦家主默默点头，比了个古蓝星记载中名为韩国的小国人破防手势：“一点点味道，但她…他精神力很强，威压重，所以明显。”
    秦家主核对答案：“是陆上将？”
    “嗯。”秦知流无所谓道，“他犯困，我们还打了一架，没控制好也正常。”
    “不说这个。”秦知流眉心一拧，语调扬上几分抱怨，“我的家主大人啊，你当初怎么看上我爹的？”
    秦家主静静瞧着他，秦知流与她有四五分像，但她的眼睛是偏深的暖棕色，比起自己的孩子，她虽少言寡语，却更显温和：“他又惹你了。”
    她还真为这个问题沉思了几秒：“算联姻，我和他信息素匹配度75%，不是最高，但刚好处于能缓解生理需求，又不会被信息素彻底冲昏头脑的界限，他是竹子味，不难闻。”
    秦家主是一名女性omega，a+的精神力和优越的出身足以让她选择更优的人选，但她没有，而是选中了虽然无知性格贪婪，却可以全然掌控的对象。
    秦知流耸耸肩，谈起正事：“知归的事，我需要更多人手。”
    秦家主颔首：“应该的，早日找回你妹妹，你的权限够，我不给你另开了。”
    秦知流满意“嗯”了一声，又把世家的情况尽数反馈，秦家主的反应十分平淡：“只要不发动战争，其他随你去做。”
    “好。”秦知流解除光脑隐私设置，把召集妹弟的信息摆给她看：“还需要一道正式的家主召集令，得高调一点专车去接，免得有人在路上下手。”
    秦家主依旧毫无异议，一丝不苟地配合完成，她看到秦知流眉宇轻松，眼里也暗含一丝笑意。
    直到秦知流起身往外走，他身姿挺拔，步履轻快地奔赴下一个战场——他在不断奔跑，作为家主候选人，作为肩负责任的长兄。
    他一直不是个普通的孩子。她心中分明。
    “知流。”她开口轻唤，声音被空气振散得格外空灵：“去做你想做的事，作为秦家大公子，你无需踌躇。”
    秦知流脚下一停，随即回首笑道：“秦休引大小姐，你知道我的医学考试一直是最优。我想做的事儿——说不定，也能给你圆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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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研究院
    藏书阁第四层，除秦知归以外的四位候选人全部到场。
    秦知流视线一扫：“长话短说。”
    早早做好功课的秦知秋镇定点头，率先开口：“事发当天我压了霍尔家的货，待价而沽，兰斯洛特家族已经给消息了。”
    在候选人试炼中，秦知秋作为beta，为印证小时候要和大哥“官商联合”的梦想，走上了一条长袖善舞的财富之路。
    这些年来，她把商线织成一张细密的网，敏锐捕捉贵族们的暗潮涌动，更别提他们憋了个大的，一出昏招害秦知归失踪，这样一来，恐怕她大哥也不想徐徐图之了。
    秦知流递去赞许的目光：“帮大忙了，你向来有分寸，我就不多说了。知剑，知惑，你们呢？”
    “飞鸟星盗团……”秦知惑慢吞吞道，“我可以推算他们的行动轨迹，剿灭他们，救回小妹。”
    秦知秋摸摸下巴：“我觉得小妹没那么废。”
    “小妹不废也有危险。”秦知剑眉毛拧得死紧：“我不能跳级进军区吗？像大哥你之前做的那样。”
    秦知流：“……我保证你前脚跳级，后脚就被人打成筛子。”
    “我不去第一军区。”秦知剑追问：“第七军区也不行吗？”
    秦知流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你隐姓埋名从底层打进帝国军校，因为你，秦家在平民中声誉颇佳，然后跳级还放你去平民最多的第七区？这跟把第七区送给秦家有什么区别。”
    秦知秋也吐槽道：“用用你的脑子，秦知剑，当初候选人的文化考试你真没作弊？不然怎么把知限挤下去的。”
    “……我比知惑考的高多了，他才比知限多0.2分。”秦知剑移目，“我是你哥，放尊重点！”
    秦知秋：“不就比我早出生一天，你得意什么，还没毕业的幼稚鬼！”
    秦知剑：“你不上学！走捷径的任性鬼！”
    秦知秋：“我去年双学位证就到手了！”
    久违的吵吵嚷嚷，秦知流扶额：“差不多行了啊。”
    “你俩我倒不太担心，主要是——”
    他微微偏头，视线落在年纪最小的秦知惑——秦家这辈唯一的omega身上。
    秦知惑抓抓自来卷：“为什么担心我？我也很出名啊。”
    秦知剑跟着点头：“对啊，小惑是指挥系第一名，他还会修机甲，我们组队就没输过。”
    秦知流和秦知秋对视一眼，顿觉心累。
    “笨。”秦知秋戳着小弟脑壳，细细分析道，“军部认为你是人才，但贵族可不承认omega享有继承权，它们眼里的omega是一种珍贵资源，不是人，你明白么。”
    “那我也是秦家人，而且军校里omega很多。”秦知惑很是费解，“我和二哥在一块儿，他们还会对我下手吗？”
    秦知流斟一杯茶：“如果不是四十年前联邦独立，导致王储双生子中的alpha遇害，贵族怎么会同意一个omega当皇帝，现在omega的处境渐佳，不止是陛下一力推行的结果。”
    “因为缺人，太缺了。”秦知秋替她哥补充道，“帝国受到重创，贵族为了权势，为了不被联邦蚕食，就必须让步，推动大力发展，管你女男abo，是人才人力都来给我创造价值。”
    “我明白，世家之争，人只是棋子。”秦知惑犹豫道，“可就算是棋子……是我站的还不够高吗？”
    “不。”秦知流忽然道，“不是你的错，是时代的局限。”
    “局限注定被突破。”他揉了揉秦知惑的小卷毛：“我需要时间，需要你们的帮助，这个过程中，你可能要因为性别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委屈几年，甚至十几年，但它永远指向一个结局——那就是我们的胜利。”
    秦知惑仰头望他，撞进一双他最熟悉也最信赖的黑眸，他扬起笑容，眸光灿烂：“我知道！我最相信哥哥了。”
    秦知流从容一笑：“那么，大家听我安排。”
    秦知流说：“对于其他世家来说，首选的继承人是女男alpha，所以知归首当其冲，下一个就是知剑。”
    “但知剑他现在的位置刚刚好——被第一军区指挥官留意的学院首席，只要不想与秦家撕破脸，知剑不动，他们也不会动。”
    “所以，知剑保持现状，不要提前进军区，任何军区都不行。”
    “知秋尽量扩大消息网，辅助我搜寻知归的消息。必要时给兰斯洛特家让一分利，最好让他们形成制衡之势。”
    “知惑暂时留在家里，研究知归留下的光脑残片，除了确保她的生命体征，再看能不能实现信号定位。”
    秦知流言辞间游刃有余，好似他天生就适合这样的位置，能够将每个人安排得井井有条。
    “那你呢。”秦知秋状似调侃道：“不会要背着我们干大事吧？”
    秦知流低眉一笑：“还缺一个筹码，就可以推倒叠叠乐了。”
    仨人异口同声：“你又当谜语人！”
    “诶，是咱家的老本行。”秦知流不得不解释道，“我这几年研究出成果，已经有眉目了。”

 第5章

    在三人灼灼注视下，秦知流无奈道：“至多一年，缺点仪器而已，研究院体弱多病的秦绪舟研究员该回去了。”
    “至于我——”秦知流眨眨眼，“我会在知秋的帮助下前往其他星球，寻找知归，也去研究新开采的星矿药用。”
    听到秦绪舟这个名字，四人双双对视，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
    帝国研究院，大抵是除了军校外最“平等”的地方。
    它虽在贵族的掌控之下，但所有贵族都想分一杯羹，胶着之下，它就会平等又繁荣。
    在研究院内不论出身，只要有天赋，有成果，就能获得经费和晋升。
    研究所作为前沿产物，汇聚的天才很多，但其中最耀眼的，还是生物医药研究领域的第一人，尚青。
    几年以前，他成功把抑制剂更新换代，替代了短效且副作用大的版本。如今市面上流通的抑制剂，可以在ao生理期前进行长效预防，解决了很多人生理期不规律的烦恼。
    最令人惊奇的是，他本人是一名beta。以及，他公开赞同皇帝将ao的易感期和发情期统称为生理期。
    这个称呼真的太方便beta了。
    此刻，尚青停在一间尘封许久的实验室门前，他微微垂着头，视线扫过工作时长，发丝滑过银边眼镜框。
    他抬手，在门侧按钮边抬起又放下，恰好此时，大门缓缓开启。
    门后的人闷头一步踏出，险些跟他撞个正着。向来沉稳内敛的尚研究员连忙去扶：“没事吧？”
    “我没事的。”清朗柔和的声音蕴着笑意，那人抬起头，微长及肩的黑发拢在背后，一双琥珀眼眸温柔又明亮，“我回来了，尚前辈，好久不见。”
    “绪舟。”尚青眉头一松，转瞬又严肃起来，一丝不苟地朝他伸出手，“系统显示你连续工作了九个小时。”
    “…我有记得喝营养液。”秦绪舟小声反驳，乖乖地把手递到他面前。
    尚青握住他的手腕，神情郑重，认真数着他脉搏的跳动——这是他们约定过的习惯。
    秦绪舟身体不好，偏偏工作起来还废寝忘食，以前他们合作研究，有次秦绪舟十七个小时没合眼，起身就一头栽倒，当时给尚青吓得不轻，实验瓶都扔了扛起人就跑，哪怕救治及时，秦绪舟都躺了三天高级治疗舱才好。
    高级治疗舱连剩一口气的人都能救，效果极佳，相对的是……极其昂贵，三天就花了三百万——好在研究院给报销。
    脉搏规律地跳动着，虽然还是细弱，却也比以前好很多。尚青终于放下心，他们并肩而立，“看来在秦家疗养的效果不错。”
    “可不是。”秦绪舟挽起袖口，笑着应道，“我听说前辈开了新项目，立马在家待不住了，这不赶紧回来给项目收尾，好让你新项目也带带我嘛。”
    提到新项目，尚青稍显沉默，语气隐隐犹疑：“我不确定这个项目是否有用，更不确定它是否能够落地。”
    秦绪舟不带一丝犹豫道：“我更不认为尚教授的项目会无用，科研领域的思考要深奥得多，我相信你，也想帮你。”
    秦绪舟冲他一笑：“科研就是开路，没有注定的结果。这句话还是你教我的呢。”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明媚如阳，笑盈盈、轻飘飘地嵌入尚青心间。
    尚青怔了片刻，镜片划过一丝流光，他低眸替秦绪舟整理好领口：“食堂还开着，今天有你喜欢的菌菇汤面。”
    秦绪舟问：“前辈不去吗？”
    “我要回去整理资料。”尚青唇角弯起细微的弧度，“你记得补个觉，六个半小时后，我会带着资料去找你。希望详细了解项目内容后，你依旧愿意来帮我。”
    秦绪舟：“一言为定！”
    独自炫干净美味汤面后，秦绪舟瘫在宿舍。
    秦绪舟自然就是秦知流，这是几年前他进研究院用的身份。秦家旁系，一个精神力d-，身体不好且不受重视的beta。
    他用了点黑科技，把身高砍去六厘米，定在一米八整，身形微调更纤瘦些，符合大病初愈弱不禁风的人设。
    至于脉搏那些，发育期的时候他是真不太好，如今在大臂贴个芯片就能模拟，这东西还是秦知归专门研究出来的。
    秦知归也当过秦绪舟，或者说，他们五位家主候选人，都短暂或长久地当过秦绪舟。
    第5章 古植物
    秦绪舟这个人是存在的，从辈分上讲，他算秦知流的小舅。但他是个alpha，精神力也不是d-，而是e级。
    精神力从高到低分为s，a，b，c，d，e六个等级，abcd四个等级会细分为a+，a级，a-类推，s级和e级都是最稀少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e级要比s级还少见——精神力和身体状态挂钩，e级精神力也代表着严重的先天不全，身患重病或重伤。
    数据显示，在人均300岁的星际时代，e级精神力的人寿命不超过45岁。
    真正的秦绪舟在28岁时进入冷冻舱，他天生体弱，因生在医学世家才没有早夭，却因为分化患上罕见的腺体崩乏症，没有确切的治疗方案，他只能冰冻延缓身体机能，寄希望于一百年内的未来。
    秦知流还挺喜欢这个小舅的。
    当初他们五个借用秦绪舟的身份，就人设性格讨论了好几天，最后一致决定了温柔可亲款，不仅是“不能让所有人满意，那就大家都别满意的”公平，还因为……
    秦绪舟本身就是个极温柔的人。
    就像秦家祖训记载“医者光明，仁心济世”的人。
    这般精灵神秀的人无声无息地死去，未免可惜。
    秦知流回过神，他懒怠一掀眼，都七个小时了，尚青居然没来？这可不像他。
    养足了精神，秦知流又往实验室去，里面种着他伟大的事业！
    偏偏想谁来谁，刚一过拐角，就见尚青步履匆匆，他神色有些不虞，看见秦知流还顿了一瞬，下一秒，脸色反而更沉重了。
    秦知流：……？
    “跟我来。”尚青顺手开启隔壁实验室，将秦知流拉了进来。
    秦知流一脸迷茫：“是出什么事了吗？”
    尚青严肃道：“绪舟，你老实告诉我，你的那个项目，究竟研究出什么了？”
    “…是短期的标记阻断剂。”他觑着尚青的脸色，“适用于已婚ao两地相隔的情况，可以减轻永久标记双方互相的信息素依赖，以及对精神力的影响等，alpha和omega都适用。”
    “结婚有了退路，omega也许就愿意和军区alpha匹配了吧，这样我们的战士活下来的几率更大了。”
    “这东西很好，但是……”尚青犹豫着，像是不忍伤到一颗单纯的心，“就像你说的，omega有了退路。”
    尚青眸底划过一丝厌恶：“现在omega能工作学习，如果连永久标记都有了退路，他们还会甘心被圈养么，贵族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贵族世家作为帝国最腐朽的部位，极其热衷且熟练的手段——打压与奴役。
    秦知流垂眸，手指不自觉抓紧袖口：“那我的研究……不能用了吗？”
    尚青深吸一口气，平复胸腔沉闷的感觉：“刚才我就在和高层讨论这件事，他们说它可以问世，却附加了一个条件。”
    他似乎难以启齿：“由高层引进一名初级研究员，你需要带他，掌握这项技术。”
    这名研究员自然是不知哪家的贵族子弟，尚青心里闷闷的，他花费四个小时的极力争取，只换来这么一个结果。
    秦知流神情依旧平静，好似全然接受：“只要研究能问世就好，我可以带他。”
    “产品推行的话，我想首先用在军区。”他拽住尚青的衣袖，“前辈，别不高兴了，我也是贵族呢，才不发愁晋升，而且高层这么做了，肯定会给我更多钱补偿嘛。”
    “贵族更不会缺钱。”尚青瞥了一眼衣袖上摇晃的手指，肤白如玉的。他胳膊保持不动，挪开视线道，“别太好脾气了，成果被抢不是小事，小心别人以后都来欺负你。”
    研究院高层出自帝国最顶尖的贵族，派来的人也必然是其嫡系子弟，秦绪舟虽然姓秦，却是个太远的分支，秦家不可能为他大动干戈。
    秦知流笑眯眯：“有你向着我就行了，以后我和尚教授一起做项目，看谁敢来欺负我。”
    “行了。”尚教授拂开他的手，转移话题：“标记阻断剂的成因是什么？我记得一百年前有文献研究，却不了了之，这项突破必然用了新技术吧？”
    他忽然发觉自己有点越界，刚要收回前言，就被秦知流打断：“反正都要教给别人，前辈你先来看嘛——终于有人能炫耀了！”
    他兴冲冲地拉着尚青的手，三两下解锁大门，又推开隔壁自己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堆满了仪器，显得原本空旷的房间格外狭小，实验室右边还被专门隔出来，圈出一大片可自由调节的模拟环境区。
    秦知流打开了观望窗，招呼尚青来看：“你肯定会惊讶的！”

 第6章

    尚青也被他的态度所感染，揣着好奇凑过去，只见环境区内生长着一片细叶植物，细藤光滑，枝叶间缀着一串串小又圆的果实，枝叶舒展，很是漂亮。
    重点是——它很温顺！不会乱挥藤蔓，不会抖动枝叶发出噪音，如果不是模拟的风吹过，它们根本没有丝毫动弹的痕迹！
    尚青结巴了：“这，这是什么植物？”
    “是茯苓，土茯苓，原本只生长在蓝星的古植物。”秦知流热情介绍道，“味甘无毒，保神守中，是非常百搭的一种药物。”
    “这是棕壤，我好不容易调配出几亩，其中最稀有的材料就是云母矿！”
    “永久标记阻断剂大多还是用了现有药材，我根据家里记载的大承气汤和逍遥散进行改良，搭配微量的蓝星古植物，计算了36975次才成功的！”
    尚青望向秦知流一双明灿的笑眼，心中震撼难以言说，他从未想过自己能亲眼见到历史——这样完全无害，普通人都可以轻易采集的植物。
    自从三千年前，人类为了避难逃离银河系，来到数千万光年之外的天河星系，就面临着外种的威胁，人类称它们为“星兽”。
    星兽是因宇宙辐射变异的动植物，它们可以在宇宙中跨越，降落在资源丰富的星球，它们只有生存本能，却数量众多，破坏力旺盛，繁殖速度极快，和人类天然对立，完全无法共存。
    近些年，陆续有研究员培育出了温顺的d级植物，但那些植物依旧有强烈的攻击性，只是威力被遏制罢了。
    它们和眼前名为土茯苓的植物，根本不是同一个概念。
    “绪舟。”尚青的嗓音微微沙哑：“你告知秦家了吗？”
    秦知流偏头看他：“还没有……”
    尚青：“快去通知他们！”
    秦知流：“啊？可是……”
    尚青：“别可是了快去！这东西只有秦家能替你保住。”
    他十分认真：“阻断剂的研发和实验可以教，但这个不行，它是希望，你懂吗，绪舟，它甚至能改变整个帝国的格局！”
    秦知流懵懵点头，他下意识打开光脑，又立即合上：“我回秦家当面去说。”
    尚青欣然颔首，他又看向那片棕与绿的土地，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记得换实验室密码。”
    ……
    刚到研究所大半个月的秦知流又开始往秦家赶。
    尚青的反应还算合格，看来就算醉心研究的人也有些政治敏感度嘛，啧，秦知限那小白花真比不了。
    回家这理由来的正好，秦知流半道改了指令，悬浮车甩尾一拐，往陆家庄园去了。
    深夜造访，只有机器人热烈欢迎了他。
    陆围常穿着睡袍打着哈欠：“秦大公子莅临，寒府蓬荜生辉。”
    秦知流撇嘴：“嫌我吵你睡觉就直说。”
    陆围常长臂一勾，看似揽着他的腰，实则把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知道还来？”
    “有重要的事好吧！”秦知流伸手撑着他，带人往主卧走，“我懒得查了，透个底，最近谁家有人要进研究院？”
    “世家弯弯绕绕，我一个武将哪儿懂这些？”
    秦知流把他往床上一扔，顺势扑在一旁抱上他胳膊就是撒娇：“哎——呀，我这几天好累喔，就告诉我嘛，老师你最好了！”
    “言家想动，没成，最后定了霍尔家的。”陆围常似笑非笑，捏起他侧脸的软肉：“累成这样，又作什么去了？”
    秦知流埋头往他手心撞：“搞研究嘛，三年之期已到，恭迎龙王归位，曾经看不起我的人，我要狠狠打他们的脸。”
    “什么人敢看不起大公子。”陆围常由着他闹，语气温柔：“老师替你杀了去，好不好？”
    “你好暴力啊，打打杀杀多不好。”秦知流控诉他：“而且你之前都说我遍地树敌，根本杀不干净了。”
    “你记得倒清楚。”陆围常失笑：“以前是我错了，现在看来，还是给大公子出气更重要。”
    秦知流忽然一骨碌爬起来，把陆围常摁倒在床上：“老师，你没瞒我什么吧？”
    陆围常仰躺着瞧他，笑意未改，还抬手捏了捏他耳垂：“隐瞒的事情太多了……你说的是哪一件？”
    那股幽香萦绕漂浮，简直阴魂不散。秦知流抓住他的手，黑眸如利剑：“比如信息素异常，心绪烦乱，还有……”
    “幻觉。”
    霎时间，对视的血色眼眸异常幽深，似乎原本蛰伏的东西再次翻涌，他们无声对峙，只有一人能感知到的信息素席卷房间，气息冷冽如蛇，浓郁到近乎凝成实质，肆意张扬地缠在秦知流身上。
    陆围常狠狠闭上眼睛，半晌，他低声道：“无知无畏的beta。”
    第6章 反派
    医生不能起死回生，像一句残酷的诅咒。
    身为医学世家的传人，秦知流看惯生死，但他不愿释怀。
    天光微熹，仅剩的黑暗笼罩他们的剪影，秦知流轻声道：“精神力紊乱症，对吗。”
    陆围常没说话——他不想骗人又不想承认的时候总这样。
    精神力紊乱症，是高等级者悬在头顶的铡刀。
    它的发病原因不明，研究者也只说跟情绪和生理双重因素有关，年龄超过30岁，精神力b级往上为高发人群。
    同等条件下，s级＞a级，a级＞b级，ao两性发病率均比beta高20%。没婚配＞有婚配，上过战场的＞没参军。
    陆围常s级，alpha，没婚配，帝国上将。称得上一句要素齐全，精神力紊乱症不找他才是上天眷顾。
    秦知流神色复杂：“你想怎么办？”
    “知流医术精湛，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为了了解患者内心世界，和患者达成共识。”秦知流振振有词，“要配合医生工作，知道吗。”
    如今d级精神力的人都能活到350岁左右，星际人均寿命300岁的原因除了战争，还因为高精神力者不堪病痛所扰，多数丧命于此。
    就像蓝星时期，人们受困于渐冻症和末期癌症，在星际时代，精神力紊乱症横空出世，这种病至今没有治愈方法，一旦患上，就是进入死亡的倒计时。
    陆围常似乎笑了一声：“我有分寸。”
    “精神力紊乱症而已。”陆围常倚在床头他远望窗外的一点微光：“不是即死的病，有时间总会有办法。”
    “目前只有b级有缓释剂，用在s级身上效果微乎及微。”秦知流低声道，仿佛只有在黑暗里，才能不设防地露出一点挫败：“我不喜欢当医生。”
    陆围常回过头，逆光的面容模糊不清：“s级和a级的差距，远比a级和b级的差距大。哪怕不是这个病，作为帝国唯一的s级，也没有医生真正适合我。”
    “这种时候就别试探了，”秦知流扯了扯嘴角，毫不留情拽过他几缕长发，“我也是s级，你满意了？”
    陆围常“嘶”了一声，被拽得后仰：“下手轻点。”
    秦知流松开手，和他肩并肩靠在一起：“说清楚，你的病多久了？现在什么症状？”
    “没多久，不到半年，幻觉我只见过三四次，反而信息素不稳定明显些。”
    “你制香为了掩盖生理期的信息素紊乱？”
    “当然。”
    “最好没骗我。”秦知流嘀咕道，“你还欠着我十七岁的生日礼物。”
    柔软的发丝垂落颈间，秦知流只觉头顶压下不轻的分量，耳侧还伴一声闷笑：“我说了不会忘。”
    “三十二年后的超新星爆炸，我会驾驶‘采薇’带你去看。”
    ……
    古植物一事兹事重大，想也知道大家族得讨论一阵，秦知流并不着急回研究院，他在陆围常家住了几天，确认这人的话有八分真实才放了心。
    当医生真不好，还要明辨是非，从患者谎言里拼凑真相。
    这几天秦知流哪儿都没去，不是跟陆围常对练，就是闷在屋里查阅文献和史料，连吃饭都用营养液代替，这般夙兴夜寐之下，竟真让他找到一条新路。
    秦知流举起一张薄薄的纸，双眸亮晶晶的：“你知道蓝星古植和星植的区别吗？”
    没等陆围常开口，他自顾自说道：“是纯净。它们是纯粹的，没有异变基因，没有被污染的植物。”
    “古植物，可能就是精神力紊乱症的克星。”
    “给我二十年。”他是那么的胸有成竹，“不是最少，是至多，二十年，我一定会破除紊乱症必死的结局。”
    当医生真好，面对不可逾越的关隘，也有能力放手一搏。
    陆围常笑着看他——七年过去了，秦知流好像一点没变。他十三岁那年神秘兮兮地宣告成功，虽然不知具体是什么，但他那时的自信也像现在这样，惹眼得不像话。
    陆围常：“二十年而已。”
    秦知流瞥他：“这病瞬息万变，别说大话。”
    陆围常轻嗤一声：“柯兰公爵少说也抗了六十年——柯兰就是前任联邦总统，我还能不如他？”

 第7章

    秦知流好奇道：“现任总统叫风来……据说是柯兰总统从贫民窟捡的？”
    “谁知道，说不定是抢来的。”陆围常耸耸肩，“要不是和星兽一战受了伤，他估计不能让那小孩继任，不过应该没事，老东西不仅嘴硬，命也硬。”
    秦知流笑眯眯听着：“你们有过恩怨哦？以后有机会我肯定拜访这位柯兰总统。”
    “陈年的热闹都想看，大公子真是清闲了。”陆围常敲了敲他的头，“有人查你都懒得管了？”
    秦知流捂住头：“谁啊？”他还真没注意。
    “陆译和言澜。”陆围常饶有兴趣道，“大公子凶名在外，他们好像怀疑你妹妹失踪是你干的。”
    啊，是主角攻受。秦知流后知后觉，他都快忘了这俩人了。
    陆围常解开光脑的隐私屏蔽，上面投射出陆译言澜的信息，秦知流凑过去看：“诶，他们信息素匹配度有90%啊。”
    陆译，出身陆家主家，男性alpha，精神力a级，和陆围常关系偏远，非要算起来，他得喊陆围常小叔。
    言澜，言家两年前找回来的真少爷，男性omega，精神力a级，目前顶替言家二少爷和陆译订婚了。
    人物关系图调出，陆围常说：“秦雪儿是他们共同的好朋友，借着家世之便，他们知道秦雪儿真名秦知归，就开始怀疑了。”
    陆围常感慨着：“大家族阴私不断，同为家主候选人，秦知归失踪后，第一时间到现场的居然是大公子，真是可疑啊。”
    秦知流白他一眼：“陆家不是也参与了？言澜那个联姻工具人不知道就算了，陆译还能不知道？”
    “他知道原计划，但是认为星盗反水是你做的。”
    “……”秦知流无语：“蠢货。”
    陆围常对于这个评价中肯点头：“但是言家不应该吧。”
    他点开言澜的照片：“言家和秦家几乎是半捆绑式联姻，要不是这一辈你们匹配度都很低，他们也不会考虑陆家，这小omega模样俊俏，脑子却拎不清啊。”
    秦知流扫上一眼，不甚在意道：“到底是半路找回来的，言家只需要他当个好拿捏的工具，自然不会用心教。”
    “言家快到头了。”陆围常抱臂，点开另一份资料：“言二少言孟津，言家之前抱错的孩子，他们找回真的之后，虽然没把假的逐出家门，也做到了不闻不问。”
    秦知流也感叹：“一共三个孩子得罪两个，言家本身就拎不清。”
    “啊。”他像是想起来什么，点开光脑，果然小机器人提示箱在不停跳动，好像很急。
    秦知流点开信箱，这才发现有好几份给他的拜贴，基本四天一发，时间上看正好是主角攻受开始查他的时候。
    拜贴落款是，言孟津。
    有意思，言家二少居然主动见他？
    秦知流给了回复，如果对方同意线上会面，今晚就可以详谈。
    机器人转达没多久，那边就火速表达同意，好像随时盯着回音一般。
    “老师——，帮我准备一间房间，要朴素点的。”
    陆围常扬起手腕，把光脑往他光脑上一碰：“权限给你，找机器管家弄去，难得有点困意，我先回去睡了。”
    得了应允，秦知流也不缠他了，乐颠颠就要去找管家选房间，忽然被陆围常叫住：“你要开实况投影吗？”
    “对啊。”秦知流不明所以。
    “记得提前喷信息素清除剂。”陆围常笑不露齿：“太显眼了。”
    秦知流：……
    别仗着别人不知道就乱放信息素啊！
    夜深九点，登上星网，隐匿双方位置后，秦知流开启了视频，一道流光落地，化作人形。
    来人年岁不大，眉眼带着点郁气，长相不似言澜那么精致娇怜，打眼看去也端方周正。
    平心而论，都是初见，言孟津的气质要大方得多，他虽不是亲生，但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睛神似言家人。
    “坐。”秦知流斟上两杯茶，“近几日在外忙碌，未来得及看拜贴，怠慢二少了。”
    “不敢当。”言孟津忙接过茶，低眸喝了一口：“是我…此举仓促。”
    “我真的没办法了。”他低低说着，似乎下定了决心，抬眸和秦知流对视：“大公子，您想要言家吗？”
    “哦？我要言家做什么。”秦知流微笑道，“退一万步讲，即便我要言家，你能为我做什么？”
    言孟津说的磕绊：“我，我可以当棋子，让您得到言家更名正言顺，我也知道一些内情，言澜已经在查您了，如果您想…我能给您提供帮助。”
    “非常真心的提议。”秦知流摩挲着杯壁，目光温和地看着对面紧张的人：“明明是言家二少爷，却想把言家送给我，言孟津，你想从我这儿换走什么？”
    “我想…脱离言家。”他呐呐道。
    “我想不姓言，我也能过得好。”
    几次迷茫低语，言孟津深吸一口气，他目光坚定：“我要言家消失。”
    【??作者有话说】
    陆围常你是一个很坏很装但迷人的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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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103
    “我没猜错的话，言家已经派人打探我的行踪了？”秦知流没在意他微变的神色，随口说道：“言澜不过小打小闹，他的情报我没兴趣。”
    言孟津陷入沉默，极力思考自己能拿出的筹码，不料秦知流突然道：“阿晋你江不江？”
    闻言，言孟津骤然僵住，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表情一片空白。
    他艰难开口：“你怎么知道……”
    “你的笔名。”秦知流贴心补充，“三本封神的热门作者，目前在更《真少爷重生摆烂后成了团宠万人迷》，似乎无故断更……”
    言孟津：“啊啊啊啊不要再说了！！”
    他崩溃到恨不得当场找地缝，断更？为什么断更？还不是因为抓马小说成了他的抓马人生！！
    本来言家自私贪婪没本事还烦，成天抓着他是个b级beta说事儿，左嫌他配不上a级右嫌他是个beta，后来把言澜找回来更变本加厉，但凡他们一点不高兴，就张口对他一句“我们养你长大”，自居高贵的对他趾高气扬……
    不是看不起beta么？他们看见秦知流怎么不嫌人家是个beta了？一帮软骨头。言孟津恶毒地想，他们没给秦知流当场下跪就不错了。
    “别不好意思。”秦知流轻笑一声：“你有时代眼光，恰好也有文学天赋，这本身就是一份出众的能力。”
    “我不需要你提供言家情报，毕竟二少身份敏感，若言家坍塌因你而起——你也不想在舆论声讨里苟且偷生吧。”
    言孟津下意识点点头：“那我……要做什么？”
    “继续写书。”秦知流的指尖一点茶盏，茶水漾起一圈波纹，“你知道东帝么，畅销榜第一的作者。”
    言孟津持续点头：“东帝写底层苦难和生存议题都很厉害，他最近在更的那本《浅谈第二性》我也看了，很震撼。”
    “他表达的内容实属精品，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秦知流不从文学角度出发，“受众。”
    秦知流：“娱乐至死是人类一生的课题，如果你疲劳一天，并且往后的日子都这样痛苦得一眼看到头，好不容易休息了，你看《第二性》，还是看《穿成omega后我让alpha俯首称臣》？”
    言孟津：“……俯首称臣。”
    “对吧。”秦知流微微一笑：“这就是你的优势，文章受众广，也让读者轻松愉快。把撬动人心的思想藏进快餐文学里，去博人一笑，也埋下一颗种子，这是你很擅长的事情。”
    言孟津：！！！
    言孟津低头乱瞟，他感受到心脏鼓动的雀跃，刹那间都想把眼前人引为知己——啊啊啊你们这些可恶的上位者！！不许这么会把握人心啊…！！！
    写书是他擅长的领域，他也在这一瞬间迸发了太多灵感——甚至想立刻写一部以秦知流为原型的小说。
    言孟津咬了咬舌尖，强行镇定下来：“我明白，引起争议的话，性别议题最合适了。”
    秦知流欣然道：“对，写omega的痛苦，beta的困境，alpha的疲乏。这些都随你发挥，理念极端些也无妨，黑红也是红，不引起争议怎么看到阶级问题啊。”
    言孟津狠狠点头：“我有灵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对了言家已经派人暗访好几个矿星了大公子您出门在外也注意安全！”
    他惴惴不安地来，风风火火地走。
    也是挺有意思的小孩。
    在那本小说里，假少爷是恶毒炮灰，忮忌陷害主角受，还要抢主角攻。唔，现在假少爷直接搞垮家族，他和假少爷联手，小说里有这个剧情走向没？
    秦知流懒得想，结束了实况通话，他随意逛起来星网，点开了最热门的机甲赛。
    机甲赛排名榜首，赫然是一个名叫“东帝”的id。
    但此东帝是否为彼东帝，大众争议颇多。

 第8章

    大多数人认为机甲东帝是个a级往上的alpha，战斗风格干脆利落，打完就走从不多话，实乃人狠话不多的典范。
    而作者东帝的文笔十分真实，把主角的苦难刻画得淋漓尽致，更何况那本新书虽然剖析性别构建，却明显在控诉对omega的不公——等级不知道，但作者肯定是个omega嘛。
    两波人互骂的很热闹，但被骂最惨的还是东帝同一人党。
    秦知流也好奇过，还动了些手段去查，机甲东帝的ip时而在边缘星，时而查无此人，作者东帝的ip始终不明，让他想招揽都无能为力。
    不过这样的人——或者人们，必然不是泛泛之辈，秦知流猜测东帝大概率来自联邦。
    但招不到人好可惜啊，就像言家背后的军区不能立刻到他手里一样可惜。秦知流遗憾地想。
    遗憾没三秒，他就坐直给秦知剑发消息：【星网机甲赛你排名多少？不管多少，打到第一！】
    秦知剑秒回：【？】
    秦知剑：【古蓝星小国破防手势.jpg】
    哼哼，大家族盘根错节，搞垮谁也非一日之功，不管是机甲东帝还是作者东帝，搞不到就制造！
    思想催化的暗棋已然落子，是时候给贵族们一点小震撼了。
    隔天，秦知流跟家主妈通了气，古植物的重活成功是秦家的重磅筹码，它可以往医药，饮食，环境各方面辐射，这项技术足够把秦家从贵族中抬到一个望尘莫及的高度。
    一力降十会就是爽啊。
    秦绪舟只负责研究，和世家的谈判全权交给秦家处理——写作谈判，读作宣布。
    不用出面的这些天，秦知流软磨硬泡捞到了陆围常的身体数据，为他单独调配药物进行疗养。
    秦知流摆出一管又一管的试剂，拿出几盒棕色药丸占满了长桌，他再三挑选，把最中间的试剂递给陆围常：“喝这个巩固，虽然腺体水平稳定了，但信息素波动也要注意，别硬抗。”
    陆围常拧着眉把药剂喝完：“你对腺体也有研究？”
    秦知流：“当然啊，beta也有隐性腺体，专门用来感知第二性别的，平时也就算了，ao信息素不外显，但生理期的时候总不可能弄错人家性别吧，多尴尬。”
    陆围常：“也就是说，闻不到信息素，和无法感知是两回事。”
    “对…”秦知流收拾药剂的动作一僵，“啊。”
    “不想解释？”陆围常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笑吟吟抬起手，掌心拢在他后颈处：“命都在你手里了，大公子还不愿意对我真诚一点吗？”
    秦知流：……
    秦知流不情不愿：“我没腺体，也没生殖腔。判断第二性一般通过外物，但我可以通过精神力分辨ao是否处于生理期。”
    陆围常终于确定了他十三岁那年的语焉不详：“你说成功的那一年，就是成功拿自己做实验，把自己变成残疾？”
    “……你别说得这么难听。”秦知流小声说：“我当时在分化期。”
    分化期也是青春期，行为本就有点偏激，加上他爹满嘴联姻匹配的外部刺激，他不胜其烦，想做就做了。
    他本来也不全算这个世界的人，他有自己的固有认知，没有腺体和孕腔反而是件好事。
    陆围常拍了拍他后脑勺：“不后悔？”
    秦知流理直气壮地点头。
    “我想也是。”陆围常嫌弃地盖上药盒，他不喜欢这个味道：“当初你成为首例精神力降级，发育期几年来都瘦骨支离，被外界不看好的时候都不后悔。”
    “他们懂什么啊。我那个爹也是，懂什么啊跟我耀武扬威。”秦知流十分猖狂。
    还没猖狂几秒，光脑发出最高提示音，一条信息闪过，在隐私保护下秦知流点开查看，随后信息水滴入海般消失，如同未曾出现。
    陆围常见他沉默，问道：“怎么了？”
    秦知流摸了摸后颈：“对ao来说，腺体是更重要的器官吧。”
    陆围常扬眉默认，示意他继续。
    “在腺体分化时将它剥离，有足够的知识积累就能做到。”
    秦知流不自觉地皱着眉：“我在做这件事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指向。腺体研究十分深入，beta腺体学说远远少于ao，即使如此，我也能安全有效地去除腺体。就算ao腺体更加复杂，不好操作，如果…不在意安全呢？”
    “对ao腺体的剥离，改造，甚至转换……这样的技术是不是早就出现了？”
    半晌，陆围常给出了答案：“是。”
    陆围常说：“帝国103研究院，曾经专门研究腺体学，后因实验成果催生矛盾，有悖人伦底线而被封存。联邦叛逃那一年，研究院集体动乱，我回来后奉命前往剿灭，但当时太乱，跑了点漏网之鱼，至今还躲在暗处。”
    103研究院。秦知流心念一动，他从十五岁就着手调查的组织，名叫103腺体研究所。
    “知流，少年人看重正义和光明从不是错。”陆围常没有看他，而且望向长桌对面的座椅，银红异眸看不出情绪：“但你要明白，人类的探索欲以及市场需求，都是可怕的推力。”
    “我知道。”秦知流注视着他，“医生也捣不出后悔药，我还背着你的命呢，放心好了。”
    陆围常侧首看去，唇边笑意很淡：“不管你要做什么，保护好自己，或者，一击必杀。”
    秦知流抿唇一笑，他摩挲着光脑，那条信息没有id，内容也只有四个字：
    【03，执行。】
    第8章 繁花星
    古植物一事敲定，秦知流回到研究院，他发现高层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具体体现在他的实验资金更充实，申请实验室也秒通过等，不过尚青待他一如既往。
    秦知流打好资金申请，趁着休息时间去找了尚青：“尚教授——你说好的新项目还没给我讲呢。”
    尚教授正在给自己泡咖啡，闻言他放下杯子，光脑发上文件不说，还递来一份纸质版资料：“总的来说，我在研究beta对信息素的识别，详细内容你自己看。”
    秦知流快速阅读，研究针对beta隐性腺体的二次开发，预期让beta能闻见信息素，研究人群主要针对ab恋，bo恋群体——这种群体已经占到42%，并不小众，尚青的两位母亲也是其中之一。
    秦知流若有所思：“的确是新颖的角度，但是……”
    “紧急会议！请在岗研究员立刻前往a9会议室，十分钟后将开启会议最高保密权限。”
    尚青立刻起身，拉了一把秦知流：“走。”
    紧急会议召集全员，无一不是关乎研究院核心的事。
    a9会议室陆陆续续来了几十人，十分钟一到，会议室按时封锁加密，最高负责人表情严肃：“三分钟前接到通知，我们繁花分院遭遇不明袭击，目前繁花星信号中断，第二区已经前往救援。”
    帝国研究院落座主星，也在各星上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分院，主星研究员也根据自己的研究项目去往各分院，这些分院里，繁花分院是去人最多的地方。
    负责人视线扫过在场众人：“我们正在和第三区协商，帮助其他星研究员撤离。”
    这位负责人姓秦，第三区背后却是陆家。
    尚青握紧了拳头，他的beta母亲也在繁花研究院。
    负责人一锤定音：“这次会议大家不要外传，另外，在和繁花星取得联系前，希望大家不要离开研究院，一小时后第一区的人会抵达，一定保证大家的安全。”
    会议很快结束，焦灼的气氛无声蔓延，不管是为了研究还是规定，都不会有研究员一直待在主星，这次事故如果不能平安落定，他们还怎么安心外出研究？
    繁花星的人员名单他们都知道，秦知流跟在尚青身后，他感觉尚青可能要赶他走，干脆先发制人：“新项目是为了尚雁老师吧。”
    尚青背影一顿，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的两位母亲是alpha和beta的结合，她们感情很好，当年的事也足够浪漫，一句话总结就是富家大小姐对高冷研究员一见钟情，热情追求三年后携手相伴。
    但和beta在一起，alpha的生理期会更加患得患失，生理不稳定影响心理，心理加剧生理症状，周而复始。这始终是尚青的一块心病。
    “我母亲们精神力都不低，是b+。”尚青背对着秦知流说道，“因为生理期的缘故，她们情绪起伏不定，我很担心…精神力紊乱症。”
    秦知流说：“所以你希望beta能够感受信息素的气息，在一方生理期时可以更好的抚慰伴侣，从而降低精神力紊乱症的概率？”
    尚青觉得他语气有点怪，但如实点头。
    秦知流叹气：“精神力紊乱症要真这么听话就好了，我之前没说完，这是一项新颖的研究，但是前辈，你为什么要局限眼前呢？”
    “…什么？”尚青被他说得发懵，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现在的绪舟有些…凶？
    “为什么要让beta来感知信息素？”秦知流直视着他，目光明亮，让人无处逃避：“我们的每一项研究都在着力改造世界，突破现有的困境，就像数据显示的那样，ao都有生理期的苦恼，为什么依旧有近半数的人选择和beta结合？”

 第9章

    “因为生理只是枷锁，人心永远向往自由，我们该做的不是让beta涉足ao的困境，而是去突破困境，让自由不再和代价挂钩。”
    坚定的话语在耳畔回响，振聋发聩。尚青还是懵懵的，他看着秦知流的眼睛——旭日一样金灿的琥珀色，在照耀着一条新路。
    “啪”“啪”的鼓掌声响起，伴随有节奏的脚步声出现在两人身后。
    来人笑道：“说的不错，研究院也不是一帮净吃白饭的嘛。”
    尚青回过身，那人一身军装，身量高挑，视线扫过她的肩膀，军衔中将…中将？！
    秦知流也有点诧异，她没事来研究院干嘛，手底下没人了？
    这人他认识，盛安，第一军区指挥官，女性alpha，唯一留在帝国的盛家人。
    眼见尚青没反应，秦知流只好自己顶上：“盛中将？第一区怎么来的这么快。”
    “我提前来的。”盛安瞥他一眼：“秦绪舟？”
    秦知流只得点头，面上不明所以，内心警铃大作。
    果然，他听见盛安道：“我来看看什么人能把陆上将迷住，还能求到我头上。”
    秦知流：……
    不是，陆围常他有病吧。
    “不过，”盛安眯起眼睛，“你不是alpha？”
    秦知流尴尬不失礼貌地微笑：“我是beta，虽然和陆上将没有那种关系，但我想他应该不是同a恋。”
    盛安切了一声：“我管他同不同a恋。”
    她大步上前扒拉开尚青，一手摁秦知流肩膀，一手扣他下巴，细细打量：“倒是有几分像。”
    为了维持体弱研究员人设，秦知流躲不开扯不动她：“什，什么像……”
    她不撒手，还垂眼俯视：“秦家秦知流啊，你不知道？”
    张嘴就是造谣，秦知流恨不得邦邦给她两拳，面上还得装柔弱：“我知道，您能不能先放开我……”
    “好吧。”盛安答应得爽快，刚松开手，忽然又捂上他眼睛：“但你这双眼睛实在不像，太亮了。”
    秦知流刚抬胳膊就被她摁住，她有一米八七，摁“秦绪舟”这种一米八的小骨架跟摁小鸡崽似的。
    秦知流麻木又无望道：“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盛安平淡地说出一些大瓜：“陆围常喜欢秦知流，可他又不能对秦家嫡系下手，你是旁支，恰好和秦知流有几分像，不正好给他当情人？别说，挡住眼睛更像了。”
    被迫听一耳朵贵族瓜的尚青瞳孔地震。
    秦知流陷入沉默：……
    他试图挣扎道：“我不是……”
    盛安斩钉截铁：“你肯定是！不然他干嘛指名道姓让我派人保护你，闲得吗他。”
    秦知流：说出来可能你不信，他不仅闲，还贩剑。
    盛安突然收回手，还退开两步，语出惊人：“别以为勾引了陆围常还能勾引我。”
    “你这种弱不禁风的beta我才不要。”
    “……”秦知流都要撑不住表情了：“不是您先来摸我的吗？”
    她低头看看手心，又盯一阵秦知流的眼睛，不知咕哝一句什么，转身走了。
    秦知流：……
    尚青：……
    她留下一地鸡毛，自己倒是走得痛快。
    秦知流以手掩面：“前辈，不管你要问什么都先别问，我想静静。”
    尚青反而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谢谢。”
    这么闹上一通，他心中压抑反而没那么沉重了。
    ……
    秦知流回到宿舍，拨通了名为秦知春的通讯。
    通讯那头传来有些低弱的柔和男声：“玄冥哥哥？”
    光脑程序早已微调过声线，秦知流温和道：“句芒，忙完了吗？咱爸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被称作句芒的人低声笑着，牵扯几声轻咳：“快了，已经到收尾阶段了。”
    “我买了很多行星的特产，这三天陆陆续续都会到。”句芒声音温柔，专门嘱托道：“都邮到哥哥家，替我整理好再给咱爸。”
    “没问题。”秦知流直接应下，又跟他聊了些家常：“爸最近精神头挺好的，你弟弟们也是，最小的那个皮得很，把窗帘都给扯坏了，我还没来得及管，他就被其他大点的给教训了。”
    句芒沉默了几秒，才道：“…真好。”
    他继续道：“我知道你能照顾好他们。”
    秦知流安慰他：“家里有我，别担心。”
    句芒：“嗯。我这边忙，先挂了。”
    这则平平无奇的通讯被挂断，秦知流脸上的笑也缓缓消失。
    很多行星啊……103腺体研究所发展真是壮大。
    秦知春是幌子，哥哥弟弟也是幌子，句芒是他的线人，他们彼此不知底细，只在研究所覆灭上达成一致。
    所谓爸爸弟弟，不过是研究所的受害者——那些被用来试验的男性omega，秦知流也救不了他们，只能帮他们延长一段没有痛苦，快乐无忧的时间。
    句芒和秦知流达成协议，秦知流收留他们，他帮秦知流做事，直到这件事解决后分道扬镳，不过到时候秦知流的身份也瞒不住就是了。
    方才句芒已经给出信息：三天内集齐研究所坐标，统一时间集中打击。
    秦知流喟叹一声，103这颗钉子拔除后，帝国就要变天了。
    光脑默默震动，句芒行动很迅速，先发来了他的坐标，是一颗无名边缘星，而第二个坐标……
    繁花星。
    第9章 相亲
    繁花星外，港口防护罩没有打开。第二区负责人问道：“没人守港口？哪个区的。”
    副官答道：“十八区和七区分守南北，北面分队已经进入，预计十二分钟后接管港口，开启通道。”
    繁花星对外断联，但军区内部可以联络。
    二区负责人：“九区分队还有多久？”
    副官：“十五分钟后。”
    二区负责人：“压到九分钟，通道不会维持太久。”
    “是。”
    繁花星局势一触即发，秦知流称病待在宿舍——他忙得很！
    二区，六区，九区背靠秦家，秦知流联络了九区负责人：“你们配合三区在各星撤离，派人前往我给你的坐标，不要打草惊蛇，统一行动，务必铲除干净。”
    九区负责人：“没问题，公子你可真能忍，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秦知流笑了一下：“物资备充足点，秦家报销。”
    九区负责人：“好嘞！！”
    通讯挂断，秦知流又联系了秦知秋，刚一接通，秦知秋率先道：“行动开始了？”
    “对。”秦知流不瞒她，“你现在在哪？”
    秦知秋说：“有点远，我在午阴星的卫星上，这里有一种新极矿和稀土，原料纯净度70%，我把安全样本送到主家了。”
    “谢谢。”秦知流告知她坐标定位，提醒道：“别往这些地方去，还有，地下产业或者黑市的生意藏好，要变天了。”
    秦知秋发出思考的拉长音：“明白，对了哥，我的几条暗线都没找到知归，她藏得挺好，但我查出林家，科尔家等几个小氏族雇了暗杀小队，我怀疑他们在找知归，你清算的时候——”
    秦知流微微颔首，一派温文：“到时一并处理干净。”
    风雨欲来，秦知流不想再多生事端，奈何人不找事事找人，他才躺好没多久，门外就传来访客音。
    都知道他称病告假，谁会在这个时候找上他？
    秦知流慢吞吞打开光脑链接，看到了门口跃跃欲试要输密码的盛安。
    秦知流：……
    也是，盛安没眼力见不是一天两天了。
    盛安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他也懒得废话去劝，干脆按了开门键。
    “嗯？”盛安反而因为轻易进来有点稀奇：“研究员都这么心大？”
    “……”秦知流眉眼恹恹：“辛苦盛中将亲自来害我。”
    研究员的宿舍不算太大，但基础设施配备齐全，秦绪舟这间不仅没杂物，甚至过于整洁了，瞧着没什么人气儿。
    盛安打量一番，随即看向床上盖着厚被，只露出半张脸的人，他半长的墨色发丝铺散在床上，映得他脸色更加苍白。
    四周空旷，盛安扯过座椅到床前，把手搭上秦知流额头，察觉到他躲避的动作，干脆把他下半张脸也掰上来：“你唇色好浅。”
    秦知流闭了闭眼，声音微哑：“您来干什么？”
    “看护你啊。”盛安理所当然道，“你也太脆了，现在研究院归我负责，你出了事我怎么跟陆围…陆上将交代？”
    秦知流看她一眼，脸上一点表情没有，盛安反而更来劲了：“陆上将平时对你好不好？跟我说说呗，不好的话我给你出头。”
    被她捧着脸颊的秦知流沉默一瞬，随后直接埋头压住她的手掌，像是倦怠极了，不看她，也不肯跟她说话。
    小动物似的行为引得盛安一怔，心跳瞬间的重音被她忽视，她坚决的得出一个理由：…难怪陆围常选他，耍脾气也像秦知流。

 第10章

    她在心里悄悄对比，感觉这个beta更无害、更软和一点——搞笑，换成秦知流她手腕早被折了。
    浅浅的气息在她指尖流连，盛安没动，不知怎地默数着他呼吸的频率，又轻又缓的，脸颊柔软但是冰凉，看来是真病了。
    也太突然了，是被吓到了吗。盛安虎着脸，另一只手替他扯紧了被子。
    秦知流一觉睡醒，睁开眼发现盛安还没走，还没来得及说话，盛安就若无其事地抽回手，站起身整理衣领：“病了就去躺治疗舱，我听说你精神力才d-，能抗得住才怪。”
    秦知流：“……喔。”精神力a级了不起啊？
    盛安瞥一眼光脑，唇角带出丝缕笑意，她又转回来在秦知流头上揉了一把：“繁花星没事，别想东想西。”
    秦知流顶着一头乱发眨了眨眼：“嗯……谢谢中将？”
    这是把他当柔弱小白花哄了。
    秦知流脑子不转都知道她脑回路，盛安一以贯之的直眉楞眼，简直是盛家的异类，她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全靠她精神力高还能抗能打。
    好骗，也好哄。
    可算忍走了盛安，不多时，秦知流收到了繁花星平安，全体研究员13人受伤，无人死亡，治疗舱来得及时，伤者情况也很平稳。
    整个研究院欢欣沸腾，秦知流没动，他半靠在床头，静静等待着。
    他等到一个视频势如破竹攀上新闻热搜，视频中，实验室爆炸的三色浓烟遮云蔽日，镜头一晃，地面上有血迹，颜色诡异的药液，破碎的玻璃容器，和衣不蔽体的人。
    这个视频不是全部，它后面接上一个又一个，来自不同行星的三色浓烟。
    视频自动播放了三遍，评论量就在分秒内猛增百八十万，秦知流浏览着评论区，神情古井无波。
    “绪舟，醒了吗？”门口传来一声轻唤，同时还有三段叩门声。
    语音模式开通，秦知流应了一声，他拉开门，看见尚青站在门外：“我没事，前辈。这两天有点累，想偷会懒。”
    秦知流神情语气如常，尚青心中却萌生一股异样，无法形容的直觉抻着他的神经，他看着秦知流的面容，无端觉得陌生。
    尚青掐了下手心，压下杂乱思绪道：“繁花星平安，其他行星的研究员也在返程，难得大家都聚在首都星，高层决定办个宴会当团建，场地规格世家们管，默认全员到齐。你身体还好吗？还是累的话我帮你告假。”
    “应该不用吧。”秦知流还真想了想：“大家都到齐也得三五天，各种事宜加一起，少说也得大半个月才够，这么久足够我休息过来，难得研究院一次大聚，我要凑热闹！”
    尚青失笑：“你愿意就好。”
    秦知流推着他往外走：“你去忙你的，我要多休息！”
    只对亲近之人的任性逐客令，尚青很受用，被赶还叮嘱道：“别忘记按时吃饭，不想去就让机器人送到门口。”
    “知道了！”
    秦知流重新设置了门锁的密码权限，他握着不断震动的光脑，走进宿舍自带的衣帽间，接通了第九区负责人的通讯。
    九区负责人出身陈家——世代和秦家交好的氏族之一。
    陈争率先问道：“公子，你有弟弟叫句芒吗？”
    句芒安然无恙，秦知流并不意外：“你见到他了？”
    “没有。”陈争摇头，“他托人给你带话，说‘我比弟弟们都健康，就先不回家吃饭了，以后再见哥哥’。”
    秦知流垂下眼：“我知道了，这样也不错。”
    “其实我想抓他来着。”陈争小声说，“没抓住……我感觉他信息素很乱，但是精神力强的要命，不搏命我打不过他。”
    “你可是a级精神力。”秦知流惊讶，“不搏命就对了，他不愿来不必强求，你们安全才最重要。”
    秦知流多解释了一句：“我原本猜测句芒是103的受害人，就由他去吧，此事过后，他有需要就会来找我了。”
    陈争安心了，他继续汇报道：“这次行动捣毁103实验室81所，解救人质367名，任务过程中各小队无一人身亡，同时活捉两名项目人员，顺利缴获103核心资料，圆满完成清扫工作。”
    “很好。”秦知流目光灼灼，他舒眉吐气，眸中似升腾烈火，又像暗藏风暴，“那两人送到秦家，103的资料拓印一份，尽数交予陛下，陈争，你亲自去。”
    陈争：“是！”
    秦知流笑着问他：“除此之外，你喜欢哪颗星星？”
    陈争不由得眼睛一亮，他狠狠掐自己一下，这才矜持道：“适合才最重要，我都听公子安排。”
    秦知流纵着他，宽容道：“好，回头我整理合适的发给你，九区功劳最大，合该你先挑。”
    陈争：！
    陈争：“好耶！！”
    大获全胜，秦知流给陆围常发消息炫耀。
    小狗门永存：【陆家要惨咯。】
    彼路斯何：【小狗公子手段卓绝，不打算分三区一杯羹？】
    小狗门永存：【各论各的，三区陆家挂名，从上到下都是你死忠粉，看你面子，分他们两口。】
    彼路斯何：【最近心情怎么样。】
    秦知流气笑了：【你还好意思说。】
    他噼里啪啦地打字：【你要是闲就去跟陛下喝茶聊天，没事跟盛安胡扯什么，她那不会拐弯的脑子有多麻烦你不知道？我警告你，别扒我马甲！】
    彼路斯何：【她多好玩。】
    彼路斯何：【我这种身价的追求者，不是想要就能有。】
    秦知流一句“没事干就去吃药”刚到嘴边，忽然弹出一条新消息。
    家主妈：【给你安排了一场相亲，记得去。ps：是和妈妈一样温柔可爱的女孩子。】
    秦知流：……
    他是二十岁，不是二百。
    而且他没有恋母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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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标记
    秦知流此人，服从性几乎没有，但被安排的相亲居然去得积极。
    他摸了摸侧颈，“秦绪舟”是及肩发，突然换回本相的短发还有点不适应。
    量衣仿生人递过一件浅灰风衣，秦知流配合穿上，对着通讯漫不经心道：“知剑你回来了？正好，抓回来的那俩人你去审讯。我？我得去迎一迎贵客。”
    相亲，真是一个百搭的理由啊。
    秦知流验过邀请函，几层程序下来才算进了相亲地点，他大叹一声，推开虚掩的包厢：“见你一面比见陛下还难，阿蒂克斯小姐。”
    阿蒂克斯小姐端坐主位，浅金的长发微微拂动，她眼尾上扬，一双清碧眼眸带笑望来：“至少见我不用过盛安那关。”
    “饶了我吧。”秦知流翩然落座：“十七擒十七纵，您终于把盛安收服了？”
    阿蒂克斯毫不客气道：“她纯犟种，要不是为了第一军区……”
    说到这，她横了秦知流一眼：“早知道就拿第九区了，听你谗言，费了好多功夫。”
    阿蒂克斯就是帝国皇帝，全名阿蒂克斯·阿卡佩，她这次出来得轻易，看来世家真是乱了。
    “那不行，我舍不得，陈争说话比盛安好听多了。”秦知流耸肩，把盛安最近干的离谱事一一道来，随即又说：“第一区能独这么多年很不易了，近几年世家动荡，盛安也在观望，她一个性格缺陷大a主义的alpha，倒向谁她都不甘心。”
    阿蒂克斯：“被我拿下她才最不甘心吧。”
    秦知流：“胡说，她心服口服，被陛下拿下是她应得的，我可养不起她。”
    阿蒂克斯理了理发丝：“行了，说正事，103实验室怎么没用第六区？”
    “因为我坏。”秦知流语气无辜，“第六区有钉子没拔，我现在不想给他们消息，也不想放过他们。”
    秦知流说：“不仅是为了知归，陛下，您见过那些实验体吗？”
    “他们被改造成残缺的omega，腺体和生理结构都是，他们不会说话，随时处于发/情阶段，有的像狗，有的像猫，唯独不像人。”
    “秦家不做这种生意，但参与其中的人，我决不放过。”秦知流顿了一下，还是说道，“世家之争，不会有谁高坐云端。”
    否则一切都没了意义，皇帝也只不过从所有世家的傀儡，成为一个世家的傀儡。
    她的不允和默许，他心知肚明。君臣一心，也仍然各有所求。
    “你激进了很多。”阿蒂克斯面色如常：“算了，我不管你，一切随你去做，我只要第七区。”
    第七区是平民最多的军区，也是言家勉强维系的唯一军区。
    秦知流弯起唇角：“陛下厚爱，必不负所托。”
    103腺体实验室重新现世，引起轩然大波，各种失踪案，医疗事故都被重新提及，在有心人的引导下，阴谋论层出不穷，闹得人心惶惶。

 第11章

    秦家率先联系媒体，征用帝国境内所有频道直播发声。
    直播通告的倒数十秒过去后，所有屏幕同时闪烁，随后大大小小的屏幕出现画面，秦知流端坐在书房中，对着镜头微微一笑。
    “我是秦家代表，秦知流。”
    “103腺体研究所已经被彻底铲除，我可以确切地向诸位保证，103绝无死灰复燃的可能。秦家会协助第九区归置受害人员，并全力救治。”
    秦知流双手交握，笑意不改，“同时，我也奉劝所有研究腺体、生物药剂的群体，不要步入103研究所的后尘，帝国不会允许此类事件再次发生，越过红线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被秦家剿灭。”
    研究院内，尚青仰起头看着大屏，秦家大公子鲜少露面，他也是头一次见。
    他看到秦知流穿着简单的衬衫，言谈从容，好似最素淡，又最浓墨重彩。
    “作为掌握最尖端医疗手段的家族，秦家始终坚守底线，清扫障碍。我们所有新的研究，始终对帝国每一位公民的生命健康负责。”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帝国境内所有行星，有人因他停止哭泣，有人怔怔，有人暗恨，也有人隔着屏幕去触摸他的脸。
    “乖乖……他真是玄冥？”
    黑市的地下厂房内，老旧的小屏发着微弱的光，句芒把营养液一饮而尽：“是。”
    守着屏幕的少年咂舌：“我一直以为他是alpha呢，beta……有这么强势吗？”
    句芒看他一眼：“性格和性别无关。”
    “我知道。”少年挠挠头，“害，就是有点颠覆认知，我认识的beta要么柔要么丧，难道贵族beta都这样？”
    句芒不语，视线追随着小小的屏幕，那双深夜般的眼眸望向镜头，好像透过屏幕与他对视，句芒心头一跳，他仰头灌水掩盖一瞬间的失态。
    贵族的beta也不像他。
    “老大，你的书还写不，写的话我再给你ip加几个中转。”
    句芒回过神：“还没放弃？”
    “是呗。”少年抱怨道：“不仅没放弃，技术还越来越好了，上次差一线就被破了，搞不懂这人拼命查作者干嘛，都是东帝，怎么不去找机甲榜东帝的麻烦？”
    句芒坐姿端庄：“机甲的……也被查了。”
    眼看他嘴巴张大要脱臼，句芒赶紧补充：“我跑联邦躲了。”
    少年这才舒了口气，他开玩笑道：“玄冥不是想招安你嘛，老大，你就从了呗，省的被人查还东躲西藏，你这么牛，玄冥肯定愿意帮你出气。”
    “还不到时候。”句芒放下水壶，“蒲柳，不要轻易相信贵族。”
    又一少年人推门而入，她眉眼不抬，动作利落脱下血手套：“杀了六个，两个是杀手，四个贵族探子。”
    蒲柳捂住鼻子：“后！土！说了多少次洗干净再进来啊。”
    后土不理他，对句芒说：“要转移吗？等军区驻守就不好走了。”
    句芒点头：“已经收容好了，把咱们救的实验体放给军区保护，你带着蒲柳先走…后土？”
    只见后土直勾勾盯着屏幕，直播结束黑屏了她还意犹未尽：“他真好看。”
    句芒和蒲柳皆是一愣，平心而论，秦知流容貌极盛，偏他一双黑眸压得住，只他气势太浑然天成，蒲柳说他强势，句芒叹他夺目，谁也没想起赞他形貌昳丽。
    蒲柳看看自家黑发蓝眼的老大，又转头看看后土，他抓抓糟乱的红发嘀咕道：“又只理老大不理我，你还说秦知流漂亮，难道后土你是黑毛控？”
    ……
    秦知流刚走出藏书阁，紧急通讯被强制接通，传来秦知剑沙哑的声音：“救陛下，哥，审讯室。”
    秦知流沉声：“坚持两分钟。”
    审讯出状况了，审讯室只关押着103负责人，秦知剑审这么多天都没事，怎么阿蒂克斯一来就出事了？
    秦知流顾不得多想，机甲的速度极快，不到两分钟他就已抵达，还没往地下走，他就捕捉到近乎失控的精神力——是阿蒂克斯。
    精神力化作屏障，挡住每一缕失控的攻击，秦知流推开门，血腥味扑面而来，秦知剑倒在一片血泊中，他手里握着刀，刀上全是血迹和碎肉——来自103负责人，他面朝地下，后颈腺体处血肉模糊。
    “她在……隔离门后。”秦知剑勉强睁开眼，刀尖动了动：“他腺体，有毒，能诱发生理期。”
    牢门封锁，秦知剑把自己也锁了进去，他是alpha，和生理期的omega共处一室太危险了，就算他提前打过抑制剂，只是被捎带诱发的那个，那他也不能直面精神力a级，信息素暴乱的omega啊。
    老天奶，那可是皇帝！
    秦知流为他建立了精神屏障：“你怎么样？”
    秦知剑松了口气，说话也利落不少：“哥你别管我了，我打过抑制剂，把陛下带走我就没事了。”
    秦知流把控制权限扔给他，“联系知限帮你检查，我带陛下从后头走。”
    刚一踏进隔离门，精神力直接攻击成倍增长，秦知流连忙加大输出撑住屏障，好容易来到阿蒂克斯身边。
    她身上烫得吓人，秦知流刚搭上她手腕，立刻被她抓住小臂，片刻清凉唤回她的理智，阿蒂克斯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抑制剂，没用，你不该来。”
    “不用抑制剂我也有办法。”秦知流将她扶到椅子上，他释放精神力平缓阿蒂克斯的失控，同时翻腕执针，眨眼就在她劳宫、内关、神门三穴落下三针，辅助她稳定心神。
    那种令人厌恶的翻涌热意被压制了，阿蒂克斯闭了闭眼：“要怎么做？”
    “先离开。”秦知流抱起阿蒂克斯匆匆上楼，登上备好的悬浮车前往专用隔离间。
    现有抑制剂不管用，omega只有被标记和死两条路可选。
    秦知流眸底沉沉，是他大意了，不该让阿蒂克斯进去的，那群疯子连自己都不放过，竟然把自己制成专对omega的毒药。
    “陛下。”他取下阿蒂克斯手上的针，“这不是能扛过去的生理期。”
    “我不要你。”阿蒂克斯抬眼：“如果要标记，像你母亲一样，给我个不重要的alpha。”
    秦知流笑了一下，他蹲下身，自下而上地望着她，细碎的光落在他眼中：“不用抑制剂，也不需要标记，陛下，要不要试试第三条路？”
    【??作者有话说】
    [竖耳兔头]段评已开
    第11章 言澜
    阿蒂克斯同意了。
    霎时，隔离间内所有精神力都被另一道精神力屏障包裹，阿蒂克斯额角都是细密的汗珠，手臂上青筋明显，极力忍耐着痛楚。
    所谓第三条路，就是秦知流动用精神力，去尝试一种前无古人的医疗方式。
    生理期混乱会引发精神力暴动，那反过来呢？通过精神力，是否可以找到混乱的源头？
    很久以前，秦知流就在探索，只是没能得出确切结论，偏偏今天，他只能这么做，且只许成功。
    阿蒂克斯不需要alpha。
    他和她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帝国没时间再缓缓而治了。
    秦知流握着阿蒂克斯的手，他嗅不到信息素，但阿蒂克斯的精神力沁着凉意，如刀刃冷锐。
    每一次精神力对撞中，秦知流的精神力如春风化雨，竭力捕捉每一缕锋利无匹的碎刃。
    他一边外放整合，一边使精神力化作细丝，探入阿蒂克斯的经脉，如他所料，她体内完全失序，血液沸腾，脏腑撼动，腺体也灼热不堪——信息素暴动果然是精神力的副产品。
    秦知流的精神力一入体，阿蒂克斯兀地吐出一口血，失控的精神力本能开始驱逐外来者，呈攻击之势尖锐地刺了过去！
    秦知流照单全收，他输出的精神力如柔波，似瀚海，如同水流无法被斩断，利刃反而在消磨中被抚平了锐气，被温柔又坚定地带向前。
    它们沿太阴入阳明，自少阴过太阳，绕厥阴平少阳，一路走过十二经脉，修复着脉络中的混乱。
    脏腑渐渐平息灼痛，阿蒂克斯唇畔还带着血，神态已经不由自主地放松起来，秦知流睁开眼，他笑了笑，另一只手按在阿蒂克斯头顶的百会穴上。
    还没结束，腺体的异常在奇经八脉上。
    经脉交于百会，这一次，精神力自百会直入督脉，秦知流压下喉中腥甜，收敛心神继续疏通经脉。
    风府，哑门，大椎……悬枢，命门。
    腺体所在的脖颈处果然淤积了精神力。秦知流将精神力分成两股，内外同时消耗，将这团淤积打散开来，与此同时，阿蒂克斯只觉后颈一轻。
    烧灼胀痛的感觉消失了，被压制的渴求也随之消散一空，她一时觉得浑身清爽，又觉得困倦不堪。
    “这是正常的。”秦知流解释道，“尽管我尽力保存了你的精神力，但还是过度消耗太多了，会疲倦很正常。”
    “但你现在还不能睡。”秦知流没有松开她的手，“除了精神力，脏腑和腺体的消耗也很大，需要精神力蕴养，但你的精神力近乎枯竭，所以要用现存的给我引路。”

 第12章

    他说得很慢，阿蒂克斯虽然疲惫，也足够反应过来，“用你的精神力来循环蕴养？就像古蓝星的体外透析那样？”
    秦知流点点头：“对，每个人精神力循环的方式都有细微差别，再坚持一会儿，我走两圈熟悉熟悉。”
    秦知流言而有信，走了两圈记住之后喊阿蒂克斯睡觉，他保持精神力的稳定输出的同时，还有精力给睁不开眼的阿蒂克斯垫个枕头。
    他坐在床边，三指搭着阿蒂克斯的手腕，精神力循环往复，仿佛永不枯竭般滋养着她的脏腑经络。他未曾移动，任由太阳从南西落，再至晨光熹微。
    阿蒂克斯再睁开眼时，发现秦知流依旧像她睡去时一般端坐，他没发现她醒了，只低敛着眉眼，丝缕阳光打在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膜，衬得他宛如神祇。
    如溪水般温和的精神力在体内缓缓流淌，阿蒂克斯刚一动手腕，反被秦知流按住：“别中断，得走完这一圈。”
    一圈过后，秦知流缓缓退出，阿蒂克斯的精神力重新接管，开始运转。
    两天没休息，秦知流眼下出现淡淡青黑，他摁了摁眉心：“陛下感觉如何？”
    阿蒂克斯缓缓道：“我现在相信你医考一直是第一名了。”
    秦知流：“啊？以前不信吗？”
    阿蒂克斯：“以前以为你母亲吹牛，你明显是搞政治的料，怎么还能兼顾医学研发。”
    阿蒂克斯感慨道：“当时真是说早了。”
    秦知流微微歪头：“什么？”
    阿蒂克斯打量他的脸，目露欣赏：“就是那句‘我不要你’啊，早知道趁机睡了你，到时候名正言顺带回宫里，为我诊医治病，出谋划策。”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秦知流也笑，“说不准哪天我们感情破裂，我偷偷给你下药，在你病危的时候说孩子不是你的，等你去了我就流着眼泪说‘皇上，驾崩’，然后谋权篡位独享天下。”
    阿蒂克斯白他一眼：“要是我弟弟还在，你还得跟他来一段虐恋情深是不是？我说‘别让朕为难’，他说‘不愿你为难’，咱仨正好致敬经典《甄o传》。”
    秦知流笑得后仰：“陛下您不真心，我还没入宫呢，你就想三人行！”
    “滚去睡觉。”阿蒂克斯敲他，“黑眼圈都到鼻梁了，还贫嘴。”
    正此时光脑响了一声，秦知流瞥了一眼，他神情疏散，眼底闪过一丝不愉，他不背人，对光脑随口吩咐道：“让他等着。”
    秦知流没往外走，反而推开隔壁房间：“刚给您叫了餐，多少吃点再睡，我先去补觉了。”
    阿蒂克斯没推辞，她是醒了不是好了，还需要时间来恢复，秦知流也在，这里反而最安全。
    发消息的自然是秦知剑，秦知流带走了阿蒂克斯，他躺了半天就活蹦乱跳起来，也亏得他闲不住，才能发现主君竟擅自放人进了秦家。
    虽然家主和主君感情疏离，但到底是主君，在家主默许下，他仍然分享了部分权力。
    …只是他们没想到，他会这么拎不清。
    言祝身为秦家主君，明知秦家在打击言家的情况下，还放了言家三少爷进门。秦知剑挠头，真不懂他咋想的。
    言祝放进来的人正是言澜。
    他被找回来没多久，刚过了一阵好日子，言家突然眼看着要倒，连最疼他的大哥都被抓走了，陆译也被家里关了起来，他惶惶不安，实在是走投无路。
    那天他看完直播，秦知流的脸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想起秦雪儿，想到大哥，他好不容易被找回来，终于能过得好一点……秦知流，是秦知流毁了他的一切！
    新仇旧恨之下，言澜更是头脑一热，直接闯到秦家大门口，加上言祝这神来一笔，还真叫他进来了。
    ——然后他就被晾到现在。
    言澜在会议室干等了七个小时，除了言祝假好意的一杯水，什么都没有。
    秦知剑目露同情，赶在他哥最忙的时候来闹，人也不聪明……真是，好自为之吧。
    主君也是，好自为之吧。
    又过了两个小时，秦知流这才姗姗来迟，他套了一件浅青外衫，眼底青黑消了不少，神情有些尚未收敛的慵慢。
    秦知剑欲言又止：“哥……”这身上omega味是不是太重了点？
    秦知流：“嗯？”
    算了，他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秦知剑退开几步摇摇头：“没事，哥你去吧。”
    秦知流推开会客室的门，言澜正坐在软椅打瞌睡，闻声惊醒抬头看来，眼神迷茫。
    “言家真是病急乱投医，唆使一个小辈闯上门……”秦知流坐到对面，唇畔噙着两份笑，眼中却是一片冷漠，“真当我不会计较？”
    “不是家里…是我自己要来。”言澜下意识解释道，他鼻尖动了动，好像嗅到了什么，下一秒，他看向秦知流，眼中带着明晃晃的震惊与厌恶，他咬牙：“你拖这么久，你，你就是为了做这种事？”
    秦知流支着脑袋：“哪种？”
    言澜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恶客闯门，我就是随意打杀了你，也无人能说我半分不是。”秦知流眸光加深，似笑非笑道，“若非给主君几分薄面，你本不该站在这儿。”
    言澜被他说得脸色煞白，他握紧扶手想说什么，身后却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
    来人正是言祝：“一个孩子被你这样威胁，真不知道薄面给哪儿了。”
    他正义凛然，在言澜眼里就是神仙下凡：“六叔……”
    话音未落，言澜慌张看一眼秦知流，声音软得好像要哭出来，他委屈地改了口：“主，主君。”
    “别怕。”言祝快速走到言澜身边，“六叔给你做主。”
    说着，他视线转到秦知流身上，眉头狠狠皱起，毫不掩饰眼底的嫌恶，“小澜是你堂弟！他上门做客，你繁忙不来见他也就罢了，你倒好，只顾着跟omega在床上厮混，实在不成体统！”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我的姐妹兄弟都姓秦。”秦知流摁了摁太阳穴，喔，原来是忘了信息素这茬，陛下怎么也不提醒他。
    解释实在多余，秦知流扫过这俩人，随意道：“是啊，两天一夜，真是累死我了。”
    “你！”言祝气急，“我不管你说什么，务必给这孩子一个解释！言家到底怎么回事？你对言家出的手？你是姓秦不错，却不能连父家都不顾，你也流着言家的血！”
    秦知流轻笑一声，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难怪言家放弃您的时候那么干脆，原来是清楚您的性子。”
    “真好。”秦知流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我有一条丢了也认主的狗，都舍不得这么干呢，言家啊，心狠手辣。”
    言祝被他说得面色铁青：“你说什么？”
    “我是说，您总是不长记性，学不乖。”秦知流耐心道。
    秦知流微笑着站起身，面对下意识后退的言祝言澜二人，他微微一抬手：
    “没关系，既为人子，我不介意教您。”
    第12章 晚宴开场
    秦知流当然没动手。
    好歹是名义上的父亲，跟这具身体血脉相连，虽然他很想爆锤言祝一顿，但多少要给母亲一点面子。
    门口是他唤来的家中护卫——这些人都是他第九区的亲信，定时来秦家名为进修实则休假。
    秦知流三言两语敲定结果：“送主君回他的院子，开禁闭封锁，顺便——有beta吗？”
    五个人上前一步，三女二男，秦知流朝她们点头，对其中一名女性beta说：“我记得你是医疗组的，正好，你带人去提取主君的信息素。”
    有眼色的护卫立马捂住言祝的嘴，他听到秦知流说：“越快越好，三天内集齐一次生理期标记的用量。”
    整治就要一改到底，未免言祝动歪心思，这次生理期，还是不要让家主见他了。
    哼，他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解决完言祝，秦知流的视线转向一旁被钳住的言澜：“好好聊一聊？别告诉我你只是一时冲动。”
    言澜被摁在椅子上，他战战兢兢，秦知流对亲生父亲都能下手，更别说他了。
    一个beta，他明明只是beta而已啊……
    言澜以前生活在一颗无名星，他运气好，被养在福利院。
    在他的世界里，院长是alpha，打工时的店长是alpha，回到言家后，家主依旧是alpha。
    alpha生来就和权力有关。
    那beta呢？
    beta是角落里打扫卫生的阿姨，是餐厅里随处可见的服务员，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们也做着用身体和o竞争的“工作”。
    对于a来说，o比b更有用。
    言澜早就领悟了这个道理，他也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是omega。
    如果他不是omega，言家有言孟津就够了，但言孟津是beta，没有他有用，所以他才能被找回家。
    这是他深信不疑的人生信条。
    可为什么……面对秦知流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崩坏了？

 第13章

    言澜猛的抬起头，死死盯着秦知流，声音透着歇斯底里的哑：“你是alpha吧，你一定是！所以你才要害雪儿，才对所有人都颐指气使！”
    所以……你才如此的让人恐惧。
    秦知流一定是alpha。
    beta就该和omega一样，臣服在alpha身下才对。
    秦知流笑了一下，并不理会他的质问：“秦雪儿，言家……是了，言家要倒，雪儿的仇未报，而且你联系不上陆译，孤立无援，所以热血上涌来求真相，认为此行也算慷慨赴死？”
    言澜乍然噤声，却被掐着下巴仰起头，避无可避地撞进那双幽深的眼眸。
    恐惧宛若实质攀上他的脊背，言澜垂下眼，却听到那声音说：“哭什么？”
    秦知流很无奈，他不过想看看主角受到底长得多美貌，还没看两眼，那泪珠险些滚到他手上，可怜极了，他也没说什么重话吧。
    好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大反派一样。
    秦知流自言自语似的：“算了，小孩子。”
    他突然懒得计较了。
    秦知流退开两步，兴致缺缺道：“言三少特意登门看望主君，也是孝心一片，秦家自然欢迎。想来三少没什么事，就多住几日吧。”
    门外的护卫早已等候，秦知流对他们道：“送言三少去客区，不必放他出来，其他照常待客就是。”
    “是。”
    这事儿不难解决，但面对蠢人实在糟心。秦知流躺进悬浮车里偷懒，他长叹一口气，点开光脑划拉。
    又有几条新消息。
    一条来自阿蒂克斯，两小时前。
    她说秦家饭挺好吃的，打算再躺一天，明天喊盛安也来吃，吃完回宫躺着。
    另几条来自秦知惑。
    他义愤填膺：【果然有脑芯片！哥哥！103真恶心！】
    秦知惑还在发：【你快来，二哥好呆。】
    103实验室的负责人抓了两名，他们也被分开关押，离奇的是，秦知剑杀了其中一个后，半小时内，另一个突然出现强直性抽搐，三分钟内气息全无。
    像是什么心灵感应似的。
    不少东西没审出来呢，秦知剑决定把尸体拉去解剖室，刚一行动，就被秦知惑自告奋勇接手——美其名曰他的解剖成果比二哥好。
    他二人配合之下，极快得出了结论：两具尸身的腺体根部被植入了接收器。
    秦知惑刨根问底，又把心脏和大脑看了个遍，最终在他们大脑的额叶深处，发现了脑芯片。
    脑芯片用来控制接收器，这东西藏的极深，机器没查出来。
    秦知流拨弄一下芯片，沉吟片刻：“它还能用吗？”
    “没办法了。”秦知惑摇摇头：“他们死的时候就炸毁了，只确定它能控制腺体释放信息素，其他功能一定有，但是查不了。”
    “那就算了。”秦知流也不强求，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救下的实验体中有人死亡吗？”
    秦知惑和秦知剑皆是精神一震，他们对视一眼，秦知剑说：“前天死了两个孩子，都是十一岁，被改造前都是beta。”
    秦知流：“去查查吧，你们两个配合没问题的。”
    “嗯！”秦知惑狠狠点头，“我能升级机器！活着的实验体也能查。”
    “注意安全。”秦知流摸摸他的头，“带好药和隔离屏障，必要时可以杀。”
    秦知流犹嫌不够地嘱托道：“别逞强，你们不能出事，平安最重要，记住了吗？”
    “知道啦知道啦。”秦知惑仰头贴贴他哥，笑嘻嘻道：“哥你才二十岁，比我爹还啰嗦。”
    他们闹了两句，秦知惑就拽着秦知剑跑了，拜托，他很急，这可是来自长兄的委托，他想证明自己很久了！
    风自由地吹拂着，两个背影欢欣跑远。秦知流也不由自主放松下来，尽管还有太多事未解决，谜团也未解开……可他现在不愿多想。
    知归出事之前，他也想高筑墙，但事实证明他不喜欢隐忍，也高估了自己的耐性。
    当初的飞鸟星盗团被清剿得彻底，连带靠近的其他星盗也杀了，即便如此，他依然没得到知归的任何消息。
    光脑残片显示她活的好好的，可她没有联系他。
    一定出了其他事。
    秦知流喃喃着：“林家，肖家，科尔家……”
    这些插手秦知归一事，还“无故”雇佣杀手的家族。
    “天凉了。”他抿唇一笑，迎着夕阳念恶俗的台词，“让它们破产吧。”
    103实验室真是个好借口，斩了那些罪魁祸首，也能顺便清除仇怨。
    秦知流晃晃脑袋，他好像几天没去过研究院了，无所谓，回头补个病假好了。
    想起研究院，就不可避免地想到盛安，秦知流划出盛安的头像，给她发消息：【明天九点到十点的访客权限，53号车在门口接你到乾楼，到了等我。】
    通知完成，秦知流回到房间，他床头还放着陆围常给的熏香，这东西助眠效果很不错。
    于是他耐着性子点燃熏香，立即扑到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隔天，准时抵达的盛安就看见大公子叼着一支营养剂，懒懒散散地上车。
    盛安蹙眉：“你身上什么味儿？”
    “不可多得的宝贵香料。”秦知流晃晃手指，“喜欢也不给你。”
    盛安嗤了一声：“beta才用的东西。”
    她就是觉得在哪闻过，什么喜欢。她自己的信息素足够好闻，才不用别的香料。
    秦知流语调也懒散拖长：“你的唯性别论还没改？”
    盛安瞪他一眼。
    秦知流笑得不怀好意：“照这么说，星网对战你被陛下打败了这么多次，你连omega都不如。”
    盛安：“你！”
    “我什么？”秦知流接话，他借着下车的动作，在盛安额头弹了一记，举止轻浮又迅速，“没、用、的、alpha。”
    “盛安刚来就惹你了？”阿蒂克斯恰好看到这一幕，她笑容温和，“怎么这么挤兑她。”
    皇帝当面，盛安不好发作，她憋屈地走过来，要不是阿蒂克斯在，她高低跟秦知流打一场。
    秦知流煞有其事道：“盛中将身居高位，没点养气功夫怎么行？我帮她呢。”
    阿蒂克斯碧眸柔光粼粼：“叫你无名无分替我做事，知流是在埋怨我了。”
    “没有。”秦知流一顿，忙低眉顺眼道，“为陛下做事我心甘情愿。”
    盛安稀奇的盯一下秦知流，难得见他伏低做小，真是有趣。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秦绪舟来，都是beta，秦绪舟要是这幅姿态……
    盛安咳了一声，是挺勾人的。
    “名分总该有的，待首相回来，我让他教你。”阿蒂克斯发愁道，“不过…他有些神秘的小癖好，你别随意闹他，不高兴了就找盛安玩。”
    盛安：……
    秦知流：“……是。”
    作为阿蒂克斯的嫡系，盛安也不是第一次来秦家，她吃吃喝喝带打包，还薅走不少补剂，空手而来，满载而归。
    午餐过后，秦知流毫不犹豫地把陛下和她的强盗请出家门。
    他要安心躺几天等结果了！什么都不干，就要放假！
    ……
    一切动乱在极短的时间内尘埃落定。
    言家产业大砍，元气大伤，主家大受打击，二房反而站了起来，急流勇退保住了言家根本。
    即便如此，言家也没了掌握军区的资格。
    第七区没了言家，其他贵族本该蚕食瓜分，奈何103实验室炸得他们方寸大乱，加上秦家不依不饶地追查，没谁有精力、有财力再接管一个军区。
    第七区顺理成章落入皇帝手中。
    除此之外，陆家，霍尔家，以及无数小贵族都遭到波及，所有直接或间接涉入103事件的家族，都被秦家狠狠撕下一块肉。
    当时秦知流动用第九区，就是为了不给世家反应的机会，他们要么弃卒保帅，要么被彻底剿灭。
    秦知流直播时的话言出必行。
    尽管如此，帝国研究院的晚宴依旧如期而至——越是出乱子，就越没有贵族愿意露怯，他们争相展示之下，这场宴会格外盛大。
    除了研究院全体成员，还有许多大人物参加，连陆围常都拍了邀请函。
    彼路斯何：【需要我去接你吗？绪舟。】
    【??作者有话说】
    谁懂宝贵香料的含金量（）
    第13章 掉马
    秦知流一个通讯打过去：“你无不无聊。”
    “无聊啊。”那边传来一阵轻笑，陆围常声线微沉，一贯的闲散语调，“大公子雷厉风行，连第七区都拱手相让了。”
    秦知流反问他：“陆老师难道不喜闻乐见？”
    陆围常慢吞吞道：“秦知剑要进第七区？”
    “对。”这种事没必要隐瞒，秦知流道，“知剑本就属意那边，作为交换，陛下把繁花星给了第九区，陈争很喜欢。”
    隔着通讯，陆围常的声音很轻：“倾族之力？”

 第14章

    秦家嫡系进皇帝所控的军区，是表忠，也是掣肘，更是一个信号。
    代表支持皇帝的不再是秦知流一人，而是整个秦家。
    这同样意味着主动权被尽数交付，倘若皇帝愿意，覆灭秦家不过弹指一挥。
    陆围常低垂眼帘，指尖在膝头敲击。秦知流虽然年少，却当的起一句心机深沉……
    但他如今此举，实在不聪明。
    “人各有志，他们是我的姐妹兄弟，不是电子宠物。”秦知流翻着古籍复刻本，轻松写意，“我既有能力让他们随心所欲，为何不做，为何不敢？”
    他促狭道：“最差不过所托非人，一朝落难街头，恰逢陆上将雪中送炭，骗我真心交付，被你捡回庄园后岂不对我为所欲为？”
    “大公子流落街头，我当然新奇，必然如获至宝。”陆围常说：“但你会爱一个玩物多久呢？”
    秦知流翻书的手一顿，他当然听得出陆围常的不满，也明白他隐晦的提点。
    但是……
    “我若沦为玩物，是我愚钝短视，咎由自取。”
    秦知流有点不爽，说话也更不顾忌些：“是，新路风险未知，但你走过的路也并不安全，无非是你替我试错，多抗一抗风雨而已，你愿意挡，难道我就必须愿意躲？”
    “你说我轻狂也好自负也罢，平心而论，倘若我乖巧听话，是一个谨言慎行、凡事如履薄冰的人，我会入你的眼吗？”
    秦知流说着，也便冷笑一声：“若我真是那种人，恐怕哪天你随手杀了我，都不肯让血溅到自己身上。”
    他毫不客气道，“你就是这么一个人。”——因为我亦如此。
    陆围常久久不语，良久，他兀地一笑：“是我的错。”
    “知流明悉我心，怪我狭隘了。”陆围常眉宇舒展，被秦知流几句连消带打，那些阴晦情绪居然消散一空。
    秦知流：“我不管，给我赔礼道歉。”
    “我制了新香，加上陆家头批开采的星极矿，可够讨知流欢心？”
    “……勉勉强强！”
    星极矿！超稀有的矿石诶，他以前也只得了一块，根本不够研究的，现在真是天上掉馅饼。
    秦知流高兴起来：“你的药快一个疗程了吧，等晚宴那天，结束了你要等我，秦医生复查！”
    通讯挂断后，陆围常坐在书桌旁，桌上的熏香已经熄灭，他却温柔地掀睫看去：“他跟你一点都不像，是不是？”
    ……
    秦绪舟称病在家，气色必然不能太好。为此，秦知流还专门化了个妆。
    这段日子尚青也发过慰问，秦知流逐一回复过，顺便跟他定下了时间——尚青生怕他硬撑，非得来接他才放心。
    看着时间将近，秦知流来到门口，发现尚青的车已经停在附近了。
    秦知流坐进车里：“前辈你来的好快，等很久了吗？”
    尚青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虽然没什么血色，但一双眼睛明亮灵动，显然精神不错。
    秦知流伸出手，尚青摸过他的脉，暗暗松了口气：“我刚到五分钟，现在风凉，你不用提早出来。”
    “邀请函没忘吧。”尚青提醒道。
    秦知流取出来晃晃：“当然啦，不过我看晚宴要到十点呢，我可熬不住，打算早退呢。”
    尚青问：“几点，我送你？”
    “不用，不用。”秦知流摇摇头，“家里会有人来接，前辈你肯定很忙，别想偷懒！”
    尚青忍俊不禁，正欲说什么，悬浮车“叮”了一声，宴会场地已然到了。
    他们并肩进了门，场地很大，却也不显空旷，不少人已经到了。
    秦知流有些兴致缺缺，贵族给研究院塞钱的形式而已，他来凑这个热闹，也是为了给尚青一个保障。
    秦绪舟是和秦家利益捆绑的技术人才，身份早已水涨船高，他跟尚青交好，至少能保证尚青的科研经费充足，科研方向自由。
    尚青是敢想敢做的天才，人也可靠知分寸，他是秦知流欣赏的一类人。
    所以秦知流愿意推他一把，叫他的路更平坦些。
    话虽如此，但这种宴会——多少会有小贵族家养的小废物，那帮纨绔子弟总是招人烦的。
    秦知流凑到尚青身边，看了眼布局图，尚青把光脑朝他偏偏，他二人凑的近，发丝拂动间，尚青隐约嗅到一缕异香。
    ——绪舟的洗发水？还挺好闻的。
    他没在意，看好布局后，就跟秦知流去了休息区，不少同事已经到了，他们寒暄几句后各自落座，一会儿负责人还要演讲呢，找好座位好摸鱼。
    秦知流随意瞥去，发现高层人员里多了两个新面孔，也正常，有人倒了，自然有人站起来。
    “绪舟？”尚青低声唤他，“不舒服吗？怎么发起呆了。”
    负责人的演讲并不冗长，不过二十分钟就结束了，秦知流回过神：“没有啦，就是惊奇这次讲话居然这么短。”
    尚青微微一笑，谁家负责人谁知道，往常研究院开会，这位滔滔不绝两小时都是家常便饭，活像不开会就没人跟他说话一样。
    “到底是宴会，不少贵族都在，他多少要顾忌着点。”尚青示意他往另一边看，“除了贵族子弟，也到场了不少大人物。”
    秦知流点点头以示了解，现在是自由时间，很多人都下一层吃喝交际去了，尚青也起身：“要不要去吃一点东西？”
    “我在家吃过了。”秦知流懒得走动，也不想和谁觥筹交错的谈笑，干脆直言道：“我就一个稳定项目，没什么好聊的，前辈你去吧，新项目刚开，钱又不嫌多，这种场合贵族给钱肯定大方。”
    “好。”尚青失笑道，“有事给我发消息。”
    秦知流托腮看着他背影远去，那道身影汇入人群中，又被簇拥在中心。
    多正常，一个身家清白，没什么根基的科研天才，哪个贵族不想要？
    “喂，你怎么不下去要钱啊？”一道嚣张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秦知流没回头，想也知道是某个贵族家的顽劣崽子，他懒得计较，更懒得理会。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我。”那道声音不依不饶，转了一圈走到秦知流面前。
    一个棕发小孩，圆脸圆眼，十五六岁的模样，瞧着像头幼熊崽崽。
    长得倒挺可爱，秦知流不禁笑了笑，“下面的人养不起我。”
    小崽子呆了呆，他扭扭捏捏坐到对面，故作大方开口道：“你看我怎么样？我叫陆冠，陆家你知道吧，养十个你都不是问题，你要多少，一千万？两千万？”
    秦知流都快叫他逗笑了：“陆少爷不问问我的项目？”
    这小孩一双眼睛天真的很，话也不伦不类，估摸是没人跟玩，想学上几分，用同流合污来换取玩伴吧。
    果然被他这么一问，陆冠脸色爆红，刚要说话，又慌乱捂住后颈，蹭的站起来就要跑。
    “站那。”陆围常从另一头过道走了上来。
    陆冠身形顿住，他僵硬地回过头：“小，小叔……”
    陆围常丢给他一支抑制剂：“去1206房处理干净，之后在1205等我。”
    “……是。”陆冠心如死灰地走了。
    解决了陆冠，陆围常把目光转向秦知流，他微微颔首道：“这孩子分化时生了病，最近又青春期，打扰秦先生了。”
    秦知流眼都不抬：“不碍事，孩子要紧。”
    陆围常走到他身边，鞋尖停在视野中，秦知流抬起头，看到陆围常虚空拂过他肩膀：“小孩没分寸，这儿……有些alpha信息素残留。”
    四目相对，秦知流冲他一笑：“多谢陆上将。”
    陆围常没有久留，到底是陆家孩子，平常不见没什么，撞见了多少也得管一管。
    电梯在另一头，陆围常走了过去，走廊很宽敞，不少侍者来去匆匆。
    尚青正好上楼来，他下意识避让靠墙的侍者，一进一退间，他与陆围常擦肩而过。
    熟悉却更浓郁的异香涌入鼻间。
    尚青怔愣着回过头，电梯门早已关上，不见陆围常踪影。
    那种香气……和绪舟身上的一模一样？
    疑惑越来越深，他举步要往秦知流那边去，却被负责人唤了一声，尚青沉下眼眸，脚步一转，带着资料往负责人那边去了。
    先这样吧，这些事情忙完，他才能坦诚地问一问。
    另一头，秦知流还没清闲多久，就被陆围常一个通讯喊走了。
    1026房内，秦知流头疼道：“你哪儿来的镇静剂？”
    陆围常：“……医疗箱里抓的。”
    晚宴自然备好了常用药剂，陆围常有些讪讪，他丢的时候没仔细看，陆冠也不知是粗心大意还是对他盲目信赖，敢给就敢用，现在一睡不起，信息素却还在外溢。
    晚宴上人员混杂，陆围常信不过医生，只好找秦知流救急。
    “到底是alpha，身体好。”秦知流给陆冠把了脉，医疗箱里的检查仪器也没显示异常，“他壮得像头小牛犊，也就有点气血上涌，没什么事。”

 第15章

    “抑制剂就不用了。”秦知流取出一片抑制贴，按在陆冠后颈上，“他这种睡醒再换一贴就好了。”
    陆围常把信息素清除剂递给他：“行，我安排陆家人来接他。”
    秦知流喷了两下，又对着空气喷了一圈，他闻不见，于是问陆围常：“干净了吗？”
    陆围常点点头：“去1205？还是回家？”
    “回家。”秦知流毫不犹豫道，“车停的近，我先过去，你一会儿再来。”
    他正说着便拉开门，十分不巧地，和路过的尚青撞个正着。
    尚青睁圆了眼睛：“你……”
    目光落到秦知流身后。
    尚青艰难改口：“你们……”
    秦知流：……
    反倒是陆围常八风不动，他凑近一步，揽过秦知流腰身拥入怀中，他笑吟吟道：“秦家既将你赠与我做学生，又何必急着走？”
    尚青瞳孔地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赠与？没听说赠与和学生俩词儿搭配的！难道盛中将说的都是真的？！
    “算了，到底是走不成了。”秦知流叹气，他眼神无奈，“前辈有空的话，来1205坐一坐？”
    虽然音容未改，可此时的秦绪舟，再度令尚青无比陌生。
    “……好。”
    第14章 远走
    1205室内。
    秦知流沏一壶茶，他动作行云流水，还有心思问尚青：“前辈今天的工作忙完了吗？”
    尚青下意识点头，眼底不明所以。
    “那就好。”秦知流歉意一笑：“接下来要谈的话题……或许比较耽误时间。”
    陆围常倚靠在沙发一端，闻言只是微微扬眉，并不多话。
    尚青静静看着他，忽然说道：“你不是秦绪舟吧。”
    这话一出，连陆围常都稍坐直了些。
    “嗯？”秦知流眨眨眼，“看来前辈早有猜测？”
    尚青张了张口，好像又无从说起，他沉声道：“我不管你是谁，绪舟呢？”
    他不求真相，他只想知道，被替代的秦绪舟…是否还活着。
    贵族的阴私太多，有些真相，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可对方这副摊牌模样……尚青眸光微冷，他没有足够的筹码，甚至不能保证自己能活着离开。
    “非要说的话，我就是秦绪舟。”秦知流看一眼光脑时间，“前些年暂且不论，至少今年你见到的一直都是我。”
    “前不久开了一场直播，你应该见过我。”秦知流手边没仪器，没法当场表演大变活人，不管尚青信不信，他都如实说道，“我本名秦知流。”
    尚青：……
    像光脑死机一样，尚青半天未响应，大脑飞速运转的同时空空如也。
    秦绪舟就是秦知流？
    那个温柔热忱，爱撒娇，身体不好，工作却非常认真负责的秦绪舟，是秦、知、流？
    是曾经的军校首席，是被无数贵族忌惮，玩弄权势像喝水一样简单的秦家大公子？
    绪舟一定在跟我开玩笑。尚青木然地想。
    他的目光落在秦知流脸上，却意外捕捉到一缕关切。
    “我还当你不愿说呢。”陆围常的声音懒懒散散飘过来。
    “我只是……”秦知流看一眼尚青，忽然笑开了：“身份重要，却也没那么重要。”
    一个身份而已，他又何必拉陆围常下水？
    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层层叠叠久了，他也是会厌烦的。
    秦知流：“前辈不妨说说，为什么认为我不是秦绪舟呢？”
    尚青移开视线，一些古怪的直觉，琐碎的线索凑在一起，令他得出了这个结论。他抿唇，又道：“从繁花星出事前，你变得很奇怪。”
    那阵正是秦知流算计所有人，忙得飞起的时候。
    陆围常发出低笑，秦知流狠狠瞪他一眼，随后长叹一声，泄气地往桌上一趴：“果然——人忙的时候装不了一点儿。”
    紧张的氛围消散一空，尚青有些意外地看着毫无架子的秦大公子，他主动问道：“你刚刚说前些年不论，那时候的秦绪舟不是你吗？”
    他心里好奇得很，最大的秘密被说破后，这些当然要问个清楚。
    “你见的基本上是我。”秦知流翻阅备忘录，“我看看……有几次走廊上的短暂照面是我妹妹，她说她躲得很快，没跟你说几句话。”
    尚青：……有吗？好像是有，但这种事“秦绪舟”做过很多回啊！
    尚青没再追问下去，知道秦绪舟没有被人杀而替代就行了，虽然不能确定对方所说真假，但秦知流一些小动作和神态他很熟悉，对以上讨论也信了八分。
    尚青说：“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与陆上将……有盛中将先前所说，就算搪塞过去，我也会信的。”
    “这种莫须有的事情，我不想你为它生气难过。”秦知流自然而然道，“诚然，我完全可以拿一个被强迫的无辜小白花剧本，陆上将也不介意拿出这点清誉来陪我玩。”
    “但是凭什么呢？”
    “你若信以为真，必然日日忧心，一个身份而已，值得让陆上将名誉受损，还如此耗你心力吗？”
    秦知流笑了笑：“前辈真心关照我，即使这份情谊被建立在欺骗之上，我也不想再瞒了。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去维护虚假，对所有人都不好。”
    尚青沉默了很久，在他面前的人是秦知流，不是秦绪舟。
    秦知流是优秀的政客，即使他的每一句话都如此真诚，如此的抚慰人心，尚青也无法毫无芥蒂地相信。
    尚青：“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说出去吗？”
    “那还是有点怕的。”秦知流话锋一转，“你要是说出去，我就让陆上将套麻袋打你，一天三顿，顿顿不落。”
    尚青：……
    他瞄了陆围常一眼，只看到了满脸的见惯不惊。
    尚青叹了口气：“说正经的呢。”
    “正经来讲就是不担心，尚教授向来有分寸，说就说了。”
    秦知流悠悠道，“就算真让外人知晓又如何？比起口诛笔伐，他们应该更心惊胆战吧。”
    尚青：“……是这个道理。”
    秦知流想了想道：“不过盛安的确不知情，你也别怪她，恐怕我现在冲到她面前，告诉她我是秦知流，她都得笑我替身想转正。”
    这个描述栩栩如生，尚青不禁会心一笑。
    “晚宴要结束了，我就不耽误前辈时间了。”秦知流补充道：“在研究院，一切如常便好。”
    一番波折后，秦知流忽然脚步一停，没上陆围常的车。
    “你信息素挺稳的，普通调理没什么用处，但是我刚想到的新研究一定有用处！我先走了！”
    他扔下这句话，当真就甩手走了。
    被留下的陆围常看着他的背影，在原地无奈一笑——才二十岁，正是随心所欲的年纪，他又何必拘着他。
    秦知流回到家中，他谁也没见，只闭目思索。
    ——是时候离开主星了。他这样想着。
    这次事件中，秦知流可谓是大获全胜，小世家被敲掉，黑产业链彻底打击，秦家一时风头无两。
    他搅浑了帝国的水，其余的事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了。
    政治和人心是算不尽的，唯有利益，是他永恒的筹码，是秦家伫立的根基。
    对于贵族来说，权力和财富唾手可得，唯有“命”之一字最贵重。
    市面上，伤病有医疗舱，信息素有各类抑制剂，这些产业中，无不充斥着秦家的影子，但还不够。
    繁荣之下，埋藏着更深的隐患。
    “他为何要对陛下动手？”秦知流喃喃自语。
    103实验室的负责人，之前分明只求苟存，为何一见到陛下，便连命都不要，来了一场自杀式袭击？
    黑暗中，秦知流缓慢地抽丝剥茧，在103商业链中，omega是商品，beta是可以制成商品的原料，用于哪里？
    供给alpha。
    或者说，供给贵族。
    只有omega商品，是因为歧视链还在蔓延，售卖alpha没有利益可图，自然不成气候。
    既然如此，一个omega高居王座，又不肯做听话的傀儡，当然要想办法除去了。
    103负责人不过是颗棋子，他的作用便是把皇帝逼入穷巷，要么被永久标记，要么死。
    “是联邦，还是贵族？”
    结果显而易见，当时身处秦家，皇帝不会死，唯有贵族要皇帝有钳制，有弱点，可被掌控。
    秦知流无所谓地笑了笑：“好算计啊，是早有预谋……还是随机应变？”
    在暗处的人，到底是谁呢。
    可惜天时地利人和占尽，偏偏秦知流是个变数。
    秦知流，一个不为人知的s级，他出身古医世家，熟悉人体经脉走势，对腺体有深入研究，这些所有加在一起，促成了无人能复制的奇迹。
    也就是所谓的，一力降十会。
    同样是贵族所求的“命”。

 第16章

    这样的消息一放出去，秦知流自然不必发愁自身，但他能救十人，百人，甚至千人，而整个帝国的人，又何止千百万计？
    “天天这么救人，我还活不活了。”秦知流自顾自嘀咕，就算他冷心冷肺，非重金不救人，万一哪天有什么大变故，就亲朋好友他都不一定顾得过来。
    如果只能亲自救人，一生都被绑在主星，他这辈子活得也太失败了。
    精神力紊乱症也要从腺体入手。秦知流欣然做了决定，他不是已经研究出短期的永久标记阻断剂了么，永久款提上日程！
    他还要做高等级的精神力稳定剂——知限是不是做出来了？不管了明天去看看。
    总之他不要待在首都星搞阴谋诡计了，他要一力降十会！绝对力量面前，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救下阿蒂克斯只是开端，以后，他欲以燎原之势，肃清腐浊。
    时间一晃半月，前两天秦知流去看了看秦家主的情况。
    这一次生理期，她没见言祝，而是用了秦知流研发的阻断剂，还有秦知流薅来的信息素安抚，精神比以往还要好，也让秦知流稍微放了心。
    想到言祝，秦知流才想起家里还扣着主角受。他摆摆手，叫人把言澜送回去了。
    问题不大，言家主家一共仨孩子，老大敢伸手103被抓了，老二言孟津是他的人，剩下一个言澜在他家吃了这么久白饭……还是赶紧送回去吧！
    言孟津是个争气的，103实验室激起民愤，他也便乘势而上，营销加更齐上阵，他那本新小说爆更连载更是辐射式火出圈，夸的骂的吵作一团，实在热闹。
    “黑腐殖土是好东西……”
    “茯苓，续断，黄连，柴胡这几味药，用棕壤培育得差不多了。”
    秦知流主导的古植研究横空出世，秦知限作为知情人，自告奋勇加入研究，时不时地跟着“秦绪舟”去研究院。
    一通百通，秦知限在医学领域一骑绝尘——秦家的试炼选拔他输在综合分，他的医学成绩和秦知流并列第一。
    秦知限推推眼镜：“我要用人参和黄芪，要腐殖土，棕壤种不出来。”
    秦知流应道：“我看了腐殖土的材料，没问题，但是调配新土需要时间，你用它们能做出什么成果？”
    “高级稳定剂，在生理期防止精神力暴动，生理期突发情况保持短暂清醒，但是时间很短，目前只有十分钟。”
    虽然只有十分钟，用来紧急避险也足够了。
    他用极殷切的目光注视秦知流，保证道：“古植充足的情况下，我不仅可以做a级的稳定剂，哥你来配合试验的话，s级我也行。”
    秦知流笑起来，眉眼温温柔柔的：“那就做吧。”
    “腐殖土缺元素，知秋送来的几种稀土很有用，午阴星那边不必托人，我亲自去。”
    【??作者有话说】
    新地图！我们小狗（我是说主角攻）终于要登场啦[加油]
    第15章 蒲桃
    午阴星港口。
    日头正盛，一人踏出星舰，他银灰的短发笼罩着浅浅的太阳光晕，在人群中十分夺目。
    “陈少！这边！”
    不远处有人狂挥站牌。
    秦知流扬声应了，转头往那边走去——他现在叫陈琢，是个omega。
    陈争知道他要出来，热情地把亲弟弟身份借给他了。
    至于陈琢本人，因为离家出走被暴揍一顿，还不服，成天在家上蹿下跳，给他哥气得生理期都提前了。秦知流便着人把陈琢带到秦家，美其名曰和知惑一起玩。
    他顶着陈琢的名声在外行走，小孩儿在秦家最安全，万一再丢了，找起来实在麻烦。
    还有就是……辛苦了，陈争。
    “听说午阴星捕获了一种新星植？”秦知流兴致勃勃道，“我要去看！”
    “这……要不再等等？”来接人的孙管家拉开车门，低声解释：“最近驻守午阴星的是二十区，还有一个月才轮换，等九区接手后，我安排人带您去？”
    秦知流状似不耐地皱眉：“看个星植而已，二十区这么苛刻？”
    孙管家说：“……新星植有不可测的危险性，二十区又没人扶持，哪敢让少爷涉险啊。”
    “真麻烦，行了，我等一阵就是。”秦知流撇撇嘴，他托腮看着悬浮车开的方向：“要住中心城区？”
    孙管家：“是的，已经为少爷……”
    “住中心城区有什么意思？我要去边境！”
    孙管家：“可是……”
    秦知流：“我就要去——”
    孙管家无法，只能着人去收拾边境的宅子，同时调动陈争留的人，确保小少爷人身安全，随后尽数汇报。
    中心城区当然安全，可秦知流又不是来度假的，他要的就是边境的鱼龙混杂。
    他来午阴星，不止是为了稀土和矿石。
    103事件后，他本以为和句芒的联系告一段落，但他居然主动发坐标给他——稀奇。
    句芒是个不爱求人的，他们合作本就各有目的，所以这个坐标令秦知流觉得有趣，他本就看好句芒，这一趟来得不亏。
    来都来了，卫星上的新极矿也不能放过。
    秦知流借了九区的人去开采，虽然孙管家不知道他身份，但只要说是涉密任务就好了！总归陈争给他打掩护。
    一夜无梦，秦知流抻了抻胳膊，窗外晴天白日，温度也适宜，最适合漫无目的去散步，或者“偶遇”什么人。
    秦知流换好衣服，出门时还顺手带了一把伞。
    午阴星的名字由来很简单，每到正午时分，无论什么样的天气，都会变成阴天，随着温度变化，有概率下雨或下雪。
    边境并不繁荣，甚至墙角还带着疮痍的痕迹，秦知流独自走在街上，他的气质格格不入，招来不少隐晦或直接的打量。
    一个相貌明艳的富家omega，就是行走的星币。
    没人轻举妄动，秦知流也毫不在意，想也知道，九区不可能心大到让他一个人乱走。
    阳光时隐时现，浓云开始密集，云层彻底吞噬太阳的刹那，他与拐角处的女性四目相对。
    是beta？大概。
    那位女beta长相普通，面无表情地向他走来，不算宽的街道上，他们一左一右，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她最特殊的，便是一双极通透的眼睛。
    风挽留住那声毫无感情地呢喃：“钓鱼执法？”
    她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若不是擦肩而过，他甚至听不见这声平淡的尾音。
    雨落了下来，秦知流笑了笑，他撑开伞，踏着雨滴继续向前，没有回头。
    才拐进巷口，秦知流陷入沉思。
    一个戴着黑色颈环的……omega？
    要不是机器判定，秦知流还以为他是alpha。
    他只比陆围常矮上一两分，身材纤瘦，仍有力量单手拖动着麻袋，路面上渗透片片血迹。omega微微抬头，发现了秦知流。
    还没来得及说话，巷子里一扇破烂的门突然被拉开，苍老粗粝的声音响起：“危险！快进来！”
    那老人伸手就要拉他，秦知流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下一秒，那个omega瞬间出现在老人眼前，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破门也轰然倒下。
    omega转过身，脸颊也被溅上了血痕，他一抹眼尾，走到秦知流面前，伸出手：“跟我来。”
    秦知流把手背在身后，示意暗处的人不必出现，他撑起名为害怕的敷衍演技，对这个omega发出天真的疑问：“你要对我做什么？”
    omega沉默一瞬，他鼻尖微微动了动，眼神复杂：“至少有三个alpha跟着你，我能做什么？”
    秦知流：“……好吧。”
    他拿出手帕，在omega掌心仔细擦拭一番，才施施然搭上他的手。
    矜贵又挑剔的小少爷做派。
    omega保持沉默，他隔着手帕的手微微用力，牵着这位少爷慢慢拐进巷子深处，走进一间同样破旧的房子。
    “你住在这里？”秦知流惊奇道。
    这房子小得一览无余，右边贴墙放着窄小的床，靠窗的位置摆着垫腿的破木桌，角落里堆着不少颜色暗沉的杂物。
    “是，这里是平安街。”omega打量着他，“不要相信任何人。”
    秦知流不甘示弱地看回去，他发现omega有一双很漂亮的冰蓝色眼睛：“你说那个老头？我知道，我没信他。”
    “我叫陈琢，你叫什么？”
    “……蒲桃。”
    “蒲桃。”秦知流重复一遍他的名字，斟酌道，“你是不是需要帮助？”
    蒲桃眼底闪过讶异：“为什么这么问？”
    “你那个颈环，防护信息素很厉害，我闻不见。”秦知流比划一下他身边的空气，“可你身边…很乱，有精神力溢出，但是你都打碎了。我就想你是不是生理期，不舒服啊？”
    “我很好，但你不一定。”蒲桃说道：“在平安街，你这样的omega值五千星币。”

 第17章

    秦知流：“你要卖掉我吗？”
    “你的保护者很多，我并不想惹麻烦。”蒲桃摇摇头，他拿出一瓶药，倒出两粒含在嘴里。
    他吃的是被市场淘汰的口服款抑制剂，它起效太慢，现在流通的都是高效无针注射款，或无痕抑制贴了。
    秦知流把这一切收入眼底，他如同真正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一样道：“你要不要跟我走啊？”
    他说得头头是道：“你都知道omega会被标价，干嘛还住这里？刚刚麻袋里的人是不是想要卖你的？你身手应该很厉害吧，你跟我回家，我给你安排工作！omega不骗omega。”
    蒲桃似乎弯了下唇角：“不必了，我暂时不会离开这里。”
    他看到小少爷脸上毫不掩饰的失望，鬼使神差地解释了一句：“我在写一本书，需要取材，平安街很合适。”
    “写书？”秦知流新奇的睁大眼睛，他情不自禁靠近几步，“是什么书，写……这帮人吗？”
    蒲桃：“冰山一角而已。对于什么都没有的人来说，性别就是阶级。”
    “你！”秦知流忽然牵住蒲桃的衣袖，黑曜石般的眼睛亮晶晶的，“你是不是东帝！这是《浅谈第二性》里的句子！”
    蒲桃显然有些意外：“你看过？算了，不重要。”
    他自然地后退避开触碰，低声道：“你来平安街的目的是什么？”
    来了。
    秦知流眉眼不动，他和句芒约定了平安街的会面不假，可他都没来得及深入，现在更没到约定时间。
    这位蒲桃……是接头人吗？
    “我没来过这里，逛一逛…怎么了。”秦知流话音逐渐低下去，迎着蒲桃的目光，他垂下眼睛，“我，我听说这种乱地方，会私下售卖星植……”
    “星植不是玩具。”蒲桃拧眉，像是极不赞同他的行为，“星植本质还是星兽，黑市的星植更是未经处理，哪怕它是d级，都能轻易对你造成伤害。”
    “跟着你的人没有阻拦你？”蒲桃凝视着他，轻易而举察觉到他的心虚：“你没告诉他们。”
    “我，我不买就是了！”秦知流跺了跺脚。
    蒲桃吃的药开始起效，四周隐隐存在的精神力销声匿迹，他的神情也恢复冷淡：“回去吧，也别再来，你不属于这里。”
    秦知流不说话，暗处的人显露身形，守在门口等他出来，秦知流有点恋恋不舍：“要不我留下点人保护你？还有抑制贴也给你送来，别吃口服药啦。”
    他理所当然道：“你身体好，才能多更新嘛。”
    蒲桃不出所料地拒绝了：“我有分寸。请看好你们家少爷，别让他接触黑市的星植。”
    九区的人微微颔首，将秦知流护在中间离开了小巷。
    这段交流看起来，蒲桃是个好人？
    离开了平安街，秦知流找了一家餐馆吃饭，他认为自己该适当冒一些风险。
    蒲桃动手很利落，同时感观敏锐，他的精神力最少a-，不管蒲桃是不是东帝，又和句芒有无关系，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算了。”
    和句芒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秦知流给九区的人发了消息，让他们撤退，只留下三个最擅长隐匿的beta。
    他调出地图，平安街的入口很多，这次他要换个方向。
    雨停了，云也有消散的迹象，秦知流沿着路边向前走，压抑着心中隐隐的怪异感觉。
    精神力埋入泥土，以他为中心无限蔓延，借由建筑的掩护，他察觉到有人在快速接近他，三米开外，那人在跟着他。
    秦知流无知无觉地往前走，又过一个拐角，轻风拂起，带着来人泄露的丝缕精神力。
    秦知流猛地侧身，却被来人擒住肩膀，他吃痛嘶了一声，刚抬起胳膊就被半拥抱似的制住，一块白布捂上口鼻，无色无味的药物瞬间涌入气道。
    陷入黑暗前，他听到一道女声：
    “你真好看啊。”
    第16章 穿越本质
    “你真是……你真是给我劫了个大麻烦回来！”
    某地下建筑内，前一秒蒲柳还在调试工具，后一秒天都塌了。
    蒲柳走来走去：“你劫走了一个贵族omega！这可是平安街，他怎么可能没有守卫，怎么可能没人保护！”
    “有。”后土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知流的脸，“我没杀她们，甩掉了。”
    蒲柳一时语塞，他艰难道：“这不是甩不甩的问题……”
    “而是打乱计划的问题。”
    清朗的声音适时响起，蒲柳下意识点头：“就是啊！我们还没等到玄冥……！！”
    他惊恐回过头，发现那个被抓来的omega不仅醒了，还丝毫不慌地冲他微笑。
    后土的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秦知流没理会面前的后土，他平淡地移开视线：“怎么称呼？”
    蒲柳结巴了一下：“蒲，蒲柳。”
    蒲柳，蒲桃？
    “嗯，我是陈琢。”秦知流说，“我刚刚听到你在等玄冥。”
    蒲柳不由得心下一紧，这omega绝对不是普通角色，他这么有恃无恐……
    “别担心，也别想着杀我保平安。”秦知流一眼看出蒲柳的想法，他摊开手，“平安街369号，静候黄昏之前，对吧？玄冥让我来的。”
    说着，他瞥一眼后土：“也算误打误撞，你队员找对人了。”
    蒲柳：“omega来这边很，很危险。”
    “来都来了，不如说点实际的。”秦知流把后土伸出来的手反摁住，“如果我没猜错，句芒隶属于反抗军吧？”
    反抗军藏在暗处，对比贵族来说，它甚至不成气候，却是帝国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不论真正目的，它的旗号是为了人民。
    秦知流同样厌恶贵族的贪婪与肮脏，但不代表他甘愿束手就擒，成为被打倒的一员。
    他需要反抗军，它能给他带来不同的视野，让他听到不同的声音。在高位太久的人会失去敏锐，沉醉于花团锦簇，看不到残破和白骨。
    蒲柳支支吾吾，他一个技术人员哪里懂谈判啊！在场的后土还是个脑袋坏的，老大不在，他该指望谁啊！！
    盒子机器忽然亮起红光，投影出面目不清的人影，但能看出是男性，宽肩窄腰，典型的alpha身材，身高一米九左右。
    真实投影的alpha发出系统默认的机械音：“你好，我是句芒。”
    “你好。”秦知流看着人影的头部，“玄冥告诉我合作要真诚以待。”
    人影沉默片刻，机械音褪去，他开口，语气沉稳，声线是青年特有的干净：“我是反抗军的首领，名字……你可以叫我梅序。”
    “梅花的梅，秩序的序。”
    蒲柳安上脱臼的下巴，幽幽道：“老大，你不说不能信贵族吗？”
    换你自己怎么就全交代了啊！
    “这是你的真名啊。”秦知流笑眯眯道，“谈正事之前，我插个题外话，蒲桃——或者说东帝，两位东帝，都是你们组织的成员吗？”
    梅序说：“代号是我的一部分，所以句芒也是真名。梅序是我拥有的最长久的名字。至于蒲桃，见到蒲柳的时候，你就已经清楚了吧。”
    “…我们是兄弟。”蒲柳闷头捣鼓通讯器：“我是他哥。”
    投影那头的梅序关闭资料界面，他记得陈琢的容貌。
    陈琢和陈争都遗传了他们的母亲，都有一双深银色眼睛，而不是像屏幕中的“陈琢”，瞳珠如黑夜幽深，和玄冥…秦知流如出一辙。
    也许是为了暗示刻意伪装的，梅序知道一种黑科技可以改换眼瞳和指纹，但它造价极其昂贵——对于反抗军来说。
    贵族少爷用这项技术便不足为奇了。
    不管陈琢到底是谁，之前在巷子里，他都被这位少爷骗了。
    单纯活泼，又任性找刺激的omega，这是他对陈琢的初印象。
    梅序摸了摸后颈，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第二性别越来越不稳定了。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易感期，还是发/情期？帝国统一叫生理期倒是个好办法，适合他这种人。
    不重要，至少抑制剂还管用。
    “后土。”梅序开口唤她，“为什么对无辜的omega动手？”
    蒲柳看一眼秦知流，忍不住替她辩解：“陈琢本来也是要来找咱们的……”
    “这是好运的结果，有问题的是她的行为本身。”投影微微侧身，“后土，说话。”
    后土猛地抽回了手，她面无表情，浑身却透露着茫然的意味：“我，喜欢他。”
    后土想了想：“我要跟他在一起。”
    梅序：……
    蒲柳：……
    秦知流：……
    秦知流轻咳一声，不料梅序率先道：“抱歉，后土颅内受过伤，这不该是她的本意，我贸然联系玄冥，也有她的缘故。”
    秦知流微微挺直脊背：“她受了什么伤？”
    梅序说：“你听过脑芯片吗？”
    秦知流：！

