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特洛伊》 第一章 帮忙 “嗨！朋友，你知道死神吗？” “知道。” “那你见过他吗？” “没有。” “你觉得他是什么样子的？” “嗯？想不出来。” “呵呵！没关系，现在你见到了。” “嗯？……啊！” 洁白无瑕的雪地一望无际，雪停了，北风呼呼地吹。突然空旷的燎原响起一阵“滴答滴答”的声音，与此同时雪地上莫名其妙出现殷红的血滴。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五滴……不计其数。它们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像是行人一步步走向远方的轨迹。不知过了多久，血滴忽然消失。 没有开头，没有结尾，来时突如其然，消散无影无踪。唯独留下那一滴滴血色的印记，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上如红梅般灿然盛放。 几天后，艳阳高照，冰雪融化。有人在雪地里发现了一具难以辨明身份的尸体。 因为这具尸体，不!几乎可以称之为“遗骸”的东西，头为骷髅，躯干仅剩下脊柱，点缀着腐烂的皮肉，十分恐怖。 经过检查，法医判定死者是在一个星期之内遇害。由于没有找到心肝脾胃等器官，他们无法断定死者的死因。 不过在死者的主要颈椎上，他们发现了一个大约长5毫米、宽1毫米的黑色墨团，用放大镜一看，竟然是三个字—阿·普切。 阿·普切，是玛雅神话中的死神。 又是他！ 众人心头浮起一层层浓重阴霾，不是因为无法寻找凶手，而是出于对死者的同情和对凶手残忍手法的憎恨。 这已经是h市在国庆节过后的第五起命案了。 死者有男有女，彼此之间互不相识，也没有任何的交集，甚至于他们各自的生活环境和社会关系都没有直接或明显的联系。 他们的死法也不尽相同，相同的一点大概是都被活生生抽干了血液，血尽而亡。不仅如此，残忍的凶手在每个受害者死后，将其遗体摆弄成各种各样的形态。 比如上一起命案的遇害者是一名年轻女性，一半身体洁白如雪，另一半漆黑如夜。在死者的头部上同样有一个长约5毫米、宽1毫米的黑色墨团，内容是“赫尔”。 赫尔—hel，北欧神话中的死神。 抽血、死神，是这宗连环杀人案仅有的两个共同点。 如今又发生了第五起命案，警察却没有找到一丁点儿凶手的线索，市民心中惶恐不安，时不时引起一阵小骚动。 警局领导倍感压力，已经下达命令给h市的重案组，务必在春节前破案。重案组成员焦头烂额，多次走访均一无所获。 …… 纤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来回移动，指尖飞舞间，h市近来最重大残忍的连环杀人案跃然纸上。检查、保存、上传，一气呵成。 美丽的丹凤眼紧紧盯着屏幕一眨不眨，直到电脑上出现“上传成功”四个大字，红润的樱桃小嘴才慢慢吐出一口浊气，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是你们吗？很期待啊！ 叮铃叮铃叮铃！ 谁啊！大清早扰人清梦，真烦人！半梦半醒的乔染一边摸索手机，一边在心里给对方扎小人。 “小染，你现在在哪儿？”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爽朗清脆的女声。 乔染脑袋里的瞌睡虫一下子就跑光了，完了完了！要是让姐姐知道自己又贪睡不吃早饭，肯定会给自己上思想教育课的。 她连忙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回道:“姐，我在家呢。” 出乎她的意料，老姐乔戊宁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关系她的作息饮食，反而很严肃地问:“你是不是写了一本？” “啊？”乔染思维一下子没有转过弯儿，愣了几秒。等到回过神的时候，立马如临大敌，赶紧否认:“姐，没有的事。你从哪儿听说的？” 妈妈最讨厌，尤其是网文之类的，要是知道她背着自己偷偷看、写，还不得把房顶给掀了，所以这事儿说什么都不能承认。 乔戊宁没有顾虑她的想法，直截了当地说:“不用否认，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吗？我是警察，想调查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姐，你听我解释，我只是……”乔染心想这下完蛋了，十分害怕，哭丧着脸哀求姐姐。 “停！”哪知道对方更加简单粗暴，压根不听她解释，“想让我不告诉老妈也可以，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帮忙？ 乔染有些疑惑，她这个姐姐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女，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算了！不管那么多，只要老姐答应保密，其他都k。 想通的她立刻表态，狗腿地说:“姐你说，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小妹我都义不容辞。” “不用那么麻烦，你明天下午两点来一趟警局就好。记住！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叫你来的。” 就这么简单？ “姐，你是有什么不方便让别人知道的事吗？”乔染觉得不太对劲儿。 对面的乔戊宁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用无比严肃、无比认真、无比凝重的语气缓缓说:“小染，你一定要来。这件事事关重大，关乎很多人的生死。记住了吗？” 生死？听起来好严重。乔染有些懵，不过还是决定兑现诺言，“好的姐，我下午一定准时到。” 挂掉电话的乔染仍是云里雾里，她想不通身为警界精英的姐姐为什么要找自己帮忙。她外貌清秀、性子文静，和明媚动人、乐观爽朗的姐姐相比，一直是一个小透明，从小到大唯一的用处就是做姐姐的背景布，用来衬托她的尊贵明艳。 屋外划过一阵北风，光秃秃的树枝争相摇曳，在窗帘上留下鬼魅般的身影。乔染心里咯噔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走下床，拉开窗帘，一片雪地映入眼帘。 大雪漫天飞舞，宛若洁白的精灵在空中嬉戏。雪花中混杂一些雨滴，落在地上快速融化了白雪，显现出一个模糊的映像。 她皱紧眉头，凝眸细看，脸色刷地一下和雪花一样苍白，那是、那是…… 第二章 审讯 第二天下午一点五十分，乔染准时出现在警察局对面的马路。 虽然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但早上看到的景象仍然在她的脑海里徘徊，挥之不去。 那些被深深埋葬在心底的恐惧和不安，在这一刻尽数涌出来，肆意蔓延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一旦那件事暴露出来，真的要死很多人。 她想，或许今天是一个好机会！ 绿灯亮了，神情恍惚的乔染跟随人群走向对面。因为心里有事，她走得很慢，不知不觉间绿灯已经变成红灯。 忽然一辆大卡车从拐角处冲过来，她没有注意到，自顾自地往前走，司机刹车已经来不及，一人一车眼看就要撞上了。 “小心！”路人纷纷呼喊，有些胆子小的人吓得捂住了眼睛。乔染如梦初醒，抬眼时视线中只有几十吨的大卡车和漫天鲜艳的红色。 “啊！” 要死了吗？为什么没有感觉疼痛？吓得紧闭双眼的乔染并没有感受到意想中的疼痛，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在睁眼看到面前清俊的男人时，缓缓放回到肚子里。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内心里不断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这是h市我的家乡，不是那个可怕的地方。不怕不怕。 “谢、谢谢你！”她深吸一口气，真诚地向男人道谢。 男人笑了笑，“不气。下回过马路可不能走神了。” “啊？好。”想起刚才的情景，乔染既懊恼又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正好可以看到那双毛茸茸、泛着淡淡粉色的小耳朵。他觉得她很可爱，情不自禁勾起了唇角。“再见！迷糊的小姑娘。”男人说完，抬脚走向了警察局。 望着他高大的背影，乔染眼神闪了闪，抿起唇，默默地跟上了他的脚步。跟着男人上了楼，见他走进一个房间，她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门上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重案组”。 她隐约记得妈妈说过，姐姐和未来姐夫都是重案组的成员。 门没有关，她直接走了进去。 房间里只有几个人，除了那个男人，另外还有五个人，一个人是她的姐姐乔戊宁，其他都是年轻男人。 其中一个陌生的男人身形伟岸，面带笑容，神情张扬。眼中流露出极度的自信、高傲。他正在和乔戊宁讨论什么，肩并肩，举止十分亲密。 乔染猜测，那个男人便是她素未蒙面的姐夫—重案组组长孔原。 察觉到一束探究的目光，乔戊宁和孔原双双抬起头，见门口站着一个清丽脱俗的小姑娘，十六七岁，一双丹凤眼水汪汪的，仿佛被水清洗过。 “小染，你来啦！”乔戊宁高兴极了，热情地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得意洋洋对大家介绍:“哎哎哎！都过来都过来，这就是我妹妹乔染，怎么样？漂亮吧？”她脸上挂着满满的自豪。 “漂亮漂亮！妹妹，你好。” “哇！戊宁你应该早点儿把妹妹介绍给我们认识。” “是啊是啊！” 那三个乔染没见过的男人异常兴奋，争先恐后地和她打招呼，她回应他们礼貌的微笑。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长相一般般，他们夸赞自己都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在马路上救自己的男人，恰好此时对方也向她看过来，四目相对，她只觉呼吸一窒，心跳漏了半拍。 那人却是莞尔一笑，温和如清水，平平淡淡，但让人很舒服。他道:“原来你叫乔染，我是程铮。” 程铮，原来他叫程铮。 不知怎么的，乔染的心里好似抹了蜜，甜滋滋的。 “怎么？你们认识？”乔戊宁眼尖地注意到自家妹妹的情绪变化，冲孔原眨巴眨巴眼睛，故意笑着问。 乔染摇摇头，“不认识，这位小哥哥刚刚在楼下救过我。”说着，将刚刚发生的事仔细讲了一遍。 一听说宝贝妹妹差点儿命丧车轮下，乔戊宁不知想到了什么，变得十分紧张，拉着乔染上下查看，确认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并且郑而重之地向程铮道谢。 “乔警官，不用了。刚才你妹妹已经道过谢了。”程铮温文尔雅，话语气，反而更显疏离。 乔戊宁与他相处一些日子，了解他的脾气，为了不让妹妹伤心，挽起孔原的胳膊，笑嘻嘻地对乔染说:“小染，这是我的男朋友孔原。” 乔染乖巧地点了点头，温声细语地叫道:“姐夫，你好。” 一声“姐夫”，说得乔戊宁满脸娇羞、孔原心花怒放，他摸了摸乔染的头，笑着说:“小染好。” 话音一顿，变戏法似的从乔染的头顶摘下一朵红色的玫瑰花，“初次见面，姐夫送你的见面礼。” 小孩子总是好哄，天真单纯的乔染立刻喜笑颜开，一下子把早上的担忧和刚才的惊魂抛到了脑后，甜甜地笑起来，“谢谢姐夫。” 你一句我一句，大家逐渐熟悉起来。 只有程铮与世隔绝了一样，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资料，对周遭的热闹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姐，你要我帮你什么忙？”简单闲聊过后，乔染问起了乔戊宁电话的事，然她刚刚说完，原本热情洋溢的几个人陡然间收敛笑容，神色凝重。 乔戊宁神情有些为难，她悄悄瞅了孔原一眼，见他神色如常，眼神带着鼓励看着自己，她心里生出一股甜蜜。 深吸一口气，她握紧妹妹的手，十分肃然地说:“小染，接下来我们会问你一些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有什么想问的，事后我再一一向你解释。好吗？” 乔染一愣，她这个姐姐一向直爽，有什么说什么，今天这么郑重，怕真有什么大事。心里泛着嘀咕，她愣愣地点点头，“好。” “那好！第一个问题，你的是以最近我们手头的连环案为蓝本的，对吗？” “对。” “为什么想起写？” “喜欢，我一直都喜欢看，之前在国外也写过一些。” “以前你写的都是言情，为什么这次要写悬疑推理？还以这个杀人案为蓝本？” “我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案子，想起姐姐的职业，我觉得警察很了不起，于是萌生出想写一个警察。” 乔染注意到，在乔戊宁和孔原询问自己时，一旁有个年轻的男人在做笔记，另一个男人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敲键盘。 这是把她当做犯人一样审讯！ 第三章 唯一 她心底又气愤又困惑，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不就是以当前大案为例子，又没有杀人放火，难道他们破不了案，所以拿自己当背锅侠。 乔染越想越气，小腮帮子鼓鼓的。她瞟了一眼乔戊宁，心想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亲姐姐的份上，我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乔戊宁察觉到她的情绪，她很无奈，捏了捏妹妹的掌心，“小染，你别紧张。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死神？” 媒体报道的东西都是经过警察局检验核对的，她记得很清楚并没有向他们透露关于死神这一点。 提到死神，乔染身体一颤，满肚子的怒气突然烟消云散。她抿紧嘴唇，眼睛躲躲闪闪，不敢看大家，被乔戊宁握着的双手更是隐隐发抖。 “小染，你怎么了？”乔戊宁担心地问。 乔染拧起眉头望向她，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乔戊宁急了，正想说话，却被孔原拉扯了一下，冲她摇了摇头。她只好作罢。 三人沉默，其他几人见此，也都停下手上的工作，安静地看着那个脸色微微发白的妙龄少女。 她眼神透露出极度的不安，目光中隐约可怜点点泪光，晶莹透亮。浓重急促的喘气声，萦绕了许多不知因由的犹豫、挣扎、恐惧、担忧。 乔染紧紧反握住姐姐的手，一点一点，越来越紧，生怕下一秒对方就会抽手离去。死一般的寂静里，乔染只能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 闭上眼睛，她不停的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释怀了，长长舒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面对自己的姐姐，“姐，我见过死神，我见过。” 所有人顿时屏住了呼吸，房间里静的只剩下大家沉重紧张的心跳。 死神，贯穿五起杀人案的死神，所有案件的共同点之一的死神，让他们毫无头绪的死神，眼前的少女竟然说她见过。 “是、是真的吗？”乔戊宁心中狂喜，可又怕是一场空欢喜，不确定地问。 乔染清澈的眸光闪了闪，掠过一缕疑惑，“真的，只是不知道我见过的这个和你们想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人。” 顿了一下，她试探性地反问:“姐，其实这五起杀人案还有第三个共同点，是一个精致的手工珠绣挂件。对吗？” 众人心头一凛，大惊失色。 是的！在这宗大型连环杀人案中，的确有三个共同点——抽血、死神和珠绣挂件。可是除了第一个，后面两个只有他们警局的内部人知道。尤其是第三个线索，只在重案组共享，孔原连局长都没说。 孔原和乔戊宁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意思。 如果说死神的秘密是有警局的同事不小心说漏了嘴，那么珠绣挂件则百分百证明乔染与这些杀人案有密切联系。 看见大家一致沉默，乔染已经知道了答案。她回想起与死神相遇的那一天，唏嘘不已，带着几分回忆，将所有事情徐徐道来。 一年前，乔染和同学一起前往美国死亡之谷，结果不小心和大家走散了。后来她意外落水，差点儿淹死，多亏了突然出现的死神救了她一命，并送给她一个手工珠绣挂件。 死神说挂件是自己亲手做的，一共七个，只赠予有缘人。如果你有什么心愿，只要在月圆之夜对着珠绣挂件许愿，就可以心想事成。 乔染手中的挂件上面是一个红线织成中国结，下面是红色的流苏，中间是用蓝紫色和金黄色米珠绣成的三面平安福。 得到挂件后，她先后许下两个心愿，一个是希望自己成绩优异，另一个是想回家。 说起来也怪，许愿后不久乔染的成绩突飞猛进，一下子从差等生变成优等生，名列前茅，令老师和同学都非常惊讶。 由于成绩好，她提前完成学业，在今年9月份被家人接回国内，她的母亲乔妈妈说以后都待在家里，不用去国外。 在乔染的叙述中，死神并不是杀人犯，是帮人圆梦的阿拉丁神灯，是正义的化身，是来自地狱的天使。 他看起来阴森恐怖，可是所作所为都是善意之举。她觉得他是一个好人。 “这些人肯定不是他杀的。”乔染斩钉截铁地说，为她的故事做了一个总结。 当局者迷，乔戊宁等人却不这样想，孔原直接问:“那你刚才提到死神的时候，为什么会害怕？” 乔染低下头，又开始漫长的沉默。“他不是坏人，那些人不是他杀的。”她咬着下唇，慢吞吞地一字一句说:“我害怕，是因为已经死了五个人，只剩下两个了。而我，是其中的一个。” “你不是其中一个，是唯一！”恰在这时一个年轻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煞有其事地说。 他是重案组成员之一，刚才见过，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了。 乔戊宁不乐意了，冷着脸问:“猴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见领导变脸，猴子觉得自己很冤枉，赶紧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资料，“就在一个小时前，东区派出所民警接到报案，说有人在火车站附近发现了一具尸体。民警已经赶过去了，他们发来的信息和前五起案件完全吻合。我刚才也过去看了，的确如此。所以，乔染是目前仅存的珠绣挂件拥有者。” 乔染吞了一下口水，脸色变得很难看。虽然她不太懂破案，但是作为一名家，她对文字的理解能力非常强。 “你、你是说，我将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猴子挠挠后脑勺，没接话。面对铁板钉钉的事实，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闭嘴。 乔戊宁连忙安慰妹妹，“没事的，没事的，大家别自己吓自己。” “是啊，别怕！之前我们无法确定受害者，才让凶手得手。这次凶手的目标只能是你，我们就等着他来。” 他揽住乔戊宁的肩膀，十分自信地说:“放心！有我和你姐姐在，没有保护不好的人，也没有抓不到的凶手。” 从乔妈妈那里乔染听过这位姐夫和姐姐的事，他们破案如神，一个擅长传统破案，一个主攻心理犯罪。双剑合璧，连续三年被评为h市最优秀警察和破案最多的警察。 她看向姐姐，见对方镇定自若地对自己微笑，没有半点儿紧张、急迫的样子，心里稍稍安稳了些。“嗯。” 第四章 死神 这是乔染和程铮以及重案组成员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反而充满紧张和压迫。 由于乔染并没有见过死神的脸，加上两人相处时间太短，因此没有再提供其他有用的线索。 下班的时候，孔原特意让这段时间都在加班的乔戊宁陪乔染回家，同时向上级请求派警察二十四小时驻扎乔家，贴身保护乔染。 精疲力尽的乔染回到家后，支走家人，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回想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不禁感慨万千。 本来以为回国后她能开始新的生活，没想到命运的齿轮兜兜转转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接触十几年，她沉迷于其中精彩绝伦的故事难以自拔，谁曾想有一天她会成为故事里的主角。 想到这里，她惊魂未定，忽然记起自己的今天还没有更新。于是她打开电脑，首先前几天的稿子。这是她的写作习惯，有利于快速融入剧情。 昨天的稿子写的是第六起命案，因为第六起案件并未发生，为了不断更，她只好自己杜撰了故事情节。 在她的描述中，死者是一名年轻男子，头上带着狐狼头套，身穿黑白相间的公牛皮，被绑在溅满鲜血的木杆上。听说第六起命案发生了，她当时惊慌失措，忘记问问具体情况。 十个纤长的手指头依次放在键盘上，刚想开写，乔染突然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情。 按道理来说今天该写第七起命案，但主角却是自己，想起前几个死者的惨状，她顿时吓出一身冷汗，陷入无穷无尽的恐慌之中。 尽管孔原和乔戊宁再三保证不会有事，可乔染知道任何事情都有意外，她不敢想象自己的命运会怎样。左思右想了许久，她最终决定删除这本。 说起来她对这本书曾寄予厚望，它也没有令她失望，自签约以来读者打赏过百万，是她所有里成绩最好的。然而在生死面前，一切名利都是浮云。 乔染一边无声哭泣，一边恋恋不舍地打开读者留言，想再看一眼。 一条、两条、三条……前六条留言都稀疏平常，等看到第七条留言时，乔染吓得花容失色，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地捏住，疼得她难以呼吸。 “啊！” 楼下的乔戊宁等人听到声音立刻跑到乔染的房间，只见她坐在床角，用被子把自己盖的紧紧的，全身瑟瑟发抖。 乔妈妈心疼地跑过去询问，“怎么了小染？妈妈在这儿呢，别怕！”乔戊宁已经将和命案的事都告诉了家里人，她知道后既生气又担心，生怕小女儿会重蹈覆辙，步前几个人的后尘。 听到熟悉的声音，乔染掀开被子扑进母亲的怀抱，她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一只手颤抖地指着电脑，满脸惊恐，断断续续地说:“留、留言。” 乔戊宁立即去看电脑，但见上面屏幕上是一则读者留言，只有四句话，却令所有人心惊胆战。留言的内容是: 谢谢你描写的杀人方式，让我省去了不少时间。好期待你为自己设定的死法啊，小七。 后面还有一个纯洁无邪的笑脸。 嚣张！实在太嚣张了！ 众人脑海里同时冒出这个词，明明知道警察在找他，还明目张胆地给受害者发消息。 这是对他们警察的挑衅、侮辱。 叔可忍婶不可忍！乔戊宁马上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孔原，重案组的电脑高手“二货”通过网站查找了一夜，发现对方的id是空号，根本查不到对方的任何信息。 线索又一次中断！ 重案组开了一个会儿，决定守株待兔。既然凶手的目标是乔染，那么他们只要好好守着乔染就行。 从那天起乔家大宅24小时有警察待命，乔戊宁这个做姐姐的更是当仁不让，抛下一切事情陪着妹妹。 一转眼，春节快要到了。这些日子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大家不禁懈怠起来。 根据凶手的作案习惯，他们觉得大白天没什么危险，于是腊月二十二这天，局长召集重案组所有成员回警局开会。 乔戊宁没走没多久，乔氏夫妇被公司的人请去参加年会，家里只剩下乔染、保姆和两个警察。 整个上午平平静静，下午两点乔染犯困，上楼去休息。直到晚上六点，天色已黑，众人回来，乔染也没有下来。保姆上楼去喊她吃饭时才发现房间里没有人。 所有人顿时震惊。 乔染不见了，在自己的家里、在三个人的眼皮子底下。乔戊宁和孔原急疯了，立刻检查了乔家及其周围。 可是很奇怪，附近的监控录像显示乔染是自己离开的，身边没有人，不过从录像中孔原看到乔染神情呆滞，他推测她可能是被催眠。乔染离家后打了一辆出租车，警方即刻追踪。 因为乔染的突然失踪，乔家和警局鸡飞狗跳。而在城市的另一边，乔染站在清冷幽静的湖边，一双眼睛如同暗夜的精灵，黝黑深邃，难辨喜怒。 哒哒哒！ 背后忽然传来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她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淡淡笑意，刹那间目光呆滞、没有神采。来人不止一个，他们在她的身后，她不知道一共有多少人。 只听一个男人说:“第七个了。” “嗯。”另一个男人不温不热，手抚摸上她的脖子，冰冷得如同面前的湖水。 乔染不堪忍受，手指轻微动了动，幸好他们没有发现。 紧接着，那只手的主人又说:“这一次竟然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真不忍心下手。”话音刚落，猛然掐住了乔染的脖子，一点一点慢慢收紧。 他的举动吓坏了第一个男人，他急忙掰开了他的手，呵斥道:“别轻举妄动，你忘了老大的规矩了吗？” 男人有些扫兴，不胜其烦，“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就带她回去见老大。明天是中国人的小年夜，很期待老大会送他们什么礼物。” “哈哈哈！” 余下的话乔染听不真切，她被装到麻袋里，一路跌跌撞撞，很快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乔染身处一个毛坯房。房内没有开灯，借着外面的月光和路灯，她悄悄打量自己的处境。 这间房子很大，长约八米、宽4米、高6米。屋内很空旷，只有两张椅子，一张她坐着，另外一张在她的正对面，坐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手拿长镰刀的人。他整张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模样。 正是西方神话里死神的样子。 第五章 真相 乔染估摸着药力过去了，装出一副惧怕的样子，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对面的人抬头瞥了她一眼，全身战栗，牙齿打颤，吓到了？他笑了笑，“是谁给你死神挂件的？”他的嗓音沙哑，像喉咙里堵着一口痰，在这明暗不定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阴森。 “啊？”乔染愣住，大概没想到对方第一句话竟然是死神挂件，她“畏畏缩缩”，假装用力思考，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是死神。” “在哪里？” “在美国的死亡之谷。” “很好。”黑衣人不知道信没信她的话，忽然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用平静却蕴藏无尽危险的声音慢悠悠地说:“你的死神挂件呢？” 嗯？ 乔染蒙圈，下意识想说在家里，可是她根本没有死神挂件，之前的一切都是骗乔戊宁和孔原的。 她料定出于对她的信任，他们不会要求看死神挂件，所以才敢睁眼说瞎话。现在这个人要看东西，她没有怎么办？ “啊！”正当她思考对策的时候，黑衣人突然用力捏紧她的下巴，疼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说！”黑衣人的耐心快被磨光了，他不耐烦地低吼。 乔染这次是真的害怕了，她手忙脚乱地掰开对方的手，吓得魂不守舍，“在、在我的卧室。” “说谎！”黑衣人愤怒了，今天他已经搜过她的卧室，并没有找到死神挂件及其相关的任何东西。 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附在她耳边轻轻说:“好细的脖子，我只要动一下手指，就能捏断。说，你到底有没有死神挂件？” 对方一点点用力，乔染觉得喉咙里的氧气越来越少，脖子无法动弹，大脑更是因缺氧而一片空白。她好难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有……我有。” 她拼命掰对方的手，怎么也掰不开，对方反而随着她的动作更加用力。乔染只觉脖颈好痛，眼前出现一团死灰般的黑雾，里面有一个模糊的苗条身影若隐若现。 “要活着，要活下去，不管多么痛苦都要活下去！你是所有人的希望，是全世界的救星，你不可以死！” 公主！ 眼角毫无征兆地落下两行泪，在死亡面前都没有屈服的乔染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到底没有忍住，失声痛哭。 黑衣人的忍耐性已经到了极限，他再次发力，打算尽快结束这一切。 陡然间，已经翻白眼的乔染努力睁大眼睛，迸发出夺目的光彩，她紧紧盯着黑衣人，轻轻笑起来，艰难地说:“你不能杀我。他们都死了，只有我知道那个秘密。” 黑衣人一顿。 趁他走神，乔染迅速甩开他的手，解救了自己的脖子。 “我知道你们是谁，也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你们不能杀我，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她在哪儿了。” 是了是了！她怎么忘记自己手里有他们的把柄，只要守住那个秘密，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你，”黑衣人沉默了片刻，“你真的知道？” 乔染整理了一下头发，不屑地仰视对方，“当然。你们在我的饮食里下了死神蘑菇，让我神思恍惚，进而被你用催眠术催眠主动离开乔家，来到你们的指定地点。我猜想以前那六个人也是你们用同样手法骗出来的。这样警察就查不出你们的行踪。” 黑衣人一惊，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分明是他的猎物，但事实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察觉、摸透。“你想干什么？”明知凶险还要来，一定是有比性命更加重要的事。 乔染朝他勾了勾手，等他靠近自己的时候，“嘭！”出其不意的拿起椅子砸他的脑袋。 你们去死，你们都去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杀杀！杀光这群败类，杀光这群恶魔，为那些无辜枉死的人报仇。 一下、两下、三下……不知道过去多久，乔染累的虚脱，才停下来。黑衣人满身是血，脑袋更是血肉模糊，连脑浆都出来了。 冷冷地看着断气的人，她的唇角扯出一抹讥笑，“死神蘑菇你有，我也有。你会用，我也会。连死神的东西都敢要，不自量力。” 刚刚在对方不注意时，她偷偷划破对方的皮肤，将指甲缝里的死神蘑菇融入他的血液中，令他神思恍惚，一击毙命。 短暂休息了一下，乔染撕开自己的衣服，弄乱头发，用尽全力撞到墙上，撞得自己头晕眼花。 做完这些，她假装受到惊吓，大声呼喊:“不要啊！救命啊！”又把椅子砸向墙壁，只听轰隆一声，椅子散架，屋内重新归于平静。 另外两个人在外面听着没声儿了，彼此互看一眼，露出猥琐暧昧的笑。 吱呀！ 这时房门开了，两人很好奇，悄悄地摸到门边。他们闻到血腥味，不惊反喜。“看来是个小辣椒，我喜欢。” “妈的！老大不懂怜香惜玉我们来。” 听到两人的对话，乔染恶心得差点儿吐出来，她手里拿着一个椅子腿，躲在门后，猛然刺进其中一个人的后背。可惜他伤得不重。 一击不成，打草惊蛇。两个男人回过神一看，老大竟然挂了，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啪啪啪”开枪，乔染左躲右闪，避之不及，一不留神小腿和胳膊都中枪，最要命的是还有一枪打在了胸口。 子弹穿透胸膛的那一刻，她呼吸一窒，“扑通”摔到地上。 难道我今天逃不过这一劫吗？可是不甘心，好不甘心。 绝望中，依稀听见警笛鸣响和乔戊宁的声音。“小染，你怎么样？” 她强撑着睁开双眼，那两个人已经不见踪影，只有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警察。四周枪声不绝于耳，她知道自己又一次得救了。至于那两个人，她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姐，那两个人呢？” 乔戊宁喜极而泣，“一个已经击毙，孔原他们在追另一个。小染，你别怕。姐姐在这里。”她紧紧地抱着乔染，担忧地语无伦次。 乔染看着她，心里一阵发怵。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但该做的我一样不会少。她缓缓闭上眼睛，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划出一道道血痕。 游戏……正式开始了。 另一个人宁死拒捕，最后被警察枪毙。历时三个月，遇难六人，终于破获了这件大型连环杀人案。重案组成员都非常高兴，这下可以过个好年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乔染脱离了生命危险。腊月二十九，乔家人接她回去过年。吃过年夜饭后，乔染独自待在卧室。从衣柜的暗格里她拿出一张纸，只见纸上写着几个字: 何兴， 苏晗， 蒋俊毅， 韩阳， 陈晨， 王夏。 如果乔戊宁在这里，她一定立刻认出这些人正是这起连环杀人案六个遇害者的名字。 六个人，六种死亡方式。这是乔染对他们的报复，也是她特地为他们制定的死亡。 本来一切天衣无缝，谁知道突然冒出一个“死神”，打破了她的计划，险些害她暴露，所以她只能亲自出马了结这件事。 “死神的人都敢动，不自量力。” 凌晨零点零分，全国人民跨年的时候，h市大街小巷的电子屏幕上不约而同出现一段相同的文字，内容是: 行走于时空的猎人， 在烈火中灭亡， 在地狱里重生， 岁月带不走她美丽的容颜， 邪恶击不散她善良的灵魂， 她愿意将宝贵的生命 献给敬爱的特洛伊。 啊！特洛伊， 我永远的信仰， 生存的唯一希望， 我愿与你同生共死。 —死神降临 第六章 探望 连环杀人案告一段落，死神事件仍未过去。 随着死神宣言在h市流传，重案组每个人的心高高悬起。原来按规定休假到正月初十的重案组成员在春节后的几天陆续归队。 “幕后的人隐藏太深，过去的资料根本没办法把他找出来，现在只能等他继续作案。”猴子说。 乔戊宁心急火燎地问:“他们会不会对小染下手？” 上次乔染失踪的事令她心有余悸，要不是孔原聪明，及时通过线索找到案犯，后果不堪设想，至今她妹妹还在医院待着。 孔原没有说话，撑着下巴望着桌面发呆。 大家讨论了很久，见他走神，乔戊宁戳了戳他的胳膊，“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孔原摇摇头，“你们不觉得杀人案破得太容易了吗？好像凶手故意露出破绽，让我们抓住他们。” 众人陷入沉思。 前六起命案凶手手段残忍、隐秘，查不到他们的蛛丝马迹，这次却轻而易举找到他们的老巢，将其一网打尽。确实像对方故意的。 看到大家沉默，孔原突然笑了起来，“都那么严肃干嘛？从成为警察开始，咱们破获了许多大案要案，抓到的罪犯数不胜数，我们才是真正的死神。至于那个家伙，越是嚣张，越显得虚张声势。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亲手捉住他。”他摸着桌前的荣誉证书，信誓旦旦地说。 “是啊！” “老大说得对。” 其他人仿佛被他的自信感染了，你一句我一句插科打诨，冲散了刚才凝重的氛围。 乔戊宁自豪地望着孔原，眼睛里的欢喜溢于言表。孔原回望她，紧紧抓住了她放在桌子下面的手。， 有一个人，一如既往与一切热闹隔绝。 看着眼前的五个人，他眼眸微微闪动，目光沉静、温和，平淡得好似一汪清澈的永远不会起波澜的湖水，又仿佛一口深邃得见不到底的枯井。 死神……呵！还不够，还不够，那个人还没有出现，另一个也没有来。等到所有人到齐，才是最精彩的时候。 将一叠厚厚的报告扔到几个人面前，程铮慢条斯理地说:“看看吧。这是我就连环杀人案做的总结，应该对你们破案有用。有什么不理解的可以问。” 刚刚嬉皮笑脸的几人立即收起笑容，认真看资料。 死神，起源于古希腊神话，居住在冥府。常穿一身黑斗篷，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镰刀。在不同的神话中，死神的名字、形象、背景故事都不一而同。 连环杀人案里出现的几个死神分别是:伊特鲁里亚死神艾塔（aita）、凯尔特死神安口（anku）、印度死神阎摩、北欧死神赫尔（hel）、玛雅死神阿·普切、古埃及死神阿努比斯（anubis）。乔染案件中死的那个人的装扮是希腊死神达纳特斯，又被称为夜神之子。 何兴—艾塔 苏晗—安口 蒋俊毅—阎摩 韩阳—赫尔 陈晨—阿·普切 王夏—阿努比斯 乔染—达纳特斯 击毙的三名罪犯是国际a级恐怖组织“暗夜”的成员，他们以杀人为乐，没有惯性，没有理由，想杀就杀。 据国际刑警那边传来的消息，他们出现在h市是为了寻找某样东西。 重案组成员心惊肉跳地看完整份报告，即便是见惯杀人放火的他们也不由得惊骇: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全凭自己的喜好杀人，人的生命在他们眼里连只蚂蚁都不如。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们连杀六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坐在角落里的程铮。 程铮摊开手，无奈地回答:“不知道。根据目前掌握的资料，暗夜人数不超过20，但是每一个人都聪明绝顶，智商200+，基本可以以一敌百。最重要的是他们喜怒无常，研制出很多奇怪的东西，有杀伤性强的武器，有威力巨大的机器等等。他们不仅涉足科学，在文学、生物学、地理学、神话学等诸多领域也很优秀。好比在杀人案中出现的死神蘑菇、催眠术、雕刻技术，这只是冰山一角。” “难怪你们抓不住他们。”老马感慨不已，说完发现大家都看着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赔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程博士，我嘴欠，我嘴欠，没别的意思。” 程铮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微笑，“没关系。” 反正他是国际刑警中的文员，主要擅长超自然神话方面，抓罪犯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 孔原看着乔戊宁，“凶手紧盯拥有死神挂件的人，想必他们要找的东西和死神挂件有关。杀人很简单，他们却偏偏要把死者弄成死神的样子，这里面也许有什么秘密。” “那小染还有危险！”乔戊宁是个妹控，平常都很冷静，唯独面对妹妹乔染的事情上，简直像屁股着火了，一刻也坐不住。“我们得保护她。” 孔原及时按住她，“不急，乔染那边我和局长商量一下，现在主要是弄清楚他们要什么。” “难道是为了钱？”二货猜测。 其他人白了他一眼。 程铮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的手表，指针有规律地慢慢移动，他凝眸细看，光滑的镜面出现了一道轻微的划痕。 视线渐渐模糊，他不知怎的想起了那个小女孩无助的双眼，突兀地问:“乔警官，你妹妹怎么样了？” 乔戊宁愣了一秒，“啊！她已经没有危险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父母强烈要求她在医院多住这日子。” 