 第18章

    他看一眼不爱理人的后土：“她也被植入了脑芯片？”
    梅序颔首：“也？”
    “和103实验室有关？”秦知流飞快道：“103负责人的腺体内有接收器，大脑里有脑芯片。”
    “你知道？”梅序有些意外，他道：“103的实验体同样被植入了脑芯片，几百名实验体中，仅有三十八名女性，她们都被植入了脑芯片。”
    “女性。”秦知流喃喃自语：“黑市的做法？”
    蒲柳满眼疑惑，他听秦知流说：“黑市的人口生意里，买卖双方都更青睐男o，因为他们长久，稳定，一劳永逸。”
    女o则被认作短期商品，因为她们有着隐秘的危险性，不适合长期驯养。
    秦知流道：“男o的驯养难点在于打破，打破后随意重塑，女o则相反。她们看起来温顺乖巧，但反叛永远没有预兆，就像喜怒无常的蛇。”
    “抛开omega被规训的性格特点，第一性的影响依旧致命。”
    “所以先腺体，后大脑，从躯壳到思维层面的驯服？”梅序若有所思道，“后土的确被影响了认知，但她和103无关，我不认为脑芯片属于103实验室。”
    秦知流指尖一顿：“有另一波人在推动脑芯片研究。”
    “是的，脑芯片危害很大，幕后主使藏的很深。”梅序的声音很诚恳，“即使后土剔除了芯片，她的思维和记忆仍然受损，我联系玄冥，一为脑芯片，二为后土。”
    “不如让后土跟我回去。”秦知流提议道，“秦家的医术你们也知道，还有很多精尖仪器……”
    “我不走。”后土突然道：“这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我讨厌贵族。”
    迎着秦知流的目光，后土说：“贵族想杀我，我会杀贵族。”
    梅序适时道：“抱歉。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后土绝不能暴露在贵族眼中。”
    秦知流歪头：“秦家也不行？”
    梅序：“不行。她选择了反抗军，我要对她的安全负责。”
    秦知流耸耸肩：“好吧，但你不像一点风险都不敢担的人。”
    梅序似乎笑了一声：“事有轻重。”
    “那就详细谈谈吧。”秦知流坐到桌前，“确认了合作意向，下一步就是谈条件，反抗军想要什么？”
    “不论是脑芯片，还是它背后的贵族。”梅序的声音依旧干净，口吻也温和如初，“反抗军会清扫污浊。”
    秦知流眼神微妙：“真是个大单……”
    “这么直接告诉我真的好吗？”秦知流双手拖着脸颊，尾音拉长：“我姑且算是贵族喔。”
    梅序的投影转动，一片空黑的脸带来如有实质的凝视：“一个真正的贵族不会被派来见我。”
    秦知流冷哼一声：“和贵族联手来清剿贵族，真不知道该说你盲目自信，还是眼光毒辣了。”
    梅序道：“玄冥并非世俗意义上的贵族，他会感兴趣这件事的。”
    “作为诚意，我会再告知你一个讯息。”梅序朝蒲柳抬手示意，让他递过去一本纸质资料：“后土曾说，她来自另一个世界。”
    “什么？”秦知流心头一跳，他接过资料：“另一个世界？”
    蒲柳补充道：“我们调查过，实验体中，有三名女性的脑芯片有异常波动，我们记录了她们的碎片词语，大致确定，她们认为自己活在海棠世界。”
    海棠世界，成年人的文学。
    秦知流翻阅着资料，越看越心惊，她们的认知被理所当然地扭曲——因为生活在海棠世界，所以被如何对待都是正常的，死去只是躯壳，灵魂登出后就可以开启下一段旅程。
    她们认为自己是外来者，扮演h文里的主角/炮灰/路人而已。
    “后土呢？”秦知流抬起头，“为什么她是‘来自’？”
    蒲柳看了一眼梅序，对方点头后，他继续道：“后土认为自己是平行世界的古蓝星人，她一觉睡醒之后来到这里，因为灵魂是外来的，所以记忆缺失。她非常坚持这一点。”
    “我还觉得这套说辞挺逻辑自洽的。”蒲柳摸摸下巴，“但这是她有脑芯片的时候说的，剔除之后就不说了，变得比较……钝。估计是创伤导致，她现在说话和行动几乎凭借本能。”
    穿越。秦知流闭了闭眼，他不知道脑芯片对人的影响有多深，他记得自己出生，记得第一次睁开眼睛，但“记得”是真正的“记得”吗？
    他也被植入脑芯片了吗？
    他的穿越是真实的，还是他至今仍活在虚幻中？
    心底惊涛骇浪被尽数压下，秦知流晃晃脑袋：“这东西有点吓人，得尽快解决，不然我都看不了穿越重生小说了，看了总觉得背后是巨大的阴谋。”
    “是吧是吧！”蒲柳仿佛找到了知己，“实验体身上的我还能理解，但后土经历的穿越……我就想幕后黑手是不是也爱看小说？我觉得脑芯片肯定还在试验中！”
    他们又讨论了几句，秦知流的光脑震动一瞬，他低头瞥了一眼，梅序恰好道：“时间不早了，让蒲柳送你回去吧。”
    “刚刚玄冥给我发了消息。”秦知流面不改色地说道，“玄冥说，既然是合作，谈的条件他加了一项。”
    梅序转向他：“洗耳恭听。”
    秦知流道：“交易内容是，帮他杀一个人。”
    “谁？”
    “帝国上将，陆围常。”
    第17章 所谓姊妹
    秦知流离开后，蒲柳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玄冥的人好恐怖，这omega跟资料里完全不搭边嘛。”
    后土第一次直直盯着他，极其认真：“他眼睛好看。”
    蒲柳：……
    蒲柳大声呐喊：“我警告你，秦知流是beta，你不能因为眼睛像就拿我们小omega当替身！”
    后土端正回应道：“不是替身，你也是omega，我不喜欢你。”
    “……你！”蒲柳大无语扭头，“老大你说句话啊！”
    梅序的投影转过头：“我猜“陈琢”可能不是陈琢，六成可能。”
    “你是说……”蒲柳一愣，又道，“但贵族的黑科技不是能改头换眼吗？说不定陈琢眼睛故意改的。”
    梅序沉稳点头：“无论如何，玄冥的态度很明朗。”
    后土突然对贵族来了兴趣，她问：“秦家是什么样的？”
    “它很奇怪。”蒲柳皱皱鼻子，“神秘得很，秦家在贵族里也属于超级大族，好多贵族连接触的资格都没有。”
    后土：“秦家追杀过我吗？”
    “没有，那些人由肖家，巴克利家族，坷垃家族授意最多。”说到这里，蒲柳神色复杂：“但103实验室之后，这几家贵族都被秦家狙击到荡然无存，可真是巧……”
    “贵族并非团结的集体。”梅序说：“秦家是笼罩在贵族顶端的阴影，也是最惹人觊觎的财富。玄冥想要脱离泥沼，必然需要反抗军。”
    “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出生在一个古老的、在腐朽边缘竭力抗争的家族。”
    不谈目标与立场，他们对彼此的需求组成命运，将他们绑上同一条路。
    蒲柳看向投影感慨道：“我都快忘了老大以前长这样。”
    梅序也看了看手掌：“alpha和omega的差异的确严重，但omega生理期更省钱省力。”
    不会狂躁，冲动，不必压抑躁郁和杀意。比起这些，更敏感更无力——困倦或渴求拥抱都是小事，温柔的小事。
    蒲柳和后土罕见地异口同声，后土甚至竖起大拇指：“老大/你现在也很帅。”
    ……
    星舰中
    秦知流拨通秦知秋的通讯：“我找到知归了。”
    “她瘦了一圈，头发染灰了，还被植入过脑芯片导致受伤失忆。她说有贵族在追杀她，”
    秦知流靠着椅背，他闭上眼睛：“可我没法带她回来。”
    秦知秋沉默一会儿，问道：“她安全吗？”
    秦知流：“…我不知道。”
    通讯那头，秦知秋的声音轻而柔软：“是不是知归不想回来？”
    秦知流“嗯”了一声：“她构建了新的认知，有容身之处和新的同伴，我不能替她选。”
    “哥，历代家主候选人不说水火不容，也会为了利益刀剑相向对吧。”
    秦知流一怔，道：“对，这种斗争并不会在家主选定后消失，而是持续到下一任候选人诞生。”
    “我从小听得最多的话，就是父亲挂在嘴边的‘我是为了你好’。”
    秦知秋说，“他教我背药性，学礼仪，甚至在我三岁的时候特制枪械让我练，就为了我能在一众孩子里脱颖而出，但四岁那年见到你后，说实话，我是有点恨你的。”
    记忆如溪水倒流，伴着诉说的声音重回幼年，显现出秦知秋稚嫩却冷淡的脸庞。
    “你是家主的孩子，医术，礼仪，待人接物样样出众，父亲很少夸我，偏偏对你连声赞服。”秦知秋轻声道：“所以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秦知流打断了她，“但我的发现恰好相反，你不是讨厌我，而是不快乐。”

 第19章

    秦知流回忆着：“我第一次看到你称得上快乐的笑容，是你沉浸在数字中，心无旁骛，将每一盘经营游戏都做得精彩。”
    秦知秋的声音充满了意料之外：“所以你才？你不顾我父亲的反对，把我留在主家，顶着骂名给我换了课程？你当时只比我高一点点，大我一岁而已。”
    “这是长兄的职责。”秦知流理所当然道，“我的姊妹必然优秀，快乐和追求是促成优秀的必要条件，三舅不明白，那就由我来培养。”
    秦知秋不禁笑了：“这就是最大的不同了。”
    她说：“也是你最狡猾的地方。你希望我好，却只是夺来一片自由的空间，给我诸多选择，从来不做‘我是为了你好’的事。”
    秦家人的底色大都相仿，傲慢和掌控欲天然融入骨血，谁都不愿听凭调遣，即使对强者俯首，也始终坚守自傲的领域。
    没有锁链能套上她们的脖颈，除了…自由本身。
    秦知秋说：“你不知道知归安不安全，不知道能否接受放纵她的结果，哪怕明知我们有概率不幸地死于追逐，你也始终尊重我们的选择。”
    偏偏就是这样的自由，这样的牵挂，成就最有效的掌控。
    “所以我说你最狡猾。”
    她轻轻道，“你把死亡变得牵一而发动全身，我不想让你难过，我们都是。所以追求也会克制，哪怕陷入绝境，也不放过任何一线生机。”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秦知秋吸吸鼻子，“你就当我在撒娇好了。”
    秦知流垂下眼帘，他眉间忧虑悄然散去，只余一片温柔：“小秋在安慰我，我明白，也真的…很惊喜。”
    “我……”吐露心声后，秦知秋反倒别扭起来，她早就长大了，还被哥哥哄的感觉好奇怪。
    她清清嗓子：“反正，就算失忆了知归也是知归，小惑都没她爱跟你撒娇，她肯定没事，而且知道她在哪儿了，保护还不简单？我们多砸钱，多派人，谁敢对她使坏就杀谁！”
    “唔，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秦知流摸摸下巴，“你最近在家吗？”
    “还说呢，亏了我回来了。”秦知秋抱怨道，“研究所得出面吧，小惑和秦知剑上次开会请假，这次要不是我回来，他俩还请假，那个尚青知道你身份了吧？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秦知流不在嘛！”
    “这事儿先不提，小惑查出来了，之前你救回来的103受害人还算幸运，没有脑芯片植入，但是其他人不太妙，除了所有女o，还有七名男o。”
    秦知流沉吟：“听起来像正事，难道小惑又做了其他事？”
    “太对了。”秦知秋叹息，“人兄弟俩决定勇闯第九区给所有实验体检测，小惑敢提，秦知剑敢应。”
    秦知流：……
    秦知秋幽幽道：“还有个事，哥，有人给你发了个神秘兮兮的邀请函，他俩一直认为有阴谋，还在争谁装成你去。”
    秦知流：“……什么邀请函？”
    秦知秋：“你记得罗文·兰斯洛特吗？”
    罗文是兰斯洛特家主的小儿子，b级alpha，就职于星塔，性格风趣儒雅，是一位优秀的星植学家。
    他十五岁之前和现在的风评可谓天壤之别。
    十五岁前的罗文·兰斯洛特没说过一句话，不哭不笑，只喜欢独自一人坐在角落。
    直到他高烧大病一场，在高级医疗舱里躺了三个月，也算因祸得福，他开窍似的说了第一句话，还展现出惊人的学习天赋。
    传言在那以后，他就和许多世家子弟私交甚好，他好友众多，其中不乏互看不顺眼的贵族，可见其人格魅力之强。
    但秦知流没有见过他。
    这份邀请函就来自于霍尔家，虽然理由正当措辞严谨，但总结下来，就是邀请秦知流至星塔一叙。
    换言之，他被注意到了，也许因为103，也许因为直播。
    秦知流：“邀请函的时间是？”
    “四十五天后。”秦知秋有点犹豫，“哥，你真去啊？”
    “当然。”秦知流一心二用，边滑动光脑给反抗军发消息，边说道，“这么公开得体的邀请竟然出自霍尔家，我是真想看看，不知道是想故技重施，还是单纯的好友情深呢？”
    秦知秋忍俊不禁：“星盗入侵星塔？大新闻喔。”
    “这次做好万全准备。”秦知流说：“午阴星捕获了一种新星植，刚好叫人带过去，就当我的伴手礼了。”
    思路捋顺，秦知流开始下一步安排：“最近黑市的生意怎么样？”
    “等一下。”秦知秋那边静默了几分钟，她开口道，“易物行和督查组都稳定，重点观察的拍卖行最近也很老实，宠物交易动荡最大，有一群人在针对这类交易，救走商品。”
    “嗯，可以帮他们再添一把火。”
    秦知流一扯唇角：“把更高端、更隐蔽的场所透露出去，顺便……有不少贵族插手的产业吧，不要打草惊蛇，走地下渠道买几名女o。”
    秦知秋没多问，她一口答应下来：“我近几个月不会离开主星，哥你有事就说。”
    “好。”秦知流神色微软，“七天后我回去，这几天就靠你把知剑和小惑管住了。”
    通讯结束后，秦知流也开始准备诸多事宜。
    和反抗军合作，知归还身在其中，物资和医疗用品必须给；答应知限的腐殖土调配成功，按照每份比例加快运输，目前还剩三吨；好像齐了，但总觉得忘了什么事……
    “啊！陆围常！”
    第18章 遇刺
    小狗门永存：【给你找了点麻烦。】
    小狗门永存：【你最近给我小心点。】
    彼路斯何：【？】
    “嗯？”
    大厅内，omega头颅不自然地歪倒，陆围常松开他的脖颈，任由尸身悄无声息瘫软在地。
    他脱下手套回复道：【你在哪儿？】
    秦知流答非所问：【磁暴快来了。】
    “磁暴？秦知流去边境星了？”盛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陆围常默不作声地开启隐私保护：“他向来随心所欲。”
    风吹过大厅，深秋的冷意肆无忌惮铺散开来，陆围常瞥一眼破烂的厅门：“陛下派你来的？”
    “她说你易感…生理期，约摸有人动心思，让我来救场。”
    “这种小事。”陆围常淡然道：“用不着她费心。”
    盛安突然噔噔大退三步：“你信息素……”
    陆围常正在拆一片芦荟水润型抑制贴：“生理期，有信息素溢出很奇怪？我控制了精神力，没攻击你。”
    “不是。”盛安双眼放空，“秦知流身上有你信息素味儿，你想标记beta…？不对，他闻得见，还说是香料……”
    盛安一通推理，满脸震惊且深沉：“难道，秦知流要二次分化成alpha了？”
    陆围常饶有兴味：“alpha？我想标记知流，他该是omega才对。”
    “呵。”盛安笃定：“你是同a恋，而且秦知流很烦，怎么可能是omega。”
    陆围常：“……谁跟你说我是同a恋？”
    “忘了。”盛安理直气壮，“为你以后着想，最好把花花关系断干净。”
    陆围常轻笑出声，一片秋风寒露中，他异瞳潋滟，承托少有的别样温柔：“你这样说……我都分不清你是爱慕知流，还是心系于我了。”
    “我不恋a！！”盛安恶寒，她恨不得指天发誓，“你！还有秦知流！你们都不是好东西，都离我远点！”
    “我喜欢omega！”她嫌弃地挪远，顿了顿道：“beta也行。”
    “beta？”陆围常扬眉，“哪种类型？”
    “你管那么多，反正没有秦知流！”
    “喔。”陆围常点点头，眼中划过一丝诡异的同情，“最好不是他。”
    盛安脑回路清奇，且对自己的推理迷之自信，为避免她再弄出什么性别笑话，陆围常特意补充道：“放心好了，知流没变a。”
    盛安：“beta也能闻见信息素了？”
    “是香料。”陆围常朝她丢去一枚香丸，盛安条件反射接住，在她扬手要扔之前，陆围常慢悠悠道：“别砸窗户。”
    掌心的小香丸散发幽香，盛安神色复杂：“你把信息素做成香料干嘛？”
    那股幽香透着冷，赫然是陆围常信息素的味道。
    陆围常语调闲散，把她的话原句奉还：“你管那么多，反正不是你的信息素。”
    盛安抛回香丸，忍不住往风口处站了站。
    她从心理上抵触任何和陆围常信息素有关的东西——尽管厅内气息微乎其微，仅有的一丝也被芦荟清香消解。
    其实她该离开，alpha生理期时，最不该共处一室的不是ao，而是两个alpha。
    说得难听些，ao出意外不过是情事，最惨顶多一方致死，但双a很容易爆发冲突，精神力越高越容易失控，最后战况以两人为核心辐射式蔓延，造成区域性惨案。
    陆围常是s级的alpha，他发起疯来没人管得住。

 第20章

    偏偏她不能走。盛安道：“陛下让我告诉你，小心陆家。”
    盛安四下环顾排查危险因素，视线划过死去的omega——他后颈的腺体近乎被一分为二了。
    “陆家想效仿兰斯洛特？”陆围常低低笑着，银红异眸讥讽而漠然，“可惜我不蠢，也不叫以利亚·兰斯洛特。”
    盛安抿了抿唇：“元帅没有错。”
    “他不是元帅，更错得彻头彻尾。”
    陆围常站起身，他看向盛安的眼神如同锁定猎物，“兰斯洛特的荣光因他而起，狗动了噬主的心思，他竟然纵容，甚至主动放弃元帅功勋，叛逃、让位。这不是蠢？不是错？”
    陆围常感慨道：“狗穿上了人皮，穿久了，竟也有资格与我平起平坐了。”
    “你…” 盛安本能察觉到危险，她忽然福至心灵，道：“罗文·兰斯洛特给秦知流发了请帖，用霍尔家的名义。”
    陆围常：“他是谁？”
    盛安：“元帅最小…还是第二小的侄子？反正是个从小不说话的alpha，他前些年好了，好像去做星植工作了。”
    她这么一形容，陆围常恍然道：“被洛林德·霍尔口称挚友的那个？”
    “喔，还有这茬。”盛安嗤之以鼻：“洛林德能对秦知流安好心？马修·霍尔可是他亲弟弟。”
    相比贵族之间活跃的争夺，秦家这几年低调得出奇。
    奈何秦知流一鸣惊人，直接拿霍尔家开刀，抬手间杀了他家嫡系，又砸下103事件，牵出一系不能见光的生意链，整个贵族圈因他一人动荡，声势浩大。
    更遑论一场直播席卷帝国，让秦知流这三个字扎根在平民心里。
    对平民来说，他代表安全，责任，是保护者。
    对贵族来说，他是噩梦，是屠刀，是催命符。
    “这个罗文招惹了不少贵族吧？”陆围常若有所思，连后颈的灼热都淡了些许，他微微一笑：“洛林德可不是这么大度的人。”
    盛安没理解，她人际关系惨淡，很少关注这些，她好奇道：“他俩还有事儿？”
    她脸上写满了清澈的单纯和求知欲，这让陆围常勉为其难感到愉悦，他拿出一点耐心道：“洛林德八岁就护着罗文了，若不是他们都分化成alpha，按家族的意思也该订婚了。”
    “我还以为兰斯洛特退隐了呢。”盛安撇撇嘴，“原来它也跟霍尔家不清不楚。”
    陆围常笑着说：“贵族之间哪有干净的？连盛家都不能免俗。”
    盛安神色冷淡下来：“谁知道，反正盛家早就脱离帝国了。”
    气氛冷了下来，盛安的不高兴那么明显，偏偏她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陆围常：“……你还不走？”
    盛安：“我不走。”
    她面无表情地摁下按钮，光脑在空中投屏，屏幕里，一级警戒的防御网笼罩陆家庄园，庄园外横着几具缺胳膊少腿的尸体。
    陆围常：……
    “调查的事不归我管。”盛安拽过一把椅子，“我是过来杀人的。”
    盛安：“omega诱导发情的下作手段都用了，你又在生理期，陛下说了，你真中招了靠我救场。”
    陆围常沉默，陆围常拿出光脑。
    ……
    秦知流乘坐的星舰遇上了磁暴。
    午阴星附近的磁暴时长很短，三小时后逐渐平息，探测电磁波达到合理范围后，星舰便解除了低耗模式。
    磁暴会导致航线错位，信号接收异常等现象，每每遇到这种宇宙天气，星舰自有一套应对方法。
    信号恢复后，秦知流发现了陆围常的几条消息。
    第一条是：【磁暴？你上星舰了？】
    还算正常的回复。
    隔了十几分钟后，陆围常的消息莫名诡异起来。
    彼路斯何：【你还是快回来吧。】
    彼路斯何：【求你了。】
    秦知流：……
    他一时间没敢回复。
    怀揣着慎重的心情，秦知流字斟句酌回复道：【九小时后，我到主星港口。】
    陆围常秒回：【我去接你。】
    …不知道为什么，更诡异了。
    秦知流心情微妙，不过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他正要应下，盛安却突然给他发了消息。
    盛安：【他不去。】
    盛安：【我去。】
    秦知流：……
    盛安在陆围常那儿？这就不奇怪了。秦知流干脆谁也没回，直接拉了个三人小群：【都别来，我有腿，会自己过去。】
    秦知流饶有兴趣玩笑道：【盛中将这么紧张，是有人刺杀老师了？】
    陆围常：【你怎么知道？】
    盛安：【你怎么知道？！】
    秦知流瞳孔地震，不是吧，他就跟句芒口嗨过两句，反抗军有这么大能量、这么多心眼吗？
    盛安：【也不算刺杀，你老师生理期，刺客先派了个发情的omega来，这叫那什么，美人计。】
    隔着屏幕，秦知流都感受到她的幸灾乐祸。
    但秦知流笑不出来。
    盛安不知内情，他还能不知道么。
    针对陆围常的刺杀一直存在，偏偏只有这次出现了omega——同样处于生理期的omega。
    一个肮脏又充满试探的手段。
    陆围常身患精神力紊乱症的消息，恐怕瞒不了多久了。
    他将不再是不可翻越的高山，从此有了弱点，被暗处群狼凑近环伺，只待一场场试探过后，狼便会群拥而上，将他撕咬分食。
    不该是这样，秦知流垂眸，他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秦知流在群里道：【你们都别出来，盛安你保护好老师，别让omega靠近他。】
    ……
    霍尔集团某座大厦中。
    身材高大的alpha静坐在办公桌前，他放下笔，结束了书写。
    白纸上的字迹清晰有力，字行之间充斥着极强的秩序感。alpha眉峰微微蹙起，专注地从第一行审阅检查。
    “合同发到你光脑了，路西，你负责交接。”洛林德·霍尔把纸质合同递过去，“这一份交给罗文留存。”
    “没问题，我会做好的。”被称作路西的alpha青年连忙接过，他眨眨眼，“项目里的步骤合同也有不少，我都整理好纸质版给罗文教授吧。”
    洛林德眉心微松：“好，你一向妥帖。”
    “还有啊董事长，工作时间请喊我大名。”青年嘟囔道。
    洛林德颔首：“好的，陆斯恩·霍尔先生。”
    陆斯恩忍俊不禁，他的眉眼和洛林德有四分相似，属于锋利冷峻的长相。
    但与洛林德的沉肃不同，陆斯恩性格开朗爱笑，笑起来还会露出两颗小虎牙，显现出年轻人特有的朝气来。
    “除此之外，”洛林德双手交叠，“我还有一件私人的事委托你。”
    陆斯恩微微歪头，听到洛林德道：“路西，你去接秦家公子，别慢待了他。”
    “罗文身体不好，如果秦公子愿意，请他帮忙看看。”
    “好的，舅舅。”
    【??作者有话说】
    盛安：豹豹垮脸.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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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替身
    星舰抵达后，秦知流第一时间回到秦家，他收拾了一堆药剂，又躺进仪器，恢复原本样貌后赶往陆家庄园。
    beta和omega的骨型差距略大，半小时复原还是太急了。
    秦知流动了动胳膊，只觉骨头缝里泛着细密的酸麻——仪器的副作用躲不掉，但事急从权，能忍。
    盛安给他开了权限，悬浮车一路直达庄园正厅，秦知流看着破烂一片的门：“敌袭这么嚣张？”
    “……”盛安拙劣地转移话题，“陆上将说头疼，你快去看。”
    秦知流不疑有他，捞起空间钮就往里走：“还有别的症状吗？”
    盛安：“…我不知道，你问本人吧。”
    秦知流往二楼主卧走，忽然回头对盛安道：“我闻不见信息素，但你是alpha，别上来了。”
    盛安一怔，拒绝道：“我打过强效抑制剂。”
    alpha生理期性情难以捉摸，更别提陆围常这种本身就带点疯的，他对秦知流起心思不是一天半日了，盛安才不放心他们单独相处。
    “行了。”陆围常拉开房门，他神色倦懒，眼都不抬道，“吵什么吵。”
    盛安不由自主后退两步，只见秦知流若无其事上前，呼吸都没乱一丝：“老师你好敏感，我们正常音量呢——头还疼吗，我带了检测仪，你回去躺好让我看看。”
    盛安眼底露出疑惑，这不对吧，就算beta闻不见信息素，也能察觉到精神力威压啊。
    对于ao来说，信息素气味会有细微的改变，这和当下的心情以及状态息息相关。
    此刻，空气中阴冷的幽香弥漫，是冷冽苦意混杂花香的味道，伴着隐隐笼罩的威压，昭示着其主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
    盛安掌心出了一层薄汗，s级终归是个无人抵达的领域，如今她不过管中窥豹，多年生死一线的直觉就在疯狂预警——立即逃离，她没有丝毫胜算。

 第21章

    秦知流的精神力绝不是a-，她a级都不舒服，更别提比她低的了。
    是a+吗，还是…s级？
    “舍得回来了？”陆围常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情绪，视线扫过秦知流，随后定在他身侧的楼梯：“盛安不来还好，她在，就更吵了。”
    盛安：……
    她心里竖起中指，看在他s级还生理期的份儿上，她不跟他计较。
    掏出空间钮里的仪器，秦知流随口道：“是有正事，盛中将吵？还好吧……”
    秦知流顺着陆围常的视线看过去，话音戛然而止，他浑身绷紧，三两步冲上去，攥住陆围常的手腕：“你在看什么？”
    那双黑眸灼灼，语调近乎逼问：“谁在那里？”
    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陆围常恍惚一瞬。
    他定睛，又避开过于锋利的对视，终于放松似的前倾卸力，埋首在秦知流肩窝，气音如梦初醒：“一个死人而已。”
    墨色发丝蹭在颈侧，秦知流下意识托住他的腰：“你…算了。”
    面对面的姿势不太好挪动，但秦知流对病人向来宽容，他偏头喊盛安，让她过来搭把手。
    陆围常：……
    他重新站直，摁在秦知流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大公子未免太不解风情。”
    “还风情，我没跟你算谎报病情的账就不错了！”
    秦知流气不打一处来，扯着陆围常摁回床上，随后开始叮叮当当整理空间钮，他怒意不掩，连想跑的盛安都被他抓着打下手。
    拿着检测器校对半天，确认所有仪器合格后，盛安才反应过来，这些活凭嘛让她干啊！又不是没有机器人！
    但秦知流既然让她留下来……
    盛安想不通，但她诚实发问：“什么事儿要告诉我？”
    检测仪箍在陆围常双手手腕，他安安静静阖着眼，莫名有几分童话中沉睡公主的姿态。
    检测报告五分钟后出结果，秦知流又检查了一遍运行情况，这才放心起身，他拿了脑波头盔递给盛安：“你先查一下，我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
    这种头盔军用很常见，盛安虽然讨厌体检，却还是把它戴在头上，她讶异：“这么轻？”
    不仅轻，这款头盔触碰精神网的方式无比柔和，原先那种被束缚的禁锢感消失了——盛安讨厌体检，很大程度是因为它。
    “根据军用反馈调整的，技术革新很有必要。”秦知流头也不抬地滑动光脑，“波动比较稳，深呼吸两次。”
    新头盔检测的同时就能出结果，秦知流指挥着盛安做出指标的对应动作。
    一串数据看下来，秦知流眉心的皱痕随之舒展：“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你精神稳定得让人惊叹。”
    从最简单数值划分来看，beta的精神稳定值一般在0-60，ao两性是20-80，因为信息素的缘故，平均比beta高出20点。
    “我的稳定值在29上下。”秦知流说话的同时打开光脑，“但是盛安中将，你的数值是13.1。”
    “这种数值我只在家庭和睦的未成年beta身上见过。”他毫不吝惜地赞美：“更别说你是alpha，这简直是奇迹，盛中将，a中之a！”
    盛安不动声色地把头盔放回原位，摆得极其端正，她腰杆挺得笔直：“这有什么？我数值最高也就19而已。”
    果不其然，秦知流又情绪饱满地对她大声赞叹，三句好话之后，随即话锋一转：“你这么稳定我就放心了，你给陛下带句话。”
    “他，”秦知流指着陆围常，“得精神紊乱症了。”
    盛安：“……”
    盛安腾地站起来，秦知流眼疾手快捂住她嘴：“祖宗！别喊，冷静，冷静了吗？我可松手了，你再吵挨打可就不赖我了啊。”
    盛安深深吐出一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至少半年。”
    “你让我检测，是怕我也得了吗？”
    “算是。”秦知流摊开手，“同样从军，没有伴侣，是高等级alpha，我怕你精神值本就比较高，知道了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增加患病风险。”
    “现在看纯是我多虑。”他又瞅一眼那低到发指的数值，“我得紊乱症了你都不会得。”
    盛安心情复杂，她看向陆围常，为什么呢？
    她今天才如有实质地知晓了他的强大，也是今天，得知他身患绝症，前路未卜。
    陆围常不为所动地闭着眼，他呼吸平稳，像睡着了一样。
    “别太担心。”秦知流上前一步，恰好挡住盛安的视线，他仍是那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语气平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这几天我会留在老师这里，把防护系统的权限给我，你回去之后，告诉陛下，无论发生什么事，让她不要离开皇宫，也不要单独和任何贵族见面，你要留在她身边。”
    “请保护好她。”
    ……
    盛安走后，陆围常睁开眼睛：“就这么告诉她了？”
    秦知流扯了扯嘴角：“外人都知道了，还瞒着自己人做什么？”
    他坐到床边，取下一只检测仪，手搭上陆围常的腕脉，片刻后突然道：“你不是s级就好了。”
    同为s级，秦知流深知s级和a级的鸿沟，单说精神力暴乱，他能救阿蒂克斯，却没把握救陆围常。
    “难得。”陆围常半倚在床头，右手拢在秦知流脑后，“一次不入流的刺杀而已，大公子怕了吗？”
    秦知流把头抵在他肩上，半晌才闷闷道：“嗯。”
    前世所有已成过往，即便脑芯片一事悬而未决，也不会影响他的判断。
    他这一生才走过二十年，陆围常占据了近半数的重要时光，像镜子，又像影子。
    “他是谁？”秦知流不抬头，声音模糊不清，“你说盛安在更吵，幻觉已经趋近真实了吧。”
    “他认识盛安。”秦知流微微仰头，“是徐诚吗？”
    陆围常垂下眼帘：“你知道？”
    当年，陆围常在战场星球九死一生，是他的副官救了他，还为此失去了左臂。
    这场战役惨胜后，陆围常带着副官，和寥寥数人的亲卫队归来，随后在升衔少将那天，杀死了那位beta副官——徐诚。
    “没人知道你杀他的原因。”秦知流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死以后，你身边再也没出现过一位副官。”
    “谁让我那时年轻呢。”陆围常微微笑着，银红异眸温柔又淡漠，“年轻人，向来最好骗。”
    秦知流瞬间理解：“他是探子？”
    陆围常默认，停顿半秒又解释道：“他隐藏得很好，真正暴露身份，是他救我的那一次。”
    秦知流表示：“我懂，年少相识竹马情深，一朝背叛往昔错付，亲手杀之一别两宽。从此他是白月光，心尖刺，是午夜难眠的愧疚，爱恨交杂，被时光酿做陈年的酒——”
    陆围常朝他后脑勺一拍：“别背你那文案了。”
    “哎呀。”秦知流摸摸鼻尖，忧心忡忡：“你不懂，这种白月光是背景，核心都是替身文，他是beta对吧？我也是啊，你不会真找我当他替身缅怀过往吧？”
    “滚。”陆围常笑着把他推开：“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徐诚安静，服从性强，很有亲和力，军中年轻孩子都喜欢他。”
    陆围常摇摇头：“你除了性别，占了哪个？”
    秦知流：“我……”
    秦知流词穷，秦知流收到信息，秦知流低头看。
    秦知流大声：“我！亲和力强！”
    光脑投屏空中，是一封来自o联的，慈善庆典邀请函。
    【??作者有话说】
    秦知流：这可是慈善庆典！是o联！邀请我说明我善！
    第20章 庆典
    秦知流正在试礼服。
    光脑连线的投影发出秦知剑的声音：“墨蓝暗纹好帅！哥你要不穿这套吧，和我的很搭。”
    秦知秋说：“你就一身军礼服要什么搭啊，你穿白蓝缀金，大哥穿墨蓝点银，不知道的还以为黑白无常来慈善庆典了，你代表军区无所谓，但大哥要展现温柔的，像一道光咻地照进人们心底的风格！”
    秦知剑：“啊？啊……”
    秦知流：“……下一套吧。”
    因传承的缘故，秦家人的礼服偏向东方古典款，秦知流叹了口气，继续换下一套。
    新换的礼服以素白做内衬，浅蓝的鎏金暗纹外衫，配上润白矿玉佩，右肩单独的玉扣勾一片纱绫，除此之外，还有头饰等彰显设计的饰品。
    一套造型做下来，秦知流深感疲倦。
    他维持着表情管理拉开门：“这套呢？”
    秦知秋星星眼：“哇！”
    秦知剑张大嘴：“啊！”
    两兄妹兀自激动，此刻悠悠飘来一桶冷水：“我觉得不行。”
    “不好。”秦知惑慢吞吞道，“这套太仙了，庆典有媒体拍摄，颁奖合照还会直播，万一有人惹到大哥，这身衣服就弄巧成拙了。”
    作为对美学艺术有深入研究的omega，秦知惑侃侃而谈：“要温柔而不失庄重，优雅而暗藏锋利，低调的华贵才是我们古氏族的内核。”

 第22章

    秦知流：……
    他认命地继续去试了。
    又换了三套下来，几人吵成一团，全然无法达成一致。秦知流忍无可忍：“我们为什么不问问神奇上将呢。”
    众所周知，除了军衔和s级之外，陆围常最出名的是他的穿搭造型，媒体戏称他拥有“omega般出众的搭配品质”。
    “啧。”陆围常一来就被华丽丽地闪了眼，他毫不客气地点评道，“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秦知流不可置信：“你说我年纪？”
    “行了，脱吧。”陆围常把他推进更衣房，“拿立领内搭，不对，是白色绣兰花纹的那件。”
    “再搭盘带穗云肩，灰蓝嵌金丝的水纹绣适合你。”
    “腰带选细款错位交叉，再加一件深色外衫，流光绫锻的黑色薄款。”
    作为被秦知流搬来的救兵，陆围常快刀斩乱麻，他否了之前所有的繁琐装饰，转而挑选了一只似蛇又似竹节的耳挂，将它戴在秦知流的左耳上。
    “差不多了。”陆围常满意地拨弄一下耳挂的碎钻：“再去做个发型，选1703款。”
    理发机器将秦知流的短发适当催生，修剪成过肩胛的长度，随后搭配竹节扣拢束长发，按照发型走势柔顺垂下。
    他再走出房门时，听见一串儿倒吸凉气的声音。
    秦知秋激动：“帅！！！哥你以后就照这样穿！”
    秦知剑恍惚：“好漂亮……好合适……”
    “对！对！”秦知惑声音都精神了，“就要这种内敛而庄重，温和中暗藏锐意的感觉！”
    他们仨异口同声：“陆上将您好会啊！！”
    陆围常抱臂，坦然接受秦家三只混乱的溢美之词。
    终于结束了。秦知流长舒一口气：“那就先这样，庆典那天知剑你自己过去，我从陆老师这边走。”
    秦知剑乖乖点头，因为陆围常在，知秋、知惑都没多说什么，通讯也随之挂断。
    坦言说，陆围常在贵族中的风评并不好。
    他精神力凌驾所有人之上，做事又太随性，只一点——从学生时代相识，共事多年的副官他都能说杀就杀，就足以让人敬而远之。
    打那以后，他便越发喜怒无常。陆家先前试图吸他的血，他没反应，也不在意，直到他随手杀了陆家的某个子侄，陆家也消停了。
    贵族都猜他疯了，一边盼他死，一边怕他死。
    没人想过秦知流能入他的眼，被他一路扶持，相交莫逆——包括秦家人。
    作为首例精神力倒退的人，秦知流轰动一时——以秦家的丑闻，弃子，或者贵族的笑料流传在口舌之间。
    时至如今，秦知流在贵族眼中风评逆转，他们说他傲慢又善于谋算，唯有被打痛实权者才知道，他疯的比陆围常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知流才是最大的威胁。
    ……
    庆典当日，陆围常仍是副懒散做派，活像久病未愈。
    秦知流才不信他。
    且不说陆围常生理期早就过了，在陆家庄园这大半个月，秦知流什么新药新仪器全用上了，花钱花力花研究，愣是把他的精神值稳定在84。
    要知道，身患紊乱症的人精神值就没下过120。
    秦知流拽他袖子：“你不去？我记得o联给世家都发了邀请。”
    “陆译和陆冠会去。”
    “所以你打算缩在这里，坐实外界传的谣言？”
    “得了紊乱症算什么谣言？”陆围常笑了笑，他侧过头道：“慈善庆典由o联基金会主办，它专门给你递邀请不足为奇，能请到你，反而是它的光荣。”
    那场宣告直播后，秦知流在民众之间的声望一直居高不下，再加上坚定进入平民军区的秦知剑，秦家的名声水涨船高，风头无两。
    “倒是有一点。”陆围常打了个哈欠：“场地是洛林德出的，小心他贴你。”
    秦知流没再多说，他抚了下蛇形耳挂，转身往外走：“随便你。”
    踏着残阳，秦知流抵达庆典场所，是霍尔旗下的希莱尔酒店，他走了内部通道，避开正门处长枪短炮的媒体。
    希莱尔酒店场地很大，秦知流走进三号厅，恰好遇见了尚青。
    乍一见到秦知流，尚青明显一愣，秦知流向他伸出手：“是尚教授吧，初次见面，我是秦知流，之前总听绪舟提起你，感谢你在工作上对他的帮助。”
    “……”尚青和他握手，“嗯…对，你好，秦先生。”
    让纯良的尚教授突然接戏还是为难他了，秦知流这样想着，笑眯眯道：“尚教授要一起去坐坐吗？”
    “…不了。”尚青灵光一现，“我初次代表研究所，还有些事宜需要核对，先失陪了。”
    尚青逃之夭夭，秦知流笑意未减，他寻了一处软座休息，顺便给秦知剑发了定位。
    还没过多久，一道明亮女声响起：“好久不见，小流公子。”
    秦知流闻声便笑，他抬起头：“陈铭姐，居然是你来了。”
    “怎么，以为是陈争？”陈铭笑着和他碰杯，“他在家打弟弟呢，根本顾不上。”
    秦知流失笑：“他也不容易，”
    陈铭穿了一身黑色军礼服，她代表九区来，这样穿最不出错。
    她打量一番秦知流，不由得赞道：“很不错嘛，你早就该这么打扮，隔着老远就美到我了，赶紧过来看看是谁。”
    “好看吧。”秦知流神神秘秘问她，“和之前比怎么样？”
    陈铭配合压低音量：“柔和太多了，你以前有多像a，现在就多像o。”
    秦知流折扇一合，往她膝上敲了一记：“我就不能像beta？铭姐，你自己是alpha也不能以己度人呀。”
    陈铭与他玩闹斗嘴，她捂住心口：“完了，这下更o了，我坠入爱河了。”
    不远处的餐桌忽然传来几声躁动，二人同时看去，只见四人呈三角之势，陆译扶着言澜，眸光冷冽地看向对面的言孟津，陆冠则在另一角不知所措。
    秦知流站起身朝他们走去，言澜第一个发现，他不禁往陆译怀里缩了缩，右手紧紧握着左手上的光脑。
    秦知流视线掠过四人，自始至终没有多看言澜一眼，他的语气很平静：“庆典还没开始，都是代表家族来的，不要意气用事。”
    语调还是那个语调，却无端让人觉得温柔。
    也许是光影打过绫锻如同水波，秦知流拢束的长发搭在右肩，他耳边的碎钻闪烁微光，衬得漆黑眼眸也似星夜。
    连最怕他的言澜都恍惚一瞬。
    “孟津。”秦知流顺带看了一眼陆冠，小孩儿傻愣愣地，只顾盯着他看，秦知流莞尔，“你过来，带你旁边的小朋友一起。”
    “喔！”言孟津反应过来，他没看对面俩人一眼，十分干脆朝秦知流走去，大跨几步后突然一停，他有点犹豫的对陆冠说，“呃，你跟我一块过去？”
    陆冠受宠若惊，他小小声：“可以吗？”
    还可以吗。言孟津内心腹诽，秦知流都发话了，你不去才倒大霉呢。
    不管心里怎么想，言孟津面上态度依旧随和：“当然啊，秦公子都让你跟我一起过去了，走吧。”
    秦知流的背影远去，言澜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他松开格外用力被硌得泛白的手指，陆译低头看他：“没事吧？”
    言澜摇了摇头，他重新站直身体，脱离陆译的怀抱：“我就是，见到他有点紧张。”
    “有我在。”陆译摸了摸他的头发，语带怜惜，“我会保护你的，这里可不是他的一言堂。”
    言澜低低“嗯”了一声，不准痕迹地调整一下光脑。
    与此同时，一个小平台上不起眼的直播间热度飙升，直播间内的画面，赫然是希莱尔酒店的餐桌旁。
    无数发言滚过，说着仿佛加密的语言：
    【我真代了，同志们。】
    【我也……大美人啊！吸溜吸溜！】
    【你们在代啥啊！人人都能代凭什么本宫不能代！快告诉我我抓心挠肝……】
    【哎呀楼上的，你没看过大爆文吗！】
    【是那本啊！蛙趣这五官，这气质这身段！！还是低束长发黑眼美人眸别太贴了！就是高了点，我先代为敬啊啊！】
    【哪本儿啊到底，给我吃吃！】
    【就是不江大大最近爆更的《b变o后我成了贵族们的玩具》，快去看！神作！我不许有人没看过啊啊啊】
    【文清就该长这样！！别说书里几个贵族a了，我都被迷得神魂颠倒了啊！】
    【??作者有话说】
    秦知流陆围常初见（童话篇）
    白鸽族群出了一只乌鸦。它黑得没有尽头，黑得五彩斑斓。
    乌鸦蹦蹦跳跳，四处捡漂亮的、亮晶晶的东西。
    巨蟒色彩斑斓，花纹繁复，眼睛像宝石。
    它假装不经意路过白鸽的领地。
    白鸽们警惕他，但乌鸦被他漂亮得大叫。
    花蟒捡走了乌鸦，乌鸦获得了花蟒，轻而易举。

 第23章

    乌鸦得到最鲜艳的亮晶晶。
    花蟒得到一顶不高兴就大叫，流光溢彩的黑帽子。
    这时的花蟒并不知道。
    他养了一只伪装成乌鸦的金乌。
    第21章 侍应生
    【姐妹兄弟们，好像不大对。这位美人我们是见过的】
    【哈？不可能！就算惊鸿一瞥我也不会忘记这么伟大的脸！】
    【无图无真相，看我主页对比图！】
    这句超级vip特写加粗的弹幕弹出后，公屏静默了几秒，随即爆发更大的浪潮。
    【不儿，天塌了怎么是这位啊？！】
    【这位更是主人级……我冒犯了……】
    【这是b变o吗？如果文清是这种beta我不允许他变o啊啊啊】
    【无所谓，我将化身文清公公继续代】
    【公公？嬷了，顺手的事】
    【主播是在希莱尔的慈善晚宴？有点实力啊】
    同样是vip弹幕引起众人关注，随后还有几个小主播参与进来。
    【众所周知我家里有点小钱，但我没有被邀请。。】
    【主播视角好乱，晃得头晕】
    【美人走出视野范围也太快了呜呜呜】
    【悄悄地，官媒七点才会直播呢！咱们现在属于偷渡。】
    另一边，秦知流和陈铭坐在一侧，对面是心虚低头的言孟津，和浑身紧张的陆冠。
    “还得劳动大公子去捞人，说说吧。”陈铭手搭在靠背上，“怎么吵起来了？”
    竟然是陆冠先开口：“家里让我跟译哥一起来，但他非要带言三少一起，明明……”
    他声音愈来愈小：“明明言家只让言二少来的。”
    “不是什么大事，”言孟津低声道，“言澜不知从陆译那听了什么，他找我求证，本来都要说开了，陆译非来挑句火，我一个没忍住，就…骂了他两句。”
    陈铭来了精神：“你骂他啥了？”
    “没啥啊。”言孟津说：“我就说他是不是成天香蕉当主食，把自己吃返祖了。”
    陈铭笑得直拍大腿，她杵了杵秦知流：“你家小孩也太有意思了。”
    言孟津磕巴一下：“我，我不是……”
    “从我父亲那边算，孟津当然是我的堂弟。”秦知流顺水推舟，关切道：“如今言家待你怎么样？”
    “姑姑对我很好。”言孟津欲言又止，“就是有时候有点……太尊敬了。”
    秦知流手中折扇微晃，一笑而过：“言桦女士一向慎重，她待你好，我就安心了。原本想说‘你受了委屈尽管来秦家找我’，现在看来，她没给我这个机会啊。”
    言孟津心念微动：“平日没事我就不能去找堂哥玩吗？”
    “当然能。”秦知流笑意加深，“随时欢迎你来。”
    抱上了，这大腿彻底抱上了啊啊啊！言孟津暗自激动，这下他也是过明路有名分了，言澜有个陆家未婚夫咋啦，他现在可是背靠秦家好乘凉了桀桀桀！
    “可这陆译听着就是不安好心的。”陈铭笑着倾身，“他姓陆，便不计较了？”
    秦知流瞅她一眼，唇边也带着半真半假的弧度：“铭姐觉得该如何呢？”
    “不如何，但小流公子安心——”
    “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她环住秦知流肩膀，低头凑近的姿态十分亲密，仿佛要在他耳尖落吻，下一秒又狠狠退开：“嘶……”
    她眼神惊疑不定：“假蛇也有毒针？”
    “陈铭姐。”秦知流笑着抚一下蛇形耳挂，他当然知道里面储存着陆围常的精神力：“你是当家人，又跟陈争是亲姐弟，你们这一对alpha双姝……我同你认识在先，你大可以相信我，不会厚他薄你。”
    “嗨呀。”陈铭讪笑一声，“当着小孩儿的面，大公子也不给我留点面子。”
    秦知流明白她的试探，却不大喜欢——这也是他先认识陈铭，却选择扶持陈争的原因之一。
    陈铭与他亲近不假，利益捆绑同气连枝，他们是天然的盟友，但她表现的情意真真假假，若秦知流有意，她便顺势而上；无意，也只当做alpha常有的玩笑揭过。
    秦知流不看重性别，自然不喜欢这样隐晦的性别自傲。
    就算要试探，他更欣赏陈争那种——直率，又很懂语言艺术的方式。
    但陈铭实在好用，她从九区退入军校，展现了极其优秀的政治和教学才能，既能为他所用，这点瑕疵倒也无伤大雅。
    “面子有什么用？”秦知流随口玩个烂梗：“作为beta，我没有一丝丝感觉，不如铭姐给我来点矿石玩玩。”
    陈铭吝啬一笑：“作为alpha，我没有一丝丝动容，不如学点勾引招数叫秦公子为我豪掷千金。”
    “哦？”秦知流来了兴趣，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黑卡，师夷长技以制夷：“拿去，叫你弟弟一同来侍奉我。”
    …陈铭败下阵来，她强词耍赖：“这钱，这钱是好道儿来的吗！”
    他二人有来道去闹了一通，一旁的陆冠眨巴着大眼睛，终于恍然大悟，他知道了！这位秦家公子简直是他小叔beta时候！难怪既视感那么强嘞。
    “好了。”秦知流从善如流起身，抚了抚衣袖褶皱，“我去接知剑，一会儿直播算是大场面，这俩孩子没有长辈带着，铭姐顾一下他们吧。”
    陈铭当然应下，她看着秦知流翩然走远，自言自语：“你才比他们大几岁。”
    出了三号厅，秦知流往休息区走去。
    内部通道和休息区相连，说来也是秦知剑倒霉，碰上个o打电话跟情侣a吵架，吵着吵着就引动生理期，omega信息素乱飞，惹得一帮人都去救急。
    秦知剑直面冲击，按理说打完抑制剂也就过去了，但这孩子满脑子阴谋诡计，死活不碰外面的抑制剂，打完自己带的还要躲进房间，哥哥不接他不走。
    秦知流也很无奈，但孩子自我保护意识强是好事，多走一趟的功夫他不缺，去就去了。
    周围的人来来去去，秦知流定住脚步，喊住一名高得出挑的omega侍应生：“这里还残留着信息素，让beta来做比较好。”
    侍应生怔楞看他，下一瞬又低下头：“没关系的，客人，我打过抑制剂。”
    秦知流看着他：“我要去303号客房，你来引路。”
    “好的。”侍应生没有犹豫，他放下托盘走到秦知流的侧前方，步伐适中，显得十分专业。
    秦知流的目光落在他的背骨上，他的骨形很漂亮，浑然一体，却总有一种违和感。目光上移，侍应生的发尾半盖住脖颈，腺体处的黑色颈环若隐若现。
    “你们这儿ao侍应生都戴颈环吗？”秦知流随意问道。
    侍应生步伐微慢，声音清淡温和：“先生，我的同事们都是beta和omega，据我所知，beta是不需要带颈环的。”
    “行吧。”秦知流没再多问，到了303门口时，扇子被他丢进侍应生怀里：“赏你的。”
    秦知流一抬手，止住侍应生即将脱口的推辞，让他离开。
    侍应生声音很低：“谢谢您，先生。”
    扣门之前，他忽然对着侍应生的背影道：“对了，606的客人不喜欢被打扰。”
    侍应生好像没听见，脚步稳健地走远了。
    “哥，你在看啥？”秦知剑探出脑袋，“好高的o，他来救急的？”
    这种大型宴会的工作人员都有统一的选取标准，标准之外的往往不在人前工作，若非那个o突然发情，还在人来人往的通道处，宴会也不至于调动许多人手。
    “大概是吧。”秦知流替他扶正徽章，同时精神力快速又隐蔽地扫视一圈，确定他没有可疑沾染后，微微点头，“没什么问题，走吧。”
    秦知剑跨出房门，他走在秦知流身侧，沉敛眉目，因放松带来的稚气消散无形，如同一柄夺鞘而出的利剑。
    他代表军区，代表秦家。
    在贵族场的隐形规则里，a级的alpha，他的威慑比亲和力重要得多。
    会客厅人多了起来，秦家两兄弟才一进门，便迎来若有似无地注视。
    秦家这种体量的氏族高不可攀，小贵族们唯一能接触的渠道，就是这样的公开晚宴。
    话虽如此，但攀上秦家的机会实在需要勇气。
    那beta公子看起来比较好相与，但他旁边一袭军礼服的alpha冷着脸，简直是个煞神啊！
    人群中，往来其中的侍应生手举托盘，托盘上有高脚杯、酒樽和茶盏。秦知流取了一壶热茶，往宴会安排的位置走去。
    沿途几名贵族蠢蠢欲动，但他们往往刚举起酒杯，撞上秦知剑的目光就是脖子一缩，脚步一僵，最后彻底偃旗息鼓。
    无人搭话，秦知流乐得清静，但清净很快被打破：“秦公子。”
    秦知流心里垮起鸦鸦脸，怎么是他，还真让陆围常说准了？
    洛林德·霍尔手执一杯香槟，他身着得体的西装，肩上披着长而薄的披风，映着蓝宝石与十字架的颈链，整个人华贵非常。

 第24章

    “多年未见，洛林德先生风采依旧。”秦知流替他斟一杯茶，待客的模样坦然又温柔，仿佛他从未下令杀过马修·霍尔，秦家与霍尔家也毫无龃龉。
    洛林德放下香槟，他端起茶盏饮得干脆，注视秦知流的目光也格外专注：“大公子，更胜当年。”
    他声音低沉悦耳，如古老的钟鼓：“马修识人不清，办事不力，他的死，大公子无需在意。”
    一杯新的香槟被洛林德推了过去，青金的酒液散发着轻盈的果香。
    秦知流没碰这杯酒，他脸上的笑意如同面具，未变一丝一毫：“那么，洛林德先生想让我在意什么？”
    “在意一件私事。”洛林德看向那杯酒，随后直直望向秦知流，目光没有一丝闪躲：“我想问，五天后星塔一叙的邀约，您会来吗？”
    他用了“您”。
    秦知流不免讶异，怎么回事，洛林德放下身段了？
    “原来霍尔先生不知道。”秦知流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笑盈盈道：“前往星塔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你在做什么？”秦知剑突然站起身，他挡住秦知流，目光冷厉地看向洛林德背后。
    洛林德也回过头，他抬手示意，几名服务生随之围拢上前，让他看清身后不远处的人。
    被人发现显露身形，言澜惨白着一张脸，正徒劳地往装饰帘后面缩。
    秦知剑说：“他光脑有问题。”
    第22章 他仍屹立
    【被发现了！！】
    【这眼神a得我心里直突突……】
    【美人的忠犬既视感有了】
    【我更磕恶犬桀桀桀】
    【同意楼上！！把美人挡那么严是不想给我们看吗嘿嘿，独占欲max！代了傅总】
    【他哪儿傅总了！那么年轻，明明美人对面的更好代！】
    【本口型大师上线！美人绝对说了“在意”和“准备礼物”，求求！！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直播间内吱哇乱叫，言澜完全顾不上，他死死咬着嘴唇，大脑疯狂运转，找不到任何可以脱身的理由。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光脑突然不受控制，直播也没法关掉！
    言澜心急如焚，一片嘈杂中，他只听见秦知流淡淡的声音：“知剑。”
    秦知剑闻声而动，一秒之内熟练卸下言澜的光脑，言澜反应过来要抵抗时，秦知剑已然拿上光脑退开了。
    秦知流指腹摩挲光脑屏幕：“七点有媒体直播，言三少不必如此迫不及待。”
    洛林德皱了皱眉，和秦知流对视的瞬间，他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为保持直播官媒的唯一性，整个场地早有信号屏蔽，为什么言澜能开启直播？
    “去拿封锁盒。”洛林德沉声。
    他朝秦知流伸出手，却被轻巧避过。摄像孔被秦知流两指遮挡：“别担心，光脑没被安装异物，也不会爆炸。”
    如果这东西有危险，秦知剑早八百米就把他推开了，哪会送到他手上。
    洛林德把封锁盒递过去：“安全为上。”
    光脑被封闭后，秦知流把封锁盒交给秦知剑保管，说实话他也有点迷惑，主角受这是跟他杠上了吗？
    “来人。”洛林德依然没什么表情，“把他……”
    “洛林德。”秦知流打断他的话。
    突然被直呼其名，洛林德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波澜，他视线飘过，只听秦知流从容道：“直播要开始了，此事不必宣扬，先把他安置在秦家休息室吧。”
    “我记得你在二层。”秦知流微微拉长语调：“你那边，给我们留个位置？”
    洛林德眸光深幽，笑意一隐而散：“求之不得。”
    时间到达整点，直播刚一开始，瞬间涌入八十万在线观看。
    这还不是结束，接下来五分钟内，直播在线观看人数达到了恐怖的几千万。发言密密麻麻，后台人员哪见过这场景——往年人最多的时候也才百万啊！
    为了维持秩序，后台新增规则，将每个账号的发言次数限制为十条，屏幕上画面终于清晰起来。
    接下来还是老一套，主持人演讲，o联的女alpha领导致辞，衔接几场艺术表演等环节。
    直播镜头随机捕捉人脸，弹幕却总会聚集性爆发，这么三两次后，后台人员不由得关注起来。
    【啊啊啊诚不欺我真的好好代！】
    【他俩还说悄悄话，可惜听不见，真是活的傅总和文清啊！】
    【军装a眼神就没移开过！跪求不江大大加一个年下军官恶犬1啊啊啊】
    【什么军装a。。有点礼貌好吧，那是秦上尉，以他的出身九区一区随便去，哪个不是钱多好晋升的，可他偏偏来了七区，对就是资源最差又最苦的平民军区】
    【无语，磕个糖还来上高度，他选哪儿关我什么事，选平民军区他就不是贵族了？搞笑。。】
    【6，跟你这种人真没什么可说的，人家亲兄弟你还磕得理直气壮了】
    【别吵了，限额十条还不用来磕神颜，我不挑，他们三个在一起吧】
    捕捉到关键词后，镜头开始有意无意地拍过秦知流，公开直播拍到很正常，谁也不想放过这波流量嘛。
    场地负责人在他旁边，多给点镜头，合理合理。
    歌舞后，便到了现场捐赠人的表彰合照环节，金额多少都是小事，在场贵族随意攀谈着，或暗自较劲，或努力展示家族光鲜亮丽的一面。
    洛林德不喜社交早就出了名，秦知流和他站在一起也省不少事，但主办方的面子不能不给，所以o联那位alpha过来时，秦知流与她举了举杯。
    alpha的打量带着自以为隐蔽的放肆：“大公子今日实在光彩夺目，能被这么重视，真是我们o联的光荣啊。”
    “我的确重视o联。”秦知流随手将酒杯放在托盘上，神情似笑非笑：“分明是o联，却没派哪怕一个omega来，这件事上，是不是稍欠考虑呢？”
    “这个…”alpha身体一僵，她忙低下头，“大公子说得是，我们会重新商讨……”
    没意思。秦知流已经懒得听她继续说下去了：“随便你们，我没有接手o联的打算。”
    他甩袖离开，秦知剑也立即跟着往合照台走去，反而是洛林德落后迟疑两步。
    秦公子的耐心很少——对于毫无价值的人来说。
    洛林德得出以上结论。
    台前林林总总站了不少人，服务生正在安排组织站位，洛林德是场地负责人，他的站位比较居中。
    军区和世家的站位是分开的，秦知流看向秦知剑，目光甫一接触，秦知剑便微微颔首，往陈铭那边去，站在他哥斜后方，一个能及时出手的位置。
    果不其然，拍照完成没过两秒，只听高处传来响动，一道人影从螺旋楼梯顶端直直坠下，砸在了空旷的地板上。
    在场贵族登时乱作一团，安保员及时上前围成一团，她们扯着嗓子：“安静！都冷静！不要乱走！”
    直播间内弹幕疯狂涌现：
    【杀人了！！】
    【这不是慈善直播吗？！怎么回事！】
    【楼上还有尸体啊啊啊啊】
    【606！！606门口都是血！地毯都是血！！】
    正当众人惊慌失措时，漫不经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更是让人心都提了起来。
    军靴踏过地板的嗒嗒声被直播精准收录，一道慵懒的声线随之响起：
    “发情的omega这招，已经过时了。”
    来人正是陆围常。
    他唇边带着笑，手里拿着一柄会场内作为装饰的剑，军礼服上飞溅着层层点点的血迹，那双异眸森然异常，叫人惶惶不敢直视。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声：“先停直播吧。”
    “不必停。”秦知流率走出人群，目光逡巡过每一张脸，他轻飘飘道，“刚才说话的是谁？”
    没有人应答。
    贵族们安静如鸡，大气不敢出一下——除了秦知流，还因为陆围常周身隐隐的威压。直播间也被气氛所感染，公屏清净一片。
    “陆上将。”洛林德率先站了出来，他朝陆围常行礼，表情仍然乏善可陈，“慈善庆典有着严格的安检程序，危险武器无法被带入场内，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有人安排了一场针对您的行刺吗？”
    “你在推卸责任吗，洛林德？”陆围常倚靠在墙边，他把玩着折扇，随口丢下大雷，“我是得了精神力紊乱症，却不代表几个发情的omega就能让我昏头。”
    【精神力紊乱症？！是我想的那个吗！】
    【不要啊！陆上将不是s级吗！】
    【精神力越高越容易得好吧，他是s级不是神！】
    洛林德：“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能管控场地，不能把握人心。”秦知流对他说着话，却向陆围常走去，“此事暴露于人前是好事，洛林德先生，你没有错。”
    秦知流走到所有贵族的对立面，他与陆围常半置身于阴影，眸光睥睨高悬：“陆上将乃帝国基石，有歹人对他心怀不轨，此事凡帝国子民，都该有知情权。”

 第25章

    【对！！事关帝国守护神，凡我帝国人都该知情！】
    【突然热血沸腾了起来！】
    【emmm虽然但是，大家都看着呢，上将您别盯人家后颈了！】
    【那个，上将对不起，但是您也太好代顾见了……】
    【诶？顾见不是女a吗】
    【看文不认真！顾见是男a，他喜欢打扮成女a啦！】
    【莫名觉得，不江大大一定不简单……】
    秦知流话锋一转：“那么显而易见，谁想杀陆上将，以动摇帝国根基——”
    他的目光如寒风，凛冽刮过所有在场的人：“谁就是联邦卧底。”
    一片静默中，秦知流接过陆围常手中的长剑，只见寒芒一闪，剑刃轻描淡写便入地三寸：
    “世上不会出现第二个盛家，望诸君，悉知。”
    【阿伟死了】
    【从现在起我将是坚定的文清公公】
    【好像懂了为什么贵族管他叫乌鸦……】
    【原来如此，乌鸦是智慧的象征，死亡的使者，浑身乌黑却行走于白日之下，它神秘又可怖，是十分贴合秦家这位继承人的代称。】
    【我也懂了，他身边都是大人物，多耀眼，乌鸦聪明，喜欢亮晶晶，合理！】
    【楼上两个解读对比明显哈哈哈哈哈】
    【谁说这乌鸦坏啊，这乌鸦太棒了！】
    【嘿嘿可爱，什么乌鸦，这是亮晶晶大人！】
    【磕死我了，他跟陆上将站在一起好配啊！！】
    【我发现了华点，偷录前半场时亮晶晶手里有扇子，直播那阵就没有了，你们快看陆上将！他手里扇子那个纹路！绝对是亮晶晶那把！】
    庆典也因这场变故提前结束，秦知剑被支走处理言澜，悬浮车内只有秦知流和陆围常两人。
    “已经都听你的了。”陆围常摸了摸他头发，“大公子怎么还是不开心？”
    秦知流夺回他膝头的扇子：“谁给你的？”
    “一个omega侍应生。”陆围常眼眸温柔，形容道，“挺高，脸易容过，身手很好，他杀人很利落，用不着我动手。”
    秦知流有点惊讶：“都是他杀的？”
    “对。”陆围常微微前倾，低声道，“他是谁？”
    “东帝。”秦知流沉吟片刻：“写书的东帝和机甲榜第一的东帝，应该都是他。”
    “别太托大。”陆围常施施然道，“翻车了我可不会帮你。”
    “谁管你。”
    秦知流不屑一顾：“总有一天你哭着喊着要来帮我。”
    “口不积德的东西。”陆围常轻拍他额头，“今天怎么提到联邦了？”
    “是不是联邦不重要。”秦知流摆弄着车上的小猫挂件，“但它是个师出有名的好理由。”
    那双乌黑的眼瞳犹如夜空深邃，一声轻笑散落于风：“如今攻守易型，优势在我。”
    【??作者有话说】
    秦鸦鸦：蛇是好靶子，谁要杀他，我就啄谁眼珠，名正言顺！正大光明！
    第23章 边缘星的阴雨
    秦家审讯室。
    言澜脖颈被铐上沉重的腺体锁，双手戴着封锁精神力的禁锢环，身体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重压之下，言澜低垂双眼，他精致的五官褪去怯懦，弱柳扶风的姿态淡去，反而散发出一种沉静的气质来。
    不知过去多久，门被再次推开。
    秦知流换回了以往常穿的衬衫西裤，只有发型还残存着庆典上温柔的影子，他坐在言澜对面，态度异常平和：“陆译不知道你要做的事吧。”
    “…嗯。”言澜还是不敢看他，“我怕说出来，他就不带我来了。”
    他鼓足勇气：“我做的事跟他没关系，可以…不要连累他吗？”
    秦知流忽然笑了：“你们彼此利用，倒也对彼此情真意切。”
    陆译挑拨言家真假少爷的关系，是为了试探秦知流，偏偏事情暴露面对秦家责问时，他表示言澜受他指使，后果他一力承担。
    不过秦知流没理他，让陆围常带的人把他压回去了，估计——也就打断条腿吧。
    “说说吧。”秦知流把封锁盒丢到桌上，“光脑里的直播插件是谁给你的，背后又是哪一位？”
    言澜定定地看向他：“我不想说。”
    “搞清楚状况。”秦知流扬眉道，“陆译愿意替你担保，说了，不是没可能放你一马，若是不说……”
    言澜摇着头，喃喃低语：“我不说，不想说。”
    他突然拔高音量：“我早就该死了！”
    他是叛徒，叛徒落得这种下场，是罪有应得。
    “凭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大颗大颗的泪珠沿着面颊滚落，言澜咬紧牙关：“雪儿是你亲妹妹，你都能害得她生死未卜……”
    “明明是那么冷血的贵族，怎么一场直播，一次作秀，就有那么多人被骗，他们相信你，对你心生崇拜，他们根本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真面目？”秦知流冷不丁打断他的宣泄：“这就是你直播的原因？但他们不需要知道。”
    秦知流拿起手帕，他无视言澜的躲避，单手掰正他的脸，轻柔地擦拭他脸上的泪痕：“他们只要往我指的方向走就是了。”
    言澜浑身发抖，口中血气弥漫，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你没穷过，你不知道。”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当贵族成为底层民众的信仰，我们还有站起来的那天吗。”
    “我们？”秦知流向后一靠，“你还以为自己叫听澜吗。”
    言澜只觉喉头梗塞，吐不出只言碎语。
    那是他被言家找回之前的名字。
    听澜好像是他的污点，他的不幸。因为旁人的疏忽，他没有锦衣玉食，而是不得不汲汲营营，谨小慎微地活着。
    他生长在福利院，没遇见纯粹的好人，也没碰到彻底的坏人。
    他磕磕碰碰地长大，但名为生存的巨兽死死追在他身后，他日复一日地努力奔跑，疲惫不堪的心却叫嚣着自由，渴望的幸福。
    无数个麻木与痛苦争锋的雨夜后，听澜成为了反抗军的一员。
    反抗军像一颗希望的种子，即使脚下泥泞，身处困苦——它教会他抬头，看向无垠浩瀚的星空。
    它们说，他将成为命运的主人，他将锚定想要的未来，如溪流漫入裂土，贫瘠的心灵在这一刻焕发新生。
    那是他最痛苦，最振奋，又最像人的时候。
    ……直到言家接他回家的那天，他好像得到一张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整个人被埋在香甜又热腾腾的盛宴中，分外饱足。
    只是…只是再也看不见星星了。
    “是我先背叛的。”言澜惨笑着，“就这样吧，杀了我，我和它就两不相欠了。”
    秦知流：“谁说我要杀你了？”
    “别擅自脑补好不好，一脸蠢样。”秦知流毫不掩饰眼底的嫌弃，“跟联邦内应的数值差远了，你是反抗军的人？”
    言澜心头一跳，不说话。
    秦知流瞥一眼光脑上猛涨到136的心跳：“……”
    “三天内我会让你跟陆译结婚。”秦知流摆正椅子，口吻毫无商量余地，“婚后言家会往你名下挪一套别院，往后除了需要伴侣露面的场合，你会一直住在那里。”
    “你就当我杀了听澜吧。”秦知流往外走，拉开门前背对着他道，“从今往后，你只是一个omega。”
    另一边房间内，桌上摊着几份纸质资料，秦家三个候选人聚在一起，面色沉重。
    秦知剑有点无精打采：“哥……”
    然后得到了自家大哥的摸摸头：“怎么了？”
    “就是有点难受。”秦知剑闷声道。其实言澜这件事可大可小，关不掉的直播插件明摆着是陷阱，反抗军早就把他当弃子了。
    秦知流没有粉饰太平，他坐在秦知剑旁边，四个人面对面围成一圈，他说：“你们觉得言澜可怜，是不是？”
    秦知剑和秦知秋点了点头，秦知惑半趴在桌上不言不语。
    “我也同样觉得。”秦知流说，“所以我放了他一条生路，但生路其实不如死去来得轻松。”
    秦知秋整理好眼前的资料：“我明白，哥，客观角度来看，我完全理解你的做法，换成我我也会这么做，唔，甚至不如你来得温和。”
    “我只是…”她垂眸看着纸张上言澜的照片，加入反抗军后，他眼中的神采何其明亮，“很惋惜。”
    “关于这点，他本人说得不错。”秦知流也拿起一张照片，还是那副表情，“这是他背叛的代价。”
    “造化弄人，他不过找了些小麻烦，哪怕动机不纯，我对他也没什么恨厌情绪。”
    秦知流继续道：“一个过惯了苦日子的孩子突然掉进蜜罐，会犯错很正常，我当然理解，只是不会再尝试信任他。”
    秦知剑哼哼唧唧，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这完全不妨碍他心里梗得慌：“犯一次错的代价竟然这么严苛……”

 第26章

    “犯错就是会滑向深渊。”秦知惑语调软绵绵的，他捻着衣袖，眸光剔透又清醒：“二哥，试错是很奢侈的事。”
    “我们没有比他厉害，只是幸运而已。”
    他们生来站在权力顶端，拥有显赫的出身，得到最好的教育，甚至没有家族的阴私斗争，反而相互扶持，得到很多很多爱。
    这份无与伦比的幸运支撑他们走到现在，培育了他们健全完整的人格，和承担后果的能力。
    “没有试错成本的人，天然失去改造世界的能力。”秦知惑用缓和的语调说着震惊他姐兄的话：“遗憾才是常态，我们改变不了他，但世界是我们的。”
    秦知流听着他的话，愈发与有荣焉，他不禁微笑：“就像知惑说的那样，我们可以记住遗憾，怜悯惨烈……”
    “但我们不会停下。”
    秦知剑心里酸酸，泪眼汪汪，他左看一个omega小惑，对面一个beta小秋，于是脑袋一歪伸手一搂，大鸟依人赖在秦知流右臂。
    没办法，他alpha抱谁都不合适，但大哥是没有性别的！哥哥就是哥哥！
    秦知秋和秦知惑同时拔地而起：“你乱撒什么娇！/装什么可爱！”
    秦知剑不撒手，理直气壮道：“这是我哥！我乐意！”
    不料秦知秋突然充满恶意地笑了一声：“这可不一定，军装恶犬a。”
    秦知剑满头问号：“啊？”
    他迷茫地看他大哥：“啥意思，她骂我坏狗？”
    “……”秦知流无奈，他抽出胳膊，掌心摁了摁秦知剑不太灵光的脑袋，“直播时网友给你起的代称，但他们说了不少人名，知秋，这些是？”
    “是最近爆更爆火的小说啦！”秦知惑率先抢答。
    “作者是宇宙文学部的阿晋你江不江，这位大大之前发了声明，说因为家庭变故真假少爷文太监了，作为补偿，新文日万一个月！”
    秦知流心底涌上不好的预感：“……这文叫什么？”
    秦知秋开启光脑投屏：“叫《b变o后我成了贵族们的玩具》，一受多那个攻，a竞修罗场，感情很拉扯，交通不发达，毕竟宇宙文学部嘛懂得都懂，但是作者会运用科技手段带读者飙车。”
    秦知流眼前一黑。
    “但我觉得这篇文不简单。”秦知秋推推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眼镜，“作者绝对有背景，我查不出她的坐标，看文风和措辞只能确定不是东帝，有概率是反抗军的人。”
    秦知流：“……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它人物设定。”秦知秋打开思维导图，“首先，主角受文清，beta，黑发黑眼，心底柔软却清醒。”
    “其次，主角受的妈，omega压制伴侣a，除了后面赌债的a爸生病的o妈和破碎的他这类推动剧情的桥段，主角受的外貌性别描写跟你很像，而且书里的妈也有隐喻家主的意思。”
    一口气说完以上内容，得到知剑知惑一致认同后，秦知秋表情严肃道：“综上所述，结合庆典言澜针对你的直播，评论区非常有舆论引导的可能，我怀疑是反抗军的阴谋。”
    “对！”秦知惑狠狠点头，他掰着手指道，“书里的攻好多，并且人品不好！除了陆上将被代的顾见，霍尔家主被代的总裁傅旨，还有兄弟a岳驰岳骋，纨绔a沈耀，什么温逐，陶章……”
    秦知流：“嗯……”
    这个大概真是巧合来着。
    “别担心。”秦知流稳重道，“我会处理好的。”
    言孟津！解释不清楚你就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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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新生非梦
    言孟津头皮发麻。
    这次言澜直播闹得有点大，《b变o玩具》的风还是吹到了秦大公子耳朵里……
    他承认他写书的时候夹带私货啦……但他没想到这么明显啊！呜呜呜才抱上的大腿不要把他踢开啊！
    秦知流踏进会客厅，一眼看到恨不得钻进地缝的言孟津。
    “……”他朝椅子腿踢了一下，“行了，别畏畏缩缩的。”
    言孟津支支吾吾：“公子…那个，”
    秦知流笑睨他一眼：“拿我当原型写的？”
    言孟津：“……嗯。”
    “大纲发过来。”
    “啊？这个，这个……”
    “你都拿我当主角了，写的内容还瞒着？”
    写文一时爽，被抓火葬场，言孟津心如死灰地把大纲上交。
    《b变o后我成了贵族们的玩具》书如其名，是一款宝珠蒙尘落难，前期被视作玩物后期变宝物，通篇修罗场和a竞的文学作品。
    主角文清，性别男性beta，出生在下城区，却凭实力考入第一军校指挥系，连续两年霸榜首席。
    奈何他有好赌的a爹和重病的o妈，治病钱和赌债化作大山，他为了钱连打四份工，最终在一个高薪酒保工作上跌落神坛。
    他太干净，像一朵不可摧折的花。想要折花的人捏住他的软肋，叫他从此辗转其中，再难脱身。
    “主要讲的就是文清跟贵族a们的感情纠葛。”言孟津小小声道，“这不同时包含了abo三性，还有平民和贵族的碰撞……”
    秦知流：“对，还在宇宙文学部的口口警告边缘反复试探。”
    言孟津：“……这不是大家都好这一口嘛。”
    “但是文清！我保证！”言孟津指天发誓：“真的只是微微借鉴！他性格跟您其实，其实不怎么像！”
    这话在理，文清的性格沉静坚韧，又因为出身和受制于人的缘故，格外擅长忍耐。
    秦知流……他都不敢想，要是秦知流魂穿文清，那几个贵族a能落得什么下场。
    秦知流瞥他一眼，没说话，又看起了人物设定。
    岳驰岳骋，小财团贵族兄弟，给文清下药变o的始作俑者，爱好对文清兄弟盖饭。
    顾见，实权派少爷，爱好各种礼服裙，搭配高手，看似温柔爱笑实则对文清最有掌控欲。
    傅旨，集团总裁，性情冷淡，a里对文清态度最平等，开起车来花样最少却最狠的。
    沈耀，恶劣纨绔公子哥，爱玩花样，时常对文清言语羞辱，偏偏甜言蜜语最会撒娇。
    秦知流沉思片刻，点了点角色设定：“顾见这个角色，被问起来——就说是我让你写的。”
    言孟津挠头：“顾见咋啦？”
    “很多人拿陆上将代他。”秦知流不得不提点道：“你真当陆上将好相与？”
    陆围常是典型的贵族，他也的确有傲慢的资本，谁敢动土到他头上？他本就杀人随心情，才不管什么理由。
    秦知流看他的眼神有点同情，到底粉饰一下措辞：“别让他知道是你自作主张，他生着病，紊乱期杀人可不讲道理。”
    言孟津猛猛点头，他决定了，以后顾见的戏份能少则少，他还年轻，还没活够！
    而且紊乱期……就像古蓝星时候“孩子还小”，“大过年的”，“快要高考”这类借口一样好用。
    精神力紊乱症的发作具有间歇性，谁在紊乱期去招惹病人，挨了打都要被骂的。
    如今人尽皆知陆上将患病的情况下，哪天他被陆上将杀了，大概率都骂他死得活该……
    想到这儿，言孟津偷瞟一眼：“您不介意啊？”
    “阴差阳错。”秦知流打开最火热的讨论贴，“你为我树了个还不错的形象。”
    打破了贵族与民众之间高高在上的壁垒，让他可以被更加亲密地信任，以柔和的、可任人把玩的无害印象声名远扬。
    言孟津弱弱提醒：“但是因为您……文清公公的受众激增。”
    秦知流：“……增就增吧，先有我才有他，实在不行你后期，给他加点战力什么的。”
    “本来也是这个走向。”言孟津点头，目光闪烁，“所有a都会火葬场，就是没定谁是正宫……”
    秦知流忽然问道：“还能加新角色吗？”
    “啊，可以，我打算再加两个但是没想好。”言孟津掏出小本，眼神里透着渴望，“您有什么灵感吗？”
    “灵感算不上，但网上呼声挺大的。”秦知流微微一笑，莫名带着邪恶的感觉：“不影响你大纲的情况下，加个军装恶犬a，仿着知剑写，需要资料跟我说，把你高深莫测的身份坐实。”
    言孟津：……
    这种合法持刀的爽感好微妙。
    言孟津：“没问题！”
    送走了言孟津，秦知流正打算联系梅序，他真是大方，竟然把东帝给他送来了。
    说起来之前知剑还在打榜呢，努力几百场都没赢过东帝，气得委委屈屈来找他诉苦。
    正想到知剑，知秋突然打来一个紧急通讯：
    “哥！有个实验体进入紊乱期了！速来！”
    实验体？紊乱期？103事件的受害者也患上精神力紊乱症了吗？
    秦知流无暇多想，按照坐标连忙赶往现场。

 第27章

    地点就在秦家坤楼的二层，秦知流站在门外摸出转化器——里面储存着他的精神力，必要时可以开启屏障。
    “她怎么样？”秦知流进入观察室问道。
    实验体是一名女o，她躺在医疗舱内，全身被固定着，时不时浑身抽搐，她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秦知秋无暇他顾，她正时刻监测女o的脑域图，调整医疗舱内的药液与气雾浓度。
    “不太好。”秦知惑接过话头，“她精神力c级，紊乱症是被脑芯片催发的，三天前有过发作迹象，压住了。”
    秦知惑眸光沉沉：“这次发作，恐怕是脑芯片的世界刺激到她了。”
    这名女o没有名字，编号071，但她是实验体中唯一一个对外界有反应，甚至可以沟通的个体，于是他们叫她齐依。
    “相信她。”秦知秋目不转睛盯着脑域图，口中却道，“她能醒过来那么多次，这次一定可以。”
    秦知流站在她身边道：“天麻化雾70%吸入，药液酸枣仁成分换成龙胆草，紊乱症我有经验，信我。”
    身体反应比思考更快，秦知秋想也没想就调整了药用，又变了几次浓度配比，一小时后，齐依明显平静了下来。
    她神情安宁了很多，肢体抽搐的频率变少，持续时间也缩减到半分钟内。
    观察室内的秦家四人都松了口气，终于熬过来了。
    秦知剑打开光脑，调出最新记载的资料：“上一次她清醒时间长达八个小时，她说在她眼里，我们都是看不清脸的路人npc。”
    经典海棠抹布文，路人通常不会占据笔墨，它们只有一带而过的人形，和超绝不可描述的某方面能力。
    “她无法定义真实，只能通过精神力攻击来确认。路人消散是假，留存为真。”
    漫长的意乱和黑暗过后，昏沉的意识浮上水面，齐依朦朦胧胧睁开眼，四张模糊的路人脸朝她探出脑袋。
    她大惊，下意识放出精神力攻击。
    好在秦知流已经开启屏障，尖刺般的攻击消弭无形，齐依却没反应过来，直到精神力隐隐枯竭，强行上线的冷静唤醒了她的理智。
    她胸膛起伏着，精神力偃旗息鼓，视线扫过四张路人色块脸：“……空即是色？”
    秦知秋忽然拉着秦知流大退一步。
    秦知流：？
    他迷惑之际，只见秦知惑和秦知剑一个滑步，同时高举手臂，默契十足地白鹤亮翅后，合并比划出一颗巨大的爱心。
    秦知流：……
    秦知秋小声：“脑芯片的路人设定比较刻板，比较神经的动作……它为了剧情纯净不会收录。”
    秦知流：“……我想也是。”
    谁家海棠文路人play打太极应援啊。
    齐依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是你们啊。”
    她认真数了数：“你们是不是，比上次多了一个？”
    “对！”秦知秋心花怒放，她拽着秦知流的衣袖上前，“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齐依的反应有些慢，有延迟似的：“可以，就是声音有点远，像梦。”
    她无法形容现在的状态，只觉得浑身飘在空中，周围白茫茫一片，和她认知中的真实世界截然不同。
    她的世界充满矛盾，问题无法解决，只会被迫遗忘，所以她才能一次又一次突破重围。
    齐依定了定神：“我能摸到武器了。”
    闻言秦知惑眼眸亮亮，他问道：“有激光器和腺体毒弹吗？”
    齐依也露出笑容：“有，腺体弹最好用，我已经杀过两个主角了。”
    主角在剧情里被杀死，脑芯片制造的世界漏洞就越大。
    一直以来，知惑和知剑深入研究脑芯片，无数次实验后，他们终于攻破外围数据，并将其微调，帮助齐依取得进一步优势。
    “你还需要什么东西？”秦知惑扒着医疗舱问。
    齐依想来想去，不知道怎么说——好像什么都缺。
    “锚点。”秦知流突然道，“比起武器，唤醒她自我意识的锚点更重要。”
    秦知惑一点就通，只要不被芯片同化，大脑就能反制芯片。
    他比划一下刚才的太极爱心动作：“这个怎么样？我可以在物品和边缘npc的代码上植入。”
    齐依艰难但极其赞同地点头：“这个好，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们。”
    最新的支援方向就此定下，陷入沉睡前，齐依道：“我会赢。”
    她眼眶酸涩，杀死主角的触感如此真实，她仍然能记起手上黏腻的血渍：“故事总有结束的时候，等我杀光所有角色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以后会更小流魂穿文清的番外[彩虹屁]
    第25章 大轴
    秦知流翻阅过脑芯片的所有记录。
    脑芯片的发展并不长，技术还远够不上完善，它的主要功能在篡改和控制，而不是构建一个真实世界——那样大的信息量植入，人脑根本无法承受。
    所以……这是一个巧合？
    和脑芯片无关，他的穿越真实存在，穿过时间、空间，带着记忆来到崭新的人世。
    他这一世的过往有迹可循，也没有遗忘前世，两个世界规则在他脑海中逻辑自洽，相互独立。
    不止如此，他还拥有时代遗失的知识，因此有了破局之法。
    秦知流不禁一笑，他的确生活在脑芯片无法伪造的、真实的世界。
    生于过去，长于未来——这是奇迹，也是世界给予他最大的馈赠。
    “哥？你笑什么呢？”秦知剑好奇问道。
    秦知流把资料一放：“我笑有人慷慨，递给我一把好刀。”
    反抗军诚意十足，居然真的把东帝给他了，秦鸦鸦狂喜。
    午阴星由九区换任驻守后，梅序也随着二十区转移了，具体位置他没说，却发来了更多关于脑芯片的资料。
    里面记载着后土——也就是秦知归的状态，随着时间流逝，她的精神力虽然没恢复成a+，但也稳定在a级，目前是反抗军的重要战力之一。
    梅序还说，她得知合作对象是秦知流就很激动，专门打劫了黑市的b级星植丢到九区，希望他能喜欢这份礼物。
    正是两份资料相结合，让秦知流彻底没了后顾之忧，他随口道：“午阴星来了个b级星植，比较高危，陈争亲自运送的，我去港口验个货。”
    抵达港口时，陈争居然摆着一张冷脸。
    秦知流下来悬浮车，瞥一眼和陈争僵持的港口查验员：“这是怎么了？”
    陈争迎上来，不虞道：“公子，他登记错误，没准备b级的检测仪。”
    查验员神情尴尬，连连道歉：“真的很抱歉给您造成不便，这方面确实…确实是我们交接失误，但是检测仪已经在加急醒机了，您看……”
    星港常备各级星兽的检测仪，但a级和b级造价贵还用得少，开启需要三小时的醒机检查，不如c级以下方便。
    往常高等级星兽都是军区或星塔接手，轮不到星港检测，也就大家族偶尔会引入活体星兽，高级的更少，检测仪也一直是预约制，没成想这次就出了岔子。
    …也怪他主管去冰星旅游一趟，那口音被拐带得宛若冰星本地人，张口就把b念d，他也盲目信任没仔细核实，闹出这么个事。
    “不必。”秦知流晃晃空间钮，“我带仪器了。”
    他对查验员道：“你来记录，回去跟你上级交代清楚，这种事下不为例，”
    “好的！”查验员心中大石终于落下，天姥姥，他看到落款是秦家的时候头皮都麻了，尤其来的还是这位……居然不计较，他人还怪好的嘞……
    查验员心中感动激动混杂，连声保证，“公子您放心！港口凡我经手的事绝对不会再出错漏。”
    b级星植虽不多见，但也远不到稀有的程度，查验员跟着检测记录后，这事儿便翻篇了。
    出了港口，秦知流和陈争一道走着，随口寒暄：“你亲自跑一趟，九区那边稳得住吗？”
    “我姐课少，她替我看一阵。”陈争答道，话里还带点委屈，“而且我生理期，不想在那，我看见陈琢就头疼。”
    秦知流忍俊不禁：“你还真把他带去了？”
    “他假期很长，”陈争郁闷着，“给他单独放主星，不得捅破天去。”
    何况秦知流用过陈琢的身份，还专门叮嘱过他把陈琢护得严实点。
    秦知流递给他两包抑制贴，眨了眨眼：“你在生理期正好，试试这款抑制贴。”
    陈争习以为常，欣然接受，当即拆开一片：“又要出新品了吗？”
    “当然不是，通用款的配比足够平衡。”秦知流敲了敲光脑，“这是亲朋好友特供款，一人一方，照着你体质配的，用得好跟我说，往后也能慢慢调，对了，先别告诉铭姐，她的还在调试呢，让她知道了又要闹着喊我偏心。”
    陈争也不禁笑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换了抑制贴后他感觉松快不少，或许也因大公子这番话实在熨帖，作为被偏袒的一方，听得人心暖暖的。

 第28章

    陈争受着好处，毅然决然宣布道：“我姐真不懂事，净让公子忧心，不像我，只想为公子排忧解难。”
    说罢他看向运输的星植：“公子你说吧，这东西是清蒸爆炒还是炖汤？我刀功超好的。”
    “倒也不必，我相信陈师傅的手艺。”秦知流拍了拍他肩膀，“不过确实得烦你将它送去秦家，你认得知剑，叫他好好招待你。”
    陈争明白他的未尽之语，也不多问一口应下：“那我先去了，公子你一路顺风。”
    黑市。
    秦知流漫不经心从侍者手中取走面具，半遮面，纯黑色，质量没陆围常当初戴的好。
    算了，秦知流戴上面具，陆围常奢靡成性，跟他比什么。
    黑市地下街还算热闹，行人戴着面具或用兜帽遮盖面容，大都行色匆匆，但仅仅擦肩而过都恪守距离。
    毕竟……
    秦知流瞥一眼路过的穷巷，那里尸身的血还温热，杀人者早已离开——在地下街，临时起意的打劫可不少见，疏忽大意需得用命来买单。
    这样的小事风过无痕，秦知流没停留，他有要事在身，还不想引人注意。
    一路往前，他来到地下街最醒目的建筑，这是黑市最大的拍卖行，号称无物不有，不论身份，入内只以钱财定高低。
    “开个二楼包间。”秦知流声音微哑，他佩戴的变声器做成了黑色颈环的形式。
    “好的。”侍者微笑着接过不记名星卡，递给他一块蓝色宝石：“客人，请等一下。”
    秦知流手上一副黑色手套，他把玩着宝石：“怎么？”
    一份拍卖品图鉴被侍者双手奉上：“这份图鉴包含我们的隐藏品类，如果您感兴趣，可以随时告知间外侍者。有劳客人，前往包间请走蓝色廊道。”
    红色廊道多见，但蓝色只有一条。秦知流微一挑眉，取了图鉴往廊道深处去。
    侍者余光看到他消失在廊道拐角，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为下一位蒙面客人递出红色宝石：“请您前往包厢。”
    宝石嵌入大门，包间应声而开，秦知流踏入其中，指腹抚过反光的银面，是以坚硬著称的钻玉，这样的规格……比起主星的正经拍卖场都不遑多让。
    秦知流倚在软枕旁，有一搭没一搭翻着图鉴，不多时，只听房顶传来异动，顶板忽得滑走一块，露出黑漆漆的暗洞。
    下一刻，高挑纤长的身影悄然落地。
    秦知流友善打招呼：“又见面了，当侍应生有工资拿吗？”
    “……有。”来人揭开斗篷，那双澄澈的冰蓝眼眸望过去，“宴会待遇很好，管午餐，最后结了三千星币。”
    秦知流笑起来，眼神温柔极了：“你喜欢哪个称呼？”
    这句话隐晦承认了“陈琢”就是他本人。
    梅序眨眨眼睛：“东帝，听起来比蒲桃有气势得多。”
    一场充斥双方试探的交易，他还不打算将最大的秘密暴露出来，所以omega是东帝，alpha才是梅序。
    梅序目光下移，落在摊开的拍品图鉴上：“这是今天的拍品？”
    “对。”秦知流招呼他坐下，把图鉴往他面前推了推，“还有一些隐藏品，以及……大轴。”
    展开大轴的那一页，起拍价和藏品都是未知。
    闻弦声而知雅意，梅序眼眸微弯：“地形我都踩过，还真没见着像大轴的东西。为了行动顺利，我们去看看？”
    “好啊。”秦知流唤来随行侍者，二人一道出了门——既入包间，便是过了核查身份这一关，侍者又不会一直盯着他们。
    秦知流对着侧门走出的侍者道：“图鉴做的有趣，怎么大轴不肯见人？我兄弟二人不缺钱财，你且带我们去看看。”
    梅序面容未遮，他容貌惹眼，偏偏秦知流这话一出，侍者眼中惊艳被稍纵即逝的怪异取代，他随即低下头：“还请客人们随我来，不知在大轴之前，客人可还有钟意的拍品？”
    秦知流随手一翻：“烈火晶有安神奇效，就是不知品质怎么样，顺路去瞧瞧吧。”
    侍者得了应允，引着他们过去几道暗门，通梯再次打开后，偌大无遮的厅堂整齐摆放着各类拍卖品。
    侍者道：“这都是今天待拍的拍品，也是巧，烈火晶与大轴在同一处，这些…客人可要看一看？”
    “来都来了，小春。”秦知流不无不可，他勾住梅序的衣袖，“纯净度83%以上的星屑，你喜欢吗？”
    星屑乌黑透亮，纯净度60%以上其中便隐有光点闪烁，更别提这块83%的，观之如浩瀚宇宙，实在好看。
    “喜欢。”梅序低垂眼眸，沉柔的声线漾出笑意，“哥哥要买给我吗？”
    秦知流笑瞥去一眼：“买你一笑总是值的。”
    侍者很有眼色地记录且不语，跟着他们往前闲逛，挑挑拣拣地定了几件礼瓷或稀矿。
    “你口音不重我口音重呗？”
    理直气壮极具冰星特色的腔调突兀响起，秦知流绕过一柱的遮挡看去。
    说话的是位男a，瞧着三十岁左右，面貌气质皆是儒雅俊朗，眉目间却蕴着一缕无奈气急：“我都说了b级b级，你净搁那戴级戴级，不是d，是b级！a级下面那个！”
    他和带路的管事停在一件转换液前——这东西是给星植剥离杂质的必备品。
    听着是因为口音闹了笑话，这事儿常见，秦知流想起星港处的遭遇，与当下实在是异曲同工之妙。
    他忍笑缓声道：“二位都刚从冰星回来？”
    第26章 同道中人
    alpha下意识接话：“可不得，冰星的冰雕建得老好了。”
    他闻声看去，方才说话的是戴面具的beta……应该是omega，他戴着颈环呢，旁边的也是o？
    他心中暗叹一句好颜色，又不自觉皱了皱眉，两个o来黑市可不大安全，他不动声色佯做尴尬道：“让二位见笑了，我就是一时心急……”
    双方都没有交换姓名的打算，秦知流笑道：“b级转换液有价无市，若要急用，莫说是拍卖，您哪怕算抢了就走，我都道一声情有可原。”
    “左右不是你家的产业。”alpha朗笑，“冲这句话就不能让你空手走，可有看上的物件，我帮你一道抢了。”
    “两句闲话让您为我去拼命，不太好。”秦知流矜持道，“我要去瞧瞧大轴呢，您真抢了，咱们怕是没法竖着走出拍卖行了。”
    alpha微微诧异：“大轴？那暗拍的玩意儿啊……”
    他视线扫过他们身后的侍者，就这么毫不避讳地说了：“小同志，须知有用的才是最好的，暗拍可不保证合你心意。”
    秦知流眉目不动：“先生的意思是……”
    “现在不看还来得及，看了你就得买了。”alpha朝他身侧扬颌示意，“这些小物件我还给得起，你们有喜欢的不，就当交个朋友了。”
    “钱财而已。”秦知流依旧拒绝道，“买好奇心足够了，它本身是什么我不在乎。”
    他笑着颔首：“至于礼物嘛，若有二次相见的缘分，再让您破费。”
    秦知流没再停留，拍卖已经开始，可不能误了正事。
    “二次见…人各有命罢。”他喃喃一声，复转头对管事道，“行了，d级也给我吧，赶紧带我去取b级转换液。”
    小插曲后，侍者引他们走过大厅，过了几条刚石暗道，停在一扇钻玉门前，侍者输上三道密码，核验虹膜后，大门才缓缓开启。
    侍者：“二位客人请，大轴便在此屋最深处。”
    里头黑漆漆一片，梅序一副无措模样挨在秦知流身侧，他柔柔弱弱开口：“这么黑？”
    秦知流不满道：“灯都不开，你安了什么心思？”
    侍者忙是道歉，不知按了什么，一条蓝色光道出现在他们脚下，这条路延伸到尽头，同时昏黑的房间亮起细碎光点，明暗不一，宛若星空。
    “这还差不多。”秦知流嘀咕一句，拉着梅序踏入其中。
    房间内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秦知流却觉得嘈杂。
    没人注意到，身后的大门悄然关闭。
    红色幕布罩在一人高的正方体下，大抵是个笼子。
    侍者的笑容在蓝光下显得有些诡异：“请二位上前一步细观。”
    “免了。”
    秦知流冷不丁一拽幕布，红布波动如水一般滑落在地，果不其然，特制的钻玉笼子，里面除了几副镣铐空空如也。
    “好一个暗拍。”秦知流摘下面具，含笑看向侍者，“笼子为我准备的？”
    拍卖行以钱财论高低，秦知流自认并无出格之处，给出去的星卡也中规中矩，怎的给他的包间独一条廊道，位置还在特别好的正中间？
    更别提刚玉品质的包间——它拍卖行的正门都是普通合金，难道只管顾客安全，拍品就不值钱，不怕被抢？
    他们一路走来，数条密道变换足够令人迷失方向，途经的拍卖品品质上佳，却也只是个上佳——能在黑市立足，独占鳌头的拍卖行，会仅仅只有这点能量吗？

 第29章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秦知流和梅序相约此处，本就是为摧毁最大的虏隶产业链而来。
    侍者打了个响指，暗处四面八方出现数十人影：“二位还是自行进去吧，您们如此仙姿玉貌，定是不愁好买主的，若是我们动了手，不免伤着哪里，恐怕有损售价，贵人们对残品向来不大温柔。”
    秦知流轻笑一声，难怪他要说看大轴时侍者表情古怪，恐怕是打算将他困于包间，却又惊喜他自投罗网。
    梅序守在秦知流背后，表情淡然：“看来贵族间黑吃黑很严重。”
    “是啊，原本只想断它一臂，可惜，有些人手伸得太高。”秦知流感慨着，同时抛给梅序一条空间钮，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只听刀刃破空，侍者人头落地翻滚两圈，脸上的笑尚未褪干净，伴着飞溅的血液，格外诡异。
    “你别动手。”
    混乱中传出闲适叮嘱，梅序默默收回一步，转手开启空间钮中的保护罩。
    这帮人抓omega的手段娴熟，必然要下药的，梅序不敢保证自己不会中招，总归秦公子不用他帮忙，干脆老老实实站在保护罩里看戏。
    加上这数十人，房间就显得拥挤了，好在材质过硬，隔音巨佳，动静闹得大些也无妨。
    昏暗的光线反而方便了秦知流，他隐匿其中，离梅序最近的几人接连倒下，连声惨叫都没有。
    药雾乍起，破空的子弹撞上保护罩后掉落，梅序寻着轨迹探去，果然又闻重物落地的声音。
    不到七分钟，嘈杂化作沉寂，秦知流走了过来：“差点撞到我，太黑了，拉电闸我可不会。”
    梅序：“我来。”
    秦知流从空间钮里拽出椅子，悠哉悠哉坐上去，垂眸时忽然短刃一出，割断一片衣角。
    太久没动手果然有弊端，都让血沾到衣服上了。
    梅序说到做到，不出两分钟，几颗星点大亮，照亮室内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大滩的血，秦知流“啧”了一声，似乎不喜欢直面凶案现场。
    梅序：……
    他假装没听见，敲了敲角落的木箱：“撞到的是这东西吗？”
    “对，里头空心的。”秦知流点点头，“打开看看。”
    四个边角都有相同的木箱，秦知流选了一个，自顶部薄薄片开。
    是铁笼。
    笼子里挤着五六名omega，有女有男，手脚锁着镣铐，身上两块薄纱。有两人醒着，眼神却空洞。
    “原来是藏在了这里。”梅序手脚很快，他把剩下两个箱子全部打开，对秦知流道：“我还当是消息泄露，它把人转移走了。”
    秦知流在一旁凉凉道：“这算黑吃黑吃黑？赶紧行动吧，万一被堵门的一耽搁，说不定就杀不干净了。”
    “不会的。”梅序腼腆一笑：“蒲柳入侵了安保系统，这里暂时安全。”
    他问道：“杀干净？改计划了吗？”
    “对。”秦知流挽起袖口，“一个拍卖行敢在主星不论身份、一视同仁地拐卖，足以证明很多事。我都要被端上去被拍卖了，就让他破点财而已，还不够仁慈吗。”
    破点财，指屠尽拍卖行上下老板员工，抓出销售渠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截断产业链，同时将拍品和钱财一扫而空。
    仁慈二字，梅序不置可否。
    “分头行动，空间钮你拿好，里面有武器，配了防毒剂，小心别中招了。”秦知流从他身边走过，跨出门去，“钱归你，人我们之后再议。”
    梅序立即应答：“没问题，三十分钟后见。”
    拿到了梅序给的路线图，秦知流有条不紊，先杀中层，打个时间差再骗杀头目——他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不交流，不威胁，除了命什么都不要。
    杀完了人，秦知流纵身一跃，顺着管道路过包间，其中不乏多a玩一o的场景，看着碍眼，他便连a带o杀个干净。
    臭兮兮的，真是烦。
    秦知流推开包间门，路过的侍者脖颈被刀刃一卷，直直倒在红色廊道上。
    “乱起来了，他动作还挺快。”秦知流自言自语。
    他没再隐匿身形，而是顺着廊道走到大厅，没包间的散客乱作一团，但谁也不敢靠近紧闭的大门——门口处的一排尸体明晃晃地说明原因。
    东帝做的？真是周到。
    秦知流弯了弯唇角，既然盟友做事干净漂亮，他也得上点心才行。
    拍卖行有不少饰品贵缎，甚至一些古老漆器，反抗军拿走没什么用，还得花力气倒卖，不如叫他带走，直接换成钱给他们。
    秦知流一路走一路收，空间钮都装满了两个，顺便把不记名星卡搜刮干净，这点钱他不缺，但给反抗军还是多多益善。
    能改善改善伙食也好，他从小金尊玉贵养大的妹妹还在他们手里呢。
    “转换液造假，你知道会害了多少条人命么！”
    这声音怪熟悉的，秦知流停在拐角处，取出面具戴上，走廊传来嗬嗬气音，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用不着你解释。”那道嗓音溢着寒霜，“上行下效，你们拍卖行为源头，去死就行了。”
    喔——原来是同道中人。
    秦知流暗中观察，这名alpha来探查劣质转换液的产业链，说起来竟然是个好人。
    并不是所有需要处理的星植都会送去星塔，市场上的无害星植很贵，星塔的处理费也不便宜。
    很多人会购买转换液去除杂质，食用也好药用也罢，入口的东西生死攸关，转换液造假，和直接杀人也没区别了。
    秦知流悄悄跟着他一路观察，他还想往上杀，反倒成了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alpha显然被震了一震，他愣了两秒立刻做出判断，这事儿他不能掺和，随即毫不犹豫翻过二楼的窗直接离开。
    聪明，识时务，量力而行。
    秦知流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丝欣赏，他看得出alpha精神力只有b级，但他做事缜密，又懂保全自身，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无所谓，他现在可是有东帝的人！不会什么不知名人才都眼馋了！
    恰逢此时，东帝给他发来消息：【一楼散客我杀了些，剩几个出去散布恐慌了。】
    秦知流笑了：【老地方的尸体？】
    东帝：【我清理干净了。】
    秦知流：【等我五分钟，来分赃。】
    【??作者有话说】
    小流不是真善美主角，看他身边玩的好的人（指陆围常）就知道了
    第27章 首相
    “先前说好的，钱归你。”秦知流将一条空间钮丢过去，“拍卖品我挑了挑，你们能用的都塞进去了。”
    秦知流：“就二十多人还不让我全带走？”
    梅序点头：“最少要分我五个，老大说的，他给你发消息了。”
    他把光脑展示给秦知流看，秦知流随手推开：“知道了。”
    他取出扫描仪丢给梅序：“你去测一下，状态好的你带走，如果数值低于20，我不会让的。”
    梅序看一眼光脑，又看一眼秦知流：“好。”
    医用扫描仪数据笼统，但是判断状态很便利，而且造价不贵，反抗军买得起，梅序用起来格外熟练。
    健康值标准是70，低于50的数值就需要用医疗舱了，秦知流给出20的条件很宽裕——就算反抗军把20以下的人带走了，也救不活。
    梅序见过贵族，也杀过贵族，但他依旧看不透秦家的体量。秦知流递给他的空间钮，光不记名星卡的星币就将近五亿……
    拿着空间钮的手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收敛心神，梅序立刻进行检测，就算黑市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来，这些omega也得及时救治。
    “这四人我带走。”梅序把扫描仪递过去，“她们数值都在41左右。”
    秦知流扫了一眼，没接：“好，你人手够吗？”
    “够的。已经来了。”梅序默默把扫描仪塞进空间钮，秦大公子态度明确，五亿都给了，还在乎扫描仪的添头么……
    梅序只觉得心变成了两半，一边是穷人乍富的警惕，另一边是被精准扶贫的感动。
    金钱的力量真的好强啊。他心中感慨。
    秦知流的人来得很快，六女四男都是beta，眼见秦知流点了头，她们分工明确，立即开始行动。
    omega们被带进悬浮车内救治，合作顺利结束，秦知流忽然问道：“你认识言澜吗？或者听澜？”
    梅序心中一动，他说：“听过一些。”
    “那个被贵族找回家的孩子，我听说他已经匹配结婚了？”梅序眼神清凌凌地看过去。
    秦知流遏制住翻白眼的冲动：“你跟你老大才是亲兄弟吧，试探我好玩吗？”
    梅序真情实感地笑了，他知道其中必然有秦知流的手笔，但关系就是在无伤大雅的试探中拉近的。
    尤其——他们彼此心知肚明，才更有趣些。
    “言澜并不是反抗军的核心成员。”梅序大大方方，正面回复道，“他是无名星93分部吸纳的外围成员，他被找回言家后分部试探了几次，确认他不可信后往上汇报过。”

 第30章

    梅序毫不隐瞒：“虽然把他当弃子的报复举动是分部的个人行为，但同气连枝，老大已经在进行内部管理了。”
    “知道了。”秦知流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这次的钱足够你们换新款抑制剂，别再吃口服款了。”
    平安街狭窄的巷子里，梅序记得小少爷满脸天真说话的样子，分明和秦知流此刻绝无相像，又如出一辙。
    梅序：“好的，陈少。”
    秦知流：“……”
    他掉头就走，忽然又丢过去一兜矿石：“这些烈火晶拿走，你、句芒和后土记得用，生理期会好过一点。”
    不等梅序反应，秦大公子眨眼间离开现场。
    独留梅序抱着晶石眨眨眼，这堆烈火晶纯净度极高，能大幅减轻ao生理期难捱的身体反应，这东西数量稀少，堪称有价无市。
    他这么想着，又往怀里掂了掂。
    ……
    “联邦……这是你的目的么？”
    轻缓的女声在空旷殿宇中回响，金发碧眼的大美人omega眼眸温柔。
    秦知流对她行臣子礼：“若非陛下默许，臣怎敢。”
    阿蒂克斯坐在象征权力的至高王座——旁边软乎乎暖茸茸的米色摇椅上：“你啊……先把奶绿给我。”
    得到秦家特供的健康饮品，阿蒂克斯大吸一口，随后道：“言家和七区已经瓜分好了，我们本该收敛点，大公子，你现在可是众矢之的了。”
    “正好。”秦知流戳破自己那杯茉莉奶绿，“世家不盯着我，就会盯着陛下，反正七区有秦家人，您就先当个不足为惧的傀儡嘛。”
    他理直气壮把计划说了：“联邦是个好用的借口，我先亮剑，其它家族必然不甘示弱，它们一动手，脑芯片的背后势力就会混入其中——它知道我知道，但明牌又如何，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阿蒂克斯沉默了一会儿，抓起绒毯旁的蛇玩偶丢他：“世界上不止有你一个聪明人。”
    她有点生气：“103事后你要直播，我允了，因为当时我不能护你，现在分明有更稳妥的方式，你又不听，这次因为谁？陆围常么？”
    秦知流捏着蛇尾巴，他眨巴两下眼睛，不吭声。
    “我知道他生病了。”阿蒂克斯按按眉心，重新坐回摇椅上，“可你才二十岁，不要总想着把所有人挡在身后。”
    “我没有。”秦知流说，“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我担心你出事。”阿蒂克斯直言道。
    她比秦知流年长许多——她只比他母亲小三岁，当时远比现在艰难，她与贵族的对峙也更加隐匿而深远。
    阿蒂克斯眼底蕴着经由时间沉淀的情绪：“你太心急了，知流，不要小看世家，对于它们来说，我们都年轻，甚至年幼。”
    它们有千万种方法折损年幼的羽翼。
    “你刚成年，未来的你拥有数百年的时光……”
    “没时间了。”秦知流忍不住打断她的话，“陛下，是它们先动手的。”
    “它们想害死我妹妹，因为她和我一母同胞，是最可能继承秦家的女a，这是对我清扫一区的报复，哪怕我已经隐于幕后。”
    秦知流目光灼灼：“我不能等，也没有退路，贵族的根系深又腐朽，如果这次不能彻底打压，日后就更没机会了。”
    不论是失败后秦家被其它贵族疯狂蚕食，又或帝国因此大厦将倾，都是无比紧迫的问题。
    阿蒂克斯静静看着他，忽地笑了：“人是最重要的，我需要你安全。”
    “毕竟是从小养到大的合作者，我找不到更好的了。”
    得到这么一句话，秦知流反而愣了，他没想到陛下会这么简单被说服，他试探着丢出一个筹码：“我……我是s级精神力，不会轻易死…的？”
    阿蒂克斯优雅地横他一眼：“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不是s级，上次怎么可能救得了她？
    她吸一口奶茶：“你这么急不止一个原因吧，说说？”
    面对她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秦知流垂下眼眸：“是星兽。”
    “如果再来一次大规模星兽潮，光靠您手中的一区七区，秦家的二、六、九区，最多再加上陆家的三区四区，或许可以勉强抵挡，但贵族绝对会趁火打劫，届时就危险了。”
    秦知流抬起头：“上次的星兽潮帝国袖手旁观，最后被联邦歼灭，联邦也因此死伤无数，甚至柯兰总统受伤退位，我们都清楚，星兽必然卷土重来，而这一次，联邦绝不会再出手了。”
    显然他说中了阿蒂克斯心中顾虑，她无奈笑了笑：“好了别说了，接下来无非是元帅叛国，陆围常身患紊乱症，难以维系战场，盛安若出征我身侧无人，嘶……听起来命运多舛啊。”
    秦知流却警惕地眯了眯眼：“既然陛下都知道，为什么不认同我说的办法？”
    阿蒂克斯：“……我自有考量。”
    秦知流气势汹汹，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你想让我躲你后面，然后用不知道是什么的方法去极限一换一？这就是你说的稳妥？！”
    “你小声点。”阿蒂克斯捂住耳朵，随后招了招手，待他附耳过来后轻声说了几句话。
    秦知流睁圆了眼睛，片刻后依旧毫不犹豫地否决：“不行，还是该由我来做。”
    不容阿蒂克斯反对，他抛出一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如果您死了，我们所有筹谋都会功亏一篑，您猜下一个上位的是o还是a？”
    阿蒂克斯陷入沉默，但她没有犹豫太久，便握住秦知流的手腕道：“我答应你不去冒险，你也要答应我，活下来。”
    “那还用说？”秦知流笑眯了眸子，“为了增加我的生存率，您给我讲讲当年的事吧？”
    他拽过椅子一副坐等故事听的样子，阿蒂克斯睨他一眼：“净贫嘴，不过你六七岁那阵和陆围常还挺像的。”
    秦知流一怔，指指自己：“我？”
    “对，像现在的他。”阿蒂克斯晃着摇椅，饶有兴致道：“你没发现吗？三头身的小家伙对时代的认知堪称漠然，仿佛置身事外，实在有趣。”
    秦知流抿唇，又听到阿蒂克斯说：“但现在嘛，你比他年轻时更耀眼，性格也好得多，你们俩能玩到一块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秦知流好奇道：“您跟老师到底多熟啊？”
    “他比我小点，还孤僻。”阿蒂克斯想了想：“他青梅是我，竹马是我弟弟埃洛斯，除了我们俩，没人跟他玩。”
    秦知流听得一乐：“阴暗小男孩？”
    阿蒂克斯毫不犹豫地点头：“对，但以利亚…就是元帅，唉，以利亚那阵还年轻，他不嫌陆围常阴暗，说他是好苗子，带他也很用心。”
    秦知流：“因为元帅叛国，所以老师才……”
    阿蒂克斯锐评：“也不完全吧，他从小就挺疯的，不是真善美的料子。”
    秦知流：……
    好像也对。
    说到往事，阿蒂克斯难免怅然：“你母亲为掌控秦家妥协了很多事，我本来…不愿她再沾染这些。”
    “得了吧。”秦知流偷偷翻她白眼，一针见血道：“没什么迷路能一口气迷到我家藏书阁二层，还精准找到角落书堆里的我。”
    胳膊被蛇玩具抽了一下，秦知流低头，阿蒂克斯瞪他：“年轻又无趣的beta，懒得跟你多说！”
    喝空的奶茶杯被扔回秦知流手里，阿蒂克斯一抹嘴：“说正事，罗文邀请你了是吧。”
    “昂。”秦知流点头点头，“您对他了解吗？”
    “不多，他小时候挺自闭，后来好了去搞星植，看着是个开朗的，挺有科研气质，但我总觉得不对劲，小心为上。”
    “我会注意。”秦知流拍拍衣摆，“您把盛安支哪儿去了？”
    阿蒂克斯：“不用管她，你走了她自然会过来。除此之外，”
    “知流。”她轻声道，“我安排了星舰，首相该回来了，到主星后他会公开露面。”
    “让他去找陆围常。”
    “好。”
    与此同时，星盗飞船漂浮在宇宙中。
    “帝国首相的星舰……”
    “是空的？”
    看着宇宙中的星舰残骸，有人喃喃自语道。
    第28章 罗文
    和阿蒂克斯谈话过后，秦知流换了个新光脑。
    事情处理分先后，首相还没到主星，但和罗文的见面就在今天。
    他拿上装有b级星植分支的空间钮，坐专车畅通无阻抵达星塔。
    星塔前站着一名海蓝色眼眸的年轻alpha，容貌和洛林德有点像，气质却阳光得多。
    少年人笑露出小虎牙：“初见大公子，我是陆斯恩·霍尔，星塔初级研究员，最近是研究关键的戒严时段，为了不出差错，我来引路。”
    秦知流一颔首，给他递小礼物：“辛苦你来接，不会打扰你工作吧？”
    竟然意外地好相处？陆斯恩有点拘谨接过礼盒：“不会不会，谢谢大公子。”

 第31章

    他们的寒暄很简单，这之后也没出什么波折，陆斯恩对路线很熟悉，他们不出五分钟就抵达目的地：“这里是罗文教授的会议室，旁边就是实验室，我来接您的时候他已经收尾了。”
    让客人等着实在不妥，陆斯恩当即又道：“您先坐，我去隔壁看一眼。”
    作为邀请方，让客人久等是一件很失礼的事。
    那双蓝眼睛满是歉意，秦知流只是点头，并不太在乎所谓的“失礼”。
    同为研究员，秦知流深知实验数据的难搞，它可不跟你讲礼节——不高兴了没让你磕头就不错了。
    何况他来得早，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七分钟。
    “抱歉抱歉！”
    罗文大步赶来，他摆摆手：“辛苦你了小路，星植我都浇过水，咳…嗯！你先去忙吧。”
    他紧急截住话头，陆斯恩反应很快地应下，随即关门离开，走到转弯处不经意回头。
    秦知流和他差不多的年纪，却混迹在长辈之间。
    权力啊……
    会议室内，罗文还没开口，秦知流先瞧着他笑了。
    罗文有点纳闷，解释道：“实验出了点状况，今天是有点仓促，初次见面，怠慢大公子了。”
    “不是初次。”秦知流眨眨眼，“当时说过，有二次相见的缘分，就该让教授为我破费了。”
    被这么一提，罗文瞪大眼睛正要开口，忽然捂住后颈——他正在生理期，情绪波动大会影响信息素散发。
    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转换液，大轴？”
    秦知流矜持点头。
    虽然冰星口音淡去，但罗文音色未改，很容易听出来。
    “缘分啊。”罗文笑道：“看来光换脸不够用，下次改进。”
    拍卖行一事被二人默契揭过，罗文开门见山道：“我也不跟你客套，发请帖一是交个朋友，二是为了秦家古植，星塔嘛。”
    罗文打开光脑：“我目前研究方向为星兽无害化，秦家能化解星植攻击性这点，正是我的主攻方向，”
    他眼含深意：“若能用在战场上，从此星兽不足为惧。”
    秦知流沉吟片刻：“培育古植需要时间，若能做出这种药，现在的古植产量也不会如此萧条。”
    “我想也是。”罗文反而赞同道，“那不如看看星兽？我记得古蓝星的中药不止植物，还有动物对吧。”
    谈判大师啊。秦知流笑看着他：“教授的意思是，星塔愿意为秦家提供星兽样本？”
    “是研究数据共享，秦家分析药性，星塔钻研弱点，二者必然有共通之处，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合作？”
    对此，秦知流深以为然，罗文的谈话方式很得体，难怪那么多贵族子弟都愿与他相交。
    秦知流问道：“合作的双方是？”
    罗文：“可以是星塔和秦家，也可以是你和我。”
    丝滑流畅的问题和答案，带着熟悉的契合感一闪而过，他们相视一笑，气氛无形中愈发融洽。
    秦知流率先道：“这样吧，每隔三月，军区统计星兽品类，先让教授您挑选十只。”
    罗文摸摸下巴：“第九区吗？”
    “不。”秦知流微微一笑，“第六区。”
    比起铁板一块无法探查的九区，还是尚有钉子未拔的六区更有诚意。
    意见高度统一，罗文和秦知流又商讨了合作细节，他打开光脑加秦知流好友：“有只a级星兽的研究在关键阶段，它对信息素很敏感，我生理期不好带你去看，它的数值我存在星网实验室了，小秦你跟我去看看？”
    这声小秦叫得自然，秦知流也未觉不对，他戴上头盔，加完好友链接到罗文的个人站点，登入初始空间。
    罗文边点边嘀嘀咕咕：“怎么回事儿？我密码没错啊……”
    “好了。”
    密码一换再换，终于成功激活登录门，罗文推开门往里走，有点不好意思道：“每次上线少不了来这一出，我——啊！！”
    他直直摔入门内，门后虚幻的实验室波动一瞬，地板眨眼间被黑暗代替。
    黑暗蔓延，秦知流立刻就要断开链接，却为时已晚，一阵阵晕眩袭来，他强撑着调出控制面板，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也被吞噬其中。
    没能点开的设置面板上，退出按钮已悄然消失。
    迷蒙之间，模糊的机械音逐渐清晰。
    【系统唤醒中……唤醒成功，已绑定宿主。】
    【宿主您好，改造渣攻系统为您服务。】
    秦知流脑子一片混沌：“我是渣攻？”
    系统：【宿主邓济，您已入职快穿局，现任穿书岗一级主任科员，您的任务是感化渣攻，并收取每人100点后悔值。为了任务顺利进行，已开启记忆模糊处理。】
    秦知流按着太阳穴：“邓济？这是我名字？你们这记忆模糊太过了吧。”
    【是的，宿主名叫邓济，请尽快接取任务。】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任务失败宿主会滞留此世界，剧情结束后被抹杀。】
    秦知流：“难道每次任务你都要解释一遍？”
    系统：【系统不会模糊宿主的任务记忆，这是宿主第一次出任务，主系统为您安排了一名引导员，他将协助您完成本次任务，目前引导员失联中，请宿主进入世界后在系统帮助下自行辨认。】
    秦知流：……
    这什么草台班子。
    系统对他的腹诽毫无反应：【任务内容发送中。】
    很快收到了系统资料，秦知流的疑问得到解答，通读后却抽了抽嘴角。
    他的第一次任务，是一本暗黑且交通发达的贵族学院文里的背景板配角，世界将在他进入那一刻生成并运转。
    这个世界以白发银发为尊，发色越浅越被尊崇。
    邓济一头银白长发，圣协学院的学生会长，是无数人心中高不可攀的白月光。
    直到他被暗害中毒，白发变得乌黑，从此高岭之花跌下神坛，被无数人争相奚落践踏。
    秦知流：……
    他忍着不明由来的脾气继续看。
    原剧情里，皇子用邓济的两位圣子兄长威胁他，让他答应退学，成为皇子的私人禁那什么脔，直到皇子玩腻后把他随手送人，结局是死在某场多人运动里。
    剧情开始在邓济中毒后，圣协转来一名银灰色头发的平民学生，因为容貌与邓济有七分相似，与浪荡校霸，傲慢皇子，清冷圣子等人擦出虐恋情深的激情火花。
    系统适时道：【宿主将在一分钟后进入世界，系统提示，请避开退学剧情点，只有留在学院，才能获得后悔值。】
    秦知流拳头硬了：【行，加载吧。】
    踏上地面的一刹那，秦知流还有点恍惚，没待眩晕褪尽，他就被人掐着脖子抵在墙上。
    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考虑好了么，邓济，不要浪费我的耐心。”
    对面那人头发金灿灿反着光，闪得他看不清楚脸，秦知流眯起眼睛，抬手就把那条毫无边界感的胳膊扒开。
    秦知流不着痕迹地侧了角度：“还没有，再来几天？”
    来人金发绿眼容貌俊美，但眼底的傲慢和轻视实在令人不喜。
    系统：【录入配对成功，宿主面前是三皇子克莱尔，退学剧情进行中，系统建议：不要答应他的要求。】
    克莱尔盯着他，张嘴就是不阴不阳：“谁给你的资格拿乔？别忘了你的家族，和你那两个圣子哥哥。”
    “殿下你可真是个好人。”秦知流真诚道。
    克莱尔：“……什么？”
    秦知流：“他们都嫌我丢脸，把我排除在外，只有殿下还真心认同我的身份，好感动。”
    “……”克莱尔皱起眉，不耐地扯了扯领带，“邓济，你别给我装傻充…”
    话没说完，他的右手忽然被双手托起，以祷告的姿势牢牢扣住，迎上邓济莫名深情的目光，一股悚然攀上克莱尔脊背：“你干嘛？”
    手，手，抽不出来啊！
    秦知流无视他的挣扎，自顾自情深义重道：“风光时，殿下与我不过泛泛之交，如今落魄至此，唯独殿下亲近我，认同我，甚至愿将身心交付……”
    “谁跟你身心交付！”他是来落井下石的！克莱尔气急败坏，猛猛甩手：“滚开！低贱的黑发种只配当我的狗！”
    话语落地，满室静默。
    “低贱的黑发种？”秦知流收起浮夸的表演，语气悠然，却让人不敢造次，“这可不该是皇室挂在嘴边的话，不过说破也好，我也好奇，殿下不缺美人，怎么执意要我来当狗？”
    邓济竟然这么难搞？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克莱尔抿唇，强撑道：“你也配本皇子解释？”
    “是因为我的家族？圣子？还是觉得我跌落云端，折辱起来很有快感？”
    克莱尔：“你！”
    “我如何？”秦知流反客为主，皇子退一步，他就逼近一步：“但是殿下，你想清楚，你想要的真是我吗？”

 第32章

    克莱尔：“我……”
    距离太近，克莱尔无可逃避地直视那双乌黑眼眸，一片纯粹的黑色中，他看到自己迷茫的脸。
    秦知流柔声：“殿下？”
    那道声音好像有魔力，克莱尔不由自主道：“我想要……不想要你吗？”
    “殿下不喜欢黑发，是不是？”
    克莱尔点头。
    除了银白发，他都讨厌。
    这就对了。秦知流勾起唇角：“殿下，您要的从不是无足轻重的欲望，更不为这一头黑发，你想要的…是我的过往。”
    “是曾经我所代表的尊贵，你要的一直是顶尖而已。”
    克莱尔恍惚：“是这样吗？”
    他是这么有野心，这么郁郁不得志，这么会隐藏的人吗？
    “您当然是了。”
    秦知流退开两步，挂着神秘莫测的笑意向他伸出手，“我考虑了很久，殿下不如与我做个交易？”
    第29章 恶魔使
    “什么交易？”
    秦知流捻起一缕黑发：“殿下帮我查明真相，我助殿下…登临绝顶。”
    克莱尔盯着他的脸，竟直接点头：“提议不错，本殿接受了。”
    秦知流没吱声。
    果不其然，克莱尔又道：“但借本殿的名义，可不是空口白牙说来的。”
    看着他手里的物件，秦知流微不可察一扬眉：“好吧，殿下随意。”
    他从休息室出来后，脖颈上多了个浅金色的项圈。
    项圈中间坠着类似徽章的宝石，雕刻的是…狼纹？秦知流摩挲片刻，把手放下来。
    午休时间结束，学生当然要去上课，秦知流往教室走，没办法，作为前学生会长，更是品学兼优不逃课。
    迎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秦知流拉开椅子，将其丝滑地拎上讲台，换上一把新椅子款款落座。
    真当他好欺负还眼瞎啊，椅子上的透明胶水都要滴下来了。
    后桌忍不住出声：“会…邓济，你……”
    “闭嘴。”秦知流瞥他一眼：“上课。”
    对上那双黑眸，后桌忙不迭低下头，耳边是心跳的声音。
    是黑色，好可怕的黑色。
    透骨的寒凉蔓延全身，他终于明白，原来可靠的、十项全能的会长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恶魔的颜色，恶魔的眼睛……
    他悄然红了眼眶。
    *
    “别招惹邓济，他有主了。”
    “…项圈是那位的？”
    “是啊，他那张脸真是绝品，不怪别人心动，堂堂学生会长给那位当狗，也不算辱没了身份。”
    低语混杂着断续的笑声。
    “可惜，能尝一次就好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且看吧，等那位玩腻了，到底能分一杯羹。”
    窃窃私语声远去，丛林后，秦知流松开掐人脖颈的手：“你消息不太灵通啊。”
    那人样貌普通，常见的浅棕发色，坐在地上不住喘息，看向秦知流的眼神惊惧无比。
    他捂着脖子咽下口水：“你疯了？你这低等种怎，怎么能反抗我？”
    秦知流啧了一声，又踹他两脚：“消息不灵，脑子还笨。”
    被人一口一个低等种喊着，秦知流不爽地眯了眯眸子：“知道我一无所有，还敢来挑衅我？”
    被踹得原地按表走的人哀嚎了几声，口中胡乱道：“你滚…不不，我滚，放开，我没碰到你啊！放过我吧，我再也，再也不欺负你……”
    他没爬两步，又被秦知流踩住腿骨，惨叫被堵在喉中，秦知流再次掐住他的脖子，在他恐惧的眼神，缓缓露出一个笑脸：“知道黑色代表什么吗？”
    几乎扭曲的表情藏不住惊恐，那人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你知道。”秦知流不满道。
    “你口中低贱的、该臣服的黑色，是被恶魔眷顾的人。”
    浅棕色的瞳孔骤然紧缩，而后涣散放大。
    秦知流松开手站了起来，那人安静躺在地上，脖颈不自然地歪倒。
    和三皇子达成协议后，金项圈可谓是大出风头，令人见之变色，往常那些霸凌手段都愈发隐晦。
    ——但是总有不长眼的。
    这里沿着小路往前愈发偏僻，秦知流来勘察地形，本来没想这么早动手，谁叫这人好死不死凑上来，颐指气使不说，眼里的恶欲垂涎都要溢出来了。
    秦知流很烦，烦这种眼神和觊觎，以及他不太美丽的脸，和毫无由来的傲慢。
    他懂得虚与委蛇，只不过有些杂鱼不值得罢了。
    杀人，他不陌生，也不恐惧。秦知流若有所思地合上手掌。
    系统突然出声：【宿主怎么知道自己被恶魔选中了？】
    秦知流：【我胡说的。】
    系统：【……】
    失去记忆并不影响他多年形成的性格，他不信任系统，也懒得跟它解释。
    恶魔一说，九分推论一分试探，这世界黑黑白白圣子之类的，他猜恶魔有问题吗，完全没有。
    秦知流对系统道：【我过了第一个剧情点，有什么奖励？】
    系统：【宿主有一份新手抽奖礼包，请查收。】
    还真有？秦知流顺手开了：【是什么？】
    一道白光落在秦知流身前，与此同时脑海中机械音响起：【恭喜宿主，获得系统实体化宠物模型。】
    秦知流：【……有什么用啊！】
    系统：【宠物模型具有活物的攻击能力，宿主可自行切换是否隐身，一日两次机会，攻击需显形。注：隐身状态下，宠物模型只能被宿主和引导者观测。】
    【宠物随机中……】
    漫长的五秒后，白光缩成小小一团后消散，系统变成一只蓝紫海地捕鸟蛛，抖擞着八条腿乱七八糟地爬了过来。
    秦知流：！！！
    “停！”他紧急制止，强忍不适用指尖碰了一下蜘蛛的毛毛腿，“你不会要爬到我身上吧。”
    蜘蛛乖乖把毛腿搭在他的指腹：“是的，宿主，我不需要进食，只有和宿主接触，我才能获得能量。”
    秦知流压着眉毛：“我缓一缓。”
    他的手停顿了十秒，随后触碰更多的蜘蛛腿，抚过它黑紫渐变的肚腹，最后停在头胸处。
    撇开蜘蛛不说，它的蓝紫色十分华丽，体态伸展开也是蜘蛛中最标准的……
    系统眨着八只眼睛，对着他张开螯肢：“这是我的毒牙，宿主触摸时请小心。”
    天姥姥，它甚至会说话，通人性。
    秦知流麻木着、沉默着摊开手掌：“过来吧，隐身待我肩上。”
    系统努力调动着八条腿爬上他手腕，在攀爬中逐渐熟练，直到爬法和普通蜘蛛别无二致。
    它趴在秦知流左肩，两条腿勾住衣领，把自己摆成挂件后缓缓隐身——在秦知流眼里就是透明度调低了50%。
    努力不往蜘蛛的位置看，秦知流给三皇子发去消息，处理尸体而已，正好让他看看皇子有多大能量。
    他面色如常地回班上课。
    踏入班级的刹那，所有视线扫了过来，又在下一刻四散开来。
    这种注视几乎每天都要来一次，秦知流照例忽视，他摸出笔记本，有模有样地认真听课，直到下课后老师叫住他。
    一头粉发的老师推推眼镜，脸上没有表情：“邓济同学，跟我来办公室。”
    蜘蛛腿动了动，系统发出提醒：【检测到剧情波动。】
    秦知流不动声色，他跟着粉发老师走过空中走廊，这几天他考察过教学楼，这边根本不是办公室方向。
    “老师，您喊我去办公室做什么？”秦知流开口，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老师不语，只一味引路。
    他打开回廊最尽头的门，目光淡淡落在秦知流脸上：“进去吧。”
    门内书桌后坐着名银发青年，银眸敛在白雪纤长的睫羽下，他圣洁到突兀，给人一种不真实的非人感。
    秦知流向系统求证：【这是圣子？】
    蜘蛛蹬腿：【是的，圣子邓朔，他是宿主的长兄。】
    【我以前大概是独生子吧。】秦知流吐槽，【都亲哥了，还能刷后悔值吗？】
    系统似乎沉默了一瞬：【宿主不必担心，好感值达到60会有提示，并自动开启后悔值收集，好感值包括但不限于爱情、亲情等。】
    走进房间，门在他身后徐徐关上，老师没有跟进来——他是个幌子，真正要见邓济的人，是圣子。
    “坐吧。”圣子的声音也十分空灵，如击玉般冰凉。
    秦知流坐到他对面，敌不动我不动，和圣子对视两秒后，他主动移开目光，没有开口。
    “邓济。”圣子咬字轻缓，“不要自甘堕落。”
    “自甘堕落？”秦知流轻笑，墨色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在脸侧，“那圣子以为我该如何生存？”
    墨与白对视无声，圣子仍然面无波澜，却伸手抚摸他的侧脸：“苦难是暂时的，一切为了家族。”

 第33章

    他没触碰秦知流乌黑的发丝，指尖却在他眼下流连，仿佛极其喜爱：“哥哥知道你无辜，是为人所害，你是沐浴圣光最久的孩子，绝不会是恶魔使。”
    秦知流微怔，随即触动般垂下眼：“我没有堕落。”
    他难以启齿似的，轻声道：“我是…为了你。”
    “为了哥哥所以委身他人？邓济，你不脸红啊？”和圣子相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秦知流来不及回头，一条胳膊就擅自横来拽起项圈，迫使他不得不仰头，对上和圣子无二的面容。
    系统：【检测到剧情人物，圣子邓晦，邓朔的双生子弟弟，宿主的次兄。】
    “说话，邓济。”邓晦唇角噙着笑，“都是别人的宠物了，听说你连着几天从三殿下屋里出来，花样受了不少吧？还要在哥哥们面前装清纯？”
    勒在颈间的力道很重，他说话也足够难听，正好用来试技能。秦知流皱起眉：【系统，显形咬他。】
    蜘蛛趴在后衣领，透明度瞬间拉满，它对着邓晦手背踢毛，没待他反应，两枚毒牙顷刻间没入皮肤。
    “嘶！什么东西？！”
    邓晦猛地甩手，系统早已躲开，它攀爬到秦知流右肩，挥舞着三条腿，对邓晦张牙舞爪。
    手背红肿一片，忍着火辣的痛楚，邓晦大声道：“哥！你还说他不是堕落，他就是受了恶魔的蛊惑，还养了这种毒物！”
    邓朔的表情在系统出现后发生变化，他蹙眉，看着那艳丽又不祥的蜘蛛：“邓济，把它取下来，我会为你处理。”
    “不了吧。”秦知流如实道，“它离不开我。”
    这下邓朔看他的眼神也变了，变得陌生而审视：“邓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哥，你说这些没用。”邓晦走上前来，他捂住伤口，盯着秦知流的目光阴郁晦暗：“把他交给我吧。”
    “你把他宠坏了，这次你不准插手，我会好好教导他。”
    第30章 引导者
    一片黑暗中，秦知流闷声倒地。
    蜘蛛急得直打转：【宿主你没事吧？】
    【…我很有事。】秦知流气若游丝。
    受不了了，邓晦嘴上花花成那样，他以为所谓的“管教”大抵是二十禁内容——他都想好怎么让邓晦后悔值爆满了。
    结果这人把他往小白屋里一关，打开什么圣光就全方位无死角地照，亮得乍眼不说还逼他做题，做题不说还搞一堆老太太对他念经。
    走之前，邓晦充满恶意，说什么她们都是教堂最庄严的神母，恶魔之子直面圣音绝无幸理。
    秦知流怒锤地板：“吵得要命！还打断我思路！”
    除了烦，秦知流毫无感觉，黑白对他来说只是颜色。好容易大灯关了，他选择趴地上歇会儿，破光闪得他眼睛酸疼。
    邓晦自诩是对他的刑讯，持续一阵就会暂停，在黑暗里走来问他感想。
    这是第三次，先前秦知流一头雾水，答话似乎惹怒了他，于是白光又被调亮许多，还换了一波声音更大的老太太。
    秦知流生无可恋，这回他决定先装一装，从破屋里出去再说。
    不出所料，规律的脚步声缓缓靠近，精准地停在他面前。
    随即是衣料摩擦的声音，来者好像半跪下来，衣袖盖在秦知流肩上，温凉的手托起他的侧脸。
    声音轻缓而空灵：“知道错了吗？”
    秦知流没吭声，疯狂敲系统：【这是不是邓朔！！！】
    系统：【是。】
    沉默似乎引起对方的担忧，不过一眨眼，秦知流被他半揽在怀里：“没受伤，是生哥哥的气了吗？”
    秦知流：“……没有。”
    他有点搞不懂邓朔的态度，斟酌道：“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等你重新干净。”邓朔笑了一声，温和的吐息打在他耳尖，“不喜欢圣光的话，哥哥为你换个方式。”
    感觉到对方手顺着脊柱在缓慢下沿，秦知流眼神都变了。
    不是吧圣子你？最圣洁的最肮脏？你弟那么冒昧也没真想搞我啊！
    正要把人推开，后背突然压下一个温热的怀抱，邓晦用着和他哥无二的声线低笑：“又要丢下我？哥，说好一起的。”
    邓朔无奈：“好。”
    “好什么好你们有病吧！”秦知流大为震撼一把挣脱，什么虚与委蛇打探情报，他今天就要把这破屋拆完！
    系统：【宿主，任务……】
    见他暴起，邓朔邓晦齐声道：“邓济，不要违逆我。”
    秦知流不语，只一味攻击，黑暗中不知打到谁，他挥开扯着他的手，往先前他们脚步传来的方向突破。
    刚摸到大门，只听身后传来圣子的声音：“邓济，你想好了。只要你回来，我们既往不咎。”
    他沉声道：“在家里，你需要我们的庇护。”
    系统再次出声：【宿主，请配合剧情，这是最便捷获取后悔值的路径。】
    秦知流摁下门把：【谁要用你们的攻略。】
    他推门而出，忽然脚下一空。
    失重感消失毫秒之间，秦知流微一晃神，只觉记忆如水波荡漾，有什么在柔波之间模糊沉底。
    他记得自己过了皇子退学的剧情点，然后抽出个蜘蛛系统来着。
    接下来是……
    系统的机械音在此刻响起：【宿主通过第一个剧情点，系统开启时间跳跃功能，目前处于两个月后，平民主角受和皇子初见日。】
    【任务要求：和主角受见面，并力压他获得皇子好感。请宿主注意，违反剧情会开启处罚机制，导致重大偏移将进行抹杀。】
    这话听得秦知流直皱眉，好不容易因它可爱生出的那点好感烟消云散：【只攻略皇子？那什么校霸圣子的，不让我见见？】
    系统：【请宿主完成任务。】
    看来是探不出消息了。
    不知为何，系统好像变得聪明、也更机械了？
    脑海中系统地图上出现两个红点，秦知流没再多问直往过去，眉间郁气在行走间消弭，变得往常般从容冷淡。
    沿着蜿蜒的小路深入，从两边花草繁茂，到各种姿态的树木尽情舒展，秦知流走过岔口，看见高大的琉璃花房。
    这间花房是三皇子的专属，外人不可涉足。微风拂过，秦知流颈上的宝石晃了晃，他没什么边界感地推门，馥郁花香扑面而来。
    三皇子克莱尔坐在长椅上，他把玩着一朵素白的花，眉眼倦怠，尽是颓丽厌世的美感。
    “殿下。”秦知流毫无波澜。
    克莱尔不抬眼，短促冷笑一声：“你还敢来。”
    “为何不敢？”秦知流说，“难道殿下做了亏心事，才与我先发制人？”
    “哦？”克莱尔的目光如刀锋利。
    银发的邓济气质清冷，如今换成浓重的黑，反而显得眉眼格外锐利。
    秦知流缓缓开口：“听说你找了个替身？”
    克莱尔：“……”
    怎么邓济变成低等种后好像底气更足了？
    他冷哼一声：“跟你有关系？邓济，你能不能留校全看我的心情，你想好该怎么和我说话。”
    秦知流无所谓道：“怎么？你要开除我？”
    话音刚落，他突然吐出一口血。
    克莱尔：？！
    秦知流：？！
    克莱尔一惊，下意识朝他伸手，半途就被秦知流先薅住手腕。
    秦知流目光诚恳：“对殿下失礼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殿下天人之姿心怀山海，能得殿下庇护实在是我三生有幸公若不弃我必肝胆相照。”
    克莱尔：“……”
    对方显然是被他变如脸惊到了，秦知流眨眨眼，又露出个真诚的笑容。
    爹的，死系统检测到他即将偏离主线，硬生生来了个惩罚。
    克莱尔：“你还是离我远点吧，我也不是很缺…肝胆相照。”
    蜘蛛突然伸高两只毛腿，发出“叭”的一声。
    秦知流：“……”
    他顺着毛腿指的方向看去：【你干什么？】
    系统的机械音竟然透着无辜，好像刚才对他惩罚的不是它似的：【发现引导者！距宿主三米。】
    秦知流沉默，他记得这段剧情就三个人吧？
    秦知流松开克莱尔，顺势转过长椅连接小道远眺一眼，除了郁郁葱葱的植物，一个人影没找见。
    秦知流：【系统？】
    蜘蛛从他左肩爬到右肩，循环往复地蹬腿：【引导者就在这里，位于宿主左前方两步外。】
    视线缓慢落在过于茂密的垂枝绿草间，秦知流眯起眼睛，敏锐捕捉到阳光折射的一缕金光。
    剥开藤蔓和厚而宽大的叶片，绿绒绒小腿高的草丛中赫然是一个半人高的金笼。
    克莱尔有点不耐烦地跟过来：“别瞎逛，上次让我处理尸体的账还没算……”
    没说完的话被噎在喉间，他看到秦知流半跪在金笼前，正好奇地张望里面人的脸。

 第34章

    笼底铺着厚软的毛毯，笼中人把身体努力缩在毯子里，从外面只能看见一头银灰色长发，和笼罩他全身，却起不到什么遮蔽效果的白纱。
    不止如此，秦知流还看见他脚踝上的金链，勾连在金笼的四角和中间，一共五条。
    秦知流第一反应是看向克莱尔：“又黄金的？知道你家有钱，但没必要这么炫耀吧。”
    三皇子：……
    被关的人：……
    这是金不金子有不有钱的事儿吗？
    克莱尔心生一股无力感，他无语凝噎，为什么邓济总不按常理出牌？
    他面对这样的邓济，曾经习以为常的调/教手段根本拿不出手，也说不出口，他都没碰过邓济，更别提什么暗之论剑集团。
    克莱尔垂着眼眸，他试过了，明明对旁人信手拈来的流程，就像笼子里的这只——不是已经很乖了么。
    “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合金？”秦知流搭上他的肩，语气似乎很轻松，“三殿下不好意思了？”
    与此同时，他疯狂戳系统：【主角受为什么是引导者？！还有这根本不是初见日的剧情吧！主角受怎么被关了！】
    蜘蛛还在他肩膀上缓缓搓腿，姿态十分悠闲。
    系统的机械音夹杂着几声乱码：【已反馈……引导者降临导致剧情错乱，请宿主完成任务，并救出引导者。】
    秦知流：【……他们玩儿这么大，你还让我艳压？】
    系统：【请宿主相信自身魅力，目前三皇子对宿主好感接近28，超过30为任务完成。】
    “你闭嘴！”克莱尔突然扬声，他一把甩开秦知流，狠狠朝笼子踢了一脚，“你早就不是学生会长了，凭什么还用这种语气……你就应该像他一样！”
    克莱尔抚摸着金笼，拽起主角受脖颈的链子迫使他仰头，露出和秦知流七分相似的脸：“乖巧臣服不好吗？你能住在我的花房里，我会给你比他更大的笼子，更贵更舒服的毯子。”
    克莱尔笑起来：“薄如蝉翼的黑纱一定适合你。”
    他好像不那么讨厌黑色了——因为邓济那双如深渊的黑眼睛不恶心也不浑浊，反而十分纯粹，透着一股独特的…干净的气质。
    秦知流的目光落在主角受脸上，又顺着金链攀上那双绿眸，半点不为他的话动摇：“他叫什么？”
    如一座绵延的山脉，无法撼动。
    他不该这么纵容邓济的。
    克莱尔的眼睛愈发空洞，唇边勾起精巧的弧度。是啊，他想要的东西，只能属于他。
    霎时间，恶欲、扭曲、阴恨淌出浓绿的眼眸，释放在眉梢唇角，化作死死扣住秦知流肩膀的五指，深陷皮肉，歇斯底里。
    唯有一滴泪无声坠落，落入一片绒草中，滋养绿意娇浓。
    情绪爆发的混乱中，克莱尔只记得有温热的指腹抚过面颊，带走滚落的泪痕，那无限平和的声音将他拔出泥潭。
    他听到他坚定而温和地重复：“他叫什么名字？”
    金链坠落，伴着清脆的响声，低哑的嗓音含糊其中：
    “……罗文。”
    【??作者有话说】
    小蜘蛛举腿蹬腿爬来爬去[竖耳兔头]真的超萌！
    第31章 清醒
    【三皇子好感度+1。】
    克莱尔陷在浑浑噩噩的情绪中，他追着朦胧的触碰，茫然的视线尚未聚焦，就被秦知流一招击晕。
    秦知流把他放在长椅上，摆成双手交叠腹前的姿势，看起来格外安详。
    缴获钥匙，秦知流在金笼上敲了敲：“醒醒。”
    罗文没动。
    钥匙插入锁孔，秦知流打开笼门，试图把人往外捞。
    他没管罗文僵不僵硬，连人带毛毯裹成一团捞出，往绒草地上一放，还顺手理了理用于遮蔽的藤蔓。
    秦知流一边给他手脚开锁，一边道：“引导者？”
    罗文猛地抬头，视线定格的瞬间脱口而出：“蜘蛛？！”
    “看来确实是你。”秦知流松开他小腿，把链子撇到一边：“怎么混成这样？”
    罗文尴尬地披上毯子：“降落角色出错，系统在你那边，我没收到剧情导入。”
    他顿了顿：“我一开始反抗过，但是不能超出人物设定，所以，适得其反了。”
    【系统链接中……】
    蜘蛛碰了一下罗文的指头：【引导者已就位，请帮助宿主获取后悔值。】
    秦知流问他：“你以前完成过哪些任务？”
    “十几个吧。”罗文有点迟疑，好像在回忆，“都市居多，还有刚升维的科技世界，角色很多，名字也会变。”
    他朝秦知流笑了笑：“说不定我根本不叫罗文。”
    秦知流若有所思，正要把他拉起来，又缩回手：“先给你找身衣服。”
    花房中物品齐全，秦知流拿走三皇子的备用衣物，罗文躲在草丛里换衣服，他就蹲在长椅前盯着三皇子看。
    他摩挲着项圈上的徽章，那串钥匙上也有缩小版。
    狼纹…皇室的标志？家徽？
    “我好了。”罗文挽着袖口走过来，“走吗？”
    秦知流应了一声，钥匙被放回克莱尔身上。
    算了，倒也不必把他关进去。
    古怪的预感浮上心头，他应该不会再见到克莱尔了。
    系统：【警告，双生圣子黑化，好感度降低导致剧情偏离，请宿主获取圣子20好感值。】
    罗文不禁吐槽：“我咋觉得这系统想一出是一出的……”
    秦知流深深赞同，他们踏出花房，只见蜿蜒小路的尽头，有并肩的雪色人影款步而来。
    罗文喃喃：“这不合逻辑吧？”
    怎么就黑化还精准定位，剧情找上门也不能强行展开吧！
    世界简直……
    秦知流轻声道：“像假的一样。”
    三言两语间，两位圣子停在三米之外。
    他们连微笑的弧度都一致：“邓氏族人若被污染，自然该我们出手。”
    “邓济，族中需要祭品。”
    四只银色眼眸注视着他，空灵嗓音如隔云雾：“邓济，相信哥哥。”
    空气陷入凝固，对峙蔓延无声，秦知流指尖微动。
    两枚金环刹时袭去，一左一右重重砸向圣子们，逼迫他们不得不退避闪躲。
    ——秦知流还没来得及出手。
    “愣着干嘛，跑啊！”
    耳畔一声低促，罗文一把抓住他，往反方向的密林急奔。
    风声呼啸，世界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起来，右肩上的蜘蛛四条腿迎风乱舞，倔强开口：【宿主……】
    脑中系统同时提醒，机械音重叠间出现细微的时间差，被秦知流捕获。
    系统：【宿主不要进行无谓的抵抗，请积极维护剧情。检测到引导者失职，将上报主系统。】
    话音刚落，罗文猝不及防喷出鲜血，不受控制地一头栽向地面，幸好被秦知流及时捞起：“你怎么样？”
    罗文摇了摇头：“别信系统。”
    他推开秦知流，扭头又吐了口血，苦中作乐道：“再电几下我就熟了。”
    密林地势不平，被系统惩罚后更是走不动路，罗文扶着树干，硬撑着往前走。
    秦知流目光复杂：“还是算了，早晚都得见他们，走上剧情惩罚就结束了。”
    “能拖一阵是一阵。”罗文没有回头，声音有点发虚，却比任何时间都沉着：“剧情时间和这些角色接触越少越好，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也别问，我就是认为这样做最对。”
    说完这段话，他几乎要站不住了，秦知流扶住他，毫不费力地将人背起来：“好吧，你发现了什么？”
    罗文平复着呼吸，他声音很低，亏是在耳边才能听见：“是因为你。”
    “你没有人设限制，只有剧情……”他卡了一下，应该在忍痛，“剧情要走，角色在剧情里可，可以引导同化你，但你同样能影响他们。”
    “就是因为影响他们，我才被抹了一段记忆。”
    秦知流脚步平稳，速度却不慢，他甚至边小跑边解释道，“我之前就见过圣子，但是那段剧情玩崩了，它就删档重来，还搞了个抹杀的噱头。”
    罗文在一片痛楚中拔出思绪，说来不怎么好听，他被抓后因药物缘故意识昏沉，某天才突然惊醒，估摸就是删档重来的bug。
    真是多亏了他，罗文心下复杂：“你不怕它抹杀吗？”
    秦知流笑意淡薄：“如果真能抹杀何必来这一出？它甚至不能同时惩罚两个人。”
    罗文闷不吭声，半晌才气若游丝哽咽道：“别说了…祖宗，你揭它短，它就给我加码，我喘气都死疼死疼的。”
    “……”难得心虚几分，秦知流专心赶路，“不说了。”
    蜘蛛不知何时趴进秦知流的校服口袋里，似乎是不想被压到。
    秦知流瞥它一眼，脚下一转避开草叶下凸起的石头，随着他不断前进，突发状况也越来越多。

 第35章

    譬如看似平整的树丛后是个深坑，莫名延伸的树根，还有簌簌落下的粗枝。恶劣的路况大幅拖慢他的速度，追逐的声音愈发近了。
    罗文攥紧他肩上的衣料：“要来了。”
    “是要找个好地方。”秦知流把他往上托了托，环顾四周往相对平整的方向走。
    罗文：“冒昧问一句，这段剧情你是打算……”
    秦知流踩住树根，还算坚固，他放罗文坐下，将衣袖卷起：“我不想玩了。”
    他占据比较高的地势，看得到圣子们在密林中时隐时现，秦知流摁了摁口袋：“能影响世界地形，应该也能退出游戏吧？”
    口袋里的蜘蛛动了动爪，没有出声。
    罗文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有把握吗？”
    “八成。”秦知流手持尖锐的木刺，一步踏出，“如果惩罚让我翻车了，你记得补刀。”
    话音未落，秦知流身形袭出，木刺直冲一人胸前。
    不知是邓晦还是邓朔，他身法很好，避开秦知流一招就在缠斗中猛退，眸光阴冷：“邓济，你敢和我动手？”
    “不止动手，我还要杀你呢，哥哥。”秦知流温柔说着，手上一点不留情，转腕柔推伴着破空声，直指来者咽喉！
    背后暗劲袭来，秦知流反身一挡，还好，这对双生子眼里只有他，没想着去偷袭罗文。
    他二人配合极为默契，一招一式都透露着诡异的熟悉，秦知流和他们对上，颇有一种师出同门无法破招的感觉。
    百来回的见招拆招，秦知流开始不耐烦了，十分钟内，他必须、至少要杀一个。
    手上动作愈发凌厉，秦知流注意着风向走位，借位半遮树后卖出破绽，瞬间手腕被扼住折断！
    痛楚卷袭神经，秦知流眉目不动，跌落的木刺被他另一只手接住，借着被拖拽的冲击痕刺，将它牢牢钉入圣子之一的胸口。
    鲜血涌出，双生兄弟奄奄一息，另一人竟毫无反应，仍然径直攻击秦知流，世界却在这一刻颤抖波动，无形的空气变得扭曲。
    扶着不自然垂下的手，秦知流喘口气道：“还不退出，损伤说不定更大。”
    蜘蛛缓缓道：【宿主拒绝完成任务，会开启惩罚……】
    “你开，有本事把我弄死。”秦知流不客气道，“看是我先杀干净你的角色，还是你先把我抹杀？”
    不知过了多久，会议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来者一身立正的西装，见到屋内场景他先是一愣，随即关上门。
    他熟门熟路上前，探抚一下罗文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后便收回了手。
    目光触及同样陷入昏迷的秦知流，他沉吟片刻，在会议室中翻找出一个小巧的控制器，光点不稳定地闪烁，伴随他按下的动作彻底熄灭
    空气仍然静谧，他向秦知流伸出手，又停在半空，突兀地微微一笑。
    手腕被大力扼住。
    “洛林德。”秦知流嗓音沙哑。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格外锐利，洛林德有点讶异：“你醒了。”
    他胸前是霍尔家家徽。
    秦知流下意识去够，好在理智及时上线，他掌根发力，改为撑着洛林德的肩膀。
    “已经三小时了。”洛林德顺着他的力道坐在旁边，语气彬彬，“罗文要谈的合作，大公子同意参与吗？”
    脑中嗡鸣不已，秦知流其实听不太清他说话，干脆将双臂一环，脑袋一埋：“我缓缓。”
    “……”洛林德面色如常，手上力道稳如泰山：“好的。”
    他没提他生理期将近——而且秦知流手背压着他腺体了。
    失策，该戴颈环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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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合作
    洛林德庆幸此刻没人能进来，不然他清白难保。
    话虽这么说，洛林德仍然保持安静不动——他和秦家大公子不太熟，甚至有点小仇，秦知流但凡撑得住，也不会靠到他身上。
    头痛欲裂的嗡鸣退散后，秦知流用完就丢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语气并不好，任谁经历这一遭后心情都不会太平静。
    多新鲜，他和罗文谈事谈到一半陷入诡异世界，醒了发现屋里多出个人，还是死对头（勉强也算），必然觉得对方图谋不轨啊。
    洛林德气定神闲：“快到用餐时间了，你们谈得太久，我来看看。”
    闻言，秦知流看向罗文：“他怎么还没醒？”
    洛林德：“是正常的。”
    他坐得离罗文更远了，都是alpha，尤其他腺体还被不太温柔地对待过，异样感挥之不去，贸然靠近引起罗文本能的应激排斥就不好了。
    他平淡地扔下惊天炸雷：“脱出脑芯片需要半小时缓冲，这次还不是正常登出，久一点也正常。”
    言外之意——像秦知流这种前脚结束后脚就醒，还攻击性极强的才不正常。
    这句一砸下，秦知流本就乱的脑袋更是轰然，他摁着额头：“这光彩吗。”
    洛林德反问：“你们不是合作这个？”
    合作？费力地刨出记忆，秦知流更头疼了，他和罗文的合作不过是星兽研究的交易，怎么还牵扯到脑芯片了？
    是洛林德会错意才安排了今天这一出？罗文看起来也不像知情的样子，最重要的是……
    他和罗文才第一次见面，直接合作这种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事儿，洛林德哪儿来的信心啊！
    “无论合作什么。”秦知流目光冷冷，“霍尔家探听消息的本事不减，但也该知道界限。”
    洛林德露出很浅的笑：“我的约束有限，族人若擅作主张……秦公子不会不明白。”
    秦知流道： “行啊，既然有胆子自作主张，哪天翻车了，别说什么‘祸不及家人’来引人发笑。”
    他们承家族庇荫的出身，注定了没有“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豪情，一人荣誉是为家族荣光，一人过错便是家族过错。
    机锋来几句也就罢了，秦知流夺过话头：“说说看，参与脑芯片研究的是霍尔家，还是你？”
    洛林德：“如此说来，大公子是愿意合作了？”
    “我不愿意，是不是就踏不出这扇门了？”秦知流托着下巴问道。
    “怎么会。”洛林德连诧异都懒得演，平稳得像是诉说一个事实：“便是陆家，也不敢轻易对秦家嫡系动手。”
    说得好像害秦知归失踪的霍尔家多清白似的。
    秦知流暗暗腹诽，突然来了兴致：“当初星盗动乱不也是要杀我？洛林德，你好奇怪啊。”
    洛林德正在添茶，不禁一顿，他抬眼纠正道：“是抓，我没想杀你。”
    虽然秦知流是beta，更是秦家家主的孩子，他处理一区时手段太狠，破了贵族之间的平衡，想除去他的人很多。
    那为什么不能是自己？洛林德当初这样想到。
    一个还没成年的beta，即便行事张狂，吃些教训也够了，罪不至死——叫他抓来还能保下一命，顶多秦家多让两分利而已。
    不过……他抿一口热茶，也不算错，至少让他知道秦知流此人心机深沉，不能当做孩子看待。
    正当他想继续聊点其它话题时，秦知流猛地站起来，中途还不稳地大晃一下。
    洛林德：“？”
    他看到秦知流竟扑到罗文旁边，将人往前拽起，又朝他后心空掌一拍，罗文睫毛颤了颤，整个人毫无反应。
    洛林德目光凌厉，却没敢靠近：“你做什么？”
    秦知流没理会，手握成拳抵住罗文上腹部，右手配合连续拍了两下，直到罗文呕出一口血，唇上泛起的青紫色终于悄然褪去。
    罗文迷迷瞪瞪：“邓济？你没事……”
    他声音含糊，目光逐渐失焦，秦知流盖住他双眼：“没事，睡吧。”
    秦知流松了口气，他对不正常体征格外敏感，但紧急救治太耗费体力，还被副作用影响得更甚。
    ……洛林德好像是a级。秦知流瘫靠椅背慢吞吞思忖着，身处敌营和debuff加身，他不占上风。
    “谢谢。”洛林德还是话少，但语气是听得出的诚心实意。
    秦知流手指都不想动弹：“这也是突发情况？”
    “是。”洛林德不自知地轻柔了语调，“往常光脑会预警…这次多谢你。”
    若非秦知流发现及时，罗文恐有性命之忧。
    秦大公子的人情可不好欠。洛林德想了想，主动解释道：“脑芯片事发后，是我和罗文主导研究，家中唯有一名子侄知晓。”
    秦知流是个擅长敌退我进的人，他道：“让脑芯片脱离载体的技术，你们究竟是研究，还是源头？”
    “用了不太好的方式。”洛林德投屏光脑，“将人脑作为载体，才能链接星网。”
    那是一段监控，全封锁的研究室中央竖立着莹蓝的方缸，它内部是一颗浮空的大脑，外壁上接连着四条线路，对应四角的超级光脑时刻进行模拟运算。

 第36章

    蓝光全方位笼罩下，大脑皮层也仿佛褪去生物的质感，如同天然的机械。
    这画面让人很不舒服。秦知流垂下眼帘，想要哪怕他见过太多贵族阴私，仍心生无限反感。
    但他深刻地理解洛林德的做法，甚至认同他的正确——科研的进步之下，这样的牺牲很微小，近乎不值一提。
    何况这名“无辜者”也许不无辜，或者早已是脑芯片的行尸走肉。
    这些都不是原因，而是因为不适根植于恐惧，在此刻，秦知流直面不可逆转的大势——人类已然踏入生命的禁区。
    沸腾的心绪被尽数埋藏，秦知流道：“你想合作什么？”
    “我希望大公子能参与脑芯片实验。”
    秦知流：“？”
    被荒谬到，秦知流不由得打起精神：“哈？你这是明杀不成，改暗害了？”
    洛林德莞尔，他正要说话，忽而神色一凛，立刻抛出手中的屏障转化器，精神力屏障成型，恰好罩住他和秦知流，挡住罗文碎乱攻击的精神力。
    洛林德语气沉沉：“如你所见，罗文生理期状态很不好，精神力容易失控，这些都和他坚持脑芯片研究有关。”
    “所以，我希望大公子帮助罗文调整状态，作为答谢，所有脑芯片的研究数据都会对你敞开，你也可以随时干预研究进度。”
    洛林德和罗文都是alpha，双a生理期连共处一室都是难上加难，像现在，洛林德张开屏障还得用转化器，以免双a精神力互斥造成惨案。
    他字字句句都是为了罗文诶。
    秦知流眼神亮亮，压下旺盛的探究欲，他矜持道：“你说的合作，就是让我当私人医生？主星高水准的医师很多，为何不找其他人。”
    洛林德毫不犹豫：“你是最优。”
    谈起医术，秦家无出其右，秦家之中，又当属秦知流最出彩——仅凭医术，能把陆围常那种疯子的精神值稳成80，100%匹配的o都做不到。
    不过他和陆围常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
    “你好有眼光。”秦知流道：“好啊，那从前恩怨一笔勾销，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洛林德回过神，点头道：“往事暗沉不可追。”
    为表诚意，洛林德当即给秦知流开了权限，进入星塔内部网。
    等到罗文醒过来时，秦知流正搭着他的手腕，和洛林德讨论医疗方案。
    “像他这种情况，信息素指数太低，你的担心不无道理，目前怀疑他有过量使用抑制剂……”
    罗文下意识道：“我没——”
    两道视线刷地扫过来：“你醒了。”
    罗文还很茫然，他不明白怎么一睁眼有种被三堂会审的架势：“…我不是在和小秦谈合作吗，洛林德你怎么来——啊！”
    他大惊：“那个！刚刚你进我光脑，不是……”
    “没事。”秦知流安抚地拍拍他，“洛林德已经谈好了，让他跟你说。”
    三言两语谈妥始末，罗文先震惊，再苦恼，后无奈。
    最后他怪不好意思道：“抱歉啊小秦，脑芯片这事儿……我跟你直说了吧，里头的世界变换我还拿不准，这回太猝不及防，都没预设安全词，能出来多亏你了。”
    秦知流若有所思问道：“教授，你当时为什么说自己不叫罗文？”
    “潜意识吧。”罗文想了想，“我进过好几次脑芯片世界，每一次名字都会变，但看来双人和单人规则不同，你看你也不叫邓济嘛。”
    “是啊。”秦知流笑应道：“被来来回回地叫，要不是你那句话，说不定我就真信了。”
    状况外的洛林德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秦知流瞥他一眼，又道：“说起来，为什么霍尔家族的家徽会出现在脑芯片里？”
    洛林德扬眉不语，他没进过脑芯片，这话还真答不上来。
    “……应该是我的锅。”罗文弱弱道。
    罗文目光饱含歉意：“那个家徽，不好意思啊洛林德，是我之前改动来着，它会读取一些浅层想法，我没控制住，就。”
    “没事。”洛林德并不介意，只一心收藏秦大公子给出的诊断证明和作息建议。
    “我走了。”悬浮车早已等在星塔前，秦知流也懒得夹在俩关系不一般的alpha之间，“药方去三院抓，顺便看好罗文教授的抑制剂，他这次绝对用超了。”
    秦知流走得潇洒如星。
    徒留被揭穿的罗文心如死灰。
    ……
    深夜，星塔。
    洛林德摩挲着手腕，语气冷淡：“你做过了。”
    阴影中的人开口，带着沮丧：“我没想到这么严重，抱歉舅舅……”
    而另一边，秦知流翻阅着脑芯片的所有资料。
    什么读取想法，医疗援助，罗文还是洛林德都无所谓，他们的话，他都不信。
    邓济……这个被重复太多次的名字。
    邓济，这是他前世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注：碍是故意的，同“妨碍”
    第33章 族谱
    雨声淅淅沥沥，阴沉天色被窗帘遮挡。
    昏暗室内忽地亮起暖灯，光线柔和，却也惊动到床上人。
    秦知流艰难地撑起眼皮，朦胧看向床畔，喉咙干涩，他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
    秦家主适时递上温水，喝过水后秦知流也不肯老实待着，反而歪斜赖在她腿边，吐息灼热：“……头痛。”
    他声音闷闷，带着不自知的抱怨和娇气。
    “一会儿就不痛了，我带了药。”秦休引语气如常，偏偏声调又低又柔。温凉的手掌覆上秦知流额头，驱散发烫的温度。
    秦知流眼都不睁地哼唧，一个劲儿拱她掌心。
    真是讨厌，人类踏出太阳系这么多年，还会被发烧这种小病困扰。
    “你睡了一天多，检测到你生病，小机器人很着急。”
    秦休引的声音一如既往，将他会关心的琐事娓娓道来：“知秋她们都在家，说等你好了要商讨大事，知限昨天从研究院回来，还带着他的新发明。”
    “那你呢？”秦知流松松攥着她的小指，黑眸在暗淡光线下格外润亮。
    这种眼神望得秦休引心头发软：“妈妈和以前一样，你们几个孩子都格外争气，我如今更轻松。”
    她见过其他omega带孩子，对比起那些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其实很不称职。
    孩子出生时她太忙了，忙着在族中站稳脚跟，忙着成为外界认为异端的omega家主。她还要应付族兄的试探，用所有犀利的手段去镇压，去推进。
    秦知流：“你才不轻松。”
    秦休引替他整理额前的碎发：“为什么这么说？”
    贴在手腕的退烧药被缓慢吸收，听着滴答的雨声，秦知流半阖着眼，无限的安全与放松之下，恍惚生出一种尚且幼小的错觉。
    他已经好久没和母亲这样亲密过了。
    脸埋在阴影里，秦知流小声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他强调：“从小。”
    邓济这个名字陪伴他三十二年，新生后，他用七年接受邓济的死亡，成为秦知流。
    这是他第一次拥有母亲。
    邓济没有母父，被国家养育长大，凭自身天资加入顶尖医疗项目工作，他在某一次加班后死在睡梦中，没什么痛苦。
    前世乏善可陈，他其实……不是很在乎。
    “不会。”秦休引反而笑了，她记得秦知流问过这句话——在他十岁的时候。
    她当时的回答是：“因为我才是奇怪的妈妈。”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她的目光像欣慰，又似遗憾，“可若能官至公卿，必将愚鲁之人玩弄股掌，吞噬殆尽。”
    她俯身轻轻拥抱秦知流，像是拥着世间仅有的珍宝，亦或闪闪发亮的未来：“小流，我不求你平安。”
    “我愿你灿烂，自由，死而无憾。”
    身为母亲，她当然不舍自己的孩子，但她了解他。
    他必将栉风沐雨，生长在风云变幻中。
    但此刻，秦休引温柔地抚摸他的鬓角，像漫长又转瞬即逝的二十年一样，那些弱小的时刻，母亲会守在孩子的身边。
    “妈妈一直在。”
    阴淋雨幕里，罩灯拉长依偎的影子，一室静谧。
    ……
    艳阳高照的十点钟，秦知流神清气爽出了房门。
    星历1527年了，发烧这小病基本上三小时根治，他大睡特睡纯是脑芯片引起的精神负担。
    无病一身轻，秦知流坐到餐桌旁吃早饭，他昨天还趁病和家主妈狠狠诉苦，今天秦休引给他留好饭就消失了，不仅是处理家主的事务，她还效率极高地问责了洛林德。
    诶嘿，感觉他妈会气势汹汹冲过去邦邦给洛林德两拳并说：“吃了熊心豹子胆！我的孩子你也敢欺负！”
    被自己脑补内容逗得笑出声，秦知流赶忙喝一口橙汁压压，吞噬仅剩的虾饺，跑去藏书阁和姐妹兄弟们汇合。

 第37章

    今天的风很舒服，秦知流自驾悬浮二轮车，路过坎阁时突然被喊住。
    “哥！”是秦知惑边喊边蹦，“带我——带我！”
    秦知流忍俊不禁，二轮立刻掉头，停在秦知惑面前：“上吧。”
    秦知惑坐在后座念叨：“那个请柬是不是不好？哥哥，霍尔家是不是又想害你？”
    “唔，也不算吧。”秦知流提上速度，“你跑来坎阁做什么，我记得老祖走后这里就空置了。”
    秦知惑咦了一声：“家主没告诉你吗？”
    他说：“现在是伯祖回来在住，叫秦平江，咱们小时候他在家待好几年呢，哥你记得不？”
    秦知流恍然，应道：“当然，我记得你小时候还很黏他，觉得他更喜欢我，还吃醋大哭，哭完又来黏我。”
    “…他就是最喜欢你。”秦知惑扭了扭，“哎呀不说了，祖祖回来就是身体的缘故，他现在生理期不固定，连精神力都从b掉到c了。”
    秦知流一愣：“这么严重？”
    “可不是。”秦知惑老气横秋叹道，“我今天去看都没让我进，说是信息素外泄怕影响我，抑制剂也没用，只能躺医疗舱熬着。”
    秦知流也不禁叹气，难怪家主妈不告诉他，这种事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尤其他还生着病。
    二轮车停在藏书阁前，他俩并肩走着，秦知流问：“病因还是永久标记？”
    秦知流对这位伯祖的印象比老祖要深，毕竟老祖给他们取完名就跑到其他星系潇洒了，伯祖可实打实地在家里蹲了几年。
    他能感受到伯祖对他的在意，但那时…他实在提不起兴趣，故而不怎么亲近。
    虽然不亲近，该知道的他也知道，伯祖是o，当时的秦家未经改革，他顺理成章地被安排匹配联姻。
    匹配选中了陆家主脉的a，他们匹配度高达89%，秦家素来是o的伴侣入赘，当时似乎还因为这事闹了一场。
    据说他们婚后没两年a就要上战场，伯祖留在秦家，两人聚少离多，就这么过了很多年。
    某天a突然死在了战场上，而伯祖早就被他永久标记，遇不见匹配度更高的人，他也无法和死去的a解绑。
    被永久标记的omega会更依赖伴侣的信息素，每个生理期得不到抚慰，抑制剂也逐渐失效，拖着拖着，就愈发严重。
    “对，祖祖伴侣去世太早，这么多年，我还挺庆幸他只是精神力掉段。”秦知惑撇着嘴，“我怕他得紊乱症。”
    “什么紊乱症？”秦知秋捧着本书，空手朝他们挥了挥，“哥，没事了吗。”
    “小病，早就好了。”秦知流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随后问道，“知剑呢？”
    “在整理书架，古籍放乱了很多。”秦知秋把书递过去，“《难经》都混在族谱里了，我们来得早，就先整理整理。”
    秦知流跟着帮忙：“我去放，现在伯祖的调养谁在负责？”
    “是家主吧。”秦知秋随口道。
    “不是！已经换成知限了，很紧急。”秦知剑搭腔，挤挤眉毛：“就在大哥生病那天。”
    秦知流翻他白眼：“那怎么了，我之前研究出来的短期阻断剂，给伯祖用过没有。”
    秦知惑探头：“那个确实有用，但是杯水车薪，祖祖病根还是缺伴侣信息素。”
    沉默几秒，秦知流和秦知秋齐齐出声：“能阻断永久标记就好了。”
    二人四目相对，皆是会心一笑。
    秦知惑凑到姐兄中间，又朝秦知剑招手，神神秘秘道：“你们不好奇祖祖的伴侣是谁吗？”
    秦知剑：“听说是陆家的。”
    秦知流：“叫什么？”
    秦知秋：“不知道。”
    几人默契低头，看向保护罩下尘封的古籍——族谱。
    族谱被鬼鬼祟祟地翻开，四个脑袋挤挤挨挨，秦知惑嘀咕：“陆择山？”
    秦知秋摇头：“这名字真不好，本来就姓陆，名字还全是土。”
    “就是。”秦知剑附议，“挑了个最土克水的给伯祖。”
    秦知秋不由得感慨：“木火土金水，伯祖那代还遵从传统，a名从火金，b从木土，o从水，真是变了好多。”
    到了他们这一代，beta秦知流从水，omega秦知惑从火，alpha秦知归从土，变得更加自由随性。
    平字下面就是方字辈，秦知流目光一顿：“方字辈的叔祖都不在了？”
    秦知剑和秦知惑面面相觑。
    消息灵通且博学的秦知秋应声道：“应该是，那一辈精神力都很高，全员a+，我记得记载上说当年战乱频繁，有的叔祖得了紊乱症都要参战，没能活下来。”
    秦知流摩挲着两个陈旧的名字，他低垂着眼帘：“…真是可惜。”
    秦知剑念出他手指的名字：“秦方朔，秦方晦……喔，他们是alpha双生子，好像军衔不低来着。”
    “是少将！”秦知惑共享光脑，投影出两人并肩授衔的照片，他拽拽秦知流的衣角，“哥，你怎么了？”
    秦知流看着照片，把银发换成黑发，脑芯片里的圣子和他们有八分相似。
    “或许，我见过他们了。”秦知流冷不丁道。
    “啊？”
    秦知流笑着道：“还没告诉你们，我进过脑芯片世界。”
    “啊？！”
    秦知秋扬声：“意外还是算计！”
    秦知惑：“你有没有出事？”
    秦知剑：“谁敢对你下手，霍尔家吗！”
    秦知流一摊手，挨个儿回答：“都有，没出事，和霍尔有关系。”
    他大致讲一遍事情经过，脑芯片世界里，他杀了两个圣子后记忆松动，罗文身上的惩罚也消失了，但是系统不放人，秦知流准备去杀皇子时世界突然溃散，时间正对上洛林德来，估摸是他关的。
    谁承想这两圣子居然是他叔祖，真是阴差阳错……让他当了回弑亲的不肖子孙。
    秦知流眯起眸子，忽然打开光脑：“快，一起帮我搜搜有没有叫克莱尔的，死人，贵族优先。”
    人多力量大，他们筛了一阵便确定了目标。
    克莱尔·兰斯洛特，精神力a级，死于星旅事故。
    秦方朔，秦方晦，精神力a+，皆死于前线。
    秦知秋不禁冷笑：“真是一盘大棋。”
    “我讨厌蟑螂的触须。”秦知惑语调缓缓，“家中太久没清理，心都养肥了。”
    秦知流道：“今天出卖故去的叔祖，明天就能把我们送上手术台。知秋，家中的事交给你处理，和家主备告后，不必留情。”
    “好。”秦知秋一口应下，她看着族谱上的两个名字，脑中灵光一现：
    “哥，我知道脑芯片用来做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秦家五行（私设）
    秦知流，水（不必多说。）
    秦知秋，木（本意属金，但取意一叶落知天下秋，像她这个人，缜密而根系深远。）
    秦知剑，金（不必多说。）
    秦知惑，火（谐音火，同时取荧惑之意，他是求知又最通透的孩子，火中虚又向上，适合他。）
    秦知归，土（取落叶归根、魂归故里的意象，归于尘土，也盼她回家。）
    至于秦知限，他没考进家主候选人团队（嘿嘿）
    第34章 新世界
    “如果脑芯片的真正目的不是把人制成玩物，而是复生死者呢？”
    秦知秋灵感翻涌，眼神晶亮：“已知脑芯片可以改造思想，建立‘永恒的世界’，世界里npc数据统一，很容易被看出破绽，但倘若她们是真的人呢？”
    “脑芯片能扎根坚实的原因……”秦知惑托腮道，“这是一项实验，也是某些人的圆梦之旅。”
    “这太理想化了。”秦知剑不太认同，他道，“怀念逝者可以上星网，如果只为感情，脑芯片不可能发展这么壮大。”
    秦知惑：“死人的秘密也是重点吧？”
    秦知秋也有点发愁：“但是，为了挖出秘密把家族成员的信息卖给研究者，会不会太大胆了。”
    秦知剑也大叹：“主谋到底有什么魅力啊。”
    讨论陷入僵局，目目相觑时，秦知流沉思片刻道：“不，不是死者，重点还是活人。”
    他抬头道：“脑芯片发展足够精深，可以将人的意识保存在永恒世界里，他们求的是命，是永生。”
    “但凡这项技术蔓延全世界，他们就是最大赢家，若仍潜伏暗处，也是兜底的后路。”
    敏锐的商人嗅觉令秦知秋迅速反应，她一拍桌： “我知道了！改造omega拍卖是最浅层的拉新环节，死人再利用是锦上添花，真正目的为‘永生’——它必然藏得最深。”
    她扯了扯唇：“我有预感，帝国熟识的几家都不干净，甚至包括咱们家。”
    秦知惑掰着手指：“陆家，霍尔家，兰斯洛特，言家……”
    秦知流：“就从秦家开始吧。”
    四双眼眸熠熠生辉，彼此眼中是如出一辙的野心——他们将颠覆一个时代。

 第38章

    秦知秋执意做主：“排查家里的人是我，我来做最合适。”
    秦知惑慢吞吞举起手：“姐，我给你搭把手好了。”
    秦知剑想了想：“刑讯喊我。”
    叮咚的提示音响起，浮空大屏实时直播秦家大门口的场景，众人齐齐看去，很标致的陆家悬浮车正停在那里。
    车窗打开，银红异眸的alpha微微勾唇。
    秦家三只：“啊？”
    秦知剑挠头：“陆上将怎么会来？”
    顶着自家妹弟疑惑的目光，秦知流也不明所以：“不知道，开乾楼权限吧，我去接他。”
    没病之前陆围常的行踪都是绝密，他现在这样登门拜访，简直大张旗鼓。
    想到这里，秦知流问道：“知限研究的稳定剂在乾楼吗？还有烈火晶，除去供给伯祖的剩了多少？”
    秦知惑无辜摊手，秦知剑睁着清澈的眼睛。
    秦知秋飞快查阅，光脑字行在她眼中飞快滑过，她靠谱道：“稳定剂在乾楼，烈火晶如果给陆上将预备，我能调动五十块库存。”
    “行，够了。”秦知流摆摆手走了，他对自家姐妹很放心，懒得再嘱咐别的。
    乾楼的建造仿古，高度只做到三层，正院占地最广，除了山水造景，还专门留出一片演武场。
    虽名为乾楼，实则不止一楼，正院后大大小小的楼宇错落有致，又互相有所隔断，用来待客最适宜不过。
    陆围常还是眉目含情的老样子，他戴着黑色手套，轻车熟路推开院门：“病好了？”
    秦知流瞅他。
    “秦家主久不动怒。”陆围常含笑回望，“十几年了，她很少对洛林德这般不客气。”
    不仅当众问责闹得人尽皆知，还摆出洛林德要么道歉，要么撕毁合约玉石俱焚的态度，吓得大小贵族噤若寒蝉。
    ——她借由此事表态，意味着秦家正式站在秦知流身后，当初秦知归一事，绝不允许再次上演。
    秦知流到底没提脑芯片，他问道：“我家家主以前对洛林德很客气吗？”
    “还行吧。”陆围常随口道，“洛林德做过她副手，跟她去救前线的秦家人，还顺便抢回来两个星球。”
    陆围常停顿一秒：“其中一个就是午阴星。”
    秦知流震惊，活得久就是好啊这都知道，怎么这种光辉伟绩家主妈都不跟他说！
    他拽拽陆围常，求知若渴：“还有呢？”
    陆围常反而高深莫测不讲话了。
    秦知流：“……”
    他偷偷翻白眼，要不是战功撑着，陆围常早就名声更狼藉了。
    光看做派，这次被问责的洛林德不仅郑重道歉，还专门送了歉礼单来，其中市面上不流通的稀矿就有数十种。
    稀矿诶，若非与陆围常认识在先，他也觉得洛林德更好！
    眼看陆上将拿起乔，默念三遍“得病的alpha就是情绪化”，秦知流不耻下问：“老师，你干嘛突然来找我？”
    陆围常瞥他，抛来一个空间钮：“你好盟友送来的。”
    空间钮内是三颗品质最好的烈火晶，秦知流眨眨眼：“东帝？他给你的？”
    “是啊。”陆围常挽起袖口，目光轻浅掠过他脖颈，“他不像寻常omega。”
    秦知流歪头：“怎么说？”
    “你知道的，ao信息素…”话说个开头，似被人提醒了似的，陆围常骤然停下，他掀起眼睫，漂亮的异眸波光粼粼，“忘了，你不懂。”
    他从头科普：“ao可以察觉信息素中的情绪、生理状态等。匹配度够高，不在生理期都会互相吸引，如果一方在生理期，更能察觉对方信息素中隐藏的信号。”
    “那日我生理期，懒得走动，东帝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把烈火晶给了我。”
    他轻描淡写，对当时凶险只字不提。
    紊乱症发病期和生理期爆发叠加，他不是懒得动，而是急症之下几乎动弹不得。
    强烈的破坏欲撕扯着神经，陆围常不知忍耐了多久，思绪还未回笼，却在捕捉到omega信息素的瞬间进行攻击，精神力横斩而去，落下来的却是一兜烈火晶。
    那声音很清脆。
    被打碎的晶石碎屑混在空气中，随着呼吸运转，减轻了难捱的苦楚。
    陆围常没再管他，自顾自又用尽几颗，确保足够冷静才抬眼看去。
    他与东帝对视之时，便知道这omega与自己匹配度很高，但吸引之下，是本能高昂的排斥和抵触。
    陆围常见过很多高匹配的o，却没有一个拥有东帝这样的信息素——浅到如一缕风雪，既撩拨他的神经，要唤醒他本能的，ao之间的生理情愫，又叫他泛起对同类侵入领地时纯粹的杀欲。
    但东帝始终平静，在有限的空间内和他保持最远的距离，甚至同时佩戴颈环和抑制贴。
    他的防护措施很完善，怪只怪陆围常太敏锐。
    东帝话也少，仿佛单纯来送物资救急，只是临走之前他忽然说：“他说要杀你，你也知道？”
    陆围常拿起抑制剂又放下，轻笑着回应：“一些小麻烦，他总乐于送这样的远游礼物。”
    秦知流反而听得差点跳起来，他这些天忙昏头，竟一时自满忘了这病瞬息万变，何况陆围常还是a，幸亏东帝去了！不然……
    他抓住陆围常手腕急着往前走：“先去检查，我弟弟研究出一种新药…”
    才走两步，秦知流忽觉背后一寒，他猛地侧身而避，转身之际看到陆围常手持短刀，刀尖刺在他先前的背脊处，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秦知流咬牙切齿：“你发——”什么疯！
    容不得他说完，陆围常欺身上前，下一击直至咽喉，那一招一式凛冽肃杀，竟是毫不留手！
    秦知流只得仓促格挡，一时间有些狼狈，他且战且退，先被割断碎发，又被割破肩袖。
    见了血，秦知流也打出了火气，反击的动作愈发狠厉，二人战作一团，竟显露出几分不死不休的意味。
    他们缠斗着偏离了主道，打到院中假山旁，陆围常将秦知流狠掼到假山上，猛烈的撞击令山体晃了三晃，刀背横在秦知流颈侧，而一枚无针注射器被摁在陆围常后颈，其中药液早已注射完毕。
    那是知限放在乾楼的稳定剂。
    秦知流喘着气松手，眼底无比清明：“清醒了没。”
    陆围常垂眸，他的目光落在秦知流肩膀，一片血红：“嗯。”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秦知流一把推开，连带刀也被夺了去。他的信息素肆意蔓延，包裹着年轻的beta，却只能浅浅攀附流连衣摆发尾，几阵风过就能吹散。
    秦知流叹了口气，像是浑不在意伤口和方才真切的杀心，仍熟稔地攥住他散乱的衣袖：“到底出什么事了？”
    陆围常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他语气很淡：“徐诚和我说，你鼓励omega争权，鼓动平民动念，这等事牵扯太多，但凡露出苗头，想杀你的就人不计其数，我护不住你。”
    “我听着烦，我想你要是连我都打不赢，做什么都是徒劳，不如由我了结，免得日后晦气。”
    秦知流摇头：“什么跟什么啊，徐诚也太坏了。”
    陆围常：“他听得见。”
    秦知流：“？”
    陆围常面色平静：“他就在你左边，虚空捶你头顶，说你是小白眼狼，我是躁郁暴力狂神经病alpha。”
    秦知流不禁摸摸自己头顶：“骂你就算了，干嘛骂我，我又没见过他。”
    说话间，秦知流带着陆围常到了房间，给他带好仪器，又给自己喷了止血喷雾。
    陆围常抿着唇不出声。
    “你又装！”秦知流偏偏要凑到他面前：“你才不想杀我，不然用刀背做什么？”
    一边说着，秦知流还要大笑他：“你装凶，好面子，明明心里恨不得争着抢着来帮我！”
    陆围常：“……”
    陆围常：“我没有。”
    眼看他铁了心不承认，秦知流哼着歌录取数据，又把他扶到仪器床上，自己坐在旁边认真解释道：
    “老师，你放心好了，我不想搞什么人人富足又平等的新世界。”
    秦知流指腹搭在他手腕，语气很平静，“它是成百上千年的课题，目前的帝国担不起这种损耗，我做的事，只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
    “我希望o的地位提高，至少某些人动手前该投鼠忌器，是因为我有omega弟弟；我来打压贵族‘背叛’自身阶级，是因为他们错了，而我自诩正确。”
    他顿了顿，道：“那些民众也过得太苦，我见了心里不舒服，做这些也是为了——出去玩，我当然图个好心情。”
    “我想要我过得好，我在意的人也要过得好。”
    【??作者有话说】
    辟谣，都是陆围常的抹黑.jpg，徐诚是很温文尔雅的性格
    第35章 东边境
    初见秦知流那年，他才十岁。
    陆围常还记得当时皇帝问他“想不想养孩子”的话。

 第39章

    说实话，他有点无语，不论阿蒂克斯怎么心血来潮，也不会认为他一个未婚alpha突然生出母性吧？
    他可以在战场拼杀，可以屠尽整个星球的星兽，但从来没接过养孩子这种温柔到耗尽心神的任务。
    自打他解决徐诚之后，阿蒂克斯没少给他找事做，只是这回实在离谱又强硬——秦休引找皇帝帮忙，要把孩子外送暂避风波，皇帝满口答应，偏偏扭头就让他去接。
    于是他成了秦家长子半年的临时监护人。
    他到秦宅那天风和日丽，少言寡语的秦家主对他颔首，她轻轻推了小孩的肩，眼中是少有的温柔，随后转身离去也干脆果决。
    半人高的小孩转眸朝他看来，刹那间，他便懂了阿蒂克斯执着的用意——他们是同类。
    奈何小孩偏偏装得乖巧，懂礼貌，知进退，会仰着小脸对他很软地笑。
    画面一转，转到十三岁的小孩走出秦家，而他撑着伞，抱起小孩走入雨幕，直到雨帘密布，再看不清秦宅。
    秦家主没有来，其他秦家人同样不知所踪，小孩身后空无一人，如同一枚无用的弃子，可他似乎并不消沉。
    也不伤心。
    陆围常倏地睁开眼。
    周身包裹着药液，阵阵轻松传来，连带脑中昏痛也一并消散，药液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滚落，半点不沾肌肤。
    几下点触屏幕，药液随程序收拢，医疗舱从横变竖，陆围常推开医疗舱门：“如何了？”
    “两难。”
    秦知流叼着一根饼干：“发病期最好平心静气，但生理期需要适当释放攻击性，这种矛盾，已经严重影响你激素分泌了。”
    但目前还算稳定，秦知流瞥他一眼：“知限的稳定剂是以我为蓝本推演的，给你用只能暂时安抚精神，当个急救。”
    紊乱症患者只要使用同等级的缓释剂，就可以将发病期控制在五天之内，刚好够隔开生理期的影响。
    “你这个情况，需要s级的缓释剂。”
    陆围常抽走饼干盒，挑一根草莓夹心吃：“不是说只有b级的吗？”
    “那是因为高级星兽难得，炮制条件也苛刻。”
    秦知流思忖片刻：“我打算加入研究院派遣组，去边境星。”
    陆围常指尖一顿：“二区那边？”
    “不是，二十区守的东边境。”
    陆围常罕见地蹙起眉头，二十区曾是前元帅的嫡系部队，元帅叛国后他们也没有并入其他军区，更没选任何世家倚靠。他们守的边境最苦也最乱——哪怕秦家的九区偶尔会搭把手，也杯水车薪。
    “不要对二十区动心思。”陆围常说，“以利亚的亲信，没那么好收买。”
    “你想哪儿去了。”话说一半，秦知流突然盯过去，眼里带着戏谑：“老师，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呀？”
    陆围常不紧不慢挑起一根红酒夹心饼干：“以利亚·兰斯洛特，他和我同为上将，却在授封元帅前突然叛国，至今都下落不明。”
    谈到关系，他不禁一哂：“年幼无知的一点情分，早在他叛国时就消磨干净了。”
    饼干被递到秦知流唇边，陆围常含笑道：“他引起的战乱是我亲自平定的，最后也没见他人，说不定死在哪个边缘星了吧。”
    秦知流不客气地夺走饼干，有规律地咬成一节一节：“反正我对二十区没想法，我就看中它没人管。”
    没有世家支持的军区虽然缺钱缺资源，但规矩会少得多，正好浑水摸鱼。
    陆围常仍是面带笑意，银红异眸里是旁人读不懂的情绪：“下个月十五区去东边境督查，我会和兰斯洛特联系调度，让我带领三区到东边境。”
    “不行。”秦知流一口否决道，“三区和九区已经磨合半年，可以完美剿灭小型兽潮，就等下个月联合出战夺回1325星。换成十五区，我可不信他们。”
    “更何况，你现在根本不适合上战场，更不应该去边境。”秦知流直直和他对视，眸光不容忽视。
    半晌，这份执拗才换来一声轻笑的叹息：“大公子，你知道这不可能。”
    陆围常说：“星兽潮总会来的。”
    秦知流不置可否：“所以我要去边境星。”
    陆围常扬眉，等他细说。
    “边境星植种类繁多，值得冒险。”秦知流说着他的决定，“我看中了几味a级星兽，净化后搭配好，可以做成s级紊乱症的缓释剂。”
    陆围常喝一口热水，慢悠悠问：“有把握？”
    “我是s级，拿几只a级还没把握啊？”
    “我已经长大了，不用你寸步不离的保护。”秦知流强调，“除此之外，还有ao永久标记阻断剂，高级稳定剂，甚至腺体崩乏症，都可以提上研究日程了。”
    即使说到这份上，陆围常依旧沉着眉目，透着几分不为所动。
    秦知流都有些不耐烦了，可偏偏他懂这份情感和担忧，吃软不吃硬的大公子只得压着脾气，不满全化作一声无奈叹息。
    他软了语气继续哄道：“跟着研究院做项目，我师出有名，又不是打仗去，真要出征也轮不到我呀。”
    “我没有统帅大军的经验，哪怕我是s级也没人会服我。”秦知流说：“就像你说的，星兽潮总会来。”
    他攥着陆围常的手腕，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你才是众望所归，所以在大战来临之前，你要尽可能地好起来。”
    陆围常张了张口，他想说“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这等话在心头滚过一番，迎着那双漆黑眼眸的注视，怎么都吐不出。
    他凝视着秦知流早已长开的面庞，少年人有一副极好的皮囊，这份漂亮不沾任何一种性别的劣质，他是那么昂扬着生机，没有a的自负，b的平庸，和o的怯懦。
    性别之外，他先是一个人。
    “非去不可吗？”
    秦知流的回应很坚定：“非去不可。”
    陆围常只觉恍然，十年而已，他就已经长大到不容他置喙的程度了。
    他听到自己在问，“知流，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一问，让秦知流不禁愣了愣，他沉吟片刻，摆正座椅挪到陆围常面前，一字一句道：“我想你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
    秦知流很认真，又故作轻松地扯唇一笑：“我才二十岁，还有大好的几百年未来……”
    “别让我这么早留遗憾。”
    *
    说去东边境，动身可没这么容易。
    秦知流把陆围常留在秦宅，和他细细商议了首相的事。
    四年前，首相前往联邦进行为期半年的洽谈，洽谈结束首相却没有按时归来，而是被联邦以不明原因扣留，自那以后，帝国和联邦愈发剑拔弩张。
    直到前不久皇帝收拢七区，首相才得以回归。
    秦知流耸耸肩：“首相带回来联邦的情报，陛下说要公开宣读鼓舞人心，她也会借此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你，盛安，凡是任职的人都要去。”
    说罢，秦知流又指指自己：“我的任务就是给陆上将保养，确保你出镜状态良好，以免人心涣散嘛。”
    陆围常自然无异议，只问了一句：“在你家住，寒水石给吗？”
    秦知流：“你就惦记我这点家底！制好了香得分我。”
    “谁让寒水石只秦家有呢。”陆围常也笑，“大公子喜欢，求之不得。”
    “说得好像陆家不独有星极矿一样。”秦知流嘀咕一句。
    他安排陆围常在乾楼住下，调养了月余，才将他飙升到150的精神值重新压在90上下。
    与此同时，秦知流也没忘和罗文的约定，他根据罗文的体质调配了营养剂，并且严格限制了他的工作时间和研究次数。
    又因为秦知流不定时上门抽查的缘故，罗文见他简直像老鼠见了猫。
    三番五次下来，他们关系拉近不少，罗文也变得很好懂。
    但凡认真遵守医嘱的时候，秦知流来了他绝对挺直腰杆，如果偷偷违背，罗文必然左顾右盼，心虚二字就差刻在脑门上了。
    秦知流简直哭笑不得。
    很真实的性格，有分寸的接触，罗文身上没有alpha惯常的傲慢，他对科研热忱，生活里粗中有细——难怪很多贵族子弟会喜欢他。
    尽管在星塔畅通无阻，秦知流仍很少去看那颗缸中大脑，倒是罗文大方分享了脑芯片的资料，却死活都不让他再进入脑芯片世界。
    对此，罗文振振有词：“你一个人进去不安全，双人模式我还没摸透，等我研究出观影模式，你用光脑链接就能看我闯关，这样比较安全，你还能为我保险。”
    他不松口，秦知流也乐得自在，脑芯片一事急不得，陆围常的药却不能再拖。
    派人为首相造势已经一月，离全国境直播朝会也就十来天，秦知流想了想，到底往研究院再去确认一下时间。
    黑科技易容虽然天衣无缝，但最多保持半年，时间一过瞳孔最先失效，容貌体型也会在半年内恢复为本人模样。

 第40章

    “诶？前辈也要去？”
    拿到派遣组人员名单，秦知流看着“尚青”二字，有点意外地问他：“不会耽误你的项目吗？”
    “不会的。”尚青还是那副内敛温柔的模样，他已经适应秦知流就是秦绪舟，故而语气与从前一般无二，“东边境到底是战场，运输线路不那么安全，如果能就地取材，也是好事一桩。”
    尚青冲他眨眨眼睛：“以我的天赋，去参与研发很合适吧。”
    “我不管，我就要认为前辈是放心不下我。”秦知流跟他逗趣，又把纸质名单递给他，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里面有好多人我都不认识。”
    尚青一目十行地扫过，他声音很低：“我料想你也应该发现了。”
    “这次派遣组里，有许多omega。”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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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教学
    “这些o出自各贵族家，都是新编进来的。”尚青叹了口气：“用联姻手段拉拢二十区，偏要披上科研的名头。”
    秦知流早就开启防偷听设备：“二十区骨头硬，威逼不成，只好利诱了。先说好，我家可没参与喔。”
    尚青笑了笑：“咱们是第一批，在晴雷星待四个月后回主星，愿意留的可以申请常驻。”
    “晴雷星…二十区腹地啊。”秦知流摸摸下巴，“我记得二十区是所有军区里含a量最高的，这是为了将omega……”
    尚青点点头，没让太难听的真相被说出口，转而道：“预计晴雷星半年后有雷暴，等回主星的星舰走后，会锁星。”
    晴雷星每三到五年都会有一次全球雷暴，为避免雷电粒子影响宇宙天气，会进行人为星球封锁，在雷暴停止前与外界彻底断联。
    雷暴可以清除星球上大量星兽，打造成天然试炼场，很适合初入茅庐的军校生练手，这也是人类多年不肯放弃这颗行星的原因。
    秦知流：“我肯定会回来，你呢？”
    “看实验成果吧。”尚青没把话说死，“如果待的不合适，我也回来。”
    “4月30号走，就剩半月了。”秦知流打开光脑记录，“我看看都要带什么！”
    尚青温和道：“研究院出药剂和材料，足够四个月的损耗，想加什么记得打报告。”
    秦知流点头复点头，尚青犹豫片刻，到底问了一句：“过几天全星网直播的朝会……”
    他欲言又止，秦知流神秘一笑：“我家家主会去，前辈你一定要看。”
    跟尚青道别后，秦知流回家做准备。
    虽然权力交接私下已有定论，但名副其实的秦家主依旧是秦休引——有妈妈撑腰多好！而且家主出远门很不方便的。
    这场朝会事关重大，故而秦知流虽不必去，但有军衔在身的人跑不掉，上校以上的基本都到场。
    说到这个，知剑是不是晋升了来着？秦知流一砸手心，忙上光脑查了查，果然，中尉变成了少校军衔。
    秦知流挺高兴，顺手接了弹出的通讯。
    陈铭的身影刹那出现在半空，她换了一身更庄重华贵的军礼服，肩上佩戴着少将的勋章：“这身怎么样，好看不？”
    “大师级的设计，哪里会不好看。”秦知流无奈摊手，“铭姐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什么事？”
    陈铭笑弯了眼：“朝会那天我带的新生有小考，来帮我代个班呗？”
    “把陈老师的学生带坏了也没关系？”
    陈铭大笑：“留他们一口气就行！”
    两句笑谈，秦知流应了差事，军校权限转移到他光脑上，秦知流看着熟悉的图标，一时竟有点怀念。
    上学的日子算得上轻松，如今重返故地，虽然以老师的身份，也足够勾起少年往事。
    明明他还不到二十一岁。
    *
    朝会直播前一晚，需到场的众人皆入住皇宫，只有陆围常在第二天姗姗来迟。
    精神力紊乱症是个好理由，秦知流故意把他和人群隔开，免得有人拎不清搞坏事。
    一大早送走了陆围常，秦知流整理一番，验身份顺利进入军校。
    陈铭带的新生要进行信息素抗压和实战测试，全班新生一共二十人，全是精神力a-以上的alpha。
    资质好的苗子，自然性子也傲。
    “同学，你走错了吧。”
    刚走进教学训练场，秦知流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嗓音。
    他转身看去，一头红发alpha不禁一愣，旋即不自在地挪开视线：“一班是纯a班，beta不在这边上课。”
    秦知流微微一笑：“没走错，我特地来的。”
    说完也不顾alpha的反应，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开始看光脑。
    alpha：“……”
    特意来听陈铭教授课的？不，不可能，今天是月度考，陈教授不可能放外班人进来。
    他余光又扫过秦知流的脸，心中渐渐笃定，既然是特地来，那应该是相中班上的哪个a吧。可恶啊这种相貌和身段，就算不是omega又怎样！究竟是谁那么幸运！
    alpha默默坐到离秦知流最远的一侧，咽着酸水哀叹。
    漂亮的追求者他也好想要啊！！他可不会这么拿乔，只要美人招一招手他立刻汪汪汪地跑过去……咳咳！
    距离上课还有20分钟，教室内只有秦知流和早到的红发a，但两人都没有说话的心思，沉寂了一阵，其他学生也陆陆续续地来了。
    不管单独进来还是结伴而行的，声音都在看到秦知流时戛然而止，他们互相交换眼神，各自找位置坐下，集体和这个不认识的beta保留一圈距离。
    直到上课前一分钟，离秦知流最近的a忍不住说道：“马上就要上课了同学，你怎么还……”
    话没说完，上课铃声四面八方响起，一帮学生习惯性看向门口，似乎在等谁的到来。
    铃声消散，秦知流才不疾不徐地起身，站在大幕讲台正前方：“我姓秦，陈铭教授有事，你们今天的课由我来代上。”
    “喂……”有学生站起来表示不满，秦知流一个眼神扫过去，他气势瞬间弱下去，“为什么会临时找您代课？陈教授说过我们今天的月度考很重要。”
    是个识时务的学生。秦知流稍感满意，语气缓和了一丝丝：“你叫什么？”
    “…袁团圆。”
    秦知流点开光脑，找到了他的排名，班级第三，还可以。
    看眼前小孩顺眼不少，秦知流耐心解答：“陈铭教授去参加公开朝会了，她是少将，又在主星，没理由不到场。”
    教室里瞬间哗然，新生们脸上惊喜惊讶又兴奋——身边老师突然参加国家大会，难免与有荣焉。
    “好了，安静。”秦知流敲了敲桌，瞥一眼名单上的第一名，“孟衡是哪位，请出列。”
    红发alpha站了出来，眼神有点躲闪。
    秦知流直截了当：“我没有军衔，白身一个，或许你们会认为我没资格教你们。”
    “是。”孟衡还没张嘴，底下突兀出声，所有人视线望去，是陆译。
    陆译面无表情道：“没有军衔和军功，又不在朝中任职，你能教军校生什么？”
    “世家礼仪？还是ao匹配？”他似是讥讽，又隐隐苦涩道，“我们要上的是战场，又不是哪个a的后院。”
    早就知道陆译在这个班，秦知流原本懒得理他，奈何他自己跳出来触霉头。
    “还轮不到你说话，第八名。”
    秦知流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只对孟衡道：“你们是军校生，再多道理不如一场实战，你挑自己最适配的三或五人小队，去训练场跟我打一场。”
    “我赢了，月度考听我安排，不许任何异议。你们打赢我，这门课直接满分。”
    “真的假的？”
    “陈教授的课，他哪有这权力。”
    底下窃窃私语不断，秦知流没理会，抱臂看着孟衡。
    孟衡愣了一瞬，立刻道：“上机甲吗？”
    秦知流：“上。”
    他率先走出去，刷开训练场权限，圈定一片安全范围：“想观战的进去。”
    都是年轻学生，眼见这种状况都有些意动，你推我我推你地靠近，等观战学生都站好，孟衡也带着他的队友过来了。
    孟衡，关雁，袁团圆。
    一班前三名，很合理的搭配。
    训练场有四种冷兵器机甲，秦知流随意道：“你们先选。”
    三人互相看了看，都没上前，反而是袁团圆按下随机按钮，十秒后，秦知流分到长鞭机甲，另外三人是剑，弓，双刀。
    分配完成后，秦知流利落进机甲，一对三成对峙之势，一时僵持。
    片刻后，袁团圆骤然拉弓，三箭迅猛直冲而来！
    箭矢寸入地面，秦知流身影早已消失，关雁侧步而上，她双刀交叠，硬抗下扫向袁团圆的鞭风，孟衡趁机出剑，角度刁钻，直指机甲核心能源！
    秦知流半点不慌，见惯了陆围常的招式，再面对这帮新生，感觉跟打小鸡崽似的。

 第41章

    他心中感慨，手上却没留情半分，机甲铁鞭节节一舞，以一种不可思议地角度攀折剑尖，顺势反抽，剑刃在脱手的刹那寸寸碎裂。
    孟衡是小队的核心，秦知流最先针对他。
    铁鞭凌空劲甩，卷开两枚飞箭，鞭梢尖锐如戟，三两下突破双刀防守，直掠孟衡的机甲双腿！
    孟衡旋身高跃，竟险而又险避开这招，可还没来得及庆幸，那鞭身自地面一拍，又直将他卷拖其中！
    鞭行如影，只听地面震出一声闷响，孟衡被抽飞五米远，尘沙散去，他的能源灯早已暗灭。
    趁在场二人失神的半秒，长鞭快如闪电袭上袁团圆，他想以弓回护已然不及，好在关雁一柄长刀飞掷，成功击偏长鞭落点。
    短短两分钟，他们没伤到秦知流分毫，自己这边的队长已经出局了。
    关雁悄然握紧手中只剩一柄的刀，明明袁团圆善远攻，她也抽到了最擅长的武器……这秦老师到底什么来头，比陈教授也不遑多让了吧！
    眼看要输，关雁不再多想，立刻急上想要近身作战，奈何长鞭回旋，她冲不破防御。
    箭矢忽地从三个方位射出，关雁补在最后一位，横刀而上！
    秦知流脚下一转，鞭身急震绞破包围圈，伴随铮鸣之音，她的长刀再次脱手，同时腹部一痛。
    关雁愣愣低头，她的能源灯也断了。
    袁团圆嚎了一声，她忙看去，自己的长刀正插在他的能源灯上。
    ……总用时3分27秒，孟衡出局，她和袁团圆被同时解决了。
    秦知流出了机甲，孟衡走到他身边，后淘汰的那两人迟迟没动静。
    “怎么回事？”秦知流敲上关雁的机甲，“还醒着吗，系统规定的痛觉连接是50%，你们没有擅自调高吧？”
    “没有，没有。”回过神来，关雁立刻跳出机甲，她是比较稳重的性格，可此时却压不住眼里的崇拜，“秦老师，为什么我以前没上过您的课啊？”
    秦知流笑而不答，只道：“陈教授找我代课自有她的道理，现在放心了吧。”
    关雁不住地点头，正要开口……
    “是秦学长？！”
    新生里有人拔高语调，“老师，你是秦知流秦学长吗！”
    第37章 继任
    秦知流是军校广为流传的一代传奇。
    他十六岁入学，学院赛中力压往届学长，成为近十年来首任beta首席，在校期间，他还越级执行过涉密任务，光荣毕业后更是潇洒拒绝一区递来的橄榄枝！
    ……然后就销声匿迹查无此人来着。
    正因如此，很多人对他褒贬不一，说他不过是个小时了了的人物
    但军校生实力为尊，最强的前三名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流言不攻自破，一帮心高气傲的学生崽彻底服气——秦学长分明强得可怕，销声匿迹必然因为他有更高级的任务，不能让众人皆知而已！
    迎着周围学生亮晶晶的眼神，秦知流没解释，态度却是默认：“只要你们按时完成考试，就明白了。”
    学生们：“是！”
    他们态度前所未有的激昂，秦知流轻飘飘道：“这次实战定为小组对抗，一组五人成员自定，目标是团灭其他小组，三分钟分好组，上星网随机战场。”
    秦知流表情温柔：“好好打，毕竟关系到你们信息素抗压测试的成绩。”
    袁团圆举起手：“为什么呀？”
    “模拟omega信息素多少差点意思。”秦知流挽起唇角，“要练，就来真的。”
    alpha们面面相觑，几个不稳重的直接红了脸：“可，可是正在生理期怎么办？”
    “一视同仁。”秦知流理所当然，“星兽可不会管你生不生理期。”
    关雁问：“那要是我们失控……”
    “正好试试我的新药。”
    “啊？”
    秦知流意味深长地看她：“高级稳定剂，要的就是你们彻底失控。”
    给学生的稳定剂是用陆围常测试改良出来的，s级的alpha亲测有效！当然秦知流也重新调整了配比，以a级为准，保证他们失控中清醒10-15分钟不等。
    有学生颤巍巍道：“我愿意追随老师哪怕是妾…不不不哪怕是死！”
    “好了。”秦知流不禁一笑，也不卖关子唬他们了，“真实信息素测试有额外加分，写进履历，我会选五人参加，其余人和往常一样，由系统测试记录。”
    听到加分，所有学生眼都亮了，分数是军区择优的考量标准，一分之差就是云泥之别，更别提写进履历的亮点！
    成功激起了他们的兴趣，秦知流转手拿出学校的同意申请书，又把药剂用法细细讲解一番，眼看学生们露出安心又雀跃的神态，才赶他们走。
    他挥一挥手：“去吧，我只要最优的一队。”
    学生们被送进星网战场打生打死，空闲下来，秦知流给陈铭发消息：【找我代课怎么不告诉他们？】
    陈铭秒回：【学生听安排就行。】
    陈铭问：【我没有特供款抑制剂吗？】
    得，这是陈争那份被发现了。
    好在早有准备，秦知流回复：【当然有，一直没机会给你，这次我专门带来放你办公室了。】
    陈铭回了个猫猫笑脸，朝会即将开始，秦知流将直播投上教室大屏。
    学生随机到雨林中型场地，少说一个小时才能出来，淘汰早的估计也没脸来他面前晃，秦知流索性爽爽看起直播。
    朝会在准备阶段，首相和皇座的位置空荡荡，零散的朝臣里，秦知流看见不少熟面孔。
    盛安居然凑在陆围常身边，不知道在说什么；洛林德静立右侧，仪态庄严；陈铭与十八区负责人礼貌寒暄，二人都神色淡淡。
    全境直播限制了评论，仅一百万人获得权限，分散在各阶层各行业，即便如此，评论区也无比热闹。
    网友们兴冲冲认人对肩章，不出所料，陆围常是讨论数最高的人。
    【陆上将一看就气色不错，之前有媒体报道他发病失控肯定是谣传。】
    【赞同楼上，我见过不少紊乱症患者，不在发病期都会呈现出冷淡厌世的征兆，陆上将还在社交，几乎没被影响。】
    【奇迹总会出现在s级身上！】
    正在社交的陆围常睨着盛安：“秦绪舟？你打听他做什么？”
    俩人完全没有万人瞩目的自觉，盛安撇嘴：“你这身体，是秦知流治的吧。”
    同为alpha，判断对方状态是本能行为，陆围常周身很平和，和之前判若两人。盛安笃定道：“你今天坐秦家车来的，你们同居了。”
    陆围常：“……”
    以为他不说话是被说中了心事，盛安状似随意道：“秦知流都跟你亲近了，你还拢着个d级beta干什么，早点断了吧，这都是为你好。”
    “是啊，说得在理。”陆围常似笑非笑：“不劳费心，我已经把他发配东边境了，免得留在主星碍眼。”
    盛安：？！
    她眼睛都睁大了：“你，你，不至于吧？他一小研究员能碍着什么。”
    “谁让他是秦家旁系，还有些成就。”陆围常故作阴厉，“若非知流要他有用……”
    他一副要发病的样子，盛安陷入沉默，半晌才支吾道：“好歹一条人命……要不让他跟我结婚吧，我替你看好他。”
    陆围常盯着她不答，突然哼笑一声，转过身不理她了。
    盛安：“……”
    宏远的钟声响起，所有人面上一肃，归位站定，弹幕跟着激动起来：【开始了开始了！】
    【好久没见到陛下了，emmm这气势，不敢相信她居然是omega。】
    【陛下身后那个黑袍人不会是首相吧，还带着白面具？】
    秦知流多看了黑袍人两眼，伸手按住唇角。光脑传来提示，模拟场里只剩下红蓝两小队，都是满员状态。
    这么快？秦知流略一惊讶，点进去观战。
    红队成员有孟衡，关雁，袁团圆，第十五名本·尼科，以及十七名粟从。
    蓝队则是班里第六到第十名，陆译也在其中。
    孟衡看着稳重，实则战术灵活，非常善于利用地形和雨林生物，没和蓝队正面交锋，就给他们引过去不少麻烦。
    “联邦总统风来，男性alpha，精神力a+，金发。”
    首相冷静的声音从屏幕里传来，秦知流一下回神，看着她指尖点了点面具，“我没见过他的脸，他常年带着一个黑底青金色的面具。”
    随着她的动作，白色面具的边缘爬上黑色，青金蜿蜒覆面。
    她说着联邦对帝国封锁的见闻，说联邦最新掌握的十八行星，对自己的遭遇却只字不提。
    “联邦掌握了一个新虫洞，这是我能接触到的最重要的消息。”
    她直视镜头：“联邦从未放弃对帝国的渗透。”
    【新虫洞？！不知道出口在哪吗？应该不在帝国境内吧？在的话肯定能排查出来的！】

 第42章

    【不，我不相信……】
    秦知流也若有所思，不论分割战场还是运输增援，虫洞是决定胜负的存在，能获得新虫洞，联邦必然大有进益。
    一切被陈述清晰，首相摘下面具，露出的竟然是秦休引的面容。
    无视朝臣神色各异的视线，她平静道：“臣多年未归，不曾为陛下分忧，故而与陛下请命，再不担任首相一职。”
    阿蒂克斯定定望着她，微笑着开口：“既如此，朕不会勉强你，关于新相的人选，秦相可有中意之人？”
    秦休引垂着眼眸：“臣并无……”
    群臣都有意动，阿蒂克斯将一切收入眼底，当机立断道：“朕倒有个想法，秦相认为秦知流如何？”
    秦休引瞳孔震了震，这段彩排的时候没跟她说啊？
    但她反应极快，立即深深拜了下去，语气是恰到好处的哽咽与激动：“臣何德何能得此爱重……臣万谢陛下厚爱！”
    【啊啊啊啊是大公子！】
    【文清公公狂喜！！】
    【撒花！！那大公子以后就是秦相了？唔，小秦相？】
    弹幕一片疯狂中夹杂着疑问：【呃，秦知流我知道，但是首相是为啥激动，我看不懂了。】
    在官方引导下，热心解答铺天盖地：
    【现在这位秦相是秦家家主，虽然她看着柔弱……感兴趣的可以查查她的履历。她是第一位omega上将，少见的刺客型将领。后来因伤退役匹配结婚，对了，秦知流就是她的孩子。】
    【哇，陛下这么大方的吗，居然让母子连任。】
    【难怪秦相说的是厚爱，不过，要我说大公子也值得，除了以前的涉密任务，还有军区那些事，光打击103的一系列追责和安抚民众的实干，他当首相我认了。】
    【阿巴阿巴我不知道啥内幕但是大公子最牛！附议！】
    【附议+10086！】
    袁团圆的声音从训练室大声抵达：“秦老师，恭喜你当新首相啦！！！”
    “谢谢，第一名比出来了？”秦知流笑看挤挤挨挨的学生崽们。
    “红队险胜！嘿嘿，”袁团圆自信撩发，“我的十箭瞬发超级帅，当然多亏队长拽着陆译同归于尽，还毒死了狄棋。”
    他们的比赛回放已被光脑自行收录，秦知流看看时间：“都去躺治疗舱检查，一会儿准备开始信息素测试，红队带着详细报告去隔壁等我。”
    “是！”
    学生一窝蜂散开，陆译落在最后，用一种复杂隐忍的目光看着他。
    秦知流：？
    考虑到老师身份，他压住上挑的眉：“有事？”
    “东边境。”陆译抿了抿唇，问得没头没尾：“你让阿澜跟我匹配结婚，是早料到这一天吗？”
    秦知流：“……”
    他在说omega编入研究院的事儿？
    秦知流反应过来，随即陷入沉默——他真没想那么多来着。
    “先管好你自己吧。”秦知流说，“经此一事你该明白，alpha又如何，没有力量，你什么都不是。”
    【??作者有话说】
    盛安你个蛇鸦cp拥护者[竖耳兔头]
    第38章 传话
    训练室内壁加入特殊涂层，以秦家寒水石为主料，能屏蔽和吸收信息素，不会影响外界。
    房间很宽敞，alpha们攥着报告站成一排，竟然有点扭捏。
    秦知流进门，关门，一个个抽走报告：“谁在生理期？”
    关雁和粟从默默举手。
    俩人的报告被放到首位，秦知流一一看完，又用光脑扫描：“我带了三种b级志愿者的信息素，你们五个……啧，果然a级比较挑，匹配度最高的是本·尼科，61%。”
    匹配结婚都要70%，难怪军中大片单身a。
    本·尼科上前一步，她嗓音温柔中带着甜美：“可我不在生理期呀老师，哪怕生理期的o信息素，只要匹配度不够90%，我都可以保持镇静，不会被诱导。”
    这话不可谓不自信，但无人反驳。她入了军校又进入一班，这份优秀，可是万万里挑一的存在。
    “对啊对啊。”袁团圆忙不迭道，“老师你别看本本在十五名，这可是她一身伤还发高烧打出的成绩。”
    秦知流道：“一身伤？怎么回事。”
    “班里的小矛盾，已经解决了。”本·尼科一把将袁团圆按回去，她语气很稳，显然不是强撑的样子，“下次考试我会回到我该在的位置。”
    “用不着下次。”秦知流笑叹一声，“要不是团圆活到最后，他第三的位置可就不保了。”
    “啊？”袁团圆傻眼，扭头摇晃本·尼科的衣领，“什么！！你评分怎么这么高！”
    “你管我！”
    “行了。”孟衡一手一个扯开，“不像话，还要考试呢。”
    他们闹腾的时候，秦知流也制定了新方案：“虽然只有57%……粟从来吧，先摘抑制贴，等接收一定比例的信息素之后，关雁再加入。”
    粟从踏出队伍，按秦知流的指引坐到椅子上，摘下抑制贴。
    五分钟后，一缕alpha信息素飘入空气。
    对面四人齐刷刷退一大步，本·尼科还有心好奇：“老师，为什么不选关雁啊？”
    “关雁不行。”秦知流摇摇头，“36%的匹配度，寒碜谁呢。”
    闻言，他们嘻嘻哈哈笑作一团，秦知流知道这是他们转移注意力的方式，便让他们退得更远，又把关雁叫到自己身旁。
    秦知流把信息素仪器扣在手腕上，调节初次释放25%浓度，按5%依次叠加。
    关雁有点疑惑，她指指仪器：“老师？”
    “贴在人体上挥发效果更好，也更方便我介入战局。”秦知流朝她笑了笑，“相信老师，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关雁点点头，没再说话，看着信息素浓度一路加到85%，粟从也从面色平静到紧握双拳，空气中的alpha信息素愈发焦躁浓郁，连带着她也被勾起几分烦躁。
    “去吧。”秦知流对她道，“不用克制，去和粟从打一场。”
    关雁闷应一声，扯了抑制贴猛冲，直接一拳飞了上去。
    粟从不甘示弱，二人见招拆招，扭打成一团，秦知流时刻关注着，还有心问剩下的几个：“还能坚持吗？”
    孟衡脸色不好，仍第一时间扬声道：“可以！”
    打斗逐渐升级，先是粟从的攻击愈发不计后果，关雁手上也渐渐失了准头，在关雁手扼住粟从喉咙之前，秦知流电光般横断二人之间！
    他反扼关雁的手腕，同时一脚当胸把粟从踹出三米。
    骤然靠近的omega信息素更深刺激了关雁的凶性，让她不顾手上的威胁，猛地钳住秦知流左肩圈向自己，低头朝他后颈露出犬齿。
    孟衡就在这时冲了上来，他直接把关雁抱摔：“冷静！”
    “没用。”秦知流几个闪身躲开粟从，“他们刚进入失序期，还得再疯一会儿才够峰值。”
    面对关雁的攻击，孟衡和本·尼科联手牵制，袁团圆没有插手时机，捂着脑袋痛苦地往远处蹲。
    满室乱飞的ao信息素太刺激感官了啊！袁团圆试图平复急促的呼吸，这样下去他坚持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混杂的信息素浓度又攀上一个台阶后，本·尼科失控了，接着是袁团圆，只有孟衡在理智摇摇欲坠的时刻，还在咬牙拉住关雁。
    秦知流扭住袁团圆，扫倒粟从，百忙之中递去赞许的一眼：“放心来。”
    孟衡视野最后留下的，是秦知流带着笑的赞赏。
    秦知流周旋于五人之间，他是被追逐的猎物，也是拆解猛兽死战的调停者，随着光脑发出“叮”一声提示，秦知流挽起唇角，攻守易型。
    他手腕一翻，无针注射器摆出标准的注射姿势，避开横来一肘，秦知流抓住最近的关雁，带她出包围圈的同时注射稳定剂。
    不出十五秒，还挣扎个不停的女孩安静下来，身体又突然一僵。
    关雁几乎半靠着秦知流，此时此刻，她的大脑像是被泼了冷水那样清醒，她清晰嗅到了秦知流身上属于自己信息素的气味，连，连发丝上都是……
    小姑娘通红的眼眶中满是受伤，她嗓音沙哑：“对不起……”
    话音未落，她感到头顶被温柔一抚，被拽着躲开凌厉的拳风，耳畔是秦老师从容温和的声音：“你做得很好，帮大忙了。”
    确认她能站稳后，秦知流松开手，给她拍上计时的腕表，剩下的几个人也是同样操作。
    只是到孟衡这儿稍微有点难度，他好几次从秦知流手中逃走，秦知流眉心一跳，撇去耐心，不怎么温柔地摁住了他——疼得小孩呜呜直喊。
    秦知流统计了他们的清醒时间，等待他们再次陷入混乱，就挨个儿解决送进医疗舱。
    再恢复神智，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每个人都浑身酸痛，跟被狠揍了一顿似的。
    被医疗舱倒出来后，五只小a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空气中弥散不去的信息素交织互斥，虽然已经适应不少，但还是艰难地离对方又远一点。

 第43章

    秦知流解除光脑隐私，投屏由院长审批通过的加分履历，笑眯眯道：“你们的表现都很好，这次数据收集很全面，我想呢，总不好让你们等来等去，加分我让人弄了加急，今天晚上你们就会收到消息了。”
    “耶！”尽管还有气无力，袁团圆依旧振奋，“老师你太给力了！”
    本·尼科同样有气无力：“老师，我的成绩怎么样…”
    “你突破了药剂估测15分钟的清醒期，达到16.95分钟，不过综合来看，第一名依旧是孟衡同学。”
    秦知流把成绩单展开：“18.74分钟，放在军区里都很难得，孟衡，你的意志足够顽强。”
    一：孟衡（18.74）
    二：关雁（17.42）
    三：本·尼科（16.95）
    四：袁团圆（16.93）
    五：粟从（16.87）
    所有人都羡艳地看过去，孟衡突然不好意思似的埋住脑袋。
    “老师……那个，”孟衡支支吾吾，“清除剂，我没找到。”
    他这么一提，其他四个a立马红了脸，屋里信息素密集，但秦老师从头到脚，连手指骨节都黏着不少于三个a的信息素。
    五个小孩同时当了鹌鹑，这，这太过火了啊！！
    “应该放隔壁了。”秦知流录入数据头也不抬，“没事，我过去拿报告顺便喷一下就好。”
    五人齐声：“不可以！！！”
    秦知流吓了一跳，一抬头看到他们一个赛一个脸红，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哭笑不得：“行了，我不去，叫隔壁的学生送过来吧。”
    喷完清除剂，秦知流再给他们做一遍检查，确保没问题后重新打开训练室的门。
    他对门口聚拢的a们摆了摆手：“今天就到这里，我会把你们的表现同步给陈教授，下课。”
    秦知流走得很潇洒。
    只是他到底低估了a级alpha的敏锐，根本没想到取清除剂的一个照面，他身上的信息素浓度种类位置能被捕获得七七八八。
    ——并深深震撼了alpha们的内心。
    他们静默盯着秦知流走到看不见背影，终于忍不住对五人一拥而上，语气充满羡慕嫉妒恨：“是不是人啊那么多信息素！！！”
    “能标记吗！beta连临时标记都不能吗！”
    “孟衡！他后颈那么浓的味儿是不是你干的！”
    “清除剂能清的当然不是标记！”孟衡狠狠拍开拧他耳朵的手，为自己辩白，“都瞎想什么，是秦老师怕我们失控打伤对方，把omega信息素放在自己身上，才沾上我们…的。”
    他垂眼掩藏一闪而过的情绪，满不在乎道：“反正我们打不过他，beta也不会受信息素影响。”
    一班学生啧啧喟叹，又被去而复返的朗声打断。
    “对了。”秦知流折返回教室，笑意盈盈道：“孟衡，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孟衡逃也似的快步追在秦知流身后，耳根还有些发热——刚刚被同学起哄闹得。
    走进陈铭办公室，秦知流倒了两杯热水：“坐吧。”
    他坐到孟衡对面，语气像普通的老师谈心：“你家里不是主星的对吧。”
    “对。”孟衡点头，“我是51星考过来的。”
    “军校成员身份混杂，有没有不习惯？”
    “还好，毕竟是实力为尊的地方。”
    “军校还是比较平等的，比我家那边都好。”孟衡犹豫了一下，“老师，你是怕贵族会欺负平民学生吗？”
    “这方面原因占一部分。”秦知流端起水杯润唇，“主要是想找你帮忙。”
    孟衡有点茫然：“我？”
    “对。”
    “替我给你们老大带句话。”秦知流声音压低，“他再不来找我，就不等他了。”
    孟衡眼底一凝，张口欲辩，却被秦知流挥手制止。
    秦知流比了个“嘘”的动作，正色道：“我知道你有个身体不好的omega弟弟，如果你愿意进六区，秦家会为你解决烦恼。”
    下一刻，陈铭推门而入。
    第39章 梅序
    “一上午的功夫，大公子这就来挖人啦？”陈铭抱臂斜倚门框，啧啧称奇，“你可真会挑。”
    秦知流笑着朝她比心。
    孟衡立刻起身：“教授。”
    陈铭摆摆手，去掂了掂沙发椅上的恒温盒，视线扫到孟衡，“秦老师的教学水平怎么样？ ”
    孟衡：“……很好。”
    “问问而已，谈不上挖人。”秦知流往后一靠，“孟衡已经有意向军区了？”
    孟衡还没说话，陈铭托着下巴抢先道，“是啊，九区他都不乐意去，铁了心想进十八区。”
    “十八区？”秦知流有点讶异，“那可是最重阶级的军区。”
    陈铭翻个白眼：“十八区离51星近，他恋家。”
    孟衡点点头，适时道：“我弟弟身体情况还算稳定，他不愿意离开51星，我去那边，也好照顾他。”
    秦知流站起，叹气道：“好吧，好吧。”
    “你成绩很好。”秦知流准备离开，朝孟衡笑了笑，“陈老师惜才，你是她的得意门生，若是以后在十八区受欺负，她肯定会帮你的。”
    “少来。”陈铭毫不留情戳破，“谁惜才谁护着，秦大公子的名头可比我强。”
    孟衡低头笑了一下，跟着起身：“我送秦老师。”
    秦知流欣然应允，还朝陈铭眨眨眼：“铭姐，借你学生一用啦。”
    陈铭：“记得还就行。”
    他走得潇洒，毫无异常，陈铭摩挲着专用抑制贴，望着他背影若有所思。
    “我没有校内悬浮车权限，麻烦孟同学了。”秦知流微笑着坐在车内。
    “不麻烦。”孟衡语气有些沉闷，他余光瞥见秦知流打开屏蔽器，心里更是一沉。
    悬浮车很快，只有五分钟时间，秦知流开门见山：“我会在梅花庄园等他。”
    孟衡：“为什么会找到我？”
    “不用担心，你身份隐藏得很好，他也从未透露过。”
    秦知流意味深长一笑，“我有我的渠道，还有，我见过你的omega兄弟，通过他认出你，不难。”
    孟衡心情复杂，他已经很久没和弟弟见过面了，因为身处危险的任务，他几乎把自己的过往都抛下，为了不牵连其他人。
    秦家大公子，新任首相，秦知流这样的身份，突然介入，不知是福是祸。
    孟衡说：“我只传话，老大的决定和我无关。”
    “当然。”秦知流说，“给你个忠告，霍尔的耳目通天，想进十八区，你只能是个汲汲营营想往上爬的平民，又或者……”
    他忽然顿住，转而道：“算了，我回头跟你老大说。”
    孟衡：“……”
    他没再开口，因为五分钟已经到了。
    ……
    孟衡是反抗军的核心人物，他的红发和蒲柳如出一辙，眉眼相似六分，秦知流看过他的资料，虽然过往全无破绽……
    但相似的面容，扎根贵族军区的执念——有所求就会有痕迹。秦知流不信巧合，便带着八分把握赌上一把，果不其然，赌来了梅序赴约。
    趁着夜色，高挑人影轻盈跃过窗户，一双冰蓝眼眸看向秦知流，同时在他身后扫视一圈。
    “梅序。”秦知流轻声唤他。
    梅序关好窗户，开启防窥模式后手动拉起窗帘，才道：“你发现了？”
    “你也没想藏吧。”秦知流反问他，“你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上次和梅序这个名字见面，还是他装成陈琢去反抗军大本营的时候。
    虽说只是个真实投影，但陆围常提过梅序似o似a的异常，加上梅序103实验受害人的身份，alpha变成omega这种事……不奇怪。
    他和东帝给人的感觉很相似，细小线索相互连接，对秦知流来说并不难猜。
    “不知道。”梅序语调一如既往平稳，“也许还算充裕？我还没得紊乱症。”
    他坐到秦知流对面：“怎么突然急着找我？”
    “我打算去东边境，”秦知流说，“你在主星的安排最好暂缓，小心霍尔家。”
    “我明白。”梅序并不追问，“主星只有一个孟衡，若非他执意，我也不走这步险招。”
    没得到回音，梅序抬眼便直直撞进一片漆黑的注视，他愣了半秒：“怎么了？”
    “我想看看你的身体情况。”秦知流说。
    他眼神不改，口头却补充道：“你要是介意就算了。”
    反而是梅序率先移开目光：“我可以问原因吗？”
    “可以，但没什么原因。”秦知流爽快道，“就当做心血来潮？我突然很想这么做。”
    梅序的目光有些奇异，好像复杂的话融成情绪，即将满溢之际又沉没，最后积蓄在那汪冰蓝眸底。
    他就这样定定看了秦知流半晌，声音轻得似蒙上一层白纱，悠悠缓缓的：“我需要付出什么？”
    是更多的情报，长久的合作，甚至见不得光的交易……