她实在想不出对方为什么突然关心自家妹妹，难道两个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见过面。她两眼放光，八卦地瞅着程铮，弄得他很不好意思。 “咳咳！”他用拳头抵唇，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我想去拜访一下她，不知道方不方便？” “当、当然方便。”乔戊宁皮笑肉不笑，试探性地旁敲侧击:“不知道程博士找我妹妹有什么事，她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 “没什么。”程铮打断她的话，“只是觉得她很可爱，像我一个朋友。” 程铮的举动略显无礼，孔原一看他“欺负”女朋友，立马帮腔:“哦？什么朋友。” 程铮瞥了他一眼，“一个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她……去了很远的地方。”他神色平淡温和，言语自然，但是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有一丝丝无人察觉的忧伤。 孔原和乔戊宁见此，没有再说什么。不管怎样都不能往人伤口上撒盐，太不地道了。 程铮是个实干派，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医院。 第一眼见到他，乔染怔住了。想想他和自己只见过一面，没什么交情，她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来。 “好些了吗？”程铮说，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平和，听不出情绪。 乔染笑着点头，“好多了，谢谢你来看我，请坐。” 看到床边有一把椅子，程铮理所应当地坐下，“为什么不更新了？我觉得写得很好。” “嗯？”乔染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耳朵红红的，从程铮的角度看可爱极了。 受欢迎当然是好事，谁能想到自己会成为坏人的猎物。 当时情况危急，要不是她知道人体构造，了解哪一个部位中弹没有生命危险，恐怕自己现在早就…… 第七章 变态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想起那些惨烈的记忆，努力做出一个十七岁女孩的正常反应，害怕、恐惧、怯弱。总之把她能够想到的情绪尽可能都表现出来。 很快乔染小脸煞白，双手紧紧握住被子，身体不受控制地颤。 忽然，一个宽厚温暖、指腹略带薄茧的手落在她的肩头，她浑身一僵，这次是真的。 “没事的，都过去了。” 头顶传来一个平和沉稳的声音，她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抬头望过去，那个人正在微笑着看自己，眼神清澈，眉目如画。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简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温润公子……啊呸！是暖男！ 两道可疑的红云爬上她的脸颊，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闪着星星的花痴眼睛陡然间变得暗淡无光。 他这么好看，我却很普通，看来这辈子我是没缘分和帅哥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是程铮见多了花痴，还是根本没看懂，他继续说:“既然喜欢，就坚持下去。有梦想是好事，让人不觉得空虚、寂寞、无聊。” 简而言之，找点儿事儿做，不会想入非非。 “有很多类型，言情、科幻、推理、悬疑……彼此融合，难解难分。你这个年纪写霸道总裁、穿越都可以，幻想自己遇到高富帅，从此开启甜宠模式。”他越说越带劲儿，平淡的双眼竟然开始发亮，演变成中一道夺目璀璨的光芒。 乔染懵懵的，她实在没想到一个大男人居然对这么了解，比自己都了解。 “程……博士，你真厉害，懂得好多。”她崇拜中带着困惑，双目炯炯有神地仰望他。 程铮摸了摸她的发顶，目光有些迷离，“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很叛逆，看过很多，略有研究。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交流交流，不过前提是你不能放弃写书哦！” 他眨眨眼，一道电流通过乔染的身体，她抖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点点头，郑重地承诺:“嗯！一言为定。” 后面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总之迷迷糊糊，连程铮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我去！你又不是真的十七岁，竟然还犯花痴。”乔染狠狠拍了一下脑袋，“见过的帅哥比吃过的盐还多，没想到阴沟里翻船，栽在一个小白脸手上。要是被阿琳罗知道，我颜面何存啊！” 她真想仰天长啸，然一想到阿琳罗，顿时冷静下来。打开手机看春节那天的“死神”宣言，一遍又一遍，她脊背冒冷汗，身上的病服都湿透了。 他们……来了。游戏，正式开始。 另一边，离开的程铮坐在车里，看了一眼手里的报告，转而望向医院顶楼的一个房间窗户，那里正是乔染的病房。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期待结果。 “叮铃铃”，手机响了，他打开看到一条信息“明晚七点”，抿起唇无声地笑起来。这座城市太安静了，是时候热闹热闹。 漆黑遮挡光明， 喧闹打破宁静， 暗夜降临， 无止杀戮， 游戏即将开始。 —死神 阳历二月十九、农历正月初八晚22点整，h市大街小巷的电子屏幕上再次出现“死神”宣言。 与此同时城市中心的一家大型购物广场，一楼的一家服装店员工突然手舞足蹈、哈哈大笑，然后倒地身亡。 二楼一位顾在用餐后莫名全身起火，灭火器不管用，以致于顾不治身亡。 三楼电影院一间放映厅的主机被人黑了，用一首死亡之曲《黑色星期天》替换了原本要放映的电影，屏幕上播放无声鬼片，现场气氛诡异，引起骚动，然而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住。很多人受不了重度压抑，撞墙自尽。 警察局接到报案，全员出动。这场h市有史以来最血腥、最残酷、最嚣张的大屠杀，在今夜拉开序幕。 满城哗然，大地都为之战栗。 受到鼓励的乔染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写不是她的爱好，是那个人的。她之所以写，是为了引出幕后真凶，借警察的手除掉他们。 她自己的经历从以前到如今，从古代到现代，从这个时空到另一个时空，非常玄乎、非常科幻，都够写几本书了。 不过她不在意这些，活了二十多年，几次历经生死，她早已看开。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只是那些人呢？那些沉入深海的人呢？他们已经过世，在人世间走了一遭，除了自己没有人记得他们。 一个人最大的悲哀，不是没钱没势，是你死了之后连个怀念你的人都没有。 这样一想，乔染觉得不甘心。那些优秀的灵魂长眠海底，他们为世界做出了伟大的贡献，没理由不让人知道，没理由让伟大的发明随风而去。 她起床走到窗前，外面星空闪耀，远处灯红酒绿，喧闹的城市吵得人心烦。 猛然关上窗户窗帘，她打开电视机，里面正在报道前几天的特大案件。看着无数惨死的人，乔染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既然逃不掉，不如趁现在还有时间，多做些想做的事。至少当那一天到来时，自己不会留下遗憾。”她变戏法般从枕头下取出半块玉佩，痴痴看了许久，如是呢喃。 2.19特大案件引起多方关注，除了乔染，还有很多人，其中最主要的还是h市警察局。 这个时候局长非常庆幸当初请来了程铮，他来自国际刑警，是和暗夜组织打过交道最多的地方。从他那里，他们很快得到了第一手资料。 据他说，虽然暗夜组织嗜杀，但不是每个成员都丧心病狂。暗夜组织的首领暗夜女王，她热衷于寻找各个领域的佼佼者，用人格魅力征服他们追随自己。只有争取无果时，她才会痛下杀手。 其直系下属和心腹继承了她的脾气秉性，很少杀人，因为他们觉得杀人……太麻烦。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嗜杀成性。他们往往都是心灵残缺，受到世界不公平对待，以致心灵扭曲。 惨案发生后，程铮托国际刑警对的同事帮忙调查，各项资料显示这次的杀人凶手很可能是暗夜组织的一个高级成员—尤里斯。 “为什么怀疑他？”孔原问。他擅长传统刑侦，讲究证据，不接受无凭无据的猜测。 程铮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将自己和同事的怀疑理由一一道来:“尤里斯，今年35岁。出生于澳大利亚，是白种人，拥有金黄色的头发和银色的眼睛，……” 原来尤里斯的母亲来自美洲，非常歧视黑人。尤里斯受到母亲的影响，有严重的种族歧视。 幼年期，他父母雇佣一个亚裔女保姆，年轻漂亮，能言会道，深得父母喜欢。没过多久，父母离婚，父亲娶了那个女人。这件事情的直接后果是他母亲为了养活他辛苦工作，过度疲劳而死。母亲死后他被送到父亲身边，继母是个变态，经常趁着父亲不在折磨他。 长大后他由于在物理方面太优秀，成为了暗夜的一员。在暗夜女王的帮助下，他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和继母。 “所以他痛恨黄种人。”程铮说，“而且他喜怒无常，杀人没有理由。也许只是因为对方多看了他一眼，也许是对方穿的衣服正是他讨厌的颜色。” “变态！太变态了！”重案组的几人不停吐槽。作为正常人，他们实在无法理解尤里斯的做法。 第八章 等待 孔原沉思，手指有节奏有规律地在桌子上画圈圈，“尤里斯的做法简单粗暴，和第一宗案子凶手不是同一人。他应该是最近才来h市的，否则以他的性格不可能等到现在才动手。” 他灵机一动，“二货，赶紧查一下最近来的外国人，白皮肤黄头发银色眼睛，年龄35岁。不对！他可能用的是假身份入境，并且刻意装扮。有没有其他特征？” 程铮想了想，“他很内向，不喜欢和别人对视。额头有一块绿豆大的伤疤，是他继母虐待他时留下的。” 孔原望向乔戊宁，她愣了一下，赶紧接话:“他应该喜欢带帽子，打扮低调，不喜欢引人注意。这种人独来独往，走路不发出声音，用餐时尽量坐在无人留意但视野开阔的位置。同时，他心理阴暗，很讨厌幸福美满的家庭，所以他的下手对象应该是一整个家庭。” “二货，猴子记住了吗？” 两人同时回答:“记住了。” “那赶紧去查。”孔原下命令。 “是！” 程铮安静地听大家的分配，反正没他什么事。等大家都离开的时候，他环顾一圈，视线落在乔戊宁的办公桌下面，饶有兴致地笑起来，“有意思的小丫头。” 窃听器另一头的乔染听到他这句话不明所以。 那天她趁着去警局的机会，在乔戊宁桌子下面装了一个微型窃听器。她只是想掌控警方的消息，不会阻挠他们办案，因此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被人发现。再者她的窃听器是花了大价钱在墨西哥索诺拉州的魔法市场买的。 那里被称为世界十大恐怖地之一，里面的商人都是魔法巫师，商品千奇百怪。她让人将窃听器伪装成钉子，施加魔法，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 或许是我想多了。她自我安慰。 惨案发生后，本该热闹的正月死气沉沉。市民们胆战心惊，出门小心翼翼的。 在出院的前一天，乔染将悬疑完结了。回到家后她死缠烂打，终于让乔妈妈松口，同意她写书。 于是，第二本书开始了。第二本书和第一本不一样，是玄幻言情。男女主角经历了三生三世，相知相恋却无法相守。 第一世，年轻的特洛伊王子帕里斯和希腊斯巴达王麦尼劳斯的妻子海伦两情相悦。为了爱人，帕里斯和希腊联军开始了长达十年的战争，最后因为“特洛伊木马”兵败城破。他自杀身亡，海伦被抢回了希腊。相爱的两个人从此阴阳相隔。 第二世，女孩在一场大火中失去双目、烧焦皮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的器官受到重创，奄奄一息，身上插满了管子。由于没有治疗方法，救下她的人将她放到零下40度的冰棺里。她看不见、动不了，然而她意识清醒，能够清晰感受周围的环境。 男孩是女孩恩人的养子，他很同情小女孩，每天都来陪她说话、给她讲故事。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从未间断。 时光飞逝，转眼间过去了十年。 恩人终于找到方法救治女孩，并给她移植了一双眼睛。男孩和女孩都很开心，十分期待彼此见面。可好景不长，坏人突然找上门，恩人无奈命令男孩外出办事。 这一走，男孩再也没有回来。 不久女孩重见光明，但世间已经没有了她想见的人。直到多年后，她离开故乡，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仍旧不知道那个从小陪伴自己的小哥哥究竟长什么模样。 这是她一生最大的遗憾。 时间一晃到了现在，前世今生的牵绊让他们再次出现在同一座城市。他们一直在寻找对方，不知姓名、不知长相、不知年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彼此还活着。 “尤里斯，等我。”乔染关上电脑，望着窗外的残叶，低低述说。 在地球的另一边，有一个地方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被称为“花之国”。 在花之国的一个附属岛屿，一年四季花开不败。美丽的少女身穿白色连衣裙、头戴彩色花环，在花海中愉旋转飞舞，笑声连连，感染周围的所有人。 忽然，她的背后出现一片汪洋血色，鲜艳的红色浸染她洁白的裙摆，她的脸逐渐支离破碎，可是她一直看着一个方向，微笑着重复:“好好活下去。” “公主！” 乔染从梦中惊醒，屋里漆黑，没有一丝光亮。她有些害怕，手脚不自觉地蜷缩成一团，想哭又不敢哭.“乔染，你是像太阳一样磊落光明的人，怎么害怕起黑暗了？”她说，像在安慰自己，也像是要努力说服自己。 然而，内心深处冒出一个声音，委屈、迷茫、无可奈何，那个声音争辩道:“可、可我不是真正的乔染啊！” 是啊！我不是乔染，我是死神，手上沾满了鲜血的死神。我的世界没有光明，黑暗才是我真正的归属。 乔染如是想着，泪水不争气地一滴一滴落下来。 随着眼泪滑落，她的脸出现一道裂痕，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鼓鼓的，想要挣脱束缚爬出来。“啊！好疼！”乔染低吼，想摸却不敢摸。 打开床头的灯，她艰难爬起来，在床底下取出一个迷你冰箱，冰箱里面装着几个瓶子。她用开瓶器撬开了一个瓶盖，将里面的液体倒入高脚杯。 殷红的液体流入杯子里，荡漾出一层层淡淡的粉色光晕。 乔染笑了，仰头一饮而尽。喝完后她满脸意犹未尽，又倒了一杯，感慨道:“鲜血果然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这是乔染的血，真正的乔染的血。 凝望杯子里的血，她微微眯起眼，继续说:“乔染你很厉害，多亏了你的脸和血，我才能骗过那些人。我没有食言，你的愿望已经实现。现在你可以安息了。” 她是死神，曾经和乔染做过交易，条件是乔染的生命，那个傻女孩竟然答应了。如今她成为了乔染，再也不怕暗夜那些人了。 公主殿下，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守护我们共同的信仰。 血腥的杀戮仍在继续，三月初八，h市东区一所小学全体师生丧命。据了解，他们饮用的水有毒，众人先失声，随后不治而亡。 这次惨案震惊全省，省公安局特别派出多位专家和警察来h市协助调查。而暗夜组织里有一个擅长网络的黑，他帮助尤里斯黑掉了所有他作案时的监控记录。所以大家一筹莫展，毫无头绪。 最近乔染很焦躁，因为她查不到尤里斯的行踪。 作为一名生物研究员，她救过很多人，也杀过很多人。很久之前她和尤里斯交过手，两人没有见过面，只是知道彼此的存在。 他们进行了一场比赛，比谁杀的人多，最后她赢了。这次尤里斯来h市是为了找她，杀人则是为了证明自己比她强。 乔染想得更多，她才不想进行什么无聊的比赛，她只想要尤里斯的命。 “尤里斯，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可是她不能亲自出手，会暴露身份，所以她要找个人帮忙。 现在此刻那个人来了。 在新书更新的第七天，一个id为特洛伊的读者主动联系上她。 第九章 开解 “第二世那个女孩最后去了哪里？”一上来他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乔染想了半天，“她家里出了意外，其他人都不在了，所以她选择一个人自我放逐。” “特洛伊”不赞同，“她应该好好生活，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 乔染一看，双眼瞬间瞪得老大，兴奋地快要跳起来。当初离别时，那个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是“忘了我，好好生活”，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可是她已经一无所有，内心苍凉而悲怆，无法抛下过去。”她按捺下激动的心情。 “特洛伊”沉默了许久，“爱她，希望她幸福，而不是一辈子背负沉重的过往，永远不快乐。” 乔染不说话，爱？那个人爱自己吗？“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可以和我一起创作这本书吗？我今年十七岁，没谈过恋爱，阅历不够，怕写不好。” “不胜荣幸。”特洛伊回复四个字，她仿佛听到他清越的笑声。 “哥哥，可不可以给我讲讲外面的事情？” “呵呵！当然可以，执不胜荣幸。” 乔染现在极度兴奋，兴奋地想杀人，可惜不行。不过她想了想，也许可以换种方式。 3.0八案件后，尤里斯老实了一阵子。与此同时，警方终于找到蛛丝马迹。原来，尤里斯为了方便作案，把金黄色的头发染成了黑色，白皮肤刻意涂黑，戴上了黑色的美瞳。摇身一变，成了地地道道的黄种人。 对此，乔染很是佩服，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竟然为了找她放弃尊严和骄傲，把自己打扮成最讨厌的物种，太可怕了！ 长期写作造成知识匮乏，乔染不得不外出寻找素材。 琳琅满目的书籍，聚精会神的人，工作日的图书馆依旧人满为患。乔染在一排排书籍面前游荡，一颗心怎么也安静不下来，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也许是想喝血了。她猜测。 当初她抽干了乔染的血，分装在红酒瓶里掩人耳目。每当心悸、激动时，她便会喝一些。如今一年过去了，乔染的血所剩无几。她必须找到下一个目标。 不是什么血她都喝，她只要rh阴性血，俗称熊猫血。 全世界拥有这种血型的人约占总人口的1%。在过去的几年里，她每个月都要杀一个rh阴性血的人，抽干他们的血液做实验。后来她被暗夜组织的人追杀，只能减少需求量。 近一年，她没有杀过人，病发时全靠乔染的血艰难度日。 “啊！”陷入冥想的乔染不小心撞到了人，她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来人一身黑色羊驼长外套，长相斯文，眼眸温和，浅浅笑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没关系。” 是程铮！ 乔染松了一口气，把他拉到一边，装出一副文静乖巧的样子，细声细语地问:“程博士，你怎么也在这里？” 程铮回答:“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也喜欢看嘛。” “哦！”乔染望着四周的书，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瞅了一眼她怀里的，程铮好奇地问:“是什么类型的？” 乔染连忙递过去，“是一本悬疑类—《西陵悬案》，写得很好，情节惊险刺激，过渡自然，让人感觉很舒服，不会觉得刻意。”说着，有些尴尬地缩回脑袋，“我跟她一比差远了。” 这是受打击了？程铮笑了，他很少不笑，只是他的笑容没有温度、没有情绪。“百炼成仙，大神也是从小白开始的。除了天赋，他们比普通人最了不起的不是努力，而是坚持。继续写，不要灰心。” 听到鼓励，乔染小脸红红的，怯怯地偷瞄他，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嗯。谢谢你，程博士。” 两人聊着聊着，聊到了乔染的新书。 “立意和构思不错。女频言情是现在最受欢迎的类型之一，男女主三生三世相爱无法相守，勾起读者的同情心和共鸣。很好。”程铮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谢谢。”乔染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程铮一眼看出她的勉强，眉头一皱，询问:“怎么了？” “哎！”乔染叹了口气，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全说出来。 真乔染写书的时候建立了一个自己的读者群，她接手后在里面宣传了最近的几部。第一部还好，第二本被一个读者批评得一无是处。他的大体意思是: 第一、大纲有点乱，很无趣。 第二、行文代入感太差，和情节有点出入，正文无咖喱头。 第三、情节方面一开始的时候不能用语言直接写，而且语言对话的开头，无实质性的内容，也带不上气氛和代入感。 总的来说就是感觉一塌糊涂，实力退步了很多。 程铮想了一下，问道:“他写吗？什么类型？” “写的，男频玄幻。” “有什么成绩？” 乔染努力回忆，“没成绩，至今只写了一本扑街文。然后一直在写，不过不投稿，他总觉得自己写得不如人意。” 听完，程铮不厚道地笑了。 “你笑什么？”乔染很困惑，“他经常在群里给大家写文的意见。” “所以你觉得他很厉害？”程铮反问。 乔染不说话，等于承认。 “哈哈哈！”程铮笑得更欢快，“一个只会理论知识，没有实践经验的人，没什么好羡慕的。你想想，如果他真的很厉害，为什么这么多年还没有成为大神。” 他伸手轻轻弹了一下乔染的额头，苦笑不已，“你啊，还是太单纯。我看过你的，文笔进步很多，从最初的稚嫩、刻意，到现在很自然流畅。或许你的并不好，节奏缓慢，叙事拖沓，情节平淡。但，” 凑近一脸懵懂的小女孩，他眼睛里闪烁出点点星光，“不可否认，这些年你写书投稿签约，每一次都有收获、都在进步，要不然编辑不会一次次给你涨价。你说对不对？” 听他这么一说，乔染想想现实真是这样。纵然真乔染也是个扑街，但她的的确确一直在努力尝试。相反，那个书友指导大家这么久，却还没有签约过两本书。而她加上手头这本已经6本了。 她豁然开朗，心头的郁闷渐渐散去。 见她想开了，程铮又说:“网文这一行，在乎读者的建议固然重要，但作者必须有自己的独立思想。你想想那些著名作家，哪一个不是开门引流。你要记住，写本质上就是讲故事，将复杂的东西简单化。不管结果如何，你只要把自己的故事讲完就可以了。” 写书就是讲故事，化繁为简。这就是写书的最佳捷径。 乔染听得热血沸腾，注视程铮两眼冒星星。她太佩服他了。“那……以后还请程博士多多指教。”她又变成花痴了。 程铮摆摆手，笑而不语。今天临时决定来图书馆，想不到会遇见乔染。看到她盯着周围的人，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他生怕她一个没控制住扑上去咬断别人的脖子吸血。 假如说上次连环杀人案乔染主动现身引人怀疑，现在他可以肯定她百分之九十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为了找到她杀了六个人，这小丫头却自顾自玩自己的，又是装无辜可怜，又是装文静乖巧，以她张牙舞爪的性格不把天捅个窟窿就不错了。 亲爱的女孩，你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放心，有我在，以后你的血我包了。 第十章 出事 夜已深，程铮送乔染回家。打算出门接妹妹的乔戊宁看到此情此景，愣了一下，双眼浮现亮晶晶的八卦光芒。 “程博士，这么巧。”她上前打招呼。 程铮微一点头，算是回应，“今天在图书馆遇到，我和令妹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不好意思。”虽然这样说，他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歉意。 “姐，是我不好。”乔染见姐姐如此，明白她的心思，连忙上去帮程铮解围。 乔戊宁冲妹妹眨眼笑笑，给她一个“我懂”的眼神。乔染无奈，缴械投降，要不然为了维持真乔染文静乖巧的人设，她真想翻白眼。 一旁的程铮看到那双丹凤眼滴溜溜地乱转，心里好笑极了，自从离开特洛伊，他再也没见过她生动的模样。 “程博士，谢谢你送小染回家。要不要进来喝杯茶？”嘴上这般说，可乔戊宁没有半点儿请程铮进门的意思。本来见妹妹为对方辩解，她内心直冒酸水，不打他一顿已经算气了。 喝茶送。 程铮自然读懂弦外之音，始终保持微笑，“不了。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再见。” “再见。” 目送程铮离开，姐妹俩肩并肩走进大门。 一路上乔戊宁都在询问程铮的事，乔染和盘突出，她还是不太放心，循循教导了半个钟头，什么她年纪还小，不适宜和成年男人接触太多；什么她们家世显赫，要小心提防别有用心的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快十点才放她离开。 回房的乔染先环顾了一下整个卧室，确定没有人进来过，才关上窗帘，喝了几杯血酒。 最近她发病越来越频繁，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出去狩猎了。 想到刚刚喋喋不休的乔戊宁，乔染纯净的眼睛里逐渐流露出一股狠厉，“乔戊宁，你对我再好又怎样，是你们害死了我，这笔账总有一天我会讨回来的。” 死神最喜欢杀人，杀人不过头点地，真正残忍的是诛心。她想要的是暗夜组织所有人的命，还要乔家上下生不如死。 “不如，就从你开始吧。”乔染在纸上写下三个字—乔戊宁。做完一切，她又开始联系特洛伊。两人就男女主第三世的故事聊了很久很久，天快亮时才下线。 周末乔戊宁难得休息，欢快地拉着乔染去逛商场。 “哇！这些衣服好漂亮。”爱好漂亮衣服是女人的天性，乔戊宁也不例外。两人走进一件品牌服装店，看着一排排衣服，她忍不住赞叹。 乔染觉得自己是个陪衬，面带微笑，安静地待在一旁看她挑衣服。 乔戊宁挑了几件衣物，把其中一件银色连衣裙扔给了乔染，怂恿道:“试试。你皮肤白，身材好，这件很适合你。” 接过裙子，乔染撑开衣服，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顿时面露难色。 这是一件v领露背裙，裙子很长，刚好到她脚踝，加上银色的外观，尽显妩媚性感。她摇摇头，把衣服还给店员，“太成熟了，不适合我。” 乔戊宁有些挫败，“那你自己挑几件，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多买点儿。” 这些日子警察时刻待命，乔染不管去哪里，私下都有警察悄悄跟随，所以平常她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好。”买不买衣服乔染无所谓，只是不想被乔戊宁唠叨，随意敷衍道。 姐妹俩各自挑了一些衣服，然后分别进入试衣间试衣服。试衣间不大，2平米左右。 乔染慢悠悠地脱衣服，刚脱下外套，她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冒出白色的烟雾。她只觉胸口闷闷的，呼吸不畅，四肢乏力。 她心中一紧，想呼叫隔壁房间的乔戊宁，可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乔染惊恐万分，捂住脖子。脸色逐渐发白，很快转为铁青，最后呈现出暗淡的死灰色。 她去拉门，发现门从外面锁住。无奈，乔染用力捶打墙壁和门，一下又一下，外面没有一点儿回音，仿佛她与世隔绝。外面的人听不见看不到，而她出不去说不了。 救命！救命！ 白色的刺鼻烟雾持续上升，大量涌入喉咙、鼻子，乔染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作为一个生物学家，她十分清楚白色烟雾是什么。那是能够直接造成人死亡的二氧化碳。 几年前，西欧东部一个小村庄接连发生死亡事件。科学家深入调查，发现凶手是附近一个湖面上的有毒气体。 湖底下有火山口，每当火山爆发时，会喷出大量的二氧化碳。二氧化碳一部分溶于水，一部分升到湖面，随风蔓延。村庄正好在下风口，因此遭殃。 吸入太多二氧化碳，造成体内缺氧，最好的解决办法是立刻呼吸新鲜空气。然而现在她被困在小小的试衣间，根本无法出去。 尤里斯做事缜密，在乔染进来之前，他早已掐断了房间里的信号，她没办法打电话求救。 怎么办！怎么办？ 烟雾越来越多，浓度越来越大，乔染眼前一片模糊，甚至看不见自己的手。头晕脑胀，她现在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好累！好累啊！ 噗通！乔染终于撑不住昏死过去。 “呵！也没什么了不起。”尤里斯通过摄像头查看试衣间的情况，当看到乔染倒下，他傲慢地瞅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轻蔑地说:“你居然败在她的手里，执。”言语中充满嘲讽和挑衅。 被称为执的男人一眨不眨盯着画面里倒下的身影，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刺进掌心，留下一个个淡淡的月牙儿型血痕。 面上，他却故作平静，随意瞟了一眼洋洋得意的尤里斯，不咸不淡地说:“恭喜你。” 尤里斯不屑地翘起唇角。 两人不睦，在暗夜组织里人尽皆知。最大的矛盾，源于尤里斯的种族歧视。 曾经组织里有过几个黄种人，都被尤里斯干掉了。暗夜女王惜才，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从执加入暗夜后，尤里斯一直明里暗里对付他。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执不仅躲过了尤里斯的暗算，还成为了女王的心腹。 有了女王的庇护，尤里斯才不敢轻举妄动。 “喝一杯？”执在人前从未表现过半分对尤里斯的不满，他总是礼仪周全、套有礼，尤里斯想挑错也找不到空子。 尤里斯看了看画面里毫无生气的乔染，估摸着以二氧化碳的含量，她应该活不了了。于是爽快地答应下来。两人关闭屏幕，一同离开房间。 执走在后面，关门的时候别有深意地望了望屏幕，背对尤里斯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服装店内，乔戊宁见乔染一直没出来，察觉不对劲儿，一边打电话叫来同事，一边让店员开门。 “开不了！”店员一见对方是警察，知道大事不好，她赶紧配合乔戊宁，但门突然打不开，她顿时慌了。 乔戊宁一听，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闪开！”她退后几步，猛然冲上去，一脚踹开了房门。 第十一章 吵架 试衣间里的二氧化碳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乔染瘫坐在地上，脸色铁青，双唇发紫。听到动静，她强撑着睁开双眼。 乔戊宁赶紧抱起妹妹，急切询问:“小染，你怎么样？” 见是乔戊宁，乔染虚弱地笑起来，伸手指向试衣间房顶的一个位置。 乔戊宁不解，凝眸仔细一看，登时喜不自禁。 之后乔染被送往医院，经过治疗，她并无大碍。孔原和乔戊宁一起为她做笔录。 原来，乔染发现房间被封闭后，猜测尤里斯一定密切注视房间的情况，以便随机应变。所以她屏住呼吸，假装昏迷。 特洛伊是一座海岛，乔染在那里生活的时候经常下海游泳，因此练就了能够长时间在水下闭气的本领。 但她的最长记录只有半个小时，她心里其实也在赌。一方面赌乔戊宁及时发现自己出事，一方面让罗尔确定摄像头的位置。好在，她赌赢了！不枉她用自己的生命做诱饵引尤里斯出手。 当然，这些乔染肯定不会告诉孔原和乔戊宁，她只是说当时发现不对劲儿，又无法呼救，所以只能待在里面保存体力等待救援。 警察通过互联网很快锁定了尤里斯的位置，他本来可以逃走的，但他太过自信，自以为警察绝对找不到自己，于是一时兴起喝多了。警察赶到他的住所时，他酩酊大醉，乖乖束手就擒。 “太简单了。”孔原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尤里斯，再三确认无误后，对身旁的老马说了一句。 老马摸着后脑勺，一脸懵逼。“头儿，抓到罪犯不是好事嘛，你怎么皱着眉头、冷着脸？还嫌太简单了。不简单好吧，我们为了抓住这个变态，熬了多少天，大家都有黑眼圈了。” 说了对方也不懂，孔原干脆止住话题，“带他回警局。” “是！” 同事来来回回忙碌着，孔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看了看乔戊宁。两起案件都与乔染有关，凶残的杀人犯都终止于乔染，难道这仅仅只是巧合吗？ 事后，他询问乔戊宁，得知去逛街是她的主意，进那家服装店也是她的主意。乔染本来不打算买衣服，也是她怂恿的。 总而言之，从头到尾乔染只是一个陪衬，所有事情都是乔戊宁的决定。 再说凶手不是神，无法预计她们的行踪。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次事件的的确确是一场意外，与乔染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即便如此，仍然无法打消孔原的怀疑。 从那以后，他开始多多留意自己这个看似天真烂漫、连续两次从杀人狂魔手中死里逃生的小姨子。 接连破获两宗大案，重案组功不可没。局长特批放假一天。乔妈妈嘱咐乔戊宁晚上带孔原回家吃饭，商量一下两人的婚事。 从乔妈妈那里，乔染了解到两人相识五年、谈恋爱四年。原本早就有结婚的打算，但一来他们工作忙，二来孔原出身军人世家、规律多，婚事拖到了现在。 如今乔染回国一家团聚，乔妈妈想着趁此机会把两个人的婚事办了。 “其实啊！他们两个人的缘分从小注定，不是别人能比的。”乔妈妈讲完大女儿的恋爱史，由衷感叹道。 听着似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乔染抱着妈妈的胳膊撒娇道:“妈妈，你不是说姐姐和姐夫才认识五年嘛，怎么又从小注定啦？” 乔妈妈摸着小女儿的发顶，陷入了回忆中，目光迷离，神色欣慰且自豪，“十六年前，你姐姐9岁。有一天她一个人跑出去，救了一个迷路的小哥哥。” 不用说，那个小哥哥就是孔原。 “那后来呢？后来呢？”她追问道。 “后来，”乔妈妈尽可能回想当时的情形，“你姐姐没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只说自己姓乔，是乔家的掌上明珠。十多年后，两人再次重逢，孔原一眼认出了你姐姐，对她一见钟情。” 然后，两个人就在一起了。乔染在心里默默补充。 晚上，乔妈妈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乔爸爸特地推掉酒会，乔书瞳也从学校赶回来。 乔书瞳今年15岁，是乔家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男孩，受尽所有人的宠爱。 “这是我的家，你滚出去！”大家刚落座，乔书瞳看到乔染也在，气不打一出来，不管不顾地吼道。 乔染“惊慌失措”，可怜兮兮地睁着水汪汪的丹凤眼，一声不吭，越发衬得乔书瞳骄横无理。 气氛有些尴尬，孔原这个未来女婿在场，乔爸爸不好太偏心。他脸色一沉，狠下心斥责儿子，“不想吃就回房间！对姐姐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 乔书瞳愣住了，从小到大父母宠爱自己，连句重话都没有，今天居然骂了自己。 这下，他心里更加憎恶乔染。他梗着脖子，冲乔染叫嚷道:“都怪你，讨厌鬼。” 此时“娇弱”的乔染眼含热泪，瑟瑟发抖。她紧紧抿着苍白的嘴唇，捏住衣角，委屈不已，“爸爸妈妈，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略一停顿，她转过身对孔原和乔戊宁说:“姐姐姐夫，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说完，踉踉跄跄上了楼。 还没开动怎么可能吃饱了，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在为乔爸爸解围。 乔家父母感动欣慰，眼角一转瞥到小儿子义愤填膺的样子，更加生气，“现在你满意了！”乔爸爸恼怒至极。 乔书瞳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偷偷瞄了一眼大姐和孔原。他明白今天晚宴的目标，是商量大姐的婚事。现在被自己这么一搅和，谁还好意思提婚事。 “爸、妈，对不起，我错了。姐姐、姐夫，我也吃饱了，回去复习功课，你们慢慢吃。”他对四人鞠躬道歉，没等乔爸爸同意，一溜烟儿跑走了。 事出突然，打了乔家父母一个措手不及。好在两家关系亲密，不担心出去胡说八道。这场家宴最后在尴尬压抑的气氛下结束。 晚饭后，乔爸爸留孔原去书房谈事情，乔戊宁和妈妈去哄两个小祖宗。 孔原出来时没看到乔戊宁，他看到正在收拾厨房的乔家保姆月婶，多嘴问了一句:“月婶，小染和书瞳关系不好吗？以前没听戊宁说过。” 哗啦！ 闻言月婶一惊，手里正在清洗的一个白瓷盘掉到地上碎成渣渣。她连忙对孔原致歉，“对不起孔先生，我手滑、手滑。”她的声音里蕴含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和紧张。 第十二章 结婚 孔原打量月婶，上身穿了一件灰色羊毛衫，下面穿黑色的裤子。衣服半新不旧，但洗得干干净净。旁边的台子上放着洗好的锅碗瓢盆，干净得能倒映出房顶的水晶灯结构。 可以看出，月婶是一个勤劳简朴的女人。 他见过她很多次，每一次都是落落大方，笑意盈盈地和他聊天。唯独这一次，她始终低着头，全身紧绷，仿佛做错事的孩子，惴惴不安。 或许是他问的问题太特殊了，涉及主人的隐私，她不方便说。孔原这样想，“不好意思月婶，你就当我没说过。” 月婶讪讪一笑，弯下腰打算捡碎片，忽然一张照片从她的裤子口袋掉下来。 孔原眼尖，一眼看出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丹凤眼，月亮唇。穿着纯白色的连衣裙，头上扎两个马尾辫，对着镜头甜甜地笑。 是她！ “月婶，你怎么有戊宁小时候的照片？”孔原惊愕一瞬，随口问。 哪知道月婶听到他的话，脸色一下子变黑了。并且一改刚才的唯唯诺诺，满脸愤然地质问:“谁说这是戊宁小姐的照片！” 她看着眼前高大威猛的男人，陡然间懂了什么，冷冷地笑起来，眼中闪过一抹阴霾，讥讽道:“孔先生出身名门，年轻有为，是不可多得的好夫婿。只是我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竟然厚颜无耻……” 月婶没有再说下去，她抬起头望向书房和乔家父母卧室的方向，咬紧牙一个字一个字压低声音说:“善恶到头终有报，那对……坏事做多了，谎言说多了，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话毕，她扬长而去，留下目瞪口呆、满腹疑惑的孔原。 月婶的话没头没尾，他不太清楚，可有一点他知道，当年那个帮过自己的女孩极有可能不是女朋友乔戊宁，而是另有其人。 趴在窗前目送孔原离开，乔染嘴角微微上扬。月婶双眼无神地站在她身后，嘴里一直不断重复着两个字。乔染凑上去细听，顿时眉开眼笑。 那两个字是—报仇！ 乔戊宁，偷来的幸福得不长久，谎言无法获得美好结局。从今天起我会一点一点撕开你们虚伪的面孔，让你们的幸福化为泡影，以弥补你们对我和妈妈的亏欠。 冬季多雨，这几天h市都是阴天。昏暗的天空乌云压阵，给人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尤里斯失踪了！ 被捕后他一直保持沉默，无论重案组用什么方法，他始终不发一言。入狱的第七天，狱警去送饭，没有见到尤里斯，只看到地上有一摊暗红色的血水。 有人入侵了警局的电脑，出事时候监控发生故障，什么也没监控到。 经过dna比对，证明血水是尤里斯的。地上的血量约占一个成年男人全部血液的五分之四。即使他成功越狱，也活不了。 从另一方面说，h市监狱守备严密，只有他那间房间发生故障，其他监控完好无损。所以，他根本无法逃走。 综合所有方面，他死亡的可能性很大。 那他是怎么死的呢？ 医生在血水中提取了一种未知成分，他们拿小白鼠做实验，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判断，可能是这种未知成分杀死了尤里斯并毁尸灭迹。国内国外目前都没有相关报道，线索又断了。 孔原询问过程铮，暗夜组织里是否有类似于“化尸水”的东西。 对此，程铮表示不知道。暗夜成员多来历不明，行踪诡异，国际刑警那边资料少的可怜。 尤里斯嗜杀成性，屡屡犯案，在多国有不良记录，因此他们掌握了很多他的资料。 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码完字，乔染关上电脑，仰头望着夜空。皓月当空，繁星满天，和那一夜的何其相似。 尤里斯死了，她终于可以摆脱阴影了。 回想那一夜，他像恶魔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满脸阴狠狰狞，肆意狂笑，眼神凌厉，毫不留情撕烂她洁白的长裙，猥琐地说:“哈哈哈！特洛伊的美人就是多，乖乖伺候我。说不定一高兴，我留你全尸。” 她为了那个人守身如玉多年，不通人世，但是该知道的她都懂。 她是特洛伊的苏菲娅，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死神，她有她的骄傲，宁死也不会屈服于尤里斯这个败类。 尤里斯高大威猛，她的拼命挣扎对他来说如同挠痒痒。他满嘴腥臭，在她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印记，她只觉恶心，全身火辣辣的，恨不得立刻咬舌自尽。 幸亏后来骑士及时赶到，从背后打晕了尤里斯，她才得以逃过一劫。 自那以后，午夜梦回，她都感觉有人在啃食自己的身体，恶心、难受、无法呼吸。尤里斯成为了她的噩梦，她无法摆脱的阴影。 得知尤里斯独自一人来到h市，她心里想好了这个计划，一定要、一定要杀掉他，为特洛伊和自己报仇！ 首先，她入侵一个狱警的手机，对他进行催眠，命令他将自己的血放进了尤里斯的饭菜里。她的血有毒，沾一点点就会死。 然后，她通过排风口，将汽化的化尸水送进去。化尸水只对尸体有效，对活人没有任何作用。 至于他体内的未知成分，则是她最大、最重要的秘密。 孔原不愧是精英，通过监控查到了狱警头上，再往下却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网络是把双刃剑，能够给人们带来便利，也能够隐藏大家的踪迹。 自从上次家宴不欢而散后，乔爸爸不敢再让小女儿和儿子掺和大女儿的婚事。他找了一个时间，约孔家长辈和乔戊宁、孔原在外面酒店聚会，共同商议两人的婚事。 谁知，宴会上孔原一直走神，游离在外。乔爸爸叫他几次都没听见。这下，场面十分尴尬。 乔戊宁看着男朋友心不在焉的样子，虽然心里难受，还是体贴地对两家父母解释说最近案子太多，他太累了。算是给所有人一个台阶下。 此情此景令孔原极度羞愧。 乔戊宁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女，从来都是别人哄她，现在为了自己她隐忍求全。自己怎么能去怀疑她的身份呢！于是怀着弥补的亏欠心情，孔原很爽快地定下了结婚日期。 这些都是事后乔染从乔妈妈那里了解到的，她气得火冒三丈。 上次家宴她催眠月婶，利用她成功引起了孔原对乔戊宁的怀疑。本以为他私下会调查乔戊宁和乔家，届时她再透露风声给乔戊宁，两人一定会心生嫌隙。 没想到、没想到现在事情竟然超出了她的掌控，孔原不仅相信乔戊宁，还要和她结婚。不可以，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看着手里乔妈妈让她帮忙挑选的喜帖样式，乔染怒火中烧，双目通红。她紧紧咬住下唇，努力克制想要把它们撕成碎片的念头。 “乔戊宁，我绝不会让你们顺利结婚的！” 第十三章 谜团 晚上，她在电脑上联系了特洛伊。两人聊天时语气比较冲，特洛伊问她怎么了，她半真半假道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特洛伊知道后沉默了很久，给她发过来一条信息:如你所愿。不过你要答应我，好好写，不要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举动。你的处境太危险了，不能轻举妄动。放心，一切有我。 乔染感动地快要哭了，孤军奋战这么久，第一次有人站自己面前承担所有事情，只为护她周全。 好。除了让他安心，无后顾之忧，她别无选择。 几天后，月婶递给乔染一个快递盒，寄件人“特洛伊”，收件人是她。 乔染满怀期待打开盒子，但见一瓶鲜红色的液体。瓶子表面贴着一张法国红酒的标签。 “这是红酒吧？”月婶看了眼，随口说。 乔染镇定自若地点点头，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之前她装人血也是这样干的，如果特洛伊真的是那个人，他肯定知道自己的情况，那么瓶子里的东西是…… 她赶紧打发了月婶，独自一人待在房间。关上窗户，她打开瓶盖，开始鉴定。果然如她所料，这里面装的不是红酒，是人血。 特洛伊为她送来了鲜血！ 乔染欣喜若狂，联系特洛伊道谢。可惜对方有事，目前不在线。 中午下楼吃饭时，乔妈妈说乔戊宁最近忙，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姐姐好忙，她身体吃得消吗？”乔染故作关心地问。 乔妈妈的心立刻揪了起来，担忧地说:“不知道啊！你姐姐身子骨不错，可也经不住这么折腾。不行！我得去看看她。”说着，让月婶将做好的鸡汤舀一些，她要送去警局。 乔染按住她，“懂事”地说:“妈妈，还是我去吧。你好好在家休息，别累着了。” “这……好吧。”看到小女儿懂事又贴心，乔妈妈非常欣慰，笑得合不拢嘴。 按理说两起案件都解决了，重案组会清闲一些，乔染到了警局才发现，根本不可能。整个h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每天每小时每分钟都有案件发生，警察应接不暇。 她到重案组办公室时，其他人都不在，只有孔原一个人。“姐夫，我姐呢？”乔染敲门示意，拎着保温杯迈着小碎步款款走进去。 孔原抬头见是她，站起身热情地招呼她坐下，“你姐有事出去了，等会儿才回来。小染，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乔染轻轻摇摇头，笑起来丹凤眼弯成一个狭长的月牙儿，“没事。你们日夜操劳，妈妈很担心，所以让我送些鸡汤过来给你们补补身子。” 一听准岳母，孔原挑眉，笑得不亦乐乎。“原来是这样，回头帮我向伯母道谢。对了！伯父伯母身体怎么样？” “很好。”乔染笑着回答。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家常，孔原想起家宴时的场景和月婶的反常，不禁心中生疑。“小染，你和书瞳的关系……”他没说完，但言外之意很明显。 乔染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面色难看，笑容也有些勉强，但她还是“坦然大方”地解释道:“书瞳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大家都很疼他。可是我爷爷比较喜欢女孩，所以偏爱我一些。小时候每次我和他吵架，不管谁对谁错，爷爷都会责罚他。当时我年纪小，不懂事，借此欺负他很多次。因此我们的关系比较僵。” 乔染比乔书瞳大两岁，一个被爸爸偏疼，一个受到爷爷独宠。两两碰面，乔家鸡飞狗跳。在外人看来，姐姐应该让着弟弟，所以乔染故意装出一副羞愧的样子。 其实，她心里很高兴。当年，乔书瞳是害死她妈妈和她的间接凶手。要不是他，她们母女俩也不会惨遭抛弃，下场凄凉。 出身军人世家的孔原觉得没什么，小孩子打闹而已，小时候他和兄弟们闯祸打架是家常便饭，不足为奇。 “书瞳还小，等他长大就释然了。”他安慰乔染。 乔染的神色由阴转晴，“嗯嗯！谢谢姐夫，我以后好好对书瞳，再也不欺负他了。”此时此刻她的心里话却是: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出手教训他，叫他永生难忘。 后来，乔染真的做到了，不止乔书瞳难忘，整个乔家、整个h市市民都一辈子无法忘记。 乔戊宁不知道去做什么，乔染等了半个多小时她都没有回来，她打算离开。和孔原道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一张照片从文件夹里散落出来，她捡起来看了一眼，霎时面色大变。 “怎么了？”孔原看她神情不对，瞅了瞅她手里的照片，脸色一沉，“小染，你是不是认识这张照片上的人。” 乔染突然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脸色又青又紫，波澜闪烁。她努力扶着桌子稳固身形，不让自己倒下去。拿着照片的手颤颤巍巍，几乎捏不住。 孔原赶紧扶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喝点水。” 接过水，乔染隔着玻璃感受暖暖的热度，一滴眼泪顺势从眼眶滑落。 她没有回答孔原的问题，反而有些哽咽地说:“姐夫，姐姐对你很好，你一定不要辜负她。至于这个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她的，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只希望你能够忘记她，好好和姐姐在一起。这张照片，最好还是烧掉吧。” 凝视照片上的小女孩:大大的水汪汪的丹凤眼、粉嘟嘟的月亮唇、神情天真可爱，她骤然心中一阵剧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噼里啪啦打在女孩纯真的笑脸上，极度逼真，又略显诡异。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乔染泣不成声，一个劲儿重复对不起。 孔原察觉到不对，已经熄灭的怀疑重新燃起火星。 之前他私下里调查过，照片上的女孩的确不是乔戊宁，她叫乔言艺，是乔爸爸的亲生女儿，只比乔戊宁小一岁。 十五年前，她出了车祸离世。乔妈妈带着和亡夫的女儿乔戊宁嫁进乔家，从此以后乔戊宁成了乔家的大小姐。 五年前认识乔戊宁时，他被她阳光乐观的性格所吸引，逐渐爱上了她。 不久他无意中得知她是乔家大小姐，当时他欣喜若狂，没有验证就认为她是自己幼年时的小恩人，算是将错就错吧。 乔言艺也好，乔戊宁也罢，一个是小妹妹，一个是心爱的女人。既然乔言艺已死，他也不打算告诉乔戊宁这个美丽的错误。 只是，月婶和乔染看到乔言艺的反应十分异常，月婶的言语中甚至暗示着什么，难道乔言艺的死不是意外，是人为？ 第十四章 承认 “小染！”他按着她的肩膀，让她不得不正视自己，严肃地问:“小染，为什么说对不起？你对不起乔言艺什么？” 乔言艺过世时乔染才两岁，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孩童，不可能对乔言艺做什么。 听到“乔言艺”三个字，乔染仿佛触电般浑身一抖。 她抬起眼眸直视孔原漆黑明亮的眼睛，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脸颊上的泪已经干涸，只剩下两道晶莹的泪痕，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许久许久，她皱起眉头，闭上双眼，用沉重而苍凉的语气说:“姐夫，你最好不要问、也不要查，言艺姐姐过世多年，请不要打扰她的宁静。” 停顿了片刻，她望向乔戊宁的办公桌，意有所指地说:“也不要再纠缠活人。” 这番话模糊不清，看似劝解，实则暗示乔言艺死因不明，且和乔戊宁有关。 活人？死人？孔原果然中了她的圈套，心里的小火苗越来越大，俨然有燎原之势。 乔染心满意足地走出重案组，还没来得及开心，迎面碰上了程铮，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黑色长外套、礼貌性的微笑。 旁边还有一个拿资料的男人，她见过他，重案组的成员—精通电脑的二货，本名叶炜。 “你来了？”看到她，程铮微微诧异。 乔染点点头，把送汤的事讲了一下，但是省略了乔言艺和照片的事。 程铮笑着看她，目光清明闪亮，像是一眼能够看进她的所有心思。“写得不错，加油！” “好！”乔染现在心情好，不介意和他们聊聊天，打发时间。 这时，二货突然插话:“小染，最近你尽量少出门，即使出门也不能一个人。” 嗯？乔染不解，最近没听说有什么大案子，“怎么了吗？” 二货偷偷瞄了程铮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便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乔染看，“最近失踪了一个女大学生，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下面上报到重案组，我们也查不出来。对手好像很厉害，无论是网络上还是现实中，都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乔染全然不理会二货的喋喋不休，她快速浏览资料，目光被一行字紧紧吸引，只见上面写着:周兰，女，20岁，rh阴性血，3月26号失踪。 rh阴性血，是她需要的血； 3月26号，是她收到特洛伊快递的前两天； 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只有特洛伊可以办到。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偶然，三次就是必然。乔染怀疑自己喝的血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失踪的女大学生周兰。 来不及多想，她匆匆和两人告别，赶回家中立刻联系特洛伊，然而依旧无法联系上。她不禁有些心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月下旬的一天，全市网络集体瘫痪，损失惨重。警局系统被黑入侵，所有机密资料全部泄露。 局长大发雷霆，想调查却毫无头绪，不得不向省级警厅求助。警厅派遣专家进入h市警局系统，抢修网络。 然而，对手太厉害，利用系统漏洞，将病毒传播到省厅警局，整个省厅如同透明。 全省震惊！ 首都的专家第一时间赶赴h市，同样束手无策。不仅如此，亲自参与整修计算机系统的人，在之后的一个星期里陆续死亡，死因不明。 新闻媒体将这起事件称之为“警局的灾难”！市民却没有太过关注此事。 相比于前几宗案件，凶手的目标是普通人，他们隐藏在阴暗处，随时随地会跳出来咬断人的脖子，因此大家忐忑不安。 而这次凶犯主要针对警察，与普通市民无关，不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所以，大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世态炎凉，人心冷漠！ 一天后，网络恢复正常，除了警局，其他人没有任何损失。 握着手里的报纸，乔染想起每天起早贪黑的乔戊宁，替警察不值。再看对方的作案手法，她更是不禁为孔原他们捏一把冷汗。 他来了！ 三月春风，暖阳如沐。河边柳条长出绿芽，万条垂丝，美不胜收。一座三层欧式别墅坐落在不远处的树丛中，若隐若现。 一个年轻男人打开窗户透透气。 他戴着一副圆形眼镜，眼神平静温和，笑起来两颊各有一个浅浅的梨涡，英俊又温柔。“这里风景不错。”他回过头对坐着的男人说。 男人扔给他一根雪茄和一个打火机，平静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书房，设计风格偏欧美风，一面开窗，其他三面墙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各形各色的书籍。 “朋克，你的这栋别墅也不错。”他倒吸一口凉气，由衷地赞叹。 呲！ 朋克点燃雪茄，深吸一口气，然后又吐出去，烟雾缭绕，遮挡住他真实的表情。“执，尤里斯被捕，你为什么平安无事？” 兴师问罪？执勾唇轻笑。 尤里斯和朋克是好朋友，在组织里无人敢惹。不过他和尤里斯不同，他擅长网络，平常不怎么和人打交道。 “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份，那天我不在，尤里斯以为计划成功，多喝了几杯，一时失手被抓。” 执端起桌子上的红酒，透过明暗摇晃的液体，他眼前飘过小姑娘粉嫩可爱的脸庞，漫不经心地说:“至于他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但以我的猜测，应该是死神。” “什么！”朋克立刻来了精神，激动地站起来，“死神？她终于出现了。” 放下高脚杯，执走到他的面前，神情认真而郑重，慢悠悠地重复:“是的，死神出现了。现在我们什么都不做，等她主动出击。” 闻言，朋克笑起来，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嘲讽道:“我行踪缜密，什么都不做，她怎么知道我来了。” 执想了想，不置可否。的确，死神会主动出手，但现在她对他们一无所知。以她谨慎的性格，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那你说怎么办？” 朋克又吸了一口雪茄，双眼微眯，不知道在想什么，淡淡地说:“你那件事死神有没有插手？” “没有。” “怎么可能？”他坚定否决，冷冷瞄准执清雅平和的脸，“你怎么失败的？” 执一言不发，回想当初的失败，着实恼恨。那次要不是因为他临时有事，栽在警察手里的就是他自己。还多亏三个属下，他们抵死不从，最后丧命，没有把他供出来。 看着执沉默的黑脸，朋克斜了他一眼，“我进入警局档案库，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们很聪明，居然找个警察的妹妹当诱饵，结果你真的上钩了。”话里充满了浓浓的讽刺。 不知怎的，执听完他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多了一些轻松，可对方的下一句话又令他心脏骤然缩紧。 但听朋克说:“既然这样，我就帮你给他们一个教训。那个女孩叫什么，乔染？好像长得还不错，就是年纪小了一点儿。”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时隔几天，乔染终于联系上了特洛伊。一上来，她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周兰的事。 特洛伊也很坦率，承认是他抓……不！是他杀了周兰，抽血埋尸。这个故事有点儿长，他用语音聊天慢慢讲给她听。 第十五章 相认 大概一个月前，特洛伊通过网络招聘钟点工。周兰是某个师范大学的学生，她看到招聘广告，很快找到了他。 他并不是真的想找钟点工，只是打算找rh阴性血。 特洛伊不喜欢杀人，他原本的计划是每次抽取一点血，这样周兰每个星期来一次，一个月刚好能够凑齐乔染需要的血量。 为了不被发现，也为了周兰能够一直提供充足的血，他每次都会给她做一些补血的食物，并多给她一些钱。 谁曾想，周兰竟然误会他对自己有意。在一次工作时，周兰鼓起勇气亲了一下特洛伊。他顿时双眼冒火，拿起厨房的菜刀二话不说抹了她的脖子，抽干了她的血。 也就是说，特洛伊被人占了便宜，他一怒之下杀了对方。 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乔染笑得前仰后合。 虽然以前没有见过特洛伊的样子，但是她了解他，他有非常严重的洁癖。周兰亲他犯了大忌，他没有剁了她就算不错了。 恶心！乔染发过去两个字。 特洛伊回复:加一。过了几秒钟，他又发过来一行字:朋克，精通计算机，你，时间不定。 四个短句，十二个字，前言不搭后语，乔染却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朋克来了，他精通计算机，目标是自己，动手时间没有确定。 收敛笑容，乔染坐直身子。 河边别墅里，朋克拿出尤里斯的随身配枪，瞄准不远处的靶子打了一枪。一枪打出，枪口冒出几缕烟雾，他眯起眼诡异地笑了笑，“安息吧，我亲爱的朋友。” 叮铃铃！执来了。 朋克放下手里的枪，招呼他进来。“对于这座城市和死神，你了解多少？”他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推给执。 执拿起杯子，沉吟半晌，慢慢说:“很少。” 他们从特洛伊沉没的地方打捞许多遗体，经过拼凑，确认了七七八八，只是最主要的那几个核心成员，却怎么也找不到。 “女王陛下为什么觉得只有死神活着？另外几个人的尸体不是也没有找到。”这是执最疑惑的地方。 朋克别有深意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发出一阵大笑，“还说你是女王陛下的心腹？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内应，女王陛下在很早以前就派人进特洛伊做内应。那个人亲眼看到特洛伊的核心人员引爆了炸弹，唯独少了死神。” 更何况，在特洛伊沉没的地方并没有找到那样东西，除了被人带走，他们想不出其他原因。 特洛伊沉没的时候，执还只是一个普通成员，关于这些机密性的事情他并不知道。 “原来如此！”难怪特洛伊钢筋铁骨般的防卫也没能阻挡暗夜的攻击，原来是出了叛徒。 执正在思考叛徒的事，突然间头晕目眩，天地翻转，眼前朋克英俊的面容渐渐模糊，他大惊失色，“你做了什么？”进来到现在，他什么东西都没吃过喝过。 瞟了一眼他手里的杯子，朋克挑了挑眉，满脸得意地笑，“毒不在酒里，在杯子上。现在女王陛下远在千里之外，救不了你，我要你给尤里斯陪葬！” 他的神情忽而狰狞，声音透着寒气和凶残，一只手掏出藏在椅子下的手枪，直指执的额头。 执心底一惊，表面上镇定自若。屏住呼吸，他试图劝解朋克，“你别乱来，这是在h市。等除掉了死神，我们再解决私人恩怨。” “哼！可惜我不想等。”朋克性子急，不亏和暴脾气的尤里斯是好朋友，说干就干。 房内气氛陡然变得紧张，两个人对视着，一个严阵以待，一个蓄势待发，窗外的落叶飘进来，在朋克的身后摇荡。 看着那片树叶，执凝眸再问，“朋克，你今天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吗？” “呵呵！”朋克疯狂大笑，手指轻轻动起来。 执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一、二、三……嘭！挺拔的身影应声倒下，英俊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他死死睁大眼睛，死不瞑目。 “嗨！”耳旁响起女孩清脆的声音，执迅速睁开眼睛，是她！ 女孩细看他的脸也是一惊，竟然是他！ 砰砰砰！她来不及多想，又连开数枪。子弹正好擦过执的耳垂，一滴血珠落到地上，很快和毛绒绒的地毯融为一体。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刺杀。 经过多位专家日以继夜的努力，警局档案终于回收成功。警察局全员出动，尽可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局长求助程铮，他告诉他们这是暗夜组织成员朋克所为。他精通计算机，性格内向，是尤里斯最好的朋友，这次事件是他在为尤里斯报仇。局长赶紧命令重案组寻找朋克，看到忙忙碌碌的人，程铮心中暗笑。 与此同时，一座河边别墅突然失火，灭火后人们在废墟里发现一具男尸，经过dna比对，是网络杀手朋克。 案件又一次陷入僵局，一个个谜团摆在重案组面前，他们却无法破解。 孔原逐渐意识到，在暗夜组织之外还有一个人，他蛰伏在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无声无息。他不会滥杀无辜，至始至终对方的目标只有暗夜组织成员。 联想起最初程铮的话，他觉得那个杀掉尤里斯和朋克的人，应该是掌握秘密的人。 这个人，是谁呢？ 孔原把几起案子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还是将目光锁定在了乔染身上。 另一边，乔染也没有闲着。 那一夜得知朋克来了，他便向特洛伊提议主动出击。她不想再被动挨打，这一次她决定亲手处决朋克。至于特洛伊，为了不让他暴露身份，最好假死逃脱。 特洛伊，也就是执，与乔染心有灵犀，当时愣了一秒后瞬间懂了她的意思。 他认真想了一下，也许可行。毕竟追杀死神的人除了他，无一例外都死了。看死神的态度，朋克也活不了多久了。既然如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来个一箭双雕。 于是，有了别墅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然而他们没有料到的是，朋克也打算杀掉执。 幸好他们早有防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有一件事令乔染始料未及，执、特洛伊、程铮竟然是同一个人。前两个她猜到了，最后一个怎么也没想到。 “难怪你接近我，劝我写。”回顾往事，乔染双手捂住脸，不堪回首啊。 想她堂堂特洛伊六执事之一的死神，一直将别人耍得团团转，想不到有一天灯下黑，遇到个更加黑的人。 程铮冲了一杯咖啡，讨好似的端到乔染的面前，笑嘻嘻地哀求:“对不起苏菲娅，我错了。当时我不知道你改变容貌，无法确定你的身份，只好千方百计地试探你。你大人有大量，看在我不得已的份上，原谅我这次吧。” 他竖起中间的三根手指，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欺骗苏菲娅，若有，天……” 第十六章 自尽 乔染及时捂住他的嘴巴，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黑着脸佯装嗔怒，“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咱们俩得好好活着。” 她傲娇的小模样着实可爱，程铮忍不住戳了戳她毛茸茸、微微泛红的小耳垂，打趣道:“苏菲娅，你真可爱。以后我全都听你的。” 两个人嬉笑欢闹，谁也没有提起爱情这个东西。一个无怨无悔永远守候，一个心知肚明假装不懂。 有些事，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太奢侈、太艰难。 程铮告诉乔染，孔原开始怀疑她。乔染冷冷一笑，“怕什么？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倒是你，无论暗夜还是孔原，一旦你身份暴露，他们绝不会心慈手软。你千万要小心。” 程铮点头。 此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打开一看，一条是暗夜女王的责备短信，另一条只有两个字“9点”。 他眼眸一紧，和乔染对视，这是…… 自从知道孔原怀疑自己，乔染做事格外谨慎，平常除了去图书馆看书，一般都待在家里。 四月七号这天，她早早起床，没有让司机送自己，反而打了一辆出租车。 她反常的举动引起了孔原的怀疑，他一路尾随。乔染先是到一家花店买了两束花，黄色的小雏菊和白色的康乃馨。 这是……他似乎看出点名堂，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乔染继续乘车，很快来到一片墓地。孔原怕打草惊蛇，不敢靠太近，只能远远跟着。 她最后停在两个墓碑前，一个墓碑陈旧，看起来有些年头，另一个崭新如初，很明显是最近才建立的。隔着一段距离，孔原看不清墓碑上的字，不清楚里面埋的什么人。 等乔染走后，他才靠近，意外发现两座墓碑分别是乔言艺和乔家老太爷的。 乔言艺去世十五年，她的墓碑长年累月受到风吹雨淋，略显陈旧。乔老太爷前年才离世，墓碑看起来很新。乔染送给乔老太爷的是一束康乃馨，送给乔言艺的是一束小雏菊。 他不知道不同的花代表什么意思，但是他意识到乔家除了自己的未婚妻乔戊宁，其他人都有小秘密。而这个秘密很有可能与死去的乔言艺有关。 暗夜组织正在寻找一个秘密，乔家正好有一个秘密，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他百思不得其解。 扫墓后，乔染像往常一样来到图书馆。她最近喜欢上动漫，程铮鼓励她动手学习。今天，她特地来借阅动漫教程书。 忽然，窗边一个男孩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大约二十出头，长得眉清目秀，瓜子脸巴掌大，下巴尖尖的，像极了漫画书里的帅哥。 咔嚓！ 她偷偷拍了一张侧脸照，打算用这个做模特。 “好看吗？”正当她认真研究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 她浑然不觉地点点头，煞有其事地说:“好看。”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儿，抬起头一看，天呐！居然是那个帅哥！ 做贼心虚，乔染心跳漏了半拍，支支吾吾地说:“对、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很好看，所以、所以……”她底气不足，慢慢垂下了头。 男孩没说过，低着头看她手机里自己的照片，沉寂了半晌，突然问:“你喜欢动漫？”这边一块是动漫专区。 乔染赶紧点头，正疑惑不解时无意中瞥见他桌子上的书，貌似也是动漫书。 她顿时有了一种同道中人的感觉，笑眯眯地说:“小哥哥，你也喜欢动漫吗？那你喜不喜欢spy？” 男孩皱眉，不答反问:“你喜欢？” “嗯。”乔染重重地点头，“我比较喜欢汉服，你看我的动漫书，几乎都是古风的，里面还有对衣服、首饰的介绍。”一边说，一边翻开给男孩看。 男孩清澈的眼睛里闪过复杂的光芒，戒备地打量面前的少女，微抿双唇，“我喜欢伪娘，汉服我也穿过。” 同道中人啊同道中人！ 乔染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拉着男孩坐下，大有谈天说地的打算。“太好了小哥哥！终于遇到志趣相投的人啦。你不知道，我家人和周围的朋友都不懂这个，平常和他们聊不来，很苦恼……” 男孩没有拒绝，安静坐着听她说倒苦水，丝毫没有不耐烦。 中午，两个人一起约饭，男孩告诉乔染，自己的名字叫做柔然，今年26岁。乔染也很愉快地说了自己的身份。 两个人相谈甚欢，约定以后都在图书馆见面。 柔然……乔染细细品味这个名字，望着男孩远去的方向，她拨通了程铮的号码。“喂！我们玩个游戏吧。” 程铮感到好奇，“什么游戏？” “暂时不能说，很快你就知道了。”她神秘地笑着说，卖了一个关子。挂掉电话，一个朋友告诉她月底有漫展，问她去不去。乔染略微思考了一下，回复对方一个字“去”！ 乔染很开心，她终于有伴儿了。 每天柔然都早早来到图书馆，两个年轻人讨论艺术，讨论漫画和spy。 柔然性格内向，是个十足的宅男，不懂怎么和外人沟通交流。但是他很厉害，无论油画、水彩、素描，都画得栩栩如生。 乔染万分钦慕佩服！主动请求他教自己画画。柔然考虑了很久，才答应。为了表示感谢，她邀请柔然去看漫展。 “漫展？”柔然皱眉，他很少笑，总是皱眉，看起来很不开心。“人很多。” 人多热闹对于宅男是一场灾难，乔染明白他的顾虑，鼓励道:“人多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是去买东西看表演的，又不是看人的。” 一样的。 柔然在心里暗暗说，不过表面上没有反驳乔染的话。 沉默地看着手中的铅笔，他神情寂寥，眼睛里似乎在挣扎什么，很久后淡淡地说:“好。” 他的回答让乔染很激动，之前每次去漫展都是自己一个人，现在终于有人陪自己一起去啦，她别提多高兴了。 自从跟程铮相认后，她变得活泼开朗许多，不再像以前一样，生活中只有杀戮和鲜血。在程铮的开导下，她主动走出家门，认真观看这个世界，努力去寻找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 然而，她高兴得太早了。 回去的路上乔染经过一家酒店，人群聚在一起闹哄哄的，乔染一时起了好奇心，跑过去看热闹，结果发现竟然是有人跳楼了。 听周围人说，刚刚死者和妻子吵了几句，抱怨妻子家庭开销大，自己非常有压力。妻子反驳说老人孩子都需要钱，又不是自己乱花钱。 夫妻俩谁也不肯低头，互相诋毁。一来二去，丈夫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冲动跑到楼顶跳楼自杀。现在围观人叫了救护车，妻子趴在丈夫身上哭得死去活来。 乔染唏嘘不已。 以前公主总是教导她生命脆弱，难得易逝。如果不是因为公主的病，也许这辈子她都不会杀人。 只是，杀了那么多人，也不能够挽救公主的性命，乔染深感惭愧。 她会杀人，却不轻易杀人，更加不会滥杀无辜。特洛伊不是暗夜，绝对不会把人命当做草芥。 转过身乔染打算离开，不经意间瞄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清瘦单薄。 凝神细看，那人目光清澈，冰冷得如同一块没有温度的寒冰，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死者。 她心头一震，看了看死者，又望了望那人，难道是他？ 第十七章 遇险 不知怎的，一丝凉气从脊背由下至上冒出来，乔染心头冷冰冰的，现在她只想离开。 一转身，一堵肉墙挡在面前，她难以置信地仰望男孩，冷不丁被他一把拉到了阴暗狭小的巷子里壁咚，双手严密禁锢她的行动。 “柔然，好、好巧！”她受到了很大冲击，说话结结巴巴。 柔然不说话，冷冷地看着她。 他一向沉默寡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很多时候就像现在这样，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一言不发。 时间一点点过去，冷暴力最考验人的耐心。四周无人，乔染紧张极了，下意识握紧双手。 看出她的窘迫和慌乱，柔然贴近她的脖子，温柔地低喃:“别怕！乖一点儿，不会有事的。要是不听话，刚才你也看到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个男人真的是柔然害死的？ “你、你什么意思？”乔染装傻充愣。 柔然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想的都是对的，我催眠了那个男人，命令他自杀。” 自己的猜想从他口中得到应证，乔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一把推开他，严厉质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 她不明白，一个看起来善良温和的大男孩，怎么会如此残忍。 静静凝视暴怒的乔染，柔然动了动嘴唇，脸上浮现难过的神情，“他说他想死，我成全他。” “你！”从来没有见过杀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乔染气急败坏地吼道:“他不过是说气话，你怎么当真了！难道你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吗？” 听到呵斥，柔然忽而双眼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乔染，神情很是受伤。 他一直以为她是同道中人，原来仅限于漫画中。可是难得遇到一个人可以陪他吃饭、聊天，和他一起画画、看书，令他不再寂寞、孤独，他不想放手，不想错过。 “小染，我知道。”他低低述说，垂眸正好看到乔染因为愤怒而泛红的小耳朵，他眼神骤然深邃。 低下头，猛然含住了她的耳垂。 温热的气流，粗重的喘息萦绕耳边，没有经验的乔染目瞪口呆，只觉一股电流冲进她的脑袋，整个神经一片空白。 “你、你干什么？” 松开乔染的耳垂，柔然放下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他把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低沉着嗓音缓慢地哀求道:“小染，不要离开我好吗？我保证，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任何事啊？ 在柔然看不到的地方，乔染缓缓勾起唇角，清亮的水汪汪的丹凤眼闪烁着未知的光芒，照亮了整条阴暗的小巷子。 下一刻，她主动挺胸，贴在柔然的身上。身子微微颤抖，故作恐惧地哽咽着说:“可你是杀、杀人犯。我、我害怕。” 柔然从来没有触碰过女生的躯体，异样的感觉在他脑海里开出一朵朵浪花。他更加用力地抱紧乔染，紧紧地抱着，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填补心中那块空白。 “疼疼疼！我快喘不过气了。”乔染抗议，娇嗔道。 同样毫无经验的柔然赶紧手忙脚乱地松开她。直视乔染的双眼，他用无比诚挚的语气十分认真地许下承诺，“不用害怕，我会杀别人，但永远不会伤害你。” 是吗？ 乔染心中嗤笑，面上却故作为难。“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谁？”柔然一听，立刻怒火中烧。他一把捏住乔染的下巴，满眼怒火，“他是谁？我要杀了他！” 闻言，乔染心里咯噔一下，弥漫起巨大的恐惧。 她轻咬下唇，挣扎着哭求:“不要，求你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程铮。我求求你！求求你！” 柔然冷冷看着她泪流满面，一个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呜呜呜！” 双唇相碰，陌生的气息涌入鼻尖，乔染先是身子一颤，很快平静下来，只剩下恶心厌恶。 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捶打对方。说来也奇怪，平常看着弱不经风的人，想不到力气这么大，她怎么努力也无法挣脱柔然。 她越是反抗，柔然越是兴奋，他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异样的光芒，散发鲜艳的血红色，如同一头抓到猎物的豹子。他一只手禁锢乔染，腾出另一只手慢慢解开她的衣服。 现在已经是夏季，天气暖和，乔染只穿了一件衬衫和一件外套。 柔然的手伸进外套，修长的手指临摹少女美好的酮体。一股清香迎面扑来，刹那间他整个人好像被火烧了一样，燥热、悸动。 “救命啊！救命啊！”滚烫的大掌上下其手，恶心地想吐，趁着对方呼吸的空挡，乔染赶紧扯着嗓子呼救。 然而，这是一条荒废的巷子，阴暗压抑，平常很少有人经过。 怎么办？怎么办？ 乔染十分无助，感受着对方温热粗重的气息，她干脆闭上双眼，无声哭泣。 