 第44章

    这些通通没被允许说出口。
    因为秦知流把腕枕朝他一推，坦然地朝他摊开手：“付出？我是医生，想要关心朋友的健康也在情理之中吧？”
    梅序叹了口气，原本紧绷的背脊松懈下来：“玄冥敏锐至此。”
    下一秒，碎散的精神力伴着信息素平铺扩散，刹那填满整个空间——梅花庄园的隔离层很到位，阻止了外扩趋势。
    秦知流是个不健全的beta，感知不到信息素的情绪，偏偏梅序也面色如常，对秦知流只研究精神力的举动见怪不怪。
    他甚至率先开口：“你不觉得我信息素奇怪吗？”
    秦知流眨眨眼，这才看向光脑：“信息素检测成功，情绪0？威压0？一直都是这样？”
    “嗯。”梅序手腕搭上腕枕，只道：“我的信息素像风雪调的香水，当a的时候就没有威压，只能冰一下别人，现在当o，还是冰别人。”
    秦知流：……
    他一副习惯于此的样子，秦知流也不好说什么，两人面对面坐着，秦知流指腹轻扣，感受掌下脉搏的跳动。
    梅序的精神力四散飘着，懒散到毫无攻击性，有的在互相触碰间消散，他的脉却截然相反——竟是副油尽灯枯之象。
    秦知流神情凝重，立刻把人往治疗舱里推，这状态到底是怎么活蹦乱跳的啊！
    三小时后，看到治疗舱的报告，秦知流闭了闭眼：“你的身体……什么时候发生的骨骼改变？”
    “四五年前吧。”梅序坐在治疗舱里，他觑着秦知流脸色，一时没敢出来，“生理期变o就这一两年的事儿。”
    梅序只有二十四岁，也就是说在成年之前，他的alpha性征便向omega转化，直至如今，连机器对他的检测都是o。
    103实验室能把性别彻头彻尾地改造？
    电光石火间，秦知流忽然想起宴会时他骨型的违和感，不对，那是被强行扭曲的！
    “即使生理期改变，信息素吸引alpha，你也依旧是a。”
    秦知流一边说，一边在光幕快速点击，“人体实验让你的信息素缺乏免疫因子，导致和几乎所有a匹配度极高。”
    “但基因撰写只能修改外在特质，当有a和你匹配度高的同时，会受到你等级压制，并展露出同性攻击倾向。”
    “按照常理，这种改造会让人死于各种感染和基因病，基本活不到成年。”
    或许是触底反弹，又或许是生物的求生本能，梅序的精神力居然无师自通接管身体，代偿诸多消耗，强行维系了身体运转。
    这是极其罕见的奇迹，所以……
    秦知流晃了晃手中报告：“你是s级，对吗。”
    梅序：“现在不是了。”
    报告上的精神力是a级，可听着秦知流笃定的语气，他生不出否认的心思。
    梅序的眼眸像一块坚冰，透不出丝毫情绪：“a级还够用，反抗军许诺的事必会做到，不会被我的身体因素影响。”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秦知流捧脸歪头看向他，“你大可以不这么防备我。”
    梅序反而一怔，他移开目光：“抱歉，是我没办法……”
    他的每一个决策、他的性命牵绊着太多人，愈是习惯有所保留的利益往来，情感就愈是不可涉足的禁区。
    “既然是朋友，”梅序清清嗓子，“你愿意聊一聊后土吗？”
    秦知流沉默片刻：“你知道她是谁。”
    “是，但我安排她去了远离主星的地方。”
    “她还好吗？”
    他们谁都没说出那个名字。
    这个问题不太好答，梅序思考了一下：“她的精神力时不时能攀上a+，虽然沉默，但做事比以前灵活很多，对蒲柳的态度也更温和。”
    总而言之，她在慢慢自愈，向好的方向生长。
    “是我没能护好她。”简单的三两句，秦知流脑海中便出现秦知归的模样，他心有安慰，却笑不出来：“你不让她回来是对的。”
    梅序道：“你是无害的，但你不能保证你的家族也是。”
    当初秦知归被害流亡，命悬一线，梅序救了她，也带着她踏上一条新路。
    身为首领，要对自己的成员负责，并在合理范围内尊重她的选择，而不是自以为为她好的将她“送入正轨”。
    “我希望她能一直这样快乐。”秦知流放下报告，坦然地拿出做交易时的口吻，他直视梅序，“我已经与反抗军深度合作，说实话，我不想再去熟悉一个新的主事人。”
    “难道你就甘心这样朝不保夕，随时都会死去？”
    黑与蓝相撞，梅序从他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东西，名为野心，又唤作自由。
    “我的情况，即使是秦家也没有特效药吧。”梅序依旧没能从治疗舱里出来，很多导线吸附着皮肤，令他看起来格外病弱，“究竟是救我，还是秦家缺一个特殊的实验品？”
    “这场合作跟秦家无关，只是我和你。”秦知流眼眸犀利，话语仍然坚定，“我想救你。”
    这是一场属于双方的豪赌——赌他们一场真心，皆大欢喜。
    无论与反抗军合作的贵族秦家，还是梅序将性命托付，赌注唯有人心而已。
    “复仇之后该怎样活着，我还没想好。”梅序伸出手，“现在是时候开始规划了。”
    同意二字被他说得蜿蜒曲折，秦知流上前两步，在他期盼的目光中打掉那只手，“别擅自出来啊，破身体自己心里没数吗！”
    梅序：“……”
    怎么突然变脸，他有点委屈了。
    “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梅序老老实实坐在治疗舱，“我写书东帝的ip一直在被追踪……怎么了？”
    秦知流忽然笑得一下让他很不解。
    梅序：“……不会是……”
    “是我。”秦知流眨眨眼：“之前找我弟弟帮忙查的，后来忘让他停了。”
    梅序失笑，“那机甲榜一直挑战我的那位？”
    秦知流：“……也是我弟弟。”
    梅序：“……你弟弟真多。”
    第40章 星舰会议
    “看来我不得不去东边境了。”
    秦知流翻着一手情报，双眼直放光，“数十种变异b+星植，霍尔都没查到，二十区真能藏啊。”
    相较于二区镇守的北境，东边境的星兽压力几乎对半砍，但变异多于其他地区。
    变异种有强有弱，没法一概而论，正因如此，当年二十区人数大减也没被吞并——这个军区的应变能力无可替代。
    梅序淡然道：“情报来源不同，有些东西只有深入前线才能拿到。”
    秦知流沉浸在发财的喜悦中，笑容收不了一点：“好啦，知道你很厉害了。”
    “……”梅序低头整理软绒绒的袖口，“东境混乱艰苦，却也是条出路，它征召不少平民入伍，那份待遇其他区看不上，但小星上的人挤破头都想进。”
    除了主星和三十六环星，帝国还有无数小星，小星上的人争夺着所剩无几的资源，想把自己拽出泥沼。
    “比起七区，二十区才像真正的平民军区。”秦知流在光脑上标重点，又觉得不放心，干脆往随身小本里记，“诶，等等。”
    秦知流忽然抬头：“这回居然是十五区督查，不对劲。”
    边境的压力极大，一般都是两到三个军区定期轮换，当一个军区长期驻守时，其他军区会进行支援，每年两次督查也由支援军区负责。
    梅序说：“我听二十区士兵提起过，他们更喜欢九区，嫌三区装，非常看不上十五区。”
    九区被夸，秦知流与有荣焉，他矜持道：“咳咳，因为九区和他们合作过，很出效果，风评好不足为奇。三区……陆上将的兵随他。”
    “十五区背后是兰斯洛特。”秦知流看着梅序，“你知道二十区曾经属于谁吗？”
    梅序诚实地摇头。
    “以利亚·兰斯洛特。”秦知流说，“曾经十六，十七，二十区的总指挥官，受封元帅，却在受封礼之前……”
    “突然叛国。”梅序接道，“如今帝国没有十七区，元帅叛国和兰斯洛特家族有关？”
    “嗯。”秦知流没细说其中阴私，“十七区剩的人被并入十六和二十区，当年事件亲历者不在少数，这些年十五区也在避开他们。”
    想到秦知流要和十五区碰上，梅序皱起眉：“事出反常，不如从长计议。”
    秦知流摇头：“不行，十五区有备而来，星植的秘密大概保不住，被他们垄断后再想要就难了。”
    梅序依旧一脸不赞同，秦知流没忍住噗嗤一乐。
    真不怪他，梅序一身黑白大熊猫毛绒家居服，哪怕不高兴也规规矩矩坐着的样子——根本严肃不起来啊！
    “没事的，反正我隶属研究院。”秦知流连忙摆手掩饰，衣服是他挑的，当面笑人家太坏了，“注意不介入军区纷争就行，而且，没人比我更需要变异星植！”
    异变大血藤，黄鬼笼，全蝎，旱莲蔓……全部达到a级品质！

 第45章

    秦知流疯狂头脑风暴，将异变星植提取净化后搭配古植，绝对能稳定梅序的状态！还有陆围常，用全蝎和旱莲蔓制出缓释剂，成功率80%左右。
    三个药方初步成型，秦知流简直要坐不住，恨不得立马飞去东边境投入研究。
    “好吧。”梅序轻轻叹气，拿出光脑点击了几下，“研究院到得早，民用航线的话，我半月后抵达。”
    秦知流回过神：“你要和我一起？”
    梅序：“嗯，东边境我更熟一些，我正好做任务，你带好通讯仪，有突发情况及时联系我。”
    ……
    清晨，秦知流从仪器中醒来，他伸个懒腰，已是秦绪舟的模样。
    琥珀眼眸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秦知流对镜照了照，这种伪装可以维持半年，晴雷星四个月，再留一个月的时间误差，不会出问题。
    梅序和陆围常的药早已备好，他们半月一次的体检报告也会及时传到光脑上，罗文那边被他用外星采矿的借口搪塞过去，秦知流再次检查空间钮，确认万无一失才离开秦家。
    外星的伪装有知秋帮忙，家里知剑知惑守着，古植物知限接手，给他囤了不少能带走的药材。
    刚进研究院大门，秦知流就被人匆匆叫走。
    “让我负责omega的行程安排？”秦知流很是困惑。
    刘姓负责人语气温和：“你也知道这些omega的情况，他们才加入研究院，各类章程都不熟悉，边境项目没有o带队，你和尚青教授级别最高，又都是beta，上头也希望你们能多搭把手。”
    秦知流看一眼光屏上的条规：“他们的个人行为我没法约束，不要耽误实验，只是带队和基础讲解，可以。”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考虑到你的身体情况，我已经跟尚教授沟通好了，他挑大梁你来辅助，一切都在工作空余时进行。”
    贵族o最重身份，单一个尚青可压不住，负责人会找上“秦绪舟”，要得也只是秦这个姓氏。
    事情敲定后，秦知流前往地下核对物资，研究院星舰已经抵达，确认无误后便会运上通道。
    秦知流把备选项一扫而空，光屏显示“运输中”后抬腿往外走，正好碰上同路的尚青：“忙完啦？”
    尚青点点头：“刘队跟你说了吗？”
    “级别越高责任越大啊。”秦知流和他并排上电梯，脸上笑嘻嘻，“反正你来管，我是辅助。”
    尚青无奈一笑：“做做样子而已。”
    想也知道，贵族怎么可能听他的话。
    “你知道我擅长什么。”秦知流晃晃手指，“才不让你受欺负，我凶他们。”
    尚青略微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还没恭喜你……”
    秦知流抛一包润喉糖打断尚青的话：“快走啦，要在星舰上待七天，我们的房间近吗？”
    秦知流当首相，和他秦绪舟有什么关系。
    尚青反应过来，立刻接上话头：“当然，在南区三层，不过实验室得两人共用一间。”
    “我记得那些o住北区二层，”秦知流打开星舰内部图，“他们没法上来吧？”
    “是的。”尚青讲了讲大致安排，“十二名omega是助理研究员，还有十四位初级研究员都在二层。今晚七点咱俩要给omega们单独开会。”
    两人边说边走，离星舰截止登陆还有三个多小时，秦知流验完身份卡通过舱门，随手选了自动导航的双人车：“还挺清净。”
    尚青坐上后座：“是特殊通道，刘队专门嘱咐的。”
    他们一路上了三楼，小车自动停在房间门口——是两间正对的套间。
    秦知流刷开门，套间内不算很大，八九十平的样子，不过陈设都是高配，是新款星舰才有的配置。
    跟尚青告别后，秦知流躺在随行软椅上点开光脑，刘队给他发了晚上开会要用的文件，无非是规章制度和协议内容，秦知流快速滑着，忽然手指一顿。
    他重新上翻两条，贵族要求共享研究院内部的部分资源，为此，他们承诺让omega们遵守规章制度外，还给出了30%的研究院无责死亡率。
    死亡率统计截止在下星舰之前。抵达晴雷星后，omega的生死和研究院彻底解绑。
    这群omega只是工具。
    秦知流目光扫过那行字，30%的无责，意思是，哪怕研究院随手杀三个omega助兴，贵族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没什么好奇怪的。秦知流心情毫无波动，贵族一向如此，人命只是他们手里的筹码——他们自己的命除外。
    离七点还早，秦知流干脆往床上一扑开始补觉。反正主讲人是尚青，他顶多维持一下纪律，可以摸鱼。
    窗外天气被调成下雨模式，秦知流枕在雨滴声中一梦黑甜。直到被星舰的自动亮灯惊醒，他磨蹭着翻个身，看一眼时间。
    六点多，秦知流醒醒神，会议室在二层1厅，他仰头灌支营养液，套上白褂院服就往外走。
    会议室内，尚青坐在投影幕布前调试，他连忙招手：“这个设备你会用吗？我连不上光脑。”
    “我看看。”秦知流连续调换几个触纽，最后把导线重连，“现在好了，它是最新市场版本，刚发行，和咱们用的不一样。”
    秦知流记得苏家首发这东西。
    尚青很快上手，秦知流则捞起一摞小册从前往后发，然后往末尾一坐。
    会议开始前五分钟，才有人三三两两进来。
    脸最臭的，苏皓月。
    最跟前跟后的，孙弛。
    最贵族omega式优雅的，诺兰·伊文。
    等人到齐，尚青开始讲解：“我是助理组负责人尚青，这次会议主要带大家了解各项规章，传达基础工作内容。”
    就这么讲了二十分钟，尚青清清嗓子准备收尾：“既然加入了研究院，也请大家熟记研究院的成立初心……”
    “这没必要跟我们说吧。”孙弛突然开口打断。
    他不动声色觑一眼苏皓月，梗着脖子继续发言，“尚院你多体谅，我们也挺忙的，没意义的水话还是少占用时间，都是按规矩办事，咱们别相互为难吧。”
    还真有刺头？秦知流来了兴致，随口问道：“哪里的规矩？”
    孙弛下意识道：“当然是家族的。”
    他朝声源地看去，一脸微妙的不爽：“你是谁？”
    被仪器修改后的嗓音偏低，显得更加柔和而稳重，秦知流声音不大：“秦绪舟，助理研究员负责人之一，刘队通知过你们。”
    “非要论家族，你我都是旁支出身，”秦知流笑吟吟道，“只是不知，孙家要比秦家高贵多少？”
    【??作者有话说】
    是正好做任务，还是拗不过干脆跟随保护？小狗你心中分明！
    第41章 学生
    “他不是这个意思。”苏皓月站出来，语气有点硬邦邦，“是我不喜欢听这些，孙弛担心我。”
    即使苏皓月本家出身，也不敢和秦知流大小声。帝国世家阶级分明，别说孙家，就是苏家都对秦家望尘莫及。
    秦家，陆家，霍尔家，言家，兰斯洛特家族并称帝国五世家，秦家出了个新相后，更是隐压陆家一头，俨然是五世家之首。
    “既然如此，你该换一种表达方式。”秦知流偏头看向孙弛，“打断和否定别人的话很不礼貌，你认为呢？”
    孙弛还沉浸在苏皓月居然愿意帮他出头的感动中，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立刻道歉：“刚才不是有意的……我有点晕星舰，状态不好口无遮拦，尚院对不起。”
    尚青颔首，那边诺兰轻柔笑着：“理想，责任，初心，我们听着它长大，也因为它来到这里，教授，我知道您是好意。”
    诺兰眼含笑意，朝苏皓月递一眼：“好意太令人心安，有人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闹脾气撒娇了。”
    苏皓月脸绷的更冷。
    孙弛cos鹌鹑。
    一手四两拨千斤，将未成形的矛盾消融干净，诺兰·伊文……
    伊文家出了什么事，让他们舍得把这种人物送来当炮灰？秦知流收回视线，等尚青表态。
    尚青道：“我说这些，和你们背后的家族无关，只因为你们是助理研究员，是研究院的一份子。”
    “真理使人自由，这是研究院的宗旨，也是每一位研究员恪守的初心。”
    尚青扫视一圈，语气平静，“大家都明白，我们这趟外出有死亡率统计，研究院会对大家的人身安全负责，但更重要的，是自己对自己负责。”
    初见会就此结束，二人前后脚出了会议室，秦知流转着两本小册，拖长音调：“尚院——”
    尚青无奈停下脚步：“学他做什么？”
    “去吃个夜宵嘛。”秦知流指指路标，“三层只能点餐，都没有这种自助大餐厅。”
    接下来没什么事，实验室8小时后才会开启，尚青点头：“好，今天是该好好休息。”
    餐厅很大，秦知流夹了点水果，拐个弯的功夫和一名alpha碰个正着：“好巧啊付老师。”

 第46章

    付谈和他们同级，隶属于工程组，负责带初级研究员。
    付谈手上夹着小蛋糕，不耽误嘴上打招呼：“怎么样了你俩，那帮小孩儿不好带吧？”
    “肯定啊，这是什么味儿，菠萝？”秦知流夹一块黄色切角，“尚老师刚还被挑刺了。”
    “芒果，这个好吃，不甜。”付谈朝尚青一挑眉，“不是吧尚导，你就任由他们欺负？”
    尚青选了芒果和蓝莓，“我不比付老师的硬脾气，多亏绪舟在。”
    夹完巧克力布朗尼，付谈终于收手：“绪舟？真假的？常年病殃殃的，你还会凶人了。”
    尚青沉默下去，眼里闪烁诡异的光。
    秦知流顺畅接话：“我可是带队负责人，不凶一点怎么行。”
    他们边聊边往座位走，说到晴雷星安排时，付谈咽下蓝莓千层：“我给研究监测写了一套新系统，等欢谈会报备完了记得换上。”
    尚青叹了口气：“欢谈会后就是一周的军区巡礼，哪有时间搞实验啊。”
    “贵族o总得师出有名，院里也是想尽办法了。”秦知流嚼嚼嚼，“七天我们要全程跟吗？”
    “那可不。”付谈擦擦嘴，“别说你俩了，我都得跟，搞面子工程烦得要死。我可是有家室的a，对认识军a一点兴趣都没有。”
    秦知流翻他白眼，又开始了。
    尚青笑道：“参与边境项目，梁昭老师不担心你吗？”
    “担心啥啊，本来他要来，我只好来替他，好不容易才劝回去的！”付谈看似抱怨实则炫耀，“真没办法啊我们匹配度90%，喏，他给我列了清单，每天晚上还得及时报备呢。”
    付谈和梁昭是一对ao结合的伴侣，他们的故事秦知流已经听了数十遍——付谈总是见缝插针地炫耀，这可恶的成婚七年仍在热恋期的alpha！
    面对秦知流的白眼，付谈嘚瑟表示：“你这种单身人士不会懂的。”
    尚青忍俊不禁：“好了你们俩，绪舟才成年多久，三十岁都不到。”
    “哦对，才二十八，他的级别总让我忘记他岁数。”付谈一脸赞同地点头，“我快四十遇见梁昭都算早的，你又是beta，好多beta七八十才开始找伴侣呢。”
    对普通人来说，二十岁成年，d级都320岁才进入老年，青年时期很长，进行选择的时间很充沛。
    28岁——是真正秦绪舟进入冷冻舱时的年纪。
    实际刚成年的秦知流十分淡然，搞笑，加上前世年龄付谈都得管他叫哥。
    “伴不伴侣不重要。”秦知流吃完蛋糕，又啃块瓜解腻，“接下来几天的助理培训，付老师你躲不掉吧？”
    付谈一下子垮脸，哀怨道：“净说些让人去死的话，你越来越不可爱了！”
    他一个清白的有o之a，才不要掉进omega窝啊！
    “我不管，你们俩必须得出一个陪我！”
    ……
    早上八点，秦知流照看完育种的古植，又在付谈的催促下去视察培训。
    两人从后门探头，中间过道很宽，ab坐左边，o坐右边，尚青正在台上讲课，他们就悄咪咪坐在后排观察。
    尚青的视线划过他们后，收尾节奏变快了，不出十分钟，付谈被邀请上台。
    付谈：……
    趁着付谈整理课件的功夫，秦知流走到苏皓月桌边，低声道：“综合课还有两个小时，有什么不适及时找我。”
    苏皓月后颈贴着抑制贴，闻言一愣，又低下头：“嗯。”
    秦知流坐到omega们的后排，他看过的他们资料，记住了每个人的生理期时间，好在abo混上的大课就这一次，不然也怪费心的。
    这些omega也足够谨慎，不论在不在生理期，每个人都贴了抑制贴。
    付谈介绍完工作交接时间，又详细讲了讲初级研究员的工作重点，每日必备的仪器养护任务。
    说完后他看了看表，扔下一句“剩下的就麻烦秦教授了”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会议室。
    他全程严肃脸，一副不苟言笑的精英alpha做派，搞得学员们对他很是敬畏。
    秦知流站起身按下按钮，两道门开，他带着初级研究员往左，尚青带着助理研究员往右，开始今天的分组实践课——他们需要熟悉器械，等到了晴雷星才好快速上手。
    课程有中级研究员教，秦知流把人带到后匆匆离去，忽视了人群中一道欲言又止的视线。
    秦知流回到三层，他拿着空间钮一头扎进实验室，以精神力稳定剂为蓝本，他在研究短期拔高精神力的增益剂。
    “古植人参为君，黄芪做引，佐以当归肉桂……”
    一共调配了三种剂量，秦知流意犹未尽，可惜手头材料只够这么多，正准备进行下一步比对时，订餐声从门外传来。
    已经两点了，秦知流吃着饭算时间，三点有助理课，他要去给尚青替班，实验室得让出去了。
    两点半左右，秦知流前往实践室，助理omega们正在休息，不少人围着尚青说话，气氛很是和谐。
    秦知流推门而入，有几个omega朝他问好，他也便笑着回应：“辛苦了，工作内容还适应吗？”
    “原本不会，做了两次发现特别简单。”
    “我也是，尚教授教的特别清晰！”
    即使在休息时间，omega们也在研究各种器械，学术热情高涨，苏皓月朝尚青询问解离机的数值，还有几个o互相练习超净操作。
    孙弛大着胆子走向秦知流：“秦老师，那个…分光光度计，我不太懂……”
    走到光度计前，秦知流问：“基础操作会吗？”
    孙弛点头，随即做了一遍，他手法略生疏，但步骤顺序一个没错。
    “操作很好，跟我来。”秦知流笑着给他讲，“光度计顾名思义，它用来测量光，了解溶液药物浓度，调零和空白比照要用同一种。”
    他递给孙弛两款不同溶液：“用同款比色皿再去试试，你会看出区别的。”
    孙弛做事很认真，比色皿方向正确，溶液也在标准刻度内，非常稳妥细心，简直不像第一次接触实验的新手。
    显然这次实验很成功，孙弛眼睛很亮，他把数值报告递给秦知流：“有变化了！老师，你能教我看这个吗？”
    秦知流接过报告：“看这里，我们可以直接读取吸光度，保险起见用标准曲线来测算……”
    伴随着讲解声，越来越多的o围过来听，秦知流的讲学和尚青不同，他没有系统化的全面讲解，而是根据学生的问题延伸，来完成整个实验的推进。
    破冰成功，星舰上这几天学习氛围十分浓厚，尚青负责全局和不定时测验，以确保助理研究员掌握基础工作。
    而想要深学的会主动找秦知流请教，闲暇时也会聊两句闲话，不过短短七天，他们关系早不似初见时僵硬，变得十分融洽。
    下星舰前最后一顿午饭，秦知流应了孙弛的邀请，诺兰·伊文也在。
    孙弛有点惆怅：“秦老师，到了边境我还能见到你吗？”
    秦知流：“你要逃班吗？”
    孙弛哽了一下：“不是，是那个……”
    他嗫嚅半刻，或许自觉不光彩，没说出口。
    诺兰用餐的仪态依旧优雅，身旁放着他从不离手的胡桃手杖：“教授，你负责我们的安排和安全，不会耽误正事吗？”
    “会。”秦知流专注夹一颗虾饺，不跟他对视，“所以你们把助理的活儿学明白，尽量别拖进度。”
    “只有四个月时间。”秦知流说，“说起来，院里给了我几个带教名额，可惜我不太会教学生。”
    诺兰的笑容纹丝不动：“秦教授收学生有什么标准吗？”
    秦知流放下碗筷，朝他们笑笑：“快到晴雷星了。我还要收拾实验室，你们先吃。”
    “啊？”孙弛来不及起身，他后知后觉盯着秦知流渐行渐远，心中的怅然若失全挂在了脸上。
    诺兰柔柔一笑，指尖轻抚过孙弛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他的担忧。
    “别怕，这是一场机会。”
    脱离掌控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尚青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小秦相不会凶人？天大的笑话
    第42章 欢谈会
    晴雷星。
    先下星舰的不是人，而是实验器材。
    项目高层兵分两路，秦知流和付谈留在星舰上核对，尚青和负责人在舰下记录。
    中级研究员则上下往返，将器材搬运进飞行器，确认设备人员皆无误后，这才前往位于晴雷星腹地的分院。
    抵达地点后，助理omega们在最后的飞行器上，预计还有十分钟到达，秦知流低头核对住宿安排，干脆靠在避风台上等。
    付谈本想和秦知流一起等人，只不过被前一架飞行器喊去搭把手，便走开了，才几分钟的功夫，就有人忙不迭来挑衅。
    “你是哪家的o？”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两个军a，他们岔着腿往秦知流面前一坐，不言而喻的目光流连打量，“模样够标致。”

 第47章

    秦知流：……
    他有点恍惚了，难道他是主角？一换新地图就有无脑npc前来走剧情——像被植入了脑芯片一样荒谬。
    在两个军a眼里，沉默等于欲拒还迎，他们逼近两步，正要张口却被秦知流打断：“这就是二十区的合作诚意吗，埃德蒙上校。”
    军a一愣，转瞬间空中弹出屏幕，埃德蒙上校不近人情的面容出现，两个军a冷汗瞬间下来，条件反射般站得笔直。
    埃德蒙语气很冷：“立即离开，去3号禁闭室等着。”
    军a：“是！”
    那两人前后队走开，埃德蒙努力舒展眉心，语气极尽可能、却极其微小的缓和：“军区招待不周，我会加强管理，秦教授见谅，有问题请随时联系我。”
    “好。”秦知流不多计较，简单交流后便挂断通讯。他只是个研究员，一件小事揪着不放对他没好处，能够明确军区上层的态度足够了。
    秦知流往外走，飞行器早已停在一旁，刚才特意发消息让o们别出来，他们都看到了那一幕，现下有些惴惴不安。
    孙弛很小声：“秦老师，是我们添麻烦了吗？”
    那两个军a又高又壮，气势也吓人，真要做什么……他们毫无挣扎余地。
    他们来之前有想过这些，可到底不如亲眼所见冲击大。
    “跟你们无关。”秦知流摇头，一边清点人数和宿舍安排，一边叮嘱，“这里是边境战区，他们谁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明天，行事自然更狂放。”
    视线扫过十二名omega，秦知流道：“人性各有不同，希望诸位做好助理研究员的本职工作，不必害怕，有困难联系我。”
    宿舍是三人套房，一共四间，最后是苏皓月，孙弛和诺兰·伊文。
    “秦教授。”这几天培训苏皓月明显更亲近尚青，偏偏也是他先开口，“如果是救命的急事，也能找你吗？”
    秦知流点头：“着急的话别打通讯，直接联络九实验室，你们手环上有快捷键。”
    “好不适应啊。”孙弛小声嘀咕。
    秦知流：“第一个月早晚都要开会，你们见我可比星舰上多，到时候别嫌烦啊。”
    “哪里会烦，小弛那么粘人，怕是中午都要哀叹见不到秦教授。”诺兰笑着，如愿获得孙弛的瞪眼。
    孙弛：“你好烦！”
    “进去吧。”秦知流忍俊不禁，他点点光脑，“好好休息，晚上七点还有欢谈会。”
    ……
    安排好omega，秦知流马不停蹄往c座大楼赶——高层和军区开会，他们这些核心人员也得参加。
    “这边！”付谈朝秦知流招手，尚青也在，悬浮车上刚好还有空位。
    秦知流坐进车里，深深叹了口气：“好累啊。”
    设定完目的地，付谈瘫在椅背上：“待会儿要见的可是位大人物，二十区总指挥。”
    二十区指挥官胡尘，a级alpha，军衔中将。
    尚青补充道：“据说这位中将性格温和，合作事宜也有刘队负责，不用有太多压力。”
    付谈依旧哀哀地嘀嘀咕咕：“快到生理期我难受嘛，和高等级同性相处的别扭你不懂，恨你们beta。”
    秦知流小给他一拳：“不许你恨。”
    关于胡尘，秦知流知道些更隐秘的消息，比如——她曾是以利亚·兰斯洛特亲卫队的队长。
    亲卫队56人，除了这位队长，其余人皆身亡或失踪，唯有她留下挑起二十区，不参与任何政治斗争，只守着荒凉的边境，护着身后的小星，一如以利亚还在时那般。
    她的战力的确出众，晴雷星前方的战区——三颗平行星，都由她亲自带队打下，令晴雷星从最前线变成可以驻守的腹地。
    穿过重重星辰钢制门，会议室内，赫赫战功的指挥官胡尘正在困惑挠头。
    她问：“我没见过这高级东西，刘队你也没见过？”
    刘队也挠头：“我就爱玩光脑，这版连屏投影新出的吧，以前院里没有。”
    “正好！”看见他们仨，刘队立刻摇人，“付教授你来看看，中将，这三位是我们本项目的主研究人。”
    “付谈付教授，助攻技术方向，变异星兽应用由尚青尚教授，秦绪舟秦教授一同负责。”
    刘队互相介绍完，付谈也把投影修好了，胡尘看着秦知流，眼神带着好奇：“秦家人？来边境没问题吗？”
    边境丢命都是常态，这种年轻有为的小辈……秦家刚丢了一个嫡系alpha，竟还舍得放人？
    “旁支而已。”秦知流不多解释，贵族的事只说三分。反正别人总会脑补，“家族信任胡中将，加上我的研究很需要变异星兽，就来了。”
    闲谈两句他们便转到正题，胡尘的合作意向十分诚恳，她提供了近二十种变异星兽做参考，其中就有秦知流想要的全蝎和旱莲蔓。
    研究院驻守边境意味着资源，二十区因此获得更先进的医疗条件，能极大程度降低将士的死亡率。
    变异星兽的研究成果也能及时反馈，只要药物反应在获准范围内，胡尘同意首批试药，并要求成果优先供给二十区。
    一场双方都满意的谈判结束后，刘队和胡尘都面带笑意，秦知流和尚青被提前赠予的三种星兽，付谈坐得最远发言最少，胡尘想了想，大方地给出军区上校级的权限。
    临走，她对秦知流说：“对了，埃德蒙就在外面，他之前跟我说想见见秦教授。”
    秦知流没有拒绝的道理：“好啊，今天有事刚麻烦过埃德蒙上校。”
    刘队：？
    付谈：？
    尚青：？
    埃德蒙进屋，收获一屋子人猛猛注视：“……”
    他四平八稳没表情：“秦教授，人已经处理了，需要把七小队剔除随护军吗。”
    “……”秦知流，“处理是指？”
    “正常惩处。”埃德蒙看一眼胡尘，继续道，“他们五天后归队，若不需要七小队，我会调派前线。”
    “不用。”没等秦知流说话，刘队道，“按最初安排即可。”
    埃德蒙看他一眼，不语，又回看秦知流等答复。
    刘队：……
    秦知流：“随护军临时换人弊大于利，人不用换，纪律就需要上校多费心了。”
    埃德蒙：“好。”
    初来乍到，omega身份本就敏感，还闹出小队调动太张扬，秦知流暂时不想给他们和自己找麻烦。
    一旁的刘队压住又想挠头的手，怎么回事，秦绪舟这么会发号施令的吗？
    ……
    欢谈会。
    边境区不富裕，所谓欢谈会，只是军区和研究院众人会晤的集体晚餐。
    到场士兵军衔最低上尉，秦知流带着omega们入座。
    自从到场，omega都眼观鼻鼻观心，唯有诺兰撑得住，杵着他的手杖哒哒哒，笑容弧度都没变。
    秦知流明白他们拘谨的原因——这四面八方的眼神各异，像喜欢，更像打量。
    走回坐次末尾，秦知流与尚青碰了杯：“一会儿你带他们？”
    “对。”借着举杯掩饰，尚青声音很低，“刘队好像看出什么了。”
    “没事，反正猜不到。”秦知流尝两口边境的菜，他皱眉，“苦味没褪干净。”
    尚青：“转换液给了70%，确保安全不顾口感，边境常态。”
    “还是喝营养液吧。”秦知流很小声，“咱们的转换液够吗？”
    尚青吃一口苦甜布丁：“用半年绰绰有余。”
    诺兰微不可察地倾身，声音从齿缝流出：“我听到了哦，二位老师不许吃独食。”
    他面前的餐食几乎没动，用一双笑盈盈的眼睛看过来，令人难以拒绝。
    秦知流：“既然听见，□□实验室就得多跑跑了。”
    除了beta，全场人都贴了抑制贴。omega们对面坐了一排少校军官，也有大胆的o偷偷观察，又瞬间垂下眼帘。
    诺兰这一笑，引来不少或明或暗地观察。
    斜前方，埃德蒙目不转睛，将一切收入眼底。
    “诶。”他的同僚凑近八卦：“不是对omega不感兴趣么？”
    现在怎么根本移不开眼？
    埃德蒙没理他，眼神扫描仪一般记录着秦知流的举止。
    只碰一口的菜被嫌弃推远了三厘米，与同事关系很好，omega和他撒娇，是很信任的表现……
    “我讨厌十五区。”旁边的上校抱怨着，“九区为什么不来。”
    “他们跟三区有合作。”同僚挤眉弄眼，“秦陆合作嘛。”
    “研究院是不是有秦家的？”
    “谁啊？在哪儿？是omega吗？”
    一声闷哼，说话的人挨了一拳，有人道：“是正经研究员，想什么美事，秦家真送o来你敢碰？”
    埃德蒙忽然道：“我以为秦家人都是黑眼睛。”
    【??作者有话说】
    埃德蒙：盯……
    第43章 七面具
    “所有变异星植都种不活？”琥珀眼睛的秦知流皱着眉说。

 第48章

    抵达晴雷星已有半月，实验进展却不太顺利。
    除了变异星兽的提纯药用，秦知流也尝试过培育。不出所料都失败了，想来也是，普通星植蜕变为古植都要很多净化步骤，变异种更是复杂。
    秦知流叹了口气，是他心急了。
    钟表图案走向十二点，秦知流放下试管，他按了按太阳穴，回房间准备休息。
    贴肤的光脑震了一下——被梅序改造后特有的联系频率。
    上面发来一串坐标，连带一句话：【出意外了，救命。】
    秦知流：！！！
    他猛地抓起空间钮冲进安全通道，蹭着监控半秒的盲区跳窗，一头撞进夜色。
    研究院外有二十区的人巡逻，秦知流贴在墙缝阴影中，在巡逻队拐弯的刹那闪身，朝相反方向狂奔。
    坐标太远，位于晴雷星最前线，得开飞行器或机甲才行。
    秦知流有点懊悔，他把机甲借给知剑比赛去了，后来嫌检修耗时间……要是带来就好了。
    算了，没带也挺好，且不说机甲怎么过星舰审批，非战区机甲如果被探测到，会带来多少麻烦……秦知流甩甩脑袋，不如他随手劫一个来得快。
    说干就干，秦知流在阴影里穿梭，瞄到一个落单的军a背影。
    掩饰过的步调仍有几分急切，军a观察过四周后便走向飞行器，秦知流不动声色跟在他身后，直到他刷完id卡，飞行器开启舱门。
    “唔！”
    id卡不能离机离人，秦知流抓着军a冲进飞行器，舱门关闭，人也被他掼到墙上。
    “嗯？是你。”
    正是刚落地那天来挑衅的军a之一。
    见是熟人，秦知流更不留手，揍完人绑好往副坐一扔，还摸出个灯泡糖塞军a嘴里。
    军a未成形的词句憋成低闷的呜呜噫噫。
    他被摁得动弹不得，瞪得滚圆的眼睛激烈表达着不可置信，一个beta研究员怎么有这种身手？！
    为什么深夜袭击他？跟二十区有关？他暴露了？混乱的想法充斥大脑，军a扑腾两下，想要看飞行器设置的坐标，又被秦知流一拳干倒。
    秦知流：“老实点。”
    操纵杆一推到底，自动导航的飞行器往目的地急速靠近。
    飞行器避入云层，不知道过了多久，军a费力抻脖子看窗外时，又猛地坠降！
    七枚流弹同时倾泻，火光一闪，地面正在聚集的c级土甲兽群被轰碎，秦知流眼神未动，他对军用装备并不陌生，操作起来游刃有余。
    军a艰难地用舌尖顶了顶灯泡糖，他早就不闹腾了，只一眨不眨盯着秦知流，心底翻起惊涛骇浪。
    每一次射击，侧翼，甚至避开探测灯的漂移，无不展示他对战区的把控。
    他抱着什么目的来到二十区？又为什么深夜来到晴雷星前线？
    看到窗外那一刻军a就认出来了，前线无人居住，因时常会有星兽出没，向内五十公里才有警戒队驻扎。
    但这里出现的星兽基本维持在c到d级，即便成群也是小规模，故而星盗也会趁夜偷渡，不时打点星兽走。
    军a还没想明白秦知流归属哪方，只听一声脆响，id卡被拿走，他被锁在飞行器里了。
    军a：……
    秦知流在深土坑里找到接近半昏迷的梅序。
    才滑下土坡，一道如冰锋的精神力直抵后心，秦知流偏身一躲，他没敢反击，只能不断释放精神力消磨硬抗，僵持不过片刻，冰锋骤然溃散。
    “幸好是你。”梅序的声音微弱极了，“抑制剂……”
    周围散落不少土甲兽残骸，秦知流没用抑制剂，反而往他嘴里灌了一管淡粉药液：“试试这个。”
    梅序咂咂嘴，西瓜味。
    精神屏障也同时建立——星兽残骸的精神攻击没散干净。
    饮下的药液起效很快，后颈灼烫消散，激烈心跳渐渐平复，梅序趴在秦知流膝上，他闭了闭眼，目光恢复清明：“是新药？对生理期也管用？”
    “不是生理期，假性反应而已。”秦知流扶他一把，“出什么事了？”
    梅序拍了拍土灰：“凑巧遇上星盗袭击，熟悉的手笔，我不太信。”
    二人对视，异口同声：“有人盯上我/你了。”
    附近飘来残损布料，混在星兽骸骨中间，秦知流问：“星盗追上晴雷星了？”
    “对。”梅序说，“人不少，十七个b级，不能用机甲比较费功夫，幸好碰到的是土甲兽群，它们很擅长清理残肢。”
    “阵仗不小，但到底差着点。”秦知流若有所思，“幕后人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梅序倒是很淡然：“他们对我用了对alpha干扰剂，应该是机甲榜东帝的身份暴露了。”
    “干扰剂？”秦知流眸底晦暗，这种手段……和针对秦知归时如出一辙，“虽说你现在身体表现像o，但对你应该有作用吧。”
    “有一些，没太严重。”梅序也不隐瞒，“信息素有点乱，现在已经收住了，药很管用，还有吗。”
    秦知流拿出一排淡粉药剂，八支，算在他私人损耗里，“隔三天喝一次，遇到危险可以加量，但一天内不能超过三支，会加重精神负担，半月后找我复查。”
    “好。”
    梅序收好药，他终于深刻理解秦知流对边境的渴望，短短十几天，足以把理论化作成果，这样恐怖的天赋若止步于空想，实在可惜。
    也许真能活下来。
    梅序有些出神，透过那双琥珀眼眸，他记得黑眸的锐利与意气风发……未来的秦知流会是什么样子？
    他有些想看到。
    “你有地方去吗？”秦知流问。
    梅序抿了抿唇：“暂时不能去，我要再观察几天。”
    袭击他的星盗已经清理干净，但二十区内是否还有眼睛，他原本的落脚地是否安全，都需要慎重考虑。
    “那这几天先去我那？”秦知流打趣道，“要辛苦你躲我床底了。”
    “方便吗？”梅序惊讶不过一秒，随后笑应道，“无名无分，应该的。”
    他们走到飞行器前，梅序到底贴了抑制贴，因为秦知流说：“里头有个a，我抢了他飞行器，人没想好怎么处理。”
    “我来。”梅序沉稳道。
    飞行器内，三人面面相觑。
    军a持之以恒舔化了灯泡糖，已然获得发言自由，他看着梅序颤巍巍道：“东，东帝大人……”
    秦知流很是无语：“他也是反抗军啊？”
    “……嗯，他叫江午。”梅序说，“我还奇怪他怎么没来，原来在你这儿。”
    喊江午是为了让他引警戒队，摆脱星兽好趁乱脱身，也是赶巧，秦知流到得及时又抓了江午，免了躲警戒队的麻烦。
    江午也明白过来，他小心翼翼看向秦知流：“那这位是？”
    秦知流：“叫我秦绪舟就行。”
    他没给江午松绑，转而对梅序道：“他品行有待加强啊，眼神也不太行，调戏贵族o愣是能拐到我头上，beta和omega很难分吗。”
    梅序目光缓缓地，如泰山压顶般落在江午身上：“一定改。”
    江午：危！！！
    ……
    “失败了？”
    封闭房间中心立着一张巨大圆桌，围坐的七个人身形统一，脸上是不同表情的白底面具，分别为喜、怒、忧、思、悲、恐、惊。
    七人相对而坐，一室静默。
    直到忧面具歪了歪头，再次开口，空旷室内响起毫无情感的机械音：“毕竟是冬院士，唤醒要徐徐图之。”
    喜面具道：“她现在是什么身份？”
    忧面具点开光幕：“机甲榜第一的东帝，查不到属于哪方势力，出招正统，应该是军人。”
    “如果他是冬院士……”思面具嘻嘻一笑，“冬鹰姐姐就要变成哥哥啦，这可不好，像之前邓院士一样不好！”
    “确定邓济在哪儿了吗？”怒面具问，“悲在接触尚青，情况怎么样？”
    “他很温和。”悲面具顿了一下，“和我印象里的邓院士有些出入，或许可以换个人选。”
    忧面具轻轻叹息：“尚青……他还没有秦知归像。”
    “是啊，可秦知归是女孩子，邓院士可是男性。”思面具捧着脑袋晃晃，“而且她反抗太激烈了，杀了咱们好多人，她不许是邓院士。”
    思面具转向悲面具：“你说换个人选，不会是陆围常吧？”
    悲面具：“不……”
    笑面具幽幽转头，鲜红的笑容十分惹眼，语气却难掩冰冷：“一个快死的人也配是邓院士？”
    “他确实像，但他是贵族里的明靶，不好接触，我有更好的人选。”忧面具环顾一圈，吐出一个名字，“新任首相，秦知流。”
    “秦知归的大哥？”思面具皱眉，“我看过那个直播，他傲得很，一副贵族样儿，能对吗。”
    “你没见过他。”忧面具低低笑着，机械音有些可怖，“你见了就知道，他是邓济，只要唤醒他，洗去这世的污浊，他就是最完美的。”

 第49章

    思面具不吱声了，沉寂了一会儿，怒面具接道：“可秦知流身在风口浪尖，唤醒需要大量时间，他现在在哪？”
    忧面具：“午阴星吧，秦家人有防备，查不到太多东西。”
    “那不好下手，况且唤醒前得实验，悲，你接着说。”
    悲面具有些犹豫，半晌才道：“东边境有一位研究员，叫秦绪舟，我觉得他有些像。”
    “秦？又是秦。”
    思面具捶了下桌子，“从秦知归到秦知流还不够，现在又多了个秦绪舟！总选同一个世家我们很容易暴露诶。”
    忧面具抬手制止了思的抱怨：“我知道他，因研究古植扬名的秦家旁支，比起秦知流，他更好下手。”
    “思，冷静点。”怒面具也道，“秦家也有我们的人，借他的手来做。”
    “边境战乱，失踪是常有的事。”忧面具恢复冷淡，“找机会把秦绪舟带过来，怒，你去联络。”
    “是。”
    会议结束，圆桌前的人影依次消散。
    唯有恐与惊的人影静静端坐，毫无反应，像等待注入灵魂的雕像。
    第44章 s级专用
    “秦医生，你怎么还要全蝎啊。”
    alpha士兵躺在病床上，配合地抬起胳膊，“我打下一只变异土甲，它会飞，还是b级，你收了呗。”
    “蝎汤能暂时提高精神力，还能稳定信息素，药效结束12小时内睡一觉就能抵消副作用，你想不想要？”秦知流抽走他身上的监测，边看报告边回答。
    研究院不能闭门造车，一周军区巡礼用来熟悉环境，在高层带队下，后勤工作中多了研究员的身影，照顾伤兵就是其中之一。
    秦知流和这些士兵熟悉得很快——因为两种新药试验成功，救了不少士兵的命。
    士兵差点坐起来：“想！当然想啊！”
    这才多久，第三种也成功了！士兵眼神发亮，他用过新药，深知其中威力。
    第一种回春露，注射后快速止血止疼，还有抗感染效果。
    第二种仿生素比较厉害，能为使用者模拟出星兽特有的精神波，混淆星兽判断增大存活率。
    仿生素是外用药，软壳球体包装，只要捏碎，一分钟内起效。虽说会引起精神损伤，却比回春露更受追捧。
    损伤和活命谁都会选。前线士兵大都驾驶飞行器，有机甲的实在是少数。
    飞行器受到重创时会自爆，士兵则在逃生舱中被弹落进星兽潮中，导致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直到仿生素的出现，即使只供给小范围战区，都把死亡率拉低了七成！
    “变异土甲我收了。”秦知流唇角微弯，把报告递给旁边的诺兰，“不保证出成果，但科研感谢你的贡献。”
    士兵呲着大白牙傻傻地笑，好像全不在意右小腿的缺失。
    “换完义肢就别在前线了。”秦知流勾选了适合他但偏贵的义肢材料，付款成功的界面一闪而过，“飞行器还好，机甲会有误差，不安全。”
    士兵还在笑，和方才没什么不同：“前线人手够，我打算换下来加入轮派，上次驻守午阴星的战友给我带过特产，好吃！或者等过几年退役了，我给秦医生当保镖去。”
    秦知流：“行啊，到时候你来……”
    “秦教授。”一名研究员敲门进入，海蓝色的眼睛俏皮眨了眨，“快开会了，你还没吃晚饭。”
    “小事，怎么还让你跑一趟。”秦知流失笑起身，走之前朝士兵嘱咐一句，“三天内准备安装义肢，听军医安排。”
    “诶？”
    白大褂消失在门后，士兵愣愣盯着——最便宜的义肢都是七天后统一装。
    他默默缩回床上，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不知何时，床单洇开几滴圆圆的痕迹。
    ……
    秦知流对陆斯恩·霍尔有点印象。
    霍尔家的小辈，名字却容易让人误会，院里不少人以为他是陆家的。
    上次在星塔见了一面，除开和洛林德几分相似的脸，秦知流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眼睛。
    咳，谁让梅序也是蓝眼睛，对比的话……秦知流抉择一秒，还是冰蓝更得他心。
    秦知流并不关注陆斯恩——他人设可是醉心研究的小白花，才不懂贵族的尔虞我诈。
    没成想陆斯恩居然主动凑了过来：“秦教授，你还记得阻断剂吗？”
    事情太多，秦知流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当时ao标记阻断剂横空出世，高层想分一杯羹，让他把技术教给贵族子弟，后来因为古植和秦家出面的缘故，这事不了了之。
    他还找陆围常问过一嘴，他说是霍尔家的，原来就是陆斯恩。
    秦知流面色如常：“嗯，它已经推行挺久了吧，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这个啦。”人高马大的alpha有点扭捏，他看一眼秦知流右侧的诺兰，在左边小声道，“我一直想跟你道歉，可是你好忙。”
    秦知流茫然看他：“道歉？”
    “对。”陆斯恩点点头，语气可怜巴巴，“家主安排我跟你…学那个技术，我不想，然后我跑到星塔进修，刚回研究院就上星舰了，不是我自己报名的，我没有故意……故意追着你不放。”
    他说得颠三倒四，似乎很羞于启齿，秦知流却低眸一笑：“没关系的，何况秦家拦住了，阻断剂也出现在市场上为民所用，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什么。”
    他说的秦家。
    陆斯恩眼底闪了闪，正要说话就见秦知流摆摆手：“在付老师手底下应该很忙吧，不耽误你了，快去吧。”
    “……好。”
    陆斯恩转身往回走，诺兰望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手杖轻轻一敲：“我先去整理报告，秦教授，祝你会议大胜。”
    这句祝福很调侃，秦知流却摁摁眉心，忍不住苦笑一下，随后推开会议大门——嘈杂吵嚷直接砸进耳朵。
    胡中将：“不行！不行！你知道a级大血藤多难打吗就不能省着点用？！伤员都轮换不过来了！先把回春露产量稳定了再搞新研发啊！”
    刘队：“稳定产量有另外部门负责！新产品你不是没看过，现在在实验关键阶段！材料源供给断裂会让整场实验功亏一篑，一切都白搭了！”
    秦知流木着脸进门，关门，尚青被实验室绑住走不开，他只能独自面对这场战火。
    他深吸口气一拍桌：“我才是主负责人，别喊了，都听我说！”
    会议进行得如火如荼，另一边，陆斯恩完成数值校对后回到房间。
    屏蔽仪亮起蓝光，陆斯恩拨打一个通讯，房间内响起他刻意压低的声音：
    “我观察了一阵，和他聊过几句，他跟秦家不太亲近，他是旁支，又不跟秦家字辈，可以先放一边，重点还是那几位候选人。”
    “布防变了一些，二十区在提防十五区，加没加暗哨我不清楚。”
    “十五区不会真的要……好吧。”
    “好啦，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放心吧舅舅。”
    通讯挂断，新的通讯接起，这次陆斯恩的声音很冷淡，又讥诮：
    “你知道我舅舅的性子，缓兵之计用不了多久。”
    “非他不可？你跟秦家人过不去了？”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陆斯恩沉吟良久，道：“最后一次，等回主星我带秦绪舟见你一面。”
    ……
    所谓厨子不偷五谷不收，秦知流压低自己妖孽般的成功率，悄咪咪昧下给梅序调养的药。
    试管顺着衣袖滑进内兜，晚九点，秦知流准时回到宿舍。
    室内一片寂静，秦知流抵唇清咳一声，不出三秒，卧室门口出现一道人影：“今天顺利吗？”
    梅序走上前，不仅接过营养液和药剂，还极其自然地为秦知流脱下白大褂，挂在衣架抚平后放进消毒间。
    他做得顺手，秦知流也没发现不对：“老样子，每次开会都吵，这回险胜，大血藤暂时不用发愁了。”
    梅序喝完营养液，问：“还是没提黄鬼笼？”
    “对。”秦知流深深叹气，“咱们也一直碰不上，哪怕来一只b级也好。”
    这些天来，梅序被他养得脸色红润了不少，但还不够，缺一味对症的药，梅序就永远有失控濒死的风险，针对s级紊乱症的缓释剂也永远做不出来。
    梅序笑了笑：“今晚换个地方狩猎。”
    秦知流不惊大喜：“莫非你……！”
    梅序矜持颔首。
    被秦知流捡回宿舍后，梅序先是宅屋养了七天的身体，并在此期间试探自己的据点，几番核实安全后，梅序安排了多线不互通的掩护，准备夜间偷渡出去打星兽赚材料。
    要不是身体情况瞒不住，且研究院他跑路不熟悉（主要原因），他根本不想带秦知流。
    但首次并肩战斗之后，这念头彻底烟消云散了。
    梅序发誓，他从未如此放心地把背后交给过谁，直到秦知流出现。
    和精神力等级无关，只因他们的战斗风格十分契合，短暂磨合后更是所向披靡！

 第50章

    秦知流对此也是十分地满意。
    只需要偷一点药养好梅序，他就会带着自己出门打猎，搞到的星兽虽然等级不高，变异款也少，但架不住量大啊！
    多提纯几次，不仅偷的药直接补上，小私库更是满当，真是超级良性循环啊！
    两道身影鬼鬼祟祟窜进夜幕。
    他们这次去了右3小星附近，凡黄鬼笼出现，所经之地必会留下一股清香，循着香味直到变成恶臭，就能找到黄鬼笼本体。
    飞行器匀速行驶，死寂中，秦知流瞬息间抬高腾空，梅序也同时射击流弹，七弹集于一点，火光褪去，枯萎的藤丝化在风里，转眼又复生出更粗韧的茎！
    梅序和秦知流齐声道：“变异种！”
    他们对视皆是笑意满满，秦知流没有上夜班的疲倦，只有进货的热情和跃跃欲试：“看这再生速度绝对b级往上，我要它！”
    梅序放出精神力注满辅助位，飞行器全角度探测齐开：“三百米内无异常，我们只有十分钟，能拿下吗？”
    “没问题。”
    ……
    晴天白日，主星。
    陆围常拆开不知源头的快递，里面是一块市面上最常见、最便宜的空间钮。
    便宜的外壳往往装着最高端的东西。陆围常仍是平淡无波的模样，他先是取出一封信——星际时代，小流公子不知哪儿来手写纸质信的爱好。
    随着里头零碎的物件倒出，陆围常挑眉，除了信里写了服用方法的五种药剂，还有不少处理过的星兽材料，从a-到c+全是变异种。
    信里说让他拿材料去找秦知惑改机甲，陆围常索性停下把信从头读到尾——嗯？竟然还让他瞒着皇帝？
    语焉不详的字迹勾起了陆围常的兴趣，他微微坐直，不料便宜空间钮根本没有自动关闭功能，直接把东西朝地上一倒。
    只剩一个小盒子滚了两下，陆围常将它拾起来。
    和空间钮不同，小盒子用了坚硬度极高的星辰钢，摆正后顶部弹出人脸和虹膜识别，都成功后又不依不饶摆开密码。
    问题很简单，填空“我的真名和网名”。
    结果很可怕，一旦输入错误小盒不仅自毁，还会爆炸。
    什么东西值得秦知流如此重视？陆围常唇边的笑愈发柔和，他不急不缓输入了“秦知流”和“小狗门永存”，验证成功脆响过后，盒盖当啷弹开。
    里面躺着三支药剂。
    试管上是熟悉的锋锐字迹：s级专用缓释剂。
    【??作者有话说】
    “不可置信，她居然活在远古时期，2025年。”
    哪怕对穿越前的秦知流来说，这个时间节点也称得上古代了。
    方块手机荧荧亮着屏幕。
    陆围常手搭在秦知流肩上：“收藏？评论？营养液？这算珍贵的东西么。”
    “或许吧，她想要这些。”秦知流仔细感受下，睁开眼睛道，“她说，希望能被看到，希望有更多人通过她爱我。”
    “庸俗。”陆围常点评道，
    “但我喜欢这些，也喜欢爱。”秦知流将手机抛往空中，看着它化成细碎的光点，回归到本来的时间，“如果我的人生也会化作故事，老师一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秦知流轻咳一声：“……收藏，还是评论营养液什么的，记录我的人很想要，我勉为其难帮她拉一票好了。”
    第45章 十五区反
    “知流快回来了？”
    “是。”陆围常坐在下首，毫不理会盛安左一下右一下地偷瞄。
    阿蒂克斯喝一口薄荷奶绿，继续道：“难为你愿意来见我，没顾虑了？”
    陆围常抬眼：“吃了知流那么多药，总该有些效果。”
    “唉。”阿蒂克斯轻轻叹息，“好在战事不吃紧，你也少掺和阴谋诡计，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强。”
    她低下眼帘，藏起近乎柔软的忧色。
    阿蒂克斯知道秦知流去东边境的原因，他是个太重情的孩子。可世上罕有的s级，公认绝症的紊乱症这二者叠加，想找到解法谈何容易？
    君臣像一道天堑。她是他的同盟，不代表……她不会让他伤心。
    陆围常不紧不慢放下茶杯：“这就是您让盛安去和洛林德调情的理由吗。”
    盛安呛了口奶茶，脸都黑了：“都说了是挑衅，挑衅！”
    “是你说他烦的嘛。”阿蒂克斯眨了眨眼：“探听消息的手伸得太长，偶尔也要敲打一下。”
    也许霍尔并未参与对陆围常的暗杀，但卖出的消息情报必然不少。
    “好像不是为了我。”陆围常慢吞吞道，“你还暴露了几个我都不知道的氏族，陛下，洛林德恐怕要重新评估您的威胁了。”
    “直说吧，搞得像你不关心一样。”阿蒂克斯神情严肃：“你也知道，他对知流的假身份关注过度了。”
    这份关注太不正常，即便秦家用午阴星牵制了一部分，却远远不够。
    阿蒂克斯无法，只能掀开些底牌引走洛林德注意力，免得他动不该有的心思，如今一切都在变好，秦知流不能出事。
    “偏心啊，陛下。”陆围常把杯子一放，拂袖飘然往外走，“还得回去吃药，不跟你们玩了。”
    背影渐渐远去，消失在宫殿喷洒的涌泉之后，盛安突然道：“他状态好了很多。”
    阿蒂克斯点头：“知流那边一直在调整药方，秦家三个嫡系联手诊疗，果真不同凡响。”
    她话锋一转：“四方边境可能聚集的兽潮都打散了吗？”
    “清理过了，但兽潮重聚是时间问题，一区实力也完全暴露，世家有准备了，对您日后的计划……”
    “只能如此，我们太缺时间了。”阿蒂克斯看着空寂的殿堂，手缓握成拳，“在我能负担的范围内，他越晚上战场越好，若知流真能……”
    阿蒂克斯骤然止话，咽下词句中寄望他人的希冀，奇迹可遇不可求，她该做好最坏的准备。
    ……
    “时间过得蛮快嘛。”付谈抻着胳膊，“还有一周就要回去了，边境也没想象的那么糟。”
    秦知流抬起光脑跟他碰了下：“更新星舰权限，你的房间和来时候一样。”
    “谢啦。”见他兴致不高，付谈问，“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有吗？”秦知流叹了口气，“心里有点不安，不知道原因。”
    “是不是怕落东西？”付谈挤过来，长臂一伸搂着秦知流拍了张照，“小事情，哥帮你一起查了呗。”
    秦知流不高兴：“拍我干嘛？”
    “秦研究员挂脸了，可不得给你梁老师看看。”付谈嬉皮笑脸，眼看要给人逗炸毛，立刻取出正经工作，“你看你看，要带的有用的我都罗列清楚了，这程序直接录入机器人，装完看光脑核对就行了。”
    “……这还差不多。”
    星舰早已就位，秦知流压下心头的不明预感，专心整理起物资来。
    又过了两天，军部突然戒严，禁止星舰出入晴雷星。
    刘队专门问完回来，一脸严肃地告诉他们：“雷暴提前了，明天会完成锁星，咱们至少20天后才能启程。”
    “雷暴还会提前？”付谈诧异出声，“这么仓促，先前没探测到？”
    “估计是，他们用的还是三十年前的老款。”刘队宽慰道，“不可抗力没办法，也不差这二十天。”
    在晴雷星的日子并不算太难过，对返程推迟有异议的人不多，倒显得苏皓月反应激烈。
    来时十二名o，返程只有三人，苏皓月就是其中之一。
    比起孙弛和诺兰·伊文，他显得更焦头烂额。十五区和二十区都有alpha纠缠他，可他不想顺应家族安排，更不想被标记后跟随alpha留在哪里。
    他为此找到尚青，尚青又带着他找上秦知流，说明原委后提议：“不如让他先跟着你？”
    尚青的带教名额足够，却没有家族根基，若说谁能护住苏皓月，他想不到秦大公子以外的人。
    即便是伪装的身份，秦姓也够劝退很多人了。
    秦知流笑看他一眼：“好吧，看在他天赋不错的份儿上。”
    视线一转，面对眼中仍带不安的苏皓月，秦知流放缓语气：“这几天你先跟着我，要是对尚教授的项目感兴趣，等回主星再继续跟他，只是挂名而已。”
    尚青也拍了拍苏皓月肩膀，带几分打趣：“怪我之前挖走了孙弛，这下可好，得把你赔给他了。”
    苏皓月也终于放松精神：“那我要做的工作是……”
    “诺兰知道，你们又同住，让他带你吧。”
    安排好苏皓月，秦知流和尚青回到实验室，第一次经历全球雷暴，他们打算把贵重器材搬上星舰——没什么比隔绝太空射线的隔离层让人安心。
    “哇，你快来看！”秦知流解除了窗外的天气模拟。
    只见天空积云厚重，层叠乌黑地压下来，在风的推动下缓慢铺展，雷丝不时闪过，被包裹着隆隆滚动。

 第51章

    “感觉下一秒就要劈下来了。”尚青说，“明天锁星会不会迟了点？”
    “前辈你会议上肯定……哦不对上次你压根没来！”秦知流谴责他，“胡中将说有异常星兽聚集，但没发现引起兽潮的茧，二十区七成人手去驰援前线了，最快明早回来，锁星是个大工程，总不能把她们锁外面吧。”
    尚青对军政属实不关心，他随口道：“这种大战十五区怎么不帮忙？”
    “督查人手少，就原军区二成左右，而且二十区不信十五区，上战场也是添堵。”
    “好吧，星兽材料得密封，你还有原始盒吗？”
    “放诺兰那了，我去要过来。”
    诺兰如今是秦知流的助理兼学生，也是医务楼的常客，遇见秦知流时，他正拿着药往那边走。
    秦知流说完来意，又顺嘴提了一句苏皓月，两人并肩走着，诺兰轻轻地笑：“我料想他也该忍不住了。”
    诺兰说：“我先前相识的是他哥哥苏白景，他前些年去世了，无非是家族中的腌臜事，皓月却不明白…或是不愿低头，才落得如此境地。”
    还是头一回听诺兰提这些，秦知流问：“那你呢？”
    手杖落下的速度一顿，诺兰掀睫去看，但对上的琥珀眼眸只有好奇，再无其他，“你是被家族主动放弃的吗？我一直不明白。”
    诺兰摩挲着手杖花纹，这是一个越界问题，可他竟然…想要回答。
    诺兰：“我……”
    刺耳警报声骤然拉响！
    闷雷同时砸下，医务楼自动展开保护罩，内外被彻底隔绝，二人对视一眼，神情俱是凝重，秦知流开口：“先走。”
    光脑一震，梅序的消息很简短：【十五区反，小心星盗】
    时间紧迫，梅序还要特意提起星盗……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怎会被如此重视？
    十五区和星盗勾结不奇怪，但绝不是全部，这点人反不了二十区，真正能将二十区逼入绝境的是……
    “有星兽入侵！警戒！注意警戒！”
    “所有人向最近的建筑集合！！”
    广播响彻全基地，还没过两分钟突然卡顿，滋啦电流声中，突然传出很清晰的重物坠地声，然后陷入死一般寂静。
    “去研究所！”秦知流不由分说拽起诺兰就跑，该死的十五区，竟敢用星兽来戕害人命！
    他们离研究所不远，跑起来秦知流才发现诺兰的腿有些跛，像是受过伤。
    冲进研究所，一楼大厅空空荡荡，秦知流连忙启动警戒权限，看着研究所外竖起保护罩，二人才松了口气。
    “外面不安全，尚教授也没回消息，咱们先去二楼。”秦知流说。
    他不打算躲在哪里——他要去剁了十五区那帮不知轻重的蠢货！
    但他不能扔下诺兰一人，他一个未经训练的贵族，很难自保。秦知流思来想去，决定把人塞逃生舱运上星舰——不管防人防星兽，星舰的安全系数都是最高。
    刚刷开二楼的区域卡，铁棍袭面而来，秦知流瞳孔一缩，下意识推开诺兰，不料两只手撞在半空，又刹那间相互借力，两人一左一右，蹭着棍风险险避开！
    诺兰的手杖与铁棍交锋缠斗，他的招式极规范，是正统的军校出身。
    秦知流只花一秒便与他无缝配合，借墙面遮掩将偷袭人扯了过来，并关闭区域门避免支援。
    是个小喽啰，很好杀，只是占了偷袭的便利，竟诈得秦知流和诺兰相对无言。
    “他不像军部的人。”诺兰说。
    他们不约而同地没有追问，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就好，现在可不是详谈的好时候。
    “是星盗。”秦知流看到他衣服上的飞萤标志，又是游离星盗组织之外，且恶名昭著的星盗团伙。
    “不知道有多少星盗混进来了。”秦知流低声道，“研究院内部有问题。”
    诺兰点点头，他似乎对星盗手段很了解：“小心他们用药，研究院……高层应该没问题，去五楼？”
    五楼的权限不可外借，只有刘队、付谈、尚青、秦知流四人有。
    “好。”没武器不安心，秦知流把铁棍捡起来，“出入口肯定有人守，先把二楼扫一遍。”
    诺兰的精神力a-，他和秦知流一路杀上四楼，“还好热武器带不进来，研究所里居然藏了这么多。”
    秦知流甩净铁棍上的血：“四十多个，还有b级的，应该算星盗里的头目了，他们到底想抢什么。”
    b级在帝国都是优秀人才的行列，凡精神力抵达a已是天才中的天才，若不是犯下重罪被全域通缉，几乎没人愿意去当星盗。
    他们赶到五楼，却发现五楼大门被破开，里面还传来打砸的声音。
    “坏了！”
    恰在此时尚青回了消息，只有一个字：【跑】
    “诺兰。”秦知流压下心头真火，语气平静到极点，“我当先锋，你记得补刀。”
    说罢，他往传来打砸声的方向奔袭，嘈杂变成叫骂，又转瞬终结于一声惨叫。
    诺兰盯了他背影半秒，眸光深深，随即捡起地上的长刀，寒光一闪，地上的星盗头身分离。
    连清了几间实验室，五楼归于平静，星盗几乎砸毁所有逃生舱，他们没有权限，无法通过它进入星舰，所以…尚青没被抓到！
    秦知流一边在光脑上发消息，一边扬声高喊：“尚青！付谈！刘队！你们在吗？！”
    片刻后，一扇和墙融为一体的小门打开，尚青咳了两声：“他们去观测塔了。”
    秦知流连忙扶住他，看到小屋内仅存的逃生舱眼前一亮，正要说什么，只听楼下传来异动，声势不小。
    “听着，前辈。”时间不等人，秦知流快速激活逃生舱，争分夺秒道，“进入星舰后立刻启动战备状态，只开逃生舱通道，其他人我去救，你负责筛选。”
    尚青被摁进逃生舱，秦知流继续说着，语气前所未有的沉冷：“守好星舰，不要听他们说的话，不论衣着工牌，只要是生面孔，立刻销毁舰舱。”
    “宁可错杀。”逃生舱彻底闭合，声音隔绝，尚青怔怔看着秦知流，读懂了他被吞没的尾句。
    你要活下来。
    第46章 观测塔
    刚送走尚青，实验台传来咔嚓咔嚓的响动，诺兰朝按钮一甩刀刃，台板扑拉倒开，里面的人猝不及防滚了下来。
    是苏皓月。
    诺兰：“你怎么在这儿？”
    “尚教授把我藏进来的。”他看见诺兰手里的刀，愣了一下。
    秦知流：“孙弛呢？其他人呢？”
    “他们都去后勤部了。”苏皓月说，“因为走不了也不忙，有人提议趁着雷暴私下聚个会，大家都去了。”
    “也就是说，这栋楼里的其他人都是敌人。”诺兰用酒精细细擦拭刀柄，干净后丢给秦知流，“只有研究所的警戒系统归观测塔管辖，保护罩损毁了，因为指令冲突。”
    “战吗，还是走？”
    “等我一下。”秦知流突然跑进实验室，来回不过十秒。
    诺兰用权限关的门已被打破两扇，敌袭已经来到四楼。秦知流抡起铁棍，将精神力灌注其中，一击破开特质窗户！
    “走，去后勤部。”
    诺兰跳下去后，秦知流单手持刀，另一只手抓住苏皓月，从五楼一跃而下！
    坠楼的失重感中，状况外的苏皓月彻底宕机，等他再度反应过来，早已被秦知流扛在肩上向前跑了。
    他艰难开口：“为什么…研究所又有，保护罩？”
    “那个啊。”秦知流语气轻松，根本听不出在负重速跑，“是我开的自毁权限，放心，他们出不来了。”
    “小心。”诺兰发出示警，“三公里外有星兽，压迫程度c+。”
    “离后勤部还有十八公里。”秦知流看了看方位，“他们的保护罩状态稳定，星兽你能解决吗？”
    诺兰：“可以。”
    苏皓月一片浆糊的脑子捕捉到关键词，震惊地想要站起来，连外骨骼都没有，直接让一个贵族omega去杀星兽？！
    a-杀c+星兽能有什么挑战，腿脚也没影响诺兰多少。秦知流很放心，他绕过建筑，突然停下脚步，苏皓月只觉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这栋大楼后面有几个人影，旁边还停着飞行器，有两个四处张望，剩下的人在看诺兰的方向。
    又是星盗。
    根本不需要多想，军部飞行器不好抢，星盗的可不用留手。秦知流把苏皓月藏进安全的角落，顺着墙摸了过去。
    他深谙偷袭之道，八个星盗瞬杀六个，一个略微抵抗，另一个用来测试飞行器。
    直到秦知流坐进飞行器驾驶舱，时间才过去五分钟。
    苏皓月晕在后排，秦知流把飞行器开到诺兰附近，姿势有点歪扭，迎着诺兰浑身紧绷的警惕注视，秦知流打开公放麦：“上副驾驶，这是个双人飞行器。”
    诺兰：“……好。”

 第52章

    他就说怎么飞得这么奇怪。
    有了飞行器，抵达后勤部变得轻而易举，他们一路上清了不少星兽，为了不引起后勤部误会，飞行器停在一公里外。
    秦知流背着苏皓月，诺兰背着两人擦干净的刀，验明身份后终于进入了后勤部。
    来人是一名中级研究员和alpha少校，不等研究员询问，秦知流直接道：“直通星舰的逃生舱有多少？”
    “……不多。”研究员计算片刻，“一共五十台，这里只是备用，研究所里比较多。”
    秦知流说：“研究所被毁了，这位…少校，方便我说两句吗？”
    “当然。”少校说，“研究所是星兽毁的？”
    秦知流：“是星盗，保护罩程序冲突，我怀疑观测塔出问题了。”
    “什么？！”少校没忍住拔高音调，“锁星工程观测塔全权负责，它不能出错啊！”
    他一副恨不得飞到观测塔的样子，秦知流抓住重点：“全权？”
    少校：“是啊，为了探测雷暴能量你们研究院还去了两个人呢。”
    秦知流：“行，一会儿我过去。”
    少校瞪大眼睛，来不及说什么，秦知流已急匆匆走了。
    诺兰朝他笑了笑，随即越过跟了上去。
    召集了研究院的所有人，秦知流简单说了目前形势：“现在外面很乱，二十区人手和装备都不足，星兽星盗横行，雷暴也随时会落下，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逃生舱只有五十台，认为尚青教授一定认识自己的，找我登记进逃生舱，你们会被送进星舰。我可以保证那里绝对安全，但你们无法保持清醒，直到这场动乱被平息。”
    当着所有人的面，秦知流将苏皓月放进逃生舱：“第二，你们也可以留在后勤部，与在场将士们共同进退。30分钟后，如果逃生舱有剩余，我会直接将其损毁。”
    “凭什么？”有研究员不服，“真有危险我们怎么办？”
    “不是每个选择都有后路。”
    秦知流眼眸冰冷，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温柔亲和的秦绪舟研究员，“就凭研究院率先沦陷，内部消息被泄露，星盗集体入侵，尚教授因此险些丧命。”
    “你们谁都有嫌疑。”秦知流扯唇冷笑：“想活就服从安排，闹事的一律当内鬼处理。”
    他不再理会那人，朝少校点了点头，少校便对周围的将士道：“现在立刻列队！一组五人互相监督，确保都是熟悉的人！如有生面孔立刻指认，生擒带到我面前！”
    安排好一切，秦知流看向依旧站在自己侧后方的诺兰：“你不打算去星舰？”
    诺兰低声笑了：“双人飞行器，你或许需要一名副驾驶。”
    “什么飞行器？”少校突然冒出来，“你们还会开这个？”
    “你少打听。”秦知流没好气道，“十五区造反不是儿戏，赶紧把你的人都带好。”
    ……什么嘛这么凶，到底谁说秦绪舟脾气好啊。
    少校扁着嘴出门了。
    秦知流看一眼光脑，起身走进空房间，接通了通讯：“怎么样了？”
    通讯那头有些失真，但梅序的语调依旧很稳：“十五区野心太大，监察官是他们的指挥官伪装的，已经杀了。”
    秦知流：……
    他记得十五区指挥官精神力有a+吧？梅序现在是a级，这么猛？
    秦知流轻咳一声：“你的身体呢？”
    “还没动备用药，一切正常。”梅序似乎笑了一声，“十五区有晴雷星布防图，他们放星盗进来，星盗大闹混淆视听，似乎在找研究院的人，你注意一下。”
    “好。”秦知流和他交换情报，“星盗我杀了一部分，后勤部星兽增多的不正常，绝对是人为，我马上会去观测塔，那里应该有十五区的人。”
    “内乱就靠你了，我不能露面。”梅序说，“我的人会在锁星之前撤出去，星盗和星兽我会帮忙清理。”
    “没问题。”
    挂断通讯，秦知流喊上诺兰往观测塔方向走。一路上星兽不少，他们杀完一只b级，飞行器还没靠近观测塔，差点被远程一炮打下来。
    秦知流连忙闪避：“自己人！”
    小波折后，一名士兵陪同付谈来接他们——正是那天更换义肢的小alpha。
    验完身份往上走，付谈道：“这么乱了还到处跑，你们哪儿来的飞行器？”
    秦知流老实地答：“抢的，军部要身份验证，星盗的不用。”
    “……”付谈都无奈了，“来观测塔干嘛？”
    “警戒指令显示跟观测塔冲突损毁了，星盗一窝蜂涌进研究所，尚老师差点遇害。”秦知流看着一片祥和的观测塔，问，“十五区没对这里下手？”
    付谈停在原地，表情寡淡：“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
    “一开始就知道。”秦知流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转变，这种关头卸下伪装，被防备才是正常，“兰斯洛特见不得以利亚的曾经，对二十区动手早晚的事。”
    “这里很安静，说明你们已经处理好了，有这种速度，即使胡尘中将不在，她的嫡系也在。”他当着付谈扣响了中心监测室的房门：“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付谈哑口无言，以上推理全部正确，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秦绪舟。
    “绪舟？诺兰？你们怎么来了。”刘队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扭头看过来。
    “来帮忙。”秦知流说，“现在外面乱得不行，星兽杀也不见少，继续下去会越来越危险。”
    “只要挺过七小时。”埃德蒙道。
    “指挥官已经往回赶了。”埃德蒙看着秦知流，罕见地解释道，“那帮人想提前锁星，我阻止时没杀干净，他们逃离后改了计策，在散布吸引星兽。”
    秦知流深深皱眉：“不能这么放任他们。”
    “是啊，我们也在想办法。”刘队叹了口气，“全域武器是有，但十五区的人分布太散，星兽位置距离太大，除了我们这些人，还得至少两个a级加入才能定位打击。”
    秦知流看向地图上未被点亮的外围区域，将输入环扣上手腕：“我来。”
    刘队：“啊？你不是d……”
    他话没说完，地图的灰域节节点亮，并飞快标出红点——外围的星兽要密集得多。
    刘队震惊得说不出话，乖乖……这可是半个星球啊！
    埃德蒙：“回神，跟上。”
    刘队：“喔！”
    几人协力点亮了整个地图，上面大小不一的红点分别代表星兽的不同等级，刘队喃喃道：“还好最高是b级……”
    真来a级星兽可就是大灾难了。
    埃德蒙按下按钮，两分钟后，红点大面积接连消失，也会在某处一两个的增长。
    “再用就得三小时后了。”刘队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他今天精神力消耗得实在太多了。
    这么想着，刘队瞥一眼秦知流，发现对方连表情都没变，解开输入环的动作也流畅轻松。
    刘队对他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性格作风像那位，但那位的精神力不是a-吗。
    能铺展半个星球锁定目标，结束后还犹有余力的精神力，等级该是多少……
    还没想清楚，只听耳畔一声炸雷，震得地面都有些摇晃。
    “雷暴来了！怎么会这么快？！”缩在一旁的士兵惊呼道。
    与此同时，广播重新传出人声，却是声嘶力竭：
    “十五区在杀人！无差别杀人！”
    “他们想破坏防雷网！”
    “快跑！除了认识的人谁都别信！不要相信任何工牌和服装！”
    广播中传来痛苦的惨叫，有激光武器的交锋声，秦知流神色一凛，热武器，只有十五区的人持有才不会被通缉。
    秦知流立刻起身，却被埃德蒙握住了手腕。
    视线相碰，埃德蒙收回手，极快速地说了句：“不管你是谁，活着回来。”
    碍于职责，他必须守住观测塔。他不会阻拦秦知流，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长大了啊。
    性格倒还是这样。
    第47章 剑与火炬
    旁观全程的士兵咬了咬牙，跟上秦知流出去了。
    星盗飞行器没有专用的抗雷暴涂料，他的飞行器可以借给他们。
    收到馈赠秦知流有些意外，他记得这名士兵，只是一副义肢材料而已……
    “谢谢。”秦知流很郑重，“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我知道秦医生不是坏人。”士兵说，“验证我已经改好了，只用我的id卡就行。”
    他把id卡一塞，急忙忙向后跑：“我队长也在，你们先走！我去蹭他的飞滴随后就到！”
    id卡流光一闪，秦知流将其插入卡槽，屏幕闪过一个名字：【星阔，编号2099期待与你并肩作战。】
    操作杆一推到底，飞行器腾上半空，有防雷涂料加持，总算不用在楼高内低空飘过。
    秦知流：“军区的飞行器真好开。”

 第53章

    诺兰在四处探查：“星盗飞行器后排能带人，各有利弊。”
    “c4方向…啊，c8…h3……”
    诺兰每报一个坐标，口径最小的光弹就在同时击倒敌人。
    在外游荡的敌人终归是少数，秦知流提起激光刀，驾驶权让给诺兰：“他们进建筑了，我去。”
    “好的。”诺兰打开同频定位，掩护秦知流落入广播台。
    楼顶悬停片刻的功夫，地面突然冲上一架星盗飞行器，诺兰与其交战，不由得蹙眉：“怎么回事……”
    是错觉吗，星盗似乎在朝他们追踪。
    另一头，秦知流从顶楼往下走，拐到监控室门口看到地上的两把激光枪。
    秦知流一脚踢开。他不能捡十五区的热武器，胡中将给了他上校领域权限，可没给枪械权限，非法持有会被基地系统无差别射杀的。
    监控室内一片狼藉，大屏也坏了，果然十五区不会留下掌握全局的东西。
    秦知流绕着通道往下走，精神力先行，相佐刀刃清扫躲在暗处的窥视。
    他专往刀枪嘈杂的地方去，一头扎进人堆杀十五区的人，杀完就走绝不逗留，看得原本在拼死抵抗的二十区士兵们一愣一愣的。
    不出手可不行，十五区这些人精神力不是a-就是b+，还个个战术出众，杀二十区留守的士兵太简单了。
    耳麦里传来诺兰的声音：“星盗飞行器增援了三架，另有两架要破坏防雷网，得赶紧干预。”
    秦知流看一眼定位：“一分钟后，在十三楼c6窗见。”
    得到指令，诺兰借势腾高，伴着雷暴降下引雷弹，星盗增援刹那间坠毁两架，趁着包围圈不成型的空挡，诺兰凑近窗前——
    人影从窗户跃出，刚好落到飞行器尾翼上，秦知流抓紧握手，把自己甩进舱门：“星盗支援这么快？”
    诺兰：“不知道，好像得了命令一样。”
    小心星盗四个字又跃上心头，灵光转瞬即逝，秦知流无暇他顾：“先保护防雷网。”
    只靠保护罩可扛不住巨型雷暴。
    “十五区就算了，这些星盗怎么想的？”诺兰轻声道，“没了防雷网，他们的飞行器首当其冲。”
    秦知流也不明白，什么交易值得他们赌上命来做？
    来不及探究，飞行器靠近云层，硬抗下两道雷暴，换得迅速逼近和先手出击。两架星盗飞行器被轰碎坠毁，他们降到防雷网下。
    诺兰看了看：“完整度69%，够还是不够？”
    秦知流：“……不知道。”
    两个外行人面面相觑，身后传来救赎的声音：“太好了你们也在！防雷网怎么样了！”
    星阔跳下飞行器，他有些气喘：“我看看……没低于50%，还能修！”
    他拿上维修箱一通拆卸，把修复能源埋入其中，防雷网的完整度立刻上涨至86%。
    秦知流：！
    诺兰：！
    星阔擦擦手，又拿出能源块：“我的飞行器之前充能没满，给你们备用能源块。”
    “找到了！就是他！”远处飞行器传来一声高喊。
    透过扩音麦，星盗们毫无顾忌地交流：“研究院的小子真能跑，把所有人都喊来，包围了！”
    话音落下，晴雷星响起了全球警报，飞行器上亮起红点，星阔瞪大眼睛：“是敌袭！他们有机甲！！星兽又多了！”
    秦知流突然举刀，激光刀刃面大绽劈向星阔！
    铮地一声，偷袭的子弹偏移，秦知流立刻将人拉到飞行器后：“他们的目标是我。”
    星阔：“怎么会……”
    “诺兰！”秦知流喊道，“帮我争取时间！”
    “收到。”诺兰把能源块填入，飞行器再次启动，密集的弹火向前袭去。
    “离开这里后你立刻去观测塔。”秦知流看着星阔，语速很快，“去找刘队，说我有话带给秦家，直接打这个内线。”
    光脑震了一下，编码被发到星阔手上：“告诉他们我不会死，让人立刻派兵去十五区守的边境，那里怕是要生乱。”
    “你要去哪？”星阔抓着他的手腕，“胡指挥快回来了，我们再坚持一下，你别走，锁星后会进，进不来的！”
    “十五区，星兽，再加上星盗，你们的人死伤太重。”秦知流替他打开舱门，“胡尘问什么你就照实答，保护好自己，除了秦知秋，别跟任何秦家人交涉。”
    星阔把光脑护进心口：“我知道，我都记住了。秦医生……你不要有事。”
    “哭什么。”秦知流揉了一把他有点扎手的头发，“先前话没说完，等你退役了，别忘了来秦家给我当保镖。”
    星阔被推上飞行器，目送他顺利飞走后，秦知流扒着建筑三跳两跃，找准时机跳进开着舱门的飞行器：“把你拖下水了。”
    诺兰依旧在笑，只这次他眼神亮得惊人：“这有什么。”
    “和你一起战斗的感觉太久违了。”驾驶权重新移交，诺兰笑吟吟道：“我比你大两岁呢，学弟。”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话，电光石火间，秦知流脑海中闪过一张平凡的面容：“岚若学长？”
    诺兰矜持颔首。
    秦知流上军校时参与了不少比赛，首席决赛更是大一到大五都在争，岚若就是他的对手之一。
    岚若，一个容貌普通的beta，偶尔会说几句语焉不详的怪话，秦知流对他留有印象的原因是——他的战术极其出众。
    比赛中，岚若的精神力不是最高，却是最滑头最棘手的对手，他擅长利用地形，人心，似乎万物都可作为布局的一环。
    直到后来的比赛中他们结为队友，秦知流才更深地验证了这一点。
    “我当时还可惜来着。”秦知流笑出了声，“学长毕业后就像石子入海，根本找不到人，原来是时候未到。”
    “是缘分，也是机会。”诺兰调整视角，火炮混着礼花炸向星盗，仇恨拉得稳稳的，“我也没想到，大公子的科研天赋如此超群。”
    “彼此彼此。”秦知流拉高角度，免得星盗的炮击伤到建筑。
    探测器上，大大小小的红点都在向他们逼近，眼见到了外围，秦知流取出两管药剂，丢给诺兰一支带标签的：“还有备用能源，省着点精神力，一会儿用的时候还多着了，蝎汤，顶不住了再喝。”
    诺兰从善如流接过，没喝：“我只能同时承担8视角，剩下4个交给你？”
    秦知流叼起药剂一灌：“可以。”
    诺兰余光一扫而过，那管药液颜色有点浅？
    他没多想，集中精神处理全图，马上要冲出晴雷星气层了，雷暴劈上飞行器愈发密集，身后的星盗也收起飞行器换上了防雷外骨骼——依旧穷追不舍，真是执着。
    但这样执着的他们……比在飞行器里好杀一点。
    诺兰勾唇，用耗能最小的锡弹射击，他准头很好，每一颗子弹都穿透星盗外骨骼的缝隙，刺入肋骨静止半秒后轰然炸开！
    残缺的星盗尸体从空中下坠，又被云层中的雷霆粉碎，幸运的残躯回归地面，不幸的化作飞灰。
    “准备开能量罩。”秦知流紧紧盯着前方，“要出去了！”
    飞行器冲进宇宙，雷鸣被抛在身后，面前是铺天盖地的火光！
    守在外围的星盗飞行器足有几十台，还额外有两架机甲，他们同时发动攻击，直接把能量罩耗得只剩8%。
    这种火力他们扛不住第二次，更别提四面八方还有星盗汇聚来支援。
    冲击震力太大，诺兰咳出一口血：“这架势，你，秦家把他们老大杀了？”
    他记得秦家秦知归也是被星盗所害。
    “他们也得有老大才行。”秦知流面色也不好看，能源不够，只好用精神力来顶。
    诺兰喝下蝎汤呼吸才平顺一点：“不行，没法往二十区前线走，大半星盗从那边包过来了。”
    诺兰在计算出路，秦知流则在星盗围堵中乱窜，他角度刁钻，借机甲的火力毁了不少架飞行器，尽最大可能拖延时间。
    看着红点逼近的速度，秦知流低声道：“来不及了。”
    诺兰同时开口：“往北走！那是一片乱星域，敢不敢？”
    乱星域中粒子风暴常起，带动着碎星乱流，无数飞行器和机甲葬碎于此，是宇宙中非军舰不可入的禁地。
    秦知流没有犹豫，甚至能听出一丝笑：“走。”
    他们冲进乱星域，星盗一下少了大半，但依旧有人不死心，赶来的三架机甲带着二三十架飞行器不依不饶追了上来。
    乱星域就是乱星域，航行不过三百公里，碎星轨迹便愈发不可测，没等秦知流动手，星盗已经减员大半。
    秦知流这边也不轻松，他直接接管了飞行器12视角，碎石忽快忽慢，路过行星还要小心它带出的火能，纵使他极限完美闪避，8%的能量罩也快彻底耗光。
    诺兰没做声，将精神力输送进能量罩，硬撑到星盗最后一架机甲坠毁，才沙哑道：“还有蝎汤没？”

 第54章

    “你疯了？！”发现他惨白的脸色，秦知流赶忙接手能量罩，压下喉间腥甜斥道，“看路，犯不上玩命。”
    秦知流摸出一管药液，却不给诺兰，自己一饮而尽，还有心思开一个诙谐的玩笑：“就算没有你的精神力，我照样能歼灭敌星。”
    专门带的增益剂，没想到真用上了，副作用……先活下来再说。
    飞行器骤然提速，诺兰感受到不正常的输出波动，立刻反应过来：“你喝的不是蝎汤？！”
    秦知流眼眶泛红，琥珀眼眸隐隐透出漆墨色泽，“赶紧坐稳，能不能活就靠你了！”
    不过几个呼吸，飞行器冲破一场粒子风暴，碎石堆落在身后，眼前宇宙瞬间开阔，不远处悬浮一艘巨大的星舰。
    诺兰喃喃：“……那是什么？追兵？”
    星舰巨大的黑红旗帜上是剑与火炬，代表正义，光明，为守护永不止息的战斗。
    也是正统星盗组织的标志。
    “是转机。”秦知流抹掉唇畔溢出的血，低声道，“没能量了，赌一把吗？”
    “你要……”诺兰艰难地把视线从星舰上挪开，他看着秦知流，“他们不可能给军部飞行器开对接权限，怎么赌？”
    “不给开，就把它撬开。”
    语毕，飞行器闪出残影，狠狠怼上星舰停飞台，不等攻击装置成形，一股不可思议的精神力涌出掰开对接口，硬生生让星盗星舰收纳军部飞行器，开启充能养护。
    星舰内众人：……
    诺兰：……
    他们目瞪口呆。
    做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秦知流，在对接完成的那刻已然陷入昏迷。
    眼看已进入星盗内部，诺兰他轻轻叹了口气，主动放开全部防御。
    他揽着秦知流，面色惨白，美人垂泪：“有人追杀我们，求你们救救我和老师……我，我们是研究院，医疗组，是新研究有突破……”
    他惊惶地说着原委，人群中走出一名omega，同时还有两台医疗舱，她的声音又轻又柔：“你老师的状态很差，先治疗吧，总归你们现在走不掉，这些以后再说，好吗？”
    “……谢谢您。”诺兰含着泪点头，借着她的力把秦知流送进医疗舱，他目光闪躲，又鼓起勇气道，“我可不可以…看着我老师，他只要，只要状态稳定我就走，我害怕……”
    “好。”omega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让人给他戴上简易的治疗头盔，是很多年前的老款。
    诺兰乖巧垂着眼眸，听到她有些苦恼地说，“说好了，他气息平稳你就进医疗舱，你的伤势也不轻。”
    后面挤挤挨挨围观的人很多，人堆里有人看到秦知流的脸，目光惊疑不定。
    “咋了啊。”同伴给他一手肘，悄声：“看傻眼了？秦暮引？”
    第48章 抱抱！
    秦知流陷入混沌。
    灵魂像是被放逐于太空，黑暗中暖白光点遍布，唯有他漫无止境地漂浮，不知终途，不知归处。
    迷蒙中，似是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医疗舱的疗养液轻轻波动，有人将秦知流从中抱起，走向宽敞柔软的床铺。
    床边放着副半遮面的纯黑面具，那人一头银白长发，绿眸幽深，眉骨上烙着道疤，仿若美玉有瑕，却更添一分傲人的魄力。
    将人放下后他正要起身，胸前衣襟却传来微小的阻力。
    阿斯塔低头一看，依旧昏迷的人不知凭借什么执念抓着他不放，且眉心拧起，呼吸也变得混乱。
    蒂莫西不是说可以出舱静养了么？
    这名被称为“秦绪舟”的研究员疑点重重，不论是驾驶军用飞行器穿过乱星域，还是强行对接星舰的精神力，要等他醒来，一切问题才能得到解答。
    首先要保证他的安全。
    这样想着，阿斯塔将他重新抱起，正要送回医疗舱，却奇异地发现对方的呼吸变平稳了。
    阿斯塔：？
    他站在原地观察了一阵，怀中人表情渐渐恢复平静，手也松了劲儿挂在他胸前。
    为了验证猜想，阿斯塔又回到床边，试图放手——他皱眉。
    抱回。
    放松。
    这样来回几次，阿斯塔得出不可思议又不得不面对的结论——他被缠上了。
    阿斯塔：……
    兴许是被来回作弄烦了，尚未清醒的人唇瓣翕动，吐出几个含糊的音节。
    “老……师。”
    ……
    “23岁？你才这么小。”蒂莫西——那天出面的omega感叹道。
    诺兰摘下繁琐的体检头盔，乖巧等她复查：“我每天都有躺三个小时医疗舱。”
    “我喜欢遵医嘱的好孩子。”蒂莫西笑眯眯夸他，看着各项指标都变好的报告格外满意，“还有些虚弱，得养一养，最近要多吃营养多睡觉，尽量不用精神力……啊。”
    “你也用不了精神力了。”蒂莫西目光歉意，递出包装盒动作却毫不犹豫，“a-的精神力实在太高，安全起见，你需要佩戴禁锢环。”
    诺兰并不意外，他平静地打开盒子，将两块形似银镶玉的手镯启动，紧密贴合在手腕上：“医生，我老师醒了吗？”
    精神力被束缚等于断开一道感官，那一瞬的不适尤为强烈，很多人都会失态，诺兰却只是很轻地摇了摇头，语调仍旧平稳。
    “还没有。”蒂莫西眼神微妙，她何尝不知诺兰垂泪示弱的模样是假象，可他这么干脆的不装……
    蒂莫西收回思绪，她只负责患者的身体健康，审问谈判什么的——刚好莱温达回来了，让他去干。
    “你老师状态稳定了，我今天刚看过。”蒂莫西说：“但他太特殊了，虽然伤势很重，却不代表他不危险。”
    仅凭精神力就能撼动星舰的人，如何让人不忌惮？蒂莫西没隐瞒：“我们首领在亲自看守他，很抱歉，确认他对我们无害之前，你不能见他。”
    “好吧。”都是早有预料的结果，诺兰并不失望，他顺势提个小要求，“虽然我生理期还早，医生，可以给我些抑制剂吗？”
    生理期？莱温达也这么说。将易感期和发/情期统一，看来帝国真在整顿ao歧视了啊。
    “应该的。”蒂莫西答应下来，也随之改了口，“你精神力枯竭也会影响生理期，我多给你几支备用，跟着你的三人都是o，放心吧。”
    ……
    又过了两天，蒂莫西回到她的医疗室，看着面前不请自来的人深深叹气：“有完没完啊秦暮引，第几次了。”
    秦暮引黑发蓬蓬松松，笑容有点谄魅，像一只撒娇的毛绒大型犬：“西西姐，你就给我看一眼秦绪舟的体检报告呗？就一眼！我保证不说出去！”
    蒂莫西瞪他一眼：“首领的话你全忘了？就记得自己姓秦了？”
    “没有！我肯定不见他。”秦暮引正色道，“我不看具体报告，让我瞅瞅基础信息就行，求你了西西姐——”
    “行了行了！以前遇见秦家的也没见你这么磨人。”蒂莫西不胜其烦，他这要求不过分，早晚要公布的事。她应道，“等着。”
    导出报告的功夫，蒂莫西随口道：“你认识秦绪舟？都没听你提过。”
    秦暮引：“难得遇见秦家后辈，我好奇嘛。”
    秦绪舟从小就被秦家藏得严实，他本来叫秦绪引，因为先天身体太弱，还是老祖特意让他不从引字辈，并改引为舟，寓意承载托举。
    秦暮引想起往事，他走的时候秦绪舟还小，小孩总是病殃殃地躺在医疗舱里，见到他永远很乖地喊他哥哥，还喜欢反过来摸他的头，安慰他不要担心。
    “六哥，你肯定能见到我长大的样子，咱们拉钩啦。”
    “等我好了，我也要驾驶机甲，唔，可我也想当医生，救活和我一样的人。”
    他还那么幼小，可病气也盖不住他眼中璀璨的希望。
    秦暮引越想越心软成一汪水，他记得特别清楚——秦绪舟有一双很明亮的琥珀眼瞳，就像太阳一样温暖。
    蒂莫西：“好了，发你光脑了。”
    秦暮引欢欢喜喜点开报告，看清的刹那呼吸一窒。
    姓名：秦绪舟
    性别：男性beta
    骨龄：27.6岁
    精神力：未知
    27.6岁？beta？
    不对，不对，不对。
    秦暮引左手垂落，极力遏制着心绪，时间过得再久，他也记得他弟弟是alpha，年龄…该将近40岁了。
    他以为秦绪舟身体好了，可能加入了军区，又成为很厉害、能带学生的研究员，他以为弟弟在把幼时的希望变成现实。
    秦暮引见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心疼，又有点重逢的高兴。他迫切地想知道什么人欺负了弟弟，哪怕秦家不管，他也会给幼弟报仇。
    久别重逢真是让人昏头的东西，他居然——没想过“秦绪舟”根本不是秦绪舟。
    帝国如今如何，秦家，又如何了？
    为什么他最小的弟弟会被人替代？

 第55章

    绪舟他还……活着吗？
    秦暮引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他也不知道蒂莫西有没有发现他的失魂落魄。
    他不在乎了。
    他需要独处一段时间。
    ……
    头好晕。
    秦知流恍恍惚惚，只觉得难受。他睁不开眼，身体也异常沉重，意识在浮沉中艰难挣扎，直到耳畔留落浅浅的叹息，身体落回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本能地感到安全，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又暖又冷的香味。
    算了，不重要。
    秦知流埋在安全领域，又是一场长梦。
    时间失去了效用，不知度过多久的漫长黑暗，秦知流终于真正醒来。
    他听到身侧有人在说话：“精神力枯竭…未知药剂……致使……脑域损伤……”
    来不及思考话里的内容，秦知流费力地睁开眼，又茫然眨了眨眼。
    他发出艰涩的声音：“嗯？”
    话语戛然而止。
    “醒了！”说话的人很快冲到他身边，扶起他喂了一管药剂，“感觉怎么样？”
    秦知流偏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仍是黑蒙蒙一片，他不由得摸向眼睛：“现在是白天吗？”
    “你……”
    秦知流说：“我好像看不见了。”
    看着面前那双毫无焦距的黑眸，蒂莫西心头一紧，她看向首领阿斯塔，得到对方点头示意后，立刻叮呤咣啷搞来医疗器材，对着秦知流一通检查。
    得到报告，蒂莫西很凝重：“失明也是脑域损伤的结果，这位……额，病人，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秦知流尝试回想，额骨传来阵阵跳痛，他不禁拧紧眉心，“我有记忆，但是，想不起来，头很痛。”
    蒂莫西：“好不要想了，不记得很正常。”
    她似乎扭着头，对着秦知流身侧说话，“脑域损伤失忆是必然，损伤面积触及纹状区导致失明。好在救治及时程度不重，等精神力恢复就能自动修复了，失明预估两个月能好，记忆的话……半年吧。”
    “谢谢。”秦知流“看”向她，“请问你是？”
    “蒂莫西，叫我医生就好。”
    “好，蒂医生。”
    “……也行吧。”
    不跟你们脑子混乱的古东方姓计较。
    蒂莫西收拾着仪器，临走前嘱咐道：“多休息吧，你右手边有呼叫铃，有事记得摁。”
    门轻轻碰上，室内恢复寂静，阿斯塔伫立在光与阴影交界处，全程未发一言，他静静注视着秦知流，像一座毫无生气的雕像。
    安静的独处环境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秦知流没再表情管理，脸皱巴成一团，写满了委屈难受不高兴。
    他极不适应地摸了摸眼睛，又用力眨巴好几下，很不情愿接受看不见的事实，疼痛失明使他小发雷霆——他朝床垫发狠但虚弱地捶了一下。
    这一下应该牵扯到了脑袋，秦知流捶完就捂着头往下滑，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嘴里发出几声间断地，幽怨地痛哼。
    原本打算探他底细的阿斯塔：……
    简直，完全是小孩子脾气。
    失忆不会影响一个人的性格底色，如果出现差异明显的性格变化，大概率是失忆前后的伪装。
    阿斯塔确信，这位秦教授失忆前挺能装的。
    他本打算等人睡了就离开，可这小孩折腾来折腾去，虽然幅度很小，却明显的焦躁不舒服。
    阿斯塔明白原因，无奈叹了口气：“要抱么？”
    他突然出声，秦知流惊一大跳，下意识摆出防御姿势，又忍不住捂着脑袋：“你谁啊？”
    阿斯塔没忍住笑了一声：
    “非让我抱那么多天，怎么醒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第49章 莱温达
    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不代表不会社死。秦知流恨不得找个地缝往里钻。
    但他对这人嘴里的形容不屑一顾，他都昏迷了，怎么可能缠着人抱，不抱就闹，简直是危言耸听！
    可他实在头痛，没精力跳来跳去抗议，甚至连名字都来不及问，就被对方熟练地，不容拒绝地拢进怀抱。
    ……熟悉的困意瞬间涌上！
    完了，我是个睡觉都不离人的没断奶小孩。秦知流绝望地想。
    疲倦的精神不再强撑，他很快睡了过去。之后几天，醒来睡着眼前都是一片黑蒙，秦知流其实不太分得清。
    但阿斯塔会问他：“醒了？”“营养液要葡萄还是草莓的？”
    那声音平和有力，如山如岳，能将浮空的心沉稳托举，永不落空。
    秦知流：“要茉莉奶绿。”
    秦知流：“要玫瑰荔枝。”
    秦知流：“要小黄油奶啤拿铁。”
    帝国营养液出这么多新口味了？阿斯塔无语：“没有那种东西。”
    今日醒来，秦知流感觉身体轻松不少，头也不会一转就痛，他终于有心思关注外物，攥着葡萄营养液慢吞吞地喝：“你叫什么呀？”
    “阿斯塔。”
    秦知流努力回想，遗憾道：“还是没印象。”
    阿斯塔像是笑了一声，却没解释，又听他问道：“那我呢？我叫什么？”
    阿斯塔顿了顿：“据你透露，你叫秦绪舟。”
    这句话让秦知流来了兴趣：“你怀疑它不是真的？”
    秦知流朝床边声源处摸索，碰到阿斯塔的手腕便顺势握住，同时微微仰头，用无神的双眼与他对视：“你认为，我在骗你？”
    一个敏锐的孩子。印象翻新，阿斯塔看向腕上的手，不动声色道：“称呼不重要，但你同时隐瞒了其他事。”
    静默片刻，秦知流突然高举双臂，在阿斯塔陡然犀利的目光中——前倾抱紧他的胳膊，连脑袋都搭上去靠着，然后喟叹一声道：“不应该啊。”
    阿斯塔：……
    绷紧的肌肉默默放松，他对自己有点过激的防御反应不予评价。
    阿斯塔：“什么不应该？”
    柔顺的发丝在他小臂上蹭了蹭，秦知流坐在床边晃着腿，声音轻松又笃定：“按照推理，失忆前的我应该不会骗你，除非敌人特别棘手，我怕你死掉，不然我肯定要告状，让你给我找场子。”
    “为什么？”阿斯塔没发现自己声音带着笑意，“说不定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唔…不像。”
    “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秦知流凑近他嗅了嗅，“但是吧……总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他想了半天，语出惊人：“我觉得你应该香香的。”
    “……”
    说话像调/情，表情倒是很纯真的困惑。阿斯塔陷入沉默的深渊，是他不懂现在的年轻beta了。
    “唉。”
    这些年的叹气加起来都没这几天多。
    阿斯塔不明白，他本也算不上温良脾气，世界上年轻人那么多，葬生他手的更是不知凡几，怎么偏偏眼前这个……令他毫无办法？
    “你干嘛不说话，阿斯塔？”秦知流拽拽他衣袖，“你还没跟我说呢，这是哪里？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睡你的觉。”阿斯塔把他摁进被窝，“等蒂莫西给你复查完再说。”
    秦知流伸手：“抱！”
    阿斯塔：“……你现在可以自己睡了。”
    他态度根本不强硬，秦知流任性得理直气壮：“我看不见我害怕，要抱。”
    阿斯塔，又是妥协的一天。
    ……
    “咦？你状态好了这么多。”蒂莫西啧啧称奇，看向对面沉默寡言的alpha，“莱温达，你上哪儿奇遇去了。”
    “二十区。”莱温达个子高挑，身形却有些纤瘦，他的声音低而冷淡：“飞萤和胡蜂星盗团联手了。”
    “一群蛀虫。”蒂莫西嫌恶道，“他们也敢挑衅军区。”
    莱温达道：“我听说，有二十区的人穿过了乱星域？”
    蒂莫西点开光脑投屏：“正要跟你说呢，他们可不是军人。”
    “一个beta一个omega，都是男性。两人靠着一架通用款飞行器穿过乱星域，还都活下来了，那个beta甚至把咱们星舰对接口撬开了，很不简单。”
    莱温达指尖一动：“现在人在哪？”
    “o清醒了，我给安排在医疗室，至于beta……”
    蒂莫西招手示意他凑近：“在老大房间，为了亲自看着他，老大少说十天没去过禁闭室了，你猜怎么着？不仅没坏，气色还变好了！”
    “真的？”莱温达也有点讶然，“对方清醒吗？”
    “半醒吧，一天才醒几个小时。”蒂莫西把资料传给他，“他伤势重，失忆加失明，不过我昨天复查他已经好多了，老大应该快给信儿了。”
    看完资料，莱温达微微皱眉：“只有这些？你没查他们的光脑吗？”
    “你当我不想啊，他们从乱星域过来，光脑早报废了。”
    莱温达看她：“诺兰·伊文，秦绪舟。我知道他们。”

 第56章

    蒂莫西睁圆眼睛：“什么？！”
    莱温达抬手止住她的疑问：“不能说。诺兰·伊文我会去审，在此之前，我要见首领一面。”
    临出门时，莱温达背对着她：“我们与散星盗团终有一战，你还是不愿带队吗？”
    蒂莫西没有说话。
    门轻轻阖上，诊室依然静谧。
    ……
    禁闭室内。
    莱温达和阿斯塔隔着玻璃对坐，二人后颈贴着抑制贴，手边放着抑制剂，可谓是防护点满。
    阿斯塔食指轻轻点着：“所以，他的确是一名研究员。”
    莱温达点头，说出他在二十区的见闻：“帝国研究院成员在四个月前抵达二十区，秦绪舟是三位主研究员之一。”
    “四个月内，他们做出回春露，仿生素，蝎汤三种新药，前两种已经大批量投入军区，蝎汤由秦绪舟全权负责，预推行时赶上军区内乱，他不巧遭遇了星盗袭击。”
    阿斯塔：“用飞行器穿越乱星域，他是走投无路了。不是巧合，散星盗团的目标就是他。”
    阿斯塔沉思，抛开精神力不谈，秦绪舟的航行技术绝对顶级，能闯出乱星域的人少之又少，更别提还在星盗团的包围追击下……
    这种资质，他少说也该是上校级的军官。阿斯塔沉吟片刻：“你说的三种药都有什么用？”
    简述完药效，莱温达停了停，见阿斯塔始终一副没表情的模样，他道：“首领。”
    莱温达垂着眼睛，避免和那双绿眸产生对视：“秦绪舟，您打算如何处置。”
    “莱温达，你越界了。”阿斯塔轻笑，却令人难辨喜怒：“真是少见，你在意他？”
    “为了蝎汤。”莱温达头垂得更低，“他在精神领域造诣不低，我们也正缺这方面的人才。”
    阿斯塔打量着他，莱温达尚未成年便加入了他们，到今天也不过四五年，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信任关系。
    因为莱温达分寸感极强，从不越界，服从命令的效率比他那些老伙计都高。
    这样一名恪守边界的alpha，竟也为秦绪舟破例？
    阿斯塔当真有些惊讶了。
    秦绪舟此人，战力，精神力，科研学术都是顶尖，他又生在秦家，不该至今籍籍无名啊。
    阿斯塔冷不丁问道：“你认为秦绪舟是什么样的人？”
    “如实回答就好。”
    “……一个好人。”
    莱温达抿了抿唇，毫无保留道，“他总会出现在医务楼，会自己出钱给士兵替换适合的义肢。他…那名士兵也是秦教授在袭击中救的，士兵说，他是为了二十区少些死伤，才会引着星盗离开晴雷星。”
    “他还帮助了我。”莱温达说，“他能做出稳定精神的药，首领，我希望他活下来，希望他救你。”
    莱温达没再躲避，他抬起头，向来无波无澜的眼眸显露情绪，阿斯塔读懂他的执着。
    “本来也不会杀他。”阿斯塔摆了摆手，“你们这些小孩儿……他比你大几岁，倒不如你稳重。行了，秦绪舟恢复得差不多了，过两天我会安排你见他。”
    “是。”
    ……
    阿斯塔回到房间，抬眼就看到秦知流坐在床上，表情严肃。
    失明的小家伙歪头朝他的方向瞅，全然没有迎接的意思，宛若房间真正的主人：“阿斯塔？”
    “嗯。”阿斯塔应了一声，为心中的人物小传添上一句：主人翁意识强，非边缘角色。
    “你之前说我们在星舰上。”秦知流翻滚下床，他这几天把房间走得很熟，行动十分流畅，“星舰的舰主是叫嬴歌吗？”
    “嬴歌？”又是个未知的名字。阿斯塔摇摇头，出声否认，“不是，这里没人叫嬴歌，或许他隶属其他星舰。”
    秦知流疑惑：“星舰不是只有一艘吗？”
    “怎么会？”阿斯塔失笑，他轻抚秦知流的头发，“星舰多得是，早不是古蓝星时代了，你怎么会这样想？”
    失忆者对自己的过往并不是一无所知，有些人的常识甚至很好，比如秦知流，阿斯塔给他一块光脑，不出半小时他就能玩明白。
    他会提出一些古怪的问题，是因为所有记忆断裂成碎片，它们在迷雾中不时浮现，偶尔被灵光一闪抓住，却无法细究源头。
    “古蓝星。”秦知流压下心头一丝激荡，仍旧苦着脸，口中小声串联着不成句的片段，“嬴歌，星舰，传承……”
    古蓝星时代的记忆，却被他列为当代常识。秦知流没有揪着不放，但他开始对自己的过往感到好奇了。
    “想不起来。”他干脆地下定论，“但嬴歌是我朋友，肯定没错。”
    “那就不想了。”阿斯塔并不在意，失忆是实质损伤带来的后遗症，又不是什么靠意志力就能唤醒的东西，他还不至于苛求病人。
    “过来坐好。”阿斯塔拿出一条纯白护纱，在秦知流眼前比了比。
    秦知流伸手去摸：“什么？”
    长长的布料有些厚度，却轻若无物，触感滑如春水，还带着丝丝凉意。是好东西，秦知流本能般意识到。
    “给你护眼用的，赶制了几天，里面加了寒水石，没事不要摘，免得受光刺激。”
    护纱盖上秦知流双眼，在脑后自动相接，阿斯塔为他仔细调整了松紧：“诺兰·伊文是你的学生，他很担心你，明天去见见他吧。”
    【??作者有话说】
    关于嬴歌，可以观看专栏的《是王，不是团宠》
    第50章 信任
    秦知流失踪的第四天，秦知剑回到秦家。
    收到内线消息后，他第一时间赶往十五区，带着七区的四成兵力——他只是一名少校，四成，已是指挥官专门为他作保下，他能带出的最大人手。
    没人想到，仅凭这四成兵力，他一战成名。
    秦知剑处决了十五区的动乱，将领导层近乎杀了个干净。
    随后，他把他们苦苦隐瞒的兽潮标记公之于众，那是一枚深埋地核中的兽茧——是星兽在太空中前赴后继奔袭的坐标。
    没人知道兽茧是如何出现的，它一旦出现便与星球相连，星球不灭，它便永恒。
    兽潮则会随着它的生长而汇聚，秦知剑别无他法，他太急了，他不能也不愿留在这里，所以他以最快速度清扫一轮星兽后，用毁灭小行星的方式湮灭兽茧，以绝后患。
    秦知剑只庆幸这颗小星无人居住，资源匮乏，帝国没有非它不可。
    否则……他也不知自己会作何选择。
    这一切只用了三天。
    十五区残余兵力不足五成，他们暂时被七区接纳，从此兰斯洛特再无军区傍身，七区崭露头角。
    他终于回到主星。
    秦知剑一身战后未散的煞气，他也不参与军区归属权的政治斗争，故而大家都很识趣，没人试图攀谈阻拦，任由他一路畅通回到秦家。
    维修室内，秦知剑放出一架机甲。
    它伤痕累累，又熠熠生辉。
    它在此战中救他于水火，为他背负荣光，而它真正的主人却生死不知。
    “不用去休息吗。”秦知秋搬着三箱轴承走来。
    “不了。”秦知剑应了一声，替她接过，“星舰还差多少修好，我来帮忙。”
    秦知秋向里头看去，星舰框架早已搭建好，成堆的零件中，秦知惑垂着头，默不作声地忙碌着。
    “知惑。”秦知秋揉了揉眉心，“星舰进度多少了？”
    “56%。”
    她叹了口气，大哥不在，家里她需要统筹方方面面，已经几天没合眼了：“星舰我跟二哥接手，你先来帮他修修机甲。”
    秦知惑手上一顿，到底没说话，走到机甲面前检查一番：“损耗99%，再多一度当场报废，得大修。”
    秦知剑：“情况特殊，大概多久修好？”
    炸毁地核的同时杀死兽茧，这任务交给谁他都不放心，多少要付出一点代价。
    “三个月。”秦知惑看一眼星舰，“这是最快速度了。”
    “有点久。”秦知秋遏制住想要叹气的冲动，“没有机甲，上战场多少吃亏，算了，我再想想办……”
    机甲左臂的护甲突然掉落，它打断秦知秋的话，一室静默。
    下一刻，他们勉强维系的平静彻底崩裂，情绪磅礴爆发。
    “这不是他的机甲！”
    “你把机甲拿走了。”秦知惑眼眶通红，像是忍无可忍。他攥着秦知剑的衣领，指骨用力到泛白：“你凭什么！你明知道…你要害死他吗？！”
    “知惑！”秦知秋一把拽开他，“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他同样甩开秦知秋，近乎歇斯底里：“大哥有机甲就不会失踪！有机甲就不会遇险，他能把星盗全杀掉，不，不对，如果我能早点检修，不让大哥去边境星……”
    他的手臂在颤抖，全身在颤抖，尾调碎成含糊不清的低喃，呼吸又深又快。

 第57章

    秦知秋摁住秦知惑肩膀，她把人揽在怀中，一只手掩住他口鼻，缓解他过度呼吸症状：“秦知惑，停下！”
    措施有效，数分钟后，秦知惑靠在她肩头，失焦的眼眸缓缓恢复光亮，他怔怔地，忽然潸然泪下：“姐……”
    “别怕。”秦知秋拥抱着他，手掌轻抚他后心，“大哥一定没事，他从不食言，也绝对不会扔下我们。”
    “那是乱星域。”提到这些，秦知惑的声音透着颓然，隐隐发哑，“他只有一架飞行器，即使穿了过去，谁也不知道乱星域后面是什么……”
    他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手中忽然多了一条机甲空间钮。
    “不论是什么，我们只能相信大哥。”仿佛之前激烈的质问不存在，秦知剑直视他的双眸，“就像他信任我们一样。”
    秦知惑揪着秦知秋的衣摆，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看向秦知剑：“二哥，对不起，我刚才…”
    没等说完，他就被摸了脑袋，听见了秦知剑一声叹息。
    “二哥知道。”
    秦知剑目光平静，那是一种独属于兄长的包容，他给他擦掉眼泪，“振作起来，等修好星舰，我们一起去接大哥回家。”
    他们姐妹兄弟之中，大哥的意义是不同的。
    秦知剑十分清楚，若无大哥，幼时的教育会让他们陷入无尽内斗。
    他从小被大哥摔摔打打，亲近和依赖虽然不少，却不比知惑——他小时候被绑架过，是大哥率先发现，还亲自救他回家，更是寸步不离守了他一个多月，才让知惑走出阴影。
    当时大哥好像说过，幕后主使和兰斯洛特家有些牵绊……
    “……好。”秦知惑吸吸鼻子，眼泪却越掉越凶。
    “诶？你别哭啊！”
    “帕子不够用了，我就这一块！”
    “啊啊啊这是大哥给我的，你不许抹鼻涕！！！”
    ……
    “秦家最高权限移到了秦知秋手里？”有人问道。
    “秦家戒严了。”另一道年轻声音说，“这是传话人最后一条消息，内部争斗开始了。”
    假模假样地叹息响起：“秦知流外出太久，大权旁落啊。”
    随即哼笑一散，尾音一收：“秦家那条线赶紧断了，其余按计划行事。”
    ……
    星舰，审讯室。
    “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诺兰很苦恼，他晃着禁锢环，“我说了很多次，去晴雷星是因为被家族放弃，也是在晴雷星才成为秦教授的学生，多亏了他，我才不会被送给哪个alpha。”
    “诺兰·伊文，对贵族omega来说，你不同寻常的点太多了。”莱温达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终于来了。
    “我要你们看到我的价值。”
    诺兰坐直身体，他像是等了很久：“危险和价值一体两面，我的危险性远远不及秦教授，同理——”
    “他的价值远超于我，这该足够保住他的命。”
    莱温达没再多问，比起手上的资料，他接触的诺兰更加真实。
    一个十分自我，又善于把控人心的赌徒。
    “首领同意你见他。”莱温达突然道。
    诺兰眼中划过一抹诧异，又很快消失：“什么时候？”
    ……
    让秦知流同意出门见人，阿斯塔本以为会十分困难。
    失明失忆会让人极度缺失安全感，而离开舒适区的举动更令人不安。
    阿斯塔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不料秦知流思考片刻，点头：“好啊。”
    秦知流抓着他的衣袖：“你跟我一起吗？”
    “…不，”阿斯塔说，“他是omega，我不能接触。”
    “蒂医生不也是吗？为什么不能。”秦知流百思不得其解，一句话未经思考脱口而出，“你病多久了，什么症状？让我看看。”
    话音落下，两人皆是怔住，阿斯塔更是直接抽出手臂退开，语气带着冷意：“你在胡说什么？”
    秦知流没回答，他动了动手指，虚空模仿着方才要做的动作，三指曲并，需搭在腕骨上——是一个把脉的姿势。
    “……我是医生。”秦知流说。
    秦知流不在乎他的防备，甚至对此习以为常，这太熟悉了，好像以前就有人一意孤行喜欢隐瞒病情。
    这也是他对阿斯塔莫名亲近的原因之一，本能不会骗他。
    记忆缺失，他自己都还是个病人，遑论去医治别人，秦知流略过这个话题：“你愿意告诉我之前的事情了？”
    阿斯塔声音里的惊讶十分敷衍：“不先听听你学生口中的版本？”
    秦知流偷偷翻他白眼：“又要做选择题？掉水里救妈妈还是救爸爸？我的话和他的话你究竟信谁？拜托——我是失忆，又不是当傻子！”
    阿斯塔：“……”这崽子精神头恢复得过于好了。
    “我的意思是，”阿斯塔说，“你对现状有误解，去见诺兰·伊文，会得到与你推理大相径庭的答案。”
    “那不重要，现在的我不认识诺兰·伊文。”秦知流说，“我也不会在你们之间做选择，没有意义。”
    旁人的言论永远只是参考而已，谁都有私心，谁的主观表达都对自己有利，比起相信哪一方，秦知流只想获取更多信息，他会去拼凑客观的真实。
    他不愿蒙昧地活着。
    心底总有份焦灼燃着火苗，秦知流却把它藏得很好——他尚且辨不清方向，何必再丢出把柄叫人利用。
    阿斯塔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自然没错过那一闪而过的，属于上位者的淡漠。
    聪明……不，智慧的处事方式。
    秦绪舟不可能是无名之辈，他无意间表现出的特质，早已胜过大多数贵族全力培养的继承人。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他太重要，以至于秦家把他藏得极深。
    阿斯塔玩笑道：“也就是说，不论你学生说什么，你也愿意信我的版本？”
    “看在你这些天的尽心陪护下，稍微偏向你一眯眯。”秦知流拇指食指并起，中间是一段极小的缝隙，“只偏这么多哦。”
    “就这么一点儿？”
    “谁让你一直不跟我说实话。”
    ……身世成谜的小崽子，简直倒反天罡。阿斯塔无奈一笑，心情竟少有的轻松。
    小崽子又开始提要求：“你见不见他我不管，反正你要送我，谈完了也要接我。”
    阿斯塔扬眉：“我会专门找人……”
    “不行！”秦知流直接打断，他扁扁嘴，“我不认识人也不认识路，我还看不见他们，而且，谁能保证聊天一定愉快呀，你不来，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一通熟练的道德绑架式撒娇，阿斯塔深深叹了口气，果然妥协：“……行，送你，你会用光脑，聊好了给我打通讯，我再去接你。”
    秦知流欢呼，又被阿斯塔镇压：“养好精神，睡觉去。”
    阿斯塔守着秦知流直到他睡着，不由得出神。
    亲近，埋怨。不假思索的关心，这些都不作假，十分好判断。
    或许是某种移情。
    秦绪舟真正信任的那个人，和自己有相似之处。
    阿斯塔这样想。
    【??作者有话说】
    信任的到底是谁，好难猜啊
    第51章 真假
    时隔大半月重见秦知流，诺兰欲言又止。
    不为他覆上白纱的眼睛，或者苍白的病容，而是——他身上很浅，却挥之不去的alpha信息素。
    诺兰默默观察，发现信息素只沾在他的袖口，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种位置和程度还算安全，和生理期alpha接触过难免残存信息素，何况只在衣袖处——那名a也是很克制了。
    beta对信息素本来就不敏感，秦知流没反应再正常不过。诺兰没多想，权当秦知流喷香水了，很奇异，他对这个味道并不抵触。
    比起大多数alpha充满攻击性和征伐的气息，秦知流身上的信息素更加平和，甚至柔软。
    它像一阵来自森林的风，会包容激荡的河流，也卷过青苔的孤寂，最后毫不留恋地拂过万物。
    那样温暖的、遥远的疏离，就像古蓝星人终其一生都在渴望的自然。
    门外走廊，阿斯塔忍住掩面的冲动，副手姗姗来迟朝他举着清除剂：“首领，你大可以放心。”
    副手卢云说：“没有精神力附着，你的信息素不会刺激到谁，不管是a是o……”
    迎着阿斯塔的凝视，副手虽不识趣却本能地把“大家公认你的信息素很好闻”咽了回去。
    “诺兰·伊文是吗？”
    诺兰明显愣了一下：“秦教授，你……”
    “我失忆了。”秦知流即答，“没人告诉你？”
    ……他就说见面怎么这么容易。
    一句话的功夫，诺兰脑子里转过无数阴谋诡计，汇合成嘴边柔柔弱弱的一句：“我和老师能被救下已是幸运，当时你伤得很重……我不敢打扰。”

 第58章

    监听室的众人：……
    心机好重一o啊！
    秦知流弯了弯唇角：“讲讲我们之前的事情吧。”
    诺兰组织着语言：“据我所知，秦教授出身秦家，在帝国研究院任职，这次以领队身份参加了边境项目，我是助理研究员，您是我的带队人。”
    “在星舰时，我和秦教授共事很愉快，得知您还有带教名额，我就争取了下，成为了您的学生，”
    秦知流托腮：“听起来，我们认识不是很久？”
    “嗯。”诺兰停了停，“我们…准备回主星的前一周出了意外，晴雷星雷暴提前，不能出入星舰，本来只是多待一个月，但不巧赶上星兽袭击，星盗也趁机攻了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想抓走老师。”
    “我？”秦知流提起一点兴趣，“我们如何逃出来的？”
    “老师带着我驾驶飞行器，穿过乱星域——那里比较危险，所以成功甩掉了他们，出来恰好遇到这艘星舰，因为能源不足，只好请求了他们帮助。”
    诺兰垂着眼，语气隐隐露出几分无助：“它的旗帜是剑与火炬……学校专门教过，这是最大星盗组织的标志。”
    监听室众人交换着眼神：
    你不管管？就这么任他胡说？
    怎么管，他说的都实话啊！
    秦知流：“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仅没逃出去，反而一头撞进星盗大本营？”
    “客观来说，是的。”诺兰轻轻点头，又补了一句，“但他们和攻上晴雷星的那波人不一样，很不一样。”
    监听室内的窸窸窣窣这才消停。
    诺兰说得的话很全面，但全面的同时疑点繁多——他一个研究员，哪儿来的驾驶技术？还成了星盗的目标。
    要是诺兰说的属实，星盗星舰会轻易帮助一架陌生的，甚至可能有军部标志的飞行器吗？答案显而易见，绝对不会，除非他们被威胁了？或者被抢夺了什么？还是有利可图？
    原因很多，但秦知流得出最终结论：我一定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秦知流忽然摘下护纱：“你知道阿斯塔吗？”
    那是一双失焦的黑眸，而不是先前的琥珀。诺兰似乎毫无反应，他摇摇头：“研究组里没有这个名字，或许是军区的人？”
    秦知流看向诺兰所在，虽然依旧看不见，但他隐隐有些光感了：“那蒂莫西医生？”
    “知道，她救了我们。”
    “我明白了。”秦知流叹了口气，“是舰主他不早说……”
    重新戴好护纱，秦知流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追溯前尘先告一段落，我姑且当你说的是真的，接下来呢？你想怎么办。”
    放弃伪装后，秦知流的锋锐也不再隐藏。诺兰想了想道：“我们是外来者，没有决定权，我只想活下来……”
    秦知流很轻快地笑了一下，拨通阿斯塔的通讯：“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会是我的学生了。”
    “你的价值无与伦比。”秦知流道，“等我眼睛好了，我会很想见你。”
    诺兰满脸受宠若惊：“我只是做好了本职工作……”
    秦知流摆摆手，他启动轮椅的自动导航，结束了这场谈话，“之后再见，出了门你先走就好，会有人来接我，他有点社恐。”
    “……”诺兰，“好。”
    阿斯塔不在监听室，没能第一时间赶来，这就让秦暮引抓住了机会。
    他默不作声地退出监听室，匆忙走到那扇门前，见到了气息闲适在整理衣袖的秦知流。
    他停在五步之外，既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又不甘心就此离去。
    秦知流突然出声：“你是谁？”
    秦暮引不答，一个失忆的人没法回答他的问题，他也不必回复他。身体却不听使唤，他不自觉地靠近，又立刻止步，匆匆转身就走。
    秦知流率先动作。他莫名心生一股冲动，干脆三两步上前，即使看不见，也精准地攥住来者手腕：“你……”
    来不及说话，对方竟应激似的朝他反击，危险的破空声直冲面门，秦知流微倾身，条件反射拦截这一下，随后反手袭上那人肩胛！
    眨眼间两人过了数十招，秦暮引不知为何没停手，秦知流则在借机探索自身的体术水平。
    “住手！”冷声呵斥伴随巨力而来，秦知流被往后拎着扯开，跟他交手的人也闷哼一声，脚步凌乱地退远。
    “阿斯塔！”秦知流抱住那条手臂，“你来晚了，他是谁？他欺负我。”
    秦暮引气息乱了一瞬，他张了张嘴，又在阿斯塔警告的视线中保持沉默，卢云从走廊深处来，扣住秦暮引的肩膀带他离开现场。
    “你现在不用知道。”阿斯塔轻拍他后肩，往轮椅上一放，“动精神力了？”
    “没有。”秦知流晃晃脑袋，“少得很，我可舍不得用。”
    回去的路不长不短，阿斯塔的脚步声轻而规律，秦知流没有和他攀谈的想法，干脆把光脑调成耳麦模式，在上面搜索起秦家。
    他先前早已把帝国世家查了个遍，这回更加精准，查起秦家的五名家主候选人。
    一路看下来，他觉得秦家还蛮会选的。
    秦知流，帝国新首相，从政；
    秦知剑，七区少校，从军；
    秦知秋，财团掌舵人，从商；
    秦知惑，军校指挥机甲双学位，技术人才；
    秦知归，失踪前也是帝国/军校的预备新生。
    最重要的是，秦家是古医世家。
    秦知流摸摸下巴，没再继续深究，身份大白是早晚的事儿，现在嘛……
    房门闭合，秦知流从轮椅上起身：“所以，我们是第一次见？”
    阿斯塔：“你选择相信他的版本？”
    秦知流：“不，是为了更合理的推测。”
    “你是星舰的舰主，所以你清楚这里没有嬴歌，而我。”秦知流手掌张开又合上，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笑，“被你亲自看守，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只能说明，我的危险系数过高？”
    阿斯塔没有立刻回应，他看着靠在桌边，依旧对他没什么防备姿态的秦知流，终究轻轻一叹：“我料想也瞒不过你。”
    “可是。”秦知流道：“我不觉得我会认错。”
    他与阿斯塔，大抵不是素昧平生那样简单，当然，“也不可能是《袭击被救后我对敌人首领一见钟情了》类似的庸俗戏码。”
    完全没看过这种小说的阿斯塔：……
    他没忍住弹了一下秦知流额头：“眼睛都没好，你上哪儿去见。”
    秦知流反驳：“一见钟情是一种感觉，跟眼睛没关系！”
    秦知流闹他，拿到两瓶菠萝味营养液才消停，愿意老实听他说话。
    “如诺兰·伊文所说，这是一艘星盗战舰。”阿斯塔说得很爽快，“但追杀你的是散星盗团，那是一帮不守规矩的乌合之众，也是我要剿灭的目标。”
    “你的目的是什么呢？”秦知流嘬完半管营养液，懒洋洋的语气听起来很漫不经心，“抛开那点善念不谈，留下我——和诺兰，你想要得到什么？”
    ……
    换容黑科技开始失效了。
    朝外面三个比他高壮的omega笑了笑，诺兰关上房门。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照例将没有杂物的桌面清洁一番，今天的会面还算顺利，不论秦知流是否信任他，都不会影响信息的传达。
    目前只忧虑一件事。黑科技易容不该这么快失效。
    也许是精神力耗竭突破了某种极限。
    诺兰安静擦拭着小摆件，神秘是安全的保险，若秦知流身份暴露……一切都会变得不可估量。
    唯一可利用的，是这些星盗不像星盗。他观察了这些天，觉得他们更像古蓝星小说里远古时代的侠客，在坚守自己内心的侠义。
    身份，研究员，新药——精神力。
    细碎线索勾连，目的昭然若揭。诺兰躺回床上，被子盖上肩膀，看起来睡得很安稳。
    ——“侠客们”需要有关精神力的医疗，亦有开战准备。
    若二者皆有，需要医生的，会是那位阿斯塔吗？
    【??作者有话说】
    小流你是个很会撒娇的宝宝[亲亲]
    第52章 复明
    “查到了。”
    秦家藏书阁四层，秦知秋双眸溢满寒冰：“坎阁那位藏得可真深。”
    秦知惑和秦知剑翻阅着纸质材料，看到最后，秦知剑忍无可忍，把资料狠狠摔在桌上：“秦家哪点对不起他！让他跟外人一条心！”
    资料显示，早在三十年多前，他们的伯祖秦平江就已经加入脑芯片实验，他的反侦查能力很强，但雁过留痕，秦知秋抓着蛛丝马迹，终于调查清楚他这些年来所有的行迹。
    贵族中，与他行迹重合的有一名兰斯洛特。那人死得很早，死在知惑幼时出事那一年，阴谋……那时就已经浮出水面。
    “他想给我植入脑芯片。”秦知惑摩挲着资料，“为什么？”

 第59章

    “谁知道。”秦知剑道，“对秦家嫡系都敢下手，当年若不是大哥……他们也是怕了，这才换了策略偷窃逝者。”
    秦知惑猛地抬头：“不对！”
    “知归也是！大哥也是，他们没改，是一直在蛰伏！”
    秦知惑攥紧掌心：“我要见他。”
    “人已经隔离起来了。”秦知秋站到他身边，“一起。”
    他们来到坎阁禁闭室。
    隔着厚厚的玻璃，秦平江目光如初温和：“他不肯见我吗。”
    他身上没有带任何监控装置，因为整个房间都在监测他的呼吸，心跳，乃至每一次情绪起伏。
    玻璃后有三个人。秦知秋，秦知惑和秦知剑都来了，唯独没有秦知流，那个他最希望见到的身影。
    他叹息：“他是难得像我的孩子。”
    秦知惑眼神清明，语调仍然不疾不徐：“很多人都这么说。”
    “当初想要绑架我，再制造意外让知归失踪，这些都不是目的。”秦知惑说，“你们真正想要的是我大哥。”
    秦平江看着他，似笑非笑：“是吗。”
    “你已经被放弃了，还要为脑芯片组织遮掩？”秦知剑道。
    “啊，产生分歧时，我就想过这一天了。”
    秦平江的身体不足以支撑他继续站立，他摔进座椅，“我只想知流回到童年，由我重新养育一遍而已，该获得他信任的人是我，而不是陆家的。”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啊，为什么他们不同意？”秦平江回忆着，幼年的秦知流太冷了，怎么都捂不热。
    他对这孩子……是了，当他成为家主候选人后，他开始喜爱他。
    不仅因为秦知流愈发明朗的性格，还因为他名字中水的意象。
    他们一个是beta，一个是omega，谁都不是被家族寄予厚望、能享受资源倾斜的alpha，甚至秦知流还是首例精神力倒退，是秦家无法掩盖的丑闻……
    为什么他依旧能获得权力，获得爱呢？
    凭什么他们生来该是一类人，秦知流却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呢？
    秦家在摆脱性别束缚，那他的经历算什么？秦平江想着，说着：“不公平，只有我被丢下了。”
    “被我养大的孩子是通往新世界的钥匙。如果我和你们一样大，如果我养育了他，如果我成为了他！”秦平江露出大大的笑容，“秦知流……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秦知剑袖口一紧，是知惑抓住了他，他偏头看去，知秋和他一样，都被知惑用力按住。
    在她们都满腔愤怒时，知惑却愈发冷静：“脑芯片也想要秦知流，但他们和你的目的产生冲突……如此决绝地放弃你，是一种惩罚啊。”
    秦平江冷冷盯着秦知惑，他似乎小看了这没什么存在感的omega：“你想说什么？”
    “在他们眼中，你的想法在玷污秦知流。”秦知惑笑起来，“一个微不足道的失败者，也配去肖想他？”
    秦平江的信息素变得狂躁，人也瘫在椅子上急促呼吸，这些反应源自他的病，而不是脑芯片——即使他没有植入脑芯片，也活不久了。
    他发病的样子很狼狈，已经彻底看不出记忆中的模样。那个虽然病弱，却一直柔和笑着，会调和孩子之间的矛盾，会抚摸他们发顶的伯祖——那是假象吗？
    或许有过一丝真情，不重要了。
    既已获得稀世奇珍，不该为充满瑕疵的赝品伤神。
    “他不像你。”秦知剑道：“也不像任何人，是你们把一二祈愿寄托在他身上，然后看着他办成你们办不到的事，先聊以慰藉，再心生忮忌。”
    秦知秋目光没有丝毫波动：“他不见你，是没有必要。”
    秦知惑依旧笑着：“大哥是个心软的人，祖祖，他和你情分本就不多，不必耗费他来送你一程。”
    秦知惑触动高危按钮，毒雾替代了玻璃后的空气。
    全尸而去，算是留给他身为秦家人最后的体面。
    一室寂静，片刻后。
    秦知剑：“等等，咱们是不是还没问叔祖啊？”
    秦知惑：“……啊。”
    秦知秋：“……啊。”
    手最快的秦知惑偷偷往外挪。
    秦知剑立刻发现：“你跑什么！”
    “我生气！而且他被植入脑芯片，精神又不正常，问了估计也问不出……”
    秦知惑脑子疯狂转动，抓住一线生机，“老祖！老祖肯定知道，我们问问她不就好了！！”
    “有道理啊！”秦知剑恍然，和知惑一起，用殷殷目光看向秦知秋。
    秦知秋：……
    “说得容易想得美啊你们俩！在为难谁啊，老祖的行踪怕是连霍尔都找不着！”
    ……
    星舰上。
    蒂莫西比对着秦知流的身体报告，对面，秦知流和阿斯塔并排坐着，室内氛围安静又和谐。
    “比我预估的要好很多，秦先生的精神力已经恢复到c级水平了。”
    “不过，”蒂莫西顿了一下，“短期内不建议和星舰其他人接触。”
    “为什么？”秦知流抱着检测头盔，好奇问道。
    蒂莫西：“秦先生还处于脑域损伤状态，不能佩戴禁锢环，为了其他人的安全，我建议继续隔离，直到秦先生恢复到a级。”
    “他眼睛怎么样了？”阿斯塔问。
    “视神经脑域显示修复，应该已经复明，一会儿躺一下医疗舱就好，它会模拟最适合的环境。”
    “我有个问题。”秦知流道，“阿斯塔好看吗？”
    “……”蒂莫西飞快瞥一眼戴着面具的阿斯塔，没敢接话。
    秦知流了然：“喔他不让你说啊，那回头我自己看。”
    医疗舱设置好程序，秦知流躺了进去，护纱虚虚搭在眼上，今晚过后，他终于可以恢复光明。
    一夜过去，在适合唤醒的光源内，秦知流只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直到梦被光芒消融，他自然而然地睁开眼。
    明亮又恰到好处的光线点亮浓重的黑眸，医疗舱屏幕上出现引导，测试着他的恢复情况，确认无误后，舱门启动。
    好旧的款式。秦知流一边推开舱门一边想。
    屋中没有人，摆设陌生又熟悉，他清楚它们的位置，也是头一次见。
    秦知流看了一圈儿，他走出医疗舱，捎带把护纱也捞了出来，他满屋溜达，意外发现房门内部竟也有密码。
    门外忽然传来滴滴解锁声，秦知流下意识把护纱戴好，刚退开一步，大门便被打开，阿斯塔见状一怔：“眼睛…没好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知流下意识抬头：“阿斯塔！”
    这就不用装瞎试探了。秦知流拿下护纱抬眼望去，眼前人身量很高，跟……跟谁差不多来着？总之有一米九多，他有着漂亮的银白长发，可惜脸上覆着半面纯黑面具，只看得见一双幽绿深眸。
    秦知流失望道：“你怎么还戴面具，防我啊？”
    对视的一瞬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阿斯塔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那双如深夜漆黑的眼睛泛起神采，似乎拥有了一种奇异的魔力。
    好像此刻，他才真正认识秦绪舟。
    收拢起心绪，阿斯塔维持住面上淡然：“习惯而已。”
    秦知流还在盯着他看，依旧左跟右跟，虽然他们之间流动着信任的氛围未改，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是一种适宜的分寸感。
    解开生理的桎梏，秦知流下意识把握主动权：“我们谈一谈？”
    阿斯塔把一排营养液摆在桌上：“关于什么？”
    秦知流早有准备，他敲了敲体检头盔：“这个。”
    “记忆没恢复，我想不起来什么研究配方，而且你们也没有材料吧，但这个头盔——它太老了，你们为什么不买新款？”
    阿斯塔看着他，确认他眼中是明晃晃的疑惑，没有丝毫嘲讽意味后，终究难以抑制地叹了口气：“因为阶层。”
    “失忆前的你并不普通，甚至可能身居高位，你潜意识认为理所应当的事物，对我们来说遥不可及。”
    秦知流张了张口：“我……”
    他无法反驳。
    秦知流看向手里的头盔，它有些地方已经掉漆，划痕却非常少，可以看出使用它的人多么克制，多么爱惜。
    心中滋味莫名，秦知流甚至没心情再去博弈，只想探究自己在庆幸什么，又在懊悔什么。
    “不过，你是很好的孩子。”看出他的低落，阿斯塔笑容浅浅，在他头顶轻轻拍了拍，绿眸溢出些许温柔，“一点就透，比我当年聪明许多。”
    秦知流怔愣片刻，好似在某一分秒，在获得安慰的尾音中，他意外窥见一缕独属于阿斯塔的苦涩。
    但戳人伤疤实在不聪明，他们也远不到可以说古谈心的关系，秦知流干脆转移话题：“我能修，嗯……给这个头盔升级。”
    不等阿斯塔质疑，秦知流道：“失忆也不影响，它的构造对我来说并不难，我做好后，你可以拿出去检测，做的过程也可以找人监视，教给谁也无所谓，但我有一个条件。”

 第60章

    “什么？”阿斯塔提醒道，“接触星舰其他人暂时不行。”
    “不是这个。”
    “星舰不会永远航行，你们会去小星上兑换物资吧，到时候能带上我吗？”秦知流说：“我想看看你说的阶层。”
    第53章 奇遇
    阿斯塔同意了。
    为此，他做出了一个震撼全星舰的决定。
    生病后一直宅舰不出，甚至很少出房门的星盗首领，居然要走一份副手准备的采！购！清！单！
    与此同时，秦知流也整理了一份材料单：“这里面比较难买的只有寒水石，最好二十块纯度70%以上，凑不齐的话，多买些平替蓝晶矿也成。”
    阿斯塔沉默，好像在为出门做心里建设。秦知流往他手边递去一眼：“带这么多抑制剂？”
    “以防万一。”阿斯塔装好一个朴素的背包，“咱们要停靠希望星，一颗中型星球，它以贸易起家，势力鱼龙混杂，到时候跟紧我。”
    他说着，还不忘递给秦知流同款面具。
    秦知流扎起头发，把仅剩的三个小型空间钮揣进内兜：“什么时候走？”
    “一小时后。”等外出小组全部离开，阿斯塔会走单独一条星舰通道。
    “好吧。”戴好面具，那股春游的兴奋劲也随之过去，秦知流有点百无聊赖，“不过，希望星，好奇怪的名字。”
    “希望星，和平星，美满星，还有名为理想星的主星，这很常见，你会觉得陌生……”
    阿斯塔看他，眼底的笑一闪而过：“因为它们是联邦的起名风格吧。”
    “嗯？”秦知流不受控地睁圆了眼：“联邦？”
    他上星网查过帝国和联邦的关系，也了解自己帝国人的身份——难怪前几天阿斯塔说有磁暴，星网用不了，合着是到帝国境外了！
    那种春游的感觉又回来了，秦知流走来走去：“联邦是什么样的？你以前来过吗，和帝国……”
    “算了。”秦知流止住话头，愉悦的样子毫不遮掩。“一会儿我就能看到了。”
    阿斯塔眼中映出秦知流的身影，墨发发尾随着走动一甩一甩，轻松的姿态充满活力，轻易便驱散他心中聚积的阴霾。
    ……一次采购而已，他也该放松些才是。
    等人都走完后，阿斯塔再次核对行李，带着秦知流走过通道离开星舰。
    星港处停着大型飞行器，阿斯塔用不记名星卡买了两张票，两人检票后，顺利上飞行器坐到末尾。
    周围还比较空旷，阿斯塔低声科普：“联邦的公共建设比较齐全，除了交通，它的医疗、文化教育也背靠政府，合法公民都享有最低福利保障。”
    秦知流：“听起来很有人情味儿。”它背后是巨大的开支负担。
    车票是一张银色小卡，伴随流光滑出站点：幸福集。
    ……什么幸福集希望星，以后是不是还要有喜乐安康啊。
    秦知流还是不适应联邦的起名方式，这样的字眼看多了，反而生出一丝毛骨悚然之感。
    飞行器缓而稳地前进着，左右无事，秦知流刷着不能联网的光脑——这是帝国产光脑，和联邦程序不兼容。何况联邦星网毫无隐私，他们这些外域人连接风险太大。
    看出他的无聊，阿斯塔倾身在窗边点了点，下一刻，原本封闭的窗屏变得透明，飞行器视野极佳，联邦的建筑风貌一览无余。
    阿斯塔做出口型：单向窗口。
    秦知流不假思索朝他比了个心，姿态极其熟练，阿斯塔却陷入沉思。
    他瞅瞅满心扑在窗外的秦知流的后脑勺，手上比划刚才看见的动作，食指拇指交错……是要钱吗？他明明给他不记名星卡了啊。
    联邦的建筑都比较低矮，最高的看起来也不过140米，它设计得还算错落有致，但城市群乃至每一栋房屋都极其密集。
    如同蜂巢的结构。
    不知过了多久，清脆叮铃声响起，他们的站点已经到了。
    在幸福集出来的人不少，大多数人都掩盖了真容，秦知流和阿斯塔汇入人群，他们走入街巷，就像水滴融进大海。
    幸福集是四通八达的街，秦知流问：“我们去哪儿？”
    “去喜乐路。”
    秦知流：“……是不喜欢安康路吗？”
    阿斯塔意外看他一眼：“你知道？那边不急，常用物品其他小队会买。”
    吐槽成为现实，秦知流沉默跟上，他打量着四周，街上来往的人不少，两侧的店门五花八门，零件维修的旁边开着奶茶店，奶茶的旁边开着炸货铺。
    阿斯塔还买了一杯葡萄冰茶给他。
    完全被当成幼崽了。压下微妙的不适应，秦知流嘬一口葡萄果肉，味道不错，这样陌生的体验也不错。
    七拐八拐，他们走进不起眼的零件回收店。
    店里很拥挤，墙上挂满了零件和残损的武器，柜台后一位老者正眯着眼小憩，听到声响朝他们看来。
    阿斯塔把一块石牌放在桌上，轻轻敲击两下：“赵老，好久不见。”
    石牌光芒流动，赵老悠悠看了半晌才开口：“舍得出来了。”
    “随性而已，谈不上舍不舍得。”柜台侧面悄然开启一道门，阿斯塔寒暄一句，侧头示意秦知流跟上。
    “等等。”赵老突然道，“你要带他进去？”
    阿斯塔：“有什么问题？”
    赵老的目光依旧苍老混浊，她把秦知流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突然笑道：“这孩子跟你可不是一路人。”
    面前的年轻人很沉默，她看不透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这让她想起了一些人。
    “我已经活过三百多岁了。”
    那群被称为天才的、凭一己之力改天换地的人们。
    是明亮的引航星，也是危险的陨石，这种人似乎生来便有一身独特的气质，而眼前的少年就是其中之一。
    “看来时间让您见过很多人。”秦知流忽然开口，他走到阿斯塔身边，“路还没有走，经验也不会永远正确，何况……”
    他轻轻拽住阿斯塔的衣袖，侧首朝赵老微笑：“明知不可而为之，是人类最值得敬佩的本质。”
    赵老没再阻拦，只在那道门关闭之际叫住阿斯塔，她用依旧苍老的声音说，“如果你不信任他，就不要让他了解你。”
    门隔绝了声音，面前是不足以两人并肩的向下梯道，阿斯塔握住秦知流缩回的手，拨开他光脑上的隐藏按钮。
    他圈着秦知流的手腕，气息一吸一吐，到底没问。
    “我为什么会说那种话？”
    却不料秦知流抢答，又自顾自道，“因为我不喜欢被定性，你也不是可以被左右选择的人。”
    “由此可见，赵老的忠告很有用。”阿斯塔笑了笑，“若你彻底恢复记忆，对我来说恐怕很麻烦。”
    考虑到在外面，秦知流只朝他后背不轻不重给了一拳，以示不满。
    再次穿过一道光波门，眼前景象骤然开阔。
    头顶是绚丽蓝光的天幕，空旷大厅摆放着一个又一个圆桌，看起来很像餐厅。
    阿斯塔四下看了看，把秦知流带到角落的长桌，递给他“不必交谈”的红色手牌：“我去申请包厢，不要乱走，在这里等我。”
    秦知流点头，任由阿斯塔背影远去，他没有阳奉阴违的想法，这种地方……约莫叫作黑市吧，还不如外头的建筑让他新奇，看来以前的自己没少来。
    破风声尖锐袭来，倏地逼近秦知流脑后。还没等它近身，防护罩突然展开，刀尖“叮”的一声坠落在地。
    “随意杀人可不合规矩。”
    “果然。”来人拾起小刀，坐到秦知流对面，“好久没见过这么纯正又讨厌的发色了。”
    她低着头，兜帽遮掩了她大半面容，像是没听到那句抱怨，秦知流挽起唇角：“怎么称呼？”
    “今天心情不错，”她的声线偏低，语调却像云一样飘忽，“盛崖。”
    她掀开兜帽整理披肩卷发，面容称得上美艳，反而显得那双极其通透的眼睛格格不入。
    秦知流打量着她，直到对视那刻，盛崖拧眉：“收回前言，你连眼睛颜色都那么坏人心情。”
    “人类对厌烦的事物很少有交流的欲望。”秦知流把玩着餐刀，含笑望去，“看来，你有一个值得怀念的、复杂的故事，愿意和我分享吗？”
    伴随话音落下，餐刀被以同样的力道飞掷，它袭向盛崖眉心正对后脑的位置，同样被防护罩挡下，“叮”的一声落在盛崖面前。
    她依旧面无表情，眼底浮现几分审视，此刻她的目光才真切落到秦知流身上。
    “故事之所以是故事，便在于它的虚幻性。”盛崖似乎被勾起了兴趣，“我预见了它的结局，多么可惜，拼尽全力换取一场盛大的失败——陷入迷障的角色连努力都很愚蠢，你认为呢？”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秦知流说着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梗言梗语，虽然不懂她想表达什么，但不妨碍他也当谜语人，“预见，看来你的故事还在进行时。”

 第61章

    “那么，”秦知流十指交合，微微一笑，“旁观的人，自诩跳出局外的人，难道不愚蠢吗？”
    “神奇的相似，神奇的性格，我真的要怀疑你是故事主角了。”
    她又飞快推翻以上结论：“可惜不可能，我见过的主角不会离开她的剧本，而你，实在太年轻了。”
    秦知流：“听起来，你在嘲讽我？”
    “我只对理想主义者还剩点儿嘲讽的欲望。”盛崖道，“你是吗？”
    “我一向愿称自己为务实的人。”方才的交谈也不算全无收获，秦知流望向她，“旧时代的恩怨情仇无非那么几种，无论分岔路口的惺惺相惜，或是故友反目，我都没有兴趣。”
    帝国曾经唯二具有古老传承的世家大族，秦家与盛家。
    也许它们有过携手共进，有过亲密地竞争，又因彼此坚定的选择产生分歧，成为历史上落墨的一页。
    盛崖，不管是真名还是故意为之，她的态度十分明确。
    她不在意他是不是秦家人，只认可他典型的黑发，认可他的性格，把一切当做一场随性的缘分，开启这段她想要开启的对话。
    没有目的。
    奇遇啊。秦知流叹着气，可惜他没有记忆，不然一定更好玩。
    “对了。”秦知流晃了晃手上的红牌，“我想我们该结束了。”
    “你也不想被我的监护人发现吧。”
    第54章 金发a
    盛崖像一阵风，不论来去，都没引起旁人丝毫注意。
    阿斯塔回来时并没有察觉异常，他带着秦知流走进包厢：“这是名单，稀矿来之不易，有价格合适的都可以拍下。”
    秦知流毫不客气接过，一页页翻着：“寒水石，蓝晶矿，星钢，瑟月银，怎么纯度都不超59%？那价格有点贵了。”
    阿斯塔：“你印象里定价该多少？”
    秦知流仔细回想：“不知道，但至少要65%以上吧。”
    “联邦的稀矿管控比帝国严苛很多。”阿斯塔一项项勾选着秦知流的点单，“所有矿脉直属政府，资源不富裕的条件下，59%的纯度是私人买卖的极限了。”
    秦知流补充：“还是非法私人买卖。”
    阿斯塔不置可否：“选好了，这些矿的用处是？”
    “医疗舱药液需要升级，瑟月银打底，星钢镀导管最适配，剩余的正好把星舰前头补补。”
    “医疗舱？”阿斯塔故作惊讶，“先前条件里没提这个。”
    秦知流嗤他：“这点东西我还不至于藏着，没买完呢，我还要常规草药和一些星兽材料。”
    “这里没有。”他不知何时养出来逗小孩的习惯，阿斯塔笑着，和秦绪舟相处起来很让人放松，“买完咱们去安康路，今天刚好有大集。”
    侍者扣响房门，获得许可后，他推着一辆小车进到室内。秦知流记得看过的告示，为了安全起见，这里的侍者都是beta，且女性居多。
    但眼前这个……是alpha吧？通过他佩戴的颈环，以及身量骨型，秦知流得出以上判断。
    同为alpha，阿斯塔的判断要简便快捷得多，但他只是瞥一眼，反应堪称冷漠：“我说过，我不会答应你们的合作。”
    “那不是建立在你永不再来的基础上？”alpha脱帽，朝秦知流优雅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商山，是阿斯塔的待合作者。”
    阿斯塔语气冷了几度：“别把他牵扯进来。”
    “啊？”商山做出无辜至极的表情，“我以为你撇下卢云，专门带这位小朋友来，是很重视的意思呢。”
    他飞快地跳过挑衅的话，掀开小车盖布又打开防护罩：“你要把稀矿包圆了，按理说，我们拍卖场是不允许这种行为的喔，太自私啦。”
    秦知流看着他略显浮夸的表演，视线从那些矿石上一扫而过，心底浮起微妙的想法：他不会要拿这堆劣质品威胁阿斯塔吧？
    只听商山语焉不详：“但是啊，还是先前那条件，你要是同意，别说这些矿我全包，更好纯度的我都能给你整来。”
    阿斯塔充耳不闻，起身对秦知流道：“我们走。”
    “哎呀。”商山拦了一下：“来都来了，何必着急走。”
    他始终和阿斯塔保持着合理距离，语气诚恳：“不如让这位小先生暂时回避，咱们谈谈？”
    “不行。”伴随阿斯塔再次开口，商山像被驱逐般猛猛大退几步，“先试图用低劣的挑衅激怒我，现在又想支开我，你们的目标是他？”
    秦知流眨眨眼，他还是第一次见阿斯塔的精神力。
    充斥危险警告的精神波中，有碎散的混乱极其隐蔽，稍纵即逝。秦知流上前，他毫不避讳阿斯塔的精神力，迫使后者无奈退避，直至收回。
    这段交锋自然也落入商山眼中，他试图揭过话茬：“想认识认识你朋友嘛，他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求……”
    “场面话还是免了吧。”秦知流歪头，并不给他越过的机会，“你们认为我是阿斯塔复出的理由？这么说也不算错。”
    “错的是其他事。”秦知流站到阿斯塔身前，“虽然不清楚什么合作，但如果他是可以被轻易威胁的人，你们也不至于手段频出。”
    “是合理合规的商谈，哪能是手段啊。”商山坚持为自己正名，“像阿斯塔先生这么优秀的人才，小先生你身为他的朋友，应该能明白我们的求才心切吧。”
    “不明白。我倒好奇…阿斯塔以前做过什么善事，让你们行径如此大胆？”手中的餐刀转起漂亮的刀花，秦知流腼腆一笑：“试试？”
    “呃，”商山卡了一下，扭头，“阿斯塔，你不管管？”
    “如果能管住，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阿斯塔答道。
    目光很难从握刀的手上移开，商山背后沁出冷汗，他不该先入为主的。
    这个陌生的beta…极度危险。他释放敌意前，商山感觉不到他有任何威胁，此刻商山才发现，他对他也做不到任何压制。
    单方面“洽谈”因秦知流的强势介入而终止。
    氛围骤然一松，商山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我理解你了阿斯塔，小先生比卢云凶多了，我该如何称呼您？”
    秦知流：“我不认为我们有交换名字的必要。”
    阿斯塔看向秦知流。
    秦知流嘁了一声，“绪舟。”
    商山维持着热情的笑容：“不打不相识嘛，今天购物用我的权限给二位打九五折，就当给朋友的见面礼。”
    “绪舟先生感兴趣的话，欢迎随时来我们拍卖行。”
    付钱的事秦知流不管，场面话他也不接，他只管像条守财的恶龙，装完矿石再藏好空间钮。他对这一脸假笑的alpha全无好感，钱货两清后拔腿就走。
    目送他们离去，商山取出隐形耳麦：“你也听见了，阿斯塔很难动摇，他身边的新人不简单。”
    耳麦那头说了什么，商山顿时有点急：“那很危险！你……”
    话头截止，显然那人同样不容置疑，商山只得嘱咐一句：“见他一定做好防护，他真的、真的很危险。”
    从后门回到街道，秦知流左右看看，一条还算宽敞的小巷，阿斯塔依旧走到他前面，秦知流盯他后背半秒，这样把别人护在身后的习惯……
    “你之前说得不对。”秦知流跳下台阶，“你的阶级并不低，至少你有选择，被很多人信任。”
    阿斯塔以为这是一句试探，他回头，正对上少年人极认真的眼睛。
    他听到他说：“你累了吗。”
    阿斯塔没回答，手上略仓促地翻开地图：“安康路不算近，再不走大集就结束了，”
    秦知流拉住他的小臂，凑过去看一眼地图，又借力向前跑开，复明后，他难得做这样亲近的举动。
    身后的脚步声依旧规律，秦知流没回头，走出小巷的阳光暖融融的，连带把他也拢上一层金灿的柔光：“哪怕恢复记忆，我也不会是你的敌人。”
    不是许诺，而是理性的判断，他不喜欢阿斯塔心事重重的样子，现在是，以后也是。
    ……
    “哈？秦暮引又跑了？”蒂莫西仰天长叹，“到底谁分的队伍小组，莱温达，咱组加个人，成不？”
    “可以。”莱温达停顿半秒，“我分的。”
    “……你把诺兰分给秦暮引干嘛？”
    “他战力高。”莱温达疑惑，“诺兰带着禁锢环，不安全。”
    蒂莫西都无语了，她深吸气，旁边的诺兰乖巧道：“秦队不喜欢我。”
    “别理他，他总爱犯神经。”蒂莫西安抚拍拍诺兰，“把omega扔下就跑算什么事，你跟着我就行，回星舰后也来跟我混。”
    诺兰：“秦队看到蒂莫西医生后才走的，他让我过来找你们。”
    蒂莫西：“算他还有点良心。”
    莱温达加入对话：“你的清单买完了吗？”
    诺兰：“还剩一些草药。”
    “往年都买配好的药液，嚯，十七种？”蒂莫西把他的清单同步，“估计是首领加的，跟你老师的合作有关，加把劲！买完咱们就能随意逛逛了。”

 第62章

    诺兰答应下来，秦暮引的态度他早有预料，从秦姓就能猜到八成，倒是这位莱温达……
    他掌握刑讯，占据着内部重要位置，偏偏在集体里的感觉若即若离。并且，他好像真不知道秦暮引的异常。
    十七种药，不出一个小时就快搜罗齐全，蒂莫西道：“还剩一味龙骨草，一般用b级星兽炮制吧，得去大集暗市。”
    莱温达：“可以，我计时，两小时内离开。”
    “两小时？为什么。”察觉到莱温达态度温和，诺兰提问道。
    “暗市规矩少。”莱温达走在她们侧面，一个方便出手又方便保护的角度，“现在还是散客的时间，三小时后地头蛇变多，涉及当地帮派，很麻烦。”
    蒂莫西强调：“绝对不要单独行动，保持好站位，联邦虽然比帝国好点，但底层哪儿都一样，omega照样处境危险，别搭话，别好奇，东西买完就走，明白吗。”
    “我明白。”精神力受限，诺兰不会托大，他整理着装，和蒂莫西一样遮盖住全身，他一路都在观察莱温达，把步调逐渐调整到与他一致。
    减少需要保护的人，增加武装力量，很聪明的做法。
    神秘是最好的保护色，他们还算一路平安的进入药楼，龙骨草是等级不低的药材，他们要的量又不小，侍者表示为难，干脆把他们请进包厢，自己去找上级主管请示了。
    药楼在暗市属于大势力，窗外风景也是药楼的服务之一，故而没人敢在此闹事。
    诺兰无意间抬眼，视线捕捉到熟悉的身影。
    是秦知流。
    但他身边站着的不是星盗首领阿斯塔，而是个陌生的金发alpha。
    因为距离远，加上背对的角度，诺兰看不见金发a的脸，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他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没过多久，只见金发a靠近，居然伸手牵住秦知流——他也没反抗，没躲闪，就那么跟着陌生a往小巷里走。
    诺兰：！！！
    【??作者有话说】
    诺兰：丸辣！被拐跑了！
    第55章 发病
    秦知流从未想过，他会因为一张脸心神俱震，
    诚然，眼前alpha容貌十分优越，蓬松的狼尾金发，上挑的碧绿眼眸，哪怕他低眸注视的目光很是深情款款——都不是秦知流失神的原因。
    记忆闪回，碎片拼凑出浅金长发的女性，她转过头，五官和眼前人如出一辙，只眉宇间尽是庄严，笑意从不达眼底。
    她的声音温和而不可动摇：“知流，你想要什么？”
    ……知流。
    “这么盯着我做什么？”金发a重新戴上面具，“被我迷住了。”
    “……”一句话把秦知流拉回现实，他压住无语，“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阿拉里克？芬尼安？算了，埃洛斯，我是埃洛斯。”
    秦知流道：“你们把阿斯塔骗走了？”
    “他在做该做的事，一会儿就来找我们了。”埃洛斯语气轻佻，“绪舟是吧，里头有间茶馆，咱们聊聊？你刚才的眼神可对我充满兴趣呢。”
    虽然他很不讨喜，看在脸的份儿上，秦知流选择克制，任由alpha自来熟地牵上他的手，一边向前一边问：“商山是你的下属？”
    “聪明。”埃洛斯语气轻快，后背似乎毫不设防，“阿斯塔脾气太倔，商山搞不定，专门来请我出山，但我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你，为什么出现在阿斯塔身边？”
    走进茶馆隔间，埃洛斯亲手泡上一壶茶，茶汤清亮，他的动作也娴熟而优雅——假如他没被烫得“沸”一声的话。
    秦知流抬眼：“你认识我？”
    “当然不，你连面具都没摘。”埃洛斯耸耸肩，晃悠着手里的面具，“但你好像认识我，准确来说，你认识我的脸？”
    “结束无谓的试探吧。”茶水泛起细微的涟漪，秦知流道，“说说看，什么合作让你们束手无策，居然打算从我入手？”
    “他救过我。”埃洛斯喝茶润喉，开始讲述他的故事，“我们已经五年…还是六年没见了，就在我提出合作之后。”
    “我不认为这份合作有损我们哪一方的利益，可他为了不见我，连星舰都不出，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我想结束那份不属于他的责任。”
    他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身为星盗，居然在守护帝国的边境小星，即使星兽资源可观，他这些年也一直在劳碌奔波呢。”
    “当时我跟他说，如果他只想守护生命而不在意国界，干嘛不留在联邦？他依旧做他想做的事，我的拍卖行最擅长置换资源，明明只要我们联手，就能做到最双赢的局面。”
    “可是他不同意。”埃洛斯望向秦知流，眼神哀伤，“我甚至不明白我们产生分歧的原因。”
    自由职业和上班能一样吗。
    秦知流不为所动：“你可以问问他本人。”
    与此同时，大门被粗暴损毁，阿斯塔站在门口，带着尚未收敛的杀气。他目光陡然扫向秦知流，确认他安全，紧拧的眉心才放松些许。
    自然草木的信息素弥漫，埃洛斯眼神一变：“你在易感期？”
    秦知流也跟着眼神一变，笼罩全场的精神波里，那些混乱的精神碎片增加了。
    阿斯塔视线偏移，他停在门口，语气是复杂的久别重逢：“埃洛斯？”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埃洛斯退退退，连带把秦知流往门外薅，“我们在隔壁，你先打抑制剂。”
    直到阿斯塔收拢好信息素和精神力，三人终于坐上一张桌。
    气氛还算平和，两个a不知在较什么劲，谁都不说话，秦知流只好道：“先谈最核心的问题，阿斯塔，你合作吗？”
    埃洛斯眼里的期盼都要溢出来了，但阿斯塔仍是拒绝：“不。”
    “为什么？”他语气里透着焦急，半点看不出方才的运筹帷幄，“我…你知道我，这样浅层的交易还谈不上信不信任，而且拍卖行背后的人是我……”
    “正因为是你。”阿斯塔打断他的话，“星盗组织不属于帝国或联邦，你已经长大，我不会左右你的决定，我也同样在走属于我的路，不论它值不值得。”
    “你下定决心了。”埃洛斯目光如炬，半晌泄气道，“我知道了。”
    阿斯塔不会倒向他，更不会倒向联邦，他帮助边境难民抵御星兽，是因为他想，和联邦帝国无关。
    一个在岸边徒劳救鱼，只问鱼在不在乎的人。
    “那天救的人竟然是你。”阿斯塔莞尔：“既然如此，好好活下去吧。”
    阿斯塔轻拍他的头，尽管只是一瞬——也是alpha之间少有亲密举动，如同亲长。
    秦知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伸出光脑：“加好友吗？”
    埃洛斯：“？”
    埃洛斯：“我？”
    “当然，快点。”秦知流眯眸，催促，“你不是好奇吗，恰好我对你这张脸感兴趣，你不敢加？”
    “？”阿斯塔，“什么感兴趣，埃洛斯？”
    “只是试探，我说我长得帅。”埃洛斯嘴上怂，手上一点不慢，两秒后，秦知流光脑就多了个头像。
    “行，走了。”秦知流挪开椅子，“以后常联系。”
    阿斯塔：……
    他完全没有插话的余地。
    埃洛斯啧了一声：“你真奇怪。”
    秦知流只施舍他一缕眼角余光：“反正阿斯塔现在养得是我。”不是你。
    埃洛斯：……
    睚眦必报！
    走出茶馆，有人影在小巷鬼鬼祟祟。
    阿斯塔：“……出来。”
    蒂莫西先探头，其次是诺兰，莱温达断后。
    蒂莫西：“老大你也在！我们还以为秦先生出事了。”
    诺兰发现秦知流被“拐骗”后立刻告知了她们，这里人生地不熟，三人正在思考潜入方法，幸好阿斯塔在，免去一场风波。
    总归采购完成，阿斯塔招呼众人离开，无意间瞥到秦知流奇怪的反应。他理都没理相熟的蒂莫西和身为同伴的诺兰，反而盯着莱温达一个劲儿瞅。
    “你记得他？”阿斯塔低声问。
    “嗯？”秦知流回过神，“不，他眼睛挺好看的。”
    阿斯塔：“回星舰再说。”
    次日，秦知流又做一次检查。
    蒂莫西眼神停驻，带着明晃晃的讶然：“b级，接近b+的精神力，损伤面修复近80%，你有恢复些记忆吗？”
    秦知流：“记起点乱星域的片段，陨石波真是可怕，其他的，很会改医疗器械，看见药就知道怎么配？这些算吗？”
    “……姑且算吧。”蒂莫西抽了抽嘴角，“应该是缺乏引导的元素，你最近在调医疗舱药液吧，我让诺兰过来？”
    “行啊，蒂莫西医生最近忙吗？”秦知流眨眼眨眼，“不忙的话，一起？”
    他愿意把知识外授是好事，但语气……怎么像在抓苦力。

 第63章

    明明占便宜却感觉自己在吃亏，蒂莫西道：“好，一定来。”
    手上材料齐全，除了寒水石提纯多花了些时间，升级体检头盔的过程非常顺利，简单得不像是创新，而是复刻。
    医疗舱就不一样了，药液配比的选择很多，秦知流研究起来就不爱出门，他宅了一星期，营养液全都喝完才脱离专注的状态。
    该问问头盔使用反馈的。秦知流按响门铃。
    说来奇怪，他好像挺久没见阿斯塔了，先前回房间来接他的也是蒂莫西……秦知流思维发散，门口传来验证的声音，人影跨过蓝光，手上拿着盒装营养液。
    秦知流眼里划过一抹诧异：“莱温达？”
    不是不让他接触其他人吗？
    “是我。”莱温达把营养液递给他，茉莉奶绿味，他澄澈的冰蓝眼眸一如既往，“监控我替换过，这里很安全。”
    莱温达毫不拖沓，开门见山道：“你记得梅序吗？句芒，反抗军，玄冥，103实验室。”
    “或者我的脉象。”莱温达——也就是梅序伸出手腕，唇角轻扬，“这个让大公子头疼好一阵的课题？”
    随着梅序的诉说，记忆如冬冰逢春，松动了大块儿的碎片，从撬开星舰到逃离晴雷星，倒回救起梅序藏进研究院宿舍，再远到他二人以真心做赌的合作……
    秦知流缓缓吐出一口气，三指搭上梅序手腕，半晌后抬眼：“依旧不健康，这次我们缺的不止是黄鬼笼了。”
    梅序问：“都记起来了吗？”
    秦知流摇头：“没有，除了和你有关的，其他画面都很碎散，长话短说，你怎么混进来的？”
    “我成年之前就加入剑与火炬星盗团了，这次是追着你原版光脑定位过来的，他们和散星盗团不同，可以信任。”
    梅序道：“你的身高已经恢复成182.7cm了，黑科技易容在失效，最多两个月，你会完全恢复本来面貌，我们只有两个选择。”
    秦知流点头：“要么获得阿斯塔信任达成交易，要么找机会逃走，但后者成功概率微乎其微，我们现在身在联邦，回到帝国不容易。”
    “只有一个办法。”梅序顺势接道，“蝎汤，或者类似的药。阿斯塔首领前些年生病了，精神力时常失控，我原以为是紊乱症，但他各方面的表现又有些出入。”
    秦知流：“失控的话需要稳定剂……”
    室内突然红光大作！
    警鸣响彻整个空间，梅序和秦知流同时起身，梅序升起声麦，外界嘈杂的声音刹那间涌入。
    “蒂莫西医疗舱！！！”
    “抑制剂！”
    走廊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老大在发病！快去105禁闭室送药啊！”
    第56章 腺体
    “105。”梅序神色凝重，“这次严重了。”
    他说：“禁闭室序号101-106，从轻到重，他先前在102和103徘徊。”
    秦知流：“他什么等级。”
    梅序：“a+。”
    秦知流看了片刻，抬手关闭声麦，室内恢复安静，他转身手写一张纸条：“我来做稳定剂，缺的材料不多，你能弄来吗？”
    梅序记住药名，点头：“可以，最迟明晚七点，我来找你。”
    高级稳定剂要求的星兽等级不低，有一味药缺库存，但星舰所在恰好不缺这种星兽。
    梅序很快离开，秦知流垂着眼站在原地，拿起唯一的茉莉奶绿营养液，一饮而尽。
    他走向实验台，成品医疗舱液被推开，试管层层摆满，全新的配比在他手中诞生。
    稳定剂除了让人保持清醒，还能滋养精神力和信息素，从而达到降低失控频率的效果。
    前者非稳定剂不能做，而后者，根据手上的材料……是低配版也好，理论上来说，他能做出来。
    五天时间快若飞逝，星舰内仿佛被阴影笼罩。
    走廊传来很轻的脚步声，秦知流踏出那间内外双锁的实验室。
    他这些天一直很安分，蒂莫西抽不开身，“莱温达”更是完全被策反，导致他出行根本没引起注意，一路畅通到105禁闭室的走廊。
    地图——梅序倾情赠送。
    秦知流提着压缩液，稳定剂放在兜里，他只来得及做两支，但搭上新医疗舱应该够用。
    “秦先生？”蒂莫西从拐角处走来，语气里除了疑惑，和平常无二。
    秦知流转过头，她先是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迷茫，随后摇摇脑袋打起精神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的光脑很细微地震动一下，人也无意般停在105门前，秦知流没发觉似的，语气表情都很淡：“可以让开吗。”
    蒂莫西：“你是迷路了吗？还是缺什么实验材料，我可以……”
    她粉饰太平的话被一声暴喝打断，同时一阵劲风袭向秦知流后颈！
    秦知流不闪不避，转身迎了上去。
    他们谁都没动精神力，仅凭拳脚交锋已是招招狠厉，一个错手，秦暮引抓住机会，猛地扣住秦知流左肩，却在刹那间肘弯麻木气力全失，秦暮引瞳孔一缩——这个招式？！
    他立刻抽身后退，不料秦知流招势一沉，再动手便不似先前，他的步调稳如山岳，又飘若浮云，是秦家独有的身法之一。
    他们交手之际，副手卢云也匆匆赶来，他没加入战局，而是被蒂莫西拉住，守在门前。
    几重打击又无帮手，秦暮引连连败退，思绪尚未捋清，世界先天旋地转，他完全被钳制住，像个人质。
    “我不知道你对他们来说算不算重要。”秦知流没有武器，他只是摁着秦暮引的脖颈，“上来就动手，听不进我说话，很烦。”
    他看向卢云：“让开，你们救不了阿斯塔，我能救。”
    卢云：“我凭什么相信你。”
    “若是他都不能救，才是最绝望的事情。”梅序不知何时出现，他看向秦知流，口吻平和，“首领还处在失序期，攻击欲望强烈，确定要现在进去吗？”
    “莱温达！”蒂莫西不可置信道，“你背叛了我们？”
    “相反。”梅序道，“我在选择正确。”
    秦知流耐心彻底告罄，他一脚踹开秦暮引，走到卢云面前，一字一句道：“让开，你不想他死于精神力紊乱症的话。”
    卢云像一块冥顽的巨石，一秒，两秒，梅序毫无征兆地出手，他速度极快，转瞬便将卢云擒倒在地：“直面失序期的a+精神力，卢副官，他若想害首领，大可以不冒这种风险。”
    “密码已经开了，隔离玻璃后是医疗舱，小心别打坏了。”梅序的语气仍旧温和，好像把人摁地上摩擦的不是他一样。
    “蒂莫西。”梅序唤她，“让他去吧。”
    蒂莫西没接话，她直直注视着秦知流：“你想好了。”
    秦知流：“是。”
    蒂莫西：“我会把门从外部封锁，如果首领遭遇不测，你也绝无生还机会。”
    禁闭室固若金汤，就连空气循环也由防控室为掌控，毒气，空气，只要进入其中，便是将生死权让渡。
    “我不会让他出事，对了。”
    秦知流看向秦暮引，兀地一笑：“我出来之前，别让其他人为难莱温达，舅舅。”
    被踹得屁股生疼的秦暮引：？！
    其他人：？！！
    霎时间，秦暮引呆愣在原地，替代梅序成为目光的焦点。
    进入禁闭室，空气安静得可怕。
    单向玻璃隔出不算宽的隔间，阿斯塔背对着玻璃，站在房间深处，他看起来像是在发呆，没有任何发狂征兆。
    一切都是表象，秦知流按住稳定剂，哪怕隔着玻璃，他都能感受到弥漫的精神力威压。
    秦知流把压缩液融入医疗舱，他的精神力还没完全恢复，想要压制阿斯塔有点难度。
    医疗舱调试成功，溶液混合得很好，秦知流打开保护罩——据说能防御a级的全力一击，秦知流对它不抱希望，但聊胜于无。
    他打开玻璃门，沿边快速进入，果不其然，刚反手锁上小门，保护罩应声而碎。
    精神力仿佛无形的刀刃，秦知流偏头，一簇黑发断落在地。
    阿斯塔转过了身。
    那双幽绿的眼眸毫无人类情感，冰凉漠视一切，只剩纯粹的驱逐或猎杀本能。
    秦知流终于看清他的脸，但危机一触即发的环境下，他的思维也与阿斯塔同调，变得清晰而单一。
    打败他。
    犹如争夺领地的猛兽，警惕，试探，寻找一击必杀的破绽。
    “老大从没这样过。”防控室内，秦暮引全神贯注，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他低声道，“他的精神力在蚕食……不，藏匿进老大的精神碎片里？”
    “他怎么做到的？”蒂莫西喃喃，“他究竟是谁？”
    梅序没有出声，对峙随时会被打破，他专注盯着监控，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突然，两道身影同时消失在原地。
    监控仪上，alpha信息素浓度在爆表的情况下暴涨，精神值也瞬间达到顶格！

 第64章

    室内二人交手速度快出残影，卢云愕然，不仅因为秦知流完美抵御了精神力攻击，更因为他接下阿斯塔的所有招式！
    在秦知流第五次空格挡后，梅序皱了皱眉，五次格挡，都是阿斯塔从未攻击，却足够致命之处。
    形成战斗本能……平常对练时会如此不留手吗？
    战斗没有持续太久，众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秦知流手里多了一支无针注射剂，他借着劲风变换身位，顺利将其注入阿斯塔后颈。
    不过六秒，阿斯塔身形一顿，精神力也凝滞片刻，他硬生生收回击向秦知流心口的手，声音很沙哑：“出去。”
    “不行。”秦知流一口拒绝，他跳开，“稳定剂只能带来十五分钟清醒，解释以后再说，现在需要你配合。”
    阿斯塔没说话，清醒比混乱更可怖，失控放大了他易感期狂躁和杀欲，仅是控制自己不主动攻击，已经耗费他全部心神。
    所以哪怕信息素从弥散到追踪，最后目标清晰地缠绕在秦知流身上，几乎把人包裹……他也无能为力。
    阿斯塔在百忙之中感到羞愧。
    “不用说话，保持现在的状态就好。”秦知流扣住他的手腕，去探索跃动的脉搏，模仿精神力流向。
    先前藏匿的碎片成为他最好的伪装，精神力化成细丝，串起碎片从末端汇入——已然暴乱的精神流没发现异常，胡乱卷吧卷吧就窜向身体各处。
    秦知流的精神力一点点融入其中，当它成为大多数，便成为精神流的引路人，乱窜的精神流不得不走上正轨，沿着经脉走阴转阳。
    时间过去两个小时，失控没再出现，阿斯塔也不知何时放松了眉心，秦知流却不敢松懈，输入足够多精神力后，他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能走吗？”
    阿斯塔点头：“要做什么？”
    “去躺医疗舱，开半交互模式把手伸出来，然后你尽量放松神经睡觉。”
    从太阳系到星际时代，休息和人类的状态息息相关。
    足够的休息可以使很多疾病不药而愈，当疾病到来，也会率先剥夺人类休息的权力，以此获取更大优势。
    秦知流当然考虑到这一点，他新调配的医疗舱液添加了珍母、远志，把龙骨替换为更通络的夜交藤，助眠效果大大增加，足以解决这个问题。
    防控室内，看着躺进医疗舱阖眼睡觉的老大，和守在一旁的秦知流，防控室内众人久久无言。
    这发展太过魔幻，哪怕他们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一个困扰了他们几年的、甚至让他们束手无策到绝望的痼疾顽症，就这么被治好了？
    他的精神力简直不可思议。
    自古以来精神力独一无二，哪怕匹配度100%的爱侣也只会出现精神交融，而不是伪装和模拟。
    关于这点，秦知流恰好研究得十分透彻。
    秦知流穿越前，精神力已经初现端倪，嬴歌——他的大脑容纳了所有历史知识，天文、政治、工农、经济、历史……他无所不知，故而被称为全知者，是人类文明的活化石。
    所以，星际人和古蓝星人最大的不同不是精神力，而是腺体。
    精神力绑定腺体，而腺体决定了精神力的排它性。
    abo三性都有腺体，所谓信息素和精神力同频，是ao独有的外化表现，b虽然没有信息素，但腺体依然会被信息素附着，也能把信息素清除。
    而秦知流是beta中的异类，他能够将精神力无害输入人体，甚至进行体内循环，不只因为他是s级，更因为他没有腺体。
    只要他想，不具排它性的精神力就可以尽情披上外衣，模拟任何形状。
    阿斯塔睡得并不安稳，秦知流努力控制精神力流速，第二支稳定剂也被少量多次地用完。
    漫长的19小时后，他的情况才有所好转，在医疗舱和精神力滋养的双重加持下，陷入深沉梦境。
    秦知流终于放下心，长舒一口气瘫倒在桌上。他早就撑不住了，精神力根本没恢复，这种状态下接手一个失控的a+，消耗巨大还得精细操作，简直要了他半条命！
    好在医疗舱边上配备了营养液，一周的量被他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才勉强完成收尾。
    秦知流半趴在医疗舱旁，他盯着阿斯塔的脸，飘忽着出神。
    “一开始，我不喜欢你，”
    他声音很小：“你让老师伤心了。”
    【??作者有话说】
    五次空格挡究竟是因为谁呢，好难猜啊
    第57章 以利亚
    以利亚·兰斯洛特。
    他是十六、十七、二十区的总指挥官，是帝国尚未授封的元帅。
    是陆围常的……
    秦知流就那么趴在医疗舱前睡着了，或许是思虑重重，他做的梦也杂乱无章。
    再睁开眼，已经回到熟悉的房间。
    阿斯塔递给他一杯温水：“你睡了一天一夜。”
    这是蒂莫西告诉他的，他醒来也不过七八个小时，没比秦知流好到哪儿去。
    “正常。”秦知流仰头吨吨吨，清清嗓子，“莱温达怎么样了？”
    “和蒂莫西他们在一块儿，他不肯说你是谁。”
    防控室内一圈人团团追问，连诺兰都被拉过去求证，但他满脸迷茫，并不认识莱温达。
    莱温达笑而不语，意有所指道：“秦绪舟究竟是谁，这位——舅舅，应该有所猜测吧。”
    脑海中浮现梅序温润如玉又坏心眼的样子，秦知流忍俊不禁：“你还不知道，才不要先告诉他们。”
    阿斯塔道：“你变了很多。”
    不是性格，而是外貌的改变。
    他记忆里的秦绪舟容貌清俊，而现在，不过眼角眉梢的细微变化，便叫人移不开眼，只觉锋利如刀——若非长夜深海般的黑眸镇得住，那张脸甚至称得上妖异。
    “因为你好多天没见我啦。”秦知流道，“贵族易容黑科技现在很成熟，时限到了，我会渐渐恢复原本的样子。”
    他们看着对方，异口同声道：“你很像我一位故人。”
    气氛没有变紧张，反而愈发融洽，秦知流踢踢他椅子腿：“先说你们最关心的问题，我名叫秦知流，秦绪舟是我小舅，他闭门不出，身份借给我用了。”
    阿斯塔很久不关注帝国的政治塔尖了，但有些人注定不凡，不必关注，风会将他的姓名送往世界——就像举头可见的骄阳。
    “所以，”阿斯塔沉吟片刻，说出意料之外的话，“你不是快28岁，是刚成年？”
    “……我21岁。”秦知流强调，“再有几个月，就22了。”
    那不就是刚成年。阿斯塔知情识趣地没说出口，尽管他把这句话写在了脸上。顶着秦大公子的死亡凝视，他稳重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有，而且很多。”秦知流蹭过去摸他的脉，他不想刺激病人，但他们之间总归避不开……要提起并不美好，甚至肮脏的过往。
    拔毒去脓，是伤口的痊愈，也为了私心。
    “问吧。”反倒是阿斯塔笑了笑，他的手抬到一半又收回，“只是易感期，我大概不至于脆弱不堪。”
    “谁猜得好你们生理期的a，阴晴不定的。”秦知流撇撇嘴，他眼疾手快抓住阿斯塔想挼他的手，放到自己头顶上，“当年你和陆上将之间发生了什么？”
    谁也没提那个名字。
    顺滑的发丝从指缝间垂落，阿斯塔垂着眼帘，似乎在追念：“他没杀我，可是他在恨我。”
    以利亚·兰斯洛特。姓氏给予他荣光，也是最深重的枷锁。
    和陆围常的旁支出身不同，以利亚生来便是荣耀加身，所有资源都朝他倾斜，被家族全力供养，他为家族而战，家族因他昌盛。
    “当家族与帝国矛盾，与我执剑的理由相悖，我无法选择，也无法舍弃任何一方。”
    他与家族无法割离，他一日是以利亚，一日就属于兰斯洛特。
    “我不喜欢那个名字。”秦知流道，“以利亚……上帝？信仰？他们把你当什么，拯救世人的神吗？”
    “不可否认的是，它饱含期待。”阿斯塔挽起唇角，却遮不住苦涩，“围常也说过类似的话。”
    当时的陆围常很年轻，深红双眸傲气又冷淡。他抱着一柄剑，斜倚殿柱看向远方——兰斯洛特的方向，语气平淡至极：“不属于你的神坛，留着无用。”
    随后，那柄剑被他横于中空，寒芒刺眼，与日光争辉：“我可以帮你。”
    “可是我拒绝了。”阿斯塔自嘲一笑，“我不如他果断。”
    他还是无法选择，沉重的东西纠缠在一起，最轻的反而是自己的命。
    复杂的心路历程被轻轻掠过，阿斯塔说：“总之，我会死，所以做事也就毫无顾忌起来，之后就像记载中那样，我叛逃了，但十七区……是个意外。”
    帝国没有十七区，因为它只跟随它的指挥官，不计生死，不论未来。
    秦知流：“你为了十七区选择活下来？”

 第65章

    “不。”阿斯塔摇了摇头，他沉默好一会儿，才道，“是为了跟随我的人能活下来，我才不能死。”
    秦知流不解，刹那间灵光一现，他不由得攥紧阿斯塔的手臂：“是陆上将……”
    “嗯。”阿斯塔的话肯定了他的猜测，“他不杀我，但他不会放过其他人。”
    “蒂莫西的战友，我的另一位副官……还有很多人，都死于那场战乱…死在他手里。他说，除非我杀了他，否则这场清剿永不止息。”
    “我们之间横着人命，他恨我。”阿斯塔叹息道，“早就回不到从前了。”
    久远的过去随着讲述擦去尘埃，回忆变得历历在目，秦知流好像可以看到他们并肩，他们的反目。道路分出枝桠，分散了同行的人，延伸去不同的远方，但是……
    “没有人走上歧途。”他低声道。
    “你搞错了一件事。”秦知流闭了闭眼，抬手拽住他的袖子，无比认真道，“他不恨你，只是很难过。”
    “因为你先推开他，又放弃他，在他眼里，你宁愿为兰斯洛特而死，却不愿意为他活下来。”
    ……是这样吗？阿斯塔愣住。
    alpha，尤其成年以后，哪怕再亲近的关系都会保持距离，要向同类展示强大，是alpha的本能。
    他从没想过，盈沸杀意的疯狂背后，是“难过”这样柔软的情绪。
    阿斯塔：“我不知道……”
    “他那么傲慢的人，不可能抱着你哭，挽留纠缠，把一切弄得那么不体面。”
    秦知流继续道：“这东西和性别无关，和人有关。”
    阿斯塔后知后觉，眼中露出一点笑意：“如果换做是你？”
    秦知流昂首：“我大哭特哭，我不撒手，我要联合你在意的人，道德绑架，行为也绑架，让你只能选择我。”
    “这样看来，你比他可怕多了。”
    阿斯塔点了点他额头，“和他相像的分明是你，为什么失忆时会把我认成他？”
    “这个嘛……估计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秦知流笑起来，“因为他仍保留着你的影子。”
    “陆上将陪我长大，他养育我的方式是你教给他的。”
    这样的继承很可爱，无端让人感到温柔，阿斯塔问：“他如今还好吗？”
    “不好。”秦知流道，“他生病了，比你还要严重。”
    秦知流转身拿来一叠报告，他专门留存两份纸质版，其中一份递给阿斯塔：“旧版头盔的禁锢感会造成数据误差，我猜你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
    病情诊断：似精神力紊乱症初期。
    阿斯塔：“似？”
    “因为你和正常的患病流程不一样。”秦知流单手托脸，另一只手在数据上指指点点，“外界刺激只是诱因，归根结底，紊乱症是一种实病。”
    秦知流解释道：“混乱的碎片会时刻产生，紊乱症就是这样的东西。它会诱发碎片去催生阴暗情绪，扰乱人体正常激素分泌，进而影响精神，以此为养料壮大自身，产生更多碎片，就此循环往复，直至末路。”
    “一个人会得紊乱症，是本身就有精神病变……或适宜病变的缺陷，诱因只会放大病症，不能创造。”
    “所谓流程不同，”阿斯塔完全理解了，他求证道，“是我并不拥有病变的环境？”
    “对。”秦知流肯定道，“很神奇，你的病症源于你的情绪，只要解开心结，同时把存在的混乱碎片处理好，你就痊愈了。”
    分明很有希望，阿斯塔却摇了摇头：“真能放得下，我也不至于被困这么多年。”
    “恰好，我擅长这些。”秦知流端坐如初，唇畔笑意浅浅，“关于选择和未来。”
    “我说过，我不会倒向帝国和联邦任意一方。”阿斯塔毫不犹豫道。
    秦知流是一名政客，政客都有立场，这无可厚非，只是他不愿再陷入权力漩涡，徒留满地遗憾。
    “我当然明白，你已经做了很多了。”秦知流由衷道，“那种情形下你还帮了陛下，借叛逃的名义清理蛀虫，才让帝国撑到现在。”
    秦知流：“你该知道，你不再是以利亚·兰斯洛特，而是阿斯塔，你扎根的土壤是爱是恨都无所谓，不论是什么，都和家族无关。”
    阿斯塔沉默片刻，又自嘲一笑：“正是因为认清了这一点啊。”
    “那些政权和私欲带来的罪孽还少吗？我已经……无比厌烦了。”阿斯塔捂住眼睛，这番深埋在心里的话竟会有吐露的一天，他极力压制着声线的颤抖：
    “只是数字的钱决定着人的生死，令人大打出手的药浑浊不堪，我见过的废料都比它清澈，这才是真正的世界，我所谓守护的人民……过着这样的生活。”
    资源匮乏，毫无希望，曾经习以为常的东西如镜花水月，像从未存在一般再不出现。
    “政治我已经出局了。”阿斯塔很快恢复平静，他仰头喝一口水，“好在我不是一无所有，适应现状后，我决定就这样生活，不知不觉发展成大组织，也救了很多人。”
    “你想说这样的生活很好，你很满足？”
    秦知流目光灼灼，一针见血戳穿他的逃避，直击症结所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今天救的人，可能明天就会死在你看不上的政权倾轧中。”
    阿斯塔：“你……”
    秦知流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不会死，你也不会，因为权力，因为力量。但你想要保护的那些人呢？在你看似直接有效的保护之下，他们会死得悄无声息。”
    阿斯塔：“不是……！”
    秦知流：“就是这样！”
    声调一次比一次拔高，重压之下桌面也摇摇欲坠，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谁也不肯相让。
    “不过——我喜欢你的善于权衡。”秦知流话锋一转，“我没想让你回到帝国。”
    阿斯塔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我希望你去剿灭星兽，在安全范围内。”
    秦知流重新坐下，微微仰头道，“在你常活动的边境星，我会给你所需的小星权限，是否撤离平民等调度全由你安排，但，遇到危险你需要跟我联络，a级星兽和b级以上变异星兽也要给我留出来，我要材料，也要知道星兽的情况。”
    阿斯塔思考很久，这才缓缓坐下：“我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违背他的原则，甚至更好做到他想做的事，不过是给出一点星兽材料，甚至成品还会回馈到他身上。
    “当然，双赢是我的合作理念。”
    秦知流笑着朝他伸出手：“为了你的理想，试着相信我怎么样？你不擅长的东西恰好为我热衷，相信我与你的理想同路……”
    “相信我，会正确使用任何棋子。”
    【??作者有话说】
    以利亚，寓意上帝。
    阿斯塔，寓意启明星。
    一个旁人的期许，一个自己的愿望，比起神爱世人的上帝，还是同道人才会逐光的启明星更适合他啦
    第58章 主导者
    两台医疗舱，分别躺着秦知流和阿斯塔。
    面对蒂莫西的冷脸，刚坐起来的俩人视线相触又默默移开，谁懂啊没遵医嘱后被医生凝视的压迫感！
    蒂莫西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只是例行检查，打开门竟发现俩人双双倒地，她魂都要吓飞了！
    好在问题不大，都是情绪起伏过大的副反应，即便如此她也没敢把人放出医疗舱，烧钱就烧钱吧，多养养也好，她可不想再被吓了。
    恢复得差不多后，趁着时机正好，阿斯塔叫来他的亲信，秦知流拉走梅序和诺兰，双方算是把合作的事彻底通气。
    梅序开启屏蔽器，顺手提来一壶水，三人围坐开小会。
    确认阿斯塔不介意被提起过往，秦知流便以此为切入点提一嘴，着重讲了与阿斯塔的合作。
    秦知流：“说起来，剑与火炬星盗团到底叫什么？帝国只认旗帜，没说名字啊。”
    梅序：“叫宿火，火种与希望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
    诺兰对真相不置可否，他见过的贵族阴私难道还少吗？比起这些他更关心，“我不想怀疑莱温达，但是……他是这里的刑讯官，似乎还颇有威名？”
    秦知流扬眉，唇角上扬抱臂旁观，一副看戏姿态。
    “只能说明一件事。”梅序老神在在，“作为知流的朋友兼合作伙伴，我们的眼光相当一致。”
    诺兰：……
    谁问你了？
    他咽下不那么贵族矜贵的话，转而道：“你不是贵族，立场不同的情况下，我看不到你合作的诚意。”
    梅序看向秦知流：“我不是贵族吗？”
    “别装了。”诺兰克制再克制，失败，礼节性微笑不受控地消失，“罢了，既然是大公子的朋友，不是贵族也不奇怪。”
    秦知流这样的人，无法被定义。他是贵族中的异类，又不属于平民，仿佛天然自成一派，高悬于俗世。

 第66章

    莱温达却踏入了那道领域。
    他快我一步，犹如天堑的一步。诺兰想，这大概就是他不喜欢莱温达的原因吧。
    梅序笑了笑，不再插科打诨：“若论立场，我与大公子可称敌人，若谈目标，我会是他最坚定的伙伴。”
    他这话可谓大言不惭，诺兰微微眯眸：“联邦？”
    “你的手杖没有拿回来。”梅序没有正面回答：“关于你，我了解不多。但唯有一点，你若喜欢现在的帝国，就不会出现在这儿。”
    说到底，直至今日反抗军仍被当做乌合之众。因为行事隐蔽，知晓它的贵族不多，给予重视的更是少之又少。
    贵族之间的信息差，家族内部的资源封锁，这些都在缩减诺兰的视野，哪怕他那般出众，仍因omega身份受制。
    “不再迷茫了吗？”秦知流加入讨论，笑吟吟道，“那根手杖造价不低，舍得吗。”
    诺兰静了片刻，笑容一点点扩大：“是啊。再昂贵，从始至终，都是它在需要我。”
    手杖是他自设的枷锁，家族对他来说也不过次选项，他有千百种黑暗手段获得它，但不代表他厌恶阳光。
    相反，他分明渴求光明的一切。
    自由，平等，守护，甚至爱。
    “好吧。”他虚空抚一下手杖的位置，“我认可你了，莱温达。”
    诺兰不执着于他的名字，称呼而已。他很清楚真正的掌舵人是谁，“莱温达”的身份、目的，乃至善恶——他充分相信秦知流会把关。
    就像远古的臣子信任君主那般。
    “荣幸之至。”梅序道，“为表诚意，我先来分享所知的情报。”
    “秦家你可以放心。”他朝秦知流矜持一笑，“离开帝国前，我给秦知秋递了消息，免得你家妹弟总开星舰闯乱星域。”
    秦知流：！
    秦知流：“太好了！”
    梅序解决了他最担心的事，只要知秋他们稳得住，帝国局势就不会轻易动荡。
    梅序继续道：“她让我告诉你，秦家内乱已清。除此之外，这条星舰航线只能单行，回到帝国少说需要半年。”
    秦知流：“也就是说这半年，不，一年多的时间，我们将对帝国一无所知。”
    “对。”梅序道，“也不尽然，近联邦边境我可以联系，但消息十分有限。”
    探听贵族或高层很难，原先秦知流才是他这方面的人脉。
    诺兰慢悠悠开口：“若能联系秦家，最好让他们注意一个人。”
    秦知流：“谁？”
    诺兰：“苏皓月。”
    有点遥远的名字。
    秦知流想了想，是晴雷星上他带的omega，尚青的学生，挂在他名下而已。
    秦知流问：“他怎么了？”
    “苏皓月有一个双生的omega哥哥，名叫苏白景，前些年因为家族纷争去世了。”
    “苏皓月和他感情很深，苏白景死后他险些疯魔，一直抓着他哥死因不放，公然逆反家族，才被加进边境星项目，”诺兰道，“但进入项目后，他整个人称得上脱胎换骨。”
    “他不是可以快速走出伤痛的性格。这其中必然有人介入，他先接触尚教授，又去接近你，像是在遵循某种命令，我不清楚……但必然有其目的。”
    秦知流和梅序对视一眼，一夜之间性格大改，介入贵族中间，以及有目的的接触和星盗明确的追击……这些行为很难不联想到脑芯片组织。
    “你怀疑苏皓月，”秦知流问，“那孙弛呢？我记得他们关系不错？”
    诺兰：“孙弛……他的行为合乎逻辑，如果我推测正确，他喜欢苏白景。”
    梅序想了想：“同o恋？”
    诺兰：“对。”
    秦知流：“尊重理解。”
    孙弛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因为爱去保护所爱之人胞弟这种事，合乎情理，更何况他和苏皓月认识在前。
    梅序：“问题是现在无法联系秦家。联邦中心防守极严，按照航线，最快也要三个月后。”
    “没事，终于有个突破口了。”秦知流道，“学长心细如发，以后也要多帮我才好。”
    诺兰朝梅序轻轻扬眉，口中悠然道：“当然。”
    梅序对此毫无表示：“不回帝国的话，我还需要吃药吗？”
    秦知流最听不得这话，目光瞬间不善：“你还想停药？”
    “不是，因为联邦没有古植。”梅序：“但，知流只用星兽材料就可以做稳定剂的话……”
    “给阿斯塔的稳定剂是仿品。”秦知流道，“没有古植，药效完全靠高等星兽堆上去，代谢负担比正版多70%。”
    “阿斯塔情况特殊，这点药物毒素他扛得住，给你用是在杀人。”
    秦知流：“古植我有办法，要说的事儿和它有关，联邦也不白来，正好解决些麻烦事。”
    另一边房间。
    得知秦知流的真实身份，秦暮引沉默了很久。
    “别消沉了。”蒂莫西抬胳膊把他往前推，肘得秦暮引倒吸一口冷气。
    “我也没想到我姐孩子这么凶啊。”秦暮引抱怨道。“跟她一点也不像。”
    “但那一手医术堪称神乎其技。”卢云分析道，“秦家有他，少说百年不可动摇。”
    阿斯塔把合作内容说给他们听，秦暮引听完先高兴：“是好事啊。”
    下一秒他又纳闷：“他图什么？”
    “哪怕是双赢也该有利可图。”
    蒂莫西思索道，“星兽材料，是因为他是医生？星兽动向……他需要斥候？获得一手消息，应该是贵族内部出了问题。”
    卢云：“当年早有迹象，怕是现在的军区各自为政，不仅不能并肩作战，甚至会趁战乱反咬一口。”
    阿斯塔坐镇时，他众心所向，几大军区尚能合作，如今只剩个陆围常，且不说陆权（陆家家主）会不会允许第二个“以利亚”诞生，光陆围常的性格就够伤天害理了。
    “秦知流是帝党。”作为曾经的帝党，阿斯塔很清楚这一点，“帮他……合作也不算亏，本来我们也在做这些事。”
    蒂莫西眼里的戏谑根本藏不住：“诶我记得，这位秦家大公子失忆时可是非常粘老大呢。”
    卢云：“喔——”
    蒂莫西：“喔——”
    秦暮引：“啊？”
    “少来。”阿斯塔敲桌，“他才刚成年。”
    “谁让老大你一直不找伴侣。”蒂莫西左手抓卢云，右手捞秦暮引，“abo近在眼前任你选择，奈何你心硬如铁，除了秦知流，真没见你跟谁这么亲近过。”
    “……一场误会而已。”阿斯塔笑了笑，“虽然投缘，但我并无此意。”
    玩笑点到即止，卢云还靠在蒂莫西怀里，一脸的若有所思：“比起老大，反而是莱温达和秦知流的关系……更让我惊讶。”
    秦暮引：“你要不先起来再说呢？”
    “哦好的。”拍开腰间蒂莫西的手，卢云微笑道：“我不认为两位主导者能构成和谐的从属关系。”
    秦知流不必多说，帝国首相，秦家长子，他若是软弱或折中温善之人，籍籍无名算他幸运，却更可能死无全尸。他既坐上高位，必有雷霆手段。
    莱温达虽早早加入宿火，却并不是常年待在星舰。除了他们几个，认识莱温达的成员不算多。
    大多数人只知道星舰有个神秘的刑讯官，莱温达也常年在外，他在负责探听消息，每次回来除了交代首领的任务，他总会做一些他们意料之外，却很有用的事。
    比如抓住联邦的某些政策漏洞，令他们兑换资源时可以小赚；比如推演帝国六颗小星之外的星兽轨迹，规避一场必然造成伤亡的战斗。
    他所有的行动都有思考的痕迹，和他相处时，哪怕莱温达从不反驳，卢云依旧觉得他没在服从，他们只是恰好同路而已。
    卢云：“如果他选择了秦知流，我可以由此信任秦知流的无害。”
    “不全信。”卢云比起古蓝星小国破防手势，补充道，“只有一点。”
    第59章 背叛
    星舰最大的会议室内，火锅飘香。
    “菌汤、番茄、牛油、粥底四种汤底，没有骨汤和麻辣了！谁让你们上次不买。”蒂莫西举着大列巴指挥，“秦暮引去搬小料，诺兰和卢云备菜，莱温达拿果酒来，秦知流上菜，老大把碗筷准备好。”
    秦知流：“我要沙茶酱，六舅你别忘了！”
    秦暮引别扭一下，应道：“…哦！”
    水池旁，卢云和诺兰气氛和谐，路过还能听一耳朵军校趣事。
    秦知流端着盘子走来走去，和巡视中的蒂莫西碰上，他问：“蒂医生，你主业应该不是医疗吧？”
    蒂莫西一愣：“莱温达连这都告诉你了？”
    “没有。”秦知流摇头，“所以真不是？”
    “当时队里没有大夫，总不能看着战友都伤死病死。”蒂莫西拿走他盘里一块鸡米花，嚼嚼嚼，“干什么活不是干，军医也没你们精细。”

 第67章

    “我看不是。”秦知流一起偷吃，“我当时的状态要是误诊，别说后遗症了，死了都有可能。蒂医生不仅医术好，人也好。”
    蒂莫西：“也没……”
    “别聊了。”卢云探出头，“菜摆不下了，赶紧端走。”
    秦知流了然，笑着把盘子往她手上一塞：“蒂医生也来帮忙。”
    几人东奔西走凑齐一大桌菜，秦知流左边是阿斯塔，右边是秦暮引，他夹走一块红糖糍粑，顺势把汤锅一转：“谁把牛油锅摆阿斯塔这儿了，他不能吃辣。”
    负责准备碗筷并摆盘的阿斯塔：“只是汤底……”
    “不行。”秦知流冷酷拒绝，番茄锅稳稳停在他面前，“你身体药物代谢负担不小，牛油锅配料有影响。”
    “药物负担？”卢云问，“那天你给首领注射的两支吗？”
    秦知流也没隐瞒：“高级稳定剂，可以使失控ao短暂清醒，方便介入治疗或紧急避险，正常配制需要古植人参和黄芪，但这里没有，我用高级星兽替代了。”
    卢云不语，秦知流特意提起的古植，必然不是能轻易替换的东西。
    果然，只听秦知流轻描淡写道：“古植的缺失，让药物毒素增长70%，若非阿斯塔等级高身体好，它就是致死药。”
    作为例行检查的人，蒂莫西最清楚这一点，她不免后怕，老大体内的毒副反应正好卡在临界点，要不是及时进了医疗舱……
    “医疗舱？”蒂莫西猛然抬头，“你配制医疗舱液，也是为了应对这个？”
    秦知流夹丸子夹空三次，正在一心和丸子作斗争，随口道：“差不多，都是用来调养的，聊胜于无嘛。”
    还是秦暮引看不下去，用漏勺给他盛出来：“就没有安全点的办法？要是有个失误，你和老大都……”
    “谢谢。”裹满沙茶酱，秦知流一口咬下牛肉丸，咽下才道，“不会失误。”
    “折中只会两败俱伤，我没有在赌，只是坚信我能成功。六舅你让一下。”
    接过梅序递的橙汁，秦知流给自己和阿斯塔倒了一杯：“酒也不能喝。”
    阿斯塔：“……好。”
    秦知流瞅着他，发现没有任何阳奉阴违后，才露出一点满意神色，什么嘛比陆围常听话多了，等回到帝国他一定要狠狠嘲笑某人。
    餐桌上氛围极好，卢云熟练避开蒂莫西无意的肘击，还用公筷给她和阿斯塔各夹一筷子菜。
    诺兰和梅序相互微笑，暗暗较劲着把远锅的菜舀给秦知流，最后都落进秦暮引碗里；只有阿斯塔在秦知流的虎视眈眈下，吃了中规中矩的一餐。
    见众人吃得差不多后，阿斯塔道：“古植，就是你要见埃洛斯的理由吧。”
    “嗯！”秦知流欣然应答，“小星权限是回帝国之后的事儿，现在的合作内容是治好你，没有古植可不行。”
    卢云：“古植需要什么？”
    秦知流一扬下巴：“发你老大光脑了。”
    阿斯塔解除隐私模式，看到罗列的各种矿料配比和星植种类，众人诡异地陷入沉默。
    连诺兰和梅序也不例外。
    无它，不管是纯净度80%往上的矿料，还是全数b级往上的星植，单拿哪一种都价格不菲，矿石更是有市无价……
    “这，”阿斯塔道，“埃洛斯是掌握拍卖行不错，但你要的矿石纯净度太高，联邦和帝国不一样，这样大的数额，他很难弄到手。”
    “我知道啊，联邦矿产资源由政府一手把控，正是这样才方便。”秦知流侧首看去，“阿斯塔，他对你不真诚啊。”
    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秦知流直接道：“埃洛斯·阿卡佩就是联邦总统风来啊。”
    “……”众人：“哈？！”
    秦知流摊开手：“他可是陛下的弟弟，就算九死一生来到联邦，只当一个小小的拍卖行主也太没追求了。”
    “是陛下说的？”诺兰突然道，“陛下和埃洛斯殿下仍有联系，甚至保持着合作和通讯吗？那帝国与联邦之间——”
    并不是明面上那样水火不容吗？
    秦知流顿了一下，仍是笑道：“我也希望她们仍旧亲密无间，但……很遗憾。”
    “陛下告诉我，她手中的情报真假难辨，因为，埃洛斯背叛了她。”
    一重又一重情报砸下，阿斯塔强行维持住冷静：“你打算直接和风来谈判？你想清楚，如果埃洛斯当真背叛的话，一旦你的身份暴露，面临的危险比死更可怕。”
    “高风险高回报。”秦知流十分坦然，“想要彻底治好你，必须培育古植，当然不止是你，莱温达也要用，说实在的他身体比你差劲多了。”
    “你为了什么？”卢云还是问出埋在心底的疑问，“如果是合作，不过半年时间，回到帝国再治不是更方便？你却要以身犯险，这不合理。”
    “阿斯塔的身体可以再撑，但莱温达不行。”秦知流道，“生理期对他来说太凶险，哪怕催生的古植都能救命，当然这是原因之一。”
    “我要确认一件事。”秦知流轻叹，他本不想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徐诚，我要确认他的身份，我要知道，他是不是埃洛斯和陛下嫌隙的开端。”
    秦暮引：“知道这件事有什么用？”
    “当然是对症下药。”秦知流恨舅不成钢，“如果是，风来必然有几分真情，有可以互相要挟的筹码，合作自然更紧密。不是的话，只进行利益交换才是风险巨大，需要从长计议。”
    秦暮引：……
    数年的流浪生涯，早已冲淡他本就不敏锐的政治嗅觉。
    “徐诚……我倒是知道一些。”阿斯塔思考道，“他是陆围常的副官，话不多，当年交战，他没对我们下死手，原来他是联邦的。”
    蒂莫西冷淡不语，卢云看她一眼，转头对秦知流道：“你打算借首领的线和风来谈判？”
    “对，毕竟他还在隐瞒阿斯塔，见面地点多在灰色地带，真出了意外不耽误跑路。”
    卢云：“我看不出我们得到了什么。”
    秦知流：“得到你们首领尽快被治好，同时规避潜在的敌人，获得真心相交的朋友。”
    ……被威胁了。卢云瞥他，且不说他确实希望首领尽快康复，只论秦知流本人，若他要鱼死网破……不行，损失太大，不划算。
    “既然有两全其美的办法，风险也在可控范围内，为什么不试试？”秦知流道。
    卢云不再言语，像朵蘑菇缩回地面，阿斯塔唇角弯起细微的弧度：“去见埃洛斯，你要和他单独聊还是……”
    “你要陪我一起！”秦知流正欲耍脾气，奈何周围眼睛太多，有点包袱的大公子恢复端坐，“我精神力还没恢复嘛，风来是a+，我打不过他怎么办。”
    众人：……过于谦虚了。
    阿斯塔轻笑一声：“那就去吧。”
    ……
    两日后，埃洛斯准时赴约。
    秦知流跟他加过好友，说来也怪，打好的腹稿还没说，一句“有空吗，我带阿斯塔跟你吃个饭？”刚发出去，埃洛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甚至积极甩来好评餐馆的链接。
    “环境真不错啊。”秦知流走进包间，“黑市还有这么雅的地方。”
    “人类对舒适的追求不限身份。”埃洛斯笑嘻嘻迎接，随后脸一垮，“你怎么还戴面具？阿斯塔都不带了！”
    “我乐意。”秦知流没好气地坐下，虽然他的相貌没恢复完全，但已经和原来像七八成了，埃洛斯要是见过他岂不上来就聊爆了。
    “你居然主动找我吃饭，今天我请，随便点。”埃洛斯大手一挥共享菜单，“肯定有事求我吧？”
    蝴蝶松饼，苏格兰高鸟蛋，海鲜牛排，芦笋汤。
    秦知流点得毫不客气，然后道：“还是阿斯塔请吧，你的破费还在后头。”
    “你还把阿斯塔当星币使，怎么回事，阿斯塔，我要是你我不能忍。”埃洛斯一边说，一边又加了奶油土豆泥和怪物鞑靼。
    阿斯塔：“我记得有人曾为了一个星舰模型，跟我说不给买就……”
    “停！停！”童年黑历史令埃洛斯不得不认怂，“先吃饭，咱们说正事吧。”
    菜上得很快，秦知流尝了一口土豆泥，细腻绵软的口感中混着浓郁奶香，吃得他眯起眼睛：“好评！”
    “我就说吧。”埃洛斯翘起不存在的尾巴，“我选的店准没错。”
    吃了五六分饱，埃洛斯没忍住问：“怎么净顾着吃，什么事你说啊？”
    “我以为吃饱再说比较好。”秦知流拿纸巾擦擦嘴，“我想起来了，你的脸。”
    “和皇帝非常像，你是她的弟弟——埃洛斯·阿卡佩，对么，帝国的……亲王殿下？”
    埃洛斯立刻扭头，阿斯塔摊手：“不关我事。”
    “确实不关他事。”秦知流共享光脑清单，“身份不是重点，这些材料你能不能弄来。”
    “……天神姥姥。”埃洛斯一言难尽地看他，“纯净度80%的晶矿？你知道联邦矿产控制多严吗，这种无理要求阿斯塔你也不管……”

 第68章

    “就因为格外严格，我才会找上你。”秦知流抬眼，“风来总统。”
    声音戛然而止。
    半晌，埃洛斯面上笑意全无，视线紧紧锁定着秦知流：“你是阿蒂克斯的人。”
    “不完全，这次见面纯属意外。”秦知流不忘把清单放大，“她告诉我你的事情，说你是她留给我的后路。”
    “不可能。”埃洛斯道：“她背叛了我。”
    【作者有话说】
    如果有什么比偷高脚鸟蛋更快乐的事，那就是偷两个
    第60章 信息素
    “他背叛了你？”
    “是。”阿蒂克斯道，“权力会异化一个人，尤其在时间和距离的推力下。”
    某次争执过后，阿蒂克斯终于讲起她的曾经。
    阿蒂克斯和埃洛斯是一对双生子，她们也是先皇后的遗腹子，因为先帝死在层出不穷的暗害里。
    那个年代的世家只手遮天，比起隐世的秦家和盛家，郑家才是世家之首，风头无量。
    偏偏先帝是个有力量的alpha，不肯乖乖接受掌控，她因手段太激进惹来了祸端，但至少不算全无收获，死期来临之前，她成功为柯兰积蓄了力量。
    皇位空悬，好在先皇后怀有子嗣，直到阿蒂克斯和埃洛斯出生。一对ao双生子，尤其alpha不是女a，令郑家暗中松了口气，格外满意。
    身为女a的先帝让郑家感到恐惧。至于扶持omega上位？郑家没想过。
    “母后把母皇的一生编成故事讲给我们听，即使没见过她，我们也一晚比一晚更了解她。”
    阿蒂克斯眼眸里满是怀念，那是她少有的温馨时光：“我们六岁之后，郑家不满母后代政，要埃洛斯继位，母后以精神力不能检测为由推脱，她说假如埃洛斯精神力不足b级，恐不能服众，继位时间便被推到十岁。”
    说到这儿，阿蒂克斯笑看一眼秦知流：“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精神力还能倒退。”
    “谁让我天生与众不同呢。”秦知流扬起头颅，“常规就是用来打破的。”
    “可惜你生得晚，要是你在，埃洛斯还能再推三年。”
    阿蒂克斯把话题拐回正轨：“十岁之后，埃洛斯检测a-，继位无可避免，但母后和柯兰达成协议，她会除掉郑家，柯兰带我假死逃走。”
    先皇后用最简单的办法——她受邀郑府家宴，用毒，用先帝留给她的燃爆弹，在轰鸣声中把风头无量的郑家灭族。那是帝国第一场更迭。
    阿蒂克斯：“很成功，郑家也被屠得很干净，自那以后，贵族便没了家宴一说。”
    秦知流忍不住道：“为什么，是陛下留下来了？”
    阿蒂克斯掀睫一笑：“因为我弟弟太笨，我不放心。”
    “跟柯兰走还能有人给他铺路，留在帝国才是孤立无援。等柯兰把他带走后，我伪造他的死讯，又费了些功夫，加上贵族动乱得厉害，也算顺利称帝。”
    柯兰原本也属意她，因为女性令人信服，omega打破常规，以及她自幼稳重的性格，都非常适合建设一个新的国度。
    秦知流：“在帝国就不同了，一个omega皇帝面临的阻碍远比alpha多，陛下后悔过吗？”
    “柯兰说帝国无药可救，我不这么想。”阿蒂克斯眯了眯眸，“一些小困难还不值得我逃走，我会让它活过来。”
    “联邦那位也这么想吗？”秦知流问，“你们在合力……？”
    阿蒂克斯沉默了一会儿：“曾经是。”
    “后来，埃洛斯改名风来，成为联邦总统，因为柯兰重伤。他很伤心，通讯那么困难的情况下都要找我倾诉。”
    “他说柯兰因为兽潮受伤，精神力紊乱症也随之爆发，他只能把他送进冷冻舱，但柯兰的紊乱症已经到终末期，只怕一解冻……”
    阿蒂克斯的声音越来越低，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道：“他继位前些年没出差错，大概二十多年前开始不对，后来他和我的通讯情报变少，试探变多，消息真实性也存疑，两年前，我们彻底断了联系。”
    秦知流：“关于联邦的情报只能全面作废吗？”
    “不会，我也有自己的线人，虽然很边缘……但可以公布的情报我都核对过，绝对真实。”阿蒂克斯神色认真，“你迟早会接触联邦，要小心。”
    “不要因为我而放松警惕。”
    思绪回笼，眼前是面如冷霜的埃洛斯，秦知流心中的想法渐渐萌芽。
    秦知流佯装不解：“你不是才把我们首相放回来吗？我以为是陛下和你的计划。”
    埃洛斯：“什么首相？”
    他愣了一秒立即明白过来，帝国和联邦不互通，这样拿对方作筏子树立威信的手段很常见，也很阿蒂克斯。
    “她派你来做什么？”埃洛斯紧紧盯着他，语气有点讽刺，“或者，你们想用她骗我什么？”
    秦知流立马抓住他的反常，试探道：“和陛下无关，我想问徐诚，他…有人告诉我他是联邦探子，你知道吗？”
    埃洛斯眼底划过一抹晦暗：“谁告诉你的？”
    “我直说吧。”秦知流咬咬牙，“陆围常上将对我喊过他名字，我想知道徐诚…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阿斯塔：……
    真的吗？这也是探探虚实的一环吗？
    埃洛斯拳头攥得死紧，脸上笑意讥讽：“哈？陆围常杀了他，然后拿你当替身作秀么？真让人恶心。”
    秦知流道：“你和徐诚关系很好？”
    埃洛斯反问：“关系不好的就可以随意打杀？这是帝国的规矩？”
    他不上套，但秦知流已经获得了想要的答案。
    陛下说的没错，埃洛斯确实比她好拿捏。秦知流一边感慨一边道：“你跟我凶什么，又不是我想来的。”
    秦知流把清单怼到他眼前：“喏，投资吗？”
    埃洛斯起身欲走：“没兴趣。”
    好几道精神波正在飞速靠近，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阿斯塔递去眼神，秦知流会意，道：“你一直想拉拢阿斯塔，只在乎他有用？”
    见埃洛斯停下脚步，秦知流继续道，“现在他得了紊乱症，你能救他，却要见死不救吗。”
    听见“紊乱症”三个字时，埃洛斯猛地望向阿斯塔：“你之前不见我，也不出星舰，是因为紊乱症？”
    阿斯塔不置可否：“都过去了。”
    陌生又极具威胁的精神力在包厢附近徘徊，秦知流仔细感受了下：“哇，八个a级。”
    一道屏障裹着秦知流的位置升起，埃洛斯冷硬道：“抱歉，我要带他走。”
    “停下，埃洛斯。”阿斯塔站到秦知流身侧，“你最好听他把话说完。”
    秦知流屈指敲了敲正方形的透明屏障，坚硬度很高，可移动式，是联邦的新技术？
    “我就是来要钱的啊。”秦知流尝试说话，却满耳朵回音，他朝阿斯塔求证，对方摇了摇头。
    声音出不去也进不来，这就有点麻烦了。外面阿斯塔和埃洛斯不知说了什么，秦知流琢磨片刻，探出一缕精神力尝试解析材质。
    屏障外，埃洛斯像是终于无法忍受，他眼眶透着红：“他是贵族的人，阿蒂克斯已经被蒙蔽了，你也要和她一样吗？！”
    属于埃洛斯的人、事、物都在消亡，他不甘心，时代却推着他，让他只能成为风来。
    空气中突兀出现枯木混红茶的气息，阿斯塔皱了皱眉，没退开：“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绪舟的来历我很清楚，找上你也是为了给我治病，不能合作便罢了，我带他走就是。”
    “幌子而已，他有那么好心？我不会让你留着他，贵族只会害了你。”埃洛斯眼神毫无情绪，信息素愈发浓郁——焦躁，杀意，还有掩藏不住的苦闷和委屈。
    屏障明显波动一下，秦知流的声音传了出来：“竟然融了八个人的精神力？怎么做到的？”
    对峙的二人同时侧目，秦知流再次敲了敲障壁，屏障随着他的动作应声而碎，化进空气。
    “把你的精神力收回去，少在这儿刺激病人。”秦知流毫不客气道，同时拉着阿斯塔退开几步，完全无视室内双a角逐的威压。
    埃洛斯惊疑不定，半晌从牙缝挤出一句：“你是陆围常？”
    秦知流：“……”
    他扭头问阿斯塔：“我看起来很像alpha？”
    阿斯塔顿时气势一收：“和alpha无关。”
    秦知流瞪他一眼，干脆上前把埃洛斯拽过来，眼看埃洛斯又要应激，秦知流大声：“停！！好歹听人说话啊！”
    那八个人都要破门而入了，秦知流言简意赅：“精神力紊乱症，我能治，我出技术你出钱，干不干？”
    埃洛斯一抬手，周遭骚动瞬间沉寂，他声音低哑：“真的？”
    “骗你干嘛。”这张和阿蒂克斯极其相像的脸露出患得患失的模样，秦知流一下就说不出任何重话，连语调都放缓了，“非要一个理由的话，”

 第69章

    “我姓秦。”
    秦家，和盛家齐名，唯二传承未断的古老氏族。
    材料清单又被摆在埃洛斯眼前，秦知流趁机道：“你自己看呀，策划书在后头，虽然材料贵了点，可是实打实出效果。”
    字迹滑动，埃洛斯一行行看去，整个人也在阅读中沉静下来，红茶木香渐渐淡去，把策划书翻到底后，埃洛斯抬起头正要说话，又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空气中没有信息素，只有秦知流——似乎是离他太近导致的——身上沾了一层信息素，带着锋锐的攻击性，格外显眼。
    偏偏秦知流还在歪头看他：“你怎么了？”
    身后就是门板，埃洛斯退无可退，他移开视线：“不检点的beta！这种手段对我没用！”
    秦知流：……
    叽里咕噜说啥呢，他跟盛安肯定有共同话题。
    反倒是阿斯塔欲言又止，他轻咳一声：“绪舟，把信息素清掉。”
    beta虽闻不见信息素，却有隐性腺体可以感知，腺体会对沾染的ao信息素进行清除，只有失去意识或刻意保留的情况下，信息素才会随时间消散。
    秦·没有腺体·知流：“……把清除剂给我。”
    一瞬间的停顿，让两个alpha抓住异常。
    埃洛斯不动声色：“清除剂？帝国的玩意儿。”
    看来秦知流隐瞒了一些严峻的情况。阿斯塔沉了眸色：“过来。”
    他一边朝秦知流走去，一边释放信息素，将埃洛斯的信息素覆盖消弭，同时观察着秦知流的反应——没有反应。
    “你带了？”秦知流问他。
    殊不知在两名alpha眼里，他身上的草木清香虽比方才平和……但a+级的alpha刻意留下的信息素存在感极强啊！
    气氛逐渐诡异，俩人的同时沉默令秦知流摸不着头脑，他干脆略过这个话题，把光脑收了回来。
    不料，埃洛斯突然扛起秦知流夺门而出！
    阿斯塔：？！
    阿斯塔：“站住！”
    八人齐齐阻拦，配合极好。
    埃洛斯的声音越跑越远：“追到就还给你！”
    第61章 势力
    “你没有腺体。”
    因为这句话，秦知流才任由埃洛斯动作。
    他说得太笃定，尾调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喜悦，总之，没有杀意，秦知流才放心好奇他为何态度大转。
    八人里一名女a为首，商山在侧，她们拦阿斯塔没有拼死拼活，有点得过且过，似乎只想拖慢他的速度。
    眼看梅序、秦暮引、卢云从暗处冲出，秦知流忙摁着埃洛斯双肩借力，直起身远远比了个“ok”。
    极速奔跑中的埃洛斯身形一晃：“别乱动啊！”
    秦知流：“你撒手，我跟着跑成不成，你骨头硌死人了。”
    埃洛斯切了一声：“谁信你，狡猾的帝国人。”
    好在他们没跑太远，幼稚的斗嘴没持续多久，埃洛斯停在一架飞行器旁。
    他放下秦知流，手上紧紧攥着他手腕，开启舱门后把人往里推，秦知流不干了：“你把话说清楚。”
    埃洛斯快速道：“星矿可以谈，我姑且信你能治紊乱症，前提是你要和我去中心城区。”
    秦知流尽量不露出看傻子的眼神：“去你地盘上？到时候你想杀我怎么办，我是什么很舍生取义的人吗？”
    谈话间，大乱斗的十二人赶到。
    商山气喘吁吁还不忘嘴欠：“boss，夺人所爱不是好文明。”
    秦暮引：“呃，老大，咋回事？”
    怎么谈着谈着，秦知流突然被敌方偷走，还一身老大的信息素味儿啊？
    “……”阿斯塔道，“情况复杂，一会儿再说。”
    两方势力开始僵持，埃洛斯抓着秦知流，八人挡在中间，对面站着阿斯塔一干人。
    秦知流：“你先松手。”
    埃洛斯才发觉自己异常的振奋，他松开手，看见几道鲜明的指印，又欲盖弥彰地虚拢握住，色厉内荏道：“你想跑？”
    秦知流低头看了看，随后抬起空闲的右手，照着埃洛斯脸就是一拳：“没完了是不是？我忍你很久了！”
    他们俩旁若无人地打了起来，秦知流步步紧逼，埃洛斯节节败退，哪怕这样了他还不肯撒手，在场十二人叹为观止，竟0人上前劝和。
    埃洛斯是个不吃亏的，被秦知流摁在飞行器上，还不忘伸手揽住他的腰：“别打了呗，再打身上alpha味又要多一种了。”
    咔嗒一声，梅序摘下面具：“总统慎言。”
    他一步步向前走，原本呈防御姿态的八人却毫无反应，像是陷入震惊，商山艰难挤出声音：“东帝？”
    埃洛斯也收敛调笑，语气沉了不止一度：“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救我的合作伙伴，兼救命恩人。”梅序礼貌地把面具放在商山手心，“这种玩笑请总统不要乱开，哪怕他是beta。”
    为首女a抽出激光剑，她表情很复杂：“这不是逢场作戏，东帝，你当真叛变了？”
    “他做什么害你们的事了？”秦知流的声音传来，“叛变叛变的，帽子别乱扣，难道你们联邦人都不爱听人说话？”
    他看一眼埃洛斯：“上行下效啊。”
    埃洛斯抿了抿唇：“东帝，我们的目标不一致吗。”
    “当然一致。”梅序道，“我们现在依旧同路，不管是你，还是阿斯塔首领，我没有欺骗任何一人。”
    他十分坦荡。
    ……尽管如此，但发现自己可信的盟友是个双面甚至三面间谍这种事！还是让人很难接受啊！
    阿斯塔最稳得住：“莱温达，你究竟属于哪个组织？”
    埃洛斯幽幽道：“东帝，我竟然不是你的唯一……”
    秦知流微微一笑，故意说错名字：“死心吧你们，蒲桃爱的人是我。”
    梅序：……
    他无奈朝秦大公子递去一眼，语气是亘古不变的平稳：“共赢是最好的局面，无论我属于哪方，我既然站在这里，就证明我们之间没有死结的矛盾。”
    梅序身上有一种难得的真诚，就像他说的，只要他站在这里，他们就愿意给他一份信任。
    于是，气氛诡异地缓和，由梅序坐上主驾驶，十三个人挤挤挨挨，不大的飞行器严重超载，就这么晃晃悠悠地开往埃洛斯在边境的房产。
    刚一落地，人群蜂拥而出，大多alpha们脸上更是劫后余生。
    和同性紧密贴贴什么的……太超过了啊！
    梅序走到秦知流身边：“给，清除剂。”
    “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秦知流欣喜，拿着分装小瓶熟练喷喷，“还有味儿吗？”
    “没了。”拒绝他交还的动作，梅序道，“你留着，我有备用。”
    他们相处得十分自然，一向迟钝的秦暮引却盯着陷入沉思。
    这么多年，没人和莱温达这样亲近，更没人知道他信息素什么味。
    “随便坐。”埃洛斯迎人进门，启动机器人，“给客人上卡布奇诺。”
    别墅内虽然保持整洁，但能看出很久没人住过，秦知流四处看了看，再回头，只见八人以2：1形式分组，包裹宿火星盗团的人坐满沙发。
    女a和商山分别坐在阿斯塔左右，女a：“朋友，信息素很香。”
    阿斯塔：“谢谢。”
    他忽视女a灼热的视线，坐姿端正。
    空旷的大厅只剩下两张硬木椅，作为这场谈话的主角，秦知流和埃洛斯只能将就。
    秦知流：“一句话，材料给不给。”
    “给。”埃洛斯也很爽快，“但你留下，被治的阿斯塔也是，实验要在这里进行，我得看见效果。”
    “有实验室？”
    “那当然！”埃洛斯点开室内全景展示，“怎么样，比你们星舰上的高级不？”
    别墅二楼是一整片实验区，内置设施十分齐全，虽然落后帝国一二版本，但也有帝国没有的新器材。
    秦知流眼都挪不开，嘴上道：“马马虎虎吧。”
    埃洛斯得意地收回手，“清单上要的东西太多，我得调动一阵，后天给你运来。”
    “不行。”
    秦知流：“最好今天，最慢明天早上，每种减量80%运过来，我要立刻开始实验。”
    “这么急？”埃洛斯讶异，他视线一转，“我看阿斯塔情况还行？”
    秦知流看一眼梅序，后者点了点头，他才道：“古植用加速仓催生也得十天，赶在蒲桃生理期之前，古植必须就位。”
    “急用药的人是东帝？”商山看看梅序，怎么看都是气息平稳的样子，“他状态这么差吗。”
    梅序：“绪舟在帮我调理，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埃洛斯反而没多说，他见过东帝猛扎抑制剂，对他身体情况心里有数，却没想到如此严重。
    “好。”他一口答应，扔下霸总语录，“一个月，我要看到东帝活蹦乱跳。”
    东帝本帝：……

 第70章

    ……
    陆围常满身盈沸着血腥气。
    他一步步走进正殿，看向皇座上的omega：“陛下。”
    “为什么不让秦知剑替你。”光影交替，阿蒂克斯的表情晦暗不清。
    边境星兽汇聚的速度越来越快，为了避免大型兽潮，帝国一直在派兵清剿。
    “他做不到。”陆围常语气轻慢，看见突然冒出的盛安，更是嗤笑一声，“秦家再丢一个，我可赔不起。”
    距东边境那场骚乱已过去大半年，十五区没了指挥官，精英更是去了大半，剩余的人被霍尔家控制的十八区吸纳，兰斯洛特家族跟着一落千丈。
    如此混乱的变动下，失踪一名研究员是很不起眼的事。
    偏偏是秦知流。
    他把尚青推进逃生舱，凭一己之力扭转二十区的危难，连被送去当货物的omega他都能救，怎么唯独顾不好自己？
    阿蒂克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分毫。
    秦知流与陆围常的关系太紧密，太不同寻常。哪怕这份联系由她一手促就，她说不出，也不能说出轻飘飘的安慰。
    她不是不在乎秦知流。
    “至少我们知道，有一股势力在暗中针对秦家。”阿蒂克斯道，“它同样针对过你。”
    盛安忍不住道：“是霍尔？”
    东边境这事儿给她的冲击不比旁人小，尤其她得知秦绪舟是秦知流本人后，更是震惊到五雷轰顶。
    她都没来得及想自己干的黑历史，脑子只被一个念头占据：连秦知流都能算计的势力，究竟有多大能量？
    “不会是他。”阿蒂克斯还算了解洛林德，“他想要稳固氏族，反而要留下知流。”
    以家族荣耀为己任，始终维/稳贵族权势的洛林德，他待秦知流只会有利益的竞争。
    秦知流作为新任首相，作为民众眼里“可靠善良”的代表，同为贵族，他的存在对洛林德来说利大于弊。
    难道埃洛斯……
    不可能，联邦无法悄无声息地瓦解帝国高层。
    只能是……“脑芯片。”阿蒂克斯微微闭眼，“知流一直追查，却没能铲除的组织。”
    陆围常看着她，忽然笑了。
    脑芯片，秦知流从来没跟他提过。
    他问：“有线索吗。”
    “你该去问秦家。”前阵子草木皆兵到大封锁的秦家，必然查到了什么。
    陆围常低垂着眼眸，片刻后道：“好。”
    秦知流生死不知，但瞧秦家那帮崽子的状态，也许不至于太糟。
    他还活着，但他的失踪依旧让人愤怒。
    “不该同意的。”陆围常喃喃道。
    那个说“非去不可”的beta，那个要他长长久久活着的beta……
    陆围常走出宫殿，随着他的路过，喷泉碎成齑粉。
    二十一岁的生日，他又错过了。
    第62章 为你而来
    空寂的圆桌空间内，和恐惊面具一同黯淡的，是怒面具。
    思面具沉默了好久，语调像小兽的呜咽：“为什么啊冬院士，他为什么要杀瑟拉弗斯。”
    瑟拉弗斯·兰斯洛特，十五区指挥官，他伪装前往东边境本是十拿九稳的事，不成想命丧于此。
    “他没有记忆。”忧面具道，“没被唤醒，以为我们在害他也是人之常情。”
    “那是同伴！”思面具在哭，“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异世的同伴……”
    忧面具：“你不想念冬院士吗？”
    思面具哭声顿了顿：“想的。”
    “她把我养大，我怎么可能不想她？”思面具茫然道，“我只是，我也舍不得瑟拉弗斯啊。”
    “不是知道吗，我们不会死亡。”忧面具安抚道，“瑟拉弗斯会回来的，之后花些时间找他就好了，不要怨冬院士，好吗？”
    “我明白的。”思面具乖巧点头，“我没有怨她，我喜欢她。”
    “好孩子。”忧面具看向没发言笑面具，“你今天格外深沉呢。”
    笑面具抬起头：“我没想到秦绪舟会是秦知流。”
    “该说不愧是他么。”忧面具摇头笑着，“邓济一向谨慎。他瞒得太好，若不是形势所迫……对了，悲，你说他在边境救了你？”
    悲面具似乎在神游天外，闻言一激灵：“啊，是的，我碰见他那阵，还有另外一名omega……”
    “不重要的人不必说。”笑面具道，“他透露了什么？”
    悲面具：“没有，他把我弄晕了，我醒来已经在星舰上了。”
    笑面具不再看悲，偏头对忧面具道：“既然秦绪舟行不通，秦家那几个嫡系如何？”
    忧面具：“我本来想用陆围常。”
    “陆围常不行。”笑面具一口否决，“现在局势不稳，不能动他。帝国真被星兽入侵，对咱们的实验百害而无一利。”
    忧面具：“秦家嫡系，还有尚青，他们防护太严，如今秦家就是铁板一块，把他们弄到手比陆围常难。”
    “一定要现在做实验吗？”思面具弱弱道，“冬院士和邓院士一点消息都没有，不如等他们回来？说不定秦家一高兴，就好抓了呢。”
    “是有几分道理。”忧面具认可道，“先观望吧。”
    会议结束。
    星网世界在眼前溃散，意识回归身体，安静的会议室内，罗文摁了摁太阳穴。
    “秦知流……”他轻喃着，“为什么，只有你那么像？”
    嗅到了什么气味，罗文面上浮现厌恶之色，他拿起抑制剂朝手臂注射，直到信息素消失不见，心情才渐渐平缓。
    叩门声响起，罗文瞥了一眼：“进。”
    这点来找他的只有洛林德。
    洛林德手上拿着两管药剂，罗文无奈道：“还要喝啊。”
    “疗程还没结束。”洛林德盯他把药喝下，“你健康了很多。”
    “可惜秦知流下落不明。”罗文深深叹气，“我记得他是a-，明明可以把他安全带回来的。”
    光脑监控里，被蓝光包裹的大脑毫无变化，洛林德收回视线：“唤醒，真的不会影响他的意识吗？”
    “你见过陆权。”罗文转着笔，“他性格不还是那样？照样热衷权势，我只是唤醒他遗失的记忆而已。”
    罗文真情实感地愁道：“唉，希望他平平安安地，早一点回来啊。”
    洛林德安静了好久，才说：“你之前不是说陆围常也可以吗。”
    “除了秦知流，我都能帮你。”
    “不。”罗文看着他，毫不掩饰眼底古怪的狂热，“我就要他。”
    气氛霎时间剑拔弩张。
    他微笑：“你要和我抢吗？洛林德？”
    ……
    紧赶慢赶，总算做成了。
    解开屏蔽锁，秦知流倒进椅背，他喟叹一声，闭上眼任由睡意汹涌。
    没多久，清淡气息包裹而来，秦知流不上心地睁一只眼，又闭上，岿然不动。
    给他盖毯子的梅序失笑：“去床上睡吗。”
    眼看大公子没有理会的意思，梅序伸手将人一抱，果然，在默许范围内——秦大公子连眼都不睁了。
    他动作轻柔，脚程却不慢，没出两分钟就把补觉的大公子成功送回房间。
    出门再一转头，对上三双八卦、一双审视的眼睛。
    埃洛斯、商山、卢云、秦暮引。
    梅序礼貌一笑：“他将近46小时没有休息了，请不要打扰。”
    好像把他们当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几人不爽起来，埃洛斯道：“谁问他了，有问题的是你好吧。”
    众人齐齐点头。
    梅序：“愿闻其详。会议室在左侧。”
    进了会议室，商山对秦暮引道：“你跟秦绪舟啥关系啊？他怎么成天戴个面具不给看。”
    “少打听。”秦暮引语气不善，他正烦着呢，“不是说出成果就摘吗。”
    不管秦知流多有本事那也是自家小辈，才刚成年，看自家孩子被别的a惦记，秦暮引当然不爽。
    尤其那个a还是莱温达，尤其秦知流还更信他！
    商山：“问一句你跟吃枪药似的，你易感期啊？”
    秦暮引纠正：“生理期。”
    一旁的梅序拿出橙汁，又放回去换成葡萄汁：“总统想问我什么？”
    “你和秦绪舟……算了。”埃洛斯忽然改口，“我看过你的身体数据，和一开始天壤之别。而且，你现在看起来不像alpha。”
    梅序并不意外：“怎么说？”
    埃洛斯却道：“霜谷不喜欢你，她还说你没以前带劲了。”
    霜谷是八人中为首的女a，她这两天对阿斯塔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使本就宅的星盗首领更加大门不出。
    梅序：……
    他还以为是什么高级的推理方式。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梅序干脆道：“我现在性别偏omega，精神力是出现一定降级，但问题不……怎么了？”
    怎么都一脸惊悚地看着他？