既然不能脱身，那我宁愿死！ 深吸一口气，她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张开嘴，她皱着眉头，一狠心重重咬了下去。 嘭！ 出乎意料，嘴里并没有预想的疼痛，反而听到一声枪响震耳欲聋，在幽静的小巷子格外清晰。 乔染睁开眼一看，柔然松开自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不远处孔原持枪紧盯着自己。 “小染，没事吧。”确认周围没有危险，他急忙跑到乔染的身边。 又一次死里逃生，乔染堆砌的坚强和伪装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她顾不得许多，一头扑进了孔原的怀里，“姐夫，我好怕！他是杀人犯，我好怕他会杀了我！我好怕！”她一个劲儿地哭诉发泄。 孔原轻轻拍她的背，安慰她。瞧着深不见底的巷子，他眉头紧锁，要不是今天他跟踪乔染，也许她真的就……他不敢再往下想。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从未停止过对乔染的怀疑，随着深入接触，她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令他不由自主想靠近她、了解她，无关男女，无关破案，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这个小女孩，知道她的一切。 事后，孔原送乔染回家。 看到自己的未婚夫送妹妹回家，乔戊宁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妹妹衣衫不整，神情恍惚，这就不对了。 “怎么了？”她急忙问。 孔原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不过没说自己特意跟踪乔染，只说附近有案子，他正好经过遇到了。 乔戊宁对孔原十二分信任，完全不知道他欺骗自己。 安抚好乔染后，两人一起讨论柔然。从乔染断断续续的讲述中，他们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这个男孩有心理疾病。他很孤僻、不喜欢和人来往。很有才华，但遇不到知音。我记得图书馆是刷卡进馆的，从那里应该可以找到他的信息。”乔戊宁分析。 孔原认同她的看法，“好，我会交代下去，你好好休息。我过几天再来看小染。” “好。” 第十八章 威胁 柔然的事并没有影响乔染。 朋克死后，她和程铮相认，结束了漫长而残酷的试探，彼此坦诚相待。在外人眼里，他们的关系日渐亲密。 “猫捉老鼠的游戏真无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乔染小孩子心性，没什么耐心。一开始的新鲜劲儿过去，她着实厌烦现在的处境。 程铮从背后抱住她的腰，下巴放在肩膀上，年轻的面孔上依旧挂着疏离套的微笑，脱口而出的话却非常冷血残忍， “别急，我早就想好了一个计划，用不了多久，暗夜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打扰我们的生活。” 转过身，乔染面对面看着他，撇撇嘴，神情无奈。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她舔了舔唇，嘟着嘴妥协，“好吧，暂且忍一忍。” 说着，她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食指放在嘴唇上来回抚摸，眼底掠过一缕厌恶，用极具魅惑的语音懒散地说:“这儿被他弄脏了，擦干净。” 程铮清风明月般双眸霎时变得深邃，眸色渐渐由浅转浓。他狠狠咽下一口口水，粗喘着呼吸警告她:“不要玩火。” “有点儿冷。”乔染凑近他的耳边，轻轻在他脖子上落下一个吻，如蜻蜓点水。 程铮那为之自豪的自制力在她的面前顷刻间瓦解，他关上窗帘打横抱起乔染，把她轻轻放在床上。 静静凝视那双明亮水润的丹凤眼，程铮沉默了很久很久。 这是他心爱的女孩，他守护了她十五年。 最初她双目失明，他心甘情愿做她的眼睛，为她描绘五彩缤纷的世界。 后来，她为了保命东躲西藏，他不辞辛苦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只盼着有一天能够与她重逢。 现在，她在这里！ “苏菲娅，我爱你！”他俯下身体亲吻那双一直念念不舍的双眸。 粗重的呼吸喷洒在乔染的脸上，她闭着眼睛，心满意足地笑了。 不管曾经遭遇过多少不堪和痛苦，在这一刻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两个孤独的灵魂，两颗分别已久的心，跨越千山万水，破除层层阻碍，终于回到了彼此的身边。 此时此刻他们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二十公里外，一座教堂灯火通明，坐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基督教徒。他们虔诚地吟唱颂歌，献给伟大的基督，期盼自己的灵魂能够得到救赎。 初夏的夜风凉爽适宜，角落里的男子顺着缓缓吹进来的风，眺望窗外的景色。霓虹灯五颜六色，临近22点，道路上仍然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他皱着眉头，抿紧唇瓣，慢慢将手里的一张肖像画撕成了碎片。 她不属于自己。 他深刻意识到这个问题。 尽管拥有相同的兴趣爱好，同样壮志难酬、郁郁不得志，那个美丽纯洁如同冰莲花般的少女，依然毫不留恋地弃他而去。 “乔染。”他低低呢喃，轻轻的声音随着风逐渐飘向远方。 回过头扫了一眼教堂里专注吟诵祈祷的人们，他唇角勾起一抹诡异嗜血的嘲笑。 柔然不紧不慢地走出教堂，背后的大门缓缓关闭，隔绝了明亮的灯光。 教堂内的人们随着他的离开目光变得涣散，双眼无神，拿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尖刀，见人就杀。 刹那间，刀刃划破皮肤的清脆、来自心里深处绝望的哀嚎、肆虐残忍的狂笑在密闭的教堂里此起彼伏，血流成河。 至高无上、仁慈博爱的主静静俯视他的最忠诚的信徒，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又是一起惨绝人寰的特大屠杀案，警方抽调一半人力物力调查此事。 经过严密排查，他们把目标锁定在一个年轻的男子身上。他叫库帕，z文名柔然，26岁，孤僻忧郁，独来独往。擅长催眠。 看到手里的照片，孔原十分惊讶。 他望向乔戊宁，想不到对方脸色非常难看，说了一句:“刚刚妈打电话过来，说小染昨晚一夜未归。” 柔然曾经用催眠术害死过一个男人，也曾试图侵犯乔染，教堂屠杀案中他有很大的嫌疑，那么乔染失踪呢？是否也与她有关？ 孔原和乔戊宁立刻查看乔染昨天的行程，发现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一个小区。 “这不是程博士住的那个小区嘛。”二货看着电脑上显示的位置，脑袋里灵光一闪。 孔原和乔戊宁面面相觑。 众所周知乔染和程铮关系亲密，亦师亦友。男未婚女未嫁，大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彻夜不归，打电话不接，有点儿说不过去。 老马见状，凑过来插话:“程博士今天也没有来警局。局长正在到处找他，给他打电话一直没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众人不禁浮想联翩。 正喝水的猴子眼尖，随意一看，竟然在监控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好，快看这里！” 他赶紧将进度倒退，几个人纷纷凑过来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昨晚柔然离开教堂后，在公园的长椅上枯坐了一夜，今天凌晨六点左右，他来到程铮所在的小区。根据监控显示，他最后来到了一个房间，门牌号是2522。 “那是……”二货倒吸一口凉气，“程博士的家！” 众人霎时震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请示了局长后，孔原带着乔戊宁和老马等人，快速开车赶往程铮的家。 然而，他们完全想不到，自己预想中的绑架根本没有发生。 透过卧室的门缝，乔染清楚看到厅里相对而坐的两个男人。 柔然穿着一件中长款米色风衣，短发干净利落。他黑眼圈很重，眼睛里布满血丝，下巴上长出一些细小尖锐的胡茬。整个人十分没有精神。 相比之下，得偿所愿的程铮精神奕奕，双目炯炯有神，脖子上还有她昨夜激动时留下的唇印。 丢死人了！乔染心中懊悔不已。 这时，自进门后一直沉默的的两个人终于开始说话了。是柔然先开的口，“好久不见。” 程铮笑起来，“好久不见。”仿佛想起了什么，他补充了一句:“别来无恙。” 柔然冷冷地笑着看他。 虽然年龄相差不大，两人的性格和外表截然不同。 柔然属于小鲜肉型，看起来干净清爽，非常可爱。也许是性格使然，他的笑容给人一种忧郁阴沉的感觉。 程铮身上自带阳刚气息，丰神俊朗，让人很有安全感。他笑起来套而疏离，尴尬不失礼貌，非常绅士。 “你应该能够猜出我的来意。”柔然说。 程铮漠然看了他一眼，“你是奉女王陛下的命令来调查我的吧。” 接连死了五个人，只有他安然无恙。女王不怀疑他才说不过去。 “是。”柔然很爽快。瞥了一眼没有关紧的卧室房门，他眸光闪烁，面色暗淡，又道:“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向女王陛下澄清，你离开乔染。” 原本懒散随意的程铮听到最后一句话，精神一振，坐直身体，目光灼灼地望着对面眉清目秀的大男孩，莫名觉得好笑，“库帕，你在威胁我。” 第十九章 悲痛 “没有。”柔然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我喜欢她，请你成全我。” 天真、单纯，和苏菲娅很像，但我绝对不会放弃她。程铮在心里默默想。 全身放松，他向后靠着椅背，表情却很坚定，“不可能！库帕，或许你不知道，我和她相识十五年，守护了她十五年。只是之前因为一些事情不得已分开了。如今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对方，绝不会再松开彼此的手。” 柔然十分诧异，他从来没想过两人竟然有这种渊源。 见此情形，乔染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她突然跑出去，跪在柔然面前，苦苦哀求道:“柔然，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你帮帮我们好吗？求求你。” 看到她流泪，两个男人的心都像被针扎了一样，痛得无法呼吸。 程铮赶紧去扶她起来，“小染，地上凉，快起来。” 站起身的柔然手足无措，他怔怔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轻轻叹了口气，“别紧张，我答应你秉公调查执，不掺杂个人感情。” 乔染想要的却不是这个。 推开程铮的手，她固执地跪在地上，极力控制住颤抖的双唇。 过了几分钟，她深吸一口气，缓慢而清晰地说:“柔然，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听好了。我不是乔染，是死神，是你们一直在寻找的特洛伊执事苏菲娅。” 如果说程铮的话是一份意外，那么乔染的话对于柔然来说无异于惊涛骇浪。 眼前这个文静清秀的女孩，和自己情趣相投的女孩，竟然是传说中的死神，那个杀人无数、神出鬼没的死神！ 他不相信，实在难以相信。 知道他不相信，乔染站起来，拉着柔然和程铮一起坐下，将所有事情娓娓道来。 大约一年前，她遇到了还在美国留学的乔染，两个人成了朋友。有一天，乔染说要去死亡之谷探险，结果一去不回。她立刻前往死亡之谷寻找，可是等找到乔染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原来，乔染在一个外国留学生群里和几个男孩约好去探险，中途男孩起了歹念，欺负了她。事后他们怕事情败露，残忍地将遍体鳞伤的乔染扔在死亡之谷自生自灭。 乔染伤得太重，无力回天，临终前和死神达成协议，希望能够回家、回到亲人的身边。于是她易容成乔染的样子，来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拼尽全力都找不到死神，原来她变换了容貌身份。 “你是为了躲避我们的追杀吧。”最初的震惊后，柔然渐渐冷静下来，分析前因后果。 乔染不置可否。 柔然目光深沉地瞅了瞅程铮，“他也知道你的身份？” 乔染点点头。 柔然脸色一变，眼神顿时狠厉起来，“为了保护你，他杀了尤里斯和朋克。” “柔然，他都是为了我，求求你放过他好吗？”乔染再次哀求他。 “如果我不呢？那些可都是我朝夕相处的同伴！”柔然咬牙切齿地瞪着程铮，恨不得吃了他。 反观程铮一脸风轻云淡，“那就把真相告诉女王陛下，” 握住乔染的手，他深情款款地说:“苏菲娅，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可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去，我希望是你。” 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枪，程铮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平静温和，“库帕，我可以赴死，让你向女王陛下交差，只求你放过苏菲娅。” “不！不可以！”乔染夺下他的枪，痛哭失声，“没有你，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我。与其死在他们的手里，倒不如我自行了断。” 在程铮反应过来之前，她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胸膛，扣动了扳机。 砰！ 一切归于平静。 “小染！”匆忙赶到的众人在楼下听到了枪声，乔戊宁失控，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飞快赶往2522。 当他们破门而入的时候，一片血红色映入眼帘。乔染和程铮躺在血泊中，气息微弱。 “快叫120！”孔原快速反应过来，对乔戊宁说。他摸了一下血液，发现还有余温。 猴子和老马检查了厨房和卧室，没有发现其他人。 孔原把目光转向了窗户。窗户是开着的，清晨的冷风吹进来，冷得几个人浑身战栗。而窗沿上，有一个带着黄色泥泞的浅浅的脚印。 人没有走远，大家一致想到。 “追！” “是！” 救护车和警车的鸣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周围住户完全一头雾水，围在外面看热闹。 在案发大楼的隔壁，一双清冷的眼睛时刻注意警察的一举一动。当看到警察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他眼睛里闪过类似于火焰的兴奋光芒。 拿起手机，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库帕，干的不错！” 电话那头的柔然沉吟了一刻，郑重、认真地说:“柔然，请叫我柔然。” “我说，”那人轻笑，揶揄道:“你不会喜欢上这个z文名字了吧。平常看你只对漫画和spy感兴趣，想不到还喜欢z文。” 没有思考他的话是打趣还是嘲讽，柔然加重语气重复:“柔然！”似乎在极力压制某种激烈的情绪。 那人吓了一跳，悻悻地嘀咕:“好好好！柔然，柔然。” 柔然挂掉电话，脑海里不停回想起血泊里的那两个人。他们手牵着手，相视而笑，脸上的表情并不痛苦，相反很满足、很开心。 他的眼中忽而隐隐闪过水光，神情悲痛哀伤，夹杂些许惋惜和无奈。 结束了！ 他笑了笑，笑容中溢满苦涩。 就像里开了金手指的主角一样，乔染这个设定金手指的作家并没有死，但程铮没有这份幸运。那颗子弹穿过他的心脏，当场死亡。 躺在病床上，乔染仰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一言不发。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住进医院了，她从一开始的排斥到现在的麻木。也许，这辈子她注定要和医院打交道。 乔戊宁抽空来过，告诉她警方没有抓到罪犯。 至于程铮，他隶属于国际刑警，这次遇害按照规定遗体火化后要送回欧洲，明天就离开h市。 她问乔染，是否要再见一面。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乔染看着天花板，吟诵一句诗，脑子里想的都是和程铮在一起的画面。 十五年前的陪伴，十五年后的重逢，他为了她付出太多太多，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回报，他就走了，永远地离开了她。 在西方宗教中，执事是教会的仆人，协助主教管理整个教会。在特洛伊，执事是领袖的直系下属，是绝对的心腹。 他们往往各司其职，各有所长。 比如程铮擅长隐藏，掌管暗夜的情报网，后来长期潜伏在暗夜组织；卡布喜欢数字，他帮助国王管理全世界的贸易往来；阿琳罗和她同属于王子的执事，她是剑术高手，两把长剑使得出神入化。 唯独她，一事无成，怕疼怕黑怕响，胆子比老鼠还小。还因为身体弱，成为所有人的负担。 这些年来，大家为了她的病东奔西走，却没有一句怨言。她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现在大家都走了，世上最在乎她的、最善待她的人都死了，她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面对一个冷漠残酷的世界，面对一个没有关心和爱的世界，她怎么能够活下去。 “小染？”见她久久没有回答，乔戊宁忍不住叫了一声。 第二十章 突袭 乔染偏过头看了看她，然后用几不可闻的语气说:“不见了。”见了又如何，徒增伤悲罢了！ “好。”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的回答，乔戊宁感到一丝失落。 在他们看来，乔染和程铮的关系非同一般，两个人似乎已经在一起了，所以这次孔原特地让她过来通知乔染程铮的事。毕竟错过了这次，以后真的阴阳相隔、永生不见。 乔戊宁走后，乔染独自待在病房，一整天滴水未进。 第二天一早，众人护送程铮的骨灰上飞机。飞机起飞，在蔚蓝的天空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的痕迹，格外清晰。 “既然不能同生，共死也不错。” 眺望不远处的高楼大厦，以及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好像与世隔绝一般，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融入进去。 看着陌生又熟悉的一切，她弯起唇角，释然地笑了笑。闭上双眼，她落下一滴泪，纵身跳出了窗外…… “啊！” 有人看到一个瘦弱的白色身影从顶楼一跃而下，像断了线的风筝迅速坠落，吓得惊声尖叫。渐渐的，类似的惊呼此起彼伏。 乔染自尽了！ 一个年轻的略显忧郁的大男孩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心头微凉。 他想，自己的心或许再也无法感受到温暖了。击杀程铮和乔染后，他认真细致思考过自己对乔染的感情，那并不是爱，更像一种认同和依赖。 在其他人身上无法得到却非常渴望的东西，乔染都能给他。事实上，她也的确都给了他。 “别多想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男子轻声安慰道。 柔然转过身看着他，静静地看了许久。 这是他最好的朋友修莫尔，同时也是他的搭档。 跟他一般大，个子比他高一些。脸上永远挂着玩世不恭的神情，嬉皮笑脸，看起来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可他知道，这只是他的伪装。修莫尔擅长狙击，可以在很远的地方击杀目标。迄今为止，他在欧洲狙击手排名中从未跌出过前三。 他神色暗淡，动了动嘴唇，“任务完成，我该回去了。” 暗夜女王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同时她生性多疑。 派到h市寻找死神的六个人死了五个，唯独最先去的执还活得好好的。几个人里，他是唯一一个自己请求来这里狙杀死神的人，女王心里怀疑的种子逐渐生根发芽。 于是她派他来这里，暗中秘密调查执。 这在组织里不是什么秘密，但其他人并不知道，女王对他说过无论执是否有嫌疑，都不留活口。 因此那天，面对那个人的哀求，他依旧面不改色地杀了执。 现在任务完成了，他也该离开这里了。 修莫尔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看着他的目光十分怪异，“柔然，你太天真了。你擅长侦查，所以女王陛下才派你来调查执。现在执死了，死神却仍然没有任何头绪，你觉得女王陛下会让你离开这里吗？” “你！”柔然恍然大悟，震惊地瞪着修莫尔，“你是说，女王陛下想让我查找死神的下落！”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不是早就应该想到了吗？ 他自嘲般笑了起来。拿起望远镜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医院。 医院大门口，乔染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围有很多人围观，却没有人敢伸出援助之手。 他心底一痛，笑容开始发生变化，变得艰难、苦涩，眼中似乎在挣扎什么。良久，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修莫尔一脸茫然地目送他离开，心里直犯嘀咕:他这是怎么了？受刺激了？ 重症病房外，乔家人望着身上插满管子、双目紧闭的乔染，心疼不已。就连一向不喜欢她的乔书瞳，也双眼泛红，几度哽咽地说不出话。 “这孩子真傻！”乔妈妈哭着说。乔爸爸抱着妻子，温柔地帮她擦眼泪。 乔戊宁上前安慰父母，“爸妈，你们别担心，医生说小染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乔书瞳在一旁冷哼，“自己要死就死远点儿，非要让爸妈为她伤心难过！” “你！”乔妈妈指着乔书瞳，气得说不出话。 乔戊宁赶紧过来打马虎眼，“书瞳，你少说两句。”又转过身对乔家父母说:“爸，你带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就好。” 乔爸爸点点头，“好。有什么立刻给我打电话。” “好的。” 乔戊宁送父母和弟弟离开，等再次回到重症监护室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米色风衣，黑色长裤，脚上穿着耐克牌运动鞋，身形消瘦，气质忧郁。 那人察觉到有人注视自己，顺着视线看过去。见是乔戊宁，他眉头一皱，冷冷地说:“报应。” 是柔然！ 乔戊宁大惊，赶紧过去抓捕柔然。柔然站着不动，也不说话，等乔戊宁靠近自己不到一米时，忽然反手擒住她，按住她的脑袋狠狠撞击到重症监护室的玻璃上。 “啊！” 玻璃破碎的同时，安静的走廊上响起乔戊宁的惨叫。她满脸是血，伤口上嵌满玻璃碎渣，惨不忍睹。 见此，柔然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女孩，再次说道:“报应。乔戊宁，这是你们的报应！”说完，逃离了现场。 医生听到声响赶紧跑过来，手忙脚乱地将乔戊宁送进急诊室。慌乱中，竟然无人察觉到病床上的乔染眼皮子动了一下。 经过医生的详细检查，确诊乔戊宁的头部和脸颊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已经构成二级伤残。 最重要的是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小伤口，医生说伤口很深，可能会留疤。隐含意思是，乔戊宁毁容了！ 得知这个消息，乔妈妈当场昏死过去，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大女儿毁容、小女儿昏迷，沉稳如乔爸爸也坚持不住，神情疲惫，一下子老了十岁。 在这种情况下，乔书瞳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他向学校请了假，回家照顾年迈的父母和重病的姐姐们。 孔原至始至终守在乔戊宁的身边，在她自暴自弃的时候努力安抚她。同时，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伤害未婚妻的凶手柔然。 然而和前几个杀人狂一样，柔然看似柔弱，实则本领高强。警方全市戒备，也没能找到他一丁点儿线索。 反倒是修莫尔，因为一直找不到死神，开始有些急躁。 他看出柔然非常在乎乔染，这些天为了她不顾自己的使命，他更是怒火中烧。“柔然，别忘了你的身份！”他找到他，严厉地警告。 柔然恍若未闻，专心致志地画画。眼神柔和，面色平静，周身萦绕一种安宁祥和之气。 修莫尔惊讶不已。 从他认识柔然开始，这么多年，他因为孤僻的性格，整个人看起来阴郁沉闷，什么时候变得宁静了。 再看他笔下的画，准确来说不是画，是一双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丹凤眼。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可以看出里面有泪水。 这是…… “不过是一个女人，忘了吧。” 他知道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谁，一个和他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女人，一个柔然永远永远得不到的女人。 柔然轻轻摇了摇头，抬眼看着他，居然轻松地笑了出来，“别担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死神，她跑不了的。” 第二十一章 樱花 死神—苏菲娅—他心爱的女孩现在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想抓到她易如反掌，可他不想告诉别人。 如今程铮死了，特洛伊沉没了，只有他知道她的身份，他和她拥有同一个秘密。 这样，很好！ 屋漏偏逢连夜雨，待在家里的乔书瞳突然生病了。 不知道接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全身长满褐色的斑点，一碰到水就疼得死去活来，皮肤里面好像有东西在跳动。 乔家人把他送进医院，但所有医生检查后都表示从未见过这种病，他们束手无策。 乔书瞳十分痛苦，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乔家父母心疼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唉声叹气，都快要哭出来了。 孔原当机立断，让医生给乔书瞳注射了镇定剂，才使他安静下来。 人安静下来了，痛苦却无法停止。 乔书瞳半睁着眼睛，面目狰狞扭曲，气息粗重。他能够清晰感觉到身体里有东西在爬动，它们不断撕咬自己的皮肉，每一下都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事实上，最难受的时候他甚至想过自杀。 “书瞳，别害怕！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你最近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孔原一边安抚乔书瞳的情绪，一边耐心地询问。 现在乔戊宁重伤，他有责任帮她守护乔家、照顾亲人。 乔书瞳仔细回想最近的饮食起居，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没有，这半个月我一直待在家里，除了医院哪儿也没有去过。” 这些天乔书瞳医院家里两头跑，和乔家父母、孔原都是一样的。 如果是在这两个地方接触了奇怪的东西，那为什么只有乔书瞳生病，他们却平安无事。 孔原百思不得其解，赶紧让医生给自己和乔家父母做了一个全面检查，同时命令属下仔细搜查医院和乔家，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但结果不如人意，并未查出任何异常。事情陷入了僵局，孔原看着医院里的乔家三姐弟，第一次生出无力感。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又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 一天深夜，乔书瞳突然发狂，咬破了一个前来给他打镇定剂的护士的脖子，并吸食对方的鲜血。 据目击者称，当时他眼眶通红，神情暴戾，整个人显得狂躁不安，除了没有长长的尖锐獠牙，几乎和传说中的吸血鬼一模一样。 而被咬的护士也如同传说一样，在几天后发病突袭别人，吸食人血。不过她没有乔书瞳幸运，吸食人血不到一个小时，她浑身抽搐，不治身亡。 医院赶紧组织专家检查乔书瞳和护士的身体。在实例对比下，他们发现两人体内有一种不明物质，是迄今为止医学史上没有出现过的东西。 与此同时，在h市的其他地方陆陆续续有多人感染了这种怪病。他们发病后见人就咬，有些人和乔书瞳一样活着，有些人则和护士一样死亡。 难道是丧尸病毒？ 省市各级领导非常重视这次事件，找来许多国内外专家进行研究。 专家发现，不明物质的确是一种未知病毒，少数活下来的人血型都是罕见的hr阴性血，死去的人基本是其他血型。 由此可见，hr阴性血的人能对这种病毒免疫。 他们决定从hr阴性血这边入手，可由于资料太少，对于已经感染病毒的人他们一时半会也没有好的治疗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痛苦挣扎。 病毒的消息一经传出，全市市民人心惶惶，纷纷闭门不出。他们囤积生活用品，将超市抢购一空。 销售商趁机哄抬物价，造成h市经济混乱。 所有政府官员人心涣散，一切都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接二连三的打击下，乔家父母终于撑不住，双双病倒，住进了医院。 环视空空荡荡的大房子，孔原唏嘘不已。在病魔面前再有钱又有什么，一坡黄土了终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不远处月婶静静看着他，目光冰冷，神色复杂，他主动过去打招呼，“月婶你好！最近一段时间辛苦你了。” 月婶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想说些什么，可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她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最后她没办法，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照片，指着上面的人沙哑着嗓子缓缓道:“都是报应。” 孔原一怔，细看照片:水灵灵的丹凤眼、洁白的长裙子、可爱的小女孩，这不是乔言艺吗？ “月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问。 月婶摇摇头，急促地喘着气，“去问先生和夫人吧，我知道得不是很清楚。”说完，她扭头就走，没有给孔原继续发问的机会。 报应？什么报应？柔然袭击戊宁后也说了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孔原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想了很久很久，才驱车离开，前往医院。 他隐隐有个猜测，这一切事情或许都与死去的乔言艺有关。假如能够解开乔家的秘密，说不定所有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五月份天气晴朗，郊外百花齐放，绿草如茵。在东区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一片粉红色樱花正开得如火如荼。 两个眉清目秀的男人面对面站着，一个阴柔秀气，一个阳刚英气。置身于这片粉色的烟雾中，他们好似从天而降的神，仙气缭绕。 “ak病毒？”阴柔男人问。 阳刚男人伸手摘下一片粉色的樱花，在手中细细摩挲，柔滑鲜嫩，美不胜收，“嗯。” “明白了。”阴柔男人看了眼他指间的樱花，温柔地笑了笑，“很适合她。” 阳刚男人不置可否，别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快步离开了樱花林。 夏日的风凉爽清透，吹落满树的樱花花瓣，仿佛下了一场粉色的花瓣雨，那场景美不胜收，让人流连忘返。 她应该会喜欢。 阴柔男人闭上眼，尽情享受这美好的一切。在他的身旁有一台摄像机，记录下漫天花瓣飞舞的美景。 乔染情况稳定后转移到了普通病房，乔家父母病倒，乔戊宁和乔书瞳各自出了事情。大家自顾不暇，孔原为此拜托医院的护士来照顾她。 一天早上护士查房的时候，在乔染的发间发现了一片樱花花瓣。 娇嫩的花瓣静静躺在她乌黑浓密的长发之中，宛若漆黑夜空中的一颗粉色星星，格外引人注目。 护士左看看右瞧瞧，据她所知最近除了同在医院的乔家人，并没有其他人来探望乔染。 而这家医院位于市中心，周围都是高楼大厦，少有的花基本是月季、蔷薇之类的，那么这瓣樱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她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连忙告知了孔原。 孔原是和乔戊宁一起来的，两个人针对樱花进行了一番推断，然后又查看了医院的监视器。 令所有人毛骨悚然的是，在监控器中最近几天并没有可疑人员进入医院探望乔染。 那瓣凭空出现的粉色樱花，经过证实出自东区樱花林，上面没有任何指纹。 众人顿时觉得脊背发凉。 “算了，既然有第一次，肯定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们以后加倍小心，一定可以找到那个人。”乔戊宁开解大家。 毁容对于女人来说无异于是毁灭性的灾难，但她本身乐观开朗，又是一名警察，见惯生离死别，于她而言能够活着已经是万幸。所以她并没有在容貌上面纠结很久，唯一的遗憾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孔原。 孔原点头，“说得对！难道我们重案组这么多人还搞不定一个柔然嘛。打起精神来，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呢！” “是！”看到那个骄傲自信的组长又回来了，大家喜不自禁，纷纷被感染。忽略最近大半年的重重打击，重新变得信心十足。 看到这样的孔原，乔戊宁也很开心，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病房，静静躺着的乔染左手食指忽然动了动。这一动作没有人知道，很快一切重新恢复平静。 第二十二章 报应 感染病毒的人越来越多，高官特别划分了一块地方作为病毒研究所，专门接收感染者。 专家们全部待在这里工作，在没有研制出疫苗前，他们不得离开半步。 遍寻不到线索的孔原，终于开口询问乔戊宁。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问呢。” 乔戊宁好似知道他心里的疑问一样，笑了笑，脸上没有疑惑、愤怒，反而十分淡然，“那次你送小染回来，我就察觉出事情没那么简单。你是重案组组长，我是副组长，没道理惊动你的案子我却不知道。” 看着孔原略带惊讶的目光，她笑得更欢了，继续说:“后来我发现你悄悄跟踪小染，当时我不明白，但是我选择相信你。” 作为一个优秀的人民警察，她拥有和孔原一样敏锐的洞察力；然作为一个女人，她坚决维护心爱的未婚夫。 他们即将结婚，要厮守一生，如果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谈何共度余生。 因此，当她发现孔原有意隐瞒她的时候，她装作不知道，不是装聋作哑，只因为太爱。 她爱他，整整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胜过爱自己的生命。 这些出乎孔原的意料，他太过自信，根本没想过自己的行动会被乔戊宁发觉。 他懊悔不已，既为自己的自负，又愧对乔戊宁的深情。“对不起戊宁，我不该瞒着你的。”他的眼神无比真诚。 乔戊宁握紧他的手，说“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不怪你，只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可以让我帮你分担一些。” 她不怕苦、不怕累、不怕隐瞒，只怕他疏远自己、离开自己。 “好。”这对恋人在这一刻真正坦诚相见。 既然敞开心扉，事情便容易许多。 孔原先告诉乔戊宁月婶和乔染的异常举动，然后向她咨询乔言艺的事情，最后把自己的怀疑通通说出来。 直到此时乔戊宁才知道，原来所有的事情竟然牵扯到了乔言艺，那个已经过世十五年的小女孩。 乔言艺小她一岁，她的母亲嫁给了乔言艺的父亲，按理来说她们算是姐妹。但事实上，乔言艺从来没有叫过她一声姐姐。 从她随着母亲住进乔家开始，不！或许在更早一些，乔言艺就开始仇恨憎恶她们母女。 “为什么？”孔原问。 在他看来，现代社会重组家庭很多，乔妈妈和乔戊宁脾气好，为人宽厚大方，绝对不会为难继女、继妹，为什么乔言艺会憎恨她们。 难道说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接下来的事事关长辈，乔戊宁吞吞吐吐、难以启齿。可不讲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与其拖着影响破案，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始讲述和乔言艺相识的经过。 那是一个漫长的、上一辈人的故事。 乔氏父母鹣鲽情深，十多年始终如一的恩爱。但谁也不知道，乔爸爸其实有过一段婚姻，原配给他生下了一个女儿，名叫乔言艺。乔妈妈是他的第二任妻子，他的原配过世后，他们才结婚生下了乔书瞳。 “这些我都知道。”孔原说，他调查过乔家的事情。 乔戊宁抿唇笑起来，神情略显尴尬，“其实，爸妈相恋的时候，言艺的母亲还没有死。” 嗯？这是几个意思？ “我妈是第三者。”乔戊宁紧紧抿着唇，皱起眉头，欲哭无泪。 她沉默着，半晌后，才缓缓说了一句话，说完满脸通红，眼眶似有晶莹的水光。“她破坏了别人的家庭。” 在所有的光鲜亮丽背后，总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乔妈妈和乔爸爸真心相爱，可是当时乔爸爸有妻子女儿，乔妈妈不想他为难，忍痛提出了分手。乔爸爸不愿意，和妻子闹离婚，想和乔妈妈结婚。 当时乔言艺的母亲正在生病，看到丈夫出轨还要离婚，她受不了打击，病情加重，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离开了人世。 “言艺是个很可爱的女孩，你见过她的应该知道。”讲完了长辈们的事，乔戊宁话锋一转，提起了乔言艺。 孔原点头。小时候，他和乔言艺偶遇过。 