 第71章

    “不是，omega？”秦暮引艰难发声，“你性别…还能流动？”
    “一些后遗症。”这点梅序不欲多说，毕竟关系到和秦知流的合作，为了不影响他后续的谋算，梅序只简单带过。
    他继续道：“都是暂时的，这些事等绪舟醒了再问也不迟，他才是医生。”
    众人：……
    秦绪舟/秦知流那个说话方式，怕是没问几句就被反套话了。
    奈何看似好说话的梅序也是滴水不漏，他们愣是没问到有用的东西——omega除外。
    “你有什么能说的？”
    埃洛斯不死心，他坦白道，“秦绪舟是帝国人，他是贵族，有这手技术必然地位不低，他难道不怕技术被窃取？或者我脑子一热把他扣下，他不也没招么？”
    梅序打量他片刻，忽然笑了：“你不是那种人。”
    埃洛斯：“他在赌？”
    “刚好相反，他对运气游戏并不热衷。”梅序摇了摇头，“观测，解构，他很擅长这些，与其说他了解你的品性，不如说…他懂你的需求。”
    “是不是有些复杂？”梅序善解人意道，“你可以理解为，一个猴一个拴法。”
    埃洛斯：“……你少给我来这套，我不是傻子！”
    不就是很久以前的任务让他多解释了两遍吗，至于这么记仇？！
    “虽然阴差阳错。”梅序收敛笑意正色道，“他为你而来。即使没出这次意外，他也迟早会来联邦。”
    埃洛斯刚要张口，梅序制止道：“能说的我都说了，更多内情还是问正主比较好。”
    埃洛斯：……
    爱说不说！
    秦知流大睡了10个小时才醒，他洗漱完，打着哈欠往外走，不忘把脸上面具扶正。
    他先给梅序发消息，又去拍阿斯塔的门，奇怪，阿斯塔过了好久才给他开，还是很小一条缝。
    秦知流：“……你睡前看鬼故事了？”
    “埃洛斯的手下太热情。”阿斯塔打开门，绿眸说不出的疲惫，“要去配药剂？”
    秦知流点头：“莱温达去叫埃洛斯团伙了，咱们先走占前排去。”
    他一边往实验室走，一边软磨硬泡打听，得知阿斯塔在被一名女a猛烈追求，差点笑出鹅叫。
    他拍了拍阿斯塔肩膀：“被同a恋看上是你的宿命。”
    阿斯塔：“我也是第一次碰见。”
    秦知流摸摸下巴：“不吧，哦对你不知道，在帝国，陆上将也被传是同a恋来着，虽然我不知道是哪个a，盛安，洛林德……总不能是陆权吧，陆上将还挺不待见他的，应该不会搞骨科。”
    阿斯塔看他：“你就没想过……”
    “诶，你们来得好快。”秦知流惊奇，“我才发的消息。”
    “莱温达跟我们说的。”秦暮引和卢云转过拐角，一起停在实验室门前。
    秦知流上前一步开启密码，很是骄傲地昂着头：“进入见证奇迹吧。”
    “我是总统我先看！”
    埃洛斯一点不深沉地冲过来，原本在前几人不甘示弱，风风火火地进了屋。
    踏进实验室后，一帮人反而谨慎起来，生怕碰坏什么东西，然而当他们看清实验台上盈盈生长的植物时，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保护罩内，三颗植物并排舒展着枝叶，不会动，没有精神攻击，只有纯净的绿，让人下意识想要靠近。
    秦知流打开保护罩一一介绍：“这些就是古植，它们没有等级，也没有杂质，这是人参，这是黄芪……”
    秦知流侃侃而谈，前排的阿斯塔，梅序和埃洛斯最认真。
    后排的窃窃低语一阵阵传来：
    “真的不会动。”
    “好香啊，植物的清香。”
    “帝国已经普及了吗？真是该死的幸福。”
    第63章 天才
    在一众围观下，秦知流丝滑流畅配好药，然后把人全部赶了出去，才指挥梅序躺进医疗舱。
    梅序忍笑：“不让他们留下吗？”
    “乱糟糟的，他们看结果就行了。”秦知流头也不抬，“保护患者隐私更重要。”
    联邦和帝国的医疗舱显示有些偏差，但秦知流对梅序的身体数据了然于心：“好歹比最开始要好……”
    可恶！还是不甘心！之前的进度废了大半，好心痛！
    哀怨归哀怨，秦知流还是尽职尽责道：“时间紧迫，我没放调味剂，你凑合喝。”
    梅序接过药管，入口涩苦却有回甘，混着一缕不易察觉的草木气息，完全中和星兽挥之不去的腥涩。
    “这是什么？”梅序问。
    “血府逐瘀改良版，你其实浑身都在痛吧。”秦知流敲打光幕的手停下，他抬头看浮在医疗舱里的梅序，“尤其是头？”
    梅序垂下眼帘：“会痛也比感知不到要好。”
    他打起精神：“平常不是很痛，只有生理期前后强烈些，可以当预警。”
    秦知流冷哼一声，血府逐瘀顾名思义，养血祛瘀，行气活血。生理期带动他气血和精神力活跃，此时用药正好。
    梅序体内血瘀之处太多了，他的精神力只能勉强维系生机，根本无力进行疗养——何况实质瘀堵必须用药。
    精神力涸泽输出，导致头痛是必然的。
    秦知流时刻调整医疗舱的配比，修复瘀伤是第一步，先缓解梅序的疼痛和精神力压力，确保他体内经脉接续完整，才好往下进行。
    “先睡觉。”秦知流把医疗舱放平，“药效开始挥发了，机器会监测你的信息素波动，我会守着，你安心睡。”
    “好。”
    梅序是很听话的病人，疼痛的减轻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他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说是守着，秦知流也在给自己找事干，他摆好梅序可能会用到的药，又要了一份菠萝虾仁炒饭，配上橙汁，边吃边看数据。
    古植药效只能挥发60%左右，用流速20年的加速仓催生果然不行。
    九小时后，秦知流替换医疗舱液，梅序也迷迷糊糊地醒来。
    他看见大公子扒着医疗舱冒头，他摘了面具，容貌已经恢复和从前一般无二。
    “你醒了。”秦知流问，“感觉哪里不舒服？”
    梅序重新闭上眼睛，片刻后道：“很累，身体用不上力，心跳很快，后颈……还好？有些灼痛，但医疗舱很快缓解了。”
    “管用就好。”
    秦知流唇角微微上翘，有点小骄傲的样子，“据我观察还有数据显示，你的生理期表现也完全符合omega，勉强算是好消息。”
    “不是alpha也好。”梅序跟着笑，“治病前要是和医生打架，会被当成医闹吗？”
    秦知流笑出声：“袭医可是重罪，还医闹，你当远古21世纪啊，想清楚再说话。”
    “这次生理期好像没那么难受。”梅序动了动胳膊，“我需要做什么？”
    “你待着就行。”秦知流跑走，秦知流出现，“把这个药喝掉。”
    气脉一通，生理期自然没那么难熬，这管药是人参养荣的改版，主在温养心气，身体自主的气血运转强起来，不仅减轻精神力负担，甚至可以反哺。
    在躁动的生理期冷服效果最好。
    药管一交一替时指尖相触，梅序睫羽一颤，他没看秦知流，只顾把药喝完，连味儿都没尝出来。
    “怎么会有t波倒置？”秦知流盯着心跳波动，好在数值异常片刻后消失，大概率情绪问题，秦知流放下心来，应该是被药苦着了？
    医疗舱内，梅序手指微微蜷起，其实秦知流声音不大，奈何他五感敏锐，听得清清楚楚。
    生理期这种敏感时期……太容易胡思乱想了。
    医疗舱的缓解聊胜于无，随着时间流逝，无力感和躁意交织，梅序不太睡得着，好在他很擅长忍耐，直到秦知流再一次探头。
    “把手给我。”秦知流打开交互口朝里面伸手，“变回alpha之前，恢复你的精神力更重要。”
    梅序顿了顿，三指搭上秦知流手掌，后者却反客为主一拽，改为掌心紧密相贴。
    “我，”梅序说话很慢，掩饰住不自然地磕巴，“我的精神力，比性别更好恢复吗？”
    秦知流没发现他的异常：“精神力降级是可逆的。你精神力修复后有助于性别矫正。”
    “s级和a级的差异不用我多说，等破坏你第二性别的原病因子祛除后，你会迎来漫长的恢复期，这期间，身体的相性适应由精神力串联，等级自然越高越好。”
    “祛除？”梅序微微睁大眼睛，握住的手也不自觉收紧，“你已经找到对症的药了？”
    很少见他这样惊讶的表情，秦知流满意一笑：“那当然，早说过我的医考成绩一直是优，救你轻轻松松。”
    他不提实验的万次失败，不提翻烂的古籍拓印本，好像一切来自天才的光环，他生来游刃有余，可以轻松致胜——就像太阳永不熄灭。
    “谢谢。”梅序轻声道。

 第72章

    或许是生理期的缘故，他冰蓝眼瞳沾染一层润意，那样湿漉漉又率直地望过来，望得秦知流一愣，旋即不自在地移开。
    “谢什么谢，我还没说完。”秦知流清清嗓子，“虽说性别可能恢复，但你的骨型……要说恢复成实况投影那样，基本不可能。”
    梅序的骨型会有一定程度的恢复，但终归不比其他alpha那般侵略性十足。
    伤痛即使被治愈，依旧会留下痕迹。错过了人体生长的青少年期，青年期发育基本成型，即使时间漫长也无法补救。
    梅序：“你喜欢我实况投影那样吗？”
    秦知流道：“现在长身玉立的样子就很帅。”
    梅序笑眯了眼睛，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需要我做什么。”
    话题被拽回正轨，秦知流道：“我的精神力会进入你体内，你控制一下，尽量少攻击我。”
    梅序一口应下：“好。”
    竟完全不问他原因？秦知流卡了一下，还是解释道：“你的精神力惯性代偿太多，生理期是介入的好时机，我会引导它正常运转，既减少精神力消耗，也能激活原本的细胞或器官。”
    “嗯，我不会攻击你的。”梅序认真道。
    之前进行过类似的操作，但秦知流可没试过s级，哪怕梅序目前并不完全。
    精神力化作柔软细丝，缠绕在交叠的指间，它试探着贴近，盘旋，融入。
    秦知流全神贯注，被攻击实属正常，是身体本能防御机制，他打算一有不对及时撤回，免得浪费梅序为数不多的精神力。
    却不料，精神力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没受到一丝一毫地抵抗。
    他说不会攻击，就是不会攻击。
    秦知流压下心头波澜，全然投入，精神力沿着脉络走过五脏六腑，也成功伪装成梅序的精神力。
    梅序本就细微的蹙眉也重新放松。
    秦知流忙忙碌碌，带着梅序的精神力在经脉里跑来跑去，就像重新修改河道，一圈圈不厌其烦地纠正，让它不再流向恢复自主能力的那方。
    时间在漫长的你来我往中流过。他们再睁开眼，已经是六天后了。
    梅序的精神力恢复不少，秦知流一头倒地。
    “你别动。”秦知流趴在地上，喘了口气，“别把，导线弄断，我缓缓就行。”
    不好让秦知流心血白费，梅序只得坐回去，但他还是伸出手，穿过交互口摁下按钮：“严重吗？喝营养液会不会好一点。”
    “管用。”秦知流连喝两管，又歇了一会儿，这才爬起来给他竖个大拇指，“帮大忙了。”
    看见秦知流往记录台走，梅序叫住他：“你该去休息了，我现在情况很好。”
    “马上。”秦知流打个哈欠，梅序说得对，他现在的确困得不行。
    往记录台输入自动检测后，秦知流爬进他旁边的医疗舱：“我睡六个小时，等我醒了你再出来。”
    众所周知，医疗舱很昂贵，与之相对的是它的修复能力极强。
    六小时的深度睡眠令秦知流回血大半，他出了医疗舱又拔掉电源——免得埃洛斯又大呼小叫他浪费。
    梅序还在睡，秦知流把最后的记录做好，又将医疗舱内导线撤走，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又过了两个小时，梅序睁开眼，他跟随光屏上的出舱检测进行核验，随后推开舱门。
    “你醒啦。”秦知流放下巨大食盒，邀请道，“我要了双人份的，先吃饭再说。”
    皮蛋瘦肉粥，香菇肉沫鸡蛋羹，温热豆浆，俨然标准病号餐。
    他们俩在这儿享受早餐，实验室外的人急如热锅蚂蚁。
    埃洛斯走来走去：“不会出意外吧，都七天了。”
    他这一焦灼，连带秦暮引也坐不住了：“不吉利的话少说！”
    阿斯塔最冷静：“他还有心情点餐，应该没问题。”
    “老大说得对。”秦暮引立即点头。
    恰好此时，实验室大门传来动静，伴随绿灯亮起的“嘀嘀”声，秦知流出现在门前——没戴面具。
    但众人的注意力不在于此。
    陪一个a…或者是o度过生理期全程，没有清除剂痕迹的情况下，秦知流身上居然没有任何信息素？！
    这科学吗？
    这点还没想明白，只听秦知流道：“实验成功了，剩余药剂只有一管，你们可以拿去检测，条件是把埃洛斯借我一会儿。”
    众人：啊？
    商山率先反应：“你要对总统做什…”
    他看清秦知流的脸，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你是那个，”商山组织语言，“全境直播的那个贵族！”
    “秦知流。”埃洛斯目光沉沉，唤出他的名字。
    “你知道我？”秦知流笑着和他对视，“看来我们的交流会愉快很多。”
    梅序走出来，把清除剂塞进秦知流手里：“你要和风来总统详谈吗？”
    “对。”秦知流不明所以，“怎么了？”
    “去会议室吧。”梅序笑了笑，“虽然我不介意，我的信息素也像香水，但总统毕竟是alpha，还是避开为好。”
    这倒是。秦知流总忘记ao这码事，他脚步一转：“走吧风来总统？”
    他语调是上扬的戏谑：“怎么不说话，不会是被我迷住了吧？”
    【??作者有话说】
    风来总统：一款勤俭持家的alpha
    第64章 相逢
    被迷住的风来总统臭着脸坐在对面。
    秦知流百花缭乱地操纵光幕，把梅序可以展示的数据排列开来。
    “你自己看，钱不白花吧。”
    短短十来天，非要换算成钱的话……埃洛斯少说给他砸了一亿。
    连医疗舱用多了都嫌浪费的人——真下血本啊。
    埃洛斯看得很认真，他对这些数据很是熟悉，故而比不懂的人更加震惊。
    alpha易感……生理期时状态会更差，秦知流没给他用抑制剂，仅靠古植制剂，就把超标的数值控制回正常阈值。
    是突破。埃洛斯深刻意识到，古植的出现，不仅是医疗上限的突破，更是人类命运的转折点。
    “你……”埃洛斯声线居然带着颤抖，“为什么会选阿蒂克斯？”
    一个能改变世界的天才，却倒向自己的敌人。埃洛斯承认他心中忮忌，与此上涌的还有无望。
    他杀不了秦知流，他做不到。
    哪怕明知秦知流死亡能重创帝国……他却不能放任自己毁掉一个能救千万人的人。
    “我不清楚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秦知流调整坐姿，“但她不是你的敌人，我也不是。”
    秦知流道，“我本来打算解决星兽潮之后再来的。”
    “我没怪过帝国袖手旁观。”埃洛斯提起上一次星兽潮，那场使柯兰险些殒命的星兽潮，“阿蒂克斯根基不稳，我只求她活着。”
    “你什么时候觉得她背叛了？”秦知流想了想，“陛下那边的话，二十年前她就感觉不对了。”
    这么早？埃洛斯身形一僵，岂不是他刚一试探，就被察觉了吗。
    “就，差不多也是那时候。”他囫囵一句，“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想告诉我阿蒂克斯其实有苦衷？让我继续辅佐她，甚至出兵共同抵御星兽潮么？”
    “你神经啊。”秦知流极其失礼道，左右不是他家陛下，他毫不客气，“我掺和你们王与王的对决干嘛，还星兽潮，也不想想你的身份，你一出兵我们还以为打进来了。”
    埃洛斯：“……你到底想干嘛？”
    莫名其妙挨一通卷，埃洛斯摸摸鼻子，他不跟刚成年的小孩儿计较。
    “现在抵达联邦也是因缘际会。”谈就要开诚布公，秦知流坦然道，“我在帝国边境被人袭击，阿斯塔救了我，你清楚他的为人，这种事情他不会陪我做戏。”
    “确实。”
    当年的事他有印象，阿斯塔绝无可能回归帝国。
    秦知流继续道：“我来，是为了解除不必要的误会。”
    他看向埃洛斯，“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和阿蒂克斯的分歧源自——你想救柯兰总统，但她不想？”
    “……我知道是我异想天开。”这一次埃洛斯没有避而不谈，“她比我懂政治，可是柯兰出事后，她开始偏离先前的安排，虽然会解释，但我知道她在隐瞒。”
    “我前后求证了很多次，不明白她是忘记了初心还是形势所迫，但唯一确认的是，我不能再信任她。”
    联邦根基尚浅，他背负着万万性命，没有资格去孤注一掷——哪怕是为了他的姐姐。
    “啊，对。”埃洛斯轻轻道，“她和我提起过你，那时她字里都透着开心，我不懂啊，一个世家子而已，哪值得她这样失态。还以为她被世家控制了，现在嘛。”
    哪怕秦知流并不效忠于他，他也为他的存在感到欣喜。
    “我不清楚你在联邦的苦楚，但你同样不知她于帝国的困顿。”秦知流说，“她有好几次险些被标记，omega称帝本就在挑战制度，偏偏她随先帝的脾气……”

 第73章

    “我原本打算尽快回到她身边。”
    秦知流沉默了一会儿，释然一笑：“见到你之后，我认为留下更重要。”
    埃洛斯：“为什么？”
    “因为她不知道情况如此严峻，帝国也并非我一人孤军作战。”
    世界没了谁都会转，他相信他的姐妹兄弟，就像他们信赖他一样。
    “你之前说，我没有腺体。”他歪头：“作为阿蒂克斯最信任的臣子，作为帝国最好的医生，我可以知道答案吧。”
    埃洛斯深深叹了口气，脸上是阿蒂克斯从未有过的恳求：“我想要你的精神力。”
    ……
    秦家。
    “尚教授。”秦知惑走进实验室，“还没休息吗？”
    尚青慢半拍抬起头：“我再检查一遍手术设置。”
    自打从晴雷星回来，尚青便主动联系了秦知秋，不仅推拒各方拉拢站队秦家，还住进秦家主家彻底隔绝试探。
    他的态度十分坚决，却不是为了换取什么，只有他清楚秦知流的实验——不是成果和配方，而是每一步配比带来的变化。
    秦知流让他活下来。
    主星上，有很多秦知流在乎的人。这些时日的相处，尚青了解他的性情，所以不管这些新药什么用处，他都必须交到秦家人手里。
    “辛苦你了。”秦知惑道，“为我们，为哥哥付出这么多……”
    尚青笑了笑，在最后一项打上对勾：“别这么说。”
    “这段日子我和知限学了不少东西，也多亏了你们救我，不然我早就死了。”
    他住进秦家主家也是迫不得已。那天他联系完秦知秋就准备回家，却遭遇一伙人伏击，要不是秦知惑和秦知剑找上门来……
    那伙人看没法得逞还进行自爆，和一般自爆不同，他们竟然从头部炸开。
    也正因此事他才住进秦家，参与进一个未知的领域——脑芯片实验。
    “等齐依进行完脑芯片摘除手术，术后护理还要麻烦尚教授。”秦知惑推开门，“走吧走吧，快去睡觉。”
    齐依是那批脑芯片受害人中的一位，只有她能和外界交流，也正是因为她，他们才能对脑芯片深入研究。
    脑芯片作为载体，会不断给大脑输入剧情，并且放大大脑的自洽能力，直至人被彻底控制。
    但脑芯片又不能贸然切除，它残留的剧情会影响大脑，根据精神力不同，轻则造成大脑损伤，重则意识湮灭。
    齐依只有c级，她的精神力不足以抵抗这种影响，所以只能迂回作战。
    他们通过手段介入脑芯片世界，帮助她结束剧情，确保她获得清醒后，才开始进行脑芯片手术，只待切除后，再为她专注紊乱症治疗。
    尚青的到来也算为他们解除了燃眉之急。
    他把晴雷星的研究复刻，哪怕关于秦知流的部分有些遗失，也足够给他们带来启发。
    回春露和仿生素，被投入九区，二区，六区，以及陆围常带领的三区，蝎汤也被修修改改，作为养护药供给陆围常本人。
    尽管上战场后，陆上将气势愈发骇人……但聊胜于无。
    不止如此，他们还成功研制出紊乱症的a级缓释剂。
    他们在竭尽所能维持着一切，没有人停下脚步。
    哥哥回来的那天，哪怕不能是一片花团锦簇，也不该满地狼藉和荒唐。
    ……
    “精神力模拟器，可以把其他人的精神力模拟成病人本人，从而进入病人体内帮助养护。”
    埃洛斯一边往前走，一边和秦知流介绍：“这原本是个暗杀武器，是一位能人帮忙改造的，但是有缺陷，她以前提过一嘴，没有腺体的人说不定能跨过缺陷。”
    “什么缺陷？”秦知流问。
    “模拟度不足。”埃洛斯也不藏着掖着，“因为柯兰精神力枯竭，冷冻舱只能拖延时间，何况它不是彻底暂停时间，即便是微小的生命流失，对柯兰来说很严重。”
    “只有模拟度达到100%，才能进入他身体内部疗愈，模拟度不足反而会害死他。”
    秦知流若有所思：“这种机器倒是少见，但，你们也提取不到柯兰总统的精神力吧。”
    “不难。”提到这点，埃洛斯眉尾一扬，“她攻克的技术难点之一，就是可以通过腺体，脑波，心率等生理反应推演出精神力，且0误差。”
    “毕竟精神力就像人的虹膜，具有唯一性。”
    秦知流忍不住侧目：“最后一句不是你说的吧？”
    “你听出来了？”埃洛斯笑道，“是她原话，虽然领域不同，但你们都是搞创新的，聊聊？搞不好很有共同话题。”
    “行啊。”秦知流可有可无地点头，“舍得把能人给我看了。”
    “不过我得陪同，她是a，最近还在易…生理期，放你们俩单独聊不太好，放心，我防护做好了。”
    走过两条回廊，埃洛斯停在最角落但占地最大的房间前，访客铃按了三遍，门才缓缓打开。
    “系统自动识别的。”埃洛斯指了指门口绿灯，“她忙起来容易忘我，怕有急事专门设置了这个。”
    秦知流看起来有点走神，他视线在室内扫了一圈：“没人？”
    “有事出去了？”埃洛斯走到仪器前，“她给开门就是能进，不碍事，你来看这个。”
    模拟器旁边连接着光幕，上面记载了每次模拟的数值记录，秦知流逐一看去。
    霜谷，商山，还有不少不认识的名字，数值一路从53%到78%，偏高数值beta占优。
    从分布来看，ao信息素也会影响模拟水准。
    秦知流思考：“是信息素的特殊性，所以影响了数值？”
    “她也这么猜来着。”埃洛斯道，“但我模拟了很多次，磨到87%了。”
    “嗯？”秦知流看看他，这才发现被单独列出的数据，一排都是埃洛斯，数值从63%涨到87%，然后维持近一年纹丝不动。
    这其中原因……
    “反正我不清楚，”埃洛斯转过头，“正好她回来了，你不如问她……秦知流？”
    秦知流僵在原地，目光直勾勾落在门口的alpha身上，那眼神不似寻仇，反而极其小心，像是不敢惊扰了什么。
    门口的alpha同样，连营养液掉到地上都没发觉。
    “怎么了你俩？”埃洛斯纳闷唤道，“后土？”
    第65章 虫洞
    “没，没什么。”后土——该叫她秦知归，她企图用速度掩饰自己的同手同脚，“我把显示器升级了。”
    她闷头组装插件，看起来很忙：“你不是说看不出自己数值变化么，我把它细化到小数点后三位，你可以看自己进没进步了。”
    “对了，这位是？”
    像是没听出她语气的不自然，秦知流面上带着笑，语气更是温柔，恨不得化成一汪春水：“我是秦知流，风来总统带我来看你。”
    埃洛斯摸了摸胳膊，看秦知流的眼神格外诡异。
    不是，夹成啥样了都，后土是a不是o，秦知流这是闹哪出？不会对后土一见钟情了吧。
    埃洛斯清清嗓子：“你们认识？”
    秦知流：“对。”
    秦知归：“不认识！”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改口。
    秦知流：“不认识。”
    秦知归：“见过。”
    埃洛斯：“……”
    “不闹了。”秦知流率先打圆场，“你也知道她是东帝的人，我们认识不奇怪。”
    埃洛斯瞟他一眼：“叙旧都靠边推，你来模拟看看。”
    数值显示出新的小数，秦知流没有立刻模拟，而是道：“每次要么持平，要么最少上升0.003%，你是不是没在生理期模拟过？”
    “对啊。”埃洛斯理所当然道，“平常都升不了，生理期估计会更低。”
    “我试试。”秦知流沉吟片刻，“柯兰总统的精神力呢？”
    “带上仪器会有步骤指导。”秦知归忙把头盔递过来。
    秦知流佩戴好后闭上眼，根据步骤将精神力放进收纳器，控制频率和波动，约十分钟后，讲解结束，精神力被收走检测。
    光幕发出声响：“结果匹配中……”
    “相似度，100.000%。”
    埃洛斯一拍桌子站起来：“是真的！是真的！果然没有腺体的人才能完全模拟，后土你说得对啊！”
    “没有…腺体？”秦知归怔怔道，“我，他没有腺体？什么时候的事。”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看看柯兰总统的情况。”秦知流面不改色岔开话题。
    埃洛斯激动上头，对氛围全无察觉：“我已经联系过了，跟我来。”
    他拽着秦知流就要走，秦知归立刻抓住秦知流另一只手腕：“等等！”
    “带我一起。”她态度十分坚决。
    “你认真的？”埃洛斯问：“那可是中心城区，东帝能同意？”
    秦知流也劝：“你好好忙你的，等晚上我们就回来了。”

 第74章

    “我不想再等谁了。”秦知归直直盯着，十分执拗，“我要去，哪怕守在门外也好。”
    ……不要再独自涉险了。
    “行了，飞行器又不是坐不下。”埃洛斯先不耐烦，他一手拉着一个，“中心城区又不是龙潭虎穴，既然达成合作就对我多点信任嘛——当然，我也不可能让你们直接接触柯兰。”
    秦知流：“怕就怕你演技超绝，前面都是假的，就为了把我骗去中心城区再杀。”
    “我亏大发了。”埃洛斯举拳，又放下，一转打到秦知归肩上，“费这么大劲就为了杀你？还不如拐骗囚禁强制爱带劲呢。”
    秦知流不乐意了：“你打她干嘛！”
    秦知归一瞪眼：“你对他图谋不轨？！”
    埃洛斯：……
    “她一alpha，这点挠痒痒的力道也叫打？”埃洛斯无语，他点完秦知流，转头又道，“还有你，先把你焊他胳膊上的手拿下来再说话。”
    几人吵闹一路，飞行器进入一片庄园，周围戒备森严，霜谷和商山负责引路。
    下飞行器后，秦知归和秦知流就拉开了距离，见到来人还有个秦知归，霜谷先是眼睛一亮，随即面露犹疑。
    她看看秦知流，又去看秦知归，到底压下心中情绪，带着几人走过几条回廊，随后深入地下七层，停在最深的星辰钢门前。
    霜谷：“就是这里。”
    “你和商山，还有后土留在这儿。”埃洛斯吩咐道，“三小时后我们还没出来，就开呼唤铃。”
    霜谷：“是。”
    又一番信息核对，埃洛斯和秦知流踏入门内，看着他们身影消失，霜谷忍不住道：“秦知流，跟你很熟吗？”
    秦知归瞥她一眼：“别打他的主意。”
    霜谷：……
    这不就是在宣示主权吗！同为alpha霜谷很懂，她也很心碎。
    为什么都要喜欢beta啊，后土是，阿斯塔是，都不介意信息素了为什么不能看看alpha！
    房间很大，足有八百平，巨大的隔离窗后是数百台冷冻舱，隔离窗的材质十分坚硬，甚至能隔绝精神力的窥探，一般用在军舰或机甲上，十分昂贵。
    “来这边。”埃洛斯道，“这是柯兰的数据，他在冷冻舱的状态也很差。”
    秦知流凑过去，光幕在一定距离内会解除隐私限制，他看着上面的各项指标，神色渐渐凝重。
    二十分钟过去了，他的表情看得埃洛斯心慌。
    埃洛斯努力找个话头试图询问：“你说能治紊乱症，是不是能从根上救啊？”
    “嗯？”思维从无数药方中抽离，秦知流道，“紊乱症发病的根本原因无法确切，没有足够的初期样本，我只能从治症入手。”
    “更何况柯兰总统不是单纯的紊乱症，且不说终末期这种严重时段，他身体的重伤，精神力枯竭，都是难点。”
    埃洛斯：“那……”
    “但是能救。”秦知流笃定道。
    高悬的心终于落到实处，埃洛斯低下头，他眼眶酸胀得不行。
    这么多年了，没人能救…甚至没人敢救柯兰，秦知流简单的四个字，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先别急着高兴。”秦知流拍了拍他的肩，“救治过程漫长和凶险我就不说了，我救人是有条件的。”
    埃洛斯望着他，盈碧的眼眸情绪翻涌，“只要你救活他，不伤及我的子民，哪怕有违道义，我也会为你做到。”
    “也没这么严重？”秦知流说，“我想知道你们的新虫洞开口在哪，单行还是双行？能不能借给我用。”
    他补充道：“我个人使用。”
    居然要虫洞？！秦知流真是狮子——狮子小开口啊。
    埃洛斯有点意外，虫洞他根本没想藏，毕竟迟早都要用，东帝也早就知道。
    不管是秦知流没问还是东帝没说，他来找他“等价交换”的做法都足够令人舒心。难怪他被阿蒂克斯重视。
    “借是能借，你想用它回帝国的话，怕是要失望了。”埃洛斯答道，“它是单行虫洞，虽然开在帝国西境，但那里的荒星早已是星兽大本营，去了简直十死无生。”
    他晃晃手腕，把虫洞的文件公开：“喏，你慢慢看吧。”
    秦知流没有慢慢看，而是直接转存：“可以给我吧？”
    “当然。”埃洛斯点点头，“帝国你比我熟。”
    秦知流：“我们先谈谈柯兰总统的治疗方案。”
    埃洛斯震惊了：“现在？刚看完就有具体的治疗方案了？”
    “小看我？”秦知流挑眉，“老实听着，接下来你可要大出血了。”
    三个小时一闪而逝，出来时具体方案还没敲定，但埃洛斯容光焕发，秦知流笑而不语，这种诡异状态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走了后土。”埃洛斯打趣道，“霜谷那么热情，怎么你每次都不给她好脸色。”
    秦知归坐上飞行器：“热情？她在图谋不轨。”对我哥哥！
    秦知流也警惕起来：“我记得这个霜谷……她对阿斯塔也示爱过吧。”
    埃洛斯：“呃，她比较博爱。”
    用她的话讲，上a的才是a中之a。她的审美也是那种宽肩窄腰的标准alpha身材，等级越高越被她青睐。
    埃洛斯没细说，同不同a恋不会影响她的工作态度，总之她跟秦知流交集不多，个人情感问题他不干涉。
    回到别墅区，把秦知归送到她实验室后，三人面面相觑，竟无一人离开。
    “你先走吧。”秦知流冲埃洛斯笑了笑，“我再跟她聊两句。”
    “诶，我就说你们俩人有事儿。”埃洛斯一挥手走得干脆利落，“我可不当电灯泡。”
    走廊变得空空荡荡，秦知流的目光依旧温柔：“让他知道没关系，哥哥和他有合作，叫其他人知道也没关系，没人能再伤害你。”
    “知归，抱歉。”
    秦知流再也忍不住，她冲过去抱住秦知流，维持了一路的平静崩塌瓦解，满腹委屈哽在喉头，泪珠大颗大颗地掉，她越高兴，眼泪就越汹涌。
    alpha身高窜得好快。秦知流这才意识到，原本才到他下巴的小姑娘，现在几乎和他同高了。
    “瘦了。”
    beta在骨架方面确实不如alpha宽阔，秦知流被她抱得密不透风，双手绕过她的腰和肩，在后背轻拍哄着：“是哥哥来晚了。”
    秦知归埋着脑袋狠狠摇头：“不是，不是的，是我在躲，躲着你。”
    她哽咽着，显然情绪无法平复：“我不记得好多事，等我，我好起来想找你，老大告诉你失踪了，不让我回帝国。”
    “我害怕……”
    说到这儿，她抑制不住地大哭起来，近两年在外流浪的苦楚，连带着懊悔和无能为力，无数复杂的情感侵袭着她，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她终于能放下伪装。
    秦知归抽噎着：“陆家，他想害你。”
    【??作者有话说】
    霜谷和盛安凑在一块儿说不定很好玩，嘿嘿
    第66章 冬鹰
    “没想到风来会带你见她。”梅序关上门说道。
    秦知流的房间内，秦知归抱着枕头坐在床上，梅序拉开椅子：“柯兰总统那边怎么样？”
    “很惨烈，不过还算有把握。”秦知流抄起桌面的笔，精准砸在秦知归脚背上，“不许晃腿踢人。”
    秦知归撇嘴，不情不愿盘膝坐好：“老大瞒着我，他坏。”
    “我不敢保证我的判断绝对正确。”梅序莞尔，“若情况安全，知流会主动找到你，就像现在一样。”
    他唤得自然，在场没人听出不对。
    秦知流：“现在人齐了，知归刚才说陆家要害我？”
    “嗯，但不是陆上将。”秦知归正色道，“还得从我在圣兰亚学院时说起。”
    “因为我是班长，和同学交集比较多，陆译中二小孩嘛，跟他拉近距离不难，后来言澜转进我班，他好像挺不适应的，还是omega，我对他也多照顾了点。”
    秦知归说着还有点无奈：“后来我才知道他俩订婚了，我心说这不行啊，我不成steve了么。”
    秦知流：“……啊，你们关系还，还挺不错的？”
    “还行吧。”秦知归托着下巴，“两个撒娇精，我看他俩倒是天生一对，粘人得很。”
    秦知流：……
    他好像，也许，大概，对这两位小朋友很不客气来着？
    秦知流斟酌道：“如果我说他们现在已经结婚了……”
    “诶？！完全不管我的吗！两个没有心的恋爱脑，回去我非把他们……！”
    “是我让的。”秦知流挫败掩面，“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和你关系这么好。”
    秦知归疑惑了：“啊？怎么回事？”
    “你失踪后他们在追查你的下落，或许是信息偏差，他们误会到我身上……”
    秦知流解释着原委，秦知归听了一半，一口打断：“他们活该。哥你又没杀他们，这有什么的，反正他们早晚都要结，等我回去说清楚就好啦。”

 第75章

    秦知归大气摆手：“我接着说，遇到突袭那天，我救了言澜一把，刚把他甩开，那帮人忽然变得训练有素，他们把我包围起来，整齐到诡异。”
    “那一刻我意识到，他们是有备而来。”
    “那群星盗被控制了。”秦知归神色冷凝，“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被绑在实验台上，因为对我用药诱发生理期的缘故，他们没有立刻对我做什么。”
    “等我生理期过去的这段时间，我见到了陆家家主，还有兰斯洛特家主。”
    陆权，瑟拉弗斯·兰斯洛特。
    秦知流和梅序对视一眼。后者已经丧命，前者……
    这些事秦知归从未说过，不全是信任问题，她从云端跌落后才看清世界的参差，身处反抗军，才发觉何为天壤，何为蚍蜉撼树。
    有些事，只有不知道才能了无痕迹，只有不知道，才能保全性命。
    “陆权，我记得他精神力a级，作风不干净。”
    秦知流回忆着，“他比陆围常大不少，omega伴侣换了挺多位，他本人比较滥情，外头情人数不过来，omega或者beta来者不拒。”
    “差别好大。”梅序皱眉，“据我所知，名门陆家清正亲和，他与陆上将的兄弟情义更是广为人知。”
    秦知流：“呃……”
    秦知归：“呃……”
    兄弟情义搭配上陆围常，惊悚感拉满。
    “陆权想做世家老大，当然要营销，可怜陆上将被狠蹭热度。”秦知流道，“我家家主也很不待见他。”
    脑海里划过陆权常年微笑的脸，秦知流摇了摇头：“陆权和兰斯洛特联手了？”
    “一开始我也以为。”不料秦知归否认道，“我质问他，他却用很怜悯的眼神看我，然后说了一句怪话。”
    “他说，‘秦知流还有用，邓院士，恭喜你当女孩子了’。”
    秦知流只觉脑中轰鸣。
    陆权，邓院士，脑芯片，古蓝星……线索交错相连，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他们的目标一直是他！
    穿越者，不止他一个。
    脑芯片组织的头目来自古蓝星，能接触陆权这类人物，必然在贵族之中。
    邓院士，邓济。这个人知道秦知流前世的名字和职级，在筛选相似度高的人进行脑芯片植入。
    知归受害，因为知归和他最亲近，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她身上难免带些古蓝星特质。
    秦知流：“他们给你植入的脑芯片是什么内容？”
    “不多，有一些古蓝星常识，还有‘意外穿越异世要积极寻找同伴’的概念。”
    秦知归道，“脑芯片一共三个阶段，他们似乎没给a+植入过，第一阶段我清醒比较早。抓住空子跑出来刚好遇见老大，他救的我。”
    “秦绪舟。”秦知流喃喃，忽然看向梅序，“在晴雷星时，星盗先袭击了你，后入侵研究院，你告诉我小心星盗，是发现瑟拉弗斯在操控吗？”
    梅序：“我以为你身份暴露，他才特别针对你。”
    秦知流和他对视，不知在他清透眼眸中领悟到什么，忽然站起身：“知归，你先回避。”
    “那我回去睡觉了。”秦知归不问，毫不犹豫朝外走，“明天见啊哥。”
    “明天见。”
    门重新合上，室内陷入寂静，屏蔽器尽职尽责工作着，梅序四下看看，又掏出一个屏蔽器叠加使用。
    他接下来透露的内容恐怕……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梅序，拥有古蓝星血脉。”梅序坐在秦知流对面，目光干净直接，“脑芯片组织对我下手的原因，大概率因为我母亲，她来自古蓝星。”
    秦知流眸光微动：“她如今……”
    “我很遗憾，她已辞世十余年。”梅序声音很轻，却带着莫大的决心，“冬鹰，你知道这个名字吗。”
    记忆倒回，如同书页滚动，在此刻跨越光年。
    冬鹰，性别女，蓝星2325年进入最高研究部，她比秦知流——不，比邓济大8岁，性格却和梅序不太像。
    梅序只随了她的话少，没随她的严厉高效和脾气火爆。
    冬鹰女士虽然很照顾刚入项目组的邓济，但工作方面的数落可少不了。
    直到邓济翅膀硬了，俩人常因专业分歧大吵特吵，八成的热战冷战都由二人的共同好友——高成景院士调停。
    嬴歌还笑话过邓济，说他们仨比起搭档更像21世纪的一家三口，强势火爆的妈，和稀泥的爸，和叛逆期不服管的儿。
    ……他以为他早就忘了这些。
    “我知道，也记得。”秦知流不禁摁了摁心口，自嘲道，“想起来的感觉真不好，心里堵得慌。”
    原以为再也不见也没什么，毕竟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没想到……哪怕在同一个世界，也是真的错过了。
    见不到了。
    “她过得好吗？”秦知流问，“以前，她没有伴侣，为什么她会生下你？”
    梅序道：“因为一个实验。”
    “别误会，是她自己的实验。”梅序补充道，“她和你的情况不一样，嗯……她只有一个性别，女性。她想知道我会和她一样，还是和世界一样。”
    “所以我没有另一个母亲，或者父亲。”梅序说，“我完完全全只是她的孩子。”
    冬鹰女士用自己的基因培养了他，将他放在模拟古蓝星的环境中生存，所以哪怕他的性别未如母亲所想，他仍偏爱古蓝星的一切。
    但秦知流不属于古蓝星，也不属于星际，或许该说……这两者共存于他。
    如果他只是邓济，我大概不会爱他。梅序想。
    是爱么。
    梅序低眸深思，他不知该用何种字眼形容这份感情，是标记，或者被标记吗？
    他感受着，身体却没有那份冲动，唯有心跳悸动，卷动情感蔓延四肢百骸。
    秦知流的视线在梅序脸上描摹，其实他的眼型和嘴唇很像冬鹰，是眉峰洗去锋利，为他平添内敛温和。
    但是。秦知流道：“你就是你。”
    他先认识梅序，才认识冬鹰的孩子。
    一切尽在不言中，梅序笑起来：“我当然明白。”
    “不要难过。”梅序拉住他的手，“她没有遗憾，也不孤单，母亲和我讲过很多古蓝星的事情，包括你的曾经。”
    三岁的梅序还很小只，冬鹰女士会把他揽在怀里，把前世当做故事讲给他听。
    她的经历是那么的丰富，足够她把婴儿讲成小少年，十一年间，唯有一双冰蓝眼瞳颜色未改，注视她时仍旧熠熠生辉。
    “冬日催梅，你又是秩序感强的小孩儿，干脆就叫梅序吧。”
    “当时我们的实验条件比现在差多了，邓济那脑子真好使，来。看见这个数值没？他不用机器就能算出来，难怪他和嬴歌玩得好。”
    “别看现在星舰满天飞，当年我们可只有一艘星舰……”
    冬鹰女士离开时，罕见地在笑：“真没想到，我的孩子会是这样的性子。比邓济好多啦，那种叛逆崽子…咳，咳。又活这么些年，够本了，抱歉，妈妈的探险结束了。”
    “你可以好好长大吧？序……”
    当然可以，我已经长大了。
    梅序坐着仰头看向秦知流，指尖相触的感觉十分奇妙，像跨越了时代，又像同类相惜。
    秦知流突然发力把他硬拽起来，梅序身形踉跄，下一秒却被用力抱紧，顺滑的发丝蹭在颈窝，半晌，他听到秦知流闷声道：“你呢？”
    什么？
    梅序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我不遗憾。”
    他反拥住秦大公子，心软得不像话：“我很庆幸能够遇见你，我更高兴认识的人是秦知流，而非邓济。”
    不是标记，但是爱。
    因为他想和他一起走下去。
    走上不同却交织的道路，他想看到秦知流自由，张扬乃至傲慢，金乌就该翱翔天际，而他愿化作月华，承托他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星际时代了，不要问我为什么xx能生出梅序啦！冬女士只是女性还生出了abo，让我们高呼是时代的奇迹?
    第67章 古蓝星
    【啊啊啊啊不江大大卡文卡在最激烈的地方！！】
    【一帮a没一个能保护好清清！】
    【我不买股了！他们谁也不配得到清崽！】
    【虽然当涩涩看设定很香，但代了亮晶晶之后我好憋屈】
    【同感！】
    【楼上+1，每次憋屈了我就去看亮晶晶的直播录屏，帅得我……亲测有效！】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止我一个！】
    【但最近好动荡啊，陆上将又上战场了，不江大大承诺的星网互动也推迟了】
    【最近是不是也没有小秦相的消息啊】
    【一个录播根本不够看啊！跪求多露面，呜呜呜我的亮晶晶不要专注政务不出来啊——】
    【什么你的！敢对大公子出言不逊，陆上将在提刀赶来的路上！】

 第76章

    【其实我更磕陆家骨科（这能说吗）亮晶晶我更磕霍尔总裁。】
    言孟津看着热帖讨论，眼底很是不安：“瞒不住吧，连网友都看出不对劲了。”
    关于秦知流失踪一事，他得知的颇为曲折。
    那天他正在激情更新，写主角被某a威胁，不慎掉入失落星球下落不明，后续打算火葬场加修罗场的混合a竞，哪成想这次更新引起了秦家注意。
    他愣是被请到秦家来了一通三司会审，确认真是个巧合之后，他被留在了秦家。
    秦知惑轻飘飘一句：“霍尔没打算放过你，言家主说让你在这里避避风头，看光脑。”
    看完光脑，言孟津彻底打消离开的念头——恐怖啊，他家被翻个遍不说还被装满了监控仪。
    “瞒不住也得瞒，不正面回应就行了。”关于世家博弈秦知秋不欲多说，她道，“让你留下除了保护，还因为，你看起来知道内幕。”
    “就让他们以为是大哥某场计策，或隐于幕后的方式，把水搅浑，才是对我们最大的好处，”
    言孟津沉默片刻：“我可以改大纲么？”
    秦知秋：“怎么改？”
    言孟津：“从被代餐的角色开始改，与现实为看齐，外界既然觉得我在隐喻，不如把它坐实，这样一来，舆情导向就能落在我们手里。”
    秦知秋当然应允：“谢谢。”
    “我也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言孟津勉强笑了笑，又低下头，“希望大公子平安。”
    他写的只是快餐文学，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撬动人心的思想。即便没有，他也想试一试。
    因为……
    哪怕只是交易，秦知流也出现在他最需要认可的时候。
    “一定会的。”秦知秋想起梅序的消息，拳头紧了紧，“有需要记得找我们。”
    大哥被星盗所害，又被星盗相救，她早晚要把和贵族纠缠的散星盗团揪出来。
    秦知秋匆匆离开乾楼，她来到坎阁推开一扇门：“齐依怎么样了？”
    “我还好。”是齐依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终于…见到你们了。”
    “辛苦了。”秦知秋和她隔着医疗舱笑望，“还要疗养一周才能离舱，不要着急。”
    “我明白。”齐依点点头，她新奇地动了动手，“醒来后的累好像更真实些。”
    她不肯睡觉：“我时不时觉得你们是新的剧情人物，但没有系统，也没有任务，我好像也消失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散了。”齐依捂住心口，最后指尖落在太阳穴，“修真视角来说，是执念？心魔？”
    秦知惑问：“你还记得走过哪些世界吗？”
    “当然，现在一想，重复率挺高的。”齐依思索着，语气也变得飘忽不定，“我的第一个世界，是校园，我是误入贵族世界的绩优生，似乎是替身剧情？它只出现过两次，剧情也有变化，我不太记得了。”
    “有邓朔，邓晦吗？”秦知剑开口，“或者其他你记得的人名？”
    “……抱歉。”齐依茫然摇头，“它名字出现很少，我不太有印象。”
    秦知惑：“校园世界有双生子角色出现吗？或者宗教色彩？”
    “喔，有。”齐依点了点头，“有一对双生子圣子，还有皇室专属魔法。”
    秦家三只：！
    对上了！看来脑芯片承载的内容是互通的！
    他们求知若渴：“之后呢？都有什么世界？”
    “校园后面是兽世部落，远古修真，还有女巫纪元，最后是古代24世纪，那个世界最长，它结束后又回到了校园。”
    秦知秋灵光一闪：“能详细说说24世纪么？”
    “好。”齐依组织语言，捡能过审的说，“24世纪，人类还生活在古蓝星，面临宇宙中的威胁，虽然文明十分璀璨，但科技力量不足，很难抵抗那些自称“新人类”的外星人的攻击。”
    “嗯…我记得，医疗是古蓝星重要发展方向，因为新人类被宇宙公约限制，不能直接攻打蓝星，它们打算暗中击溃蓝星人的基因，我的身份是一名医护员。”
    至于后面的谈判时被新人类将领看上，被送出去当祭品，玩腻后又被扔进新人类军队之类的……齐依没说。
    这种剧情不包含背景信息，新瓶装旧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古蓝星……”秦知秋道，“这个设定和历史上不一样，但它很完善，简直像是另一种走向。”
    秦知秋敛眸深思，大哥曾告诉过她，知归被脑芯片所害，脑芯片令她以为自己穿越而来，穿越之前，她身处的时代正是古蓝星23世纪。
    脑芯片组织真正的图谋，和古蓝星有关？
    ……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知道是谁了。”
    配药室内，秦知流深深叹息，“罗文·兰斯洛特，或许该叫他，高成景院士。”
    检测数值出现在光幕上，梅序拿掉头盔：“确定了吗。”
    “对。”砂锅飘出诡异的苦味，秦知流把一碗不灰不黄的药汤递过去，“温度正好，喝吧。”
    “……”接过药碗，梅序喉头滚动，他双眼一闭，飞快送至唇边一饮而尽。
    ——然后腾地起身，把旁边的两杯温水喝个干净。又过了几秒，对上秦知流一眨不眨的视线后，梅序微赧道：“这次怎么不是药剂了？”
    秦知流挽起唇角：“药劲不够，还是最原始的方法好，这方子用的星兽也少，煎煮的药汤正好适合你。”
    他掰着指头：“阿斯塔还有柯兰总统，他们用药剂，不过催生药效是真弱啊，等这一批应急过去，真要好好培养了。”
    “按照帝国的规格？”梅序问，“与风来总统达成协议后，你不打算给帝国传讯，也是因为脑芯片？”
    “对。”
    秦知流刚要把砂锅拿远就被梅序接手，桌面很快被清理干净，他便安心校对冷冻舱压缩液的比例。
    他边做边说：“帝国如今情况不明是其一，重要的是，洛林德·霍尔，我不清楚他的立场。”
    众所周知，霍尔的眼目通天，联邦的事也不能贸然联系陛下，虽然是意外，但他好不容易退到暗处，也得伺机而动才是。
    “他有可能被植入了脑芯片。”梅序道，“像十五区指挥官一样？他濒死时叫我‘冬鹰’，接着又说‘不对’，‘假的’，最后大喊了一声‘跑’，便抽搐着咽气了。”
    “濒死的爆发，加上他a+的精神力，足够他暂时冲破脑芯片的掌控。”秦知流思忖着，突然抬起头，“就像知归一样。”
    知归失忆时说“贵族想杀我”，是因为脑芯片给她植入记忆，要抹杀她的意识，哪怕她精神力高，还有梅序相救，都损伤了很久才恢复过来。
    “瑟拉弗斯大概是自愿植入，所以他们才会疏忽a+对脑芯片的抗性。”
    秦知流把一切串联，眼神亮得惊人：“他们目标是我，但因政治利益选了知归，发觉a+不好掌控后，就更不会对s级的陆围常下手。”
    若说相像，他和陆围常的相似可是经过多人认证，既然之前他们没动手，之后就更不会动。
    兽潮形成愈发快了，但凡脑芯片组织还要依托帝国，就不能动陆围常。
    “你对外是a-，秦绪舟则是d级……”梅序顺着他的思路查漏补缺，“秦绪舟是完全不在贵族圈出现的人吧？假如你的身份并未暴露，他们会盯上秦绪舟必有原因。”
    两人对视，异口同声：“苏皓月？”
    秦知流想了想：“他应该算不上核心成员。”
    秦知流望着梅序，从未宣之于口的经历尽数吐露：“来到星历1507年的帝国，我跨越的不止时间，还有空间。冬…冬女士一定给你讲过嬴歌吧。”
    “嬴歌作为古蓝星活的百科全书，他有权决定人类文明导向，所以他才是唯一星舰的舰长，当蓝星面临灭顶之灾时，他将开启火种计划，走入漫长的宇宙流浪生涯。”
    “我知道我死了，但是嬴歌活了下来。”秦知流怅然一笑，“历史上可以没有邓济，但绝对该有嬴歌。这里没有，所以这里不是我们的未来，而是另一个，本就没有我们存在的世界。”
    梅序不想听他说起从前，他看着他的笑，心头难以抑制地空落，这样的秦知流仿佛离他很远，他们之间隔着时间空间，隔着整个世界。
    是了，秦知流和他的母亲才是同类。他只是冬鹰的孩子，不属于古蓝星。
    “怎么这副表情？”秦知流忽然捉起梅序双颊，左看右看。
    “你，”梅序想退，猝不及防从黑眸中看到自己的窘样，他耳根发烫，却没再避开，“你想回去吗？毕竟那里才算你的故乡。”
    梅序眼神躲闪、耳朵红透的模样看得秦知流大满足，便愈发得寸进尺：“什么？”
    他凑近：“你怕我丢下你吗？”
    “嗯。”梅序反握住他的手腕，低头将侧脸埋入他掌心，“你很重要，我不想成为你眼中可有可无的存在。”

 第77章

    “你从来都不是可有可无。”
    掌中触感那么真实，都能感受到梅序睫毛的颤动，秦知流轻声道，“这个问题我想了七年，至今没有答案。”
    “但，重生也好穿越也罢，这个世界就像一个不同的分支，它遗失了古蓝星的某些知识，我却没有。”
    “人总要向前看。”秦知流笑起来，他捧起梅序的脸，“何况，我有这么多重要的人，早就离不开了。”
    【??作者有话说】
    尽请关注预收栏，作为古蓝星唯一星舰的舰长，嬴歌的故事同样波澜壮阔~
    第68章 回家
    三个月后。
    “不错啊，升到a+了。”秦知流对梅序赞道，“稳定下来了，下一步要祛除原病因子，恢复成alpha，必须得回帝国才行。”
    梅序还没吱声，扒在门口的埃洛斯先说话了：“回帝国？你之前也没说啊。”
    秦知流：“我本来就是帝国人，当然要回去。”
    “你答应我的事呢？”埃洛斯气势汹汹，“你和东帝抱团，还不告诉我！”
    ……他好像单纯因为被孤立感到不爽。
    幼稚鬼。秦知流无语：“谁让你偷听的，别说柯兰的治疗方案你没看，那些药只有帝国有。”
    “这不是没想到你走得这么快嘛。”埃洛斯笑着凑近，欲跟他勾肩搭背，手里突然被塞一块光脑，“嗯？”
    梅序神色淡淡：“独立信号的光脑，可以直接联络反抗军。”
    埃洛斯：“秦大公子也是反抗军的一员？”
    “可以用它联络我。”秦知流瞥一眼，道，“如果你想问柯兰总统的话，大可以放心。”
    光幕一转，秦知流指着数值讲：“从这里看，冷冻舱药效是减半的，保持目前用药，至少还得两个月才能达到预估的第一阶段，即经脉暗伤修复。”
    “两个月之后呢？”埃洛斯抱臂，一副不拿正眼看人的姿态，“你回了帝国，肯定也不会再回来找我，何况你还知道这么多联邦机密……”
    “谁说我不回来了。”秦知流不吃这套，“你要是不想我回帝国，也不想和你姐姐和好，给我加密文件干什么？还说什么这是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的密码，叫我务必送到她手上……”
    “你好烦啊！”埃洛斯恼羞成怒，“离别了我舍不得不行吗？搞得一点氛围都没有了！”
    “好话不如好礼。”秦知流笑着往外走，“你的好东西真不少，银丝晶让我带两块走呗，帝国都没有的。”
    “就知道从我这儿掏东西。”埃洛斯小气地给他往空间钮里装，“你拿什么换？”
    秦知流把知归一推：“给你们留个人质，柯兰总统的药有拿不准的就找她，别看她小，之前可是秦家家主的热门候选人呢。”
    路过凑热闹的秦知归：“啊？”
    不止秦知归，埃洛斯都惊了：“啥？你不带她回去？”
    秦知归也眼巴巴：“哥……”
    奈何秦知流郎心似铁：“现在帝国局势复杂，综合考虑来看，知归还是跟着你好。”
    梅序打破宛若妻夫离婚判决抚养权的画面：“反抗军其他人目前也走不开，后土留下，对三方都好。”
    “好吧。”得知自己留下不是累赘而是帮忙，秦知归也释然了，“保证看好柯兰总统。”
    交代完埃洛斯，秦知流登上阿斯塔的星舰——埃洛斯很上道，给了他们航道权限，如今二十天离境，顶多一个月就能抵达帝国境内。
    “把六舅放联邦真的好么？”秦知流嘀咕道，“他看起来不太聪明。”
    “关心则乱罢了。”蒂莫西道，“如果他没叛逃，现在少说也是中将衔。”
    秦知流想了想：“倒还真是。”不提他的姨舅们，洛林德军衔都不低，哪怕他已经多年不上战场。
    蒂莫西吐槽：“你不是正常小孩就算了，秦暮引教你妹妹绰绰有余，我看她招式没上过军校吧。”
    秦知归用秦家家学最多，因为各种意外，她的招式混杂，还没法融会贯通。
    “我懂，自家人用着放心。”秦知流摆摆手，“知道了，我有事找阿斯塔。”
    他轻车熟路进了阿斯塔房间，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房间密码没改，阿斯塔正在核对库存，抬头道：“怎么了？”
    “问你个事。”秦知流坐到他对面，“二十区的胡尘中将你怎么看？”
    “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了。”阿斯塔波澜不惊，“她不喜欢我的做法，执意留在帝国。近况我不太清楚，倒是她手底下有一名上校，叫埃德蒙，算我半个线人。”
    秦知流歪头：“怎么说？”
    秦知流和埃德蒙有过短暂接触，这人瞧着冷漠，行事却通情达理。秦知流对他感官不错。
    “他跟我联系很少，只会传递一些重大事件，至今次数不超过十次。”阿斯塔把核实的审批金额通过，“其中就有你的全境直播，他做这些，大抵也是胡尘默许的。”
    秦知流思索片刻，道：“这次打算停在哪里？”
    “北境。”阿斯塔丢给他一颗手掌大的草莓，“星兽和小星足够多，又是二区镇守，她们认不认你这位秦家人？”
    草莓通体玉白，入口酸甜适中，是联邦特有的品种。秦知流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在北境待过半年呢。”
    星舰在宇宙中漫漫航行，时间再慢，也到了离别的时候。
    他们停靠在北境某无名星附近，取出二十区的飞行器。
    秦知流把一大包药剂交给卢云：“剂量按之前说过的来，药剂上也贴了，看好你家老大，每周都要跟我复查——对了，等我回家研究研究a级的紊乱症缓释剂，约莫一个月给消息。”
    卢云抱着药郑重点头，此刻是他俩为数不多的融洽时刻：“我一定及时联系，帝国我们鞭长莫及，你照顾好莱温达。”
    “对了。”临行前，秦知流回过头，“学长，你决定好了？”
    诺兰的笑容一如既往：“是，比起帝国和联邦，我更喜欢这里。”
    他的眼神柔情似水：“何况……你有了新的副驾驶，飞行器已经坐不下了。”
    众目睽睽之下，梅序一直很安静，安静到有些可怜，秦知流一时词穷：“……”
    他咬咬牙，拽着梅序朝通道跑：“我走啦！”
    遇事不决，先跑为敬！
    诺兰忍俊不禁，他看着他们向前的背影，这场分别最终以欢笑收尾。
    二十区的飞行器属于军用，故而和二区对接没费太大力气，二区指挥官是beta，她见秦知流第一眼就扑上来喜极而泣。
    “沈雾烽，你行了你。”秦知流浑身不自在，他前世性别按女男分，不按abo！
    “你吓死人了你！”沈雾烽吸吸鼻子，一拳打在秦知流肩上，“还能让人在东境害了，越活越回旋！”
    “这不事出突然么，好了，给你介绍下，这是我朋友梅序。”
    二人颔首，沈雾烽心中明悟，她挑了挑眉：“那种朋友？”
    “什么那种这种。”秦知流不明所以，大步流星往里走，“赶紧调航线，我要尽快回主星，最近帝国有什么大事，都说来听听。”
    “切。”沈雾烽撇撇嘴，“大事啊，那可多了去了。”
    “你失踪的消息没瞒多久，尤其五世家更瞒不住，现在秦家是秦知秋掌大权，她把九区三成人手派遣至东境，好像和胡尘达成什么协议了。”
    在“权限已开启”的背景音中，沈雾烽咬字清晰，语速奇快：“秦知剑把十五区打下来，残余兵力却被霍尔的十八区抢走，陆围常在四处征战，最近大捷不少……”
    “征战？”秦知流忍不住问，“他紊乱症还没好啊。”
    “帝国需要s级。”
    沈雾烽摊手，“没办法，兽潮聚集太快了，本来就是勉力维系，事态紧急，能改变战局的s级将领哪能藏着不用啊。”
    秦知流：“算了，先回去再说，你知道陆围常现在在哪吗？”
    “还真不清楚。”沈雾烽摇头，“我只知道他前阵子又离开主星了。”
    秦知流拧着眉头，知秋调派九区，大概率是为了保护胡尘和星阔；知剑不争兵力也是维/稳，免得内部又埋钉子；而陆围常，只能是陛下授意。
    “那个…公子。”沈雾烽偷瞥一眼梅序，小声道，“你总提陆上将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她今天实在莫名其妙，秦知流转向cos透明人的梅序，“你跟我一道走吗？”
    “不了。”意料之内，梅序拒绝道，“我先去午阴星，后续再联系。”
    “好。”
    见秦知流这么干脆，沈雾烽暗自着急，这么漂亮的omega你哄哄啊！一直逮着别的a问根本不怪人家小o不高兴。
    好不解风情的大公子，净给beta抹黑！
    短暂的交汇中，秦知流只道时间紧急，哪成想竟背上渣b的名声。
    他们各自选了最快的飞行器，和梅序分别后，秦知流中途停靠小星补充能源，陆续驾驶了九天，才终于回到主星。

 第78章

    他用了些手段过了港口，原版光脑坏了，他手上的版本无法联系阿蒂克斯。
    不过，阿蒂克斯不好见，见盛安却没问题，皇宫的身份探测虽然严格，但好在秦知流的首相身份权限很高。
    秦知流很快来到盛安的住处，刚一敲门，门口突兀地响起警报！
    盛安极影般袭来，她手上的激光剑毫不留情，秦知流手无寸铁只好闪避：“盛安！你干什么？！”
    盛安毫不理会，眼都不眨步步紧逼，精神力更是席卷而上！
    秦知流也怒了，s级精神力反冲压制，直把她逼退三米。
    盛安反倒愣住，这样的身手，远高于她的精神力，以及对alpha威压毫无反应的状态……她横剑身前：“秦知流？”
    “谢谢你这两年没把我忘干净啊。”秦知流翻个白眼，“二话不说就杀上来，你也不在生理期啊。”
    盛安抿了抿唇：“冒充你的人太多了。”
    秦知流身形一滞，语气骤然沉了下去：“用得黑科技？”
    “是，伪装的很像。我分不出来。”盛安掏出检测仪，“之前差点出意外，我只能动手，你没带危险物品吧。”
    “没。”秦知流任她检查，“暗棋都暴露了？他们这么急着见陛下。”
    盛安：“早就露了，你出事的时间太不巧，兽潮汇聚速度越来越快，为了拖延陆上将上战场的时间，她已经用尽办法了。”
    “祸福相依，这次我带回来的可都是好消息。”秦知流跟着她往里走，“陛下还没睡？”
    “没有，她秒回了。”盛安表情依然不善，“还让我告诉你，陆上将在西北边境，大捷，这几天就会回来了。”
    第69章 cos文清
    “长大了啊。”见到秦知流第一眼，阿蒂克斯如是感叹道。
    长大是一种玄妙的事。
    秦知流容貌未改，气势也依旧锋锐，但他的眼神中多出一缕不易察觉的慈悲，像是他终于显露不为人知的阅历，终于认可这个世界。
    秦知流：“还是陛下风采依旧。”
    盛安要走，却被秦知流叫住：“你知道盛崖吗？”
    盛安身形一顿，阿蒂克斯开口道：“知流，直说便是。”
    “我怕盛安跑掉嘛。”秦知流款款落座，“机缘巧合，我去了趟联邦，情况比陛下预测的要好——甚至好得像个童话。”
    盛安看一眼阿蒂克斯，随后坐在对面，开始听一手机密。
    秦知流侃侃而谈：“先说最重要的，联邦的虫洞是单向，开口处无法直袭帝国境内，其次，您的弟弟风来总统没有背叛。”
    秦知流讲述着他在联邦的见闻，着重提及了柯兰总统：“他伤势很重，而且终末期的紊乱症……说实话，我没有十足把握。”
    阿蒂克斯指尖一颤：“你见过柯兰了？”
    “不可思议吧。”秦知流眨眨眼睛，“虽然容貌极像，但他和您真是两种作风。”
    埃洛斯重情义，有担当，哪怕不时犯神经，也不妨碍他是个交友广泛的好性格。
    秦知流承认，他也喜欢和他玩，可若是效忠，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阿蒂克斯。
    在秦知流看来，埃洛斯不算一名合格的君主，或者说——非挽大厦之将倾的君王。而阿蒂克斯恰好相反。
    她隐忍，高明，所行之事也并非绝对的公平，却总在当下风云变幻中绝对正确，她的情感总在为决策让步，而她的决策会养育这片大地，化为滋养情感的沃土。
    秦知流一直以棋手自居，唯独阿蒂克斯，他不介意短暂地成为她的棋子。
    “联邦的事以后我会核实。”阿蒂克斯道，“明天盛安把盛崖的资料整理出来，你连秦家都不回，是防着霍尔家？他和脑芯片有关？”
    阿蒂克斯没有质疑，没有隐瞒，只管高效处理信息。用人不疑，她不信自己十余年的时光抵不过埃洛斯的两年，更相信秦知流的眼光。
    弟弟嘛，到底是弟弟。
    “是。洛林德曾邀请我参与脑芯片实验。”秦知流顿了顿，“他想使脑芯片脱离载体，创立上传意识的真实世界，可以做成游戏，或者，创造数字生命。”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源头？”阿蒂克斯问，“线索都指向他，若他不是主谋，又是在替谁背锅？”
    秦知流自始至终没提罗文的名字，只道：“我要见他一面。”
    ……
    秦家藏书阁。
    “空飞行器和护卫队都安排好了。”秦知秋道。
    早就收到消息的秦家姊妹没有很激动——怎么可能。
    只是激动过后，照例做好所有准备工作。
    秦知剑道：“大哥从二十区回归的消息也放出去了，知惑呢？”
    “大哥小气，银丝晶只给我两块。”秦知惑懒洋洋道，“全部加在你新机甲上了，经检测，我认为它可以媲美陆上将的机甲参数——十年前的。”
    哪怕加了个时间状语，也令人心神一震，那可是帝国唯二的s级！
    秦知秋雷达动了：“这种材料……”
    话没说完，被秦知惑打断：“没有平替，我试过了，银丝晶本身都要95%纯净度往上，低了就是废料，特别苛刻。”
    秦知秋：“唉。”
    秦知惑把空间钮放下：“言孟津正好更新到主角回归，精彩程度不亚于熹妃回宫。他还在直播里放出大话，说星网互动要请大哥cos文清。”
    “在有些人眼里几乎等于官方盖章啊。”秦知秋摸摸下巴，“大哥还没回来？”
    “早回了。”秦知剑叹了一声，“他去见知限和尚青教授了，当时他一听a级缓释剂做出来，简直高兴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坎阁那头，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秦知流喜气洋洋，恨不得把尚青和知限举起来转圈。
    解了他燃眉之急！
    “还有这种配比……原来还可以用b级星兽低转化……”秦知流沉浸在成果报告中，半晌才意犹未尽道，“这个，有往外推行吗？”
    这方面秦知限是个甩手掌柜，尚青道：“还没有，连最后的试验检测也是秋公子找的，看着像军区的人。”
    秦知流：“还有存货吗？”
    “有。”尚青有些拘谨，虽是久别重逢，但他和秦知流的本来面貌接触很少，实在不适应，“目前有七支，够一个疗程余三支的量，毕竟古植产能跟不上，只能用于研发。”
    “先给我一个疗程零一支吧。”秦知流依然很高兴，他抱了一下尚青，“前辈你帮我大忙了！”
    尚青手足无措：“啊？不是，我……”
    “研究院有为难你吗？”秦知流放开他问，“我的身份应该藏不住，你又跟我走得近。”
    “还好。刘队帮了我很多，还有付老师，他平时吊儿郎当，却最守口如瓶。”尚青浅笑道，“而且秋公子他们动作很快，没给人为难我的机会。”
    二十区出事后，连带其他军区动荡，等他回到主星，研究院的人也进行一轮洗牌了。
    “那就好。”秦知流颇感安心，他的姐妹兄弟就像完美的后盾，哪怕他不在或者犯错，事情也不会因此变得糟糕。
    尚青取出原始盒：“里面有四支，正常三天一服，如果在生理期，需要隔日服用，最好在用药后实时监测。”
    “记住啦。”秦知流欣然接过，“我先走了前辈，刚回来真是忙得不得了。”
    这下阿斯塔那边暂时稳了。秦知流对着光脑戳戳点点，给卢云带来一些帝国的高效震撼。
    秦知流同时说道：“多出的一支不要喝，拿去给蒂莫西检测，下个疗程等我看完报告再定。”
    交代完卢云，秦知流打个哈欠，慢悠悠往藏书阁晃。
    贵族之外，还有阿斯塔，梅序，埃洛斯三方势力，秦知流作为一切的纽带，平衡和端水也是一门学问。
    “……知流？”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秦知流一时没想起是谁，他朝侧后方声源处看去，看到了门后的咖色长发。
    是言祝，他母亲的伴侣，他的生物爹。
    秦知流纳闷：“你怎么在这儿？”他记得没把言祝关这边啊。
    “你没事，知流，你是比较忙不怎么回家对不对？”言祝眼里迸发巨大的喜悦，仿佛之前的争论隔阂不存在，“我就知道那帮小辈是在唬我。”
    小机器人轱辘轱辘滚过来，回答了秦知流的问题：“秋公子安排主君搬家，现在是放风时间，预计19分钟37秒后结束。”
    “辛苦了。”秦知流拍拍机器人，他对言祝实在不感冒，“嗯嗯，比较忙，有什么事您问知秋就行。”
    “这怎么行？”言祝不赞同道，“既然回来了就按规矩办事，家里原本是你在负责……”
    他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秦知流脚底抹油：“我赶时间，先失陪了父亲。”
    “有本网文一直在抹黑你！”见他要走，言祝拔高声音，“把它处理掉！知流，它在败坏你的名声！”

 第79章

    秦知流溜得飞快，转过两个弯才闲下来思考言祝的话，不出所料的话，那本网文应该是言孟津写的？
    秦知流给知秋打通讯问了这件事，那边却传来知惑的声音：“对啊哥哥，他更新是仿着你的行动写，现在已经更完熹妃回……不是，文清回本星了。”
    秦知流笑了：“你们一起搞得事情？”
    秦知惑语气无辜地念台词：“小小的推波助澜而已。”
    秦知剑插话：“哥你什么时候来啊，小惑给我做了新机甲，保证惊呆你。”
    “不去。”秦知流故意道，“刚刚主君说有网文作者恶意抹黑我，我要先去会会他。”
    秦知剑：“你回到家就知道见别人！都不想我们吗！”
    “见他还不是为了你。”秦知流说，“都把我租出去了，什么星网互动？到时候你也给我出席，好好热热场子。”
    “不要啊哥！我社恐！”
    “领兵没见你社恐，秦少校。”
    “嘿嘿，我已经是中校了。”
    “玩你的新机甲去。”秦知流冷酷挂断，唇角不禁带上一抹笑，这样的日子真是久违了。
    两年过去，知剑和知秋已经成年，时间却并未在她们身上留下痕迹。
    权力会异化人心……也要看是怎样的人心。
    到了乾楼，收到消息的言孟津早在楼下候着了，他看着精神头不错，但眼底青黑十分明显。
    秦知流：“你多久没睡觉了？”
    一见面就被抓作息，言孟津有点尴尬：“也没，两天吧……这不突然很有灵感，我攒了六万存稿。”
    秦知流叹气，跟着他往里走：“身体最重要，写完了吧？一会儿去躺八小时医疗舱，乾楼里有。”
    “啊？”言孟津茫然，随后连词拒绝，“不不不了吧大公子，医疗舱那么贵，我又没生病，睡一觉就……好吧。”
    顶着秦知流的目光，他越说越小声，没坚持三秒彻底妥协。
    秦知流问：“你那个星网互动，具体是什么？”
    有戏！
    言孟津眼神一亮，秦家其他人也给不了准话，但正主来问可是大大的有戏！
    “算是披皮采访，把书中角色请人来cos，这是网友投票出来的，您cos文清的热度断层式第一。”
    “我打算在星网开设书友会，预计开千人场，都是选书粉参与，星网房间的安全设施也很严格，您要来吗！”
    第70章 采访
    “可以。”
    秦知流答应了。随后取走言孟津的热门人选名单。
    言孟津又问：“您能……跟我合拍‘作者和他的主角’系列吗？就几秒！星网授权我一个视频就好，我想把这个当预告发出去，推推热度。”
    “可以。形象记得导出给我一份。”秦知流依然同意，“书友会日期订好了吗？”
    “打算定在月底，您哪天有空？”
    秦知流点开电子黄历：“28号吧，正好是黄道吉日。”
    “对了，你的书有没有极简版或者细纲？”秦知流很无奈，“时间太紧，我这几天补不完。”
    既然要扮演主角，连书中角色都不认识怎么行。
    言孟津：“有是有，就是太乱，我整理好晚上发给您？”
    “谢谢。”秦知流点头，又顿住，“明天晚上再说，你赶紧去躺医疗舱。”
    言孟津：“……好的。”
    秦知流会扮演文清参加书友会，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简直是天方夜谭！
    星网投票说白了是个乐子，秦知流——是帝国首相，顶级贵族，对这种娱乐向舆论没有封禁或冷处理，反而积极参与进来？
    阿晋你江不江这个作者的身份也很耐人寻味啊！
    又过了几天，一段星网视频横空出世。
    名叫阿江你晋吗的网友发出一条九秒的视频，作品名为“作者和他的主角”。
    视频中，带着古铜面具的作者手持一把扑克牌，扇形扑克在空中挥了挥，视野外横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翩然抽走一张。
    视角伴随转去，撞入一片浓郁黑眸。
    他的目光落在镜头外的作者身上，抬眸可见眼尾一抹浅红，恰到好处的点缀融化了锋利，只昙花一现窥见柔软，平添丝缕凄艳。
    卡牌被两指竖起，仍是背面的花色，动作间，他右耳一滴素雅的流苏玉兰花轻晃，若隐若现。
    随着音乐进入尾声，他与作者并肩入镜，画面渐渐暗去，那张卡牌随之翻面——他垂眸，将鲜艳的小丑王牌抵至唇边。
    惊鸿一瞥，却一眼万年。
    这条视频被热潮推上顶峰，此账号联动星网书友会，经求证，是原作者无疑。
    不管是文清专属的单边玉兰花耳饰，还是惊艳又柔婉——不太柔婉但实在伟大的脸，都令人欲罢不能！
    那么游刃有余！那么举重若轻！那么让人沉迷而又无法自拔的魅力！
    彻底打破beta冷淡无趣的刻板印象！
    【大大你的总受主角为什么比你大一号？】冲上星网热搜，书友会的热度空前绝后。而限一千人的星网房票，引得网友接连哀嚎。
    票价很良心，99星币，但其他筛选条件极其苛刻——堪比填报志愿。
    首先星网房间全实名制，账户均1：1复刻现实，也就是说，所有人都不可以使用虚拟形象捏脸，但可以佩戴面具斗篷进行遮掩。
    这一步主要核查参与者身份，规避倒卖行为，其次，购票账户必须是正版书粉，追连载全订90%以上。
    同时要求自公告发布之日起，为购票补追订在10%以内才能参加。
    过了以上初审才具有购票资格，如果想要提高抢票概率，还可以提交章节书评量，是否参与同人创作等内容，和作品连接越深，成功率就越高。
    秦知流补完小说大致内容，又回头来看cos的提名和邀请名单。
    许愿陆围常当顾见就不提了，且不说陆上将还在返星路上，就算他敢应，秦知流也得掂量掂量——陆围常这种只可远观的性格，还是不要拿出来展示了。
    岳驰岳骋，安排了言家旗下集团的alpha兄弟。
    恶犬a关山，他把知剑拉去凑数。
    沈耀——恶劣纨绔的小公子，人选居然也是贵族，来自伊文家的小a，索恩·伊文。
    因为诺兰的缘故，秦知流调查过伊文家，论家世，伊文虽然不比陈家，也是贵族中的中流砥柱了。
    “你对索恩·伊文有什么看法？”秦知流选择最省力的办法，拨打诺兰的通讯。
    “索恩啊。”诺兰咬字仍带着矜贵的韵律，“家族的小棋子，原本他要被用来替代我，可惜还太小，而且，他似乎给兰斯洛特家主当过情人？”
    “情人？瑟拉弗斯？”秦知流沉默，“索恩·伊文不是刚成年吗。”
    诺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只是个传言，核实起来太麻烦，学弟当趣事听听就好。倒是其它，他性格不太好，相处起来怕是不会太愉快。”
    秦知流：“不愉快？我吗？”
    诺兰：“怎么会，当然是他。”
    “学弟手下留情啊。”诺兰调侃道，“千万不要为了我找他麻烦。”
    “既然学长都这样说了，我自然要迎难而上。”
    ……
    “这身衣服好怪……为什么大哥能穿得那么舒服！”
    秦知剑正在试衣服，上身的短上衣立体裁剪了许多波纹，还镶嵌着复杂的细碎宝石，他腰上挂着长剑，外头还得罩华丽带链条的皮毛斗篷。
    再反观秦知流，简单的白衬衫打底，套一件黑色毛衣，黑裤配上暗银色腰带，他仅右耳有兰花耳饰，搭上半包银色平光镜，高知感拉满。
    秦知剑吐槽：“咱俩是一个次元的吗，感觉被背刺了。”
    “谁让我是个穷学生呢。”秦知流笑他，“能得关大人青睐，小生高兴得在江湖悠悠啊。”
    “啊啊啊古风小生！打你！”
    现实版你追我逃在二百平的星网房间上演，最后以秦知剑踩到斗篷怕踩坏滑倒为止。
    这段素材也被言孟津鸡贼地收录起来。
    嘿嘿，亲兄弟不知轻重，最好卖了。
    时间缓缓推近，终于到了书友会的日子。
    大批网友登入星网，首先看到的是段一镜到底的采访。
    里面的主持人是言孟津，他带着古铜面具，向秦知流提问：“大公子……咳，秦相认为，文清喜欢这个玉兰花耳饰吗？或者最喜欢谁送的饰品？”
    “称职务的话我就要有包袱了。”
    秦知流开了个玩笑，指腹在耳饰上一抚而过：“照我个人拙见，他不在乎这些，美丽不是他的追求，而且一把利器，至于喜不喜欢，比起它的外在，我想文清更在乎它背后的功能性——”
    “譬如，瞧着温柔却最冷清的顾见，居然愿意为他无心之言去寻觅，打造专属他的饰品，他在意这份情意，和情意带来的东西。”

 第80章

    “一个坚韧又现实的孩子。”秦知流：“但我挺喜欢这个款式，请送给我。”
    看到这儿，网友们笑得不行：
    “好可爱啊，大公子先礼后兵讨东西哈哈哈哈哈！”
    “他都说请了！快给他！”
    采访里，言孟津又点中一条实时评论，他沉默了一会儿，棒读道：“大公子看起来也经常佩戴饰品，cos文清时能接受的下限在哪里。”
    秦知流托腮：“下限是指？”
    言孟津：“就是……几人行……之类的……”
    “哦——好问题。”秦知流意味深长道，“cos之所以是cos，是它终有结束的时候。想知道我的下限，就要同时知道我有多少力气和手段。”
    “这个还是不了。”言孟津拒绝飞快，“我看看下一条是……”
    “谁问的问题吃了熊心豹子胆哈哈哈哈哈！”网友a说，“大公子的回答简直天选beta。”
    秦·不解风情·知·有力气有手段·流！
    现场0个人同情提问者，且不说这种问题本来就冒犯，也不提秦知流的职务和身份，单一点，大公子才刚成年——又是三性里最晚熟的beta，问这种话活该被怼！
    言孟津挑了个有内涵的评论：“下一个问题，您认为文清想要反抗命运吗？他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如若命运要他耽溺于虚假的情爱，那么称之为反抗并无不可。”
    秦知流指尖在桌面一点点敲着，“他想做的事我很难评价，想走的路不好走，困难与牺牲远比希望要大，我不知道他能做到何种地步，但希望他永不服输。”
    秦知流笑眯眯看向言孟津：“我许愿文清有一个好结局，不江老师也是这么想的吧？”
    言孟津：……
    网友：“一人血书支持大公子！”
    网友：“万人血书支持大公子！”
    “最后一个问题…”言孟津避而不答，“如果大公子穿成文清，最可能和书里哪个a成为朋友？”
    秦知流：“穿成？现在的我穿成刚开局的文清吗？”
    言孟津：“嗯……是的？”
    秦知流苦恼道：“你在为难我啊。”
    言孟津：“……怎么说？”
    “我看起来是什么很爱交朋友的人吗？”秦知流摊手，“我不如文清坚忍，那帮a哪个不是一身臭毛病，如果你说的是以武会友，那我想我们会情比金坚。”
    在场网友甘拜下风，把没耐心爱打人说得如此委婉，谁知道大公子性格这么活泼啊！
    “这应该不算答案吧。”言孟津努力掰正话题，“如果您就是文清，以您的性格，面对书中几a会？”
    第71章 妹？魅！
    “这类虚无的东西很难客观评判，”秦知流直截了当，“如果我是文清，我也不会是现在的我。”
    “环境塑造人格，时势造就英雄。即使把我放进文清的生活里，我也无法成为他，这则故事也会开启新的走向。”
    “要是魂穿的话……”秦知流望向言孟津，眼神很纯真，“如果他们不冒犯我，当然能和平相处啊。”
    冒犯的言外之意秦知流笑而不语，他处理贵族的手段有目共睹——他的敌人轻则元气大伤，重则灭族。
    采访结束，屏幕随着灯光暗淡，星网房间也彻底铺展开来。
    世界在此刻无限奔涌，变换成从未见过的样子。
    四周拍照布景十米一个，复刻书中各种名场面，什么玻璃花房，昏暗酒馆，远古民国风戏台……
    总之是只有想不到，没有找不到。
    要知道，星网房间需要输入精神力来解锁，输入量决定它的大小和内部建设，虽然可以分批次输入，但也太……
    一个d级一次性输入可获得50平米的房间，如果想要达到二百平，需要同等量再输五次，用来抹平分批的损耗。
    这还是只论大小，不论建设的精细度，这场书友会漫无边际似的，堪称星网房间之最！
    每个场地都极其养眼，书粉们积极探索，还摸索出不少惊喜。
    首先小吃摊全部免费，它专门仿制古代小吃餐车模样，上面是星网特供的贵价零食和小吃。
    星网食物味道极好，但不会为身体供能，只是花钱买体验，故而销量不太高，基本是贵族家的孩子在买。
    不止如此，沿着餐车的运行路线，可以找到一座蔷薇花园，花园中心是巨大的舞台，红绸字体格外显眼。
    上面写着“热烈欢迎各位书友前来捧场，请来台上领取专属赠礼。”
    最快找到舞台的是一名o，他在花丛后探头探脑。
    舞台上，三个人正在核对几摞书卡，秦知流推推眼镜：“姓名和期望寄语都核对无误，不过，能过筛的a只有13个，真让人意料之内地惊讶。”
    “污言秽语的我都刷下去了。”言孟津吐槽道，“素质堪忧啊，a讲难听话比bo多太多了，这13人是我前面过审的，剑公子接手后愣是一个没过。”
    想到那些评论，秦知剑面如寒霜：“泯灭人性，这种人放进来罔顾人伦。”
    “咦？快进来！”言孟津看见了人，朝花丛后招手。
    omega有点拘谨：“不江大大好，还有大公子，呃……”
    秦知剑是a，还冷着脸，omega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秦知流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给了秦知剑一杵，和颜悦色道：“唤角色名就好，关山在闹脾气，多见谅。”
    言孟津也道：“是啊是啊，你网名那么大胆不像这么腼腆的人啊。”
    秦知流：“有多大胆？”
    言孟津刚要说，omega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啊啊啊啊啊！不要提了！”
    “不提也不行。”言孟津不肯放过粉丝，把书卡递过去，“骑上蟑螂去追爱，这是你的星网版联名套装，上面有大公子版文清的专属寄语哦——实体版已经发到你留的地址了。”
    为了不让年轻小o无地自容，秦知流假装没听见：“每个布景附近都有官摄，可以自助要成品链接，场地内也能传送，毕竟地方比较大，这样节约时间。”
    omega原本埋着脑袋，听着听着又兴奋起来：“好的！我听说咱们还有几位cos老师，是已经入场了吗？”
    言孟津：“对，他们的角色分别是岳驰，岳骋和沈耀，一会儿文清和关山的两位老师也会去自由行，碰见就凭运气和解谜了喔。”
    omega：“解谜？”
    言孟津：“布景里的小游戏，做完任务就可以传送到对应老师五米之外，二十米之内。”
    omega欢天喜地跑走，言孟津也顺势把消息公放，来领书卡的人也越来越多，秦知流给他帮了会儿忙。
    等时间一到，秦知流问：“你顾得过来吧？”
    言孟津看一眼秩序良好的队伍：“快领完了，没问题。”
    秦知流点头，到底没赶走眼巴巴跟着的秦知剑，带着开始社恐的弟弟传送走了。
    传送默认在最热闹的地方，秦知流四下一看，周围小吃摊遍布，身后的巨大布景是玻璃花房，周围行人零散，瞧着也就四五十人。
    很奇怪。注视他的视线很多，但一个上来搭话的都没有。
    这跟言孟津说得也不一样啊。秦知流思索，当时说得是粉丝会来要求拍照，这叫集邮。嗯……如果粉丝不来，他要去主动找吗？
    秦知流看一眼知剑，嗯，表情收敛得很好，不是他的锅。
    左右没人来，秦知流干脆走到小吃摊附近，拿起一杯柠檬水：“要吗？”
    秦知剑：“不，我要喝这个。”
    他拿起羽衣甘蓝苹果茉莉柠檬茶。
    两人一边喝一边逛，秦知剑看见巨大花房刚要笑，又想起人设绷住脸，他低声道：“进去看看嘛哥，你做的时候我在修酒吧，都没看着。”
    “那个！您好！”
    一名omega走过来，说话却结结巴巴：“大公子，您能不能，魅，魅……”
    秦知流看一眼秦知剑，转过头认真解释：“这是弟弟，妹妹没来。”
    omega：……
    言孟津刚传过来就听见秦知流的惊天发言，他鹅笑着凑近：“哈哈哈哈哈我的天神姥姥，不是那个妹啊，这是我们小圈术语，让你魅惑她一下的意思，就像这样——”
    言孟津薅住秦知流一只手，将整张面具贴住他掌心，游刃有余蹭了一下，随后歪着脑袋朝上看。
    秦知流面无表情：“我要把你的面具拿下来哦。”
    言孟津噌一下蹦老远：“那可不行！我明明设了权限…可恶你也是管理员！”
    omega直发愣，秦知流道：“不过，算你来得及时，那么——”
    他转身面对着omega，戴着白手套的手牵起她的指尖，向她俯首，额头轻轻贴在自己手指骨节上。
    这是百年前骑士效忠的抵额礼，在贵族之间曾流行过，代表始终谦卑，为你奉上荣耀。
    “这样可以吗？可爱的omega小姐。”
    omega小姐晕晕乎乎，好在同行的伙伴及时扶住她，并朝秦知流竖起大拇指：“太可以了，完全魅住，您简直魅魔本魔。”

 第81章

    言孟津观察逐渐聚集的人堆，大公子学得太快还青出于蓝，还在犹豫的人终究抵抗不了诱惑了！
    眼见勇敢的o先享受世界，有两三个beta也凑过来，期期艾艾：“我们也想要……”
    “想得美。”
    秦知流挑眉，一人给一个脑瓜崩，“那是她的专属，谁让你们不敢第一个来找我。”
    “啊？”他们很失望，也有人捂着额头傻笑，为首的beta转向秦知剑，“老师可以场照吗？”
    秦知剑：“怎么照？”
    beta异常兴奋：“要双人拍！老师你再近一点，我是山清水秀股——”
    山清水秀，关山和文清的cp名。秦知流听指示挨近，又配合beta摆了动作，连拍了几张，姿势很是亲密，把头靠在知剑肩上的都有，beta拍了半天，却不住叹气。
    beta很小声：“好奇怪啊，总感觉少点张力。”
    秦知剑对搂腰啊挨头啊接受良好，就是掐下巴的时候差点没憋住笑，他以前都手脚并用挂大哥身上，做这些动作完全没难度嘛。
    beta盯着照片琢磨，画面里两人视线交缠，beta一砸手心：“可恶，什么恶犬，完全是小狗啊！”
    “你想要张力？还不如去找岳驰岳骋。”言孟津凑过去看，指指点点，“没办法啊，到底是血亲，你不信让大…文清凶他。”
    “真的可以吗？”beta跃跃欲试，举手，“那个，文清老师可以凶一下关山老师吗，就是…让画面有点张力？”
    “凶他？我试试。”秦知流思索片刻，退开两步，目光瞬间冷沉。
    秦知剑猝不及防，一下子心虚躲闪，眼神很受伤。
    言孟津：“你看我就说吧！”
    “……还真是。”beta看着成品，忽然又满意了起来，“但这张反差感很萌啊，我喜欢！谢谢各位老师！”
    他走之后，秦知剑小声嘀咕：“拍照门道原来这么多。”
    秦知流拍了拍他的肩：“也没几个小时了，好好营业吧。”
    他们走完花房布景，按照选项开始依次传送，遇见了岳驰岳骋的双a兄弟，这下他们的合照才对味很多。
    这对兄弟是专业演员，秦知流的表演天赋同样不弱，再把秦知剑放进陌生人中间，自然智商占领高地。
    这样和谐的气氛在见到索恩·伊文时戛然而止。
    索恩·伊文和诺兰半点不像，他的长相偏幼态可爱，笑起来带着纯真的恶，的确很符合书中对沈耀的描写。
    “哇哇哇是文清！”周围举着相机的书粉激动起来，又蹦又跳，“老师可以集邮吗！还想看双人合拍！”
    秦知流一一应下，和索恩·伊文的合拍却很有距离感。
    直到书粉们逐渐散开，秦知流才看向索恩·伊文：“难为伊文少爷来捧场。”
    “文清可不敢这么跟我说话。”索恩·伊文不正眼看人，“不过这样哗众取宠的热闹，我看大公子愿意出现，才是屈尊了。”
    秦知流面上仍是笑意盈盈，他转了转手腕，又停下：“关山。”
    秦知剑闻弦声而知雅意，他早就不想忍了，仗着星网80%痛觉又不会死人，秦知剑一拳出去，把索恩·伊文打飞三米！
    第72章 坦白
    秦知流看着痛到起不来的索恩·伊文：“关山下手没轻没重，小沈总多体谅。”
    “你，”索恩·伊文咳了半天，他强撑着手臂不怒反笑，“借力打力，文清这一点用得炉火纯青。”
    他们互不提真名，不知在打什么机锋。
    秦知流朝周围震惊的众人笑了笑：“我们闹着玩呢。”
    秦知剑过去把索恩·伊文架起来，表情很淡然：“疏于锻炼可不好。”
    “关山与沈耀最不对付，想不到还有这种场面复刻。”一名身材高大的alpha走近，眼神很冷静，“可以集邮吗？文清老师。”
    秦知流愣了愣：“……好。”
    梅序a时候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他的身量会更宽阔延展，同为s级，他比之陆围常毫不逊色，不过他没有亦正亦邪的气质，也不像阿斯塔如山如岳，而是一片大地。
    一片广袤无垠的大地。他能承托起河流的怒涛，带着特殊的、仿佛永无止境的包容，但内核永远坚定又孤执。
    索恩·伊文手指紧了紧。
    被扣肩膀的秦知剑：“想打架？”
    活动已经接近尾声，大家都在疯狂踩图留念，附近的人并不多，秦知流权当他是陌生人，没和梅序相认。
    星网无秘密，还是注意些好。
    但梅序没加他权限号，不走亲友权限进房间全靠抢票，也是真有实力——等等！他在追读《b变o后我成了贵族们的玩具》？！
    秦知流眼神一变，但梅序已经站了过来，面向机位，他很亲密地搂着秦知流的腰，把人带向自己，两人视线相触，自然而然露出几分笑意。
    一切尽在不言中。
    照片照得很成功，但秦知剑和索恩·伊文全都老实了。
    不是吧！！！
    秦知剑在内心呐喊，这么亲昵地揽腰靠头，氛围竟然异常温馨！这还是他哥吗！
    没等他呐喊完，只见那a对他哥点了点头，然后朝着他款款走来！
    梅序很绅士地问：“可以抱老师拍照吗？”
    秦知剑震惊，可想到他哥刚才的“牺牲”，秦知剑咬了咬牙，应了。
    不就是站得近点吗，而且这a长得不丑，是a里少见的温柔挂，甚至有点貌美，还有点熟悉……这是客观评价！跟他的取向无关！
    为了不让秦知流鹤立鸡群，梅序一脸淡定，得到同意后，他丝滑流畅地将秦知剑打横抱起，点头面向镜头：“可以了。”
    镜头一闪，记录下平静如端盘的梅序，和僵硬又表情空白的秦知剑。
    秦知流笑得不行，眼疾手快把照片备份，对亲弟的遭遇非但不同情，还要保存回家分享！
    “你。”秦知剑握紧拳头，“谁让你这么抱了？”
    “不可以吗？”梅序很诧异，道歉的语气更是诚恳，“是需要换成和文清老师一样的姿势吗？那我们重新……”
    “不！用！了！”秦知剑严词拒绝，“就这样。”
    “好吧，抱歉，给老师添麻烦了。”梅序再次道歉，顺势忽视一旁紧盯着他的索恩·伊文，失落道，“我不打扰老师们叙旧了。”
    他走得利落，反而索恩·伊文朝他背影看了许久。
    “你把他吓走了。”索恩·伊文道，“一点都不称职。”
    秦知剑：“跟你无关。”
    索恩·伊文：“有关，我还想抱抱他呢。”
    秦知剑：……
    现在的a都什么癖好！秦知剑脚下一滑，躲到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大哥的背后。
    最安全的大哥果然开口道：“你喜欢a？”
    “呵。”索恩·伊文意味不明笑了一声，“a算什么，只不过他很像我的一位故人，让人好怀念啊。”
    周围已经没人，秦知流索性道：“书友会30万的酬劳，索恩少爷不缺，方才特意挑衅的原因也该说了。”
    “我怎么感觉你对我态度很差。”索恩·伊文身形有些透明，是痛觉调到0%的显示，“因为我那个omega哥哥？诺兰？”
    索恩·伊文摸摸唇瓣，不住笑着：“谁让他自己愿意去边境啦，死在那里是死得其所，你不要因为他死了就迁怒我嘛，又不是我让他去的。”
    “而且——”他拖长音调，“听说他还是你学生，没护住他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在故意激怒我。”秦知流一手拦住秦知剑，“奇怪的试探，我和伊文家没什么交集，你这么跳，难道因为瑟拉弗斯·兰斯洛特？”
    “同在晴雷星，精神力a+的他死于非命，而a-的我活着回来了。”秦知流慢条斯理道，“我听过传言，他生前与你很亲密呢。”
    “……”索恩·伊文面色阴沉，却硬是扯出一抹笑，“你变得恶劣好多。”
    “哦，我故意的。”秦知流看了看时间，转身往传送点走，“我对孩子勉强宽容几分，可不包括敌人。”
    秦知流离开后，索恩·伊文仍然盯着他消失的位置，和他看梅序的眼神如出一辙。
    他喃喃：“等你想起一切，要加倍对我好才行。”
    另一边，秦知流站在蔷薇花园外。
    书友会结束，所有书粉已经离开星网房间，秦知剑还有训练，也先离开了。
    秦知流负责收尾工作，蔷薇舞台这边是存档点，需要管理员整理上传。
    一个默认的路人甲站在舞台前，他听到声响转过头，望着秦知流微微一笑。
    秦知流看到他头顶的网名：彼路斯何。
    哪怕他用着最普通的面貌，气势依旧慑人。
    “老师？你提前回来啦？”秦知流很惊喜，“不是说最快后天吗。”
    “比部队多跃迁两次便是。”陆围常捏起一张照片，“大公子风流依旧。”
    秦知流不管那么多，直接扑过去抱抱，打断他不阴不阳的话。

 第82章

    “……”陆围常在他背后拍了拍：“这么爱撒娇。”
    “还是回家感觉好。”秦知流松开手，一高兴就抱了，可恶，都怪阿斯塔。
    陆围常温柔注视着他：“玩得开心吗。”
    “一般般，遇见个讨厌的人。”秦知流从他手里抽走照片，“老师，我跟你说……”
    “来陆家庄园说。”陆围常下线前道，“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什么嘛。”他来得突然，走得更干脆，秦知流抱怨一句，把照片放回原处，开始录入权限。
    结束了这场书友会，秦知流看一眼时间，给家里留言：“我今天在陆家庄园住，坎阁一室的药材我装走了。”
    秦知流还拿走两支s级缓释剂——原本缺两味变异星兽，阿斯塔刚好寄来了。
    这两种星兽是b+等级，因为变异的缘故，死后的精神攻击更强，只能由高精神力者处理，确保其纯度80%以上，制药人的等级也不能低于b+。
    也就是说，尚青和知限没办法制作s级缓释剂，除了秦知流，只有秦知惑对星兽材料最熟悉。
    这项处理任务被交给了秦知惑，他是a级，做起来自然不如s级快，好在秦知流带了成品走，他赶赶工也能勉强供应上。
    真好啊。秦知惑唇边带着笑，那两年的困顿好像烟消云散，虽然依旧忙碌，依旧有谜题难解，但只要大哥在，就没有不可逾越的关隘。
    秦知流哼着小曲输密码，如回家般进入陆家庄园。
    偌大的庄园空荡又安静，陆围常居然不出来迎接他。
    秦知流正要抱怨，只见最高警戒拉满，庄园防护罩固若金汤。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一秒戒备。
    “放轻松。”别墅大门被拉开，陆围常站在门后，“只是不想让久违的聊天被打扰，进来吧，知流。”
    秦知流觑着他，尽管面色如常，但陆围常状态百分之五百不对劲啊！
    他一步一步挪过去，被陆围常拍了下脑袋：“想来两年间实在精彩，大公子与我生分了。”
    “…才没有。”秦知流摸着他的脉，小声嘀咕，“原本不想你上战场的。”
    陆围常“嗯”了一声：“我也不想让你去东边境，和查什么脑芯片。”
    秦知流噎了噎，语气更是小心翼翼：“陛下都说了？”
    “都？”陆围常笑道，“大公子指什么？”
    “……我不想跟你吵架。”外出一遭，秦大公子学到了很多，他晃晃陆围常的手臂，试图萌混过关，“当初也是没办法嘛，你处境那么危险，又生着病，我不敢说。”
    陆围常半晌没说话，像是在思考，又像在聆听。
    随后，他道：“生了病就是废人，入不了大公子的眼了。”
    这话不可谓不严重。
    秦知流懵了：“我没说过！”
    自怨自艾谁都会有，但它出现在陆围常身上便格外惊悚，令人心焦。
    秦知流急得转了个圈，一下子抓住症结所在：“谁告诉你的？是徐诚？他在哪儿？”
    “是，也不是。”陆围常看向只有他能看见的虚影，“徐诚从不如此，他的性格，是世俗眼里最标准的beta性格。”
    冷静，细致，温和，严谨。
    哪怕他们最决裂，最理念不合，最针锋相对的时候，徐诚也没说过这般恶劣的话。
    幻影徐诚，不过借了一层故人的皮，想用诛心之言将他推入深渊。
    “是我舍不得……”陆围常双手捧住秦知流的脸，他看到黑眸满是焦急和担忧，那份注视能填满内心的空洞，容不得一丝自欺。
    秦知流回来了，就在他身边，如此真实地存在着。
    陆围常声音很轻：“舍不得你伤心。”
    【??作者有话说】
    作弄我们知剑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哈
    第73章 杀与留
    陆围常的紊乱症加重了。
    他的状态远比阿斯塔要差，人却要精神很多。
    “还好没和生理期重合。”秦知流把缓释剂递给他，“你在用什么药？”
    陆围常：“你失踪没多久，你家嫡系就制出了a级缓释剂，我用了不少，半年前已经不起效了。”
    不是药剂失效，而是他的病情加重了。
    秦知流抿唇：“等级差太多了。”
    “我想也是。”陆围常喝完药又端起水杯，“我在幻觉里看见了很多东西，和徐诚有关，也和你有关。”
    秦知流坐在他身边，经年未改的冷香翩然拂过，转瞬即逝：“我？”
    “大概是某次宴会后，陆权突然找到我，问了我一句话。”陆围常笑着低头，“他提到你，说等我不喜欢了，能不能送给他。”
    顶级贵族圈里，陆围常和秦知流的关系被传得说不清道不明，说这种话的人不少，但敢送到他二人面前的实在寥寥，故而，他们也从未在意过。
    秦知流忽然道：“是什么时候？”
    “你清扫一区之前，十五岁吧。”陆围常指尖敲在膝上，“像忽然心血来潮对你改观一样，我记得他第一次见你很不喜欢。”
    “……你想听吗？”秦知流拽住他的袖口，“关于陆权的改变。”
    三秒后，陆围常道：“他也和脑芯片有关？”
    “你知道？”秦知流睁大眼睛，“陆权有性情大变？”
    “很遗憾，没有，他只对你换了态度。”陆围常耸了耸肩。
    陆权比他年长很多，是陆家主脉的长子，主家这一代没有女a，所以陆权理所当然成为家主。
    陆围常幼时和他接触不多，直到十三岁检测为s级，陆权才成为一个对他温和的兄长。
    “他是个典型的陆家人，虚伪，凉薄，利益至上。”陆围常漫不经心道，“我本以为他想用你对付秦家，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秦知流组织着语言，他不想把穿越的事反复提及：“陆权被植入了脑芯片，他们认为我符合条件，想给我也植入，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陆围常看着他，没有继续问，而是道：“当初，我给过徐诚活着的机会。”
    一段无人知晓的过往。秦知流竖起耳朵。
    “他是探子，又和风来关系匪浅，我不可能放他回到联邦，但假死替他一命，不难。”
    当时陆围常还年轻，他重情，也更独断专行。
    他自顾自要保下徐诚，但徐诚不这么想——探子不止他一人，陆围常愿意留他一命，代价是其它人的死亡。
    更何况，徐诚认为，情报传递比命重要。
    “他假意服从，最后用命换了我一只眼睛，给其它探子争取时间。”
    这只银白的机械眼，填补了徐诚留下的伤痕。
    秦知流和他对视，却不知该说什么。他不喜欢陆围常提起过往的神情，旧事仿佛千钧重，压得他眼底满是倦怠。
    “你以前从不提这些。”秦知流说。
    “但你想知道。”陆围常说，“从你这儿得到什么，就要用等价的东西交换。你的脾气太坏了，连我也不得不遵从这条铁律。”
    “所以，这只眼睛是留给你的。”陆围常拉起他的手，覆盖在那只深红的眼眸上。
    信任是危险的东西。以利亚的背叛，副官的背叛，仇恨和机械眼佐证这个事实，但此刻，他依旧愿意将它尽数交付。
    只因秦知流。
    秦知流：“为什么？”
    “为了换取大公子的秘密。”陆围常捏着他的指尖，“徐诚死后，我邂逅了一位女士。她没有性别，和你的感觉很像，却更纯粹。”
    “她带走了徐诚的尸体，说这是她们的约定，她要把徐诚葬到花山，她不怕我，也不在乎我与徐诚的恩怨，她眼神古怪，似乎是欣慰。”
    陆围常记得很清楚，她的眼神很眷念，也很孤独，也有泪光一闪而逝。
    “我没杀她，离开那座山时，她突然对我喊出一个名字。”
    “邓济？”见陆围常停下脚步，她顿了一下，补充道，“你认识邓济吗？”
    “你的朋友？”陆围常没有回头。
    “……嗯。”她声音如常，被风送来，“相见即是缘，希望他幸福快乐，你也是。”
    室内陷入寂静，秦知流张了张口，心中的弦倏地崩断，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一般，忽然泪如雨下。
    “她过得好吗？”他又问出这句话，带着碎散地，压不住地哽咽，“她见到你会…高兴吗？”
    陆围常没回答，他轻轻拍着秦知流的后背，给了他一个拥抱：“当然，她衣着光鲜，精神十足。就像很多人认证的那样，她也认为我和她的朋友很像。”
    时光是一道无解的难题，它把闪光埋进岁月，如果能幸运地挖到这份礼物，也会附赠悲伤。
    闪光太亮，注视它难免落泪。
    人的命数是一道无法预知的轨迹。
    但不论转世还是穿越，故人踏入异世，然后流散于时光——身处同一片天空之下却不曾相见，远比孤身一人更落寞。

 第83章

    秦知流哭完，还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埋在陆围常肩头不肯起来，瓮声瓮气道：“她居然以为我这么坏，真是讨厌。”
    “哦？”陆围常薅着衣领把人拎起来，“别打岔，说说吧，你出生之前，是怎样与这位女士相交的？”
    秦知流挣开，坐稳到椅子上：“我也没想到你会认识冬鹰……出生之前，我还有另外三十二年的人生。”
    “那时的我生活在另一个世界，蓝星2343年。”
    “别这么看我，我没有被植入脑芯片啊，陛下怎么全告诉你了。”秦知流无奈道，“不如说正因为穿越，才带来的脑芯片。”
    秦知流将前世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包括冬鹰，邓济，高成景三人的关系，最后他总结道：“我时常会想，脑芯片诞生的最初，是不是因为孤独呢。”
    “大部分的人类思想或者机构，它们初现时，都寄托着美好的愿景。”陆围常缓缓道，“无论他是想回到古蓝星，还是为自己开辟一方桃源，他的路都走偏了。”
    秦知流低声道：“我认识的他…不是这样。”
    不会视人命为草芥，不会深陷一己私欲。
    曾经的高教授和他并肩而立，引领他开辟新的学术航道，会迎难而上，与新人类一抗到底……
    如今，他的脑芯片实验害死了太多人，甚至包括冬鹰——他拼命寻找的故人。
    “知流，你才是少数。”陆围常掰过他的脸，“不是谁都能看得清，哪怕只有一段人生，人也会自困囹圄。”
    秦知流望向他，片刻后自嘲一笑：“你发现了。”
    陆围常收回手，并不应答。
    秦知流：“我的确在犹豫。”
    没用机器人，秦知流给自己泡上一杯茶，他的动作比埃洛斯熟练得多，有些话也只能顺着忙碌被说出口：“前世的事，我以为我能放下，但并不是说着不在乎，心里就真的不在乎了。”
    “我一直拖着不见他，因为我还没有下定决心。他戕害人命，害了我此世亲朋，前世好友，还有无数无辜的人命，一死顺理成章，甚至不足抵这些罪孽。”
    “另一方面我又想，不过人命而已。”
    茶香氤氲，秦知流面无波澜，“说到底我的亲人并未殒命，我们三个人……冬姐已是无可挽回的遗憾，我要为了所谓的报仇和公平再失去他吗。活着的人很重要，对我来说，抹平这些人命不难，权力就是这样的东西。”
    他将晦暗的心思昭昭呈堂，他承认自己并不良善，权力可以异化一个人——他忽然有点羡慕埃洛斯，原来世上真有赤子之心，经久不变。
    “鱼和熊掌不可得兼。”陆围常说，“知流，不管你选哪方，不要后悔。”
    “我知道。”秦知流垂下眼帘，“所以我不敢见他。”
    “该做个了断了。”陆围常取走一杯清茶，“一直踌躇，你要把主动权交出去么？未免有失风范。”
    “不过是杀或不杀。”秦知流自暴自弃，“纠结这种事，老师会觉得我很幼稚吗？”
    陆围常笑了：“不，这才像你。”
    “若说幼稚，因为一场刺杀害怕我死的大公子，才最是天真可爱。”
    秦知流瞪他：“谁让你非要生这种病，麻烦死了！”
    陆围常笑个不停，问：“若有一日我杀了人，你当如何？”
    秦知流一脸奇怪，陆围常杀人还用得着若有一日？不是顺手的事么。他答：“不怎么样，给你善后？”
    陆围常：“如果杀的是你家妹弟呢？”
    “不可能。”秦知流毫不犹豫，“你不会这么做。”
    陆围常：“打个比方而已，我当真杀了他们，你会怎么做？”
    秦知流沉默了很久：“你没有对他们动手的理由，如果你杀了他们，必然处于失控状态。我会救你，会找到幕后真凶给他们报仇。”
    “但你我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我不杀你，只因帝国需要你。”
    陆围常：“若我不止杀了秦家嫡系，还大肆屠杀呢？你会杀我吗？”
    “会。”
    秦知流说完，忽然抬起头，陆围常道：“这不是很清楚么。”
    陆围常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你会犹豫，是因为与他故人一场，又一别经年，难免近乡情怯，不代表你真的不会处理这种问题。”
    “尽情去做就是了。我与你不同，不讲什么公理。”陆围常眼神温柔，如将人溺毙的血色深海，“不论你怎么选，我都站在你这边。”
    秦知流：“哪怕我的选择是错的？”
    “不。”陆围常眉眼缱绻，词句却十分凉薄，“被选择的才是正确，这是贵族的常识。”
    “我可以不尊重任何人的选择，但你是例外。”陆围常看着他，轻笑道，“原因？因为大公子狠心无情，我却还是想留在你身边。”
    “我知道了。”秦知流将已经变温的茶水一饮而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份犹疑被尽数抹除，历经世事的黑眸擦去迷雾，重新熠熠生辉，又锋芒毕露。
    “我打算留在陆家庄园三天，等你度过发病期后，我会去见他，老师，你要来接我。”
    “你亲自动手？”
    “嗯。”
    第74章 思面具
    治愈紊乱症，是连秦知流都觉得棘手的难题。
    不怪陆围常等级太高，是任何等级都没有治疗终末期的药。
    缓释剂只能去控制，去延缓走向末期的过程，市面上所有的“治愈”案例，不过是人死在病症之前罢了。
    秦知流愁得直抓头发，哪怕不能治愈而是减轻呢……不，末期减轻是反病情发展，包括在治愈本身里。
    末期的紊乱症精神失序，生理期反应随时出现，精神力甚至产生自我攻击，从生理心理双重摧毁人体。
    联邦柯兰总统的暗伤已经疗愈大半，秦知流不让他苏醒，就是因为末期紊乱症的精神失序。
    秦知流提笔调配着药方，陆围常紊乱症已进入中期，缓释剂以外的药用不能太温和……他修修改改，新的药方成型，最后留一味草乌。
    古植草乌自带大毒，没有星兽毒素影响也要慎用。光这味草乌，就要配上桂枝、当归同入，需得佐以防风、炙甘草、蜂蜜等同煎，确保其毒素消弭而药性犹存，才能提取药汁去调配药剂。
    秦知流大叹一声，趴在实验台上，好歹药方定下了，明天做出来再看吧。
    什么样的变异星兽或者材料，能够将所有药性中和而祛弊呢？
    他陷入昏睡前都在想这个问题，以至于第二天完全无精打采，颠三倒四地在陆围常别墅里晃来晃去。
    陆围常挑眉：“你我二人站在一起，旁人一眼便能看出谁是病人。”
    “烦人。”秦知流眼都不抬，端着自己的栀子奶绿加茶冻走开，“你这次发病期好平淡，都没有喊打喊杀。”
    “嗯，我遇见高兴的事。”陆围常问，“寒水石还有吗？”
    秦知流掏出一大包给他：“这种爱好对贵族来说也很奢侈，成品要多给我点喔。”
    陆围常摸出一颗在掌心把玩：“我试过其它晶矿，都不如寒水石。用它制成的香料最好闻，大公子不是挑过么。”
    “也是。”秦知流叼着吸管，“别试别的了，省的浪费好材料。”
    陆围常：“左右无事，大公子也来吧。”
    秦知流无法，被摁着听了半天香料课，熬到午饭时间赶忙逃之夭夭——他只想坐享其成！
    确认陆围常安然度过发病期后，秦知流松了一口气，恰好知惑送来了处理好的星兽材料，秦知流干脆泡了一天实验室，制出两管缓释剂来应急。
    没办法，s级缓释剂对精神力要求苛刻，只有他能做。
    做好一切准备后，秦知流去补了一觉，翌日，他将养长的头发重新剪短。
    陆围常抱臂在一旁：“这样看起来就没那么像我了。”
    “像你是什么好事吗。”秦知流吐槽道，“长发养腻了，还是现在清爽。”
    “你记得盯好芯片，一有不对就杀过来救我。”
    秦知流扔下这句话就风风火火出门了。
    他直接找上星塔，见到的第一人有些出乎意料：“苏皓月？”
    苏皓月见他也是一愣，随即眼神躲闪：“大公子……您来星塔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儿。”秦知流无视他若有若无地阻拦，走位极其灵活，径直进入星塔内部，“罗文呢，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不是很清楚。”苏皓月声音不大，但星塔内很是空旷，趁得他的话带上一点回音，“罗文教授最近在忙，我刚调过来没多久，这几天也没见过他。”
    苏皓月低着眼睛：“要不，大公子先回…”
    “咦，小秦相？”陆权突然从拐角处走来，他走路悄无声息，彬彬有礼地打断了苏皓月的话，“一直未能前去拜访，今天倒是巧遇。”

 第84章

    秦知流的视线从苏皓月身上轻巧掠过，语气很淡：“我要见罗文。”
    “罗文总是很忙的，我见他都要挑时候呢。”陆权走在秦知流身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话说，围常身体还好么？”
    他笑容暧昧揶揄：“让小秦相如此上心，我虽担心他，也为他高兴。”
    秦知流看都不看他，明摆着不想搭理陆权，这人假得可以，跟他说话就是浪费生命。
    于是秦知流扭头就走，去之前罗文的实验室。
    陆权还跟了过来：“小秦相如此区别对待，好让人伤心啊。”
    “你不想让我见他？”秦知流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对陆权道，“怎么，是我来得太突然了？”
    秦知流并不意外，他回到主星后，连洛林德都对他避而不见，显然他们也明白，他不可能对那些算计一无所知。
    罗文不见他，他也另有办法。
    陆权：“怎么会，你喜欢罗文，我高兴还来不及。”
    偏偏这时候光门开启，竟是罗文走了出来，他胸前依旧别着一根钢笔，对陆权笑了笑：“大公子都说了来找我，你争宠也没用。”
    他这语气像刚看完《甄o传》的。
    陆权一耸肩：“正主来了，看来没我事了。”
    罗文笑道：“实验正好结束，大公子随我来吧。”
    他把秦知流请进上次的会客室，两人之间的氛围异常平和，透着风雨欲来的诡异。
    秦知流看着面前的茶，没动：“星塔的人员变动不小。”
    像是心血来潮，秦知流问：“那谁…陆斯恩呢？是叫这个吧，我记得他也在星塔就职，不来了？”
    “嗯，他意外身亡了。”罗文坐到对面，语气自然，“就是从东边境回来后。洛林德因此难过了很长一阵。”
    “在边境没事，回到主星反而身亡？”秦知流歪了歪头，“真是可惜。”
    “是啊。”罗文附和一声，道，“怎么今天突然来找我？”
    “原本还抱着些可笑的希望，想问你点事来着。”秦知流看着碧澄的茶水，“连茶杯上都涂了药，教授当真果断。”
    “你发现了。”罗文也不惊讶，只是笑着喝自己面前那杯，“但还是有点晚了。”
    他说出这句话后，房间内的气流变了，空气中迷幻剂骤增，秦知流只觉手脚无力，眼前一阵阵发黑。
    秦知流坐在原处，似乎意识已经涣散。罗文站起身：“大公子手段太多，我又实在等不及了，只好用这种方式留下你，杯上的药没用，茶也是好茶。”
    他端起茶杯抵在秦知流唇畔，将茶水送了进去。
    再次睁开眼，秦知流发现自己在实验台上。
    实验台并不仰面朝上，而是垂直于地面，秦知流的双臂被束缚带牢牢捆在台上，动弹不得。
    他依旧浑身乏力，应该药效还没褪干净。
    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秦知流打量起视野之内。这间实验室大到空旷，离他三米开外有一排罐子培养舱，中间那个在运行，里面有个模糊不清的身影。
    “你果然不是a-。”门被打开，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走了进来，“幸好我就在隔壁，让你跑掉就坏啦。”
    那副面具是思考的表情，秦知流咳了两声，开口道：“高教授呢？”
    “什么高教授？”那人拿下面具，露出索恩·伊文的脸，“别耍花招了，你们总是这样，没想起来之前总觉得我们在害你！哼，等邓院士想起一切，必须要补偿我。”
    他叽里呱啦说一大堆，秦知流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反而震得脑仁疼。嘴怎么这么碎……
    秦知流闭了闭眼，看起来，罗文没有告诉他们他真正的名字。
    哪怕秦知流不理他，索恩·伊文也自顾自地说：“以前你和瑟拉弗斯感情好，这一世反而我和他走得近，你也真是的，明明就在罗文教授身边还要藏，他一个人会很伤心的。”
    一台仪器推了过来，索恩·伊文在调试面板敲敲点点，嘴上不忘道：“罗文教授配药好慢……邓院士，他好重视你的，我知道没被唤醒的你对我们有误解，但一会儿不要对他口出恶言好吗，等你醒了真的——真的会后悔的。”
    “不会。”秦知流睁开眼睛，眼神清明，“我原以为他已经迷失了，想不到，你们还不知道他的真名啊。”
    这个束缚带能限制精神力，甚至超越了a+，看来是做了十足的准备，可惜他们低估了s级——也没想到秦知流会是s级。
    索恩·伊文迷茫：“你说什么？”
    “索恩·伊文，你根本不来自古蓝星。”秦知流冷酷无情道，“不过是一个成功的试验品罢了。”
    “闭嘴！”像是受到极大屈辱，索恩·伊文暴怒上前攥住秦知流的衣领，“谁给你的胆子诋毁我们，你敢否定古蓝星！”
    秦知流却看向他身后，面上还露出一抹笑：“放任你的试验品好吗，高成景教授。”
    门边正是罗文，他的眼眸一瞬间阴沉下来，口中道：“放手，索恩。”
    索恩·伊文慌张退开，面上还带着委屈：“教授，我只是……”
    “出去。”没等他说完，罗文越过他走向秦知流，“我们要单独谈谈。”
    他语气不容置疑，索恩·伊文即使不甘也不敢再说什么，快速离开了实验室。
    罗文站在秦知流面前，他们一人俯视，一人仰望，一人被缚，一人自由。
    还是秦知流先开口：“外界以为，脑芯片的主导者是洛林德，你是他完美的作品，也是研究原因。”
    洛林德从小照看着罗文，又至今不肯成家，他二人的关系贵族圈内早有猜测。
    加上罗文幼时生病从不说话，结果某天突然痊愈，还成了星植方面的专家。
    随着脑芯片一案的深入追查，怀疑洛林德给罗文植入了脑芯片，是最合理的推测。
    “洛林德的确帮了我很多。”罗文微笑着，“现在，告诉我，你从哪里得知那个名字的？”
    第75章 命债
    “索恩·伊文，瑟拉弗斯，还有陆权。”秦知流没回答，反正问道，“这些人和古蓝星毫无关系吧，你既然能接受虚幻角色，对邓济要求这么多干嘛？”
    罗文：“你到底是谁？”
    “秦知流啊。”秦知流说，“还是说你更想听到另一个名字，邓济？”
    “不可能。”罗文说，“你……”
    “怎么不可能。”秦知流打断道，“非要我说出你撇下手头实验非要转去新人类研究组，被冬姐追了三层实验楼抱头鼠窜的事？”
    罗文僵住：“……”
    秦知流：“还是大半夜突然情绪上头，把自己哭得过度呼吸，被送到诊室给我增加工作量的事？”
    秦知流还想继续说，忽然禁锢一松，他猝不及防，直直地掉地上！
    药效还没完全消散，又脚不沾地很久，秦知流踉跄了好几步，扶着桌子站稳，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罗文摁住双肩：“邓济，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秦知流动了动唇，压下心头异样：“我出生在这里。”
    罗文喃喃道：“二十年啊……”
    “不算太久。”他抱住秦知流，“我来的时候，远在你出生之前。”
    秦知流没有回拥他，只额头在他肩上轻轻抵住：“你走的时候……蓝星怎么样了？”
    罗文当他药性没过，并不在意：“我把针对新人类的特效药研究出来了，我们不再受制了。”
    讲起曾经，罗文滔滔不绝：“医术这方面我和冬鹰不如你，你走后x项目推进就很吃力了，但嬴歌突然加入，他说他掌握你的所有成果，反正测算了几千次，勉强把项目做完，可惜和你预计的指数差了7%。”
    “嬴歌啊。”秦知流笑了笑，“我记得他那阵很喜欢算命，他怎么样？”
    “他……”罗文叹了口气，又笑起来，“发生了挺多事的，好在结果不错，我活着的时候蓝星就成功升维了，新人类也不敢大小声，其它外星种族也不会管咱们叫臭外系的了。”
    “其实，我没感觉我死了。”罗文说，“那天庆功宴，还是冬鹰送我回的宿舍，我刚躺床上，再一睁眼就出现在医疗舱里，一帮人叫我罗文。”
    秦知流：“……冬姐是最后走的啊。”
    他的反应一直很平淡，连沉浸在喜悦里的罗文都察觉到不对劲：“你怎么了？”
    “我在想，如果我能早点遇见你……”秦知流重新站直，看向那台巨大仪器，“研发脑芯片，你究竟想做什么？”
    罗文：“只有我自己的世界太孤单了，我想找一些伙伴而已。”
    “骗我。”秦知流戳穿道，“你不透露自己的真名，给他们编撰虚假的身世，这样的人能让你产生归属感？高老头，别让我把话说得太难听。”
    “知道得太多反而不美。”罗文拗不过他，打开仪器，“行吧，过来看。”
    上面是一串眼花缭乱的数据，罗文讲解道：“还记得咱们一起进的脑芯片世界吧，它连接那颗大脑，数据显示它和脑芯片的融合程度，用它的初始数据给人植入很安全，后期升级也方便。”

 第85章

    罗文：“先前说的也不算错，太孤单了，我想要回去，但我对量子方面实在不精通，只好想一些迂回的办法。”
    秦知流攥紧掌心：“你认为这个世界是假的吗？”
    “或许？有什么关系。”罗文说，“它这里科技发展不错，和我擅长的方面能照应，脑芯片就是我推演出的结果。”
    “这颗大脑只开发了39%，我评估过，开发度达95%以上，它就能近乎完美地模拟出当年的蓝星。然后把活人和死人的意识上传星网，数据会重组轮回，蓝星……一个世界会在我手中诞生。”
    培养舱里的人形很微小地动了一下，秦知流脚下一转面向罗文，恰好挡住它：“你知道这项实验害死了多少人吗？”
    “你在乎这个？”罗文脸上的惊讶无比真切，“这是必要的牺牲，快来看这个节点，只要越过去，我们的世界会在这个时代重生！”
    “这种事根本就无所谓！”秦知流扬声道，“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你……”
    会因学生受辱，冲动地去杀新人类的士官，会因无法保护蓝星，因力量渺小而失声痛哭，又在天明时重新挺起脊梁，依旧为人类希望而战。
    罗文也很不解，他匪夷所思道：“无所谓？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在乎？！那才是我们的世界！”
    “因为我死了！你也死了！”秦知流忍无可忍，仿佛积压多年的情绪彻底爆发，“蓝星不需要我们了！这么多年，这么简单的真相，你为什么还不能放下？”
    “你凭什么放得下？”罗文一拳砸在仪器上，“那是我的人生！它还有那么多期待和未来，它凭什么戛然而止？”
    “这不是重生，邓济，也不是投胎转世，它把我的生命截断、让我流亡异世！让我见不得光，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用，成了个窃取别人人生的贼！”
    “我不想要啊，我不想当罗文·兰斯洛特。”罗文眼眶通红，一字一句道，“我只想回去，就算是假的也好，我要堂堂正正地活着。”
    “所以你要用旁人的血铺路，直到把自己变回高成景？”秦知流退开一步，两步，苦笑出声，“回不去了，你早就不是他了。”
    时间是这么可怕的东西吗？
    ……他们已经不同路了。
    秦知流说：“其实冬姐也来了，比你晚一点，比我早很多。”
    罗文：“……什么？”
    “果然，你也不知道。”秦知流看向他，“说不定我们可以再见面，但你的实验害死了她。”
    最初，脑芯片实验需要大量的人体实验，为了不引人注目，许多无名星上的黑户成了目标。
    冬鹰是身穿，自然也是黑户之一，不过她没被抓走，反而集结了很多被列为目标的bo，带领他们逃出生天。
    她有着很强的领导力，渐渐地也形成了一股势力，足够让脑芯片组织投鼠忌器，这便是反抗军的前身。
    据梅序所说，她是被脑芯片组织的基因武器所伤，因为与星际人截然不同的身体，又缺乏特效药，才一日一日衰弱下去，直至离世。
    秦知流调查了许久，从那些武器上看出熟悉的改动：“她死于基因武器，是高教授…是你最擅长的研究吧。”
    “她为什么会来…明明活得好好的。”罗文满眼茫然，强行恢复镇定，“你在骗我，想让我自乱阵脚么。”
    秦知流扯了扯嘴角：“我倒是想。”
    罗文盯着他的眼睛：“你长得和前世有些像，作风也没变。”
    秦知流：“只是不再是你朋友了。”
    “是啊。”罗文神情苦涩，“你不问我身体情况，这次是专程来杀我的？”
    秦知流顿了顿：“是。”
    “是吗，你选了这边。”罗文喟叹道，“就算要告别，也多给我一些时间吧。我们分别的时光……快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了。”
    “我很想答应你，拥有一个体面的告别很美好，但，迟则生变。”秦知流不露声色，“束手就擒可不像你。”
    “你还真了解我。”罗文笑开，几道精神利刃袭向秦知流，“但我的确需要时间，冬鹰死了也无防，我快拥有新的冬鹰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培养舱骤然炸裂，人形冲向罗文，三两下打碎精神攻击！
    “怎么会……”罗文疾步退开，“居然挣脱了？！”
    “……你说的新冬鹰就是他？”秦知流沉默片刻，“要不你先把衣服穿好，东帝。”
    梅序拢了拢白色长袍，但开叉过膝盖的布料实在遮不严实，他拽了又拽，佯装无事道：“没想到大公子也在。”
    秦知流：“你又偷偷摸摸搞事情。”
    罗文：“你们认识？”
    “啊，对。”秦知流指了指梅序，“你说他是新冬鹰也不算错，他是冬姐的孩子，当然像了。”
    罗文：“……”
    合着他攒了半天，竟然是熟人局？
    罗文表情扭曲了下：“她跟谁生的孩子？”
    秦知流脑了冬鹰有伴侣的模样，表情也扭曲了下：“她自己。”
    那就好。二人对视，皆从对方眼里读出这三个字。
    梅序看了看重点歪了的两人，又扯了扯露大腿的布：“打扰一下，我可以动手吗。”
    他把追杀说得像上菜。
    梅序：“我有不得不杀他的理由。”
    他的母亲，蒲柳的亲人，还有无数遭受迫害的反抗军。
    哪怕秦知流依旧对故人心怀眷恋，哪怕此事以后他们反目成仇，他也必须去做。
    与此同时，罗文身后出现几个人影，秦知流一一看去，都是熟人。
    陆权，索恩·伊文，苏皓月，甚至还有孙驰。
    竟然没有洛林德。秦知流心头一动。
    陆权率先出手，被梅序挡下，其它几人不足为惧，倒是陆权精神力不低，又曾在战场待过不少年，比较棘手。
    “这些人拦不住你们，但是邓济，你不是在乎人命吗？”罗文大笑着：“那就动手吧！我一死，他们，还有所有植入了脑芯片的人都要死。”
    梅序和陆权缠斗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偏头躲过致命一击，正想对秦知流说什么，苏皓月的精神攻击就从侧面袭来，打断他的话。
    不料秦知流先一步上前，他没有一丝犹豫，精神力势如破竹清扫所有阻碍，又化作匕首，直直钉入罗文的心脏！
    血液飞溅，很讨厌凶杀现场的大公子不为所动，他身上、脸上都是罗文的血，他握着匕首，就那么俯视着他。
    “那就死吧。”
    那双黝黑的瞳目透不出一丝光亮，只映照出罗文濒死的脸，和逐渐涣散的瞳孔。
    “他们的命，我背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嬴歌，欢迎大家观看专栏的预收《是王，不是团宠》
    讲的是嬴歌在古蓝星的故事，作为小流的朋友，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第76章 大清洗
    罗文没说任何话，表情最后定格为一个很浅的微笑。
    在他气息断绝那一刻，陆权等人也同时倒地，再无声息。
    梅序看着地上的一片人，有点发愣：“他说的是真的？”
    “嗯。”秦知流依旧在看罗文的脸，“他一直都不爱虚张声势。”
    静默三秒后，秦知流抓起罗文的钢笔，骤然起身：“走！”
    梅序也察觉到异样，精神力铺开，空气中的震动愈发明显，他们冲出实验室，面前是漫长泛着幽光的走廊。
    梅序：“这里是地下，走这边。”
    他被运进来时一直在装晕，搞了些小动作配合蒲柳顺利入侵，大致摸到了区域地图。
    实验室在最底层，罗文已死，权限核查彻底作废，但问题是——这栋地底堡垒也会启动自毁程序！
    谁也不知道它还有多久爆炸，只能尽一切可能，以最快速度逃离。
    秦知流跟着梅序一路狂奔，路上没遇见一个活人——或许都死了。机器人或者墙中激光器都在露头之前被秦知流毁个彻底，半点不耽误跑路。
    一路往上，他们来到运输器前，梅序三两下挑断电路，又不知捣鼓了什么，打开了运输通道的门：“三层距离大约六十米，直接爬上去吧。”
    秦知流没有异议，看一眼梅序道：“我走前面。”
    梅序：“……好。”
    什么司空震什么开大什么裙底风光他听不懂，但进培养舱扒人衣服这点非！常！过！分！
    危急关头想不了太多，他们先后冲向上层，耳畔响起巨大的警鸣声，是自毁前夕的最后通牒。
    惹眼的橙红色愈演愈烈，秦知流和梅序踏上地面，却来不及走远，轰鸣的爆炸热浪从地底喷涌而至！
    振聋发聩的爆破声中，梅序什么都来不及想，下意识扑向秦知流。
    爆炸持续了很久，震得人什么都听不见，只有风匆匆掠过。
    烟雾消散，秦知流睁开眼，他和梅序一左一右，正好被机甲采薇护在怀里。

 第86章

    驾驶舱传来陆围常的声音：“买一赠一？”
    秦知流：……
    梅序：……
    秦知流扒着机甲的手指探头：“好大的震区。”
    在十公里外都能感受到余温扑面，梅序闭了闭眼，轻声道：“结束了？”
    不论仇人还是故人，都在炎浪中化作一抹飞灰了吗？
    秦知流摩挲着那支钢笔：“是结束，也是开始。”
    他来之前在皮下埋了追踪芯片，经秦知归改造后的信号果真不同凡响，能让陆围常及时赶到，也收录到了不少证据。
    陆围常把他们放到地上，采薇被收回空间钮，他抱臂站在一旁：“悬浮车在这边，你们两个都过来，已经有人聚集了。”
    “哦好。”不等梅序拒绝，秦知流先一步把他推进车内，“走了走了，回去再说。”
    梅序：“……好吧。”
    三个s级首次聚首，居然在陆家庄园。
    秦知流把梅序按进医疗舱——他小腿被爆炸余波灼伤了，虽是小伤，但他进培养舱可是有大影响的！
    好在梅序精神力恢复得不错，已经越过a+接近s级，足够保护自己。
    他的医疗舱时限设定在两小时，秦知流也放下心去洗澡，险些在浴缸里睡着。
    明明没过多长时间，却格外累。秦知流打着哈欠扑到床上，定了个一小时的闹钟。
    等他睡醒懒懒散散地下楼，梅序也正好从医疗舱里出来。
    梅序一身白色长袖长裤，踩着白色拖鞋，一头黑发软软垂下，看起来又年幼，又格外无害。
    “陆上将说他晚点回来，晚饭咱们自己看着办。”秦知流招呼小机器人一顿点餐，“你吃什么？”
    梅序凑上去看了看：“番茄浓汤面和金沙鱼，再要一杯芒果青。”
    点好晚餐，俩人坐在会客厅，秦知流剥开一只橘子：“现在能说了吧，你不是去午阴星了吗？怎么找到哪里的？”
    “孟衡在十八区，我本来想拜托他调查，顺便帮你分散一点火力，但有人找上我，把所在地告诉了我。”
    梅序说：“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
    秦知流分给他一半橘子：“谁啊？”
    “好酸。”梅序吃了两片，“埃德蒙，二十区那位上校。”
    秦知流面不改色吃完一只酸橘子：“他也知道脑芯片的事？”
    “他曾是受害者之一，我用莱温达的身份接触他，但被他识破了。”
    机器人陆续布菜，梅序把纸巾放在一旁：“他在二十区见过我，估计是哪次狩猎被他发现了？他还特意说了他和你的事——你们在无名星相识，当时他浑身烧伤说不了话。”
    秦知流筷子一停，想起来了：“是他啊。”
    那时秦知流十几岁的年纪，他清理第一区探子动作太大，保险起见，只好跑到小星避避风头，顺便完成家族试炼。
    初见埃德蒙时不太愉快，他的确伤得很重，连声带都被损坏彻底，如果秦知流不管他，不出一天他就会死。
    看不见就算了，偏偏他就在眼前，秦知流又能救，干脆不顾患者意愿地塞了急救药，等他状态稳定秦知流就打算走了，但此人不知是知恩图报还是太过警戒，一直跟着他。
    他一身伤，走得跌跌撞撞的，秦知流随手救人又不想把人拖死，干脆停下来跟他交流，根本劝不动！
    谁知道这人真跟流浪狗似的——被救过一次就执拗认主，什么都不顾，还硬抗当地势力的威胁，非要保护他。
    当然，没什么效果就是了，毕竟他连站都站不稳，最后还是秦知流解决了那帮人，又抢来他们的医疗舱，里面剩的压缩液刚好够救活埃德蒙，让他不必死于二次感染。
    “有医疗舱，他那种烧伤不成问题，多养养连疤都不会留，就是声带比较麻烦。”
    秦知流回忆道，“我想着救人救到底嘛，就一边找我的药一边找他的药，大概呆了一个多月？后来家里有事，我把药给完他先走了，现在听他声音很正常，我真厉害。”
    大公子的陈述平淡普通，还有一点对自己医术的小自豪，就像最平常的一天。
    于是，梅序决定忽视埃德蒙说起此事眼底的苦涩，转而道：“罗文的死影响很大吧。”
    “对。”秦知流夹起一颗青菜，“别处不算，光星塔的人，十之去九。”
    梅序捧着面碗：“其实你可以不杀他，不过是费点功夫。”
    “我想过，但是不行。”秦知流专注看着一桌子饭，“他抛出这个筹码，就是为了换取活着的机会。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后手，但作为敌人，我只知道…不能让他如愿。”
    他或许不了解罗文，但他清楚高教授，他是固执的人，只要能达成某些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
    所以秦知流要比任何人都果决，他决定杀死罗文，哪怕一发而牵动全身，哪怕无数受害者和无辜之人因他而死，他也必须这么做。
    梅序望着他，冰蓝眼眸像是直接看进他心底：“会遗憾吗？”
    “该说的话已经说尽了。”秦知流垂下眼，“我不想听他死前的良心发现，或者‘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之类的话。”
    没有用处，如果有如果，他也不会如此举棋不定。
    秦知流：“那样太可笑，更显得这些人命轻贱。”
    “我明白。”梅序说，“只看伤亡数字，也许我能说上一句‘这是必要的牺牲’，但只要看到他们的生平，甚至只有名字，便觉得这句话无比傲慢。”
    因难以生存投入实验，孑然一身的受试者，或因痛苦被引入迷途的人，还有只当工作所需的研究员，也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植入了脑芯片，生命就被突兀地终结。
    无数人的人生，接连着他们的身边人，辐射出一张巨大的网，对当事人浩劫般的悲剧，在宏观视野中极其渺小。
    “无非是孰轻孰重罢了。”秦知流拿起罗文的钢笔，又放回胸前的口袋，“无论多少次，我只会这么选，这些人命是我的恶果，任何苦衷都不能洗清。”
    “但我不觉得你有错。”梅序说，“人力有尽，没有更好的结果了。”
    芒果的甜味滑过舌尖，梅序笑了一下：“这么说可能有点无情，其实人命本来就很轻贱，尤其你有一个宏大的理想时。”
    “上位者需要无限地看轻它，要忘记生命的重量，才能在推进目标的途中毫不动摇，一个‘好人’，或者善良的掌权者，注定中道崩殂，或酿成更大的惨剧。”
    “你站的位置远比我要高，我不清楚你要面对何种诱惑。”梅序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睛，“但你却看到了他们。”
    秦知流嘲道：“我礼贤下士？还是爱民如子？”
    “怎么会。”梅序失笑摇头，“你看到他们，却绝不动摇。这种傲慢不源于家世，或身份。”
    “而是另一种…刻进灵魂的东西。”
    秦知流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的位置，无私和贪欲等价。”
    他生在权力之巅，他的引路人是一国之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当权力在手，你却说自己什么都不想要，才是最大的愚蠢。”
    梅序：“你想要什么？”
    古蓝星万万年的历史，只出过一位那么与众不同的人。
    “我不后悔。”秦知流不答，只道，“要求一切要如我所愿，未免太狂妄了。”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他们同时说出这句话，相视而笑。
    “对了。”秦知流轻飘飘地转移话题，“陆上将好像挺喜欢你的。”
    梅序：“……何出此言？”
    秦知流吸一口四季奶青：“你躺医疗舱的时候他一直在盯着啊，问我你是不是生病了，让我照顾好你。”
    虽然原话是“他气息怪得可以，你带的人你管好，别死在我这儿。”但意思差不多嘛无所谓。
    梅序虽然和陆围常接触不多，但据他了解…他委婉道：“陆上将真是热心。”
    “咳。”秦知流没憋住笑了出来，“你这人好坏啊，热心开朗陆围常哈哈哈哈！”
    他笑得自在，梅序也忍俊不禁：“总之，差不多那意思。”
    “接下来有的忙了。”梅序说，“我要去趟北境，主星有其他人负责，经此一事，反抗军也要现身人前了。”
    “那正好把药带给阿斯塔。”秦知流递给他空间钮，“里面还有几台医疗舱，你给他们安上，先用着，我已经和陛下拟了政策，正好趁这次机会放出去。”
    “好。”
    就算医疗舱价格不下来，贵族高高在上的壁垒也该打破了。
    世家将迎来一场大洗牌。
    “把证据链放出去，清剿兰斯洛特。”
    第77章 救苍生
    继兰斯洛特家主后，陆家家主陆权暴毙身亡。
    但呼声最高的陆围常没有接管陆家，反而是刚毕业的陆译成了新的家主。
    成为家主，他才真正进入了权力中心，真正掌控了权力的自由，在这一刻尽数体现。

 第87章

    曾经，秦知流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剥夺言澜的自由。
    而现在，他的伴侣言澜，也重新出现在贵族圈中，这几年近乎幽禁的生活似乎重塑了他，怯懦消失不见，他举止优雅得体，完全看不出是被遗失十几年，半路找回的真少爷。
    反倒是言孟津这位假少爷愈发轻狂，没个贵族样子，成天和平民打得火热。
    尽管如此，也没人敢对言孟津说上半个不字——谁让他入了秦知流的眼，陆译起来又不代表秦知流倒台，何况他都能自由出入秦家，他们疯了才去招惹他！
    言家的真假少爷，真少爷在陆家，假少爷在秦家，因这两人的缘故，五世家中最式微的言家重新拔地而起，连霍尔都要避其锋芒。
    贵族圈的动荡民众一无所知，清洗计划也进行得隐秘，当民众反应过来时，兰斯洛特家族已然消失干净，比当年的郑家还要彻底。
    天宫一角也终于显露。
    兰斯洛特，这个灌溉出帝国元帅的家族，它真正的模样是多么阴私与不堪。
    伴随兰斯洛特的消亡，帝国的政权也悄然变化，比起世家，阿蒂克斯·阿拉佩的名字开始活跃于人群中。
    谈论她的话不再是“omega皇帝”，不再围绕她未知的伴侣，而是她的政绩，她的军事眼光，她的用人不疑。
    “脑芯片涉及的权贵不少，陆家死亡37人，秦家6人，霍尔家41人，言家22人……”秦知流拿着死亡数据，“兰斯洛特我没统计，总归要清理干净。”
    阿蒂克斯点了点头：“逃走的旁支也别忘了，”
    对兰斯洛特的围杀由秦知流亲自带队，秦知剑，秦知秋，秦知惑全部加入，信息网，尖端技术和顶尖战力倾巢而出，目前主星已无任何兰斯洛特留存——包括尚未成长的幼子。
    兰斯洛特家族里不乏良善之辈，襁褓中的孩子更是无辜，但一人荣耀即是家族荣耀，反之同理，既然生长扎根于兰斯洛特的血脉中，便无法用“无辜”二字苟存。
    随着清剿，兰斯洛特家族旗下的公司被蚕食收购，它涉及的领域很广，民生用品，通讯领域等等。
    它家生意很多，唯有星植转换液最干净，品质很好，虽然比市面上其它转换液贵出两倍。
    秦知秋把兰斯洛特的生产线整理好，几人连夜商量后，只要走了最普通的药厂——稍微改改走惠民路线，对谁都好。
    “至于转换液生意，秦家不接手，我只要四成分红。”秦知流说。
    阿蒂克斯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似笑非笑道：“才出世多少年，秦家又要退隐幕后吗。”
    “退隐？不不，秦家要换人设了，和陛下您走得不是一个赛道。”秦知流打个哈欠，语气不恭不敬，“省得你我有竞争的机会，咱们的苦日子还没熬过去呢。”
    “你这么懂事好无聊。”阿蒂克斯说，“网文里都说了，皇帝和世家天生敌对相互制衡，你倒好，捡点无关痛痒的项目拿回家，大头全丢给我然后坐等拿钱，不应该先推杯换盏试探一番吗，好没成就感。”
    秦知流懒得翻她白眼，最近阿蒂克斯活泼太多了，都怪风来。
    “我给自己揽那么多活儿干嘛？现在哪有空内斗啊。”秦知流摊手：“而且，谁让我有一位假温柔真强势的上司呢，要是换成风来，我保管只给他三成分红。”
    “神奇的孩子。”阿蒂克斯叹道，“不过我确实好奇，知流，你做了这么多，到底想要什么呢？”
    她这话把秦知流问得一愣。
    阿蒂克斯问他，就像一场普通姐弟的对话，“知流，你拥有权势，医术，甚至顶尖的精神力，可它们像你的责任，而不是理想。”
    “我……”秦知流没能说下去。
    他不语，阿蒂克斯也不催促，只静静注视着他，她看着流光在他黑色眼眸一闪而逝，仿佛一颗最独特的星星。
    不知怎的，秦知流脑海中闪过罗文钢笔上的花纹，和罗文前世的那支一模一样。
    “我想攻克精神力紊乱症。”他抬眸，“遍地哀鸿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我很喜欢这句话，只是我成不了这样的人。”
    “我只救我想救的人。要是旁人因此受益，不过时也命也。”
    阿蒂克斯怔忡片刻。
    “你啊……罢了，你还小呢。”她止不住地笑，又摇了摇头，并不回应秦知流的追问。
    遍地哀鸿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
    秦知流还不明白，尽管他口中的理想相比之下那么微渺，他或许还觉得自己自私，但不可否认，他真切地走在这条路上。
    阿蒂克斯说：“人这一生，要么为人，要么为己。你站的位置足够高，作为制定规则的人，若你只想保全自身，是很轻松的。”
    “那我还是比较贪心的。”秦知流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我不想当圣人，但是我也讨厌离别。”
    我希望百年之后大家都还在，可以肆无忌惮地奔赴理想，我要苦难里的人苦尽甘来，我讨厌痛苦，讨厌分别，讨厌无能为力，和所有为时已晚的懊悔。
    他咽下未尽之语，只道：“我希望三百年后，我的朋友，家人，我们依旧能看到焕然一新的帝国。”
    阿蒂克斯静了半晌，情不自禁似的，忽然摸了摸他的头，又把他搂进怀里：“休引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孩子……”
    没等秦知流回应，阿蒂克斯一把推开他：“快到生理期了，连看大公子都十分可爱，我的专属抑制贴快用完了，再给我拿点来。”
    “还有，星塔的重建由我牵头，世家都要出人，秦家记得派个做实事的来。”
    ……
    离开主星之前，梅序去了一趟研究院。
    他推开1905房间，是孙驰的宿舍。
    罗文濒死的那一刻，被脑芯片控制的人都拥有了短暂的清明。
    陆权第一反应居然是核对遗嘱，他一边咳血一边对光脑点个不停；苏皓月反应更大，他近乎绝望地看向孙驰，眼睛耳孔涌出鲜血，连信息素也失控爆发。
    “原来…没有，另一个世界，对不……”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连遗言都没有说完，信息素伴随死亡溃散，他看着孙驰，至死都不曾合上眼睛。
    最出乎意料的是孙驰。他没有回头去看苏皓月，只轻轻说了句“我知道”，反而一直看着梅序。
    “我的光脑在研究院1905房间，是一些遗言，可以的话麻烦你了。”他对梅序说，“结束了，谢谢你保护秦老师。”
    他的话语很真诚，梅序不觉得这是陷阱，故而来此一遭。
    光脑就放在床头。梅序打开它，将隐私破解，里面是孙驰收集的关于苏家的证据，还有不少孙家的把柄。
    等他把证据导走后，一封遗书弹了出来：
    “皓月告诉我，这个世界是假的。死亡也不是真的死亡，他哥哥苏白景就是完成了任务，提前回到原世界了。”
    “他说，不觉醒的人无法回到原世界，说白景在那边等我们。他很焦急，说要帮我觉醒，这样就可以一起回到真正的家。”
    “其实我知道，白景早就走了，至于世界是真是假——我不明白，也不太在乎，皓月大概是被骗了，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他的弟弟。”
    遗书最后写道：“脱离家族的这段时光，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时候，能陪着皓月，我就没有遗憾了。虽然诺兰失踪让我有点担心，但看到秦老师回来，我就知道诺兰一定没事。”
    梅序将遗书也收进了光脑，一缕复杂漫上心头：他植入脑芯片是为了苏皓月。
    孙驰是个感情用事的人。诺兰悠然的语调在脑海中回响，梅序无声地轻叹，只论感情而抛弃所有吗？
    这样明知绝路却相伴而死的决心，他做得到吗？
    念头一闪而过，梅序快速起身离开了研究院。他不会。
    他不会陪伴谁从容赴死，哪怕明知自己的心意——若是有人害死了秦知流，他也只会死在复仇的路上。
    “老大，北境有人联系你。”出了研究院单位，蒲柳发来通讯，“阿斯塔首领提前进入生理期，他受伤了，问你能不能来帮忙。”
    “嗯，我正要过去。”梅序说，“孟衡回来了吗？他不能再留十八区了。”
    “……还没有，上次回复是十九小时前，他说他正在撤离。”
    “尽可能联系他，让他尽快。”
    挂断了通讯，梅序隐隐不安，他没有踌躇，干脆拨通秦知流的通讯：“能帮我捞个人吗？”
    “谁？”秦知流那边很安静，他的声音和平常无二，“听起来很紧急？”
    “是，我比较担心。”梅序直言道，“霍尔家安静得反常，孟衡就在十八区，我很早通知过他撤离，但他一直没有离开，十九小时前回复的最后一条，我猜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秦知流沉吟片刻：“的确，我查到洛林德在主星，之前带队围剿兰斯洛特时本来提防着他，但他什么都没做。”

 第88章

    “这样吧，孟衡那边我来联系，他的小队编号是多少？”
    梅序报出一串数字，又道：“你对苏家和孙家感兴趣吗？”
    秦知流摸摸下巴：“非要说的话，苏家的生产线不错。”
    “有一些证据发到你光脑上了，希望有用。”梅序笑了笑，“孙家就不给你了，它在小星的势力不错，正好用得上。”
    “好——”秦知流问，“阿斯塔伤了胳膊，你到了记得盯着他躺医疗舱，哦对，上次给你的回春露份额不多，你别全给出去，少说也得自留三十支。”
    梅序立刻给空间钮分类，扒拉出三十支藏起来：“嗯，好，我留了。”
    秦知流：“你生理期也快到了吧，药每天都要吃，早晚各一粒，记得注意生理期反应，变回alpha的话，吃两个月就会起效了。”
    梅序一一应下：“我感觉精神力已经恢复大半，如果有紧急情况，我能用蝎汤吗？”
    “不，可，以！”秦知流不满道，“对拥有健康精神域的人它才副作用低，对你不同。少去做危险的事，如果必须做的话……”
    “要学会求助好吧——像今天一样。”
    第78章 明争暗斗
    两个月后。
    有惊无险，秦知流可算把孟衡给捞了出来。
    十八区戒严，洛林德不现身，九区又不在主星，秦知流思来想去，找上了盛安。
    盛安直属皇帝，作为一区指挥官，她要一个底层新兵的要求不过分。尽管知道其中有猫腻，但她态度强硬，十八区也不愿自找麻烦，一个新兵而已，能查到多少机密？给就给了。
    未免夜长梦多，秦知流也没让孟衡在一区待，人一到手就接走了。
    孟衡很是惭愧：“多谢大公子。”
    “谢你老大去。”秦知流没好气道，“他很早就通知你撤离了吧，为什么拖这么久？”
    他质问的语气太自然，孟衡一个不查答道：“十八区突然死了不少人，我想趁乱顺点情报，结果刚到手就戒严了，我没混出去。”
    秦知流若有所思，十八区死人八成因为脑芯片，最近洛林德好像在有意回避他？
    但是，除了回避，洛林德最近老实得过分。秦知流想不明白他憋着什么坏，总之目前情况在掌控之中。
    秦知流懒得多想，挥挥手让人把孟衡送走，自己回秦家。
    梅序的药现在不愁，等他性别出现变化就得重新配了——能变回alpha，他的精神力必然恢复成s级，唔，得找埃洛斯要点银丝晶。
    能跨越等级的材料，入药和机甲不同，他得研究研究怎么搭配最好。
    “哥！”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声呼唤，只见秦知归从乾楼冲出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知归？”秦知流也很欣喜，“你这么快就到了。”
    秦知归回帝国这事埃洛斯提前通知过，但他说得很简略，没有具体时间，估计是怕消息走漏带来危险。
    “因为是重要的事，风来总统消息发得晚，我都出发好几天他才告诉你的。”
    秦知归笑嘻嘻的，说着她路上的辛苦和见闻，忽然被其它高呼声打断——
    “知归！怎么瘦了这么多？”
    “长高了！”
    “回家怎么不告诉我们！”
    门口传来嘈杂的声音，秦知归惊喜地转过头，也跑了过去：“二哥！三姐！四哥！我好想你们！”
    她搂住秦知剑的脖子，原地转了两圈，又和秦知秋脸贴着脸，嘟囔两句小话，最后还把秦知惑举娃娃一样举起来，说他依旧轻轻的，然后挨了一头槌。
    秦家五位家主候选人，终于再次重聚。
    接风洗尘的聚会持续了很久，重逢的一晚过后，秦家四只睡得遍地都是，剩秦知流任劳任怨，一个个往床上搬。
    好容易把人都送进房间，秦知流又赶忙去做s级缓释剂——它对精神力要求太高，目前只有他一人能做。
    天光大亮早上八点，熬了大夜也只做出了三支。知归说有事找他，秦知流伸个懒腰，应了三小时后的午餐时间。
    百分百和联邦有关。秦知流躺进医疗舱，点上安神香料，定好两个半小时的唤醒铃，闭上眼开始补觉。
    如果不赶时间他也想睡睡床啊。秦知流入睡前迷迷糊糊地想，医疗舱再怎么好也不如床舒服。
    ……
    餐厅里，秦知归扒拉着菜单，三份甜品已然上桌。
    秦知流：“帮我加一份抹茶巴斯克。”
    秦知归一口应下：“我要喝厚布蕾波波米麻薯牛乳茶，哥你要不？”
    秦知流：“……咱家什么时候出的新品，不要，来一杯青提柠檬茶。”
    餐一盘一盘地上，也不知道她点了多少，三个小机器人交替跑来。
    秦知归嗅嗅：“哥你好香啊，是什么香料，有点熟悉。”
    “喜欢送你半罐。”秦知流说，“先说正事。”
    “是件重要但这两天不用很急的事啦。”秦知归叉起一块牛排，“先说结果，我改了两次药方，这段时间柯兰总统恢复得不错，他意志实在强悍……好几次都想醒过来。”
    秦知流有些讶异：“他在冷冻舱里，仅凭意志力就有醒来的迹象？”
    “嗯。”秦知归郑重点头，“最早一次是56天前，开始我还以为看错了，因为当时他身体条件很差嘛，现在我有点拿不准。”
    “毕竟他身体达标，醒来的意志更强，强行压回去反而不好，但是终末期紊乱症……”
    终末期的紊乱症，缓释剂根本起不了作用。
    秦知流陷入沉思：“强压着不让他醒有害，而且，从利益角度出发，只有柯兰总统直面过大型星兽潮，他若醒来，我们也多出一个获取情报的机会。”
    说到这儿，他和秦知归对视，无奈一叹：“但如果救醒了，却让他死于紊乱症，陛下和埃洛斯才真的结下死结。”
    “就是啊！”秦知归一拍大腿，第二块牛排也消失不见，她嚼嚼嚼，“临走前我把药方改了改，多加了两味安神药，至少近两个月，他能睡得沉一点。”
    “哪怕走帝国虫洞再多加几次跃迁，到联邦也得十来天。”秦知流从妹妹叉下夺走十分之一块牛排，“说到底症结在终末期紊乱症，能治的话都不是事儿。”
    秦知归一顿风卷残云：“吃饱了，还是回家好啊，联邦的饭不好吃，我喝了好久的营养液！”
    “陛下那边肯定也收到消息了，我会去找她谈。”秦知流擦擦唇角，“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诶？很急吗？”秦知归失望道，“我下午要出门，想让哥哥陪我——”
    秦知流：“……我跟陛下约到明天。”
    秦知归：“好耶！”
    ……
    悬浮车停到陆家本家。
    秦知流没想到她说的出门是来这里。
    他沉默坐在副驾驶，然后被秦知归一把拽了下来：“走啦哥哥，我和言澜他们关系还不错，我不想让他们误会你。”
    “要不我先去见陆译。”秦知流抿了抿唇，“我以前对言澜，真挺不客气来着。”
    “都两年没见了，不能那么记仇吧。”嘴上这么说着，秦知归还是放开手，“那我去找他，哥你在会客厅等我！”
    “诶不对。”秦知归又跑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当面打通陆译的通讯，“忘了忘了，我是a啊，和已婚omega私下见面不太好。”
    通讯一开，光屏浮在空中，陆译西装革履，戴上了金丝眼镜，整个人成熟不少：“小…呃，知归？你已经到了？”
    “怎么叫都成，你告诉澜了没？”秦知归语气自然，“我去会客厅等你们，十五分钟？”
    “喔，好……”陆译签完手头的东西，一抬头，看到秦知归旁边不看镜头的秦知流，他卡了一下：“你真把大公子薅…请来了？”
    “对啊？”秦知归莫名其妙：“骗你又不好玩，行了赶紧过来，撂吧。”
    “走吧哥。”秦知归悄咪咪凑到秦知流耳边，“反正陆译又不是陆权的孩子，他俩也不亲，不用有负担。”
    秦知流：“……好。”
    他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先前那些事……罢了罢了，毕竟是知归的朋友，总是要道歉的。
    进入会客厅，秦知归正在四处转：“哥，你以前来过陆家没？他家以前就这么富丽堂皇吗，好闪。”
    秦知流沉稳地不去看扎眼的晶矿灯：“一直都是这个风格，陆上将那里会更低调一些。”
    听见陆上将仨字，秦知归嗖一下凑过去，她扒着椅背：“嘿嘿哥，你知不知道主君找我了？把你好一顿骂喔，连你不知检点和ao厮混都说出来了，就是他干嘛还指望我和你结婚啊，吓得我拔腿就跑，后面都没听。”
    “只有我一人听有什么意思。”秦知流不紧不慢端起茶杯，“你也好好感受一下。”
    不论有没有血缘，他和知归一同养在家主名下，就是天然的兄妹关系。

 第89章

    言祝指望着知归对他有意，无非是担心无血缘的女a继承秦家，但他又看不上有血缘的beta，成天憋在屋里想出这么个损招，实在过于荒谬了。
    “小雪！”
    呼唤从门口传来，言澜步履匆匆，身边跟着陆译。
    秦知归闻声看去，笑着朝他挥了挥手：“澜？你变化好大哦。”
    言澜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上前两步，又收回手：“你才是…当初，我要是小心一点就好了，是我连累了你……”
    “说这些做什么。”秦知归无奈，原地转了一圈，“看，我好着呢，和陆译差不多高呢。”
    陆译像是看出了什么，他笑着向前，牵着言澜的手一起抱住了秦知归：“欢迎回来。”
    秦知归顿了顿，反拥住二人：“嗯。”
    什么ao有别，他们只是分离太久的朋友而已。
    等三人从激动的情绪中平复，才发现端坐一旁品茶的秦知流。
    言澜笑容僵硬一瞬，下一秒依旧浅浅轻柔：“见过秦相。”
    “不必客气。”秦知流的视线没在言澜身上多停留，他对陆译道，“恭喜小陆总拔得头筹。”
    陆权私下虽然花，却没搞出什么私生子来，但光陆家本家的竞争就足够激烈，陆译能杀出来，是有几分本事的。
    秦知流打算先从陆译入手——没办法，言澜好像还不太敢看他。
    秦知流道：“我与陆家也算有几分交情，回春露虽限量，但四区若想参与进来，也还供得起。”
    军区和家族的联络都是家主在推进，更甚许多家主就是指挥官，陆权死得太突然，陆译虽接手陆家，和第四区的关系却实在尴尬。
    三区是陆围常死忠粉，而四区原由陆权经营，他一死，比起新任年轻的家主，四区自然更偏向陆围常。
    但若有回春露项目就不同了，秦知流此举，简直是雪中送炭！
    陆译：“真的吗？我是说…大公子这样做，不会给您添麻烦吗。”
    当上家主之后，陆译才切实体会到秦知流的恐怖——掌握家族，军区，还要平衡各方势力，其中耗费心力可想而知。
    秦知流颔首：“能提出来就不是麻烦。”
    说罢，他转向言澜：“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我的确没有关注知归的交友情况。”
    秦知流咳了一声：“当初对你不太友善，很抱歉。”
    “啊？”言澜迟钝地看过来，甚至傻乎乎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他反应过来，赶忙摇头：“不，不，没关系，当初我误会大公子了。”
    “是我处理得太极端。”秦知流道，“我会和言家……”
    “好啦哥。”秦知归跑过来，两只胳膊往秦知流脖子上一挂，整个人倒他身上：“不要这么公事公办嘛，明明说好了的！”
    “起来，像什么样子。”秦知流拍她肩膀，语气看似严肃却实在藏不住宠溺，“是你的朋友，补偿当然…”
    秦知归：“不是要你来伏低做小的！我不管嘛我哥哥不能吃亏！”
    秦知归撒娇耍赖晃来晃去，力道之大连陆译都不忍直视，偏偏秦知流由着她，虽然斥她胡闹——但纵容都要溢出来了！
    ……这就是所谓秦家家主候选人的明争暗斗吗？
    言澜：……
    陆译：……
    他俩同时震撼在原地，褪去了颜色。
    【作者有话说】
    秦知归：大哥只有一个，谁说争宠不算明争暗斗了
    第79章 寒水石
    在言澜和陆译眼里，秦知归一直是靠谱的代名词。
    滤镜彻底裂开。
    好吧，毕竟秦知归和他们同岁，和一母同胞的哥哥关系好……
    但她是个成年alpha！不是omega啊！
    谁家的成年a会无尾熊一样抱自己的beta哥哥啊！
    秦知归不管这些：“我以前早就说过，我和家里姐兄关系很好，结果你们不信，还找我大哥麻烦。”
    陆译和言澜双双对视，表情尴尬。
    这么一想……确实。
    人家亲妹妹丢了，秦知流为此和很多贵族周旋，这么焦灼的时期，他俩还不断给他找麻烦，好像…的确…挺不应该的。
    而且秦知流不知道他们和秦知归的关系，若以为他们拿秦知归当噱头的话……更显得他的处理十分克制，甚至还规避了一些风险，简直称得上温良。
    言澜抿了抿唇，他虽然不懂姐妹兄弟之间的感情，但秦知归为救他失踪，如果他是秦知流，他做不到对自己这样宽容。
    “总之都是无心之失，你们不计较就太好了。”秦知流笑了笑，“还要谢谢你们关心知归。”
    “不计较，没什么计较的。”言澜摇头，他终于抬头对上漆黑如夜的眼眸，“以前是我不懂，这几年…我才明白，大公子和其它贵族不同。”
    其实没什么不同。秦知流咽下这句话没说，只是开启光脑靠近两步：“加好友吗？”
    “好。”陆译先上前，接着是言澜。
    衣袖拂过的刹那，言澜似乎僵了一下。
    秦知流只当他有点应激，自然地拉开距离：“这里的茶不错，可以给我讲讲你们上学时的趣事吗？”
    “我想喝草莓米麻薯奶绿诶。”秦知归遗憾地看着面前清茶，“这是纯茶，不喜欢。”
    手边没扇子，秦知流屈指在她脑壳一敲：“今天已经喝过了，别耍无赖。”
    秦知归叽叽咕咕地不满，他们相处得自然，言澜也渐渐放松精神，露出几分朋友相聚的活泼来。
    话匣子打开，氛围愈发融洽，聊到言澜和陆译的傲娇暗恋时期，一时间笑谈声不断，当秦知归第三次无意识靠着她哥的时候，言澜欲言又止。
    “大公子……”在秦知归的逼视下，言澜别扭地改了口，“秦大哥和陆上将，是在一起了吗？”
    秦知归一脸懵：“哈？”
    秦知流状况外：“嗯？”
    陆译老神在在，原来是这个，他说言澜一直偷瞄秦知流干嘛。
    言澜吞吞吐吐：“不然，为什么…秦大哥身上有陆上将信息素的气息，虽然不是信息素，但味道……一模一样。”
    他补充道：“之前也是。”
    秦知归嗅嗅：“是香料吧，大哥还分了我一点。但是为什么，会有香料和信息素气味一样？”
    秦知流沉默一瞬：“是香料，陆上将会制香，我觉得好闻，找他要的。”
    陆译：……
    言澜：……
    怎么说呢这俩人，干的事完全是他们俩会做出来的，根本不ooc。
    倒是秦知归没啥反应，还凑过去吸吸她哥，大刺刺地问：“真的好闻，哥，陆上将手艺可以啊，居然能把复杂的味道融合得这么好，能不能找他帮我做一下阿…的，他信息素也好好闻。”
    她没有一点身为alpha的自觉，谈起别人的信息素如同谈起香水。
    秦知流顿了一下：“一般香料是做不出信息素同款吗？”
    “是啊。”秦知归点点头，“信息素味道非常复杂，像这种冷暖交织的香气，市面上没有哪一款香能做到，矛盾的香感没被抵消，反而保留相融，陆上将这手技术实在是高。”
    陆围常曾说过，寒水石制成的香料是最好的。
    电光石火间，秦知流猛地跳起来，按住秦知归的肩膀：“就是这个！！”
    在场三人都吓一跳，秦知流已然顾不上。
    能把复杂香料融合的这么好，寒水石！是因为寒水石本身就是调和诸药的材料！
    同理，寒水石也能中和药性，像陆围常调香那样，祛除无用的，留下需要的。
    他明明用寒水石调配了那么多土质，明明知道它没有平替……
    怎么就一叶障目了呢。
    对，还有银丝晶，寒水石调配药性，银丝晶提纯等级！
    这下不仅柯兰总统有救，连s级的陆围常都有办法了！
    秦知流恨不得仰天长笑，他一秒都忍不了，扔下一句“我有实验要做，晚点知剑接你回家”后，撒腿就往实验室跑。
    陆译：“……让他这么跑出去没事吗？”不坐悬浮车，跑到家也太久了吧。
    秦知归：“没事……”
    她的话音被一声巨响吞没。
    陆家大门碎了。
    秦知归：“……他会直接用机甲的，多少钱。”
    …你们秦家人。
    陆译默默把光脑伸过来：“六百万，谢谢。”
    ……
    五天后，秦知流打开实验室，刚跨出门口就一头栽倒。
    “喂！”守在门口的盛安接个正着，“秦知流！你怎么了？！”
    “成……功了。”秦知流竖起大拇指，下一秒呼呼大睡。
    盛安：“……”
    她忍着怪异，拉拉着脸把秦知流抱出去，熟门熟路地放进医疗舱，扣好盖子。
    盛安坐到一旁继续守，低声道：“你赶紧醒，陛下那边还等着了。”
    秦知流和秦绪舟明明是同一人，抱起来手感也差太多了。

 第90章

    没过多久，门口的机器人“叮”了一声，盛安瞥一眼打开门，它轱辘到盛安面前，上面有一份餐饭，底下是不小的箱子。
    餐饭很丰盛，八菜一汤佐甜品和饮品，都是秦家研发出来只供给族人的菜品，底下箱子上面贴着纸，落款是秦知秋。
    盛安打开，里面是满满的抑制贴和抑制剂，字条上写着“给陛下的专用款已送达，这些是给盛中将的。”
    秦知流有她的身体数据，这些抑制剂经过秦家微调，要比大众款起效更好。
    盛安：“…哼。”
    抑制剂能有什么新鲜，又是个惯会笼络人心的秦家人，她才不上当。
    她一边想，一边把箱子收进空间钮，拿出一盒稀矿宝石丢到机器人上：“交给秦知秋，就说给她们几个小孩拿着玩的。”
    送走了机器人，盛安看着满桌的饭，舀了一口焦糖布丁——噢噢这个口感！细嫩爽滑甜而不腻——切，总整花里胡哨没用的，甜兮兮的也就bo爱吃。
    时间缓慢流逝。
    秦知流睡了不到六小时，他从医疗舱里爬出来：“我去把成品拿上。”
    盛安：“你缓缓，我给你拿去。”
    秦知流：“不行。”
    不识好人心！盛安瞪他一眼，抱臂跟在他身后。
    不过进实验室的时候，秦知流也没避着她。那两支药剂无色透明，像水一样，看不出什么稀奇。
    秦知流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把药剂放进最高级的封闭盒，连带打包些实验器材，才道：“走吧，这几天陛下可不白等。”
    飞行器内，盛安问：“为什么你之前提起盛崖？”
    “真有这个人？”秦知流道，“我遇见她了，跟我说了一大堆谜语，让人搞不懂。”
    “爱说谜语？八成是她。”盛安道，“她喜欢换脸，你对她眼睛有印象没？”
    “喔？”秦知流突然回忆起午阴星的下午，他伪装成陈琢的时候遇见的路人，“——原来如此，我见过她两次了。”
    秦知流看过盛崖的资料，她曾经是帝国首都军校最知名的学者——不仅源于她自身的学识，还有她不通人情的挂科率和高开疯走的嘲讽技能。
    这样的人……秦知流问：“你和她相处过吗？”
    “我跟她不合。”盛安淡淡道，“我跟盛家人都不合，不然也不会留在帝国。”
    “也是。”秦知流没再深究，“她是下注人，且看结局。”
    盛安：“你这句话也像她。”
    秦知流：“当你的保镖去。”
    来到宫中，阿蒂克斯一身练功服，她收剑：“究竟多大突破的研究，让大公子把我都鸽了。”
    秦知流献宝似的捧出仪器：“风来总统跟您说了吧。”
    阿蒂克斯瞥一眼盛安，没让她走：“嗯，柯兰的事儿？”
    秦知流点头：“我建议让柯兰总统醒过来，面临星兽潮，他最有经验，哪怕他不愿帮忙也没事，只是博弈或者利益交换，我们都可以获取到重要信息。”
    阿蒂克斯没忍住笑起来：“他要是知道你救了他，怕是恨不能把心挖给你，哪里会不愿帮忙。”
    秦知流：“……血腥场面勿扰。”
    他反应过来：“陛下不担心他醒来……？”
    “自然。”阿蒂克斯坦然道，“能叫你如此走火入魔的研究，必定是突破了某道界限，若是给陆围常用，你也不会第一时间跑来跟我炫耀，并不难猜。”
    跟聪明人讲话省心，但没意思。秦知流拿出他的宝贝药剂，大致讲解了原理，说出他的决定：“联邦我一定要去，柯兰总统的事不能假手她人，但不是这两天。”
    秦知流说：“这次研究对陆上将也有用，走之前，我得把他的药集齐才行。”
    “你不说我也打算让你这样做。”阿蒂克斯道，“风来那边，我至多拖35天，去往联邦的航道已经整理好，还给你准备了速度型的小型星舰，方便携带放不进空间钮的物资。”
    “！”秦知流立即申请，“让风来给我多准备一些银丝晶，超级——超级需要！”
    ……
    二十天后。
    秦知流冲进陆家庄园：“老师！老师你快出来！”
    陆围常没出来，但大门应声而开。
    秦知流窜了进去，看见陆围常正在沏茶。
    他端起茶杯，发现水温正好，一口气干了三杯：“你什么态度，好冷淡啊。”
    “嗯，你看出来了。”陆围常眼也不抬，“不过是不想听大公子接下来的话。”
    秦知流撇嘴，坐到他旁边：“陛下告诉你了呀？”
    陆围常：“七条航道都是我开辟的，你说我知不知道。”
    秦知流眼神一亮：“老师你最好了！”
    他心情一好，说得话更多起来：“这次去联邦我真的很有把握，还有梅序、阿斯塔都在，不会有危险的。”
    “阿斯塔？”陆围常重复一遍，不甚在意道，“你新交的朋友？”
    秦知流：“嗯……”还是先不告诉他好了。
    “哦，对了。”陆围常懒散道：“洛林德让我转告你一句话，罗文先是罗文·兰斯洛特，才是其他人。”
    “……什么？”
    【??作者有话说】
    盛安，只有嘴还是硬的
    第80章 西境
    这句话来得古怪，秦知流心头一跳，下意识去摸罗文的钢笔，却被陆围常攥住手：“那种东西，你要带到什么时候？”
    秦知流抬起头：“他说罗文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心中明了，何必问我。”陆围常将他带向自己，同时取走那只钢笔，“不是早就做出选择了么？”
    秦知流看着钢笔，半晌才道：“是，比起前世，我觉得这一生更重要。”
    他接着道：“我不觉得杀掉罗文是错的……”
    “你是贵族，便是所行之事不公不义，也无人能伤你分毫。”
    陆围常打断他的话，分明是很轻的声音，落在秦知流心间仿佛重若千钧：“对错何防？你用前世那套束缚着自己，杀死罗文是为公为义，你在选择正确，而不是正确来依附你。”
    陆围常看着他：“或许……是你还太年轻。”
    “加上前世那些年，我不比你小多少。”秦知流说。
    陆围常笑着：“不一样的，哪怕你思维成熟，阅历也远超真正的二十岁，但你我的时间，终归不同。”
    “你还年轻。”陆围常重复了一遍，指腹抚上秦知流的脸，他唇边仍带着笑，眼神却冷漠异常，“不必走得这样急迫，我说过，不论你选择什么，不要后悔。”
    “我没后悔。”秦知流道，可他望向那支钢笔时又难免哑然，“我只是…不想忘记他。老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是吗。”陆围常不置可否，把罗文的钢笔别回他胸前：“罢了，出去走一走也好，我给你时间。”
    “若是想不明白，就当我早已死了。”
    如果秦知流不能醒悟，他不会再见他。
    选错——或自以为选错的人会走向终结，陆围常已入穷巷，他深以为然。
    悔意和假设，大义与私心，或许当时不起眼，却能累积在细碎的分秒当中，漫长而彻底地毁掉一个人。
    ——就像当初他杀了徐诚，他可以不杀他，又好像别无选择——就像现在的秦知流。
    所以，倘若秦知流过不了这一关，他不会再见他。直至赴死，他仍在记忆中鲜活如初便好。
    “我爱你灼灼。”
    这样灼灼的火焰，不该走上他的老路。
    ……
    秦知流坐上悬浮车。
    他依旧没觉得自己有错。
    他和陆围常是不同的人，杀死罗文，不代表他要抛弃前世，杀死罗文……不代表他要就此忘记他。
    这些并不矛盾，至少秦知流如此认为。
    以后再说吧。时间紧迫，总之药已经送到，去往联邦之前，他要先见一见洛林德。
    这回洛林德没再对他避而不见，反而主动约了一间幽静的茶馆，静候秦知流到来。
    秦知流开门见山：“找陆围常给我带话，你什么意思？”
    “有些好奇罢了。”洛林德斟上一杯茶，“请。”
    “没空。”秦知流连坐都没坐，“你知道多少？”
    洛林德看向他，眼底竟是浅浅笑意：“很多，你生前的事，死后的事，罗文觉得你没变，我却认为你与前世大不相同。”
    秦知流面无表情，无法撼动：“你只想说这些的话，我们没必要聊下去了。”
    “自然不是。”洛林德道，“是我技不如人，输给大公子一局。”
    “我想说的是，我与大公子之间，并无死结仇怨。”
    洛林德面容平静，“星兽潮无可避免，陆上将远赴边境已成必然，如今星兽变异等级越来越高，捍卫帝国领土我绝无异议，此事此时，大公子不必耗费心思来警惕我。”

 第91章

    秦知流笑了一声：“没有死结仇怨？难道说你与罗文都是假的？”
    “假到值得你替他背锅，甚至不惜损害家族声誉？或者为此改变立场，让霍尔家成为众矢之的，沦为五世家中的末流存在？还是说，最擅维/稳的霍尔家执行人在赌，赌我只围剿兰斯洛特而不动霍尔，拿全族的性命开玩笑？”
    字字珠玑，全打在洛林德软肋上。这样撕破脸的反问令他沉默许久：“帮他是真心，但唯有一点，我没有赌，是你必然不会动霍尔。”
    这份笃定来自他对政局的掌控，秦知流不傻，秦休引也不傻，更别提阿蒂克斯，在这种紧要关头，她们绝不会对霍尔赶尽杀绝。
    “若不能度过大劫，争什么都没用。”洛林德叹了口气，“我不想失去你。”
    他说着情意绵绵的话，秦知流却眉头紧蹙。
    洛林德望向秦知流，开口道：“因为只有你了。”
    “罗文物欲很低，他没留下什么，他在意的，又知晓他曾经的人，只有你了。”洛林德轻声道：“太少了，我珍惜还来不及。”
    洛林德直言道：“罗文先是罗文·兰斯洛特，他只是回到原本的命运轨迹，和你不一样。”
    洛林德记得罗文的一切，从幼时到现在，他记得罗文的小习惯，记得他的口味喜好，不论罗文蒙昧还是清醒，这些本能从未改变。
    研发脑芯片时，罗文提起过他的来历，提到前世名为古蓝星的“故乡”，当时洛林德没有反驳。
    “我没有告诉他…其实他属于这里。”洛林德咽下清苦的茶汤，“他不喜欢这里，也防备我。我听见了你们的对话，他和你、和冬鹰都不一样。”
    “很有趣吧，真正的外来者选择融入，而久未归家的游子否定了故乡。”
    身穿的冬鹰选择探索，将一切当做一场奇幻的冒险。
    胎穿的邓济更名秦知流，将新生的世界收入眼中。
    唯有魂归故里的罗文念念不忘，只想成为高成景，孤独地，执拗地踏上明知死途的路。
    秦知流看着他，突然了悟了什么——离罗文最近的洛林德，却被脑芯片排除在外。
    或许源于潜在的，罗文本人都未曾察觉的真心吧。
    秦知流道：“你们的真心真是可怕。”
    逐利者为真心压上全族生死，又在失去后举重若轻地放下——他看不懂洛林德。
    “许是大公子的真心太重，我承托不起。”洛林德摇了摇头，“接下来我会去边境驻守，作为十九区的指挥官，你觉得西境怎么样？”
    秦知流：“你想死吗。”
    洛林德多少年没上战场了，现在边境形势极其严峻，他一开口还是最危险未知的西境，除了求死，秦知流想不到他有什么目的。
    “说话真难听。”洛林德笑道，“不如大公子为我指路。”
    秦知流瞥他：“九区会撤出南境，带着你的十八十九区，守好那边。”
    ……
    九区返星途中传来噩耗。
    星兽变强，a级星兽成倍增长，陈铭救下陈争，二人双双重伤。
    好在有回春露保住了二人性命，现下在高级医疗舱内昏迷不醒。
    “a级星兽……怎么会达到这种程度？”阿蒂克斯愁眉不展，“连九区都……”
    “因为措手不及。”秦知流匆匆赶来皇宫，“他们途径西境运输要道，谁也没想到那里会聚集着高等级星兽。”
    阿蒂克斯：“还没到无法抵御的程度？”
    “是。”秦知流点头，“主要问题是九区现在没有指挥官，知剑得留在七区去东南边境，知秋和知惑要坐镇后方，知归又没有经验……”
    “而你必须要去联邦。”阿蒂克斯叹息道，“偏偏这个时候。”
    她想了想，问道：“陆围常情况如何？”
    “吵了次架，但药都给他了，看报告是在正常吃。”秦知流撇嘴，“他等级太高，也缺材料。特效药还没研究出来，得等我从联邦回来再说。”
    “我会尽量把他留在主星。”阿蒂克斯道，“但是知流，你知道这个时间很有限。”
    “当然。西境是个大问题。”秦知流沉吟道，“除了他带领三区四区去解决，我想不到其它人。”
    阿蒂克斯看一眼时间，决定道：“让九区留在主星，一区去补上九区的空子，盛安一直守着我也是委屈她了，让秦知归到我身边来。”
    “好。”秦知流深深看她一眼，“陛下，要小心。”
    “我安不安全，全看秦家拎不拎得清了。”阿蒂克斯忍俊不禁。“放心去，随时联系。”
    秦知流颔首：“随时联系。”
    他跃入星舰，沿着航道化作流光远去。
    出发没多久，他接起梅序打来的通讯：“怎么了？”
    “你走虫洞吗？”梅序的声音有些沉重，“阿斯塔先前受伤，伤他的星兽不是a级，而是a+。”
    秦知流敛下眉目：“a+级变异星兽？在北境出没？”
    北境的星兽虽数量繁多，但变异种也最少，如今突然出现变异，实在不符常理。
    “那头星兽能驱使其他星兽，极度危险，但我在北境没见过和它类似的品种。”
    梅序那边传来熟悉的电流音，似乎是在驾驶机甲，“我已经把它装进原始盒了，正在追踪它的精神波，这个方向……大概率是西境。”
    闻言，秦知流更是加快速度：“小心那边！西境运输要道曾被星兽盘踞偷袭过，你一个人去很危险，等我。”
    “等等。”梅序那边突然声音尽消，漫长的三个屏息后，他道，“我记住它的精神波了，好在目标性不是很强，它到北境是偶然，但90%的概率来自西境深处。”
    梅序说：“3680星比较安全，我去那里等你。”
    “好。”秦知流放下心来，同为s级，他当然清楚梅序刚刚做了什么。
    先将精神力释放，大面积覆盖搜查，锁定目标后化作丝线，一路追踪，直至源头。这个技能对精神力要求很高，这样大的范围，只有s级能做到。
    秦知流驶向虫洞：“两天后，西境3680星汇合。”
    第81章 双茧
    3680星。
    秦知流乔装一番，和梅序碰头。
    “西境是六区在守，我问过了，他说星兽群里变异种最高b+，没有a+。”秦知流摆出数据，“星兽的智力恐怕也在进化，只是不知……”
    梅序接道：“支撑它们进化的能量来自哪里。”
    反抗军在3680星有据点，只不过比较简陋，他们肩挨着肩，借着光脑的亮度画出推演线，梅序说：“西境荒星，原名3780星，于联邦星兽潮时失守，当时守境的军区是…二区和十六区。”
    秦知流：“十六区？是阿斯塔还在鼎盛时期的事吧。”
    梅序这么一提，秦知流又翻找起资料：“找到了，当年二区指挥官是我家家主，只不过后来突然换成秦铮引…就是我二姨，但她和十六区没合作多久，二区人手骤减，她也退居二线了。”
    梅序：“二姨现在……”
    “好着呢。”秦知流说，“她在守小星，刚把我四舅替下来。”
    “那就好。”梅序描画出西境的边缘线，“我追踪那只星兽到西境时，感受到异常能量波动。”
    梅序动了动手指，描述着那种感觉：“像是在吞噬什么……和黑洞不一样，它没有那种压缩感，反而极其活跃，有争抢的拉扯感，连我的精神力都能吞噬。”
    秦知流：“……是那个吗？”
    梅序：“是那个吧。”
    尽管二人都不愿意承认，荒星大概率长出了茧，而争抢，能与茧相争的——在那片失守的星图里，恐怕……不止一个茧。
    梅序低声道：“受召唤而来的星兽会越来越多，它们必然向帝国夺取资源。”
    “看来救醒柯兰刻不容缓了。”秦知流喃喃道，“也不知道茧长到什么程度了。”
    “至少是可以吞噬星兽的程度。”梅序垂着眼睛，“从那只a+的精神曲线来看，应该是逃跑的。”
    秦知流：“如果茧已经不依托星球供能，开始吞噬星兽，星图中怕是没有资源了。”
    茧被供养到一定程度能彻底寄生星球，被寄生的星球不会再产出能源矿物，而是变成诞生星兽的温床。
    “必须要毁掉茧。”梅序说，“照这个发展趋势，说不定哪天它把星球就吃透了，然后供养出s级……”
    “打住。”秦知流两指一捏手动闭麦，“不吉利的话少说，知道就行了。”
    望着梅序清凌又含着笑意的眼眸，秦知流略不自然地收回手：“总之得找柯兰问问，他有应对星兽潮的经验，而且他那个年代……这块星图还没失守。”
    梅序点了点头，把装着星兽的原始盒交给他：“你看看这只星兽有可以用的吗？”
    秦知流没打开，透过观测口查了一遍：“嗯……入药说不好，但这个兽骨是好东西啊，用在机甲上机动性和防御度都不错。”

 第92章

    他口风一转：“不过我不会做，一会儿朝北境那边走？我让沈雾烽给知惑寄过去，你的机甲数据发我一份儿。”
    梅序一愣：“给我做？”
    “当然啊。”秦知流奇怪看去，“阿斯塔的机甲用很多年了，不好换，我也有自己的，a+的星兽材料，能驾驭好的人只有你。”
    梅序：“我以为你会给陆上将。”
    秦知流下意识道：“被他抢走也太不像话了吧，又不是他打的。”
    梅序忍俊不禁：“大公子心里有我。”
    秦知流装好原始盒，起身横他一眼：“赶紧走，行程赶着呢。”
    什么心里有他，成天……说些不知所云的话。
    ……
    星兽顺利寄走，秦知流仔细检查后，确认阿斯塔的伤没有大碍，但依旧禁止他开机甲。
    阿斯塔和梅序都坐进星舰，不大的星舰中，两个alpha挤在一堆稀有材料和空间钮里。
    好像掉进恶龙的宝库。
    恶龙本龙自顾自开着星舰，对他们道：“营养液在嵌了蓝晶矿的空间钮里，梅序手边的黑翡也行，里面是正经餐饭，保质期短，尽快吃。”
    梅序依言打开，他诡异地沉默一瞬，拿出两个巨大食盒。
    阿斯塔打开食盒：“……八菜一汤？”
    怎么有人出远门带这么繁琐的饭啊！营养液还不够吗？
    不仅繁琐，还极其豪华。两份餐食标配佛跳墙和菌虾蒸蛋，其余菜色各有不同，连甜品也变出新花样——阿斯塔手里是芒果双皮奶，梅序是龙眼杞子冻。
    梅序默默往嘴里塞了一口，震撼！美味！
    他不觉得秦知流往空间钮里塞食盒有什么不好，本就足够拼命了，局面不会因他多吃一口饭而崩溃，哪怕崩了，只能说是天命如此。
    梅序看似优雅实则不慢地进食，挖干净最后一口冻冻，他走到秦知流旁边：“我来开吧。”
    阿斯塔还没恢复，何况s级能更好维持星舰的稳定输出。
    有梅序接力，他们不过八天就成功抵达联邦。
    秦知流落地就开始邀人：“舅舅！风来！来搬东西——”
    “轻一点。”秦知流指指点点，“别把我时间流速碰坏了，这可是七十年的老参。”
    还得是帝国模拟的环境好，光靠联邦的加速仓太糟蹋好东西了。
    埃洛斯把活儿丢给下属，他看一眼梅序，又看一眼：“你…闻起来是alpha啊。”
    梅序：“嗯，差不多恢复了。”
    “妙手回春啊秦大夫。”埃洛斯滑步挤进二人中间，一手一个搭肩搂住，“这些都是给柯兰的？整得跟搬家似的。”
    梅序一个侧步：“总统请自重。”
    秦知流嫌弃挥开：“你烦不烦啊。”
    埃洛斯：“我烦什么？烦你们两个孤立我！”
    搬东西的秦暮引脚步一顿，他瞥眼埃洛斯，一脸看透世事地离开。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是埃洛斯现在的状态。
    帝国没有失控，他的姐姐也没有变成敌人，最重要的是柯兰可以摆脱桎梏，甚至治愈紊乱症！
    现实比他的幻想还要美好。
    “别在那傻乐了。”秦知流冷酷无情打断埃洛斯的飘飘然，“银丝晶你能拿出来多少？一千块有吗？”
    埃洛斯卡了一下：“多少？”
    “这点儿都拿不出来？”秦知流诧异道，“理想星是你联邦主星，资源调动这么费劲？”
    埃洛斯：“……银丝晶开矿难度奇高，我们也要用，现在紧急调动最多七百块。”
    “也行。”秦知流没再强求，“把我安排在柯兰总统隔壁，这些东西也都放进去，成品我随身带着，你先跟我去看看他的状态。”
    银丝晶不止为陆围常研究，虽然柯兰目前身体强度还达不到，但终末期紊乱症……迟早要用。
    烈火晶的安神效用奇佳，配上银丝晶，便是毫无副作用的镇定剂，针对脑域的混乱精神波十分对症。
    星辰钢门落锁，秦知流逐一浏览了冷冻舱的数据变化，又趴在舱门上观察一番：“应该没大问题。”
    他跳下来，取出用寒水石做主料制成的药剂，那是一盒半透明膏状物体，秦知流严格控制克重，稀释成一管溶剂递给埃洛斯：“把这个加进他的压缩液里。”
    埃洛斯接过，罕见地没有问来问去，沉默且熟练地加入其中。
    秦知流则在一旁进行精神力模拟，谨慎而缓慢地在柯兰体内循环，他掐着时间，在柯兰身体供能陡然变化时，启动冷冻舱的半苏醒模式，毫不犹豫把手探了进去！
    被冰液包裹的瞬间手指僵硬，秦知流缺连眉都没蹙，他捞住柯兰的手腕，确保精神力切实进入经脉深处，而不是隔靴搔痒。
    三个小时后，柯兰的呼吸明显而平稳，各项指标也飞速涨回，大部分都接近正常值，秦知流收回手：“把他送进旁边的医疗舱。”
    埃洛斯动作很快，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柯兰脱离冰液的刹那，秦知流的精神力包裹住他身体的每一寸，彻底隔绝外界任何影响因素。
    医疗舱开始运行。
    埃洛斯回过头：“你的手……”
    “小事。”秦知流托着左手，冰液的固化太强，哪怕精神力一直游走也会冻住皮肉，“缓一会儿就好。”
    “你疯了吧这么糟蹋手。”埃洛斯瞪他一眼，“看好柯兰。”
    撂下这句话他直接跑了出去，十分钟后匆匆归来——他喘得还挺厉害：“有复苏膏干嘛不用，把手给我。”
    复苏膏对冻伤瘀伤很管用，涂上后10分钟就能痊愈，只不过造价极其昂贵，帝国一年只能产出十盒，秦知流觉得它不如医疗舱划算。
    埃洛斯托着他的手，将半盒药膏都揉了进去，直到秦知流手指不再僵硬才停下。
    埃洛斯状似无意道：“阿蒂克斯说，你想知道柯兰当年如何面对星兽潮的？”
    “对，尤其帝国现在…你懂吧。”秦知流理直气壮道，“柯兰总统有经验，我还想问帝国西境那片失守的星图，时间太久了，我从帝国找不到记录，哪怕能知道星球坐标也好。”
    “你担心那里有茧？”埃洛斯反应很快，“星兽一旦成为星兽潮，聚集速度更是成倍飙升，茧不毁，星兽不止。”
    秦知流：“不是担心，是一定会有，甚至大概率有两个。”
    “有两个茧的星兽潮？！”埃洛斯深深吸气，“非得要帝国那块地不可吗。”
    秦知流瞥他：“我倒想不要。”
    可就算不要，就算帝国可以举国搬走，谁又能保证永远躲得过？
    为星兽退让就是在自掘坟墓，这一点埃洛斯当然明白，只是两个茧的信息量……他感到绝望。
    他见过当年的星兽潮，作为亲历者，他深知其中的可怕。
    那时的人不是人，而是战争兵器，没有人能停止战斗，他们毁灭一颗又一颗星球，失去无数a+和a级的强者……也只是惨胜。
    说是胜利，也不过是幸存罢了。
    一颗茧尚且如此，那两颗呢？
    第82章 柯兰
    长久的寂静后，医疗舱的光由红转绿，悄无声息地开启。
    平躺其中的金发青年缓缓睁开双眼。
    他有一双独特的紫罗兰色眼眸，容貌俊美，虽然外貌看起来没比秦知流大多少，但他的气质格外沉淀从容，自是一派长者风范。
    柯兰的手抚过药液，他的身体……如刀割碎散的痛楚消失不见，呼吸张弛也格外轻松。
    终末期紊乱症造就的伤病，与星兽久战留下的暗伤，这些足以致命的重创，通通像是不曾存在过，他能醒过来……真让埃洛斯那小子做成了？
    柯兰不免惊讶。他本想一死了之，但埃洛斯太执拗也太可怜，他别无它法，只当给他留个念想，应了他进入冷冻舱。
    不过百年时间……
    这是医疗舱吗？柯兰轻触屏障，跟随指引完成指令，不过三两下便褪去生疏，成功打开医疗舱的门。
    他坐起身，刚要四处看看环境，就发现地上倒着两道横七竖八的人影。
    他仔细看去，大鸟依人搂着人家胳膊睡觉的金毛正是埃洛斯，他逮着的人……有点面熟，但不认识。
    看起来也不像omega，但被埃洛斯如此信任的话……
    柯兰起身从医疗舱里站了起来，他的衣服分毫未湿，是和医疗舱液相符的材质，但没有鞋，站在地上有点凉。
    “嗯？”秦知流睁开一只眼睛，他被水波碰撞声吵醒，正想看看情况，却看见一个高大身影站在医疗舱旁，他喝道，“谁？！”
    秦知流正要腾身而起，结果胳膊被压得发麻，腿上也是不轻的重量，他怒给了刚惊醒的埃洛斯一脚，用了七成力道。
    埃洛斯被他蹬到身后，疼得龇牙咧嘴，秦知流好不客气…再寸点儿腿骨要断了。他扭过头，愣了一秒，随即对秦知流声嘶力竭：“不要啊！不要动手！”

 第93章

    柯兰轻咳两声，无视周围包过来的精神波：“埃……小来，他是你的伴侣？”
    精神力瞬间被收回，秦知流也被震住了：“柯兰总统？”
    秦知流/埃洛斯：“你怎么现在就醒了？”
    时间倒回两天前。
    柯兰被放进医疗舱，气息平稳一阵后，果然迎来紊乱症反噬，好在秦知流准备充足，三种试剂八款稀矿齐上阵，把埃洛斯指使得团团转。
    俩人忙叨一天，柯兰才顺利脱离危险期，确保短期内不会再犯后，都齐刷刷松了一口气。
    他们本就高度紧张，骤然一松懈也不管体不体面，皆躺倒在地，一个放松就睡了过去。
    但……秦知流没忘记定闹钟！和预计的最快清醒时间，明明还差八个小时！这位柯兰总统的意志太强悍了吧。
    秦知流有点尴尬，任谁对着自己费尽心机才救醒的病患亮刀亮枪，都会产生点微妙情绪。
    俩人谁都没应他那句伴侣，埃洛斯早就像条傻狗似的冲了上去，绕着柯兰转三圈，愣是没敢碰到人，生怕一戳就把人戳散架一样。
    秦知流则直奔医疗舱，扒拉着数据逐帧分析，确认是柯兰天赋异禀，而不是有暗伤未遂后，抬手就把报告收录——稀有案例！
    不过柯兰现在的身体很脆皮，精神力堪堪d-，随时会掉到e，得随时监测，没发现就危险了。
    “埃洛斯，”秦知流一边对比数据调整药方，一边随意道，“把监测仪给他戴上。”
    “好。”这几天助手当下来，埃洛斯熟门熟路立即执行，他二人没觉不对，倒是柯兰目露惊奇。
    柯兰伸出手配合，打趣道：“难得你如此听话。”
    “……”埃洛斯反应过来，一言难尽道，“他太会使唤人了。”
    “看起来医术颇精。”柯兰温声道，“是他救醒的我吗？”
    埃洛斯点头，跟柯兰讲起事情原委，不免提到秦知流的年龄身份，柯兰忍不住道：“秦家人？刚成年？”
    他看向秦知流忙碌的背影，喃喃道：“原来是秦家……”
    ……
    七日后。
    柯兰的精神力稳定在d级，秦知流长舒一口气，手里的药终于够用了！
    不用在随时调整，心惊胆战的。
    这几天相处下来，柯兰也算摸清秦知流的行事，他目光尽是看小辈的慈爱：“昨天是不是又没好好休息？”
    秦知流抿唇，他睡了三个小时，应该不算：“不是，我睡过觉了。”
    柯兰没在此事纠缠，他微微一笑，是和阿蒂克斯如出一辙的不动声色：“我听埃洛斯说，你想问我关于星兽潮的事？”
    秦知流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想知道联邦当年是如何应对星兽潮的，还有西境失守的星图，您还记得它的坐标吗？”
    “你应该明白，这些都是联邦机密。”柯兰眼含深意，“你费力救醒我，又未设桎梏，你我都身在联邦，倘若我不愿说呢。”
    秦知流沉默片刻，直视他道：“我需要这些情报，即便挟恩图报。”
    “而且，”他腼腆一笑，“您怎么知道我没有给您下毒？”
    柯兰扬眉，秦知流不给他接话的机会：“开玩笑的，埃洛斯说只要能救您，他都愿意给我当牛做马，还有陛下，她依旧信任您，多方保证啊，我不认为我会翻车。”
    他把话说得齐全，柯兰无奈一笑：“能二十岁达到如此成就，果真非凡夫俗子。”
    秦知流：“我快二十三岁了。”
    “那也还小。”柯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两个你都没埃洛斯大呢。”
    柯兰问：“你喜欢埃洛斯吗？”
    “还可以？”秦知流想了想，“作为朋友来说，他非常可靠，但君主的话……还是算了，我和陛下更合得来。”
    还没开窍呢，也是，毕竟是beta。
    柯兰笑着咽下未尽之语，应道：“有姐姐珠玉在前，弟弟难免不成器了些。她…阿蒂克斯，她近日可好？”
    “是前所未有的好时候。”秦知流眨眨眼睛，“陛下与世家相互制衡，隐隐有压制之象。”
    柯兰：“你是世家子，不担心？”
    秦知流心说他可出了不少力。
    嘴上却道：“担心什么？难道陛下胜了，帝国就不需要医生了吗，秦家于此道得天独厚，便是有朝一日陛下集权于一手，她若想帝国永续，便不能失去秦家。”
    “其它嘛。”秦知流摸摸下巴，“其实我们这一代搞技术搞钱的多，没有爱争权的，那种可有可无的，经营起来真是累，还不如丢给陛下，如果下一代有爱权的——自己争去，反正我们的使命完成了，人在哪儿都说不定。”
    就像老祖一样！星系那么大她想去看看，除了每年报平安的邮包，0个人知道她在哪儿！
    柯兰忍俊不禁，这孩子太聪明，也太知分寸，偏偏合了他的性情，显得尤为可爱。
    柯兰笑道：“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噫。”秦知流露出小小嫌弃的眼神，“用不着下毒。”
    秦知流展开数据，在上面几处点了点：“看这里，要是你不配合，我只要撒手不管，这里根本无人能治。”
    “原来是这等受制于人，看来我只好老实交代了。”柯兰忽然道：“你出身秦家，是休引的孩子吗？”
    秦知流一愣：“是，您认识我母亲？”
    “因缘际会啊。”柯兰摇首而笑，“你啊，太独立了，此事，你若是寻你母亲问一问，都不必跑来联邦。”
    秦知流：……？
    柯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当年能歼灭星兽潮，正是因为你母亲暗中帮忙，我与她二人合力才将茧毁去。若不是她带着九区前来，我早已死在星兽之中了。”
    时光飞逝啊。
    曾经气势凛然的战士有了孩子，她在战场救了他，如今她的孩子跨越两国，再次救了他。
    秦知流：“……”
    他满脸懵然，看得柯兰又好笑又心软，只道：“好了，你也算不上白跑，休引来得晚，前期战线部署她不清楚，而且，你不是还想问星图吗？”
    秦知流缓过劲来，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您当初…联邦初成的时候，是想要把陛下带走吗？”
    “…是。”柯兰顿了顿，“但如今来看，她的决策比我正确。”
    若易地而处，埃洛斯在帝国，很难说动秦休引出战，而阿蒂克斯于联邦，omega去带兵抵御星兽潮，终究不如alpha便利。
    更何况秦知流。
    他是个挑剔的臣子，偏偏他有挑剔的资格，他与阿蒂克斯相遇是最好的，远比埃洛斯要好。
    “那一战，休引也受了不轻的伤。”柯兰低声道，“我让人送她，果然路上遭遇了两波袭击，好在她早有防备，顺利回去了。”
    “当时我和阿蒂克斯还有联系，她过了一阵给我传信，说休引的事已经处理好，让我不要担心。”
    柯兰看向秦知流：“这就是我收到的最后一条消息，自此，到我进入冷冻舱，一直没有联络上阿蒂克斯。”
    秦知流：“这些事我不清楚。”
    那个时代的阿蒂克斯只会更艰难，同为omega，秦休引能帮助她的地方不多，因为她同样举步维艰。
    知道他不想聊，柯兰顺势转回正轨：“星图暂时不能给你，d级没办法构图——或者，我现在能去星象室吗？”
    秦知流：“不能，那里的宇宙光变数太大，如果一定要去，至少20天后。”
    柯兰点头：“到时候一同过去，我定点，你来画。”
    秦知流应下，他便接着道：“星兽潮的应对策略不难，叫埃洛斯把当年的数据发给你，我来讲。”
    柯兰喃喃道：“真是……好久没有带过学生了。”
    第83章 调兵
    二十天的时间，柯兰将应对星兽潮的战术尽数教给秦知流。
    这几天他越看秦知流越满意，越看埃洛斯越叹息。
    搞得埃洛斯咬牙切齿，背地里薅着秦知流晃来晃去：“你到底给柯兰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给他下蛊了是不是！”
    秦知流笑容里不掩得意：“所谓衣不如新，小埃啊，人亦不如。”
    恰好梅序进来，秦知流立刻抛弃埃洛斯，道：“有消息啦？”
    “嗯，我拿到新机甲了。”梅序晃了晃机甲纽，又取出一封纸质信交给秦知流，“你弟弟说古老的东西最保险，里面是帝国近况。”
    秦知流打开一看，喜上眉梢。
    全是好消息，他从联邦寄过去的银丝晶顺利抵达，知惑拿银丝晶修补了陆围常的机甲，使采薇获得了成长性，能更加匹配陆围常的精神力。
    那只a+星兽果然不简单，知惑特意加入星极矿加固，除了稳定性大幅增加之外，还突出了它的独属技能：号令群兽。
    它生前就可以驱使…或者说操控低等级星兽，即使死后意识消散，但这种能力在骨髓里留存，不知道知惑怎么处理的，竟完整将其保留了下来。

 第94章

    梅序试了几次，才发现所谓号令群兽并不是让他称王称霸，而是发出星兽才能接收的精神波，从而影响星兽行动，用于掩护，进攻都极其好用。
    就是对精神力消耗大——还好他是s级，供得起。
    秦知流高兴地拉着梅序往里走：“正好柯兰总统要讲课了，你都好几天没来了，一起听听。”
    柯兰对梅序并不陌生，先前梅序每次进来都是送吃送喝送东西，时机掐得恰到好处，态度不卑不亢，秦知流与他亲近，埃洛斯和他玩得好，故而柯兰对他印象不错。
    “今天说到星图了。”柯兰站在光脑投屏前，“我讲，小流来画，埃洛斯也过来。”
    “好——”埃洛斯坐到梅序旁边，势必以离秦知流最远来表达他的不满。
    柯兰只当没看见：“星图之中，自西境边缘深入十七光年，可见互相吸引的三星。”
    “三星鼎立，均相隔0.3光年，资源最为繁盛。”
    随着柯兰的言语，星图勾勒出雏形，见状柯兰满意点头，继续道：“一星为雨林，一星为双水域，还有一星遍布风沙，无数矿脉聚集，贫矿极少。”
    “三星资源有所不同，却皆丰富至极，对，巨燃树中央加一条宽阔河流。”构图很成功，柯兰颔首道，“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帝国没有给它们命名。”
    梅序问：“它们的沦陷有先后吗？”
    “自然。”柯兰调近雨林星球，“它先被陆生星兽占据，吞噬资源疯狂繁衍，随后入侵双水域，水生星兽将无边的淡水与海水破坏，吞噬水中生物，再胜一筹。”
    除了那颗陆生星球，另外两颗都不适宜人类生存，但星兽可不管这些，所以人类一旦失守，就不得不退。
    柯兰细细讲解一番，直到秦知流将星图绘制完成，他将话题转回现下：“若有茧，也只会聚集于这三星之上，能如此聚集星兽的规模，茧必须依托于资源丰富的星球，星图中只有这三星最为醒目。”
    秦知流若有所思，落入柯兰眼中，又添几分笑意：“可是在想你母亲当初的做法？”
    当年秦休引介入战局较晚，她的身份也不适合出现在正面战场，她本也不是力量型将领，而是更擅长战术和迂回作战，便索性游离在外。
    她带着九区三成人手，沿着星兽潮汇聚最汹涌的方向探寻，倒真让她找出来法子，她借助一片乱星域扯散星兽汇聚，缓解了前线压力，才让柯兰腾出手去解决茧。
    “是也不是。”秦知流道，“我想，既然星兽汇聚有路线，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守株待兔，提前清理岂不更好？”
    在场人皆一愣，梅序却瞬间了悟：“你是说，虫洞？”
    “对。”秦知流笑起来，“茧就在西境，星兽遵从本能是要尽快抵达的，还有什么能比虫洞更快？无论如何推演，两枚茧的影响下，它们必然途径这里。”
    “只凭你们两个不行吧。”埃洛斯幽幽道，“我不可能将军区交到你们手里，给了他们也不愿服从，你们拿什么守？”
    秦知流看看梅序，忽然神秘一笑。
    ……
    “你是说，由你担任九区指挥官，并让她们立刻前往联邦？”通讯里，阿蒂克斯诧异道。
    秦知流把原委说了一遍，又道：“星图陛下收到了吧，风来总统也没有异议，毕竟只靠联邦的兵力，想要一同守住虫洞可不轻松。”
    这是实话，联邦分裂时只有七个军区，唯一优势便是它的军区听凭政府，比帝国团结得多。
    “如此的话……可以。”
    阿蒂克斯摊开调兵部署，“一区在东境支援二十区，十八十九区守南境，西境是六区在守，陆围常会带领三区四区前往作战，北境只有二区，秦知剑调了七区的五成人手驰援她们，另外五成留守主星。”
    “九区一并留在帝国的确大材小用，你尽快把航道发给我。”
    仅五成人手，若哪一区真打算反，阿蒂克斯必无幸理。
    她亦是在赌。以命相抵的信任是绝不能辜负的。秦知流轻轻笑着，“正在绘制，两分钟后传送过去，只显示三十秒，十六天后，我会在终点处接应她们。”
    通讯挂断后，阿蒂克斯找到秦知归：“你先前说的研究做成了么？”
    秦知归点点头：“可以量产，威力大，对b级以下的星兽都能横扫，b级能伤到但不致命，缺点是造价昂贵。”
    昂贵出现在秦家人嘴里……阿蒂克斯沉默片刻：“多少钱？”
    “市值的话，一枚机甲弹近二百万，还成，主要是先遣部队无人机，一架无人机可携带九十发弹药，再加上无人机造价…怎么也得近六千万了。”
    而且无人机也可能变成一次性的。秦知归贴心地没说，而是道：“但是换成钱也不靠谱啦，主要是用得稀矿，寒水石和星极矿1：2配制，还要加入星辰钢……”
    阿蒂克斯算了算：“依据你手里的资源，能造出来多少？”
    秦知归：“两千无人机，十万弹药。”
    阿蒂克斯：“多久能做完？”
    秦知归也不含糊：“急用的话，六天。”大不了她不睡觉了。
    “陆上将出发时带了十架走，还有补充用的七百弹药。”秦知归补充道，“宫里有十架，除了它自带的弹药只有三百余量，我用它们守着皇宫，不建议动。”
    阿蒂克斯没有异议，越是危难之际，她越不该把自己置身险境——军区都派出去是没招了，几架无人机的保险她还不至于给自己克扣。
    “等你做完，将六百无人机，三万弹药分发东南北三区，剩下的全部支援西境。”阿蒂克斯把星图交给她，“用你最保险的方式把它交给陆上将。”
    “这是……”秦知归震惊，“西境的迷失领域？！您连这个都知道！”
    阿蒂克斯弯唇：“没办法，你哥哥太贴心了。”
    ……
    柯兰醒来的消息并没有对外公布。
    毕竟他的身体还需要漫长的时间调养，精神力也不可能止步于d级。
    “咦？”秦知流看着柯兰的身体报告，“奇怪，您以前的精神力真是a+吗？”
    “怎么了？”柯兰放下梅序的训练回放，“是有哪里不对吗。”
    秦知流比划着，脑海中浮现陆围常的数据：“精神力峰值有偏移，和梅序的数值类似，但轻很多，您的精神力是不是触及过s级？”
    柯兰顿了顿，到底笑道：“连这个也能查出来？真是可怕。”
    “真的有？是什么时候。”秦知流眼睛亮亮，凑过去晃他衣袖，“告诉我嘛。”
    显然，这一攻势是无敌的，柯兰万分受用：“应该是除掉茧的时候，荒芜星上的茧没法用破坏星球的方式毁灭，只能边破坏边用精神力销毁。”
    柯兰抚平他翘起的发丝：“你也知道，茧可以吞噬精神力，所以办法只有一种，在瞬间输入高于它上限的精神威压，撑爆它。”
    “当然，我的精神力不足以将它整个破坏，是分块进行的，那时……或许我本身就靠近s级？穷途末路，升也就升上去了。”
    “原来是这样……”秦知流一脸沉思，“其实从前，你的紊乱症还可以控制吧。”
    秦知流：“直到你强行拔高精神力，涸泽输出会造成脑域损伤，紊乱症便可以趁虚而入了。”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柯兰往实验台上看，“你最近都不离开实验室，直接把梅序丢给我好吗？”
    九区还有十天就到了，秦知流和梅序提前踩点，确认星兽聚集正好是联邦虫洞所在，联邦也在守，但他们人手实在少，只能尽量把高等级斩杀。
    秦知流他们到的时候，还有不少低级星兽钻进虫洞。俩人一合计，没在联邦将士面前出现，绕了个小角去杀星兽，实验梅序的机甲能力。
    如果能将星兽于虫洞前斩杀，便是天然地绕至后部断开阵型，危险程度大幅降低，性价比极高。
    前提是梅序得把机甲运用好，等九区来了，才更好配合。
    九区是秦知流最信任，也是和他磨合最好的军区，他少时沉寂的三年都消磨在九区，为的就是像这种的危机时刻，他有人可用。
    “我和梅序只是配合好，对练还行，我又不能指点他。”秦知流理直气壮，“但是您经验丰富呀，孩子缺老师，救救孩子！”
    【??作者有话说】
    鸦鸦扑棱翅膀：救救孩子！
    第84章 我还在
    论起年龄来，尽管梅序明面上比秦知流年长，他也确实比秦知流更担得起“孩子”二字。
    几天相处，柯兰愈发喜欢梅序，这个小孩悟性高，肯下功夫，性格也四平八稳，偏偏身上还没有年轻alpha劲劲儿的臭毛病——想当年埃洛斯还被他掰正过呢。
    有无畏锐意，有妥帖周全，这样的品性女a都少见，更别提男a了。
    柯兰笑叹一声，秦知流身边无一弱者，偏偏他又能平衡好一切，将争锋也化作欣欣向荣。

 第95章

    倘若当年，陪在以利亚身边的人是这孩子，而不是陆围常的话……
    柯兰低垂眼眸，罢了，毫无意义的假设，如秦知流这般的人，可遇不可求。
    将死局盘活，将人心收拢。若帝国能撑过此劫，必然焕然一新，有这位小秦相在，是天佑阿卡佩家族。
    “总不练练就是手生。”秦知流从战场下来，他转着手腕走进房间，一目十行看数据，“您今天的动态监测状态不错，埃洛斯怎么没来陪您？”
    “他在易——生理期。”柯兰举了举光脑。“这东西怪好玩的，他来了我也懒得理。”
    光脑早不知迭代了多少回，饶是柯兰见惯了好东西，这些新兴玩意也得研究一阵。
    见状秦知流不再多问：“药我放好了，吃法还是那样，九区后天就到，这两天我去虫洞那边找找感觉，总不能她们到了，发现指挥官还不会杀星兽吧。”
    这话属实玩笑，虽说秦知流的训练时间比不上梅序——基本少有人比得上梅序。
    一天24小时，梅序只睡5个小时。营养液喝完就是冲，他上午杀星兽下午星网对练，留1小时听柯兰复盘，中间剩1小时还能给秦知流端茶倒水。
    十分全面。
    反观秦知流，先是绕着柯兰转，营养液喝久了会挑嘴，还爱蹲在实验室里神神秘秘地搞实验，他星兽残肢接触得多，实打实的训练一天顶多6小时。
    但这并不代表他比梅序弱。
    秦知流自幼接受正统教育，不管是秦家武学家传，还是他的军校出身，哪怕暂时放下，也能很快拾起来。
    比起梅序的快速学习期，秦知流的招式很让人熟悉。柯兰问：“你和陆围常关系如何？”
    秦知流笑容淡去：“还算熟络。”
    “你也会摆脸色。”柯兰奇道，“怎么，他与你翻脸了？”
    “没有。”秦知流道，“他得上战场，病得还不轻，我在研究他的药，最近还没实验成功，有点着急。”
    柯兰：“你招式都随他，着急也应该。去忙吧，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该拼一把才对，不然总是不甘心的。”
    秦知流愣了愣，下一秒又掩饰过去，继续搞他的实验去了。
    材料复苏过程有机器接管，秒针规整地转着，秦知流定好时间，盯着它不由得出神。
    柯兰点破的刹那，他方才了悟那一天陆围常说的话。
    陆围常说的“不要后悔”，是说他计较得失，计较对错，忘却了“拼一把”的狠劲儿，进而忘却本心。
    对错重要，又不那么重要。秦知流缓缓地想。
    其实……他有一点点后悔。
    但不是后悔罗文的死——罗文必然会死，哪怕秦知流不杀他，说不定哪天洛林德也会杀，罗文是无法留下的，活着对他来说，是痛苦。
    他这些天经常做梦，梦见前世的罗文，那时他叫高成景，他们的相处那么清晰，美好到让人沉沦。
    可秦知流也不觉得醒来后是苦的。
    世界之大他随处可去，他的牵绊如同一张密网，将他牢牢留在这里，他的姐妹兄弟，他的旧友新朋，网的中心是他自己——他深爱着他们，他也喜欢这个世界。
    他…当真后悔吗？秦知流扪心自问，抽丝剥茧那一缕酸涩冗杂的心绪……
    是遗憾。
    他在遗憾分别，遗憾相遇，更遗憾人力有尽。
    他不是圣人，当然幻想过把罗文保下后的桃源生活，但也只是想想，他清楚这不可能。
    他没有为了得失忘记本心，是他只有那一个选择，那是他心中认定的最优解。
    陆围常担忧的事不会重现。
    秦知流触下开关，检测药物均衡度的仪器绿光莹莹，卡了他973次，终于能进行下一步了。
    ……
    九区抵达联邦。
    二、六、九区虽都是秦家供给，但九区与秦家最为亲厚。
    原因无它，秦知流少时消失的三年就在整顿九区，他与陈争真正建立信任也是那时。
    他为九区谋划诸多，更何况九区当年随秦休引征战的老人不少，有着这层关系在，她们与“太子”天然亲近。
    “你真是随了秦姐。”持盈笑吟吟道，“我们再次踏进联邦，竟然是为了同一件事，我的少爷，你是不是太急了点？”
    持盈是名beta，秦休引的副将之一，如今她也是少将衔了。
    “难道星兽还等我长大吗。”秦知流朝她伸手，“东西给我——但凡兽潮听我话，我还搞什么战术，直接振臂一呼，兽潮即为领养日，一家一只星兽当宠物养去得了。”
    “我可要毛绒一点的，水生星兽扔给持盈。”声音从身后传来，周好云把空间钮放进秦知流掌心，“查查看，秋公子设了密码。”
    秦知流解锁检查，里面装着回春露和仿生素，蝎汤成品仅三千左右，但原料齐全，她那边需求量高，来不及做了。
    在联邦做也一样，正好跟埃洛斯换点特产星兽。秦知流笑道：“小云哥，你的恐a症好了吗？”
    周好云虽是beta，却坚定地只喜欢omega，奈何他长了张俊秀的脸，导致对他示好的a不在少数——比起和他谈恋爱，o们更爱磕他cp。
    周好云数度崩溃，只好一心攒战功往上爬，后来干脆封心锁爱，但战场外面对alpha难免应激，多年未愈。
    周好云：“……问这个做什么？咱们在场也没有alpha吧。”
    他不正面回答，秦知流心中有数，佯做愁容道：“因为有一位很厉害的外援嘛，接下来势必要合作，你要是对alpha有偏见，他会很伤心的。”
    周好云：“是哪一……”
    “喏。”秦知流招招手，“他来了。”
    梅序从训练室过来，他刚听完柯兰的复盘，后颈贴着抑制贴，精神力和信息素都控制得很好，一点都不外溢，他轻轻颔首：“二位是？”
    “这位是持盈少将，这是周好云少将。”秦知流介绍道，“他是我的好朋友梅序，s级，对战局事关重大，明天再让大部队休一天，咱们几个去外围先试试。”
    s级？！持盈和周好云无声对视，竟然有除了陆上将以外的s级，大公子哪里挖来的。
    持盈、周好云：“是！”
    ……
    上了战场，梅序的奇异之处才凸显出来。
    虫洞附近的星兽太多了，哪怕联邦已经拦截了两个方向，它们的奔涌依旧源源不断。
    四人驾驶着机甲，鬼鬼祟祟地在远处窥探，只要保持距离，正在“迁徙”的星兽攻击性并不强。
    持盈和周好云都是a级，观望了一阵，二人皆是面色凝重：“这些星兽平均等级都不低，还有a级。”
    光眼前这条长龙，基数最大的竟然是c级而不是d级，a级星兽也有数百只，如果让它们全部汇集在西境战场的话……
    那该有多惨烈。人类想杀死同等级的星兽，势必要费一番波折。
    “我和梅序先打样，下一波咱们配合。”秦知流打了个手势，梅序点点头，二人霎时冲向星兽潮。
    他们目标明确，保持距离各自攻击范围内的a级星兽，随即如两道流光，引着十几只a级、近百bcd级星兽脱离兽潮群，在宇宙中展开追击。
    周好云一颗心都揪了起来，时刻准备介入营救，好在两架机甲有条不紊，总在交错之时瞬杀十几只星兽，然后再分开，循环重复。
    “那个梅序，他的机甲？”持盈轻声道。
    她也发现了，他们每次交错，周围星兽都会一滞，这瞬间的破绽足以使其毙命，这种情况秦知流单独杀星兽时没有，但梅序有。
    他们讨论时，秦知流和梅序从两个方向回来，秦知流道：“这就是梅序的机甲优势，有他在，哪怕和同等级拼杀也更容易些。”
    “这种合作多多益善啊。”持盈道，“我们来试试？”
    梅序道：“往前一些吧，不能让a级进入虫洞。”
    多一只a级到西境，战场就多一分风险。
    四人打起了配合，离虫洞几百公里的a级星兽成为首要目标，持盈当前锋，周好云封走位，秦知流摸鱼清小怪并时刻准备救援，梅序及时打出控制。
    没过五分钟，a级星兽就死在持盈和周好云手中，俩人无比震惊：“这么轻松？”
    她们看梅序的眼神闪闪发亮，能影响星兽又不攻击队友的能力！难怪大公子那么说，这是超级大腿啊！
    没歇几分钟，又开始新一轮的清理，但这次意外横生。
    不知怎的，原本被秦知流引走的a级星兽突然改了方向，全跑去追持盈，一时间，近二十只a级向她封锁！
    秦知流暗骂一声，来不及通知，直接加速冲了过去。
    他的动作又快又狠，精神力比人先到，不仅对冲了攻击，还一举轰碎星兽的头骨。
    秦知流不恋战，他只是破开包围圈，冲进去抓住持盈，破出缺口将她往外一扔，离开星兽的锁定范围。
    此刻，数只高等级星兽呈包围之势，低级星兽也蜂拥而至，它们团团将秦知流隔开，精神波同时迸发袭击！

 第96章

    然而下一秒，星兽精神波皆产生偏差，精准地射中它们对面的同类，没等星兽怒啸，秦知流手中长刀伴随精神力一斩而出，断了一圈星兽髓骨。
    梅序也从星兽群外杀了进来，两人背靠着背，将勾引出大部队的星兽清理干净。
    秦知流释放精神力覆盖周围，梅序也顺势把杀死的星兽收入空间钮，随后协同退远，避免惊动真正的星兽潮。
    另一旁，持盈也和周好云联手，将百来只星兽屠个干净，待秦知流回来后，她幽幽地问：“大公子，您精神力也不是a吧？”
    “你猜？”秦知流笑了笑，不答也不否认，“回去吧，知道怎么个打法就行了，明天可就正式开战了。”
    九区的战场就在这里。
    回到实验室后，秦知流正打算再去做做研究，却忽然被梅序叫住：“知流。”
    “我知道你的计划很重要。”
    梅序抿了抿唇，他抬起眼眸，“但你不需要置身险境，我还在这里。”
    第85章 唯三的s级
    秦知流习惯性地保护她人。
    因为他是s级，是家族长兄，是九区的总指挥，责任一个个码在肩上，谁都可以退，他不可以。
    但是梅序告诉他：“我在这里。”
    秦知流把营养液递给他：“有时候我也会想，把你牵扯进来，是不是一种不公。”
    “你本可以不参与，哪怕我们的理念一致。”秦知流晃着营养液，目光落在别处，“你有你的组织，想来也有更妥帖地、应对星兽潮的计划，你来到联邦，无非是为我。”
    “为什么？”他问。
    梅序看着他，露出一点近乎无奈的笑意：“只有我说出口未免太狡猾了。”
    或许是beta的缘故？大公子并不清楚有多少人在喜欢他——或者说，不在乎？
    梅序悄悄耸肩，他可没忘陆上将初见他的眼神——要把他活剐了似的，这可不是正常地、alpha对天选匹配omega的态度。
    还有风来总统，阿斯塔首领，以及演都不演的诺兰等人，那些秘而不宣的情愫……
    他们虽然藏了，却也没藏得多好，说到底是因为秦知流无知无觉。
    他不知晓，便可一切如常。
    他们不说，是不想被推远，只当可信赖的朋友就好，秦知流身上有一种魔力，仿佛只要被他信任，便能轻易驱散那些晦暗心思。
    “一定要给出理由的话，”梅序道，“你救了我的命。”
    梅序想起小时候冬鹰教他的那些：“古语说，救命之恩，当——无以为报，我尚且没做什么，大公子怎会认为亏欠了我呢？”
    “那样的星兽潮，我们都看见了。”秦知流说，“茧毁掉之前，星兽只会越来越多，随时都会死人，我能保护九区的一些人，若有意外，我没法救你。”
    因为梅序和他并肩，作为守卫者并肩，但他本可以不成为守卫者。
    战争和训练不一样，星兽会不知疲倦地奔涌冲锋，庞大的兽潮不停冲击着人类的防线，不分昼夜，已知和未知的危险不容许一丝分心，一念之差，就是生死之差。
    “我信任你的实力，”秦知流斟酌着字句，他很少这样踌躇不知措辞，“你也想过最坏的情况吧。”
    “我想过。”梅序的眼睛很亮，很高兴的样子，“正是因为想过，我才要留下来，我思考了很多种结果，但是没有结论，只是明确一点，我不留在你身边，才会后悔。”
    “我明白，你有很多锋利的剑。”梅序轻声道，“但我愿以身为盾。”
    他的语气不轻也不重，和平时说话没有区别，秦知流却心头一颤，酸涩和暖意同时蔓延开来，他别过头：“只有这一次，你不应，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梅序笑了：“大战在即，你要劝走我吗？”
    秦知流对上一如初见般美丽的冰蓝眼眸，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莞尔道：“不，我希望你留下，为我留下。”
    ……
    秦知流和梅序踏上战场。
    和之前的训练都不同，他们不再只清理高级星兽，而是在虫洞处筑起防线，不允许任何一只星兽抵达西境。
    第一步，就要杀入兽群，横截它们。
    秦知流开始排兵布阵：“左2右3确保不低于30名a级或a-，b级进行防守救护，b+随时准备替换。”
    “准备好了么？”秦知流问了一嘴，得到回应后，他竟然走上头阵，声音由机甲扩麦公放出去，“为了降低风险，我和副指挥先来开路。”
    他唤一声梅序的名字：“南边交给你了。”
    众人还不懂他所谓的“开路”，但军纪严明，无一人开腔，皆严阵以待。
    秦知流的机甲叫作丙火，取其阳火如日中天之意，它通体白金夺目，矗立于星夜，岿然不动。
    秦知流举起长刀，横刃而立，与此同时，强横的精神力骤然迸出。
    那道精神力强势扩张，像是要笼罩住整个星域，它漫向星兽，只见所过之处，低级星兽轰然倒下，又被幸存的星兽快速吞噬，密集的兽潮瞬间清空一大片！
    众人：……
    震撼到失语。
    她们当然知道自家大公子实力不简单，但这种场面……只在陆上将的战绩里见过啊！
    秦知流的精神力等级不言而喻，所有人都振奋起来，一名s级将领，无疑是最强的强心剂！
    谁料三秒后，更远处的星兽群雷同倒下，众人看向秦知流——他没出手，反而笑道：“看我干什么，看梅副指挥。”
    只见宽而密集的星兽潮断层，遗留的数百只b级和数十只a级星兽拔剑四顾心茫然，一道墨蓝流光于其中迂回，引得星兽聚集而上。
    所以……又是一个s级？九区众人内心已然麻木，怪不得他空降副指挥，陆上将一下子从帝国唯一的s级变成唯三的了。
    梅序引开了高等级星兽，虫洞前三百公里被清理干净，秦知流顺势带领九区入内，列好阵型守住虫洞。同时命令小队出击，配合梅序将星兽快速斩杀。
    梅序的机甲能影响星兽，在这样的战斗中有非常大的作用，跟他合作的小队尝到甜头，越战越勇，也导致更多将士跃跃欲试——废话，能不赌命地斩杀高级星兽谁不激动！
    这一战就是三天。
    梅序和九区的合作渐入佳境，加上秦知流暗中放权的潜移默化下，无人对这位副指挥再有微词。
    秦知流也放心地重新部署，和梅序一头一尾分守，保证将士的生还最大化。
    异地星空作战远比守卫星球难，宇宙不分昼夜，不用机甲或飞行器都无法沟通，更何况这里的星兽种类令人陌生，即使提前了解过，真正上手也要重新适应。
    “是变异钢狼！b级！”前线传来预警，伴随一声惨叫，却转瞬而止。
    惨叫的是钢狼，吓傻的是士兵。
    士兵将那只钢狼斩首后，它僵直片刻，脖颈处如针刺般爆出数根枯藤，直直钻向机甲舱，又猛地滞在半空，下一秒被无形的刀刃竖着切断，捏碎了藏在尾部的树核。
    秦知流和梅序同时出手了。
    当时情况危急，战场上又不止一例，秦知流的精神力瞬间凝做屏障，快速覆盖战场上遇袭的每一人，梅序也毫不犹豫地出击，将变异星兽同步杀灭。
    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三日苦战，军区无一伤亡，s级精神力能改变战局，就是这样强大的力量。
    但哪怕前卫线三小时一轮换，将士们的精力也不比先前，秦知流看一眼时间，下达了休整的命令。
    听到三十分钟后全军休整，前线的人还有点纳闷。
    休整一般十小时起步，更别提还是全军，现在星兽当前，哪有时间有地方给她们休息啊？
    但听从指挥是最基本的素质，她们纳闷不耽误撤回安全线，三十分钟一过，安全线外直直升起坚实的透明屏障，将星兽和精神攻击全部隔绝在外！
    来不及震惊，只听秦知流悠然道：“全军休整20小时，前线组去躺5小时医疗舱，中线自由休息，后线到外围警戒，同样5小时后轮换。”
    “大公子财大气粗啊。”有人悄悄道。
    躺医疗舱只为了恢复精力，这谁敢想！还有这保护了全军乃至虫洞的保护罩，20小时……这得是多少精神力啊。
    能隔绝精神攻击的只有精神力，这屏障可不是秦知流的手笔，而是联邦的新技术。
    埃洛斯还拿它困过秦知流，它的质地非常坚硬，若不是秦知流善于解构实验，也没法轻易破开。
    这种好东西怎么能放过？于是秦知流软磨硬泡了好一阵，才让埃洛斯贡献出来。
    这里的精神力大部分来自于埃洛斯和阿斯塔，和帝国的屏障不同，它不需要只有一人的纯净，只要不低于b级，精神力越多越强，来者不拒。
    总之身边人全都被薅了，他们被榨干一遍又一遍后，秦知流获得了11个可供九区使用的保护罩，并且这不是结束。

 第97章

    埃洛斯正在后方怨声载道地躺医疗舱，喝补药和营养液，带着其它人一起勤勤恳恳地制作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到指定地点，供给给九区战场。
    ……
    三个月后，西境。
    “总指挥，通过数据对比来看，星兽切实变少了。”一名中将对陆围常汇报道。
    “嗯。”陆围常把采薇放进自动检修器，修补一些划痕并补充发动液，“白天还有14小时，三区先休整，让四区守在外围，明日三区随我继续探。”
    这颗荒星昼长夜短，它的磁场很特殊，导致星兽只会在黑夜降临这里。
    那名中将——四区指挥官应道：“是！”
    她们来西境有段日子了。
    和六区取经时，她们说星兽量大，但是等级一般，变异种也少，三区四区上手后发现确实如此——如果仅是这种程度，陛下没必要让她们来西境支援。
    直到她们跟随陆上将踏入失落的星图，世界骤然改变。
    高等级变异星兽蛰伏其中，几乎全境的星兽种类都在这里。
    她们甚至遭遇数只a级星兽，它们带领着兽群和人类厮杀，极其凶狠，若非陆上将把它们尽数斩杀，她们怕是凶多吉少。
    若只是个体强大，也不至于让人如此胆寒。
    令人恐惧的是——星兽的智慧在进化，它们学会了厚积薄发。
    哪怕获得了失落的星图，人类仍然举步维艰，这里就是……有茧的地方。
    茧会强化星兽，茧会催生星兽，它将无限扩张，谁也不知道它要吞噬多少资源，最后又孕育出什么。
    陆围常摁了摁眉心，他的药不多了，还能撑一个月。
    再往前走就是陆水风三星，陛下传信说，最可能长着双茧的地方。
    不能再拖了。
    得活着回去。
    【作者有话说】
    阳火，意为太阳，我们秦鸦鸦是金乌滴说╰(*?︶`*)╯
    第86章 风星
    “柯兰是吞金兽！”埃洛斯在通讯里抱怨道。
    秦知流刚结束一场鏖战，最近的星兽群异常狂暴，好在a级很少，这回防护罩可以开到30小时。
    “不是说精神力已经恢复到d+了吗？吞就吞了。”秦知流扫一眼空间钮，一边给医疗舱补液，一边说，“你什么时候送屏障？压缩液顺便给我送八千份吧。”
    “八千？你把我填进去得了，最多三千！”
    埃洛斯本来在抱怨柯兰，没想到这位也是吞金兽一只，他没好气道，“三天后送去，这次屏障有六个，阿斯塔精神力彻底养好了，他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唔，帮我做屏障更重要。”秦知流也抱怨，“宇宙里好麻烦，这些星兽都不知道累的吗，一直冲，没屏障连缓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闻言，埃洛斯不由得心里沉重：“你的人……还有多少？”
    秦知流：“一个不少啊，哦，有个a-喝坚果味营养液过敏了，刚躺医疗舱现在应该好了。”
    埃洛斯：……
    把他的沉重还回来！
    秦知流转移话题：“柯兰干嘛了你说他吞金？”
    “就是银丝晶啊。”埃洛斯道，“你留的养护药一共就剩三十来支了，上次给你的银丝晶还剩多少？”
    他记得给了秦知流723块。
    秦知流看了看：“啊，3块。”
    埃洛斯手指颤抖：“夺少？”
    秦知流立刻划清界限：“我私人只用了20块！”
    “……七百块银丝晶，只能做二百瓶药？”埃洛斯连声音都颤上了，“平均一天两瓶，居然只够三个月……”
    “不是，”秦知流“善意”提醒道，“应该一千多块吧，你后来不是还给过我几次吗，正好正好，你手里银丝晶有多少？柯兰的药不多了，我顺便回去一趟。”
    “这回开采得急没切块，估摸有个三百…”埃洛斯反应过来，“你回来干嘛？”
    秦知流：“你不要星兽材料了？”
    他补充道：“a级的，满满俩空间钮。”
    埃洛斯：！
    “要，要！”埃洛斯财迷本色尽显，迫不及待，“哪天回？几点？我去接你？”
    ……哼。秦知流笑了一声：“用不着，给我多做点保护罩就行了。”
    ……
    趁着这波星兽不强，加上有保护罩的情况下，秦知流往联邦赶。
    他也不是不放心梅序，毕竟人命关天，这种压力能少则少。
    故而秦知流离开前，专门在阵前杀了一通，将b级清了大半，这样即使有星兽变异也好处理一点。
    抵达联邦，他一头扎进实验室：“好大一块银丝晶！”
    有棱有角的长方体码在地上，秦知流测了一下，纯净度高达99%！
    埃洛斯走进来，下巴都要扬到天上去：“我让她们把最好的一块割下来了，剩下的还在处理。”
    秦知流塞给他三个空间钮：“b级的你也拿去用，事不宜迟我得赶紧做实验了。”
    所谓熟能生巧，秦知流心无旁骛地调制柯兰的药剂。
    并非他藏私不教给别人，而是埃洛斯手下医术高明的医生只有b级，他没法上手高级材料，其它人的技术又不够，反而浪费材料又有风险。
    十几小时一晃而过。装药的封锁箱一点点填满，手边是只剩掌心大小的银丝晶，已经不够做柯兰的专用药了。
    秦知流想了想，拨开萃取仪，取出寒水石、人参叶花、甚至5克星辰钢……
    秦知流在实验室待了二十二小时。
    听到门开的动静，埃洛斯从隔壁跑了出来：“不是吧，你都做完了？”
    “当然，够柯兰总统这两个月的，都用完我猜他能恢复到c-。”
    “真有你的……你给我的材料我都收拾好了，来看一眼，有要用的没？”
    秦知流大方，埃洛斯也不好小气，总之是为了杀星兽，后勤能补就补。
    进了隔壁房间，秦知流才发现这是一间实验卧室。
    秦知流：……
    守着一屋子珍贵材料，好符合埃洛斯的作风。
    “梅序那架壬水好帅，到底是用的哪副骨架？我也想要。”埃洛斯一字排开他整理好的a级材料，双眼期待地看着秦知流。
    “这里可没有。”秦知流摇摇手指，“那可是一只a+级的星兽，很危险，在帝国出现过，但联邦这边我还没发现。”
    “而且这是知惑的手艺。”秦知流把药剂箱递给他，“以后有机会让你们交流交流，我得回去了，马上就要开战……”
    “啊？你到现在根本就没休息过吧。”埃洛斯抓住他的胳膊，“至少要躺六个小时医疗舱再去。”
    “我没事，到那边也得四小时……”
    “不差这十个小时。”埃洛斯敛下眉眼，“你是总指挥没错，但九区又不是新手，东帝也还在那，你愁什么？别总想着把所有人挡在身后好吧。”
    秦知流有一瞬地晃神，这话…阿蒂克斯好像也说过？不愧是双生子。
    “假如有一个人会在这十小时内死去。”
    秦知流扭过头，不让埃洛斯看到他的脸，“只要我回去了，他就不会死……一点休息时间换一条命，难道不划算吗。”
    “不划算。”
    这回轮到埃洛斯翻白眼，他犀利道：“就算你这次救下他，他也迟早会死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你怎么办？给他当一辈子爹？寸步不离地保护吗？”
    秦知流：“……”
    埃洛斯继续道：“不仅不划算，甚至血亏，一个精神饱满，和一个连轴转几十小时不休息的总指挥，你觉得哪个对战局有利？”
    秦知流无言以对。
    “我都不嫌你费钱了。”埃洛斯不由分说地拉他到医疗舱前，“你就是去问柯兰，问阿斯塔，这两位战争经验最丰富的人也会认同我的观点，别墨迹赶紧睡觉，六小时后我送你出发。”
    ……
    风星，处于三星中最靠外的位置。
    从星外打入内部，陆围常只用了两天。
    这颗星球上的风力很大，各种类型都有，每天只会停歇五个小时，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在陆围常带领三区降落一小时后，风突兀地停了。
    这里的地表一片荒芜，原本巍峨蜿蜒的矿脉山化作废土，成片的废墟中，连仅有微末能量的黄沙都被吞噬殆尽。
    地下隐隐传来异动。
    陆围常微一挑眉，抬手示意。
    风星的情况他了解，这里的星兽都是陆生，且没有飞行星兽。但凡它们想要生存或保护茧，只能去地下藏身。
    陆围常占尽先机，他排兵布阵准备好，许多星兽连冒头的机会都没有，偏偏洞口只有那么几个，星兽挨个儿窜出，像打地鼠一样。
    星兽的尸身或被同类吞噬，或被人类收集，其中不乏b级甚至a级星兽，众人皆扬眉吐气——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一场苦战。
    但一名言姓少将发现了不对：“咱们杀的这些，是不是没有b-以下的？”