她天真善良，可爱灵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轻轻一眨，就会让人深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他全然不知自己回忆的时候，神色轻松柔和，半点儿不见平常的锐利深沉，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见此乔戊宁心底冒出淡淡的酸味，她不是和一个死人争风吃醋，只是纯粹觉得自己不如乔言艺。 “她既天真又可爱，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回忆起往事，她也不能够做到完全平静，“在她父母因为离婚胶着的时候，她曾经一个人跑到我的家里，抱着她心爱的猪猪存钱罐求我妈妈离开她爸爸。”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妹妹敲开她的家门。 她有一双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小脸粉嘟嘟的。微微卷曲的长发半扎着，随意披散在肩上，和商店里的洋娃娃一样精致可爱。 面对她和妈妈，小妹妹没有胆怯害怕。 睁着那双清澈见底的丹凤眼，她踮起脚，颤颤巍巍地将自己怀里抱着的猪猪存钱罐举到妈妈面前，奶声奶气地说:“阿姨，这是言艺最喜欢的东西。我把它送给你，请你把爸爸还给我妈妈，好吗？” 她的表情非常认真，眼神格外执着，让人无法拒绝。 妈妈将存钱罐放回到她的怀里，满脸歉意，温柔地说:“言艺是嘛，你真可爱。阿姨会离开你的爸爸，不再打扰你们的生活。不过这个存钱罐，你自己留着吧。” 一看对方不接受自己的东西，乔言艺小身子一僵，脸上忽然浮现难过、沮丧的神情。 她紧紧咬住下唇，双眼含泪，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也许彼时年幼的她并不懂，大人们的世界很复杂，大人们不会在乎她一个小小的存钱罐，虽然那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她只知道，爸爸妈妈是她的整个世界，她不想爸爸离开、妈妈伤心难过，为此她愿意付出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去交换。 “她是一个很执着的孩子。聪明、倔强。”谈及往事，乔戊宁眼中似有淡淡的水雾。 乔言艺长得粉雕玉琢，那时她抿唇隐忍的可怜模样，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疼。她和妈妈也不例外。 “好孩子，阿姨不是嫌弃这个东西，只是阿姨不想夺人所爱。你懂吗？”妈妈蹙眉，耐心地解释。 可是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她的话实在太深奥了。 乔言艺一脸茫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抱紧失而复得的存钱罐，她仰头望着妈妈，眼神复杂难辨。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她突然抿唇笑起来，伸出一根小指头，奶声奶气地说:“阿姨，我们拉钩。” 嗯？妈妈愣了愣，最后还是善解人意地和她拉钩，“好。” 乔言艺甜甜地笑，唱儿歌般轻快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话，” 陡然间，她停了下来，视线不知怎的移到妈妈旁边站着的她身上，神情郑重，一字一句缓而慢地说:“会报应到小姐姐的身上。” 第二十三章 女王 那一刻，在她和妈妈的眼中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仿佛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她的笑容残忍嗜血，诡异得令人不寒而栗。 她们想不到一个八岁的孩子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她看起来很小很天真，实际上她似乎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 “这次我受伤，我妈很自责，一直说是她害了我。”乔戊宁有些伤感，感慨道:“或许真的是报应吧。” 她母亲违背了和乔言艺的约定，所以她毁容，书瞳感染病毒。 报应？报应!难怪柔然和月婶都说这是报应，原来还有这样一层不为人知的原因。 孔原把她抱在怀里，“别多想，小孩子童言无忌，这一切都是巧合。” 真的是巧合吗？恐怕在他的心里也不敢百分之百笃定。 乔戊宁心里清楚，他是在安慰自己，但她依旧很开心，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后来呢？”了解了前尘往事，孔原细细琢磨了一下，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她有没有做出什么异常行为？比如报复、伤害？” 提到这个，乔戊宁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久后乔言艺的母亲不幸病逝，她妈妈嫁进了乔家，乔言艺只是很冷漠地看着她们，很少说话。 “我和妈妈曾经想向她道歉，可她一看到我们扭头就跑开了，根本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我妈说这个孩子心性坚韧，却有些阴暗，让我尽量不要和她一起玩。” “那伯父呢？她和伯父的关系怎么样？” 乔戊宁叹气，“很糟糕。据说为了她母亲的事，父女俩在我妈进门前就生疏了。” 孔原沉默，幼年丧母，父亲不闻不问，这会对孩子的内心造成巨大的伤害。 想到父亲，他生出一个疑问，“是谁在照顾她？”憎恨父亲和继母，小小的乔言艺是怎么生活的？她的饮食起居、教育生活，谁来负责？ “是爷爷和月婶。爷爷他特别特别疼爱言艺，据说因为她出生的时候一直哭，但爷爷一抱她，她就不哭了，还冲着爷爷笑。” 回忆起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爷爷，乔言艺再次叹了一口气，“因为不喜欢妈妈，爷爷也不喜欢我和书瞳。小染和言艺都有一双丹凤眼，所以爷爷很喜欢她。” 难怪如此。孔原想。 到了现在，乔言艺的事情基本全部明了。除了那个所谓的约定，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正常。 嘭！ 就在两人思索的时候，老马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慌张得语无伦次，“老大，不、不好了，有人袭击研究所！” “那个未知病毒研究所？”乔戊宁紧张地问，要知道她的亲弟弟也在里面。 老马点头。 乔戊宁心中一寒，掀开被子打算冲出去。孔原眼疾手快地按住她，“我去！你好好休息，不许擅自行动！” 他的语气沉重严肃，乔戊宁愣了一下，呆呆地点点头。看着两个人离开，她瞬间瘫软到床上。 事情，越来越复杂。 研究所那边的混乱从开始进攻到结束，仅短短一个小时。对方并不恋战，速战速决。孔原和老马赶到时，袭击者早已离开，现场烟尘滚滚，一片狼藉。 负责人和警方检查后，脸色铁青地告诉他，有人闯进资料库取走了病毒研究报告，还掳走了几个感染者。 对方的目标显而易见，是那种未知的病毒。 据掌管资料库钥匙的医生说，当时外面正在进行激烈的枪战，他和同事躲在里面，三个蒙面男子走进来，拿枪指着他们，用比较生硬的z文询问病毒的情况。 他们把那种病毒叫做“ak病毒”。 “ak病毒，原来这种病毒有名字。”老马喃喃。 闻言，孔原若有所思。 被命名的病毒，说明它有出处。那么是谁研究或者发现了这种病毒？是那群袭击者吗？不！应该不是。如果病毒出自他们之手，他们大可不必取走研究资料。也就是说，病毒的研究者另有其人，而且袭击者认识这个人。 回到警局，孔原思前想后，把前几宗案件资料都拿出来一一对比研究，心中慢慢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也许这次的袭击者是暗夜组织成员。 他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局长和重案组同事，局长立刻联系国际刑警，从那里他们最终确认了袭击者的身份，的确是暗夜组织成员。 得到确定的答案，大家松了一口气，至少摸清了对方的身份。 孔原将几份报告摆在桌子上，一字排开，其中有一份是程铮的报告总结，里面有关于暗夜组织的详细介绍。 他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看，突然脸色大变，“袭击者总共有多少人？” 猴子一怔，脑子里想了想研究所众人的笔录，“不下十个。”说完，貌似想起了什么，神情微愣。 少倾缓过神，他不太确定地小心翼翼地问孔原:“老大，这次暗夜不会所有人都来了吧？” 孔原目光深沉，面容凝重地盯着程铮报告里的一个数字，静默不语。 暗夜组织成员不超过20个人，死了5个，经过调查柔然也是暗夜成员，他身边还有一个形影不离的搭档，再算上这次袭击的十个人，加起来已经超过15个人了。 很有可能，此次行动他们倾巢出动。人数众多，更加说明他们重视ak病毒。 其他人听懂了他们的意思，全部沉默。 “不好！”孔原突然叫起来，“他们残忍嗜杀，很可能会拿正常人试毒。” 众人大惊失色！ 局长当即下令全市搜查，务必找出这伙人。 乔戊宁的办公桌下，一颗银色的小钉子发出极浅极浅的微光，刚才他们所有的谈话在第一时间传输到一颗名叫“罗尔”的卫星上。而卫星输出器的开关，在距离警察局几十公里外市中心医院顶楼乔染左手腕的手镯上。 h市北区的一个废弃烂尾楼中，几个黑衣人怀揣手枪在四周巡逻。 烂尾楼的顶层，一个红色波浪卷长发的女人拿着望远镜不知道在看什么。 “女王陛下，这是ak病毒的资料。”修莫尔走过来，单膝跪地，虔诚仰望面前火辣性感的女人，双手奉上一叠厚厚的纸张。 暗夜女王放下望远镜，淡淡瞥了他一眼，弯眉一挑，眉眼间尽是风情。她穿着一条大红色连衣裙，化上浓妆，整个人显得非常妩媚妖娆。 修莫尔只觉心跳加速，另一条腿也跪下，匍匐前行，爬到暗夜女王的脚下，眼神流露出极度的渴望，“陛下舟车劳顿，今晚不如早些休息。这些琐事由属下等来处理就好。”他特意咬重“休息”两个字。 接过他手里的资料，暗夜女王慢慢翻开，没有回应他的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修莫尔看着近在咫尺修长白嫩的双腿，他喉咙一动，艰难吞咽一口吐沫。 真美！ 似乎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暗夜女王的视线渐渐从资料上移开，望向跪在自己脚下的男人。 他英俊帅气，威武阳光，玩世不恭的伪装下是一颗始终忠于自己的心。对待这样的人，她向来有一套方法。 缓缓弯下腰，她挑起修莫尔的下颚，双眼微眯，吐气如兰地说:“今晚，过来服侍我。” 闻言，修莫尔先是一愣，旋即陷入狂喜。他手忙脚乱地抱住暗夜女王的大腿，赶紧说:“是，陛下。” 第二十四章 突破 不远处的柔然看到这一幕，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极度讽刺的弧度。 他慢悠悠走下楼梯，打开自己的手机，屏保上是一个清秀的少女，眉眼弯弯，笑中带泪。 蓦然间，他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话:“所有事看似与我无关，实际上或多或少都有我的影子。乔家也好，暗夜也罢，我总能够以不同的形式、不同的身份参与其中。 这就是特洛伊死神的本事。” 特洛伊的死神除了催眠术，其他什么都不会，但是却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她用自己的柔软克制所有人的刚硬，化被动为主动，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就像现在，她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策划所有的一切，却没有一个人怀疑她。 “坏人行凶总是会被主角撞上，那是、电视剧里的情节好不好！要是概率那么高，你们暗夜还要不要在道儿上混。” 当时，面对他的质疑，她振振有词地辩驳，听起来很有道理。 其实她是利用人类的自卑心理。假如一个人不相信自己可以做成某件事，那么他一定无法做到。连自己都不相信，其他人更加不会相信你。 乔书瞳被送进了研究所，与外界隔绝联系。乔家父母每天担惊受怕的，生怕他回不来。乔戊宁的伤情已经没有大碍，乔家父母于是带着她回到乔家休养。 乔染那边，他们找了两个年轻的女护工每天轮流照顾。 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看到乔戊宁毁容的脸，乔妈妈心急如焚，联系了许多朋友。 其中一个朋友从事整容工作，给她介绍了一所国外著名的整形医院。 乔妈妈欣喜若狂，赶紧告诉女儿。 虽说孔原不在意外表，但说实话面对他时乔戊宁还是有一丝丝小小的愧疚和自卑。再三确认对方的可信度后，她答应母亲前往j国做修补手术。 得知消息的孔原并不惊讶，纵然乔戊宁嘴上说不在乎，可他知道她心里很苦、很难受，所以私下找关系调查那家医院。 确定对方没问题后，他亲自送未婚妻和丈母娘上了去往j国的飞机。 阳光明媚，初夏的风轻柔和缓，吹散了天空的白云。飞机轰鸣划破蓝天的宁静，也叫醒了一个人。 站在高高的顶楼窗户，乔染回想起当年上门哀求乔妈妈的场景，嘴角抽搐般颤抖起来，眼神狠厉决绝，低声呢喃道:“不要以为小孩子好骗，你违背了约定，就应该受到惩罚。” 摊开手掌，掌心里有一个小小的遥控器，她抬头又看了看那架飞机，笑容残忍诡异，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那天孔原和乔戊宁聊起有关乔言艺的往事，罗尔通过电导流将他们的谈话内容原原本本传输进她的大脑皮层，因此她都知道。 “说得不够，那个女人的罪恶何至于此！”当时，她大脑潜意识里想。不过不重要了，只要她轻轻一按，一切都结束了。 这样一想，她的手指渐渐合拢。大拇指缓缓移动，覆盖在凸起的红色按钮上，然后一用力…… 轰隆隆！ 但听一声巨响，天空炸开一朵硕大的蘑菇云，随即所有人只见一个东西拖着长长的灰色烟雾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向下坠落。 “于5月29号在h市东湾机场起飞的1八46航班起飞后一小时，无故爆炸。警方已经派遣部队去坠落地点搜寻幸存者，但至今为此仍未找到飞机……” 第二天大街小巷都在报道飞机失事的新闻。 柔然眸光暗淡，无精打采地拿着报纸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浑身躁动，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他知道这件事是那个人做的，那个一直躲在暗处、被世人遗忘的人—乔言艺。 爱人失踪，孔原和乔爸爸痛不欲生，他一边寻找失踪的飞机，一边搜查人间蒸发的暗夜。 就在这时医院方面传来消息:乔染醒了。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小染，以后千万不可以做傻事了。”乔爸爸想起早逝的原配、女儿，和失踪的妻子继女，感慨万千。 连日来的经历令他心力交瘁，原本乌黑的头发白了一半，保养得宜的脸上也爬满了皱纹。 乔染热泪盈眶，拧着柳眉，期期艾艾地忏悔:“对不起爸爸，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偷偷瞄一眼孔原，她察觉对方仍然没有打消对自己的怀疑，目光忽明忽暗，充满了戒备。 见他朝自己看过来，她连忙低头垂目，小声啜泣，自责地说:“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妈妈和姐姐也不会失踪。都怪我，都怪我！” 虽然乔爸爸心里也这样认为，但外人在场，他不好意思责怪乔染，便违心地安慰她:“不关你的事，那个时候你还没有醒过来。” 乔染听完，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大腿上的嫩肉，疼得她龇牙咧嘴，双眼的泪汹涌而出。她越哭越伤心，最后扑到乔爸爸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在征询了医生的意见后，乔爸爸带着乔染回到了乔家。 看着往昔熟悉的大房子，乔染露出会心的笑容。 爸爸，现在只剩下我和你。这么多年，我终于把你夺回来了。妈妈，你在天上看到了吗？那对讨厌的母女已经被我赶出去，以后这里还是我们的家，只属于你、我和爸爸的家。 她在心里暗暗说道。 月婶端来一盘剥好的荔枝，放到乔染的面前，看着她欢喜的模样，自己也不禁高兴起来。“小姐，吃些荔枝。” “谢谢月婶。”乔染甜甜地笑，真诚单纯，宛若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和那年面对乔戊宁母女时一模一样。 月婶会意，余光瞥了一眼关闭的书房，突然低下头凑近乔染的耳边，刻意压低声音说:“小姐，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是不是要把那个人……”她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一划。 乔染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牵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握着月婶的手，她眸光闪烁，意味深长地说:“杀人有什么好，诛心才能够让人记忆深刻、永生难忘。” 月婶似懂非懂。 少了三个主人的乔家大宅安静得可怕，乔爸爸痛失爱妻，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一夜白头。 孔原作为准女婿，忙碌之余时常过来嘘寒问暖。 这一切落在乔染眼中，她鼻头发酸，两眼通红，委屈地想哭。 为什么？所有人都围着那对母女转，而她和妈妈却要落入尘埃，永远被人遗忘。不！不可以！既然你们抹杀了我们存在的痕迹，我不介意让你们再重新想起来。 从这一天起，乔爸爸经常从噩梦中惊醒，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每次醒来都惊恐万状。渐渐的，他变得神情恍惚。 乔染和月婶尽心尽力照顾他，始终不离不弃。 不久，研究所那边传来好消息。专家们研制出了疫苗，注射了疫苗的感染者都康复了。 孔原亲自送乔书瞳回家。乔书瞳看到家里的情况，怒火中烧，指着乔染的鼻子骂道:“滚！扫把星，滚出去，滚出我家！”在他的心里，从未承认过乔染这个姐姐。 乔染泫然欲泣，十分委屈。 孔原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乔书瞳，谁料到他听完以后，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怒气全消。 呆呆地望着满头白发的老父亲，他颤抖着双唇，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艰难地道:“这是我们欠她的，是我欠她的。”原来自己生病不是偶然，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 他的话没头没脑，孔原听得一头雾水，但他似乎理清了些许思路:看来不止乔家父母，连小小年纪的乔书瞳也有秘密。 或许，他是一个突破口。 第二十五章 遗嘱 疫苗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市民们松了一口气，暗夜女王却气得半死。 在欧洲黑道中流传一句话:得ak者得天下。ak病毒威力巨大，如果谁得到了它，不仅可以长生不老，更能够操控他人，称霸全世界。故而，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病毒。 哪曾想h市竟然研制出了疫苗。这项技术掌握在谁手里，谁就占据绝对的主动权。现在别人抢了先，她不生气才怪。 “废物废物！居然没有研制出疫苗，我要你们有什么用？”她怒不可遏地俯视一众属下，破口大骂。 所有人赶紧单膝跪地请罪。 修莫尔说:“女王陛下息怒，我们在这里没有根基，大家有心无力。” 暗夜女王也知道这个，但她就是生气。 这时柔然站出来，扫了一圈，慢腾腾地道:“没有ak病毒，还有别的。” 暗夜女王立刻来了精神，她知道柔然口中的“别的”指的是什么，其他人也心知肚明。消了怒火，她笑起来，依旧妩媚动人，“库帕，我等你的好消息。” “是。”柔然不卑不亢地欠身行礼，然后走了出去。 作为乔家小辈中唯一的男丁，乔书瞳顺理成章接管了公司和乔家大宅。他才十五岁，没有一点儿管理经验。 为了不让他被人欺负，孔原特意请了自家可以信任的长辈出面帮忙指导。 乔染将一切看在眼里，气得肠子搅在一起，每每想到就疼痛难忍。 她不明白，在乔家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乔书瞳宁愿接受一个外人的帮助，都不肯对自己低头。这是为什么啊？明明他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弟！ 苦思冥想良久，她终于明白乔书瞳也好，乔家其他人也罢，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真正当做亲人。 或许在他们眼中，她不过是一个短期寄居在乔家的陌生人，等她出嫁后便会彻底断绝往来。 “书瞳，这是你逼我的，别怪姐姐。”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公司高层各个对乔书瞳点头哈腰，却无视自己，乔染清秀的脸庞上掠过一抹浅淡的笑容，媚入骨，诡生寒。 有军事力量为后台的乔书瞳很快完全接手公司，生了一场大病的他整个人显得憔悴清瘦、无精打采，但那双大大的杏眼却越发熠熠生辉，明亮照人。 他长大了许多，没有像以前一样处处针对乔染，只是视而不见。 有时候忽视比针对更加令人愤怒，现在的乔染就是这样。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哪也不去。 每次看到她萎靡不振、怒火难消的样子，月婶心疼得不行。可她知道乔染是个有主见、有成算的孩子，所以并未多言。 一晃眼，半个多月过去了。 警方找到了坠落的飞机，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飞机上除了飞行员，没有其他人。而且根据找到的黑匣子显示，飞机坠落的原因是与漂浮在大气层中的报废卫星残骸相撞，导致飞机头部爆炸失火。 明面上所有的证据都表示这是一场意外，然而飞机上的乘去哪里了？黑匣子没有给出答案，他们好像凭空消失了。 对此，一些媒体称有可能是外星人所为。因为在其他国家也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至今仍是谜团。 乔书瞳请了国内外非常有名的医生和心理专家共同治疗乔爸爸的病，有心爱的儿子陪伴在侧，乔爸爸的情况好了很多。 乔染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房间，众人也当做没有她这个人一样，集体无视。 直到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乔家，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变。 六月份的某天，一个年过花甲的男人突然带着乔家的远亲近邻和乔氏集团的骨干来到乔家。 他是乔老爷子的至交好友及专属律师严沧，此次前来是公布乔老爷子生前立下的遗嘱。 “什么？不可能！”看到遗嘱内容的人纷纷面色微变，乔书瞳更是第一个叫嚷起来。 扯开这些日子沉稳的伪装，他还是原来那个冲动的少年。 面对来势汹汹的众人，乔爸爸担心自家老弱病残应付不了，于是打电话叫来准女婿撑场子，必要时震慑一下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孔原拍拍乔书瞳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下，然后把遗嘱前前后后每一个字认认真真又看了几遍。遗嘱内容不多，只有寥寥几行，但是内容令人大跌眼镜。 遗嘱中乔老爷子明确表示，自己死后所有财产全部留给孙女乔染，如果乔染发生什么意外，财产将以她的名义转赠给慈善机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乔家的财产与公司和乔爸爸父子没有半毛钱关系。 虽然之前孔原听说乔老爷子独宠乔染，疏离乔书瞳，但传宗接代的毕竟是乔书瞳这个孙子。 此外还有一点，乔染其实不是乔家的孩子。 据他调查，在乔言艺意外过世后，乔老爷子想念孙女，忧思成疾。乔爸爸和乔妈妈为了安抚他，特地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孩子，即现在的乔染，也就是说乔染是乔家的养女。 乔染比乔言艺小6岁，因为有一双和乔言艺相似的丹凤眼博得乔老爷子的怜爱。 综上种种原因，乔老爷子把财产留给乔染才更加让人匪夷所思！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乔老爷子宁愿把自己辛苦打拼了一辈子的家当全部交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日后注定会离开乔家的人？ 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 “确实很离谱，大伯怎么会把财产送给一个外人。”众多围观者中的一个男人看到乔家父子的沉默，站出来叫嚷。 瞥了一眼乖乖站在乔爸爸身后的乔染，他意有所指地说:“听说大伯生前最疼爱小染，大伯过世的时候她也有15了吧。” 他暗示大家，有可能是乔染哄骗乔老爷子立下了这份遗嘱。 这个男人是乔爸爸的堂弟，四十多岁，父亲是乔老爷子的亲弟弟。当年乔老爷子创建了乔氏集团，拉拔亲弟弟，这才有了乔二叔的富贵日子。 前几天严沧突然找上他，请他今天来乔家共同见证遗嘱。 他早就眼馋大伯家的泼天财富，想着能不能浑水摸鱼捞点好处，这才屁颠屁颠地说服其他亲戚一起过来。 其他人一听，纷纷戴着有色眼镜望向那个文静的少女。 见状，乔染“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之前她和真乔染做朋友的时候，听她说过很多自己的事。 原来自小便有无数人旁敲侧击告知真乔染自己的身世，她现在想说不知道都不行。更何况，一直以来乔染是乔老爷子最亲近的人，他过世的时候也是她守在身边。但是对于这份遗嘱，别说她，连真正的乔染都毫不知情。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面对他们的猜忌，她根本无从辩驳，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不是乔染吧。 “老爷子已经去世快三年了，为什么现在才公布遗嘱？”现场唯一不被影响的只有孔原，他是局外人，看得更清楚。 严沧回答:“是老爷子的意思。” 说着，他看了一下强忍眼泪的坚强女孩，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份遗嘱只有我和老爷子两个人知道，与染小姐无关，如果大家真的不相信，” 又停顿了一下，他瞅了瞅不解、气愤的乔爸爸和乔书瞳，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也比刚才冷硬，“老爷子说可以告知大家原因。” 第二十六章 异议 他走到孔原的面前，“孔警官，既然今天你也在，就请你和诸位做个见证。同时，我以我律师的身份和名誉保证，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绝对没有半句谎言。” 仿佛上庭辩护面对法官一样，严沧神色庄严，对众人鞠躬行礼。 随后打开一个档案袋，从里面拿出一个优盘，在厅的电视上播放了一段乔老爷子生前的视频。 视频中的乔老爷子面容憔悴，形同枯槁，看起来时日无多。他满脸皱纹，精神很差，可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清晰。 乔爸爸和乔书瞳、乔染不约而同红了眼眶。不管生前死后有多少恩怨，毕竟是血浓于水的至亲。 视频里，乔老爷子为大家解答了所有问题。他说之所以把遗产留给乔染，而不是儿子和孙子，原因有三个。 第一、他自己白手起家，打拼出了现在的乔家。 因此，他希望儿孙也能够像自己一样努力拼搏，打下属于他们的天下。 乔家的一切都是他的，他可以拿走，也可以赠予。与其坐享其成，整天患得患失，不如靠自己的努力赢得别人永远也无法拿走的东西。 第二、他不是不爱乔书瞳这个孙子，只是他更想为他赎罪、为他还债。 第三、乔染也许不是乔家的女儿，但她与乔家的女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其实是乔言艺的表妹，她的父亲是乔言艺母亲的亲弟弟。 一石激起千层浪！ 第一个理由众人可以理解，但是第二个着实令人困惑。 大家都是看着乔书瞳长大的，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知礼乖巧的好孩子。他做错了什么，需要乔老爷子用万贯家财去弥补？ 再看看第三个理由，与乔家亲近的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年乔爸爸坚持要和原配夫人离婚，最大的原因是乔妈妈已经怀上了乔书瞳。为了给肚子里孩子一个名分，乔爸爸不顾念夫妻情分和幼女执意离婚，间接导致了原配夫人的病逝。 还有，据说当初乔言艺意外身亡，貌似和乔妈妈以及乔书瞳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总的来说，乔老爷子觉得乔书瞳亏欠了乔言艺。所以后来收养了乔言艺的表妹，并把全部财产赠送给她。 乔家三人都惊呆了，他们只知道乔染是养女，但从来不知道乔染的具体身世，原来她和乔家有这种联系。 最最震惊的是乔染，不！苏菲娅。 回想起和乔染相识的经过，她至今仍觉着是一场梦。 那一天夜里，她无处可去，缩在桥洞下面。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狭小的桥洞根本无法遮风挡雨。她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了，身体里的病毒遇到水格外兴奋，肆意撕咬她的心脏，她痛得难以呼吸。 正巧桥上有一个女孩撑着伞经过，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 “救、救我。”她艰难地呼唤。 女孩先是吓了一跳，确定她是人之后，赶紧把她带回自己的住处，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ak病毒异常凶狠，水是它的催化剂，一旦触碰，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只觉有不计其数的蚂蚁啃咬自己的心脏，蚂蚁的触角锋利无比，疼痛以心脏为范围向四面八方扩散，她疼得受不了，满地打滚。 真乔染害怕极了，站在一旁不敢动她。“你怎么了？”她焦急地询问。 她抬起头望了望她，始终隐藏在面纱后面的脸露出一抹苦笑，“没事。” 彼时还没有研制出ak病毒疫苗，每次不慎碰到了水，激活体内的病毒，她都只能咬着牙靠顽强的意志力度过难关。 如果忍受不了痛苦，她只有死路一条。 但她不想死，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还没有去找阿琳罗，还没有见到程铮，她有太多太多的遗憾。 那一晚她咬紧牙关，躺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滚，愣是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真乔染大概是被吓坏了，守着她一夜没睡。 第二天，她撑过了最难过的时候，勉强站起来。 看着真乔染重重的黑眼圈，她心下一软，“昨晚谢谢你救了我。以后我会报答你的。”特洛伊的死神，从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 真乔染摇了摇头，抬起脚想靠近她，却不敢靠近，弱弱地说:“你是不是没有住的地方？要不你就住我这里吧。我一个人住，不会有人打扰你的。” 她是个善良孩子，竟然拯救、收留一个连容貌都没见过的人。 她定定注视着她的双眼，那双眼睛清明透亮，真正的清澈见底，不含一丝杂质。她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不忍心玷污。 “为什么？”童年的经历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除了养父和几个哥哥姐姐，她不再相信任何人。 真乔染一愣，想了想，怯怯地小声回答:“你、你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我、我想照顾你。” 后来，两个人熟悉了，真乔染对她说:“当时也不知怎么了，我看到你痛苦，心里很难受。就像、就像痛的是我自己一样。” 她想起自己最初答应她，也是因为对她生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那个时候她们都不知道，原来彼此是亲姐妹，是两人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造化弄人，如果早知道乔染是自己的妹妹，在死亡之谷的时候她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救活她。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以后她只能一个人怀着对乔染的愧疚，独自度过漫漫长夜。 乔书瞳侧过脸看乔染，脸上神情十分复杂。 他从小就知道这个姐姐是养女，所以面对爷爷、父母偏疼她而委屈自己，十分生气。 久而久之，心中的怨气凝结成了一根解不开的绳，每次见到乔染都忍不住讽刺几句。 但是现在他才知道，乔染竟然还有另外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乔言艺的表妹，按照辈分和年纪，他也应该叫她一声姐姐。 从前他偷听过父母的谈话，言语中似乎那个素未蒙面的姐姐的离世与自己有些关系，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父亲不喜乔染、母亲却对她很好的原因。 因为乔染的眼睛和乔言艺很像，每每见到她，他们都把她当做了乔言艺，尽可能把亏欠乔言艺的东西弥补在乔染身上。 只是没有想到，原来爷爷也是。 在爷爷眼中男女平等，孙子孙女都喜欢，只是再疼爱孙子，也无法改变孙女因孙子而死的事实，所以他尽量疏远自己、宠爱乔染。 手心手背都是肉，那个和蔼、慈祥的老人在面对乔染和自己时，肯定很难受吧。 这一刻，乔书瞳真正地成长了，他落在乔染身上的目光逐渐由厌恶变为怜悯，最后化作惭愧。 乔染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变化，低垂的眼眸轻轻眨了眨，抬起头回看乔书瞳，冲他虚弱地笑笑。 乔书瞳微怔，脸上表情很不自然。他别扭地转过头，对严沧说:“严律师，我对这份遗嘱没有异议。” 瞧着儿子的表现，乔爸爸欣慰地点点头，“我也没有异议。” 第二十七章 纠结 “不行！这是大伯的……”乔二叔不死心，打算再争取一下，搅混这池水。 “二叔！”出声打断他的是乔书瞳，他疾言厉色道:“你也说这是爷爷的东西，怎么处理当然由爷爷说了算。” 就差没指着乔二叔的鼻子说这是我的家事，与你何干！ 被一个小辈冒犯，乔二叔气得脸红脖子粗。 他想发动亲戚们闹起来，眼角余光不小心对上了孔原深沉冷峻的脸，他吓了一跳，到底畏惧孔原背后的势力，悻悻地说了几句，夹着尾巴逃跑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找借口离开。 家属全部同意，遗嘱正式生效。 严沧起身告辞，乔爸爸看着他欲言又止，终于在他快要踏出乔家大门的时候，问出了心里话:“严叔，我爸为什么要在过世三年后公布遗嘱？” 严沧回过头诧异地望了望他，他还以为他会一直不问呢。 关于这个问题，当年他也问过乔老爷子，乔老爷子只是神秘的笑了笑，说了两个字“自由。” “自由！你爸只说了这两个字，我想了一年多才想明白。”回忆起往事，严沧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三年后，染小姐成年，不再需要监护人。” 乔爸爸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仔细想想，他不由得苦笑，“爸这是在防着我啊。” 乔老爷子知道乔爸爸因为乔妈妈的事不喜欢女儿乔言艺，为了自己收养了同样拥有丹凤眼的乔染。但也正因为那双丹凤眼，他不喜欢这个养女。 老爷子担心儿子太早知道乔染的身世和遗嘱的内容，会抛弃乔染，或者伤害她，因此才选择在乔染十八岁成年后公布遗嘱。 届时乔染已经长大，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同时她已经成年，乔爸爸没有办法以监护人的身份帮她管理财产，以权谋私。 “老爷子为了你用心良苦啊！”严沧的视线转移到乔染的身上，她茫然无措，紧张地捏着衣角。 他目光一沉，觉得此情此景十分眼熟。具体在哪里见过，他不记得了。 乔染双目含泪，似乎极力隐忍压制自己的情绪。 她向严沧鞠了一躬，强颜欢笑道:“谢谢严爷爷。我以后一定好好生活，好好照顾爸爸和弟弟，不辜负爷爷对我的恩情。” 严沧笑眯眯地点头。 一直沉默不语的孔原听到乔染的话，总觉得怪怪的，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二姐，以前都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好吗？”乔书瞳真的成熟了，他低下高傲的头颅，主动向乔染道歉。 乔染“喜极而泣”，大颗大颗眼泪从她清秀的脸庞上落下，她握住乔书瞳的手，温柔地说:“书瞳，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姐弟俩相拥而泣。明明离得那么近，两颗心其实非常远。 儿女和好，乔爸爸很高兴，看着女婿更是欣慰。 攘外必先安内，有这么懂事听话的儿女，风雨飘摇的乔家一定能够度过这次难关。他如是想着。 这几天天空柳絮飘飞，白色的柳絮洋洋洒洒，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舞，像极了冬日的白雪。 现在已经是六月，按理说柳树发芽抽枝，应该没有柳絮了。 这一特殊现象引起了环境部门的关注。他们走访调查后发现这不是柳絮，是一种类似于毛毛虫的动物。它们全身都是毛茸茸的，看起来非常像柳絮。 人们错把它当做柳絮，不太在意，其实它正是利用了人们的这种心理，在落到人身上的时候趁机潜入体内，令人生病。 在周边的几个城市，去年发生了好几起这样的事情。h市是第一次。 乔书瞳很不幸被这种虫子咬了一口，当天夜里高烧不止。乔爸爸和乔染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神志不清了。 乔爸爸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乔染让人送他回家，自己留在医院照顾乔书瞳。 第二天医生找到了病因，赶紧给乔书瞳注射了特效药，下午的时候总算退了烧，但他仍处于昏迷状态。 连续熬了两天一夜，乔染也有些撑不住，一不留神她趴在病床上睡着了。 到了半夜，她被一阵剧痛惊醒。醒来一看，乔书瞳双眼紧闭，咬着自己的手臂不放。 强忍着疼痛，乔染细细查看了一番，她发现乔书瞳竟然在吸食自己的鲜血。 她大吃一惊，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用空着的一只手努力撑开乔书瞳的眼睛，果然！他眼眶通红，神情暴戾，整个人显得狂躁不安。 这是……ak病毒！ 作为ak病毒的主要研究员之一，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这种病毒。 它生于死人，长于活人，能够加快细胞代谢，让人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同时它的传染性极强，空气、水、土壤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它的传播源。 一般人感染病毒后会立刻死去，病毒趁机逃出宿主，融入空气中，寻找下一个宿主。 唯有hr阴性血的人，感染后可以多活一段时间，但究竟多久，取决于对病毒的了解程度。 比如公主，ak病毒的第一个活人感染者，由于当时大家对病毒的了解不多，公主不得不通过自我休眠来禁锢病毒。 再比如她，ak病毒的第二个活人感染者，也是目前全世界最了解病毒的人，更是所有感染者体内病毒的母体。 十四年前，她生命垂危之时，众人为了救她不得已将病毒植入她的身体。 幸好那个时候技术已经十分成熟，只要她不接触水，并按时饮用hr阴性血，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些年，她一直过着这样的饮血生活。 而那些感染者却没有她这么幸运。 那些专家手里的资料太少了，纵然误打误撞研制出能够暂时控制病毒的疫苗，时间也不会太长。照之前的研究经验来看，最多不超过半年。 因为感染者都“康复”，那所研究所的专家先后离开了h市。现在病毒再次复发，想必这里没有有效的应对方法。 看乔书瞳这个情况，似乎比以前更加严重，那其他感染者呢？是否和他一样？ 不！不一样！ 乔染专注凝视正努力吸食自己鲜血的病弱男孩，他脸色苍白，双目紧闭，抓紧自己的手臂如饿狼般拼命汲取。 那些鲜血顺着她白皙的皮肤滑落到洁白的被单上，慢慢晕染开来，犹如一朵朵红色的凤凰花，美丽，绚烂，转瞬即逝。 轻轻摸了摸乔书瞳的脑袋，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意味深长的笑，“可怜的孩子，之前也许你还有一线希望，现在……” 她低低地呢喃，脸颊上的微笑逐渐由浅转浓，丹凤眼中清澈的目光变得深沉，无法琢磨。 她是病毒的母体，她体内的病毒无论浓度还是效力都远远超过感染者的。只要小小的一滴，便能够令人疯狂。 很快乔书瞳就会成为和她一样必须吸食鲜血为生，从此远离水的人。 更可怕的是，他命不久矣。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是将病毒复发的事告诉别人还是不告诉呢？ 乔染有些纠结。 第二十八章 复发 “病毒没有被消灭，乔书瞳复发了。” 乔染想了很久，一直无法做出决定，最后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被吓到了，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打算怎么办？” 他嗓音低沉、稳重，乔染一听，焦躁不安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顿觉困意来袭。 此时乔书瞳已经喝饱了，又沉沉睡去，神色恬淡平和，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盯着他看了几秒，乔染的睡意越来越重，视线变得模糊。 “你怎么了？”对方察觉到不对劲儿，赶紧急切地询问。 乔染将刚才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风轻云淡地解释:“现在很困，大概是失血过多吧。” “胡闹！”那人似乎生气了，低吼道:“快叫医生！” 乔染摇摇头，固执地坚持，“还没有想好，不能让别人知道。” “乔言艺，你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人非常愤怒。 过了片刻，他想到她是个倔强的女孩，没有得出解决方案之前，她不会轻易做出任何决定。哪怕代价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于是他慢慢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从侧面开解，“你想想自己的初衷是什么？” 初衷？ 乔染微愣，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茫然。 最开始她一味逃亡，是不想病毒落入暗夜组织的手里，祸害苍生。 机缘巧合下她以乔染的身份回到了乔家，那个时候，她本来打算好好生活，掩藏自己的身份，平平静静地待在这个面目全非的家里。 但是后来，她看到抛妻弃女的父亲和那个恶毒的女人生活幸福，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她承认自己开始妒忌、怨恨，因此她生出了复仇的念头，为真正的乔染复仇。 这个念头就像罂粟，一旦饮下噬皮跗骨，从此难以自拔，只能不断通过一次次报复，看着仇人痛苦取乐。 她已经无药可救了。 想到这些，乔染眼眶酸涩，跌坐到地上，欲哭无泪。“不知道，我不知道。现在我好难过、好痛苦。呜呜呜……” 叮铃铃！叮铃铃！ 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病房的紧急铃声响了。乔染大惊失色，“怎、怎么会？”怎么会响？ 电话里传出一个平静得近乎冷血的声音，“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说完，那人挂断了电话。 乔染一片茫然，抬头看了看安安静静睡着的乔书瞳，被单上的鲜红的血渍，瘫软在地的自己，蓦得双眼一闭，声嘶力竭地叫道:“来人呐！” ak病毒复发了！ 孔原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随即他向局长和市长提出批准令，严厉禁止消息外传。同时那些已经回到家里的感染者也被警察秘密送到医院进行检查。 检查结果让所有人毛骨悚然。 迄今为止，幸存下来的病毒感染者加上乔书瞳一共八个，检查报告显示在7个人体内重新发现了ak病毒。 至于那个没有检查出来的人，在回家这段时间他不小心发生了意外，不幸去世。病毒早已通过空气离开了他的身体。因此，医生没有查出病毒的踪迹。 医生打算为乔染诊治，被她拒绝。他们束手无策，只得求助孔原。 “为什么不接受检查？”孔原看着生无可恋的少女，十分不理解。 乔染虚弱地笑起来，“结果都一样的。”ak病毒的感染率是百分之百，从来没有出错过。 孔原听懂了她的意思，颓然地坐到病床边，静默不语。 乔戊宁和乔妈妈至今没有音信。乔爸爸知道小儿子病情复发、小女儿可能感染的消息，当即病倒了，现在在医院的普通病房接受观察。 乔家四分五裂，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彻底从这座城市消失。 见他难得颓废，乔染竟然破天荒笑了起来，“你在想什么？担心乔戊宁？自责没有照顾好乔家？” 她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睫毛下的眼睛里有淡淡的诡异的光芒。 乔染直呼乔戊宁的名字，孔原诧异，抬起头直视那双明灭不清的丹凤眼，他心底忽的浮现一种奇怪的念头:她真的是乔染吗？ 孔原被这个奇怪的念头吓了一跳，轻轻摇头，再次细看那双狭长明亮的双眼，依旧清澈水润，他对自己说:可能是看错了。 屋外阴云密布，天空灰蒙蒙的，很暗。乔染侧过头望向乌压压的一片，不知怎的，突然想哭。 她一向喜怒无常，是个非常情绪化的人。脑海里刚冒出想哭的念头，下一刻明亮的眼睛里冒出大滴大滴的泪珠，在乔染白嫩的脸颊留下两道深浅不一的褐色痕迹。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见状，孔原脑袋都大了，他掏出纸巾递给她。 乔染怔怔地看着他的手，鼻头发酸，哭得更厉害了。 “你走吧。”她一边哭一边说，偏过身背对着他。 孔原有些懵，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小染，” “你走吧！”乔染不想再见到他，抬高声音重复道。 孔原摸不着头脑，悻悻离开。 他走后，乔染回过头望向房门，哭得撕心裂肺。 为什么？为什么你知道了真相还和乔戊宁在一起？难道，我对于你来说只是一个过，一个陌生人吗？ 消极的情绪在乔染周身蔓延，她只觉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 或许，一切都要结束了。 从警局的内应那里，暗夜女王得知ak病毒未灭绝的消息，她大喜过望，赶紧召集下属。 “把我们的家当都搬到h市来，我就不信暗夜的人比不过那群垃圾。”她坐在上首，一边把玩金刚珠，一边对属下吩咐道。 修莫尔献殷勤，“女王陛下说得对，ak是属于您的，这个世界的霸主非您莫属。” 这样的奉承对于暗夜女王来说非常受用，她冲他勾了勾手指，修莫尔愣了一瞬，迅速走到她的面前。 暗夜女王挑眉，歪了歪烈焰红唇，风情万种地说:“好！不要让我失望。” “是，陛下。”修莫尔大喜。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暗夜组织加上暗夜女王一共有1八个成员，去掉死去的6个人，还有12个。暗夜女王是首领，平常坐镇指挥，余下的只有11个。 其中柔然擅长刑侦和反侦查，为人孤僻；修莫尔擅长狙击，倾慕暗夜女王。两个人一直是搭档，配合默契。暗夜女王也很信任他们。 相比之下，其他人要逊色一些。 他们都是各个领域的科学家，加入暗夜是迫不得已，不像尤里斯和朋克，完全出于自愿。 所以每次在面对任务时，大家其实并不积极热情，更多是觉得厌烦、枯燥、无聊。 第二十九章 祭拜 “库帕呢？”成员a问成员b。 成员b偷偷瞄了一眼暗夜女王和修莫尔，见他们没有注意到这边，便说:“还没回来，听说他一直在找死神。” “死神？”成员听到两人对话，插进来:“之前死了5个人都没有找到她，库帕一个人可以吗？” 成员d闻言，白了他一眼，老神在在地说:“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他凑近三人，将声音压得低低的，煞有其事地八卦:“库帕爱上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不幸感染了ak病毒，他放心不下，时不时跑过去看看她。” 这是一个大八卦，其他人一听，纷纷竖起耳朵仔细听。 这群科学家平日里只对自己的领域有兴趣，可谁叫这会儿暗夜女王开会，内容翻来覆去只有病毒病毒，他们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要不然也不会对一个八卦感兴趣。 略微了解点内情的成员d瞟了一眼在暗夜女王面前谄媚逢迎的修莫尔，一脸鄙夷。 “这件事修莫尔最清楚，不过他和库帕亲近，怕他被女王陛下责罚，丝毫没有提及。”停了一下，他戒备地打量了暗夜女王。 同在一个组织，大家和平相处，平时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今天聊库帕的八卦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并不想惹火上身，也不打算给别人带来麻烦。 “那个女孩我见过，长得眉清目秀，文静中带着一点儿灵动，很可爱。” 他是生物学教授，专门负责研究ak病毒，因此对感染了病毒的人都很关注，乔染恰好在其中。 似陷入回忆，他眼神微微眯起，神色迷离，“在性格、外貌等方面，两个人很般配。” 成员e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可惜心有所属。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众人齐齐叹了一口气，为库帕默哀。 不喜欢没关系，日久生情。库帕那么深情专一，总有一天会打动那个女孩。但是如果她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那就很难说了。 成员d斜眼看成员e，在大家的唏嘘声中，语不惊人死不休又爆出一个秘密，“那个女孩的心上人是执。” 执，执，执……执是谁？他是暗夜组织的成员、女王的心腹、他们的伙伴。后来被库帕和修莫尔联手诛杀。 也就是说，那个女孩的心上人死了，死在库帕的手中。这这这……一摊狗血，他们措手不及啊！ “柔然，库帕现在叫柔然。”成员e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补充道:“据说当时他是用这个名字接近那个女孩。” 哦哦哦！ 一群智商200+的人恍然大悟，其中一个忍不住开玩笑评价:“这么狗血，都可以拍成偶像剧了。” 其他人齐刷刷别过头，当做没听见。作为双商在线的人才，他们才不看那种三观尽毁的无脑剧，拉低智商。 多么娱乐、美好的气氛！ 暗夜女王表面上应付修莫尔，实际上时刻关注下属们的动静。见他们谈笑风生，她不禁被感染，不由自主笑了笑。 只是想到已经改名为柔然的库帕，她眉头微微一拧，涌起万千愁绪。 她放心这些下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思想单纯，不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的地位非常稳固。 但如果接触到别的东西，比如爱情、道德、责任这些，她就不敢肯定了。 一个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可以放弃自己的信仰，与全世界为敌。 修莫尔就是因为爱上她，才背叛了特洛伊。难保库帕不会为了爱情而改变，要知道他可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傻瓜，专情执着。 或许，她应该做点儿什么。 阳历七月一号，农历六月十三，这个日子在其他人看来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但对于乔染却非比寻常。 今天是一个人的生日。 医院已经秘密隔离，所有感染者都被严密监视，不得离开。然没什么可以阻挡乔染。 一大早，她悄悄跑出医院，直奔郊外的墓地。 在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墓地中，有一块地方空空荡荡，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比较集中的墓地。 在最前面的是一座夫妻合葬墓，墓志铭是乔家老爷子和老夫人，也就是乔染的爷爷奶奶。 径直越过他们，她来到后面一座墓碑。 碑上有一张年轻女人照片，她面对镜头微微一笑，神色恬静，气质温柔，眉眼深处隐藏一丝淡淡的忧愁。 把怀里的一束小雏菊放在墓碑前，乔染静静地凝望那个面容惨淡的女人，渐渐地出了神。 这张照片拍摄于十六年前，那时这个女人才刚刚三十出头，正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纪。 她端庄优雅，美丽大方，有帅气多金的温柔老公和一个天真可爱的女儿，在当时她是人人艳羡的对象。 可是好景不长，在一次宴会中她的丈夫邂逅了一个带着女儿的寡妇，对她一见钟情，执意要娶进门。 她悲愤交加，无数次争吵后有了离婚的念头，但每每看到年幼的女儿，她的心又软了。不管怎样，孩子还小，需要爸爸。 为了女儿，她选择了隐忍，但那个破坏她家庭、口口声声要离开的女人怀孕了，怀了她丈夫的孩子。 丈夫欣喜若狂，称那个女人是此生唯一挚爱，坚决要和她在一起。 她终于支撑不住，病倒了，再然后她不幸过世。 后来的后来，乔染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当年母亲不是为了自己隐忍不发，是否就不会早早离世。 最初回到h市她曾经拜访过当初给母亲治病的医生，对方说她原本身体就不好，需要细心呵护。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直接造成她死亡的原因是误服了大补的药。 她私下调查过，那些药本来是她那个渣爹买给那个女人补身体的。爷爷骂了他一顿，为了讨好爷爷，他转而将药给了母亲。那个时候母亲身体亏空的厉害，虚不受补，因此才一命呜呼。 所以，母亲是被那两个人害死的。不久后，他们还用愚蠢得近乎可笑的手法害死了自己。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妈妈，我没有错。”乔染望着微笑的母亲，轻声低语。 一个带着黑色铁面具、身材高挑的男人凭空出现在她的身后，温柔地说:“她最想看到的，不是报仇，而是你的平安。” 转过头看着男人，乔染眼眶热热的。 她眨眨眼，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去，尽可能用平静、淡然的语气说:“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真好！ 她望着他笑。 男人伸出手，把她抱进怀里，眼神清澈温柔。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他缓缓道:“我回来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乔染环住对方的腰，闭上眼睛，懒散地轻哼:“嗯。” 不远处浓密的树荫下，一双略带忧郁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相拥的两个人，他微抿双唇，神色寂寥。 第三十章 朋友 今天是母亲的祭日，乔染扫墓后拖着男人去酒店用餐。 她不是真的饿了，只是单纯地不想回医院。那里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人情味。母亲的悲剧，她的悲剧，都是由此开始，她讨厌那个地方。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男人问。乔染不愿意去医院，他随她。只要她开心，他愿意做任何事。 端起一杯酒，乔染微微嘟嘴，俏皮可爱。 她喝下一口酒，倒得太多一些酒顺着她修长的脖颈留下来，在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一片片殷红的颜色，美丽妖娆，格外迷人。 男人瞳孔微缩，站起身抱着她坐到自己的腿上。伸出舌头舔舐她脖子上的红酒，完了还舔舔自己的嘴唇，面露痴迷，“真甜。” 见状，乔染笑起来，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旁低声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男人清澈的眼眸逐渐变得深沉。 夜太漫长，有个人陪伴才叫温暖。这漫漫长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孔原是在第二天早上收到乔染失踪的消息，他非常惊讶，带着人满市寻找乔染，终于在一家酒店的房间里找到了她。 彼时她衣衫不整、发丝散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见到此情此景，孔原怒不可遏。他是警察，十分清楚眼前的景象。他先找来月婶照顾乔染，自己去查问酒店。 据悉，当时是用乔染的身份证开的房间，事后男人早早离开，只留下乔染一个人。 从监视器中，孔原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瓜子脸巴掌大，下巴尖尖的，长得眉清目秀。神情忧郁，步履闲适，穿着白色的运动套装，就像一个大男孩。 库帕，也叫柔然。他又出现了！ 孔原气得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他没忘记正是这个人毁了乔戊宁的脸，害她失踪。他一直在找他，始终没有消息。没想到、没想到现在他又来害自己的小姨子。 他无法淡定了，拿出手机给同事打电话，严厉要求他们查出柔然的下落。 乔染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月婶守在她身边嘤嘤地小声抽泣。她皱了皱眉，“月婶，你怎么在这里？” 见她醒了，月婶激动地又哭了，“小姐，孔先生火急火燎地来找你，见你睡着了，便让我过来守着你。” 乔染点点头，可以想象昨天自己私下外出，会造成多大的动静。“他呢？” “嗯？”月婶愣了愣，恍然明白过来，“孔先生说有事先走了，我看他是和酒店经理一起走的。” 其他的不用说乔染也清楚，肯定是查问她昨天的情况。 “小姐？”月婶看着乔染淡定从容的样子，欲言又止。 乔染拍了拍她的手，她知道她要说什么，但事实并非众人看到的那样，眼见不一定为实。 “月婶，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他不是坏人，他……”说着，她的眼睛忽然眯起来，面带微笑，幸福满满地说:“他是我喜欢的人，我们两情相悦。” “真的？”月婶睁大眼睛。 乔染点头，抱着她的胳膊摇来摇去，“月婶，你是我的亲人，是我在那个家唯一信任、留恋的人，希望你能够祝福我。” 月婶一听，眼眶酸酸的。她慈爱地摸着乔染的发顶，无比真诚地说:“我祝福你们，永远幸福快乐。” “谢谢月婶。”乔染甜甜地笑。 这次乔染私下出院闹得很大，加上她见面的人身份特殊，警局方面特别加派人手看护她。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却可以进来。乔爸爸和乔书瞳都跑过来探望她，乔染十分不耐烦，草草打发了他们。 她敷衍的态度在乔书瞳看来，却是另外一种含义:消极等死。 为此，他十分内疚。他始终认为是自己把病毒传染给了乔染，非常自责难过。现在看到她意志消沉，破罐子破摔，他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对于这个美丽的误会，乔染顺其自然，并不打算澄清。 最近几天，医院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他们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打针检查都很专业，可乔染就是知道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医生。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觉得没有必要，因为在那些人的身上她没有发现恶意。 至少对她是这样。 “你似乎没有什么安全意识。”几天后，一个同样不是医生的男人穿着医生装扮，站在乔染的面前。 他面无表情，眼神略带忧郁和迷茫。脸很小，下巴尖尖的。 只一眼，乔染就认出了他。轻轻笑了笑，她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你们的胆子真大，敢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混进来。” 如果说之前她不了解、不在乎那些人的身份，现在看到柔然她百分之百可以肯定他们来自暗夜组织，目的是为了研究ak病毒的感染者。 只是不清楚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是死神。 应该不知道吧，假如知道，早就把自己带走了。更何况，她有信心眼前的男人不会出卖自己。 她脸上的自信比那双明亮的丹凤眼还要引人注目，柔然不自觉低下了头，脑海里不断想象她和那个男人抵死缠绵的场景。 越想脑仁越疼，但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想。 “他们似乎对我关注最多，可我明明是‘最后’一个感染者。”乔染歪着头，不解地问。 这个时候的她，没有伪装真乔染的文静乖巧，也不是死神时期的冷漠阴沉，反倒像是一个不谙世事、单纯懵懂的小姑娘，遇到无法理解的问题露出的表情。 柔然被她的话打断了思想。 他抬头目不转睛地凝视床上清秀的少女:她掀开被子，坐在床上，双腿折叠交叉，像是在打坐。神情轻松，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因为我。”柔然想起修莫尔对他说的话:离她远一点儿，否则后果很严重。 他并不明白所谓严重的后果具体是什么，但从修莫尔的只言片语中，他觉得对方在暗示暗夜女王会有所行动。 而暗夜组织成员对乔染关注增多，是因为他。大家听了一个同伴的八卦，对她这个同时吸引了两个同伴、经历如同一部狗血剧的女孩颇为好奇，在潜入医院研究时不免过多关注了一下她。 乔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走吧。孔原好像发现了你和我的关系。” “你在关心我。”柔然第一次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乔染耸耸肩，不置可否。“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唯一的……朋友。原来在她心里他是朋友，而且是唯一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第三十一章 罗尔 柔然心里莫名生出一丝小确幸，他摸了摸心脏的位置，似乎加快了很多。“那他呢？” 他？乔染拧起眉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爱人。” 爱人，朋友。同样是两个字，含义天差地别。 柔然的脸慢慢变得苍白，他深深地站着俯视乔染，似乎要把她刻进记忆深处，永远收藏。 “我不会再来了。有事情打电话给我。” “好。”乔染甜甜地冲他笑，干净的笑容恍花了他的眼睛。 可惜，她不属于我。 柔然放下几本书，“路过书店顺便买的，后来发现不喜欢看，通通送给你。废物利用。” 废物利用？这个词真是…… 看着别扭得有些傲娇的大男孩，乔染哭笑不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拿起书看了看，她不禁一愣。是东野圭吾的书—《白夜行》、《恶意》、《分身》，经典的悬疑推理，她最近特别喜欢看这种类型。这么多，够她打发无聊的时间了。 只是，真的是顺便吗？ 乔染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她笑着对他点头致谢，“谢谢。” 柔然别过头，回之一句冷冰冰的“再见”，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孔原来到医院对乔家三个人说找到乔妈妈和乔戊宁了，是在大西洋的一个无名小岛上。 据她们说，飞机失事时出现一道强烈的白光，她们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出现在一个孤岛上。 这个小岛不大，荒无人烟，只有一些树木和石头。她们用一些树枝搭建了一个简陋的棚子遮风避雨，吃野果度日。后来，一艘渔船经过，才把她们救回来。 她们被运送回国的路上，国家已经派出了搜查队去调查那座小岛，但是很可惜他们并没有找到那座岛屿。他们根据乔戊宁所说的地点，在周围五公里进行搜查，一无所获。 向导告诉他们，那是幽灵岛。时而消失，时而出现。无迹可查，无处可寻。在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小岛。 众人默然，线索又一次中断。 乔戊宁平安归来，孔原却并不见欢喜，每天面色凝重。乔染不禁感到疑惑，用催眠术从猴子那里套话。 原来飞机上所有人失联，迄今为止只找到乔戊宁和乔妈妈，其他人仍然毫无踪迹。而乔戊宁母女的归来又非常奇怪，所以国家情报局秘密关押了母女俩，对其进行审问。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才能够放出来。 然而，后续情况十分不妙。 国家情报局给母女俩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包括身体上和精神上，结果意外发现乔戊宁竟然感染了ak病毒。 这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他们以为ak病毒只在h市蔓延，因为至今尚未听到世界上其他地方有这种病毒，可是眼下乔戊宁的情况却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不过，倒是应证了孔原的猜想。他本来就怀疑病毒并非出自h市。但究竟来自哪里，无人知晓。 “她体内的病毒活性非常强，比最先发现的感染者乔书瞳还要厉害。”猴子说。 他被催眠后双目无神，神情呆滞，乔染轻叹一口气，打了一个响指，放他离开。 “挺严重的嘛。”她自顾自嘟囔，“可是还不够啊。” 杀母之仇、夺人之恨，她和乔戊宁母女的恩怨还没有了解呢。 在医院的生活非常无聊，每天进行各种各样的检查，乔染觉得自己不是病人，而是躺在实验台的小白鼠。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膝下三个孩子都感染了病毒，乔爸爸和乔妈妈没有撑住，又双双病倒。 两个人每次通过国家情报局的电话进行联系，互诉衷肠。电话内容受到了监听，对于他们这对恩爱了十几年的老夫老妻来说无异于煎熬。 除了他们，孔原是最着急艰难的人。 他往返于医院、警局，几乎不回家，生活只剩下解决病毒拯救未婚妻。为此，一向高傲的他不得不对家人低头，利用家族的人脉了解未婚妻的近况。 医院将感染者和正常人隔离开，乔爸爸和乔书瞳父子无法相见，每天用医院的座机聊天。 他们起初也给乔染打过几次电话，见她兴致缺缺，于是作罢。 乔染正好乐得清闲，唯一的不方便是他们没收了自己的手机，对此警察的说法是不能让病毒复发的消息传出去。 当时乔染气得想笑，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无法掩盖他们龌龊的目的，无非是想断绝自己和外界的联系，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抓到柔然。 说来也奇怪，自从乔戊宁母女被找到后，医院的守备又增加了的一倍，暗夜组织的人没法进来。柔然也正如他自己说过的一样，再也没有进来探望过她，也没有联系她。 “生气了吗？”乔染眼眶微红，好不容易有一个自己的朋友，就这样消失了。她有些失落，悻悻地趴在床上。“小气鬼。” 呲呲呲！ 忽然，一股电流袭击了乔染的大脑，酥酥麻麻的，她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电流的时间很短，只有短短几秒钟。 几秒过后，乔染恢复精神，可以正常思考。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她心里很虚。 直到现在，她依旧拒绝医院的任何检查。实在不行，就抽一点儿血。但是全面检查，她坚决抗拒，甚至一度以死相逼。 其中的缘由一方面是她早已感染了病毒，体内病毒的毒性远远超过现在所有的感染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后脑勺偏左边一点有一枚电子芯片。 通过这枚芯片她可以直接和太空中的卫星罗尔联系，进行交流。 罗尔卫星是公主生前研制出来的，被赋予人类目前所有的知识，可以说它博古通今、天文地理无所不知。 公主非常喜欢孩子，因此将罗尔的性格定位为一个七岁的孩子，声音也很软萌可爱。 如果因此小看它，那就大错特错了。它的科技超过人类现有的水平，可以变不可能为可能。 因为能力太过巨大，它也成为暗夜女王的目标之一。 在卫星研制出来以后，公主又相继制造出一种芯片，专门用于使用者和卫星的对接。她、阿琳罗、执、卡布、骑士等几位执事先后被植入了这种芯片，公主称之为执事之间的羁绊。 特洛伊沉没后，只有她和阿琳罗、执体内拥有芯片。阿琳罗在一个暗夜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而执一般也不会使用芯片。只有她，只有她在逃亡中不断通过罗尔变换路线。 罗尔从来没有发生过意外，像刚才那样产生电流也没有过。每次传递信息，它都会提前和她问好。 如今这是怎么了？乔染心里很不安，总觉得好像出了什么事。 罗尔，你在吗？她平躺到床上，阖上双眼，大脑潜意识里开始和罗尔对话。 没有回应，那边是死一般的沉寂。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乔染的心忽的提到了嗓子眼，紧张、不安，胡思乱想。 第三十二章 前辈 整整一个晚上，乔染用尽所有办法都无法联系上罗尔，她开始慌了。 一夜没睡，第二天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 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二天一早孔原突然到访。乔戊宁回来后，他疲于奔波，再也没来看过她。 这是第一次。 “小染，昨夜没睡好？”看到她眼下浓浓的青黛，孔原感到颇为意外。 点点头，乔染双眼微睁，眼神迷离。 现在她有点儿困，正打算睡觉，谁知道孔原来了。“姐姐生病，我想说以前和她一起玩耍的日子，心里非常担心，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原来是因为乔戊宁，孔原十分欣慰，感叹乔戊宁没白疼乔染。 “你姐姐病情稳定，不用太担心。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办法消灭ak病毒。”说到病毒，他的眼睛迸发出一股意味不明的光，坚定中夹杂些许憎恶。 看他的样子似乎话里有话，乔染无法确定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假装没听懂。 皱起眉，她歪着脑袋，状似天真地愤慨道:“是啊，一定要研制出疫苗，救姐姐和书瞳，还有大家。” 孔原眸光轻闪，微微抿唇，平静的表情下掠过一抹不已察觉的无奈和疲惫。 目光灼灼地盯着乔染看了几秒，他意有所指地反问:“小染是不是很爱姐姐和弟弟，希望他们早日康复？” 这是在诱导她！乔染依旧装傻充愣，小鸡啄米般不停地点头，“迫不及待”地表态:“嗯嗯！” 闻言，孔原的目光忽然变得深沉。他拿起一个橘子，剥好递给乔染。 橙黄色的橘皮下，一粒粒橘瓣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乔染看了一眼，愉快地接过来。心想:能让自信霸气的孔原犹豫不决的事，看来不是小事。 “姐夫，”她吃下一瓣，甜滋滋的汁水瞬间充盈整个味蕾。乔染眯起眼睛，嘴角上扬，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不吝啬地夸赞道:“很好吃。” 见状，孔原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头，闷闷的，喘不过气。 然而想起正在受苦的未婚妻，想起不断感染死去的人们，他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继续循循善诱:“小染，如果现在有一个可以消灭病毒的方法，很危险，只有你可以做到，你愿不愿意？” 乔染心里咯噔一下，撑圆大大的丹凤眼，满脸震惊地看着孔原。这次是真的吓到了。 罗尔没有回应，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本就心里惴惴不安。 紧接着今天孔原又跑到她面前诱导性地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并且言语含糊，完全不符合他的个性。 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的身份泄露了？ 不、不可能！如果孔原知道了她的身份，绝对不会用这样迂回的方式，他一定会直接逮捕审问自己。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夜之间，原本掌握在她手中的一切通通都改变了？ “姐、姐夫，什么办法？”她觉得嗓子很干，勉强挤出几个沙哑的声响。 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必定会坚定拒绝，但她现在是乔染，乔戊宁万分宠爱的妹妹。 真乔染心地善良，天真单纯，非常爱自己的家人。如果现在待在这里的是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孔原沉默，眼神复杂地望着她，缓缓开口:“小染，很危险的，你不会害怕吗？” “害怕。”乔染拧着眉头，抿紧嘴唇，双手紧紧抓着被子，因为太过用力指间略微发白。 她的脸色同样很苍白，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但眼眸中那缕光芒却坚定无畏，“可是如果能够救姐姐和弟弟，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她哽咽着说，眼眶含泪，手指脚趾因为激动蜷缩在一起。 看她明明很害怕却故作坚强的样子，孔原感到心疼。 要一个坚强的人面对这种事很容易，要一个柔弱的少女去做，他于心不忍，却无可奈何。更何况，上级都已经批准了。 握住乔染冷冰冰的手，他决定不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小染，你听我说……” 接下来孔原讲述的事情完完全全超出了乔染的想象。 原来，这段时间又有不少人感染了病毒，最初幸存的那几个感染者也接连死去。专家们日以继夜地研究病毒，目前尚且没有解决办法。 前阵子一个专家说他有个前辈，在医学方面造诣很高，可以请她帮忙。 于是他们赶紧联系那位前辈，讲明来意后，前辈沉吟了很久，表示自己能够解决ak病毒。不过她最近在为一些事情发愁，没有时间和精力。 警方一听，知道她在谈条件。 高官马上表态只要能够研制出消灭病毒的疫苗，他们可以帮她解决任何问题。 那个所谓的前辈却没有立刻表态，她先是研究了ak病毒的资料，治好了一位感染者，显示出自己的实力，然后才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而她的要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为名不为利，只求一人:乔染。 乔染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八岁公民，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她。 但现实太残酷，在一个人和几十万人之间，领导们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后者。 乔染惊愕，心跳加速。全世界了解ak病毒的人不多，能够消灭它的人几乎没有。 当年王子被誉为全世界最优秀的生物学家，结果呢？一样败在ak病毒上。她和公主、阿琳罗努力了十几年，同样没有研究出什么有效方法。 这个突然出现的前辈竟然轻而易举攻破了这个难题。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 “姐夫，他真的能治好病毒吗？”她睁着大大的眼睛，迫切地询问。 