 第98章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区域这样，还是整个星球都这样，干脆立即上报。
    陆围常自然注意到了，他看了看时间，很是遗憾地叹口气：“可惜还要用。”
    不然直接火攻，又快又好。
    “东南、正西、西北、正南，守好了，其余人退后防御，把星兽放出来。”陆围常随意道。
    一得机会，星兽蜂拥而出，它们饿太久了，蹲在没有资源的星上这么久，怎么可能放过送上门的食物。
    随着星兽越出越多，守着的四向没了动静——星兽也不傻，这个口露头就被秒，又不是没有别的出口，它们也不死磕。
    能容纳星兽出入的洞口很大，分守小队得到命令后开启保护罩下探，内部十分空旷，空气里是星兽特有的腥臭味，残留着一些精神攻击。
    探索逐渐深入，小队在更深处也遭遇了星兽攻击，好在仅剩的那几只都皮包骨，攻击力大打折扣，她们有惊无险地反杀成功。
    又走了一阵，领队听见奇怪声响，她立刻带队隐蔽，不料对面的异响同时消失了！
    几人交换眼神，对面已经发现她们了，并且很有战术思维，这很可能是一只变异的高智商星兽！
    保命装备已经开了，消息也同步传了出去，领队深吸一口气，正欲先发制人，岂料另一个方位也传来异响。
    刚才是正西，现在是西北，这种星兽竟然不止一只？！
    领队心里正念着吾命危矣，结果西北也没动静了，她心里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看向南边，干脆群发了一条消息。
    你是好人，我跟着你：【洞穴里的大白空地周围有异响，看不见的生物。】
    五秒后，空地中心激起一道小小的尘埃，来自西北，西方紧随其后，领队刚有动作，南边突然传出声音：“合着你们全来了啊。”
    四向探索的小队意外聚首。
    “这里是互通的。”领队跟她们汇合，“我们遇到了几只老弱病残兽，你们呢？”
    “差不多。”三方都点头，“有一战之力的大概都跑出去了，总指挥料事如神。”
    她们聚在一起，将各自的地图凑成一份，确认无误后直接上报，没过几分钟就收到了新的命令：向正西方接应战友，远离东南和目前的聚集地。
    “风停时间要结束了。”领队道，“咱们快走吧。”
    指挥自有他的道理，四队人迅速离开，又快速分成两队，一组守家，一组外出掩护战友撤离。
    伤员都被紧急送了下来，外头是陆围常带着a级少将们在断后。
    这些陆生星兽不算难对付，数量也在可接受范围内，只是无法在几个小时内杀干净罢了。
    领队掐着时间，五小时的最后一分钟过去，烈风骤起！
    霎时形成的龙卷风奔袭而来，陆围常的剑入地三寸，他身边的a级被同时扔进了洞口，他看见星兽被卷走，有的仓促钻进洞口，勾唇一笑。
    直到地面上只剩陆围常一人，他将长剑拔出，顺势斩断了龙卷，跳进了洞穴。
    与此同时，地下的东南传来震动，随后寸寸坍塌，飞速蔓延到四小队聚集的地方，戛然而止。
    星兽的藏身之地被毁了个干净！
    【??作者有话说】
    丙火壬水，取意日照江河，绝配的两个宝宝。
    第87章 碎茧
    她们在风星有了一个休息的根据地。
    三区又探索了一阵，一路踏入地核也没发现茧的踪迹——也是早有预料，风星的星兽状态太差，根本不能守护茧。
    四区也同时传来消息，水星上的星兽变异颇多，遇见的星兽最低等级为b-，极其狂暴，怀疑是茧所在。
    陆围常想了想，让四区撤退：“三小时内到风星集合，队伍休整一日。”
    地下容纳三区绰绰有余，再加上四区略挤，但也不是住不下。
    三四区负责人被喊到一起开会，最后决定先去陆星。
    一是因为水域战场不算便利，二是，她们面对的茧不止一个。
    既然水星大概率有茧，那么陆星必有其一。
    总要直面茧，陆战更有优势，加上地理位置的缘故，若能拿下陆星，对水星也能更好进行战略部署。
    “对了。”四区负责人道，“我在陆星西侧发现了虫洞，离得很近。原本我猜测这些未知的星兽是被茧吸引，借由虫洞抵达，所以才会只在陆水两星聚集，但我观察了一阵，什么都没出来……”
    陆围常眉眼柔和一分：“你猜得没错，只是虫洞被堵住了而已。”
    “好好休息吧。”陆围常没再多说，“陆星是一场不能输的苦战。”
    ……
    秦知流早已回到战场多日，埃洛斯说得没错，他担心的场景并未出现，梅序把九区带领得很好。
    但今日出现了意外。
    “这些星兽疯了？！”
    兽潮突然展现出前所未有地暴动，若非秦知流和梅序救得快，前线必然出现大面积伤亡。
    即便如此，前线仍有三成人员重伤，这些人被及时送入医疗舱，目前无性命之忧。
    梅序的精神力改了方向，秦知流闻弦声而知雅意，精神波拓展覆盖整个九区，接替梅序的守卫工作，同时全方位接管蓄能炮权限。
    而梅序闪身至战场中心，他开启保护罩，似乎在蓄力，随后手中长刀对着星兽一挥，气波所过之处，飞行星兽都掉入兽群，而所有星兽都昂起头颅（或树冠），各自袒露致命弱点！
    梅序身影骤然消失，而秦知流抓住星兽卸防的瞬息，炮火喷涌爆发，如一片冷色光波，仿佛净化一般，面前宇宙七百里，无一星兽活口。
    九区众人深深震撼，甚至思考起自己存在的意义——这也用不着她们啊！
    但众所周知，大招通常cd很长，梅序也因此力竭，连守卫军区都做不到了：“想要控制高级星兽，还是……有些困难。”
    同等级下，星兽的防御本就高于人类，梅序凭一己之力操纵数万星兽，哪怕只有一瞬，也是足以载入人类历史的奇迹。
    “这里有我，你快去躺医疗舱。”秦知流催促道，“记得喝营养液。”
    秦知流退至中线，方才控制全区蓄能炮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消耗，周好云替换了他，这样更安全，也更好维持防护。
    秦知流微微阖目，击退东西北三向的飞行星兽，为伤员撤离争取30秒时间，后线趁机补上空缺，配合着把星兽斩杀。
    他没有直接杀星兽，毕竟九区动手默契又利落，不差他这点伤害，他的精神力还得留着救命呢。
    梅序此举，并非贸然出头。
    他在打压星兽的疯狂，确认它们是否毫无理智——柯兰教过，星兽的本能反应，和茧的处境息息相关。
    星兽没有智慧，却有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大范围的星兽同时死亡，其中不乏高等级同类，足够令后来的星兽望而却步。
    若星兽悍不畏死只知前冲，必然是茧遭受重创，正在垂死挣扎，所以才不顾一切召集星兽。那时最危急也最有希望，只要熬过去，星兽潮就终结了。
    但目前这些星兽虽然狂暴，却还在惜命，想来是陆围常那边找到茧了，但是没能进行摧毁？
    秦知流不再多想，总之！虫洞必须守住，那边进行到关键时刻，他这儿可不能掉链子啊。
    此后十三天，一开始，太多高等星兽的气息未散，兽群不怎么靠近，过了不到两天攻势就恢复了许多，直至第八天第九天愈发狂躁。
    梅序的精神力还在恢复期，虽然他嘴上说着没事，但秦知流不撒手，愣是只分给他守卫原先的五分之一，每天增加，到第七天才恢复常态。
    “先休息一阵。”保护罩再次升起，秦知流观测着它的消耗速度，“太快了，最多坚持10个小时。”
    梅序：“还有几个？”
    “两个。”秦知流喝下营养液补充体力，“现在太乱，埃洛斯那边送不过来。后头只会更严峻，不到绝境，这两个不能轻易用。”
    谁也不知道星兽的癫狂会持续多久，不知道茧何时碎裂，或许是下一秒，或许是很多天。
    只能做好最坏的准备。
    梅序看向被星兽占据的宇宙：“总会有办法的。”
    “时间紧迫，你先去睡吧。”梅序指了指时间，“我来警戒，五小时后你来替我。”
    其实谁都知道，十小时的预期无法达到，但秦知流没推辞，反而和他击了个掌：“我知道，总会有办法的。”
    这是一场人与星兽的持久战。
    第十一天，兽群激增，开启保护罩，持续时间7小时。
    第十三天，星兽陷入无理智状态，南向大范围遇险，开启保护罩，持续时间3小时。
    资源消耗殆尽，九区再无退路，唯有厮杀。
    29小时后，伤员躺满医疗舱。九区近三分之一人手无法作战。
    秦知流和梅序分守东南与西北，一刻不歇斩杀星兽，动作干脆又麻木，如锋利的兵器，为战争而生。

 第99章

    第34小时，星兽攻势渐弱，出现离群星兽。
    九区还没反应过来，依旧机械地杀着，但秦知流遍观全图，立刻发现异常：“兽潮在溃散！”
    他说话时凝视了精神力防护——以免有人分心死于激动。
    星兽失去目标，证明茧已被祛除。
    如强心剂的好消息令人精神一振，九区如久旱逢甘霖，正在此刻，星兽内部忽然混乱，一股星兽径直向北方涌去，给九区减轻了不少压力。
    “怎么回事？”准备替补的成员问，“联邦的方向…是不是来增援了？”
    她猜得不错，又九个小时后，一队机甲和飞行器护着星舰远远驶来。
    残存兽群隔在中间，九区正想着接应办法，就看见星舰缓缓打开，从中飞出密密麻麻……太远了看不清，像虫子的一样的东西？
    飞行星兽竟然毫不理会那些“虫子”，它们飞到兽群之间，弹雨砸下，低级星兽直接湮灭，高等的也有轻重不一定损伤！
    秦知流也不免震惊：“新型武器？”
    星兽被清剿得差不多，秦知流也看清了星舰的标志——宿火星盗团，来的是阿斯塔。
    “辛苦了。”阿斯塔带来了物资，他开启保护罩，“帝国那边已经毁掉一枚茧了，我带了不少医疗舱，要用吗？”
    “要！”秦知流立刻安排伤员上星舰，他的医疗舱优先重伤员，其它人都靠回春露在扛，拖久了轻伤也要变重伤了。
    安顿好九区，秦知流指了指外面：“那个新武器是什么？”
    阿斯塔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他点击几下光脑，一架白色无人机就从星舰里飞了出来：“我去了趟帝国，为了领回它才没有及时支援。”
    它远看不大，实则有半人高，秦知流围着转了两圈，看到梅序过来，赶紧招呼他一起研究。
    “星辰钢？”梅序敲了敲机翼边缘，“质感有点不同，感觉还容纳了其它东西。”
    “答对啦。”无人机突然发出声音，秦知流和梅序吓一跳，齐齐大退三米。
    阿斯塔失笑：“怎么还吓唬你哥哥。”
    “嘿嘿。”仔细一听，那声音正是秦知归的，“毕竟是理论，我也没想到信号真的能延伸这么远！”
    秦知流一头雾水：“信号？知归现在在帝国？”
    “她当然在帝国。”阿蒂克斯的声音传出，“说好让她保护我，怎么能食言呢。”
    秦知流：“……到底怎么回事。”
    “不逗你了。”
    阿蒂克斯矜持地笑了两声，“这是知归研制出的新武器，具有高度隐匿性，一架飞行器可携带九十枚机甲弹，效果你刚才也看到了，它能自动导航，也能人为控制追踪。”
    随即秦知归的声音兴奋传来：“没弹药了它会返航，哪怕无人机损毁，也能立即锁定最近的高等星兽进行自爆，杀伤非常可观。”
    她顿了顿，快速带过缺点：“虽然造价昂贵，但信号广度横跨帝国和联邦，这可是里程碑式突破，我厉害吧！”
    “厉害，”秦知流对她大夸特夸一顿，又问，“无人机主要供给给西境吗？”
    “对，那里的星兽多到发指。”阿蒂克斯道，“还好你守住了，陆上将搅碎的茧就在陆星，它正对着虫洞所在。”
    若是放任，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和风来总统联络过。”秦知归把无人机的数量报给他，“让阿斯塔首领带过去了一百架，备用弹药九千枚，西境那边送了两百架过去，我让供材商再赶赶工，还能做出三百架来。”
    梅序忽然道：“第二枚茧找到了吗？”
    阿蒂克斯没说话，秦知归自然道：“在水星，那里都是高等星兽，摸到地核不容易，陆上将正在外围清扫，水域作战毕竟不如陆地方便。”
    “……让她们小心些。”梅序眉心未松，“不太对，联邦这边的星兽开始散群了，若有双茧，它们不该是这个状态。”
    “谁也说不好水星的情况。”秦知流也道，“尽快把这边的情况转告陆上将，让他小心为上。”
    第88章 变异兽茧
    不多时，埃洛斯也派了人来。
    巨大的联邦星舰悬停，横在虫洞前方，商山走了下来，先把物资空间钮交给秦知流：“九区还不能离开，不然就喊你们去联邦歇歇了。”
    茧还在，说不好哪天星兽突然增多，联邦还调不出这么多人来守。
    “星舰上娱乐设施还挺多的。”秦知流扫了一眼空间钮，里面的保护罩足有20个，他边扫视星舰边道，“星舰也先借我吧，在宇宙里待太久不好，让我的人换换环境。”
    商山：“……”
    他怎么回去？
    秦知流善解人意：“你跟着阿斯塔走，”
    联邦星舰上的休闲室特别多，甚至还有温泉，用来放松精神刚好。
    秦知流把九区安排进去，梅序核实了人员情况，忙完后，秦知流不禁长舒一口气：“这下总算能安心休息了。”
    阿斯塔正在看分布图：“空房间不多了，你们看看……”
    话还没说完，只见秦知流和梅序对视一眼，二人同时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倒，好在阿斯塔眼疾手快，一手一个拎住了。
    还以为他们俩受了什么暗伤，检查后发现只是单纯地睡着了，阿斯塔：“……”
    他无语地把人带进套房，一人一间，他睡客厅。
    不过，也真是辛苦两个小家伙了。
    前线可以轮换，但秦知流和梅序不行，作为九区的最后一道防线，为了全军的性命，他们只能一刻不歇。
    阿斯塔轻轻叹气，这样至情至性的两个小孩凑在一起，也不知最后如何收场。
    一天后，阿斯塔准备返程。
    他把无人机给秦知流留下一架：“这架不要派出去，它已经连接上你光脑了，你用它和帝国联系。”
    秦知流有点恋恋不舍，开口道：“你回去了别忘给我充保护罩。”
    居然是说这个？阿斯塔哭笑不得：“知道了，财迷。没事少跟埃洛斯玩。”
    远在联邦的埃洛斯后背一凉，他挠了挠头，继续当充能工具人。
    ……
    陆星的茧被搅碎，过程非常凶险。
    大部分茧都长在星球内核，但这一颗格外不同。它虚虚勾在外核上，向地幔接近。
    陆围常接近它时，星兽前赴后继，甚至出现三只a+星兽，逼他只能撤离——不撤，四区的人必然死伤大半，划不来。
    有第二枚茧未除，他还不至于破釜沉舟。
    陆围常沉着眼眸，和秦知流不同，他对精神力的运用更加老练而狠辣，将攻击最大化才是他的目标。
    他对星兽的哀鸣或怒啸无动于衷，那些精神波还没靠近他就被彻底轰散，他把长剑换成了激光刃，始终和星兽保持着距离，只待其流露破绽的一瞬。
    a+星兽都是变异种，不管精神还是躯壳都很危险，四区同样严阵以待，她们行动很谨慎，以牵制为主——总归她们不是主力，制造破绽才最重要。
    凭借常年的经验，陆围常将三只星兽成功斩杀，在外警戒的三区突然传来消息：“星兽在成倍聚集，我们只能抵挡两个小时！”
    “够了。”陆围常勒令四区退后，“将地下星兽拦截，和我保持距离。”
    他说完，身影如鬼魅般消散，再出现时便浮于茧的上空，长剑直刺而下，与茧相触时声波荡出，铮铮之音不绝，竟是未能破开！
    “哦？”陆围常精神力四散，将声波搅散，思绪急转不再攻击，而是将精神力缓缓包裹住茧。
    果不其然，茧出现细微地鼓动，陆围常的精神力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被吞噬，他目不转睛，仍然保持着输出。
    直到茧的外壳愈发软化，他手中长剑横扫而出，剑波纵横，将茧一斩为二！
    比a+星兽濒死时还要恐怖的精神攻击爆发出来，陆围常连开三道保护罩，同时精神力倾泻而出，将一半茧彻底搅碎。
    随即长剑深钻，穿透外核上茧的根系，由武器扩散的精神波进行补刀，将其连根消灭。
    暴动的精神波消散了，陆围常也吐出一口血，好在是机甲舱里无人看见。他打开一瓶回春露：“统计伤亡人数。”
    茧一灭，星兽群也不再受控，凝聚力一散，就是人类反攻的战机。
    四区清理地下内部，三区防御地面，陆星的地理位置很好，适合当根据地。它昼夜均等，只要坚持到天亮，星兽就会退去。
    黎明时，主星的武器增援也到了。
    两百架无人机飞下，作为先遣军为三区开路。星兽四散奔逃，直至被斩杀殆尽。
    天色亮起，星兽如潮水褪去般逃离地表，战斗暂时结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三区四区原地休整，陆围常端水一般坐在中间，无人机在外围警戒，不多时，唯一一只金色的无人机远远飞回来，停在陆围常面前发出引导音：“请链接光脑！”

 第100章

    陆围常：……？
    引导音又催促了一声，陆围常便跟着做了，他刚听出来是阿蒂克斯的声音。
    “喂喂？听得见吗？”无人机说话了。
    “……”陆围常缓缓道，“听到了。”
    阿蒂克斯把情况交代了一遍，又道：“第六批已经在制作了，再有两三天就能往西境送，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还行。”陆围常身形一晃，他倚着山壁滑坐，手停顿片刻，取出一支药剂喝下，“我看见虫洞了。”
    “这么近？”阿蒂克斯顿住，传来刺刺拉拉的动静，“摄像……开……能吗……”
    无人机忽然浮空半米，机翼一转，一支摄像头弹了出来，它上下左右调试着，对准虫洞的方向：“这距离，星兽出来都能直接降落陆星。”
    “对了，无人机我托人给知流送了一份。”阿蒂克斯道，“应该快到了，联邦路程比较远。”
    陆围常像是没听见一样：“联邦会允许你信号覆盖吗。”
    “有信号的是无人机，毁了就没了，关帝国什么事，这东西可不好做。”阿蒂克斯提醒他，“假设真连通了，谁说话都能互相听到，没法开辟私聊线路。”
    “你多大的人了，跟知流闹什么脾气？”阿蒂克斯不装了，反正陆围常现在闲得很，“小孩把虫洞守得这么好，又异国她乡的，多不容易。”
    无人机音量不小，高等级的人又耳聪目明，陆围常周围频频有人用余光偷看。
    几名少将交换着眼神：堵住虫洞的人是大公子！还在联邦！他好爱他！
    旁人如何理解和他无关，陆围常浑不在意，他道：“陛下，您喜欢他？”
    不给阿蒂克斯官方发言的机会，他补充：“想让他当您皇后的喜欢。”
    阿蒂克斯：“我说从来没想过，你肯定不信。”
    秦知归的声音小小小传来：“真的啊？”
    阿蒂克斯：“闭嘴，再说你来当。”
    她那边瞬间安静，连带陆围常这边偷听的少将也噤声。
    阿蒂克斯这才慢慢说道：“他年纪太小，又是beta，喜欢是一回事，当皇后又是另外一回事。”
    陆围常：“陛下，你这是渣o发言。”
    “你清白？和他传那么多风言风语的是谁啊，好意思说我。”阿蒂克斯这口吻，估摸翻了好几个白眼，“光我想有什么用，他那狗…善变的脾气和年纪，我还能强求不成？”
    陆围常：“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强求怎么会不可？”
    阿蒂克斯：“那你上，把吵架升级成械斗，看他以后还理不理你。”
    陆围常：“我又不……”
    “你敢说一句不喜欢。”阿蒂克斯随手爆出大料，“真不喜欢，谁会把信息素做成香料送给beta，知流不懂就算了，活几十年的alpha还能不懂？”
    居然是真的！少将们听的倒吸一口凉皮，动静大到阿蒂克斯都听见了：“……你真慷慨。”
    故意搞这种皇室秘辛当消遣，连自己都搭进去了，到底谁在传陆围常对他的兵冷酷无情的？
    “我听不懂陛下在说什么。”陆围常语气不疾不徐，“我也没和大公子闹脾气，只是观点不同罢了。”
    他转移话题：“水域战再给我些装备。”
    阿蒂克斯：“知道了，连第六批无人机一起送过去。”
    三区四区交替轮换，在陆星休整了三天，消灭茧对陆围常的消耗不小，他需要时间来恢复。
    又过了两天，四区照例汇报了水星外域情况，和前两天差别无二，星兽规律地聚集，比起第一枚茧，显得格外平淡。
    难道是水星的茧尚且孱弱？毕竟双茧生在一处，资源分配必有参差。
    分明是尽在掌握的局面，陆围常看向天际，只觉愈发不祥。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但，该从何处入手？
    陆围常问三区负责人，她最擅长探测：“找到水星茧所在了吗？”
    负责人摇了摇头，面色凝重：“一直检测不到，我怀疑是陆星茧的威压没散，仪器和精神力都无法锁定具体方位，但一般都在内核。”
    “陆星的茧在外核。”陆围常突然起身，“调一队前锋跟我走，无人机还有多少？”
    “一百四十架。”
    “四十架先进地脉。”陆围常走得头也不回，“挑a级的来，跟我去检查内核。”
    金色无人机飞在机甲采薇旁边，地脉里，阿蒂克斯道：“你怀疑茧没除干净？”
    “不清楚。”陆围常没靠近，“没检查总不安心，前面那些无人机视野能共享吗？”
    阿蒂克斯：“可以。”
    她操纵了下，光屏展开，七架无人机撬开外核缝隙，其中一架没丢机甲弹，反而射出冷箭。
    只听铮得一声，内核的余温尚且灼热，还是完整的固态。
    “就是普通地核的样子。”阿蒂克斯道，“没有茧残留……奇怪，这次的茧居然没吞噬地核。”
    伴随她话音落下，陆围常警铃大作，他抓起金色无人机，朝地核奋力挥出一剑：“走！”
    与此同时，一道强悍的精神波从地核出汹涌喷出，陆围常与之对峙，竟然隐隐吃力！
    陆围常咬牙，用更狂暴的精神威压将其反镇回去，总算带人顺利撤出地下，许是白天还未过去，那道精神力没有穷追不舍。
    “那不是地核。”陆围常喘着气，“是茧，变异的第二枚茧，它学会了拟态。”
    那样的铮铮之音来自于茧，而不是地核。
    “水星暴动！星兽集体出动了！”
    “风星方向有大量星兽聚集！”
    一条接一条的坏消息袭来，陆围常道：“四区往陆星撤，开最高警戒防守！”
    信号似乎也受到了影响，阿蒂克斯的声音断断续续：“支援……在…人手……”
    第89章 高傲
    “支援物资在路上！人手不够，六区已经在拦截星兽了。”
    阿蒂克斯急得站了起来，陆围常没回话，传来的声音也断断续续，无人机信号受到影响，难道变异茧的精神力已经超越a+了？！
    她闭了闭眼，事到如今，她只能相信陆围常。
    陆星。
    陆围常没有再入地下，他立刻带领三区攻入兽群，得先接应四区。
    宇宙中，四区若不能及时脱离包围，即便他消灭茧也无用，被前后夹击的四区会陷入绝境，星兽天性便会攻击人类，有没有茧都一样。
    数架无人机开路，三区和四区链接双向导航，陆围常将精神力向外蔓延，配合双区，开辟出一条通往陆星的血路。
    趁着还在白天，四区成功返回，最高防御随时准备开启，确保最大节能，夜晚来临及时抵御星兽群。
    “距离入夜还有三小时。”三区负责人问，“总指挥，要去剿灭茧吗？”
    陆围常点头：“进入地脉就开启保护罩，所有人，一旦能量耗尽，立刻使用仿生素，以最快速度回到地表，四区准备好医疗舱，及时接应。”
    茧学会了拟态，它的变异方向太诡异，必须万分小心。
    安排好队伍，她们进入地下深处，原本沉寂的星兽不时就会出现攻击人，拖慢她们向下靠近的速度。
    兽茧的精神波再度袭来，或许是距离的缘故，它蔓延过来的威力小上许多，被保护罩尽数拦截。
    陆围常却心脏重重一跳，精神力一瞬间失控，直直冲向他身后的将士！
    好在他反应极快，立刻补上一击将其消弭：“离开这里。”
    他不由分说道：“所有人，退出地下。”
    不容任何反对的声音，陆围常划出一道天堑，气波将小队的人震开，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失控。
    这些人……帝国的将士，他带的兵，她们可以死在战场上，死于和星兽搏命，不能死在他手里。
    陆围常头痛难忍，他的保护罩好端端开着，兽茧的精神攻击分明都被隔绝，他尚有余力，失控却来得毫无征兆。
    他摸向秦知流给的药——只剩下三支了。
    陆围常扬颈喝下一支，痛楚瞬间减轻不少，但影响依旧存在，他已经能看到徐诚的幻影了。
    无视忽远忽近的幻影，他凝神探寻，一定有什么物质激发了紊乱症。片刻后，陆围常回头，茧的精神波也变异了。
    第一枚茧吸收了他的精神力，那么近的距离，它的根系也埋在地核中供养变异茧，它找到了他的弱点。
    影响源不除，他必死无疑。
    想明白一切，陆围常毫不犹豫地前进，果不其然，越靠近茧，眩晕与痛楚来得越猛烈。
    但，还没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诶？你不是想活着回去么？”徐诚的声音幽幽传来，“这种事让下属去做就好，一个不行就十个，百个，三区四区那么多人，总能把这坑填完吧。”
    陆围常像没听到一样，他的速度不仅没慢，反而愈发迅疾。
    周围的星兽越聚越多，陆围常被迫停滞，与星兽缠斗，还要应付随时袭来的精神波，简直寸步难行。

 第101章

    “一个人太无助了，找那些人回来给你开路吧。死在战场，不也是一种死得其所吗？”
    徐诚时而出现在他身边，时而迎着他的机甲被撞碎，声音阴魂不散：“你要让秦知流哭吗？唔，他哭起来是好看，但死了可就看不到了。”
    陆围常没有停歇，他不想再被动摇，那些话全无意义。
    保护罩内，无人机的信号犹在，陆围常把情报传了出去，他声音难掩沙哑：“第二枚茧就在陆星内核处，它产生变异学会了拟态，精神波……对我影响很大，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阿蒂克斯也失去了从容，她的掌心满是指痕，强做严厉道：“支援就在路上，秦知剑带了三千无人机，六小时，你坚持住！”
    “只要无人机，他到了，就和六区待在一起。”陆围常低声喃喃，“…我没有药了。”
    “陛下。”陆围常道，“……救我。”
    ……
    虫洞。
    笼罩半个九区的精神屏障波动一瞬，随即突然暴动，杀死了想要趁虚而入的星兽。
    秦知流握紧双拳，他听到了陆围常的声音，可他从未听他如此……
    但他必须镇守虫洞。和第一枚茧被摧毁时一样，这些星兽再度陷入疯狂，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带了药，能治愈紊乱症的药。
    他想救陆围常。
    可这样的攻势，汹涌的兽潮，他不可能丢下没有指挥官的九区，哪怕虫洞就在他背后。
    一个人的生死，万万人的生死。
    重量如同砝码压在天平两端，压得他几乎窒息，脚下似是生了根，秦知流站在原地，精神力还在不断杀死星兽，唯有心若擂鼓，又似悲鸣。
    他该选择眼前，放弃陆围常吗？
    他该去救陆围常，而舍弃与他并肩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吗？
    人数，责任，公义来看，这是个不需要犹豫的答案。
    秦知流沉下眼眸，没有发出声响。
    可下一刻，风雪般的精神力将他托举，转瞬接手了他的位置。
    “多交朋友是有好处的。”他听到梅序含笑的声音，“我听见了，知流，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这里有我。”
    秦知流眼眶泛酸，却没推辞：“可以吗？”
    “当然。保护罩还有16个。”那道精神力把他推向虫洞前，梅序轻声道：“活着回来。”
    秦知流没有回头：“好。”
    白金色的机甲展翼而行，如烈阳一往无前，转瞬消失在虫洞中。
    梅序唇边笑意未减，他在帝国的布置，也许能帮上秦知流一二。
    陆星和虫洞的距离非常近。
    秦知流提前用上了仿生素，并没有引起星兽的注意，他开着保护罩，横冲直撞闯入兽群，以最大动能成功撞进陆星。
    星兽被撞得兽仰兽翻，不懂这个同类为什么白天能进去。
    三区和四区负责人像是早有预料，立刻带着秦知流往地脉走，三区负责人道：“陛下通知我们您会来，总指挥有失控的征兆，请小心。”
    金色无人机在地底，好在无人机之间可以共享屏幕，阿蒂克斯虽然没法说话，但可以打字告诉她们。
    秦知流点了点头，末了扔给她们一枚保护罩：“撑不住了再用。”
    他走进地下，周围很是安静，星兽也跑到更深处去了，秦知流正往下走，忽然精神波自内向外扩展而来，他连忙抵御——威力没他想象的大，只有b级左右。
    这种反常令秦知流心感不妙，他把小心和谨慎抛到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接近地核。
    星兽从侧面袭来，被秦知流一刀横斩，他停下，脚下微调方向，朝着星兽精神力最密集的方向去。
    又是一道精神波，这一次的威力——a级。
    和距离有关？
    秦知流来不及多想，扎进星兽群提刀就杀，将兽群短暂逼退，立即抓住中心的机甲，用联邦特制的保护罩将两人包裹其中。
    金色无人机滋滋啦啦，传不出声音。
    秦知流早有预判，刀剑相接，他卡住采薇的攻击：“陆围常！”
    陆围常反应慢了半拍：“你怎么……”
    幻觉逼真到这种程度了？
    机甲舱被扒开，秦知流把他往外拽：“我听见你说没有药了，你没有我有啊。”
    用银丝晶做得药剂不多，一共就两瓶，时间太紧急，反倒是材料都带上了。
    秦知流抓着药剂正要灌，精神波又起，却没撼动防护罩分毫，陆围常却瞳孔一缩，难以抑制地浮现痛苦神色。
    他的精神力在反噬自身，下一秒又朝外暴动，扑向秦知流！
    好在同为s级，如此近距离下秦知流愣是防住了，不等陆围常说话，他冲上去把药一怼，手上同时补上一针半成品镇静。
    三分钟后，陆围常眨了眨眼。
    混乱的精神力被尽数收回，大敌当前，陆围常重新进入机甲，“来帮忙。”
    双s级联手，地底残余的星兽不足为惧，兽茧一道比一道急迫的精神波也无法阻止他们前进，刀刃斩碎兽爪头颅，他们来到内核所在。
    兽茧依旧拟态成地核的样子，陆围常一剑下去：“它不吃我的精神力了。”
    是生出了智慧，还是更高级的趋利避害？
    秦知流：“我试试。”
    他探出的精神力格外柔和，惹得陆围常都侧目一瞬，茧也被这样的无害所骗，没多久，便开始吸□□神力。
    它表面开始微微鼓动，再等一阵才会彻底软化，但陆围常骤然出手，他的剑卷携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狂暴的精神力，只一击，就把一分为二的茧同时湮灭！
    地底陷入死寂。
    秦知流都看楞了：“……茧，没了？”
    陆围常：“嗯，除掉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采薇轰然倒了下去。
    “老师？！”秦知流连忙上前，机甲内没有回应，他故技重施撬开舱门，看清舱内情况时，他惊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陆围常头偏向一侧，他浑身是血，胸膛的起伏极其微弱——精神力混乱，但极其碎散。
    秦知流极其小心地将他带出来，检查他气道呼吸正常后，立刻用精神力捕捉着残损的碎片，伪装成它们的样子，沿着经脉小心探入其中。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随着他的探索像静止一般，秦知流闭着眼睛，耳畔突然出血，汇成细流滴落。
    陆围常经脉太破败了，他的精神力又太过强大，在体内到处撕扯，秦知流给他的药只够压制，变异茧的精神波一遍遍冲刷，将紊乱症推至最严重的末端。
    即使伪装成他的精神力也无用，他的自我攻击太猛烈，秦知流加大输出，修补远比破坏要难，他在竭力维持陆围常微弱的生机。
    他将仅剩的药剂喂给陆围常，精神力运转一秒都不敢停，他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不知坚持了多久，他等待着奇迹发生。
    但陆围常没有睁开眼，气息微弱到近乎于无。
    还是失败了，他没救活陆围常。
    秦知流从他胸口抬起头，不再听随精神力才会鼓动的心跳，他攥住军服上满是血灰的徽章，想把它带走，手却使不上力。
    是他太高傲了吗？
    秦知流只觉得荒诞。
    归根结底，他的实验从未真正失败过，只要钻研，他就能得出他想要的结果。
    因为他自诩掌握知识，因为他认为总有办法，所以这场事与愿违，是他应得的惩罚吗？
    是他太依赖穿越积累的经验……
    是他…太高傲了吗？
    第90章 绝处逢生
    秦知流咬牙，取出最重要的寒水石和银丝晶，精神力一边供给陆围常，一边将矿石炼化融合。
    他不信失败。
    他的配比足够对症，陆围常的身体也没有出现意料外的崩坏，导致如今惨状的唯一因素，只可能是药效不够。
    现在配药根本来不及，但他带了主料。
    寒水石和银丝晶已化作液态，被精神力浸满，一滴滴输送进经脉，缓缓治愈着脉络的损伤。
    十二经脉，奇经八脉，药物走遍全身，最终汇聚在脑域髓海，它们极缓慢而温柔地浸润，润物无声地修补，催生出弱小的精神力新芽，再将扭曲的枝叶拔除。
    每拔除一枝，药液就损耗一成，秦知流手边近五十块寒水石越来越少，银丝晶也已经用完，他闭着眼睛，但血滴不止。
    脑海如针扎般剧痛，是精神力枯竭的警示，但秦知流不愿放弃，依旧在炼化，输送。
    直到所有原料用完，陆围常也还是没有反应。
    已经没希望了。
    他听到自己心中这样说。可他还是不肯放手，精神力挤尽一丝一毫也不愿中断。
    秦知流抹掉唇角、眼角的鲜血，过渡的消耗令他思维迟缓，只顾推动着精神细丝的运转。
    却不知何时，精神力流过的经脉开始活跃，那颗心脏忽然跳动一下，脱出固有的运行轨迹，如河水撞破封冰。

 第102章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秦知流刚一张口，却扭头吐出一口血。他呛咳了半天，接连吐了不少血，才缓过气来。
    心跳越来越明显，乃至脱离他的运行，复苏的精神力开始接管身体，置之死地而后生。
    陆围常生死一遭，像挣脱一场窒息的束缚，他勉强睁开眼——看到秦知流——他满身满脸都是血，狼狈至极，唯有一双黑眸璀璨依旧。
    明明是最矜贵、爱撒娇、又怕疼的孩子。
    好不容易养大了……
    陆围常抬起胳膊，用尽唯一的力气，抹掉秦知流眼下的血珠：“不怕。”
    秦知流把血痕蹭花，想站起来又一晕，干脆坐地上缓了一会儿，他看着陆围常，双眸亮得惊人，抑制不住地笑出了声：“该出去了。”
    他抹了把脸，扛起陆围常，一步步向前：“放心，我可以处理好。”
    陆围常身体耗竭得太严重，他清醒不了多久——不如说他现在的苏醒都那么不可置信。
    陆围常没应答，唇边笑意未散，人已经陷入昏沉，秦知流开着保护罩往地面走，他精神力耗尽，没法驾驶机甲，虽然喝了营养液和回春露，却需要时间来恢复。
    刚才太混乱，没注意阿蒂克斯的无人机，秦知流边走边看，现在消灭了茧，找到它说不定能联络外界。
    走了三个小时，秦知流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平台，他先把陆围常放下，自己也坐倒下去，好累！不用机甲回到地面怎么这么难！
    也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了。
    虽然他和陆围常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但精神领袖也很重要嘛，活着的指挥官和死的能一样么。
    刚歇没一会儿，秦知流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嗡鸣声，像飞行星兽的振翅。
    他骤然警惕，迅速躲到掩体后，地底为什么会有飞行星兽？难道地面已经……
    “你还躲！”阿蒂克斯愤怒的声音响彻四周。
    秦知流：“……”
    他忘了，无人机模拟的就是这动静。
    秦知流背着陆围常出来，正要说什么，只见本就飞得飘忽的无人机直直摔下来，阿蒂克斯也破罐子破摔：“没能量了。”
    “长话短说，知流。”阿蒂克斯道，“现在是兽茧除去的第五个小时，星兽在朝你们聚集，秦知剑和六区被堵在外围，三区四区要熬到天亮，才能接应六区。”
    “明白。”秦知流连忙问她，“现在地面情况怎么样？”
    阿蒂克斯的声音断断续续：“很艰难……但，保护罩还没……能应付…”
    声音戛然而止，地底彻底静默，秦知流认命地继续往前走。
    直到精神力可以驾驶机甲，秦知流先把失去意识的陆围常塞进机甲舱，自己委委屈屈地挤在一旁，快速朝地面冲去。
    此刻距天亮还有六个小时。
    丙火从地脉中窜出，惊得守在两边的将士大退，发现是自己人又尴尬上前：“大公子，您……”
    她们都知道秦知流是去救陆围常的，可是向后看看，始终不见采薇。
    “陆上将没事，在我机甲舱里。”秦知流给她们塞一颗定心丸，“战况如何？”
    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左边诚实道：“打不过。”
    右边补充：“您给的保护罩好像要用了。”
    她说完，保护罩应声出现。
    秦知流：“……知道了。”
    照现在星兽的攻势，保护罩能撑三个小时都是奇迹，秦知流找到四区负责人：“沈术人呢？”
    附近没看见三区负责人的身影。
    四区负责人名叫秦古阳，她才是真的秦家偏远旁支，连字辈都不跟主家，她说：“医疗舱不足，沈术去协调了。”
    她看一眼丙火：“您不下来吗？”
    秦知流：“不了，陆围常没醒，放外面太危险。”
    她：“！”
    总指挥没事，高兴！
    但是机甲舱那么小……呃，总指挥都晕了，大公子也不是omega，更没事。
    秦知流看着天色，永夜一般的漆黑，星兽的眼睛密密麻麻，成了点缀夜幕的繁星：“虫洞方位的星兽不多，但仅凭六区绕不过去。”
    “大公子！”三区负责人沈术跑了过来，“陆……”
    “总指挥没事。”秦古阳打断她，直奔主题，“你探测六区方位，能联络她们吗？”
    心头巨石落地，沈术立即道：“可以，但我们必须守好星球，无法接应。星兽一旦登陆，白天会钻入地底，对我们的威胁更大。”
    “一小时，所有人立即休整。”秦知流下令，“剩下的时间轮班警戒，保护罩耗尽前十分钟我会预警，四区跟我守东北，三区守西南。”
    东北方向有六区，星兽压力也最大。
    ……
    和秦知流预计大差不差，保护罩在2小时27分后破裂，战斗再起。
    他在阵型中间，精神力没再保护任何人，而是直接针对星兽的精神攻击——他的精神力恢复不到三分之一，只能如此。
    不过一个小时，一个，两个，还有硬生生掰碎星兽口器捞出来的队员，秦知流把人一个个往后阵甩，前线飞快替补，但即便如此，即使有仿生素拖延，也有人在混乱中被践踏丧命。
    秦知流咬牙硬撑，精神力凝聚刀波，横斩兽群，通讯里传来秦知剑焦急的声音：“六区后方有兽群来袭，我们被包夹了！”
    “向前突破。”秦知流异常冷静，“不惜一切代价，尽力保全最大人数，朝陆星z点突破，我会接应你们。”
    秦知流催动着丙火，他的等级够高，哪怕精神力不足也能拼一把，虽然会导致永久降级……
    降级而已！
    不管是c是d，他不会死，这场战争也可以活下来更多人，不亏。
    秦知剑忽然道：“增援？是增援！”
    星兽的包围圈被轰出缺口，一艘星舰创了进来，随后是无数机甲和飞行器，
    “是十六区！”秦知剑声音难掩惊诧，“他们怎么会来？”
    十六区是以利亚·兰斯洛特——阿斯塔的嫡系部队，他叛逃后，十六区脱离兰斯洛特家族，广守平民士兵镇守在偏远星系。
    秦知流脑中灵光一闪，他记得午阴星也在十六区保卫的范围内，是梅序？！
    正在此时，西出传来异响，秦知流回过头，虫洞里，一艘星舰探出了头，上面是他修补过星辰钢的痕迹。
    宿火星盗团，来的人是阿斯塔！
    秦知流立即令三区配合，成功打开星兽群的缺口，刚一进入陆星，阿斯塔飞快开启保护罩，将整个陆星保护起来。
    阿斯塔和秦知流汇合：“我带了医疗舱，让她们先疗伤吧。”
    秦知流点点头，但隔着机甲看不见，他应道：“好，你怎么来了？”
    这一战秦古阳也受了伤，沈术和阿斯塔的副官卢云对接，将伤员妥善安排。
    “莱温达让的。”并不意料之外，阿斯塔说，“那帮星兽疯劲儿不小，茧毁了也不散，我去帮他，他非说‘你的战场不在这里，首领，故人相见，不去就太可惜了’。”
    他把梅序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秦知流心中淌过一股暖流，他笑出声：“还好你来了。”
    阿斯塔有些奇怪地看他：“怎么不收机甲？”
    秦知流跳出来：“不太方便，而且不能停太久，六区和十六区都在外面。”
    “你的脸……”全是干涸的血痕和灰尘，阿斯塔皱起眉，他从未见秦知流如此狼狈过。
    他翻找战备包，取出纱布浸透清洁液，扳着秦知流的脸仔细擦拭：“伤成这样，你去处理茧了？”
    阿斯塔肯定很会带小孩。
    秦知流一边想，一边被擦得眯起眼睛，虽然动作不容拒绝，但他的手法细致又温柔，像家主妈一样，让人很有安全感。
    “嗯。”秦知流应声，结果差不离，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就是精神力有点透支，其他都还好。”
    用完了一包纱布，秦知流脸上的血灰才清理干净，阿斯塔定定地看着他，道：“陆围常在你机甲里？”
    秦知流不肯收起丙火，身上也带着极浅的alpha信息素——非常微弱，想必陆围常状态很不好。
    这也能知道？秦知流腹诽一句，承认了：“他重伤，我看着比较安全。”
    秦知流问他：“你带了多少人？我想……”
    “去接应十六区？”阿斯塔接话，“可以，我当主力，你带人从旁协助联络，非必要别插手。”
    阿斯塔当然接收到秦知流微微不服的眼神，他还是那个语气：“不愿意就去躺医疗舱，你这一身伤，原则上根本不能上前线。”
    秦知流抿了抿唇，虽然不太甘愿，但他清楚自己状态确实很差，可不去又不放心——万一有事呢？万一就差他一个呢？
    还是那个被埃洛斯诟病的老毛病，但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秦知流小小地放纵自己：“我要去。”
    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阿斯塔叹口气，把小型保护罩递给他：“安在机甲上，保护好自己，30分钟后出发。”

 第103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04章

    她缓吐一口气：“虽然我和秦知流相处不长，但我欠他很多。”
    秦知流救了老大，教给她很多东西，他还拜托梅序送来了医疗舱，更是治愈了她多年的暗伤……
    “我不动手，不代表我放下过去，忘记仇恨。”蒂莫西直视着卢云，“是我不能动手。”
    她没有可以肆意报复的立场，也无法违背自己的本心。
    选择来到西境前她就知道，秦知流不惜独自一人穿越虫洞，他拼着一条命，九死一生，就是为了救回陆围常，何况老大……
    活着的人更重要吗？可死去的人该怎么办？
    “我知道的……可能比你更多一点。”卢云轻声道，“老大和陆围常，曾经有过一段很亲密的关系。”
    蒂莫西一滞，眼看她表情要往奇怪的方向去，卢云赶忙开口，字字重音：“如！师！如！父！”
    蒂莫西：“哦。”
    吓死她了。
    “他们决裂，无非是贵族立场那些事，你我也清楚，alpha多少有点不爱解释的毛病，原本我也以为陆围常对老大只有恨。”
    卢云顿了顿，又道：“直到那次，我撞上过陆围常带队追杀，他能杀我，也只是把我踹飞好远，我听见他说了句‘连你们也能……’的话，虽然不完整，但我听得出来，他在忮忌我。”
    蒂莫西：“忮忌？”
    “对。”卢云说，“当然，我没有说他无辜或者好人的意思。我想说，连陆围常这种疯子都对老大怀有善意——他定义的善意，反之，老大对他必然感情复杂，不论是什么，他大抵不希望陆围常死。”
    卢云：“尤其，是我们动手。”
    蒂莫西沉默许久：“我没办法不恨陆围常，可我也做不到，让老大伤心。”
    “还有秦知流，他横在中间，”蒂莫西越说越恼怒，“什么眼光！他干嘛要喜欢陆围常！”
    卢云：“我觉得应该不是……”
    不能啊，莱温达那家伙，不能输给那种疯子贵族吧？
    白大褂被卷吧卷吧砸在卢云脸上，蒂莫西拽着他手腕，怒怒冲冲地走了出去：“总之我不会动手，你满意了吧！”
    罢了，矛盾的爱恨，因果，利弊——她算不清。
    可生活总要继续，就这样吧。
    第92章 完结·很想你
    一月后。
    帝国。
    医疗舱缓缓开启，秦知流坐起来，眼前的人居然是盛安。
    秦知流脸上的倦懒还未褪去：“怎么是你？”
    “在皇宫里，你还想见到谁啊。”盛安嘴上嫌弃，手上一刻不停地发出通知。
    不多时，阿蒂克斯匆匆进来，她抱住秦知流：“醒了就好。”
    金色长发柔软垂落，秦知流嗅不到信息素，但阿蒂克斯身上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他有点委屈似的，整张脸埋在阿蒂克斯肩上。
    终于结束了，奔波了那么久，终于回到安全的地方。
    “陛下。”秦知流闷闷道，“累。”
    阿蒂克斯眼中柔和得不像话，她还没开口，就听见盛安“啧”了一声，极其响亮。
    盛安嗤之以鼻，秦知流也太装了，自己在外面打打杀杀，连陆围常都不是对手，回来他还朝o撒上娇了，真是不知所谓！
    秦知流回瞪，盛安也不甘示弱，阿蒂克斯夹在中间，各打五十大板：“都消停点。”
    她坐到一旁：“有人告诉我了。”
    她口吻很平淡，但秦知流听出了兴师问罪。刚移开眼睛，就听阿蒂克斯继续道：“精神力透支后不躺医疗舱，不睡觉，一直熬到主星，秦知流，你有几条命在？”
    秦知流：“……”
    他不敢说话。
    “陆围常的命是命，你的就不是了？”阿蒂克斯语气很严厉，前所未有的严厉，“量力而行，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记住。”
    “…我知道错了。”秦知流声如蚊蚋，手指捻着衣角，可怜巴巴的，“陛下，他怎么样了？”
    “……”他这副模样，阿蒂克斯也说不出再重的话，她败下阵来，但语气并不好，“回来后醒过三四次，上次是两天前，他的伤养差不多了，再有几天就出来了。”
    门口传来机器人的提示音，盛安去开门，再一转身端着巨大餐盘放到餐桌上：“秦家早就备好了，说等你一醒就叫餐。”
    秦知流说要去换衣服，被阿蒂克斯无情镇压：“换什么换，吃完赶紧回去躺着，刚能走两步你又想学飞了。”
    秦知流：“……”
    他识趣地闭嘴，今天的阿蒂克斯…绝对不能招惹。
    又过了一周，秦知流才被允许出门。
    他的身体指标虽然偏低，但已经进入正常范围，剩下的需要时间来慢慢自愈。
    秦知流没着急回家，他出来自家姐妹都知道，何况之前在皇宫也没少见，他先联络了梅序，和他约在梅花庄园。
    这次分别对他们二人来说并不久，但唯有此次相见，相对无言。
    梅序率先移开眼眸，让出软椅的位置：“你刚痊愈，多休息。”
    秦知流的外表没什么变化，但到底不比之前健康，他没推辞：“十六区支援西境，你早知道我会来吗？”
    梅序居然摇了摇头：“不，阿斯塔首领大概率会去，十六区是为他准备的。”
    “你告诉过我，阿斯塔首领的紊乱症和其它人不同。”梅序将一切平铺直叙，“我不确定我的做法是否有用，但他缺一个契机。”
    “他的心结包含很多……啊，谢谢。”接过秦知流递来的杯子，梅序喝了一口，不自觉地睁大眼睛——是他喜欢的芒果青。
    他清清嗓子：“陆上将的事他或许释然了，但他当初逃离帝国，引起的那些动荡，是他日夜思索的课题。”
    他们都是一点就透的人，秦知流恍然：“他在预设更好的结果。”
    梅序：“嗯。”
    说完这话的秦知流也摇头：“他能养出陆老师一点都不奇怪。”
    尽管阿斯塔比之陆围常更温和，更在乎责任与大义，但他们在处理过往和宽恕自己这件事上，笨拙得如出一辙。
    “是。”梅序也轻轻地笑，“所以他们都很喜欢你。”
    “只说他们吗？”秦知流眼含笑意，话锋一转：“你说了其它人，怎么不说你自己？”
    梅序握着饮品的手微微一紧，很惊讶似的：“你发现了？”
    “我又不傻。”
    秦知流托腮，细数道，“之前去午阴星你就在计划了吧？让反抗军顶替十六区，你又身在联邦，这些事桩桩件件，我想了想，如果没有你，我会面临什么处境。”
    总归是各种无能为力的噩耗——他无法去救陆围常，或者他带领九区放弃虫洞前去支援，但六区将会面临更严重的兽潮……
    三区、四区、六区、九区都会损失惨重，他大概率救不活陆围常，也会失去秦知剑。连他自己，精神力永久降级都是善终。
    “命运将我们绑上同一条路。”梅序说，“没有我的处境，不会出现。”
    “先说好，我没有对beta抱有偏见。”
    梅序发表无责宣言，煞有其事道，“我的喜欢，是作为伴侣之间的情感，若你无意，说出口只会徒增烦恼，他们……包括我，都这么想。”
    秦知流沉默了半天：“谁们？”
    梅序：“……你不知道？”
    他对上秦知流求知若渴的纯洁的目光，竟一时语塞，试探道：“比如，埃德蒙上校？”
    秦知流皱眉：“救他是老早以前的事了吧，当时也不知道谁是谁，他喜欢我？不能吧。”
    梅序：“……那诺兰？”
    秦知流：“学长他就是那个性子，看起来笑眯眯对谁都很温和，只是环境陌生所以显得和我更亲近，后来你和他关系也很好啊。”
    “……”梅序心平气和，“那你认为，阿斯塔首领呢？”
    “…呃。”秦知流窥他，语气小心翼翼，“伴侣的喜欢？你在开玩笑？”
    阿斯塔喜欢他？听起来有点离大谱吧。
    梅序神色前所未有的复杂，他换了种问法：“就当我在开玩笑，你认为风来总统对你的态度是？”
    秦知流评判片刻，自信开口：“喜忧掺半。但他忮忌我。”
    “他是个不错的朋友，但也就止步于此了，我和埃洛斯之间抛不开立场，我跟你说，他是个粘姐精，但是能留在陛下身边还和她君臣相得的人是我，他怎么可能不忮忌！”
    梅序：“……”
    有时候大可以不必这么自信。
    他不再提风来和阿斯塔，前者立场问题，而后者十分克制。
    同为alpha，梅序可以感知信息素，这样获得的信息最为真实，尽管阿斯塔表现得分寸感极强，对秦知流的纵容也全是长者亲和，但生理反应不会骗人。
    他喜欢秦知流，只是太清楚结果，所以选择及时止损。
    但总有一个人明显到不加掩饰吧。梅序说：“那陆上将呢？”

 第105章

    秦知流眼神无奈，好像在看任性的孩子：“你好喜欢给自己找情敌。”
    吐槽完，秦知流还是答道：“陆围常的确更复杂一点，他是我的挚友。”
    他缓慢剖析着，“我时常会觉得，他像另一个我，一个更加狂妄，恣意而为的我。”
    “是，所以他不能死。”梅序看着他，眸光温和而通透，“我知道他对你很重要。”
    “你在不安吗？”秦知流忽然问。
    沉默半晌，梅序坦然抬眼：“同为s级，我与他相比，没有任何优势。”
    立场，家世，相识的时间，乃至…这具躯体。
    他甚至算不上一个健全的alpha。
    秦知流笑出了声：“你真是……”
    “我问你。”他捧起梅序的脸，让他不得不正视他，“既然你自觉比不上陆围常，为什么支持我去救他？当时情况危急，我不去也怪不到你头上。”
    梅序想扭头，反而蹭到秦知流掌心，他垂下眼帘，“…你不去，会后悔的。”
    “你们认识太久了，我总觉得……”梅序说，“他死了，我才真的没有机会。我不想你伤心。”
    秦知流：“如果我也死了呢？”
    梅序看着他，后退避开了他的手，又被秦知流不依不饶追上，他转守为攻，攥住秦知流的双腕：“那我也不后悔。”
    他冰蓝的眼眸很认真，承诺道：“如果你不在了，我会查明真相，替你保护你在意的人，会永远记得你。我能把所有事都料理妥当，只是……”
    十指相缠，微凉的温度填入指缝。
    “往后余生，我会很想你。”
    梅序的话太诚挚，太温柔，如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他的掌心温凉，像一块稀世的玉，他将自己所有选择权让渡，无论秦知流接不接受他，这份爱意都不会改变。
    秦知流没动，他慢吞吞道：“我承认，陆围常很重要，但你要说让我跟他结婚过一辈子……我无法想象。”
    “古语说过，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秦知流五指合拢，将这块玉握进掌心：“之前我是觉得……身为医生，潜病人不太好。”
    梅序心头一跳，怔怔看向秦知流。
    “但现在不是了。”秦知流举起两人交握的手晃了晃，“你已经痊愈了。”
    梅序张了张口，声音有些滞涩：“真的？”
    秦知流：“当然。”
    梅序有些语无伦次：“但是我的信息素……和之前变化不大，可能是当o的后遗症，虽然有威压，但我没法标记任何人。”
    秦知流：“我又不是o，又没有腺体，你担心这个干嘛。”
    “我，”梅序的眼睛波光粼粼，秦知流从未见过他如此不自信的表情，他很难宣之于口似的，声音极低，“我这样的身体，你不会嫌弃吗。”
    “你这样的身体？”秦知流反而笑起来，他勾住梅序的脖颈，掌心落在后颈腺体的位置，“怪我没把你治好么。”
    喉结难以抑制地滚动一下：“没有。”
    后颈的触感那么鲜明，僵持不过一瞬，梅序绷紧的力道一松，他揽住秦知流的腰，顺从埋首俯在他肩上：“是我的生理期……不像a也不像o。”
    他轻声道：“我不焦躁，没有破坏欲，也不会无力或渴望抚慰，只是很想见你。”
    “希望你看见我，也只看见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只属于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浅，直到融化在满室静谧中。
    但静谧没有蔓延太久，秦知流开口，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不得了的话：
    “你三天后的生理期，别用抑制剂了。”
    【??作者有话说】
    祝我们秦鸦鸦和梅小狗永远自由幸福[撒花]
    感谢读者宝宝们一路陪伴~
    祝大家勇敢，有力量，未来光芒万丈！
    第93章 番外·大团圆日常
    终身标记阻断剂横空出世。
    由首相一力推行，帝国的离婚率一时攀上新高。
    诋毁的言语袭来，却没嚣张多久，被同样新高的结婚率堵得偃旗息鼓。
    “后路真是好东西啊。”秦知秋翻着账单感叹，“结过婚的比没结婚的好搞，还真是这个道理。”
    “你们秦家每次都搞个大新闻。”盛安坐在一旁，有点无聊，“怎么是你来，秦知流呢？”
    秦知秋：“在陪准伴侣度过生理期。”
    盛安险些喷出来：“伴侣？！秦知流？！”
    “看来情况比较突然，他没来得及说。”
    秦知秋面不改色打补丁，“梅先生大病初愈，又强行参与星兽潮一役，这是他战后第一个生理期，我大哥比较担心。”
    “梅序？”盛安表情一言难尽，战场的事她听说过，但她根本没想到梅序和秦知流……是这种关系。
    秦知秋将账单上传：“反抗军……现在应该叫督察院了，他们是独立部队，但之后和盛中将交集多着呢。”
    盛安：“……我不抱希望。”
    秦知流喜欢的，能是什么好人。
    “话不能这么说。”秦知秋听出她未尽之语，笑得还挺开心，“梅先生很温柔的，俗话说缺啥补啥，就算您不信我哥哥，也可以信信老话。”
    “……”盛安眉头微微舒展，“都是beta，你说话比他好听多了……你怎么想到去经商了？”
    “我喜欢呀，钱多重要啊。”秦知秋笑吟吟地说，“不过，若我和大哥易地而处，我肯定不比大哥更讨盛中将欢心。”
    盛安抬眼，郁色沉沉：“什么欢心。”
    “从帝国现状来看，军与政难分家，但我的精神力只有a-。”
    秦知秋慢条斯理道，“军区和商场不同，纵横谋算不如实力至上，尤其，是盛中将您。”
    她停了停，道：“您比以前变了很多，不然我也不敢这样和您说话。试想一下，一个精神力、战力都不如您的beta要介入第一区，您会如何？”
    当年的盛安满身大a主义，目无下尘的，一个beta，出身名门又如何，难道星兽不吃名门望族的人？若非秦知流打得过她，她怕是一个字都不会听他说。
    盛安当然知道自己什么德行，她憋了半天，自暴自弃道：“你们秦家的beta都一样，烦人！”
    她说不过，便不给秦知秋再反问的机会。
    盛安瞥一眼光脑，快速道：“陛下说了，永久阻断剂她只批准不管理，只要定期给她上报，老实纳税，其它随你们。”
    秦知秋：“咦？陛下真不要？”
    盛安点开语音，只听阿蒂克斯语气不善：
    “你们秦家多少给我干点活，只管研发不管养像话吗？我告诉你，秦家既然出来了，就别想着窝回去隐世，有事没事陛下长陛下短的，好意思吗你们，不好意思的事儿少干。行了赶紧跪安吧，生理期本来就烦。”
    秦知秋：“……这语音条，应该不是给我听的吧。”
    盛安：“嗯，在骂秦知流。”
    秦知秋：“那就好。”
    ……
    洛林德·霍尔实名举报秦知流咕咕朝会。
    以及，他要求下次朝会见到人，并劝说陛下不要太纵容臣子，即便小秦相有功在身，也不能恃宠而骄云云。
    他理由正当，要求合理，连惩罚都没提。于是阿蒂克斯派出盛安，叫她务必把秦知流从alpha的温柔乡里挖出来。
    提前进了秦家，盛安看一眼地址，秦知流给她的地点在乾楼。
    二轮小车慢慢晃着，路过坎阁门口，她便见到一人。
    那人坐在轮椅上，肩骨瘦弱，背影伶仃却风姿不减，侧脸清俊苍白，一双琥珀眼眸如灿阳，是一顶一的好相貌。
    盛安却一下子来了火。
    她翻越下车，扬起手，毫不客气地落上轮椅背，力道大得整架轮椅猛颤：“你装上瘾了啊秦知流，没完了是吗！”
    被拍的人满目讶异，他握紧轮椅扶手稳住身形，正欲开口，却低低咳了起来，唇边溢出几缕鲜红。
    盛安看愣了。
    “起开！”焦急的声音伴随一个肘击，盛安猝不及防被挤到一边。
    她捂着侧腰倒吸一口凉气，抬眼却来不及计较——眼前的两人让她傻眼了。
    肘击她的正是秦知流，他半跪在那人轮椅前，脚边是个巨大的医疗箱。
    秦知流神情凝重，手上却很稳很快，左手将无针注射器注入，右手举起雾化器面罩，片刻后，总算将那人近乎遏制呼吸的咳嗽制止。
    见轮椅上的人缓了过来，秦知流替他顺了顺后心，这才抽出空怒视盛安：“你来找茬的？打我小舅干嘛？”
    盛安：“……你小舅？”
    她脑子嗡嗡的，恍惚道：“秦绪舟是真人？”
    秦知流的假身份居然真实存在，是个活生生的人！
    ——而且看起来更脆皮。
    “好了，知流。”秦绪舟声音轻弱，握住秦知流手腕的力道都轻飘飘的，“我没事。”

 第106章

    他看向盛安，笑意浅而温柔——是“秦绪舟”脸上从未出现过的神情：“我醒来不久，知流这孩子担心我，一直寸步不离。抱歉，耽误你们正事了。”
    盛安还不知道说什么，秦知流抢先道：“没什么耽误的，身体最重要，小舅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今日阳光好，晒一晒，能驱寒。”秦绪舟在他手腕上拍了拍，“去忙吧，01会推我回去的。”
    小机器人01闪了闪，凑过去试图挤开秦知流。
    秦知流：“……那好吧，我看你们进去了再走。”
    ……
    乾楼。
    盛安憋不住问道：“你这几天是在救人啊？”
    “不然呢。”秦知流没好气道，“我给陛下发消息了，谁让你到这么早还不看光脑的。”
    光脑上果然有消息，盛安瞥一眼，立刻已读，岿然不动：“他也是beta？你装的和真秦绪舟一点都不像。”
    秦知流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小舅？”
    盛安：“没有吧。”
    秦知流：“在研究院，你问过我是不是alpha。”
    盛安拧眉，显然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只听秦知流又说：“我小舅因为腺体崩乏症进的冷冻舱，他是alpha，虽然几乎足不出户，但你们同辈的话……”
    说不定盛安听说过秦绪舟，初见时才会觉得他是alpha。
    好在这件事过去足够久，秦绪舟流传在外的消息也是只言片语。
    “腺体崩乏症？果然，大公子又在救苦救难了。”声音从门外传来，军靴踏地，陆围常走进乾楼。
    “老师？”秦知流立刻转向盛安，指着陆围常，“他也旷朝会了吧，为什么不抓他！”
    盛安：“没人举报他。”
    秦知流：“可恶的洛林德。”
    陆围常泰然走近，他的气势一如既往，雍容又强大，依旧难以琢磨，却比先前多了一分安定。
    那种随时会崩断的危险感消失了。
    盛安鼻尖动了动：“你换香料了。”
    冷暖交织的馥郁香气不再，换成一股清透的，嗅过满腔冰凉的，风雪的味道。
    “鼻子倒是好用。”陆围常摸出两罐熏香，“送大公子的礼物。”
    秦知流绕着他转了两圈，显然很喜欢这个香气：“你这几天闭门谢客是为了做这个啊？”
    陆围常早就从医疗舱里出来了，当时报平安也是匆匆一面作罢——梅序在生理期，秦知流聪明的脑袋一转，就知道要和其它a保持距离。
    不过梅序似乎不太在意，还关心了两句陆上将的身体。
    盛安也道：“这味道连助眠都做不到，换香味是为了避嫌？”
    陆围常瞥她一眼，浑不在意道：“这是梅序信息素的味道。”
    盛安：“……”
    她不会再惊讶了，真的。
    哪怕一个a专门做另一个a的香料，不仅把它送给自己心仪的beta，还，自己也在用……
    不是，贵圈也太乱了吧！！！
    盛安不忍直视，但秦知流接受良好。
    他捧着香料爱不释手，余光觑见盛安的表情，促狭道：“旁人都道老师爱我，可老师总要跟我吵架，甚至威胁我此生不见，但病愈后第一件事——便是制作梅序信息素的香料，莫非是我横刀夺爱啦？”
    陆围常很配合，悠悠道：“是啊，若非他实在倾慕大公子，我怎会轻易罢手？不过是一个alpha，我虽喜欢，却不能不顾与知流的多年情谊。”
    他们三言两语合了盛安的脑回路，她抿了抿唇，面色不虞：“你们，烦死了。”
    她虽不知真相如何，但这二人什么德行还是清楚的，两个该死的s级！竟敢拿她找乐子！
    秦知流笑着摆手：“不闹了，说起来，梅序好像不太在意这个？之前老师送我的安神香他还拿了一些去用呢。”
    “他的确与大多alpha不同。”
    陆围常摁了摁秦知流额头，“但标记，或者占有……有些东西是本能，你是beta，不懂也不奇怪，他若懂，怕是也不肯说来叫你烦忧。”
    “嗯……也说不准。”陆围常话锋一转，“两个三十岁都不到的小家伙，其中一个还命途多舛，你们凑在一起，也合适。”
    “怎么感觉你好偏心他。”秦知流嘀咕，“虽然我喜欢梅序，但你对我喜新厌旧我也不爽。”
    “我不是为了大公子？”陆围常笑道：“闻不到信息素的人是谁？”
    秦知流闻言，他黄鼠狼讨封般拜了拜，笑嘻嘻的模样明摆着搞事：“那个，我听说，阿斯塔的信息素也好闻，老师你能不能……”
    陆围常笑容一收：“给其它alpha信息素做成香料，当我很闲吗。”
    盛安当然知道阿斯塔是谁，她也添一把火，道：“可是你都给梅序……”
    “他被知流千般喜爱，当o时，又曾与我匹配度100%，容忍他便罢了。”陆围常冷笑道，“以利…阿斯塔·弗朗西斯也配？”
    哎呀，熟悉的语调。
    秦知流与盛安无声对视，虽然病好了，但陆围常——果然还是老样子啊！
    第94章 番外·伯祖
    秦知流推开坎阁的门时，尚青正在看秦绪舟的身体报告。
    腺体崩乏症他也参与了研究，先前秦知流被抓去忙政务时，便是尚青来守。
    秦知流：“一切正常吗？”
    尚青点了点头：“都无碍，腺体退化在预计范围内，只是精神力…”
    秦知流看着数据，叹了口气：“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交谈声很轻，像怕吵醒医疗舱中的人，“b-也够用。”
    秦绪舟当初检测e级因为他的病，而现在，他们检测出，他原本的精神力能达到a级。
    只是这病和时间消磨他太久了，久到如今，哪怕最好的医疗也只能让他恢复到b-。
    尚青看了看医疗舱的方向，目光转回：“这件事，舟公子知道。”
    尚青无奈一笑：“尽管脸也相同，但对着他唤绪舟，总有些奇怪。”
    秦知流眨眨眼睛：“因为我吗。我装得难道不像吗？”
    “嗯。”尚青打量着他，干脆直言，“大相径庭，泾渭分明。”
    秦知流：“……”
    他不死心：“我版秦绪舟难道不温和吗，我多小白花啊。”
    尚青忍笑：“舟公子性情温良，但为人并不小白花。”
    不说这段时间的相处，真正的秦绪舟只是坐在那儿，就已经和他熟识的“秦绪舟”大不一样了。
    气质真是神奇的东西，但想来，大公子也没认真演吧。
    ……
    “乖孩子，过来。”
    秦绪舟坐在轮椅上，秦知流蹲在他面前，他也便低头看去：“当初把身份借你，是叫你如此用的？”
    他醒来多日，将秦知流做的那些事听了个完全，他虽心疼他承担如此重的责任，经受那般苦楚，但——
    秦绪舟笑意清浅，如玉的指节虽瘦削，却也稳稳制住秦知流双颊：“你用我的脸惹了多少风流债？”
    秦知流往他掌心里撞：“才没有，大家都知道我是谁，小舅我跟你说，六舅才好玩呢……”
    他绘声绘色讲和秦暮引相认的经过，讲得秦绪舟面上眼底俱是笑意。
    “能见到你们长大后的样子，已经足够好了。”秦绪舟感慨着，他看向窗外，“我时常觉得这是一场梦，或者走马灯，但，”
    “我的想象力，比不得小流公子所做所为丰富。”
    秦知流早已起身去拿药，还带了一条毯子给他披上：“小舅，你的病已经好了，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好果子等着你吃呢。”
    秦绪舟失笑：“这听起来可不像好话。”
    秦知流：“我说好的就是好话。”
    秦知流一边收录数据，一边和他闲聊：“小舅，你知不知道永久标记阻断剂？”
    秦绪舟：“知道，你领头研究的。怎么了？”
    “我一个beta，做标记研究能为了谁，但是！你大姐姐不用我做的药诶。”
    秦知流很不满，继续打小报告，“小舅，你说她怎么想的？”
    “你是想，让家主脱离主君？”秦绪舟抚顺他碎散的发丝，“到底是你的父亲，怎么如此苛刻。”
    “因为妈妈更重要。”秦知流说，“她当初选我父亲，是形势所迫，现在明明可以摆脱，她为什么不？”
    秦知流不是在提问，只是借机抱怨撒气罢了。
    秦绪舟何尝不知，他叹口气，这话秦知流也就跟他说说，总不会说到秦休引面前去——无它，这对母子性格太像，都由不得旁人左右。
    “主君在与不在，对她来说不甚重要。”
    秦绪舟看得很透，“但omega单身与否，这其中带来的影响，才是她注重的因素。”
    秦知流还在哼唧，秦绪舟摩挲着薄毯的一角，忽然道：“你已是首相，还来为我做这些事，不奇怪吗。”
    “首相怎么了，”秦知流想也不想道，“我改拜陛下当亲妈，对着联邦总统叫舅舅啊？”

 第107章

    秦绪舟：“不是说这个……”
    “我知道。”秦知流哼了一声，“权力这种东西，应该是它辅佐我，而不是我被它左右。”
    秦知流说：“这世上有太多的东西，有的触手可及，有的远如星辰，可即使是星辰，于我来说也不过一架机甲的距离。”
    “我先痴迷财富，再去垂涎权势，把所有东西收入囊中，之后呢？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人该有自身的界限。”
    秦知流从来不认为自己多么伟光正，他总会想起那个午后——那个复明后，听阿斯塔论起阶层的午后。
    生于权力却挣脱权力的阿斯塔，执掌一个国家却赤诚依旧的埃洛斯……
    他不如他们。
    迎上秦绪舟隐隐触动的目光，秦知流坦然一笑。
    “初心是珍稀的东西——在瞬息万变的世界中。”
    他轻声道：“我时刻谨记，不愿失去它。”
    ……
    几年后。
    帝国的某项技术可以穿越时间，但对精神力要求苛刻，必须s级。
    陆围常在边境巡检，梅序去联邦外联，于是秦知流亲自上阵。
    机器对时间的选择是随机的，但会渐渐和使用者关联，去往他想要探究的时间。
    但一切行为不会影响过去，像是梦一场。
    秦知流睁开眼，见到了尚且年轻的秦平江。
    他的脸看起来十分青涩，约莫是刚成年的年岁。
    迎上秦知流的目光，他小心翼翼地移开眼。
    “你就是我的相亲对象吗？”他声音很小。
    秦知流：“……”
    这机器给他干哪儿来了？
    他身处一间私人包间，秦平江对他的突然出现并无反应，大概是机器的缘故，但相亲对象？？
    秦知流沉默之际，包间门被推开，一名身材高大的alpha走了进来。
    他视线扫过秦知流，眼底没有丝毫情绪，他落座，秦平江脸色一白。
    在秦知流不知道的地方，alpha信息素的威压肆虐，充斥密闭的狭小空间。
    alpha先开口，口吻冷硬，不容置疑：“我是陆择山，于四区任职，军衔上校，家族安排我与你们结为伴侣，婚期定了么。”
    等等，“们”是什么意思？
    秦平江：“我叫秦平江，秦家嫡系，行二，和陆上校匹配度84%……良辰吉日家主已经算好，秦家希望尽，尽快安排。”
    陆择山眼底涌起不悦，很快压了下去：“军部给了我假期，按秦家的要求来。”
    秦平江：“好的。”
    说完以上内容，二人齐齐看向秦知流，等待他的回应。
    秦知流：“……我叫玄冥。”
    好诡异。秦知流腹诽，就没人觉得三个人相亲很不对吗。
    事实证明，没人觉得。
    他们都默许了秦知流的存在——像默认餐厅里该有餐具一样自然。
    陆择山对他简短的发言不置一词，对秦平江道：“我不会住在秦家。”
    秦平江：“自然，秦家已另外安排了宅邸，对外婚期定在本月28号。”
    陆择山：“你和他去宅邸等我，线上申请通过后，我去领证。”
    秦平江：“好。”
    好什么好！有人问过他的意见没有啊！
    秦知流一脸懵然，这机器为了不改变过去未免太拼了吧，直接扭曲常识？！
    虽然莫名其妙，但秦知流奇迹般地忍了下来——他对这位伯祖的过往，还算好奇。
    秦知流在宅邸中住了下来。
    ao匹配联姻十分常见，何况他们的匹配度足有84%，比家主妈和言祝都高了，但这场“相亲”，秦知流只听出利益交换，没有其它。
    一方死气沉沉，一方犹带愤恨。
    秦知流不由自主地阴谋论，说不定陆择山的早死……
    思路被打断，秦知流低头，看向努力握住却圈不住他手腕的、纤白的手指：“干什么？”
    秦平江目中忧色不掩：“你没有听见吗？到时间了。”
    在秦知流疑惑的目光中，他指了指时钟：“咱们的结婚申请已经通过，作为合法伴侣，今夜要进行永久标记。”
    秦知流黑黑的眼里大大的震撼：“我？”
    “嗯。”秦平江点头，“beta也没关系，等陆上校为你注入信息素后，我也会的，别担心，我们至少有三天时间。”
    不是？没人告诉他还有这种工伤啊？
    秦知流强自镇定：“这种事我就算了……”
    他后退一步，一只更加宽大有力的手摁住他的左肩，陆择山不知何时回来了：“结为伴侣，永久标记是必然。”
    秦知流此刻前后围男。
    “你们永久标记关——”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把语气拐得平静，“关系到秦陆两家，ao之间的事，我不掺和。”
    秦平江微微蹙眉：“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就算你是beta，也不要说这般见外的话，小玄。”
    谁跟你……好像还真是一家人。
    秦知流眉心跳了跳，他忍：“总之，你们永久标记不用带我，我不会感觉被孤立，谢谢。”
    他一边说，一边滑步试图脱离这诡异的站位，却不料陆择山突然出手拦截。
    陆择山扳起他的下巴：“对于beta来说，你的长相太惹眼了。”
    秦知流：“哈？”
    事出突然，他这次没能完全掩饰自己的不耐。
    直面这张脸的陆择山当然捕捉到这份情绪，他用了些力，只要秦知流还想维持体面，就挣脱不得。
    秦平江略带担忧的开口：“上校还请轻些，小玄会不舒服的。”
    他又劝秦知流：“你乖一点，不要动，上校只是想看看，不会害你。”
    秦知流握紧的拳缓缓松开，罢了，他跟死人计较什么。
    陆择山的目光如有实质，逡巡过五官的每一寸。
    一个beta，长得老实平凡不奇怪，美丽些，也应该清纯秀雅，或是端庄书卷气。
    但这个叫玄冥的beta……
    陆择山眯了眯眼，太锋利了，完全不合格。
    【??作者有话说】
    秦鸦鸦：生活索然无味，□□点评人类
    第95章 番外·伯祖（2）
    伴侣不配合，令这对ao略感苦恼。
    但好在他是beta。
    一个beta，无法标记很正常，那些场合也无需他参加，他只要老老实实待在宅邸里，就不会给他们造成麻烦。
    秦平江和陆择山的永久标记进行了两天。
    秦知流坐在客厅，找了个苹果吃。故事才刚开始，他不急。
    ……尽管这个身份让他无语。
    陆择山的不满和隐忍他都看在眼里，在这个久远的时代，一个abo歧视更严重的时代，一名alpha入赘omega的家族，他当然自觉受辱。
    不过是迫于秦家。
    秦知流啃完苹果，又跑到厨房煮面去了。现在的机器人做饭味道很一般，不如他自己来。
    番茄鸡蛋汤面在锅里缓缓溢出香气，秦知流有些分神。
    他推测着，ao永久标记后是否会出现情感变化？变化是否基于前期情感基础？
    可恶啊，他看的文献里没提。
    反正秦平江和陆择山二人毫无感情基础，联姻只是联姻。
    咦？有人出来了。
    秦知流感知到舒展的精神波动。
    有脚步声靠近，秦知流也正好端着面往外，和陆择山正巧碰面。
    怎么说呢……这alpha虽然面无表情，但餍足藏也藏不住。
    旁观长辈事后的尴尬感涌上，秦知流冷静道：“你好。”
    陆择山扫他一眼，屈尊纡贵地端过面条：“还算懂事。”
    秦知流：“？”
    在alpha略满意的目光下，秦知流伸手，更冷静地端回那碗面。
    秦知流：“这是我的。”
    陆择山：“？”
    秦知流：“锅里还有，你馋自己去盛。”
    真不懂事！知归五岁时都知道不抢哥哥的饭！
    陆择山冷冷看他一眼：“放肆。”
    真不懂事！连个面都不端，这beta一点规矩都没有！
    秦知流岿然不动，反正他不属于这个时代，又没见过陆择山，而且他姓秦，孝敬也孝不到陆择山头上。
    噫，陆择山居然甩手就走。
    秦知流看向被反锁的宅邸正门，还有周围警戒，同时限制出入的防护，无所谓地撇了撇嘴。
    真没风度，就这么扔下o不管了，不喜欢也不能这样对自己的伴侣吧。
    秦知流走到主卧门前，犹豫片刻，还是敲了敲门：“一会儿机器人会送饭过来，你记得吃。”
    他刚一转身，房门却打开了，传来秦平江虚弱但仍温和的声音：“进来吧。”
    ……不好吧？
    主卧像火坑，秦知流生怕一回头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秦平江好像听见他心声一般，喉中带着笑：“没有不能看的，过来吧。”
    秦知流：……

 第108章

    他干脆又跑回厨房，把面端了过来。
    主卧意外地干净，秦平江穿着一身杏色家居服，扣子颗颗严实，他看见秦知流端着面进来，眼眸弯了弯：“谢谢。”
    秦平江说：“床很大，可惜你不跟我们住，不然还可以睡中间。”
    谁会想要睡一对ao中间啊！
    秦知流无语，到底没说什么，问道：“你要躺医疗舱吗？”
    秦平江佩戴的颈环很宽大，像是刻意遮盖什么。
    “永久标记而已。”秦平江慢条斯理地吃面，“医疗舱太兴师动众，影响不好。”
    秦知流听得懂弦外之音，神色明显冷淡下来——他还是不喜欢这样委曲求全的时代。
    仅此一次。他心想。
    这次之后，他要和他们保持着距离。
    但秦平江忽然看向他，语气依旧轻轻柔柔：“你不喜欢呀？”
    “不喜欢。”
    不该说的。
    秦知流听见自己极度平静的声音：“你将家族事事为先，而家族连最基本的保障都要你让步，这不公平。”
    一室寂静。
    秦平江忽然撩开手臂的布料，冷白肤色上遍布青紫淤痕，他说：“哪个被永久标记的omega不经历这些呢？这些不过分内之事，是小事，家族向来不管这些。”
    他把衣袖放下，依旧在笑：“只有我在便算了，下次，可不要对旁人说这样越界的话。”
    “说不说，都不重要。”片刻后，秦知流这样说道。
    他看着秦平江，慢慢退出了房间，就像退出了这段过往。
    他开始真正成为历史旁观的见证者。
    秦知流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次数一多他发现，只要自己不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主动提到他。
    第二个月。
    陆择山生理期时回到了宅邸，主卧门三日未开。
    第三个月。
    陆择山生理期，主卧，五天。
    第四个月。
    陆择山提着箱子进屋，一天。他离开后，秦知流在垃圾处理器里发现了染血的细鞭。
    秦知流再次来到主卧门前。
    门没有关，甚至是敞开的，他一眼便看见秦平江的样子，他趴伏在地，衣不蔽体，像是意识全无。
    秦知流为他处理了伤口。
    他没打算留下，想趁秦平江苏醒之前离开，反被握住了尾指。
    秦平江力气微弱，声音也微弱：“又是，你来了啊。”
    秦知流应了一声，提起看似无关的话题：“你的精神力是b吗。”
    秦平江：“嗯？”
    秦知流：“b级，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秦平江勉强勾起一点笑：“是b级，不然，咳，也没办法和，你们两个匹配。”
    秦知流不接茬，自顾自道：“仅凭一个性别，就将你困在方寸之地，你甘心吗？”
    秦平江不答，他深深垂下眼眸：“能如何呢？”
    “我只是一个omega。”他说，“又生在秦家，即便不是陆择山，也会是言择山，择山·兰斯洛特。”
    “嗯。”秦知流抽回手，“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秦平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的生活在继续。
    众所周知，坏事不会一直坏下去，它抵达一个临界点后，会换一种温和的方式延续。
    临界点来自于战争，陆择山必须去往前线——他因为和秦平江结婚，已经比其他a晚上战场半年，得到很多优待了。
    离开前三天，陆择山分明不在生理期，但他强制秦平江发/情，只为了提取omega信息素。
    连门都没关。
    秦知流听见压抑的，痛苦的声音。
    这场暴行持续了两天，这名最在乎家族颜面的omega，终于使用了医疗舱。
    他从医疗舱中出来后，秦知流还是问了：“你需要帮助吗？”
    意料之内，秦平江拒绝了，他说：“这是伴侣的义务。”
    这不是伴侣的义务，而是秦家棋子的义务。
    秦知流冷冷看着那枚一次性提取器，它被随意扔在地板上，像被乱扔的垃圾。
    而秦平江，也无法站起来。
    秦知流只觉心中沸腾着一团冷火，既灼烫翻涌，又寒入骨髓。
    “你比我想象的更软弱。”秦知流说。
    按照记载，陆择山会在两年后死去，属实称得上英年早逝。
    秦知流本以为他的死有秦平江插手，现在看来，纯粹是无能的巧合。
    陆择山无能，只会对omega发泄怒火怨气，上了战场便飞快地死了。
    秦平江无能，只会忍受不公平、甚至不被当人的待遇，一直熬到秦家改革，怨憎自己没有生在好时代。
    他没有对陆择山的死进行任何谋划，甚至不曾反抗——哪怕他承受的痛苦远超秦知流的猜想，他也没有进行任何自救的举措。
    他不是在巨大压迫中抗争失败的omega，他从未抗争，而是温驯地接受自己的命运，并将其包裹成“家族的使命”。
    他想要自由，却不敢付出。
    真正踏入这段时间，亲眼见证这段真相，秦知流不由得感慨：
    时间真神奇，它能把一个无能的人，包装得那么令人怜惜。
    秦知流不是很在意这位伯祖——人都死了，还计较前尘往事做什么。他只是好奇过，为什么他想要成为他。
    但旁观了这么久，那点兴趣已然消弭，因为秦平江不可能成为他，他绝不会陷入这等境地。
    机器开始积蓄脱离的能量，秦知流的存在感一天比一天弱，左右无事，他经常在宅邸里闲逛。
    他看到秦平江因生理期无比痛苦，有时秦平江会叫住他，大部分时间都不会发现他。
    直到秦知流离开前一周，秦平江竟然每次都能发现他，这令秦知流有些讶异。
    ——他现在存在感极低，按理说，就是撞伤人也不会被找茬的。
    秦平江居然能发现他，甚至在他经常出没的地方来回踱步。
    因为这一点不同，秦知流再次停了下来，与他在花园漫步，倾听历史不会记载的话语。
    秦平江好像很开心。
    但真正的过去……没有秦知流。
    这座空旷的宅邸中，只有他一个人。
    直到他突如其来地发病——太久没有alpha信息素的安抚，他时常会信息素暴动。
    痛苦太显眼，以至于他忘记了秦知流的存在。
    一声叹息落下。
    “你很可怜。”
    秦知流的乌眸专注望着他，“但是，我不原谅你。”
    “……什么？”秦平江抬起头，隔着朦胧的泪，他看不清秦知流的脸。
    秦知流抱起他，走向主卧，身影随着行走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他把秦平江放到床上，却被死死抓住了手腕。
    圈不住他手腕的细白手指，此刻深深烙入皮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道。
    “你会忘记我。”秦知流说。
    “你怎么了？”秦平江声音颤抖，“你为什么……”
    在消失？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医疗舱在启动，秦知流没有挣扎，任由他攥着，语气难得温柔得不像话——虽然很像临终关怀：“再忍一忍吧，都会好起来的。”
    “不会了，不会，你不要走。”秦平江哀求着，“你是鬼是幻觉都无所谓，不要消失。”
    不要……离开我。
    “不是消失。”
    秦知流忽然露出一点顽皮的笑意，“坚强点，你再活过去很多年就知道，我的真名是秦知流。”
    “不过，你也不会记得就是了。”
    第96章 番外·徐诚（1）
    【检测…检测中……叮！】
    【下一站，徐诚。】
    秦知流金戈铁马地摔进场景。
    他眼冒金星：“传送……优化，必须优化。”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有闲心看向四周。
    咦？好熟悉。
    虽然装饰和有些地方的布局不同，但这里明显是陆家庄园嘛！
    秦知流啧啧称奇，登时像回了家一般，膝盖一弯窝回沙发里。
    不对！
    他猛地弹起，不对啊！穿越锚点是徐诚！他怎么会降落在陆家庄园！
    “你是谁？”
    声音从高处传来。
    秦知流转身，楼梯上站着一名褐发男人，正在垂眸看过来。
    他一身单薄的家居服，左小臂空空荡荡，右手手腕箍着精神力禁锢环，脖颈上是有电击功能的定位环。
    战损版徐诚！
    秦知流一秒确认他的身份，狂戳机器：【我怎么没有默认身份了？】
    机器即时响应：【叮！检测到双方阵营不同，叠加态身份消耗过大，现启用第二计划：截取入梦。】
    顾名思义，机器将秦知流介入设为节点，将这片时空单独截取为梦境，以此保证过去不会被修改。
    秦知流下意识道：“那岂不是我做什么都可以了。”

 第109章

    他声音不大，但徐诚很明显听见了。
    看着从楼梯退上二楼，恨不得退进墙里的人，秦知流挽留道：“诶，那什么……”
    他灵机一动：“徐诚！我和埃洛斯总统关系还成！”
    一句话，让男人为我停止后退。
    这年头，埃洛斯的真名和身份是机密，能被他一口叫破——至少证明他不属于帝国暗杀部。
    秦知流蹭蹭两步上了楼梯，站到徐诚对面，眼底的新奇藏也藏不住。
    不高不低的眉眼，不薄不厚的唇，褐色的发，浅棕的眼瞳，他的一切将中庸诠释得恰到好处，凑到一起却轻易叫人心生信赖，如沐春风。
    难怪陆围常说他很有亲和力。
    徐诚面上毫无情绪：“谁派你来的？”
    秦知流：“嗯……陛下？阿蒂克斯？”
    他可没说谎，这机器还在皇宫里呢。
    他的话其实有很大问题，但徐诚没有接着问，而是道：“这栋房子里监视监听设备齐全，你再不走，就要死在这里了。”
    ……虽然大概率走了也要死。
    “没事，来都来了。”秦知流不甚在意摆摆手，且不说机器有伤害豁免机制，难道他还能被更年轻的陆围常杀了么。
    “而且老…陆上将他现在应该很忙，短时间来不了的。”
    秦知流信誓旦旦。
    他历史学得可好了，以徐诚现在状态来看，应该处于卧底身份暴露，陆老师把人藏起来，在走假死手续时段。
    咦？那他岂不是——能见到陆围常不是异眸的样子了！
    秦知流很高兴，尽管这份高兴显得那么旁若无人，有点诡异。
    徐诚：……
    很难想象入侵者如此嚣张。
    不知为何，他对这位入侵者——他看起来年纪不大——黑发，会是秦家么——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秦知流眨了眨眼睛：“需要帮你摘掉这堆环吗？”
    徐诚：“……不必。”
    秦知流：“你好像很防备我。”
    徐诚：“应该的。”
    二人对视三秒，秦知流笑出了声：“我叫秦知流。”
    他滑下台阶，轻车熟路地倒两杯水，喝完其中一杯，又朝徐诚举杯：“反正你也觉得很无厘头了吧，当做一场梦就好。”
    “梦？”徐诚手指微动，受禁锢的感觉依旧真实，或者说，除秦知流以外的一切，都很真实。
    但秦姓符合了他的猜测，尽管“知流”这个名字从未听说，秦家势大，有他未曾查证的旁支也正常。
    秦知流似乎看出他的思索：“你知道秦休引吗？”
    徐诚颔首，她是位值得敬畏的omega。
    秦知流：“她是我妈妈。”
    徐诚：“？”
    徐诚：“我记得秦家主正在物色伴侣阶段……”
    不，等等，这个眉眼……
    真的和秦休引四五分相似！
    “你就当我是从未来来的吧，虽然本来就是。”秦知流把水递给他，“喝吧，你嘴唇都干了。”
    徐诚接过水：“你知道我？”
    “嗯。”秦知流点头，“我听过你的事迹。”
    秦知流细数：“冷静，温柔，有耐心，亲和力强，连陆上将都会对你信任有加。”
    徐诚：“若指挥当真信任我，我也不会在这里。”
    “没办法，人一旦有所求，迟早都会暴露。”
    秦知流耸了耸肩：“去坐一会儿？一直站着聊天好累啊。”
    徐诚默许了他的话。
    不管是真是假……自称秦家主的孩子，徐诚搞不懂他有什么目的——毕竟他与秦家主交集不多，编也该编其它身份，比如陆围常的孩子…什么的。
    大概他真的在做梦。
    徐诚放纵自己在心里小小地促狭一下。
    他看见秦知流在操纵机器人，问道：“你在做什么？”
    “让它们上点零嘴儿。”秦知流头也不抬，“嗯？现在做菜功能还不错嘛，虽然就这么几个，都上吧，你吃细薯粗薯扭扭薯条还是薯格？”
    徐诚：“……薯格，谢谢。”
    秦知流：“很有品味。”他摁上了细薯和薯格。
    小机器人上菜的空档，秦知流问：“真的不用帮你摘禁锢环吗？”
    徐诚居然笑了，虽然只是挽起唇角的程度：“上面有数道程序，拿不下来的。”
    他微微扬起脖颈，指了指：“它的监控参数最高，你的话早就被听见了。”
    “这多不好。”秦知流凑近一点，笑嘻嘻地歪头打个招呼，“外面那么危险，陆上将你别分心，我肯定等你回来啦。”
    徐诚：……
    一直在挑衅。
    徐诚正要说话，只听定位环传出轻柔的一声笑，和更轻柔的“好”。
    秦知流判定：“哎呀，生气了。”
    “……”徐诚压下怪异的感觉，“你和陆上将很熟悉吗？”
    “还成。”秦知流眉毛一扬，“他嘴可严了，你的事一直不告诉我，谁能想到我现在能直接问本人！”
    他诚恳道：“你介意我问点戳你心窝子或者肺管子的事吗？”
    徐诚：“你问吧。”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戳就行。
    秦知流的目光落在徐诚缺失的小臂上：“你用你的手，你的性命，乃至多年的布局来救陆围常的命，你想过结果吗？”
    徐诚颔首：“的确是直戳痛处的提问。”
    等着他回答的空隙，秦知流眼里迅速滑过几部小说，什么“危急关头下意识地保护”、“一时情急忘却身份立场”、“拯救你是我身不由己的本能反应”之类的。
    和他对视的徐诚眨了眨眼，错觉吗？好像有几万个字滑过去了。
    徐诚说：“我是探子，不会意气用事。凡我所做之事，都是我心中所想。”
    秦知流：“可这很矛盾吧，你又是探子，又真心救陆老师，我看不出你能得到什么，如果你不做，说不定还有回到联邦的那一天。”
    “不会的。”徐诚语气微不可察地轻快，“决定来帝国，就决定了我的命运。”
    “所以你想过自己会死。”见他点头，秦知流又道，“那现在的处境呢？”
    “……我不知道。”徐诚说，“人性很复杂，我也并不了解指挥。”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秦知流叼着薯条，含糊道：“你不想活下来？”
    徐诚很意外：“为什么这么说？”
    “你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并认为它们最重要。”
    秦知流盯了他半晌，突然道：“你真狠心。”
    徐诚一怔。
    秦知流自顾自道：“埃洛斯没有陛下聪明，还更感情用事，柯兰不在他身边，你也把他丢下了。”
    “就为了，所谓的，正确的事！”
    徐诚看见他气势汹汹地站起来，似乎想踢翻什么泄愤，可左顾右看半天，竟无一处可下脚。
    他的好奇很真实，愤怒也很真实，以徐诚卧底多年的识人术来看，秦知流在他面前，没有一丝一毫地伪装。
    …有点可爱。
    徐诚抿了抿唇：“埃洛斯知道，离开时，我们都知道那是永别，他很好，是我对不起他。”
    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可他们注定要分别的。
    “那陆老师呢？”秦知流撇过头不看他，“你为什么救他。”
    徐诚：“老师？”
    秦知流：“你少管。”
    徐诚笑了：“听起来，你们关系的确很好，难怪我会觉得熟悉。”
    他回答了秦知流的问题：“因为帝国不该失去他。”
    秦知流：“用命去换一个不该，这是你心中所想吗？”
    “当然。”徐诚说，“我要为自己选一种喜欢的死法。”
    秦知流又坐回他旁边：“好吧，你这人……”
    话音落下，似乎只是一句感慨。
    徐诚也不觉得冒犯，他很久没有这样放松地和人聊天了：“你口中的未来大抵是没有我的，为什么你好像……对我并不陌生？”
    “因为别人认识你。”秦知流哼了一声，“有人对你念念不忘，还差点把命搭进去了。”
    徐诚满脸无辜。
    秦知流：“你别不信！”
    徐诚好声好气道：“许是我的死法让他难以接受，不然以他的性格，不会这么放不下的。”
    秦知流举着薯条左摇右摆，然后一口吃掉：“你说谁啊，埃洛斯？”
    徐诚：“嗯，不是吗？”
    “当然不是！”秦知流大声叭叭，瞥见定位环又小声道，“好怪，不告诉你。”
    “其实未来会变好。”秦知流看着他吃薯格，“连你吃的薯格都会有38种口味。”
    徐诚一顿——他差点咬到舌头，把食物咽下后，他道：“你想说什么？”
    “在未来，埃洛斯会和陛下解除误会，两国不再敌对，技术在发展，市场被改革，哪怕没有彻底摆脱阶级的桎梏，一切都在欣欣向荣。”

 第110章

    秦知流继续道：“这样的未来并不远，几十年而已，即便如此，你也不想活下来吗？”
    第97章 番外·徐诚（2）
    秦知流没能等到回答。
    因为陆围常回来了，并且直接跟他动起手来。
    打归打，二人倒是颇有默契，都避开了徐诚。
    即便他们交手极快，徐诚也看出了端倪——秦知流一直格挡，但每一击都稳稳接住。
    战况胶着，秦知流攀上楼梯借力，迅速拉开距离：“不是，你怎么这么较真，谈两句行不行？”
    在徐诚看来，秦知流游刃有余，但事实并非如此。
    秦知流心中暗暗叫苦，他不出招是他不想出招吗！年轻的陆围常好凶，以前对练的时候他到底放了多少水？！
    秦知流前世是研究员，只经历过基础训练，这一世再怎么练，再怎么天赋异禀，满打满算都不够三十年——若非同为s级，他要被陆围常杀十回不止了！
    陆围常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缓声道，“谈，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别继续打他了啊！
    秦知流叫苦不迭，陆围常几十年的军区经验不是盖的，他一个分心看顾徐诚，立刻被抓住破绽，被朝窗外甩飞出去！
    奇异的事发生了。
    窗户没有碎裂，只见秦知流的身体径直穿过窗面，而他本人居然摔在了沙发上。
    秦知流也有点晕乎，他低头一看，明白了，正是他传送过来的刷新点附近。
    他问机器：【我不能离开陆家庄园？】
    机器：【是的，据检测，您所在的这段时间内，徐诚——作为您的传送锚点，他不会离开此处。】
    与此同时，数道精神刃挟在他要害，悬而未决。
    “投降，我投降。”秦知流举着双手，“我真不是反贼。”
    陆围常缓步走来，不得不说，他平生少有败绩，对决取胜不过抬手之间——遑论此刻，他真心想杀一个人。
    偏偏秦知流接下他每招每式，反应堪称完美，就像是……他亲手教出来的一样。
    而秦知流那边，和机器确认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后，更放心大胆地观察起来，盯着陆围常的眼睛看个不停。
    原来一双红眸的陆围常是这样的，嗯……还是异眸好看！秦知流理直气壮地想。
    陆围常看都没看cos透明人的徐诚，冰凉的指腹贴上秦知流的脖颈，后者“嘶”了一声，想往后躲又克制，最后一脸“算了算了迁就你吧”，待在原地没动。
    秦知流盘算得可明白了，陆围常现在又不认识他，他们是陌生人，而陆围常对陌生人可容易翻脸了！
    “你在看什么？”陆围常轻声道。
    秦知流老老实实：“看你眼睛。”
    “眼睛？”
    “之前我和徐诚说的话你都听见了。”秦知流指了指自己的右眼，“我认识你的时候，这里是机械眼，银白色的，蛮好看。”
    “银白色。”陆围常重复道，面上露出浅浅的笑来。
    秦知流立刻攥住他手腕，打断发疯读条：“反正我离不开这里，杀了我多无聊，你不想听听未来吗？我对未来的你还蛮了解的。”
    陆围常没收手，还加重了力道：“泄露未来，你不怕过去被改变么？”
    顿觉呼吸困难，秦知流朝他腿上蹬了一脚，力道不轻。
    陆围常松开了手：“说。”
    “嘁。”秦知流翻个白眼，精神力一挥，抵消周围虎视眈眈的精神刃，他给自己倒一杯水，“过去不可更改。”
    “从你们见到我，我介入你们的命运线开始，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秦知流耸肩，“梦醒了，你们不会记得我，然后继续命运的轨迹，直到时间走到相遇那刻。”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看向徐诚：“当然，我很遗憾没能见到真正的你。”
    陆围常：“你站他那边？”
    秦知流挑眉：“你们不是一边的？”
    陆围常不应，当他副官多年的徐诚适时道：“联邦与帝国属于敌对方，我与指挥自然不是同一阵营。”
    “是吗。”秦知流不置可否，“但对你念念不忘的，就是陆老师本人啊。”
    徐诚表情依旧稳得住：“那还真是…我无法想象的发展。”
    陆围常并不言语，只是目光一直追随着秦知流，望着他满屋翩跹，像一只黑蝴蝶。
    不难看出，秦知流对这里很熟悉，就算不常住也是常客。
    秦知流很随意：“未来谁说得准？我之前笑陆老师居然拿我当替身，他还不承认，被点破了还让我滚，一点风度都没有……”
    “替身？”陆围常打断，“替谁，他？”
    徐诚突然一个趔趄，倒坐在椅子上。
    s级的信息素威压弥漫，徐诚无力抵抗，一时间脸色都变得苍白。
    可他看到，秦知流毫无反应，哪怕大片的威压都聚集在他的周身——他还在吃机器人剥好的果冻橙。
    “甜，你们要吗？”秦知流举盘分享，“当然是替徐诚啊，你就他一个副官，又都是beta，我还能替谁？”
    陆围常忽然笑了，破天荒地捏走一片橙子瓣：“他既在掌控之中，我又为何要对他念念不忘。至于替身，”
    “他还不配令你屈居人下。”
    “他不配你配呗。”
    秦知流腹诽一句真装，啧啧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小陆啊，不是我说你，总这么狂是要倒大楣的。”
    徐诚：？
    依他观察，秦知流年纪应该不大。
    陆围常扬眉：“小陆？”
    秦知流：“陆老师比你大，你就是小陆。”
    “好，我是小陆。”
    陆围常仍是副好涵养的模样，他眯起眼，决定给未来的自己找点麻烦，“你叫他老师，身上也没有标记的痕迹，难道他没和你结为伴侣吗？”
    这样合他脾性的小家伙，就算是beta，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吧。
    他不信未来的他会“克己复礼”，学会那套假惺惺的尊重和放手。
    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就该去得到，手段光不光彩无所谓，不影响结果。
    秦知流打量着他：“小陆，说你狂，是真没夸大。”
    “事情并非尽在掌控，未来的你，也已经大不相同。”秦知流端着盘子，把橙子瓣分给徐诚。
    他看着徐诚骨瘦伶仃的手腕，看着他吃完两瓣橙子，才说：“擅自揣测会变得更糟，比如，最近几天，就会发生你意料之外的事——徐诚会死。”
    秦知流很直接：“你亲手杀了他。”
    陆围常眼底晦暗，秦知流闪身到他面前，盘子抵上光脑，右手攥住他的手腕，一个很明显的制止行为。
    “把人电晕解决不了问题。”秦知流说。
    陆围常垂眸看他，之前没发现，小孩倒是比徐诚要高一些。
    他说：“如何处置叛徒，是我的事。”
    话虽如此，他也没再去碰光脑开关。
    察觉僵持的力气松懈，秦知流也放开手：“谁让你回来那么突然，还二话不说就打人，本来我们聊好好的。”
    徐诚突然插话，带着几分无奈：“这真的是梦吗？”
    “嗯？”秦知流回过头，“怎么了？”
    徐诚：“我的计划被你暴露了，倘若这不是梦，指挥也没忘，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秦知流差点被他逗笑：“哪有你这么大声密谋的啊。”
    徐诚：“嗯，我破罐子破摔了。”
    “不过……呃。”徐诚话说一半，整个人脱力般前倒。
    就在秦知流回身之际，长臂制住他的脖颈，限制了他的行动，环绕着，亲昵似的将他带入怀中。
    亲近的表象下，精神刃的威胁货真价实，是陆围常。
    温热的气息打在秦知流耳畔，“徐诚的事，好好说给我听。你既与我亲近，也该清楚我刑讯的手段。”
    秦知流面色一沉。
    然而不带他反应，忽然被身后人轻轻推开，反而脑袋上挨了不轻不重一掌。
    陆围常音色未改，却瞬间，变成了他更熟悉的凉凉语气：“大公子真是好本事。”
    秦知流：“……”
    他眼神飘忽，梗着脖子就是不回头。
    不对吧，不能吧，这不应该吧……
    “陛下托我来看看，究竟什么世界哄得你乐不思蜀。”
    陆围常抱臂，“如何？年轻的我好玩么？”
    “……也就一般。”秦知流讪讪，他窜过去把徐诚扶到沙发上，“老师你不是在边境巡检吗？”
    陆围常也不避讳，他坐到徐诚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捏着薯条吃：“有督察院在，都老实得很。”
    秦知流：“喔，那……”
    “梅序还在联邦。”陆围常速答，“风来许他重金厚礼，想挖人呢。”
    秦知流“切”了一声：“他到底吃哪门子飞醋。”
    陆围常似笑非笑：“大公子魅力无边，想来被你选中的伴侣……同样如此。”

 第111章

    “秦先生已经有伴侣了吗？”徐诚的声音有点虚弱。
    秦知流：“你醒了？”
    徐诚：“嗯，指挥提到风来总统时醒的。”
    他轻眨着眼睛：“二位来自同样的未来么？”
    秦知流刚想动，陆围常道：“别跑。”
    秦知流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倒是徐诚看得新奇，方才这位“大公子”可没有这般听话，明明都是陆围常……
    他抬眼，与陆围常视线相撞——的确有所不同。
    徐诚如此断定。
    但不同，不代表来自未来陆围常不危险，他看似安定，甚至性情平和，却更加难以揣测。
    陆围常对徐诚轻轻颔首：“先前知流就对你很好奇，如今到了你面前，也在情理之中。”
    徐诚像是不太习惯：“指挥很久没这么客气过了。”
    “我很讨厌欺骗。”陆围常慢条斯理擦干净手指的油渍，“所以很可惜，当时的你我也没有这种交谈的机会。”
    徐诚看了他半晌，忽然问秦知流：“指挥的机械眼，和我的死有关吗？”
    秦知流拉拉着脸：“没有告知的义务。”
    徐诚：“这是低低低下下下下的请求。”
    秦知流：“……你卡壳了？”
    徐诚：“是成语，低三下四。”
    秦知流：“……”
    谁来管管徐诚莫名其妙的冷幽默啊！
    陆围常看得饶有兴致，跟着说了句管家的经典台词：“大公子很久没这般无语过了。”
    秦知流冷哼一声，还是说了：“有关，但你们之间的具体情况只有陆老师清楚，我只知道结果，你毁了陆老师的右眼，他要了你的命。”
    第98章 番外·徐诚+嬴歌（结）
    对于这个结果，徐诚并不惊讶。
    他只道：“看来计划完成了。”
    秦知流瞅他，又瞅陆围常：“你不生气？”
    后者点了一杯薄荷水，正在喝：“你会为了既定的过去生气吗。”
    面对徐诚，陆围常保持着平和但视若无睹的态度：“非论起来，我与徐诚相识多年，总要比大公子多了解他一些。”
    陆围常说：“他一来劲，说话多少带点不顾死活。”
    徐诚：“是因为您独裁带来的压迫。”
    陆围常：“看，就现在这样。”
    秦知流嘀咕：“不如说，你们目前的和睦相处更不可思议。”
    “你不懂很正常。”
    陆围常随意指了自己：“毕竟，你年纪还没他大。”
    徐诚不掩惊讶，看了看秦知流：“比我想的还要年轻。”
    秦知流冷哼一声，夺走陆围常的光脑，低头查查查。
    陆围常：“做什么？”
    “找到了！”秦知流点开一个文件，光幕在空中大开，赫然是徐诚的详细资料，“现实里，这些内容都被毁干净了，想不到在这里真能查，这可不得了……”
    机器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哪怕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会因此天翻地覆。
    但此刻，秦知流只管点开徐诚的照片，放大，再放大。
    一张普通的全身照，秦知流看得很认真。
    徐诚身上陈旧的军装不知被淘汰了多少轮，可他只需要站在这儿，好像就代表了那个时代。
    片刻后，秦知流抬起头，身边是还“活着”的徐诚。
    他太瘦削了。
    视线便也转到陆围常身上：“老师，这是个好机会。”
    陆围常：“嗯？”
    “这么多年过去，你没有什么话想对徐诚说吗？”秦知流晃了晃腿，“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他现在还活着。”
    徐诚：“……我？”
    他默默提问：“根据现有情报来看，我和指挥理念冲突，并给他造成了客观伤害，为什么未来的指挥……？”
    他话没说完，像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陆围常耸肩，满脸写着“看，你们beta就是这样。”
    秦知流试图辩解，又不想掉进陆围常的可恶自证圈套，干脆对徐诚道：“陆老师之前得了紊乱症，发病期看到的幻觉一直是你，那阵子确实蛮危险啊，他脾气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还想杀过我。”
    听到最后一句，徐诚下意识看向陆围常，他忽然反应过来：“紊乱症……治愈紊乱症的方法已经诞生了？”
    他眉宇间多出一丝郑重：“你们来自多少年之后？”
    秦知流：“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徐诚垂下眼帘：“不回答也没关系。”
    他记得秦知流描述的未来——它美好得不可思议，如果它是真的，那柯兰……
    “我知道你关心什么。”秦知流坦然道，“柯兰总统对吧，我已经把他治好了。”
    徐诚唇瓣动了动。
    “徐诚。”陆围常一声呼唤，把二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如果我说，你死了我会伤心，你会活下来吗？”
    徐诚哽住了。
    …他好像很震惊。
    秦知流悄悄冲陆围常使眼色。
    陆围常很淡然。
    “…秦先生。”徐诚艰难地应声，“现在附身陆围常上将的，是他本人吗？”
    秦知流笑出了声：“老师你可太坏了。”
    “是啊，你也看到了，当时我身边都是这种人。”陆围常毫不在意，“我早说过，如大公子这般的才是少数。”
    徐诚虽然心有余悸，但附和道：“完全赞同。”
    他说：“虽然你们有些相像，但秦先生更讲道理一些。”
    “喔，险些忘了重要的事。”
    陆围常微笑着，视线落在徐诚身上，“你与冬鹰女士还有联系吧。”
    徐诚猛地抬头。
    “如若冬鹰信任你，你应当知道一个名字。”陆围常轻巧地、不容置疑地抛出两个字：
    “邓济。”
    秦知流刚要张口，却被陆围常抬手打断：“不必太在意旁人，知流，这是一场随心所欲的梦，你做什么都可以。”
    徐诚没有沉默多久：“你见过她了？”
    “是，你死以后，她来给你收尸。”陆围常说，“可惜我不是她想找的人。”
    “我知道了。”
    像是终于放松紧绷的神经，徐诚放任自己陷进柔软的沙发靠背：“她的确说过类似的话，我也曾一度怀疑，邓济是指挥用过的假名。”
    “因为她和我讲过邓济，也拉着我看过指挥的所有公开影像，我听到她说‘这个世界真的把他养得很差’。”
    “现在看来，”徐诚的目光移转，“她在找的人不是指挥，而是秦先生吗？”
    秦知流说：“你不觉得这个结论很荒谬吗。”
    “世上的秘密太多，不奇怪。”徐诚笑了，展露出前所未有的柔和，“我只信逻辑链推演的结果，而它刚好指向你。”
    “我……”秦知流攥紧掌心，“我想再见她一次。”
    抛开踌躇之后，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沉肃下去。
    秦知流的话很从容，也很挚诚：“我们分开了很久，在我生活的未来里也没机会相见，如果你有办法，可以帮我吗？”
    无法相见。
    徐诚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冒昧一问。”徐诚轻声道，“她的死因是？”
    “基因武器。”秦知流言简意赅，没有细说其中原因。
    “这玩意儿跟老高有关系么？”冷不丁一道女声传来。
    秦知流一僵。
    徐诚弯起眉眼：“你是她找了很久的朋友，作为盟友，我不想成为她的阻碍。”
    秦知流：“什么时候……接通的。”
    冬鹰替徐诚道：“两分多钟吧，从你说想见我的时候。”
    秦知流张了张口，分明是熟悉的调侃语气，他想接话，却感觉声音如此干涩：“……冬姐。”
    “在呢，我在。”那边顺畅地接话，“来吧，保险起见，我们进行一些确认身份的小游戏？”
    她清清嗓子：“问个你最在乎的吧！星舰的舰长是谁？他和你什么关系？”
    时光如白驹过隙。
    如今再听到冬鹰的声音，回想曾经那么重要的人，秦知流不免恍惚一瞬。
    “是嬴歌。”秦知流低低道，“他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
    念起这个名字的感觉，也不似当年了。
    “觉得恍如隔世？”冬鹰的语气柔和丝缕，带着安抚的意味，“没关系，这就是一个新世界，你的新生活怎么样？安全吗？”
    “还不错。”秦知流笑了一下。
    他重新打起精神，“我可是胎穿，出生就是大家族嫡嫡道道的大公子，妈妈又强又美还有权，比你独自打拼轻松多了。”
    冬鹰没忍住笑：“真的假的？少满嘴跑复兴号诓我。”
    她话锋一转：“不过，你知道我的处境？”
    秦知流沉默一瞬：“知道，但是我帮不了你。”
    冬鹰有些不解：“嗯？”
    “过去无法更改，而且我现在还没出生。”

 第112章

    秦知流说：“我是未来人，你可以把现在当成一场梦，等你醒了就忘了，真实的过去走向是：你把陆围常当做我的转世，而我在你死后十多年，才知道你也来过这个世界。”
    通讯那头陷入沉默，像是在消化这个事实。
    没过多久，冬鹰长叹一声：“对我来说是梦，那你呢？会记得吗？”
    秦知流：“会。”
    冬鹰笑了：“那就够了！知道你过得好我也安心，反正也是梦，我的死法透露一下？”
    秦知流撇了下嘴，这个小动作被徐诚收入眼底：“你就是想问高老头。”
    “昂。”冬鹰大方承认，“你我都来了，他死的可比我早，没理由不来吧？”
    “诶，也不对，你死的最早，按时间数来的也最晚。”
    “我倒是希望他没来，或者比我更晚一点。”秦知流说，“你猜得没错，基因武器就是他的发明，他是魂穿，这一世叫作罗文·兰斯洛特，他太疯狂了，最后…我杀了他。”
    他简略讲述了罗文的所作所为，冬鹰听完，不由得叹息：“老高啊……我倒不奇怪他能做出这种事。”
    “你死得早，不知道后来这些事。”冬鹰侃侃而谈，“新人类对咱们围剿那阵你还记得吧？”
    “嗯。”
    “它们不是爱用基因药么，老高就改道研究去了，很成功，差点给新人类整灭族了。”
    冬鹰继续道：“这事放新人类身上，我只觉得它们活该，但宏观来看，老高这手有点过激了。”
    “我明白。”秦知流点点头。
    “哦对，那阵嬴歌还被一个顶级文明掳走了，可惊险了。”
    秦知流：“什么？！”
    冬鹰：“放心，你还不知道他？后来那老外种族服服帖帖的，嬴歌想怎么挼就怎么挼。”
    “怎么说呢，你变了不少啊。”冬鹰突然感慨道。
    秦知流：“嗯？为什么？”
    “比以前柔和多了。”
    冬鹰说，“原先以为陆围常是你，是因为年龄对得上，他性格又和你肖似，你不可能籍籍无名，这帝国环境又不好，若是你再没有记忆，变成那样非常合理。”
    秦知流松开了无意识攥紧的手：“我和他关系很好，关于冬姐你的事，还是他告诉我的。”
    “那就好。”冬鹰重复道，“那就好。”
    一时相顾无言。
    “这位嬴歌，究竟是何方神圣？”陆围常的声音悠悠响起。
    冬鹰：“……”
    冬鹰：“呃，你是？”
    陆围常：“变成那样非常合理的陆围常。”
    冬鹰没音了。
    应该在心里狂骂秦知流。
    秦知流：“那个，我说了跟他关系还行。”
    冬鹰自暴自弃：“反正我醒了就忘，无所谓了。”
    “嬴歌是一个——必然会载入史册，成为时代标志的人。”
    冬鹰说：“他是人类命运的转折点。”
    秦知流托着下巴：“听起来是个好宏大的故事。”
    “很惊心动魄，你错过好多呢。”冬鹰顿了顿，“说起来……你走后，他给你算了一卦。”
    秦知流：“他破例了？”
    嬴歌说过，他不会算死人的命数。
    “对，破例。人就是这样的。”冬鹰说。
    “你的那一卦叫什么我忘了，但他说是向死而生，他解释一堆我听不懂，大概是说你在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会活得特别特别好。”
    秦知流低垂眼眸，“如果他能知道我没死……”
    “他一定知道吧。”秦知流笑起来，“没把握的事他从来不说，我确实过得特别、特别好。”
    秦知流的目光越过窗户，望向永远无法抵达的远方，自言自语：“别忘了我啊。”
    “嬴歌。”
    【作者有话说】
    嬴歌的故事指路专栏《是王，不是团宠》[竖耳兔头]
    以下文案：
    嬴歌当了数十年人类，顶级外星文明兽族突然掳走他，说他才是它们真正的王。
    星舰很快，转瞬就甩开人类声嘶力竭的呐喊。
    嬴歌：“这就是你们对待君王的态度？”
    作为人类文明的活历史，嬴歌拥有浩瀚的知识，他的大脑是世无其二的瑰宝。
    兽族强大护主，对王的宠爱举世闻名。
    找到他的外交官耷拉着熊耳，说要为他奉献身心，誓死保护他。
    护卫他的上将面容冷肃，虎尾却缠上他脚踝，小心又谨慎。
    似乎仅仅一面，兽族就为他奉上爱意与忠诚。
    嬴歌说：“我是人类。”
    兽族说：“只是拟态，王座会教您变回本体，然后为您加冕。”
    王座教没教会不知道，嬴歌却见到了旧王——他们长着同一张脸，旧王的表情却楚楚可怜，看起来颇有姿色。
    嬴歌变不回本体，处境逐渐艰难。
    找回他的兽族要他链接王座，让沉睡的力量苏醒。
    拥护旧王的兽族对他漠然，讥讽，严防死守。
    兽族不爱他，只是需要他。
    只有旧王对他好奇，没有利用，毫无恶意。
    在人均近两米的兽族里，这位旧王格外娇小，比嬴歌还矮半头。他眼神懵懂，气质纯洁，像一株被精心豢养的白玉英，珍贵又易碎。
    “你像一块宝物。”嬴歌说。
    而不是一位君主。嬴歌不说。
    兽族担心的真假兽王戏码并未出现，嬴歌很识趣，没有对他们珍贵的宝物下手。
    反而是旧王很容易害羞，对嬴歌有着奇怪的依赖和保护欲。
    “你为什么不想当王呀？”旧王问，“只要你登上王座，族群就有归宿，你也能获得全族的信任和宠爱。”
    嬴歌想了想，把难听话咽了回去，没说。
    *
    嬴歌始终是人类的模样。
    但生存迫在眉睫，兽族不顾旧王的阻拦，强行将嬴歌架上王座，逼迫他加冕为王，庇护族群。
    兽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因为它们亲手将一位暴君推上王座。
    “我是人类。”嬴歌睥睨着台下的兽族，“如果没有王就会灭族，这样脆弱的种群消亡也罢。”
    “从始至终，我只肩负人类的文明。”
    直至生命终结，他将点燃蓝星火种，祈愿它永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