孔原点头，“千真万确，专家已经检查了好多遍，还观察了一个月，确认病毒被消灭。” 这么厉害的人物？她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乔染陷入了沉思。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孔原有些急了，“小染，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我一定尽量满足你。”他温柔地问，面色非常难看，想必内心很煎熬。 在乔染的印象里，这位姐夫一直霸道自信，他的温柔只对乔戊宁，其他人得到的只有挖苦和毒舌。 乔染心里明白自己成了一颗弃子，如同十五年前一样，有了儿子女儿就不重要了。现在他温柔地和自己说话，只是因为愧疚而已。 可是她不甘心。 公主曾经说过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即使全世界都抛弃了她，只要自己不放弃自己，那么她就不是弃子。 此时她的心和她的手一样冰冷，身子也很凉，没有一丝温度。 慢慢松开被子，乔染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不断眨眼睛使它们不落下来。 怯怯地看着孔原，她慢慢张开嘴，“姐夫，没关系的，只要能够救他们，我、我无所谓的。”说完，再也支撑不住，扑到孔原的怀里小声啜泣。 “小染。”孔原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少女，心疼得说不出话。 轻拍她的背，他说:“前辈说想让你帮忙找几样东西，等东西找到了，约定就解除。你放心，我们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找东西？ 掩埋在怀里的脸突然意识到什么，丹凤眼滴溜溜地转，眸光闪烁。 “好。”她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三十三章 怪物 亚马逊热带雨林位于南美洲的亚马逊河流域，是世界上最大的热带雨林区。它地域辽阔，横跨八个国家。 沿着河道前进，乔染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 没有办法，这里是亚马逊，全世界最充满传奇色彩兼具危险色彩的地方。 一路走来，她看到了水晶玻璃蛙和竹签鱼等，名字好听，其实剧毒无比。除此之外，还有自爆树、食人花等。 乔染无比庆幸自己选择的是水路。不仅速度快，而且危险相对少一些。她一边划船一边环顾四周。 她在找一间小木屋。一间建在河边的一层楼小木屋。根据叶掩映的指示，她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叶掩映就是那个所谓的医学前辈，今年29岁，容貌秀美，气质出众。光看外表，怎么也无法将她和“前辈”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乔染就栽在这样一个人手里。 那天她答应孔原后强烈要求面对面见一见这个人，对方同意，于是在警方的安排下两个人进行了一场面对面的完全封闭式的只有两个人知道内容的会谈。 “你好，我是乔染。”看见对方是个风华正茂的女人，乔染愣了愣，主动打招呼。 女人面带微笑，“你好，我叫叶掩映。具体的情况孔警官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我想请你帮忙找几样东西。” 叶掩映的态度很好，不卑不亢，丝毫不像乔染想象中的傲慢无礼。 国王曾经说过，一个人有能力狂妄实际上却十分谦逊，这样的人最可怕，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见她全身紧绷，神色戒备，叶掩映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不用担心，找这些东西对你来说非常简单。” 简单？乔染不相信。她故作怯弱，皱着眉低声问：“为什么找我？” “呵呵！”叶掩映的笑意逐渐加深，漫不经心地回答:“因为你是特洛伊的死神啊。” 死神！乔染浑身一震。连她自己都快忘记这个身份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不仅如此还知道她假扮乔染。 幸好这里没有别人，否则她死定了。 “你想干什么？”她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情绪平静下来。 叶掩映的语气始终平静柔和，“我说了，请你帮忙找东西。” “什么东西？怎么帮？”有把柄在别人手里，乔染的气势一下子变弱，不得不松口。 外有暗夜女王虎视眈眈，内有警察严密看守，纵然她天不怕地不怕，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叶掩映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从包包里取出一张有些发黄的照片。“不急，先找到照片上的东西再说。” 于是在她的掩护下，乔染只身一人来到了亚马逊热带雨林。 这个小木屋不大，占地30多平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房、正厅和卧室都有。 因为长久没有人居住，屋子里破败不堪，灰尘遍地。她简单地打扫了一下，勉强可以住人。 收拾好小木屋，她坐在木椅上休息，掏出那张照片仔细端详。 照片上只有一把黄玉制成的梳子，黄褐色，半透明。梳柄半圆形，书中透雕双凤纹。双凤对立作回首状，颈部相连。 做工精致，栩栩如生，十分美丽。不过玉梳颜色稍显暗淡，看起来有些年头。 看着看着，乔染不禁想起几句诗“玉梳钿朵香胶解，尽日风吹瑇瑁筝”。这是唐朝诗人元稹的《六年春遣怀》，主要表达对亡妻的思念。 奇怪！好端端地怎么想起古诗来了，她困惑。没有过多纠结，她开始在小木屋四处翻箱倒柜找玉梳。 听叶掩映说，玉梳的主人是一个外国女人，她和丈夫喜欢冒险。10多年前夫妻俩来到亚马逊建了一座小木屋，在这里隐居避世。然而不久后，夫妻俩双双失踪，玉梳也随之消失。 她调查过，当时这里没有遭遇强盗，夫妻俩也没有离开过，那么他们最后究竟去了哪里？玉梳现在何方？都成为一个谜团。 起初乔染不以为意，来到这里以后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首先小木屋的情况十分正常，并不像外出、离开的样子。第二，从踏进这座屋子那一刻，她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时刻盯着自己。 也许，那对夫妻的下落只有这双眼睛的主人知道。 想到这里，她全身戒备，身体每一根神经蹦的紧紧的，一刻不敢松懈。 她走出小木屋。 河水轻轻流淌，水声清幽、烟草纤纤，水面上风平浪静。不远处夕阳西下，染红了半条河流。原始森林人烟稀少，有大城市罕见的宁静。 但是乔染的内心无法平静，她甚至不敢靠近湖面。下船的时候她特意试了试水的深度，结果发现深不可测。 她生来胆小，加上感染ak病毒，对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平常眼不见心不烦，现在每天面对它，说实话她整个人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 该怎么办？ 很快，夜幕降临。夜晚的亚马逊雨林更加幽静寂寥，唯有河水轻轻流淌的声音。 躺在小木屋的地板上，乔染心绪不宁，不停地大口大口喘气，胸口起伏不定。 飒飒飒！ 伸手不见五指的宁静中，突然响起了一种类似于蛇鳞片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她身子一僵，紧张地手指脚趾蜷缩起来，全身紧绷绷的，严阵以待。 少倾，声音消失。乔染屏住呼吸，凝神静听。没有，什么也没有！她这才大着胆子慢慢睁开一只眼睛。 “啊！” 但见天花板上一张腐烂的脸正对着自己，面目全非，认不出本来的模样。它直勾勾地盯着乔染，残缺的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恐怖！ 幸好乔染受到惊吓却没有丧失理智，她拿出枕头下的枪，对着那个人“砰砰砰”连开几枪，然后爬起来撒腿就跑。 结果打开门，她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平静的湖面上烟雾缭绕，美得如梦如幻。一个后背长着巨大的半透明翅膀的生物站在水面上，它全身赤裸，没有头发，身体近乎白色。 看到她出来，它唇角轻轻弯起一个月牙儿型，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 这是什么？ 乔染吓得全身发抖，努力回忆曾经看过的书，竟然找不到任何可以与之对应的信息。 蓦然，她脑海里想起了一句话:依靠亚马逊河流湿润的气候，这里具有相当出色的生物多样性，是全球最大、物种最多的热带雨林。 难道这是千百年的岁月变迁中，热带雨林和河流共同衍生出的新物种？ 乔染来不及多想，前有狼后有虎，她孤立无援，必须小心谨慎。 戒备地盯着那个生物，它似乎非常喜欢看着她，在原地一动不动。乔染乔染大气不敢出，与那个生物对峙。 忽然，脊背爬上了一股阴冷寒凉的感觉，她眼眸一缩，身体完全僵硬，双手紧紧握住枪，脚趾头蜷缩得更紧。 一动不敢动。 第三十四章 玉梳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那个天花板上的人追上来了。 此刻对方形如枯槁的手正搭在她的肩膀上，发出“桀桀桀”的恐怖笑声。 乔染想闭上眼睛昏死过去，可是不能。如果她示弱，对方就会毫不留情地掐断她的脖子，肆意凌辱折磨。 这是她在和敌人漫长残酷的斗争中，学到的东西。 深吸一口气，她努力平复内心的焦虑、恐惧和绝望，直视湖面上的怪物。 逐渐冷静下来后，她对它笑了笑，对方貌似感到诧异，神情微怔，歪着脑袋好像在思考什么。 乔染看准机会一把抓住肩膀上的手。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是骷髅，用几个藕断丝连的腐烂皮肤连着，勉强支撑在一起。 乔染心底一惊，恶心厌恶随之而来。但她来不及管这些，聚集全部力量抓住那个人的身体狠狠抛向河面。 一切都在眨眼间完成。 许久以后，乔染回想起那时，忍不住自嘲原来自己还是个大力士。 眼看腐烂的身体即将撞上来，那个怪物终于回过神，展开翅膀飞上了天空。 扑通！腐烂身体落入水中，水面的烟雾随之散去。 借着淡淡的月光，乔染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它有一双赤红色的眼睛，一条腿，两只手。翅膀纹理清晰，和蜻蜓的翅膀很像。 或许是被激怒，它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乔染冲过来。 乔染强压下内心无尽的畏惧，对着它不停开枪，枪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这是个怪物不怕子弹，轻而易举来到了乔染的面前。她冲进屋子里，拿起能用的东西对着怪物一阵乱打，但都无济于事。 它收起了翅膀，走进小木屋，静静地看着乔染，神情哀伤，赤红色的眼睛里居然落下了一滴红色的泪水。 “桀桀桀……”看着乔染，怪物发出类似于咆哮、愤怒、不解的声响。 乔染打开公主发明的语言转换器，翻译对方的话，结果令她大吃一惊。怪物在说:“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 疑惑地望着怪物，她紧紧皱着眉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她用语言转换器回应对方。 怪物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还有人回应自己。它沉默了几分钟，指了指乔染背后的一面全身镜。 顺着怪物的指引，她望向了身后的镜子。 镜子很高，上面爬满了蜘蛛网，倒映出的人影非常模糊。因为乔染觉得自己用不着，所以没有怎么收拾。 然而现在，乔染只觉眼前一亮，面前的镜子竟然变成了崭新的。镜子里射出一道白色的光芒，越过她照向门口的怪物。 一切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那对夫妻根本不是夫妻，他们也不喜欢冒险。他们是一对情侣，真实身份是生物学家。 20多年前，他们还很年轻。男人热衷名利，迫切想要研究出一种全世界都没有的东西，扬名立万。 于是他用自己和女友的体细胞进行受精，采取现代科技培育出一批特殊的受精卵。 在后续培养中，大多数受精卵因种种原因死去，最后只有一枚受精卵成功发育为胚胎，并且长大。 就是眼前这个怪物。 它是一个无法判断性别的生物，尽管没有头发、只有一条腿，可是长得很漂亮。 男人被吸引，背着女友和怪物搞在了一起。沉浸在怪物温柔乡的男人，依旧没有放弃自己的野心。 一次研讨会上，他公布了自己的研究成果和这个怪物，果然受到众人的惊叹和赞赏。 长得美貌又独特的怪物吸引了全球人的关注。一个富豪开出天价购买它，并且答应资助男方的研究，捧他登上全世界最优秀科学家的位置。 男人心动了，决定将怪物卖给富豪。女人却不同意。 她一直认为这个怪物是两个人爱情的结晶，是他们的孩子。更何况那个富豪是个变态，自己不行就折磨他人。为此两个人进行了激烈的争吵。 为了保护怪物，女人带着它躲到了这里，像母亲一样关心它、爱护它。怪物逐渐被感动，两个人一起平静地生活着。 直到几个月后，伤痕累累的男人找到了他们。原来因为女人带走了怪物，富豪觉得男人失约，折腾了他几个月，等到没有兴趣了才放出来。 男人身心饱受折磨，他恨死了女人。但为了稳住她进行自己的计划，他故意装作悔改的样子，祈求女友的原谅。 女人一时心软，原谅了他。 后来的事情如同狗血的，男人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死了女人，还把死不瞑目的女人尸体扔进了河里。做完这些，他带着怪物打算离开。 在路上，怪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他杀害女人的方法杀死了他。最后，自己跳下了女人尸体沉没的地方。 故事讲完了，乔染转过身看着怪物，它眼中含泪，双目紧紧盯着镜面，好似要记住什么。 在镜子里，她看不出怪物的心理路程。但是和女人在一起时，它刚硬的五官变得柔和。 联想到最初怪物的话，她猜测它爱上了自己的“妈妈”。 怪不得从它的身上她感觉不到恶意，原来它守在这里、吓唬行人，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你。”她说。 怪物一怔，侧过头望向她，神情茫然又懵懂。 乔染笑了笑，指着怪物身后的水面，解释道：“她一直都在那里，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怪物的喉咙上下滚动，它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发出的却是语音不明的“桀桀”声。 “你在担心什么？”乔染克服内心的害怕，主动靠近怪物，语气轻柔，宛若一个慈爱的母亲，“瑞塔，你在担心什么？” 从镜子里她得知它的名字叫瑞塔，是那个外表和心灵同样美丽的女人取的。 “不要担心，她也是爱你的。去找她吧，守在她身边，永永远远和她在一起。”她怀着一种仁善慈悲的心态，把它当做罗尔一样疼爱。 瑞塔似懂非懂，望望水面，又看看她，目光仍然十分迷茫。 也许它不懂人类的感情，不知道人心的复杂，它所思所想只是和那个人一起平平静静地生活在这里，不被外人打扰。 “去吧。”乔染拍了拍它的肩膀，以长辈的目光看着它。 瑞塔一惊，吓得后退几步，这样的它落在乔染眼中，她只觉有几分可爱。 “别怕，去吧。”她鼓励它，想了想，又说:“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们了。”她拍着胸脯保证。 跳水后瑞塔并没有死，因其独特的构造得以在水里生存，成为水陆两栖动物。它固执地守护女人的尸体，即使现在已经那个女人早已尸骨无存。 这十几年来，陆陆续续有一些人来到这里，借居小木屋，无一例外都在夜里被瑞塔吓死或者拖入河中淹死。 其实它内心非常单纯善良，恐怖的外表和残酷的行为不过是它用来保护自己的伪装和手段。 这个时候乔染有些明白为什么叶掩映选中自己来找东西，因为那些人没有她的经历奇幻，没有语言转换器，只能在彼此的恐惧中自相残杀。 瑞塔感受到了乔染的善意，它眨眨眼，走出小木屋，回到了它的水底。 见它离开，乔染卸下伪装的坚强，瘫软到地上。她全身都是冷汗，一点力气都没有。捂住胸口，她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哗啦！正在这时，水面又传出了声响。她抬头一看，我的天！它怎么又出来了？ 她赶紧坐直身子，面带笑容。额头上的冷汗来不及擦，顺着光滑的脸颊落到地板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气氛诡异、紧张，其间掺杂几分尴尬。 幸好瑞塔善解人意，见状没有上岸。它抬了抬手，一道闪电直击乔染面门，又钻进了水里。 乔染心下一惊，眼疾手快地接住东西，借着月光打量，她顿时惊呆了。 竟然是照片里的玉梳！ 第三十五章 回家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乔染握着手里的玉梳，冲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叫道:“谢谢！” 其实刚才在镜子里她就发现，玉梳是女人母亲的遗物，她一直带在身上。男人抛尸的时候，玉梳随着女人一起沉入河底。 瑞塔守护在女人身边，她根本没有机会得手，况且她怕水，绝对不能碰一丁点儿水。 因此在得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她决定接近瑞塔，获得对方的信任。等到合适的时机取走玉梳，全身而退。 没想到瑞塔会自愿将东西送给她，乔染心生不解。一低头看到照片不知何时掉落出来，她想瑞塔一定是看到了这张照片，知道自己的目标是玉梳，所以才把它送给了自己。 既然如此，她也应该实现对它的承诺。乔染想。 困乏的乔染回到小木屋安心地睡觉，第二天天一亮，她便带着东西离开。这一次，她同样划船离开。 “不愧是死神，果然没有令我失望。”看着心心念念的玉梳，叶掩映先是震惊，随即了然。 乔染和她面对面坐着，听到她的称赞只淡淡地说:“既然东西已经拿到手，以后就不要再派人去小木屋了。” 嗯？叶掩映挑眉，状似不解。 乔染的脸上溢出一抹冷冷的笑容，充满嘲讽，声音和微笑一样冰冷得没有温度，“小木屋附近有很多尸骸，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们是谁。” 这个啊！ 叶掩映恍然大悟，“没错！在你之前我的确找过很多人去办这件事，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失踪了。直到得知ak病毒的事，我才想着让你帮忙。” 在乔染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的时候，她就开始寻找这些东西。只可惜无论是外国知名雇佣兵，还是黑道杀手，全都一去不复返。 这么多年她几乎要放弃了，想不到这时她意外得知了特洛伊死神的故事。一路追查下去，她找到了面前的这个女孩—乔染，真正的死神。 站起身，她毕恭毕敬地对乔染鞠了一躬，万分诚恳地道谢:“谢谢你。我知道你对我心存戒备，但是请相信我对你并没有恶意，我只想找到家族失传的东西。这些东西关乎我们家族的兴衰存亡，更关系到我个人。”更多的信息她没办法透露。 乔染听得云里雾里，看到她闭嘴噤声，也明白对方不可能解释清楚。不过她表示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是。 “帮我办件事。”她轻叹一口气，“我有一颗卫星，名叫罗尔。我现在和它失去了联系，希望你能够帮我调查一下。” 叶掩映消灭ak病毒是对h市警方的承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之所以答应帮她，只是因为对方手里有自己的把柄。 目前看来，在找回所有东西之前，叶掩映不会把她怎么样。既然这样，倒不如趁机让她帮忙，至少比一个人瞎摸索强。 “好，我答应了。” 叶掩映听说过卫星罗尔，隐约猜到它对乔染的重要性。 愉快地应下不仅是为了让乔染心甘情愿为自己办事，也是因为知道有些事情罗尔不可或缺。 紧接着她又拿出第二张照片推到乔染的面前，这次是一个珍珠戒指。“它叫‘黑寡妇’。” “什么！”乔染悚然一惊，双目圆撑，死死盯着照片上的图案，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黑寡妇戒指的传奇之处在于中间镶嵌了一颗黑色钻石，这颗钻石名为“创世者之眼”，是一颗举世罕见且具有分量的黑钻石，重67.5克拉。 它原是印度教神像“梵天”的眼睛，最初重达195克拉，后来被贪财的僧侣偷走了。不久后僧侣莫名其妙地死去，钻石下落不明，之后几经波折成为了珠宝界的一颗名钻。 令“创世者之眼”闻名遐迩的原因并不是什么好事，传言它收到了诅咒，几任拥有者都跳楼自杀。目前在英国伦敦自然历史博物馆展览。 即便只是看着照片，乔染仍觉得有一股沉重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的胃口很大，胆子也大。”世界六大受诅咒之一的黑钻也想要，贪心不足，胆大包天。 叶掩映耸耸肩，无奈地说：“迫不得已。” “这是世界级文物，我不能偷。”乔染果断拒绝。她对杀人感兴趣，没想过偷东西，更何况还是这么珍贵的历史财宝。 听罢，叶掩映并没有生气。她摆摆手，漫不经心地解释道:“这不是‘创世者之眼’。你也知道那颗钻石最初有195克拉，现在在英国伦敦那颗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剩下的钻石被制成了别的装饰品，流落在外。” 她这么一说乔染就懂了，感情是让她寻回另外的钻石。“好。” 叶掩映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乔染帮她找回了玉梳，她爽快地治好了一部分感染者，其中包括乔书瞳和乔戊宁。 同时，她又是一个非常狡诈的人。为了让警方依旧对自己予取予求，治疗过程和方法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并没有外传给别人。 起初h市市长很不高兴，他认为消灭病毒是拯救人类的伟大事业，叶掩映不应该只顾着自己。结果被她凉飕飕地一句:“自己都管不了还拯救别人，我不是圣母，你们不用给我洗脑”。 市长被她戳中心思，面红耳赤，好在他真心实意为民众着想，勉强咽下了这口气。 国家情报局到底没能查出任何不妥，在乔戊宁康复后将她们母女俩送回了乔家。乔书瞳和乔爸爸在家里热烈地迎接她们。 经历过这么多风风雨雨、生离死别，一家人相见两眼泪汪汪，抱头痛哭，俨然将乔染抛诸脑后。 九死一生回来的乔染看着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几个人，心里空落落的，手脚冰冷。 “染小姐，您回来了？”最先看到她的竟然是月婶，那个一辈子待在乔家、始终疼爱她的女人。 其他人听到这话，纷纷放下筷子，转过头望向门口。只见乔染一身白色连衣裙，气色红润，玉立婷婷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小染，你回来了。”乔戊宁含着泪扑过去抱住了她。 她从孔原那里了解了最近发生的事，当听说乔染为了自己和弟弟不顾自身安危，她感到无比心疼。 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乔染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顿时眼冒金星，眼泪如同不要钱的珍珠唰唰唰往下掉。 回抱着乔戊宁，她眉眼含愁，担忧地询问：“姐姐，你和书瞳怎么样了？” 乔戊宁送开妹妹，笑中带泪，欣喜地说:“都好了，我们都好了。你呢？这些日子你过得怎么样？体内的病毒都消灭了吗？” “我……”乔染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乔妈妈赶紧握住小女儿的手，故意板着个脸，嗔怪道:“好了好了，你妹妹刚刚回来，让她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乔戊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后知后觉地附和：“妈说得对，是我太心急了。”拉着母亲和妹妹一起向饭桌走去。 月婶眼疾手快地取来一副碗筷，放在乔戊宁的旁边。 几个人对乔染嘘寒问暖，不停给她加菜，热情得有些刻意。他们越是这样，乔染越觉得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只是一个生疏的外人。 吃过晚饭，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独处。一个人的时候，她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思考事情。 叶掩映没打算要放她回来，但如果她不回来，根本无法找寻剩下的“创世者之眼”。 这次和上次不同，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面对怪物和未知险境的勇气，更多的是超人类文明科技。而那个所谓的超人类文明科技，只有她能够找到。 新的征程即将开始。 第三十六章 雕塑 第二天，孔原一大早赶到乔家大宅。 乔染无法断定他是急着见乔戊宁，还是真的如他所说奉领导的命令来探望自己。其实不管是哪一种，他的最终目的都是想从自己嘴里了解他们想知道的内容。 她半真半假地讲述了亚马逊之行，说自己去寻找玉梳，却省略了瑞塔。 那个可怜的孩子唯一的愿望只是守护自己的爱人，她不想别人知道它的存在，进而去打扰他们。 “姐夫，我需要你们的帮忙。”讲完玉梳，她提起了“创世者之眼”，直言需要警方的帮助。 孔原和乔戊宁立刻表态:“需要我们做什么？”暗夜组织行踪诡秘，乔戊宁康复后迅速回到了警局。 乔染为两人详细讲述了“创世者之眼”的经历。 完整的“创世者之眼”又被称为“黑色奥洛夫”，曾经有三个主人，分明是纽约珠宝商帕里斯、1八世纪俄国公主纳迪亚和公主李奥妮拉。 在售出珠宝后不久帕里斯跳楼自杀，而两位公主也在1947年自杀。20世纪中期，媒体称它是“邪恶死亡宝石”。 为了破除传说中的诅咒力量，钻石被分割成三块，辗转被民间收藏家收藏。直到1990年才在纽约的拍卖会重现。 “但只有一颗。”乔染说，“之后还有一颗重达67.5克拉的‘创世者之眼’在英国伦敦自然历史博物馆展出。” 听到这里，孔原和乔戊宁大致明白了乔染这次行动的内容——找到最后一颗“创世者之眼”。 人海茫茫，在大千世界中找到一颗小小的钻石无异于大海捞针。别说是弱不禁风的乔染，就是他们俩出手，也不能保证可以找到。 “叶掩映说，她查到第三颗黑钻曾经落到一个贵族伯爵手里，伯爵买了很多钻石，一部分送给自己的妻子打造首饰，一部分送给了儿子。后来妻子的首饰传给了女儿，儿子的钻石则赠送给了情人。” 乔染将叶掩映那边收集到的信息尽数告知两个人，“现在的问题主要是无法确定‘创世者之眼’当初是送个了妻子还是儿子。” 无论妻子也好，儿子也罢，对于伯爵来说没什么两样，但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因为两个人之后的遗产传承是两条互不相干的平行线。 也就是说乔染这次要找“创世者之眼”，必须两条线都要一一查清。她一个人分身乏术，不得已只能求助警方。 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用这件事缠住了孔原和乔戊宁，她可以消除后顾之忧，放心去寻找那样东西。 “我想去调查儿子那条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乔染没时间演戏，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和选择，“请姐姐、姐夫帮忙去查查伯爵妻子那边。” 乔戊宁皱着眉头，十分忧虑，“我们倒是没有问题，只是你一个人怎么查？”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妹妹非常娇弱，需要待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经历过种种离奇事件后，她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她。 在那柔弱的外表下，似乎藏着一个倔强坚韧的灵魂，强大到连她都自愧不如。 一看乔戊宁的眼神，乔染就知道要坏事儿。她开始重新定位自己的角色。 以前乔染未经世事，天真单纯、文静可爱；现在经历了家族存亡、阴阳相隔，她应该逐渐走向成熟。 于是她平静地望着乔戊宁，缓缓勾勒出一丝苦涩的微笑，重如千斤。那双清澈的丹凤眼微微一眨，不着痕迹地流露出悲凉沧桑。 “不用担心，我这边有叶掩映。”她笑着对两人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这句话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 孔原和乔戊宁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乔戊宁握紧拳头，在乔染面前晃了晃，努力挤出一抹笑，“那好。我们一起努力。” 乔染笑着回看她，却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至始至终没有开口的孔原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观察乔染，发现她似乎不同寻常。这不是他第一次怀疑乔染，却是他感受最强烈的一次。 之前从未认真思考过的问题现在一一摆在了他的面前: 为什么几宗残忍的杀人案都与她有关？她拥有死神挂件，她是尤里斯的目标，就连那个大男孩柔然也是她的倾慕者之一。 为什么自她回来后乔家鸡犬不宁？她没有回来之前乔家风平浪静，她回来后乔家鸡飞狗跳。 乔戊宁和乔书瞳先后感染了ak病毒，乔家父母几次生病住院，还接连牵扯出死去的乔言艺和乔爸爸的原配。 为什么叶掩映非要钦点她？ 论金钱，她勉强可以说拥有整个乔氏集团；论胆量，她胆怯柔弱；论做事能力，她一直默默无闻；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她流的眼泪比吃的饭还多。 他不认为叶掩映是个随便的人，那么这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不自禁又落到了少女那双水汪汪的丹凤眼上。太明亮了，亮得闪花眼，令人不由自主忽视其他，只专注地盯着那双眼睛。 看着相拥的姐妹俩，孔原心中的疑云越来越多。 虽然乔染口口声声说爱乔家、爱亲人，为了他们心甘情愿做任何事，但他在她的身上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对乔家众人的情意和在乎。 她真的是乔染吗？ 这个疑问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坐了十八个小时的飞机，辗转几十个国家，环绕半个地球，乔染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撑着天青色的油纸伞，她漫步于悠长静谧的小巷。 遥望不见尽头的小巷，乔染深深吸进一口新鲜的空气，整颗心格外得安宁。恍然间，耳旁响起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 撑着油纸伞， 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彳亍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静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的， 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的，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是阿琳罗，她常常念戴望舒的《雨巷》，因为她觉得乔染和那个姑娘很像，一样的孤独、忧愁、迷茫。 阿琳罗！乔染心中默念，不知不觉来到一个朱红色的大门前。她停下脚步，良久伫立后缓缓推开了大门。 从外表看这是一座仿照中国古代建筑的两进两出的院子，进入房间后才发现内里其实是奢华高贵的哥特式装修风格，其显著特征是玻璃镶嵌窗和雕塑。 当阳光透过镶嵌窗的时候，彩色的光线在斑驳离奇的墙壁上制造出出奇的美丽。 从11世纪起，随着新一轮的建筑竞赛，为了凸现豪华与繁荣，市民们逐渐在教堂和城堡中增加雕塑，工匠们也不受约束的创作起来，雕塑在哥特式城堡中大量作为装饰而采用。 比如现在，进门左手边就有一个西方神话中天使的雕塑。 它身高两米，背上有一双伸展开来的翅膀，全身都是桐油漆的黑褐色。 雕塑仰头望向旁边的一个玻璃镶嵌窗，面部表情显示他非常渴望冲破束缚，飞上蓝天。 看了一眼屋外的天空，此时正是下午三点，阳光普照，温暖和煦。 乔染走到他的脚下，静静地凝望等待，心里默念:快了！ 第三十七章 情人 下午五点，太阳西归。橘黄色的光透过玻璃照进屋子里，正好落在天使雕塑上。 奇迹出现了！ 天使雕塑的颜色开始发生变化，庄严肃穆的黑褐色慢慢变淡，褐色—咖啡色—棕色—橘黄色—金黄色—灰白色，最后完完全全变成纯洁的白色。 与此同时天使竟然垂下头，翅膀合拢，双臂张开，缓而慢地一点点弯下腰。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绿豆大的红色朱砂痣。 这是本来就有的，只因他平日是黑褐色，看不出来。 乔染笑了笑，走到雕塑面前，轻轻抚摸那颗鲜艳欲滴的朱砂痣。蓦得，她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鲜血滴在了那颗朱砂痣上。 接下来发生了更加离奇的事，但见猩红的血色以朱砂痣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额头、脸颊、手臂、翅膀……不一会儿，天使从上到下全部变成了大红色。 从黑褐色到白色到朱红色，一切只发生在短短几分钟之内，简直比巴啦啦魔法还要神奇。 周围的事物渐渐模糊，无数的数字环绕着乔染，她仿佛来到了计算机的世界，随处可见都是程序。 对于这些变化，乔染似乎习以为常。 她缓缓闭上眼睛，只听耳边吹过一缕清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置身在一个100多平米的巨大空间。 空间四周都是高科技电脑设备，中央有一个10平米的圆桌，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董小玩意儿。 空间的左边放置了一个外形如同潜水艇的东西，银色的金属外壳是世界上最坚硬的材料。 这是时空机，过去乔染为了完成任务，得到hr阴性血，经常使用时空机穿梭于任意时空。 时空机是由王国出资、公主制造，所采用的技术和零部件都是全世界最好、最先进的。 它不大，仅能够容纳两个人。不过这已经够了。乔染擅长催眠，脑袋灵活；阿琳罗武功高强，两个人通常一起执行任务。 之前乔染之所以断定执来到了h市，就是凭借那一句“穿梭于时空的猎人”。除了特洛伊的人，没有人知道时空机的存在，更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完成任务的。 打开门，乔染吓了一跳，里面竟然有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色长风衣，上穿白色衬衫，下穿黑色西裤，配上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看起来非常正式。 他有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脸上带一个面具，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这里没有外人，把面具取下来。”乔染伸手摘下男人的面具，露出一张精致儒雅的面孔。 她双手环抱对方的腰，笑着闭上眼睛，全身放松，“程铮，想你。” 程铮没有死，那天柔然其实故意打偏，后来乔染给他吃了一种假死药，借此骗过暗夜女王。 抱住她，程铮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和满足感。亲吻她的额头，他深情地说:“我也是。” 两个人紧紧相拥，疲惫的心在此刻终于找到了安放的位置。阔别多日一回头，原来彼此还在那里，从没有离开。 偌大的空间宽敞寂静，落针可闻。两人置身其中显得格外渺小，然而即便渺小，他们从未放弃对生命的渴望、对信仰的追求。 即使只能在欲望和痛苦中不断挣扎，他们仍然热爱生活，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期望。 短暂的温馨后，两个人开始商量寻找“创世者之眼”的事。 来之前无论从叶掩映那里还是孔原那里，乔染都做了精心地调查，却没有一点儿线索。她想着只有最后一条路可以走了。 “你想穿越时空，回到伯爵那个时代？”程铮问。 乔染点点头，不置可否，“就叶掩映手里掌握的信息来看，伯爵十有八九将钻石送给了儿子，儿子又把钻石赠送给了情人。自那以后，钻石便失去了踪迹，再也没有任何记载。” 这种情况下非人力可以解决，必须回到过去，或是从情人手里取得钻石，或是追寻踪迹找到这个时代钻石的拥有者。 而两种办法都有一个前提，穿越回钻石最后出现的时代。 “我陪你。”程铮将乔染拉入怀里，紧紧抱住。 乔染点头，惬意地躺在他的怀里，“嗯。” 20世纪50年代，刚刚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英国百废待兴，曾经的“日不落帝国”一去不复返。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它的实力仍不容小觑。 英国古老的贵族卡文迪许家族家资雄厚，经过了几个世纪屹立不倒。德文希尔公爵是家族世代传承的爵位。 1955年，当时的德文希尔公爵在剑桥的拍卖会上拍下一些精美昂贵的钻石。 这些钻石大小不一，颜色迥异，一个个被妥善安放在首饰盒中，足以证明它们的价值。 “各位来宾，接下来将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物品，被誉为黑色奥洛夫的‘创世者之眼’。”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一个打扮端庄的年轻女子端上来一个托盘。主持人掀开红布，露出里面光华璀璨的钻石。 不愧是黑色奥洛夫，即便只是远远看着，乔染都能够感觉到一种压抑沉闷的气息。 “有人说钻石是最坚硬的东西，这是真的吗？”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激情澎湃的德文希尔公爵和夫人，她小声地问。 程铮揽着她的肩膀，视线里只有她，“不知道。” 亲眼见到“创世者之眼”，无数人兴奋癫狂，主持人瞅准时机开始竞价，德文希尔公爵夫妇胜券在握，一举拿下了钻石。 看着众人离开会场，乔染和程铮对视一眼，接下来他们不必出手，静观其变就是。 不出他们所料，没过多久德文希尔公爵把钻石传给了儿子，儿子转手送给了情人。他的情人是一个血统纯正的英国没落贵族小姐，名叫伊莎贝拉。 她皮肤白皙，身高一米七。眼睛很大，眼睛颜色浅，嘴唇薄，眉毛又粗又浓，脸部有立体感，胸部非常丰满。气质高贵娴雅，端庄美丽。 用中国话来说就是“肤白貌美大长腿”，妥妥的白富美。 因为自己家族没落，而卡文迪许家族强盛，所以在等级森严的英国，伊莎贝拉无法嫁给心爱的男人。 但她实在太爱他了，为他抛弃了自己的尊严和骄傲，甘心做一个卑贱的情妇。 幸好小卡文迪许也深爱着伊莎贝拉，为了她不娶妻，还经常赠送她无价之宝，借此弥补亏欠。 这对情侣你侬我侬，正是情深意切的时候。 乔染和程铮合计了一下，“创世者之眼”算是两个人的定情信物，出钱购买或者赠予交换都不太现实。不到最后一刻，他们不想违背原则强取豪夺。 那么，他们该怎么办？ 第三十八章 交易 生活不是，相爱的人不一定都可以得到美满的爱情、完美的结局。 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不被世人接受，最后理所应当地走向了灭亡。 当时黑死病盛行欧洲，小卡文迪许不幸染病去世。伊莎贝拉痛不欲生，本想随爱人而去，结果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是小卡文迪许唯一的孩子，是他生命的延续，是两个人爱情的结晶。伊莎贝拉决定瞒着所有人生下这个孩子。 她躲到乡下，十个月后生下一个漂亮的男婴。他有一双深邃的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小嘴嘟嘟的，看人的时候懵懂可爱。 孩子的耳朵后有一个蝴蝶型的胎记，据说是随了他的父亲。伊莎贝拉看到喜极而泣，认定孩子是爱人的转世，为他取名“艾伯特”。 乔染和程铮一直尾随伊莎贝拉，说来很难过。 小卡文迪许一死，他的弟弟成为了家族继承人，立马派人向她要回哥哥曾经送出去的珠宝首饰。 这无疑加重了伊莎贝拉失去爱人的悲痛，她归还了所有珠宝，独独留下定情信物“创世者之眼”。 小卡文迪许的弟弟非常生气，经常派人上门讨要，乔染和程铮气恼不已，出手教训了他，伊莎贝拉才得到安宁。 两个人待在伊莎贝拉的附近，俨然成了她的守护者。但是他们不会干涉历史的发展，一切顺其自然。 也许是前半生得到了太多的幸福，悲剧再次降临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孩子5岁时，失踪了。 由于乔染的注意力都在伊莎贝拉身上，所以她并不知道孩子怎么走丢的。 伊莎贝拉痛不欲生，但是她没有被打倒，坚强地站了起来，极力寻求帮助，寻找儿子。 然而，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结果。 警方那边只查到儿子被人骗走，险些被杀害。儿子很聪明，和一起被关的两个孩子逃了出来，然后了无音讯。 “真可怜，要是当时我多关心关心孩子就好了。”生活在社会主义国家的乔染知道这种事，却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 握着她略微冰冷的手，程铮安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够仔细。” 乔染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他每天每小时每分每秒都围着她转，忽视了故事里的主角。 望着对面的伊莎贝拉家，乔染咬着下唇，嘟囔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这么久以来他们一直没有寻找到合适的机会，连卡文迪许家族的人都拿不走的东西，伊莎贝拉怎么可能送给两个陌生人。 闻言，程铮陷入了沉思，很快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势在必得的浅笑。意有所指地说：“或者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坏事。” 乔染偏过头去看他，那双深邃又清澈的眼睛里竟然出现了狐狸一样的狡黠。恍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垂下眼睑若有所思。 思绪一刹那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一年她十八岁，刚刚重见光明。因为感染了病毒，她不得不以吸血为生。 有两个“吸血鬼”，特洛伊的存血明显不够。国王派人去全世界购买，依然杯水车薪。 偏偏这个时候公主体内病毒大爆发，她无奈选择自我沉睡，每月需要的血量加大。 乔染觉得自己什么也不做、总是拖累大家，十分不好意思。于是和阿琳罗一合计，想出了一个能够让人心甘情愿奉上hr阴性血的方法:交换。 特洛伊最不缺的是什么？人才、科技、超能力。最缺的是什么？血！但是对于芸芸众生来说，恰恰相反。 所以她开了一家“梦想成真”，专门用来帮助hr阴性血的人弥补遗憾，无论多么艰难、多么匪夷所思，她们都可以完成。 至于报酬，则是他们的生命。 特洛伊需要他们的鲜血延续公主的生命，用他们的生命研究ak病毒。 何其残忍!何其悲哀!这就是特洛伊的无奈，这就是特洛伊死神的行事风格。 在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时不幸发生意外，阿琳罗被永远地留在了那个时空，她一直想回去接她。 谁料到后来暗夜进攻、特洛伊沉没，她四处逃亡，自身难保。 往事历历在目，悲伤的、开心的、纠结的一一在眼前重现，乔染脸色刷的惨白，只觉胸口好痛，痛得无法呼吸。 “算了，我们再找别的方法。”看着她这么痛苦，程铮于心不忍。 摇了摇头，乔染倚靠着程铮，让她难过的不是重操旧业，是那些无法挽回的人。“没关系。” 知道她固执，程铮不再说什么，只是紧紧抱着她，希望能够帮她分担一些。 两个人本来打算第二天去找伊莎贝拉谈判，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先找上门来。 伊莎贝拉是个果敢、独立的女性，一见面，她直接了当地说：“帮我找到艾伯特，我把黑色奥洛夫送给你们。”艾伯特是她儿子的名字。 乔染和程铮微怔，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讶。“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答应？”乔染不答反问。 伊莎贝拉苦笑，慢慢地解释原因。她非常聪明，从两个人一开始靠近自己便有所察觉。 起初她以为他们是卡文迪许家族派来保护或者针对她们母子的，可是一段时间的观察后，她发现两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无名指的戒指上。 她顿时明白，他们的目标是黑色奥洛夫—创世者之眼。 “你既然知道我们的目标是它，为什么愿意交换？也许我们会和警察一样欺骗你。”强力按压下心头的窃喜，乔染故作平静地说。 提起警察，伊莎贝拉失落地叹了口气。 之前警察无能，没有找到她的儿子。一位媒体报道此事后，警察局受到严重的舆论压力。为了摆脱舆论，他们找了一个5岁小男孩冒充自己的儿子。 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她怎么可能认不出儿子。但警察动用一切手段，坚决让她认下。幸好后来她掌握了充足的证据，在媒体的帮助下成功反击。 然而她的儿子，她的艾伯特，仍然下落不明。 “我不确定你们能不能帮我，但是从你们没有抢夺黑色奥洛夫，并一直暗中帮助我来看，你们值得信任。”伊莎贝拉看了看戒指上的黑色钻石。 在灯光的照射下，钻石璀璨夺目，每一面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比起这颗钻石，儿子更重要，想来他也不会怪罪自己。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乔染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下来，“一言为定。” 之后她和程铮详细询问了艾伯特失踪前后的细节，以及那个关押孩子的地方。经过一番思考，他们觉得难度不大。 送走了伊莎贝拉，程铮给乔染倒了一杯水，万分感慨地说:“竟然知道我们在帮她，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乔染瞟了他一眼，心情略显沉重，“一个独自抚养儿子、能够直面所有困难的女人，不会太蠢。” 如果她的妈妈也能有这样的气魄，很多事情都可以避免。 两人心有灵犀，程铮知道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走过去抱着她说:“岳母也很伟大。” 乔染立刻炸毛，跳起来嚷嚷:“什么岳母？不要瞎叫！” 程铮眉眼带笑，二话不说扑倒了某个咋咋呼呼的小姑娘。 第三十九章 诅咒 对于乔染这个时空猎人来说，任意穿梭各个时空是家常便饭。 她再一次使用时空机器，穿越到艾伯特失踪之前。 眼睁睁看着他被别人带走，她没有阻止，一路跟随他们来到了关闭孩子的地方。冷眼旁观艾伯特逃走、流落街头，直到他被一个好心的鞋店老板收留。 等到艾伯特的生活稳定下来，她才现身，来到他的面前，“想你妈妈吗？”她慈爱地问小艾伯特。 也许是受到之前被拐经历的教训，小艾伯特见到她非常戒备。 乔染也不生气，蹲下身和他平视。她笑了笑，从口袋里取出一枚戒指——黑寡妇，上面有艾伯特熟悉的“创世者之眼”。 幸好来之前为了方便，伊莎贝拉将戒指交给了乔染，以便取得艾伯特的信任。 见到戒指，小艾伯特立刻变了脸色，震惊地望着乔染，奶声奶气地问:“你怎么会有我妈妈的戒指？” 乔染笑着回答:“当然是你妈妈送给我的。他请我帮忙找你，这是报酬。” 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小艾伯特撑着大大的眼睛，神情诧异。沉默地盯着乔染，他仿佛在思考什么，突然趁着她不注意，抢走了戒指，大声叫道:“坏人！坏人！抢我妈妈戒指的坏人。” 看来他还是不相信自己。 乔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别看艾伯特年纪小，但他非常懂事，了解这枚戒指对于母亲的重要性，也知道有人时刻觊觎这枚戒指，所以才会把她当做夺取戒指的坏人。 艾伯特的话引来了一批路人围观，他们看到清雅秀丽的乔染略感惊讶，再看看艾伯特，目光瞬间变了。 不好！ 乔染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十分明白那是什么样的目光，也明白这样的目光会给小艾伯特带来什么。 “居然抢小孩子的东西，太坏了！” “是啊，看着长得很漂亮，没想到会干出这种事。” …… 批判声此起彼伏，没有人听乔染的辩解。他们双眼冒光，灼灼地盯着小艾伯特和乔染。 年幼的艾伯特脸上露出笑容，以为自己胜利了，可是他不知道那些人心里已经打起了怎样龌龊的主意。 乔染紧紧皱起眉头，眼下情况不妙，她无法带走艾伯特，更不能留下他。该怎么办？ 四周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无视乔染，一步一步靠近艾伯特，渐渐形成一个严密的包围圈，水泄不通。 人性的丑陋在这一刻显现无疑。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是那个散发黑色璀璨光芒的戒指。 乔染一把将艾伯特拉到自己身后，满脸冰寒地怒视周遭人群，严厉地吼道:“放肆！竟然敢对贵族小姐无礼，你们不要命了吗？” 众人被她一吼，暂时冷静下来，开始打量她。 只见眼前的少女身穿一袭娇媚的真丝连衣裙，涂着红唇，修长白皙脖子挂满了层峦叠嶂的长长的珍珠项链。气质高贵典雅，气韵精巧细致，宛若神话中的冰雪女神，神圣不可侵犯。 人们开始迟疑，左右摇摆。 乔染不由得庆幸来之前恶补了一下英国贵族小姐的知识，又得到了伊莎贝拉的帮助，现在她的穿着打扮完完全全是英国贵族小姐风格。 这时小艾伯特也终于反应过来，明白身旁这个小姐姐才是自己可以信赖的人，而周围的这些叔叔婶婶，他们想要的只有手里的戒指。 他紧张地拉住乔染的裙角，大眼睛写满了恐惧。 感受到后面轻微的震动，乔染回过头俯视小不点儿。看到他的举动，她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似乎在说“别怕，我会保护你”。 可爱的小艾伯特回之一笑。 “别信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声音，尖锐，冷酷，一针见血。“她只有一个人。” 所有人登时从犹豫中清醒过来。是啊！她只有一个人，而他们这边有很多人。贵族小姐又怎么样，他们不怕。 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人们再次围向两个人。 包围圈一点点缩小，乔染带着艾伯特慢慢退到了墙角。美丽的丹凤眼微微收缩，冷冷看着越来越逼近的人。 他们虎视眈眈，心被欲望蒙蔽。有一些人甚至盯着她的胸口露出淫笑。 乔染心中作呕，差点儿吐出来。她更恨那个出声提醒的人，要不是他，她和小艾伯特绝对不会陷入这种困境。 她怒不可遏，手缓缓伸进了皮包中。既然你们不听劝，那就别怪我不气了。 一个彪形大汉身高大概一米八九，膘肥体壮，色眯眯瞅着乔染，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朝两人扑过来。 敌强我弱，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乔染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握住拳头，指甲陷入皮肉，弄得血肉模糊。躲在背后的小艾伯特看到这一幕，害怕地捂住了眼睛。 嘭！ 一声枪响，大汉倒地身亡。其他人惊骇地望着那个脸上沾了几滴鲜血，冰冷美丽的少女。 她冷冷地说:“滚！”一个字成为压倒众人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大家作鸟兽散，迅速逃离现场。 转过身看着小艾伯特，乔染的神色眨眼间变得柔和亲切，温柔地说:“走吧，我们回家找妈妈。” 小艾伯特呆呆地点头，他被吓坏了。乔染莞尔一笑，她可没有耐心哄孩子。 这一趟时空之旅非常顺利，那个小意外乔染轻轻松松搞定。伊莎贝拉言出必行，将戒指送给了乔染作为答谢。 盯着闪闪发光的戒指看了一会儿，乔染会心一笑。向伊莎贝拉和小艾伯特道别后，她带着程铮返回现代。 看到“黑寡妇”戒指，叶掩映面不改色，似乎早已断定乔染能够找到。 对此乔染撇撇嘴，不说话，静等对方的下一步指令。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叶掩映并没有急着说出下一个需要需要寻找的物件。她凝神屏气，目光深沉地看着乔染。 “你看着我做什么？”乔染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道。 摇了摇头，叶掩映站起了身。她身材窈窕，穿上包臀裙套装，格外精明干练，气质更显高贵优雅。 扑通！ 走到乔染面前，她突如其然双膝跪地，脊背直挺挺的，静静凝视乔染。 “你、你干什么？”乔染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后退一步。 叶掩映褪去之前的精明冷漠，精致的脸上布满沧桑和哀愁。 她微微皱眉，双目含忧，苦笑道：“我知道强迫死神大人为我做事，会令你感到不快，但是请相信，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和我有什么关系。 随意靠在椅子上，乔染面色冷漠，嘴角扬起一丝嘲弄般的笑。这个时候的她开始展现出死神苏菲娅冷漠无情的一面。 见她不语，叶掩映苍白的面孔上浮现一抹自嘲，“你可能不知道，我家族传承几千年，代代技艺精湛。汉代时期，一个先祖打造了十二件首饰……” 原来，叶掩映要找的是十二件首饰，她的秘密也是起源于这十二件首饰。 传闻叶家那位先祖的首饰受到众人喜爱，供不应求。可是不知怎的，十二件首饰的主人先后发生了意外，无一幸免。 “什么意外？”乔染立刻端正坐姿，聚精会神地聆听。她最喜欢灵异鬼怪的故事，叶掩映的话一下子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相对而言，叶掩映的心情却非常沉重、悲痛。“她们或是红颜薄命，或是孤独终老，总之无法和心上人白头偕老。” 一个人如此也就算了，十二个人皆是如此，明摆着是首饰出了问题。那些女子的家人纷纷找到叶家先祖，严刑逼供，可惜没有任何结果。 其中一个女子不仅被夫君抛弃，还痛失儿女，自己也被逼饮下毒酒自尽。 临终前她握着那件被认为是罪魁祸首的首饰，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叶家世世代代不得善终，子女缘浅，孤独终老。 第四十章 大意 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乌云密布，天色暗沉，秋风呼啸。廊檐下的风铃发出阵阵悦耳的声响，乔染听到响声，神思一晃，从枕头下摸出了半枚玉佩。 这本来是一块完整的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在和阿琳罗分离的时候，她把玉佩一分为二，以做日后寻找彼此的证据。 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是死去的乔老爷子送给第一个孙辈乔言艺的见面礼，请全世界最好的工匠花费十个月的时间，用一块完整的顶级和田玉雕刻而成。做工精湛，活灵活现。 上面的图案是一龙一凤和祥云。 龙代表鳞兽类动物的图腾部落，凤代表鸟类动物的图腾部落。两部落冲突，龙胜，合并了凤，从此天下太平，五谷丰登，是高贵吉祥的表现。祥云代表有好的预兆，表示对未来的美好祝愿。 可以说这块玉佩寄托了他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所有的祝福和期盼。 而乔言艺不负众望，一出生就“讨好”爷爷，在她待在乔家的八年时间里尊敬长辈，善待他人，一言一行远比其他同龄人要优秀很多。 六年前乔言艺意外“过世”后，玉佩落入乔爸爸和乔妈妈的手里。经过痛苦的蜕变，她成为了苏菲娅，悄悄潜回来偷走了玉佩。 明明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要靠偷的方式拿回来。巨大的屈辱和不甘在乔染的心中慢慢扩散，更加深了她对乔妈妈母子三人的憎恨。 举起玉佩，乔染逆着光微微眯起眼。 除了乔爸爸和乔老爷子，没有人知道玉佩里藏着一个秘密，她也是幼年时贪玩无意中偷听到两个人的谈话才得知的。 这个秘密独一无二，可以证明玉佩的来历。 “呵呵呵！乔家？”看着玉佩，她忽的笑起来。 一直以来她都为不能光明正大戴这块玉佩而恼怒，现在听说了叶掩映的故事，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咚咚咚！ “小染，是妈妈，我进来喽。”此时，乔妈妈突然敲门。 乔染吓得赶紧收好玉佩，清清嗓子，用甜美乖巧的声音回复道:“妈妈，进来吧。” 得到允许，乔妈妈推开门走进来。 今天她穿了一件长到脚踝的深紫色旗袍，头上用木质发簪挽起一个高高的发髻，妆容精致无暇。看起来神秘又高贵。 生育了一子一女的乔妈妈今年已经快50岁了，看着却像30多岁。蹉跎的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如同十几年前一样美丽高雅。 即使痛恨这个女人，乔染依旧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一个气质与美貌并存的人。 年轻时的她以寡妇的身份俘获了乔家继承人的心，又带着一个拖油瓶嫁进豪门。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乔爸爸独守她一个人。 对于男人，她很有几分手段、心思，放在古代绝对是个不输甄嬛的宫斗高手。 “想什么呢？这么着迷。”乔妈妈见女儿发呆，伸手在她眼前逛了逛。 乔染心里一惊，马上回过神，娇笑着扑进乔妈妈怀里。 瘪了瘪嘴，她万分委屈地说:“妈妈，我好想你，好想你们。那个叶掩映她、她就是恶魔！”她故作害怕地抖了一下身子，越发往乔妈妈怀里钻。 叶掩映的事乔妈妈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更何况那两块肉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纵然她因为愧疚宠爱乔染，到底比不过亲生骨肉。因此对这件事她不好发表评论。 抱紧乔染，她微蹙眉头，温柔地安抚道:“小染别怕，爸爸妈妈和姐姐弟弟都在家里等你回来，哪儿也不去。等警方和叶掩映的协议失效，你就再也不用出去做危险的任务了。” 除了安慰，她没有别的办法。乔书瞳和乔言艺体内的病毒虽然消灭了，但是为了防止复发，一直在吃药。要是乔染耍性子不干，惹怒叶掩映，他们要怎么办？ 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乔妈妈身为一个母亲这样做无可厚非。 然而，乔染能够表示理解，却永远无法接受。 如果不是乔妈妈，她的母亲不会死。她母亲不死，也会像乔妈妈疼爱乔戊宁和乔书瞳一样疼爱她。 乔妈妈不知道自己的举动逐渐加深乔染对她的恨意，而对方正在用特殊的方式一点一点还给她。 “妈妈，你有什么事吗？”沉默良久，乔染主动提起，打破了略微尴尬的气氛。 乔妈妈“啊”地轻呼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着说:“看妈妈都老糊涂了，忘了这茬儿。我是想着你最近事情太多，今天带你出去逛街，散散心。” 逛街？散心？ 要不是监听到她的电话，得知她约了几个豪门太太逛街打牌，乔染还这真信了她的说辞。 她心中冷笑。 现在儿女平安，老公恩爱，的确生活幸福、心情愉悦，没事逛街吃饭，过得有滋有味。 至于她这个身陷囹圄的养女如何，无足轻重。 联想到之前乔戊宁毁容、乔妈妈茶饭不思的憔悴，再看看现在她气色红润的样子， 乔染的心情瞬间变得低沉、忧伤。表面上故作为难，期期艾艾地说:“妈妈，我有些累，不想出去。您在家里陪着我好不好？” 闻言，乔妈妈面露难色。想必是怕爽约，几个好友生气。 拧着眉头犹豫了几分钟，她貌似想到了什么，豁然开朗般地搂着乔染，语重心长地劝解道:“小染，出去走走吧，老是闷在家里不行的。” 说来说去，就是要她出去。 乔染生出一丝困惑，只觉今天的乔妈妈不太对劲儿。 乔家上下都对她敬爱有加，和好友一起逛街打牌，大家也不会说什么，可是她为什么偏要带着自己？ 莫非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开始绞尽脑汁地猜测。 这边见她不回答，乔妈妈有些急了。脱口而出:“你姐姐去了警局，书瞳回了学校，你在家里也没个玩伴，这次妈妈约了几个好朋友，他们的孩子和你差不多年纪……” 说到这里乔染基本上明白了乔妈妈的意思，感情她打算让她去相亲！ 她感到不可思议，现在乔染满打满算才十八岁，成年礼还没有过。乔妈妈到底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有这样的念头？ “那、那好吧。”顶着乔妈妈热切期盼的目光，乔染缓缓低下了头，状似害羞、开心地点点头。 趁着乔妈妈不注意，她打电话给乔戊宁说明此事。 乔戊宁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解释说做母亲的都会这样，她当年十八岁的时候如果不是遇到了孔原，早就被妈妈带出去相亲了。 这样的言语安抚了乔染躁动不安的心，她寒暄了几句，如释重负地挂断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乔染穿戴整齐，跟随乔妈妈一起坐车出发。 道路两旁林荫环绕，绿叶葱茏，知了的鸣叫为本就炎热的天气增加了几分躁动。乔染倚窗闭目养神。 忽然间，一股彻骨的凉意爬上脊背，之前那股浓烈的不安再次席卷大脑。 警觉的她立刻睁开了眼睛，原来是月婶发来了一条信息，她心下稍稍安定。打开一看内容，顿时脸色大变。 第四十一章 挟持 天色昏暗，乌云沉沉叠叠，占据一大半天空，看起来像是要下雨。 摊开今早刚刚收到的消息，叶掩映心头止不住生出担忧。 会找乔染帮忙，纯属意外。很多年前，她爱上了一个人，想要和他长相厮守、共度余生。 恰好，那个人也喜欢她。 他们两情相悦，彼此深爱着对方。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不分彼此。后来，两人顺理成章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得知这段感情后，向来疼爱女儿的父亲强烈反对。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只不过想谈场恋爱，找个心意相通的男人过一辈子。 抵不过执拗的女儿，父亲最终告诉了她家族被诅咒的事，她这才明白自己幼年丧母其实是有原因的。而父亲因为品尝过失去爱人的痛苦，不愿女儿再承受这些。为此，他不惜棒打鸳鸯，也要阻止这桩婚事。 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父亲只有她一个孩子，二十多年又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抚养她长大。如同眼珠子来般宝贝着，小心翼翼呵护，从来舍不得打骂。 而她自己也足够争气，从小天赋异禀，不论做什么都比同龄人厉害，一直都是大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人生的前二十几年，她过得顺风顺水，她以为会永远这样下去，直到知晓了家族的诅咒。 这个诅咒推翻了她对世界、对自己的全部认知，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万能的。所谓的医术高明，也许只是上天对自己的一种补偿。 可她不想要这种补偿，她只想像一个正常的女人一样谈情说爱、结婚生子，享受家庭的幸福。 不甘心屈服于命运的她开始寻找破除诅咒的方法，听说欧洲有许多会魔法的高人，她立刻坐飞机过去找寻。 在那里，她认识了一个魔法高深的巫师。 巫师告诉她罪恶起源于十二件首饰，必须找齐十二件首饰，放在一起做法，超度那些死去的冤魂。只要消除了她们的怨气，诅咒自然可以解开。 她欣喜若狂，赶紧将事情通知了爱人。爱人沉默了许久，给她泼了一盆冷水:怎么找齐十二件首饰？ 是啊！人类文明上下几千年，在漫长的岁月中首饰早已下落不明，从史书中失去了踪迹。 他们要怎样才能尽快找到它们？ 这时巫师好心地提醒她，在欧洲有一个人称“死神”的人，她能够满足所有愿望，无论许下的愿望多么匪夷所思都能够实现。不过要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就是许愿者的生命。 用生命交换愿望！ 她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连命都没有了，实现的愿望又有什么意义。 巫师悄悄告诉她，其实死神不是要人命，她以吸血为生，假如你用足够的鲜血跟她交换，或许不必付出自己的生命。 她和爱人都觉得可行，于是在一番艰难的追寻下，她成功找到了死神。 原来对方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之前她一直以为死神长相丑陋、性格刁钻。她也终于明白死神为什么需要喝血，因为她生病了，感染了ak病毒。 事情居然出乎意料得凑巧，她正好是医学天才。与其不断吸食人血延续生命，不如彻底消灭病毒，永远摆脱痛苦。 想来这个建议，死神是不会拒绝的。 果不其然，死神接受了，并且已经为自己找回了两件首饰——双凤玉梳和黑寡妇戒指。 虽然离十二件还差很远，但至少她看到了希望。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乔染竟然会…… “对不起乔染，请原谅我。” 白玉般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愧疚，她仰望灰蒙蒙的天空，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虔诚地为那个清丽的女孩祈祷。 乔家大宅位于郊区和市中心之间。 所有的大型商场都在市中心，按理来说车子应该向市中心行驶，可是眼下乔染看着一排排葱茏翠绿的白杨树，心里泛起一阵阵嘀咕: 这是去郊外？ 她故作疑惑地问乔妈妈:“妈妈，这不是去商场的路，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乔妈妈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见此，乔染不禁想起月婶发过来的那条短信，更加心惊肉跳。 事情不对！ 仔细想想乔妈妈今天的言行，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她说不上来。 乔妈妈这里行不通，她转而望向司机，用甜美温柔的少女语音，文文静静地问:“杜叔，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杜仲博，乔家御用司机，从乔老爷子时期进入乔家大宅。因其憨厚老实，一直深得乔家人的信任和喜爱。 结果可想而知，杜仲博专心开车，恍若未闻。 一个两个都举止异常，他们到底怎么了？ 乔染下意识想打开车门跳下去，但对方早有防备，车门被上了锁。 “不用挣扎了，你逃不掉的。”乔妈妈忽然睁开眼睛，眼神阴森地盯着乔染，语气冷冷的。 乔妈妈一向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乍一转变风格，乔染十分不适应。 那阴森森的眼睛里好像有一个无数个人，不是她，是她没见过的陌生人。他们通过乔妈妈的眼睛观察这个世界，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妈、妈妈，”乔染努力压下心底的震撼和恐惧，故作娇羞地抱住乔妈妈的手臂，撒娇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小哥哥和小姐姐嘛，我好期待哦。咱们快点儿去吧。” 往常乔妈妈都会笑着点点女儿的头，这次她却没有。 冷漠地推开乔染，她惜字如金:“快了。”然后接着闭目养神，根本不搭理乔染。 乔染彻底有些慌了，偷偷划开手机页面，想发消息求救，可是她忽然发现这里没有信号！ h市是国内的一线城市，交通便利，信息四通八达，信号覆盖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很不幸他们的目的地是剩下的百分之零点一——格外偏僻的郊外。 乔染给跪了，没想到自己有一天沦落到这种地步。偏偏现在罗尔出了问题，她根本联系不上任何人。 算了！只能静观其变！ 她安慰自己。 大概行驶了一个半小时，一行三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非常开阔的平原，绿草如茵，一望无际。在平原的旁边有一片茂密的森林。 乔妈妈和杜仲博带着乔染走进了森林。由于枝繁叶茂，一棵棵大树遮挡住了阳光，走在里面凉爽舒适。 但乔染没有感觉到半点儿舒服，她只觉这个森林阴森恐怖，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没有往来的动物，连夏日里最常见的聒噪知了都没有。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森林。 越往深处走，乔染的感觉越发强烈。 而乔妈妈和杜仲博两个人自从走进森林，双眼开始发白，眼珠子外凸。整个人神情恍惚，仿佛受到某种召唤似的，机械性往前走，对周遭的环境毫不在意。 作为一个博学多才又喜爱科幻悬疑的生物学家，乔染十分明白两个人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分明是被人催眠了！ 乔染想跑，可是跑不掉，杜仲博和乔妈妈一前一后把她夹在中间，并且绑住了双手。 于是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廖无人烟，心里有个想法逐渐成型。 “妈妈，妈妈！”她轻声呼唤乔妈妈，试图把她叫醒，“妈妈，我好累、好害怕，咱们回去吧。” 乔妈妈径直往前走，压根不理会她。 看到这种状况，在乔家受尽忽视的乔染瞬间爆发了！她冷冷一笑，挑了挑眉，目光幽深如大海，难以辨别。 第四十二章 大戏 “妈妈，其实姐姐和书瞳的身上的病毒没有消除。” 她走进乔妈妈，在她脖子上呼出一口气，语声温柔又带着几许魅惑地说。 果然！乔妈妈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呆呆地看着她，面色微微扭曲，无神的双目荡漾出一缕神采。 这就是母亲！孩子是她们的心头肉，是她们无论身处何时何地何种场景都放不下的人，是她们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的人。 担心了？ 明明击中了对方的软肋，乔染却高兴不起来。原本，她也有妈妈的。 攥紧拳头，她又看了看四周，确定只有他们三个，忽而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别怪我，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乔妈妈和乔染一停下，走在最后的杜仲博也停止了脚步。直愣愣看着两人，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涌现出一缕疑惑。 乔染看着他笑而不语，眉眼转动间华光溢彩、娇媚动人。“杜叔，你知道乔言艺是怎么死的吗？” 杜仲博呆滞的双眼突然动了动，机械性地缓慢移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见状，乔染乐了。 杜仲博年轻时受过伤，不能人事，妻子因此离他而去。他颓废、自暴自弃，是乔老爷子点醒他，并给了他一个栖身之地。 所以他非常感激他，爱屋及乌，连带着把乔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女乔言艺当成了小主人，呵护有加。 再加上乔言艺确实讨人喜欢，给了他一个正常人应得的尊重，一来二去此生注定无儿无女的杜仲博渐渐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般疼爱。 十五年前，乔言艺意外身亡，他和乔老爷子都认为不是意外，可是手里没什么证据，才隐忍不发。 据乔染所知，这些年来两个人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她发生意外时的详细情况。 “杜叔，你看着我，看着我……”乔染轻轻地说，掏出那半枚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 纵然被控制，杜仲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半枚玉佩。 深吸一口气，他努力蠕动嘴唇，拼命挤出几个字：“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 他奋力与控制自己的力量对抗，以致于面色通红，脸颊扭曲，额头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乔染温柔地为他擦拭汗水，目光平静，眼底隐含一丝不已察觉的喜悦和感激。谢谢你杜叔，谢谢你还记得我，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是谁？” “胡说！” 寂静的森林中，两道吐字清晰的声音响起来。 前者饱含愤怒和困惑，是杜仲博。被催眠的他虽然看不懂乔染的眼神，但是乔言艺是他心头的一抹伤痛。 十五年了，伤口看似痊愈，实则那薄薄的一层膜下面早已生出脓疮。无论到何时，都记挂在心，不能忘记。 后面一句是乔妈妈说的。 久久没有听到乔染的声音，她有些着急，可是不敢表现出来，便用带着怒气的呵斥来提醒她，只是她的呵斥声隐藏了缕缕恐惧与担忧。 乔染勾唇挑眉，伸出手指在乔妈妈保养得宜的脸颊轻轻一点，勾勒出这个迟暮美人的姣好轮廓。 “是吗？”她吐气如兰，邪魅的笑容在乔妈妈眼中逐渐扩大，“你忘记当年的约定了吗？如果不离开爸爸，小姐姐就会受到报应。” 报应！报应！ 经过许多事后，这两个字俨然成为了乔妈妈心底的一个魔咒，只需稍稍提一下，便能让她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善恶到头终有报，现在报应来了。”乔染说完，转过头看向眼底有了一丝清明的杜仲博。 指着乔妈妈，她轻声细语地缓缓说道:“是她，是她把乔言艺推向了疾驰而来的大卡车，让她命丧黄泉。” 杜仲博瞳孔瞬间大睁，双目充血，死死地瞪着乔妈妈。 此时的乔妈妈似乎也渐渐挣脱控制，清醒了一些，能够听懂乔染的话。 感受到杜仲博那两道灼热得几乎能够烧死人的目光，她脸色惨白，心虚地低下头，牙齿微微打颤，反复叨念着“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不是故意的？当年你间接害死了妈妈，说不是故意的。后来害我命丧车轮之下，也说不是故意的。就因为你的“无意”，害死了两条人命，难道你就真的无辜吗？午夜梦回，难道就不怕有人找你报仇索命吗？ 看到乔妈妈那副无辜的嘴脸，乔染愤愤地想，当初她父亲就是被这张虚伪的脸欺骗，抛妻弃女。她恨她，恨他们！ “所以啊，乔书瞳也感染了病毒，这是报应。母债子还，你做错了事，报应会落到你孩子的头上。乔戊宁、乔书瞳一个都跑不了。” 少女美妙的声线萦绕在乔妈妈的耳旁，明明悦耳动听，可是她却只觉一股来自地狱般的凉意爬上了心头，四肢冰冷，全身无力，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这一刻望着眼前明眸皓齿的乔染，她仿佛又看到了十五年前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孩。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有一头微卷的黑色长发，长得和商品店里的洋娃娃一样可爱。她的模样天真单纯，惹人怜爱的小奶音稚嫩懵懂，活脱脱一个误入人间的小天使。 但她不是天使，她的眼神很诡异，笑容很冷血，脸上的表情也非常骇人。她反倒觉得她是从地狱爬上来的魔鬼，嗜血残忍。 “不！” 乔妈妈越看越怕，惊恐万千。她再也无力支撑，瘫软到地上，抱住头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撕心裂肺的呐喊。 乔染蹲下身轻轻抚摸她的发顶，如同十六年前她对她做的那样，充满怜惜、慈爱。 “看着吧，看着他们怎么替你偿还欠下的债。”她温柔而怜爱地说。 杜仲博愣愣地看着少女，疑惑不解。 乔染似乎有所察觉，向他解释道:“杀人不如诛心，她带给乔言艺母女的痛苦，怎么着也得让她自己品尝品尝，才能够感同身受。” 杜仲博似懂非懂，视线不知不觉移到她手里的半枚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上。 见他这幅模样，乔染笑了起来，摇了摇玉佩，“想知道玉佩为什么会落到我手上？” “嗯。” “好，我可以告诉你。”乔染嗖地一下收起了玉佩，半眯着丹凤眼，扬起一抹天真无邪的微笑，说出口的话却令人胆战心惊，“但是你要答应帮我演一场戏。” 杜仲博是个谨慎的人，虽然她有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在手，他依然不敢完全相信她。 见此，乔染苦笑了一下。 走上前，她握住杜仲博的手，面色凄惨暗淡，无力地说:“你知道吗杜叔，我是在为我表姐报仇。很久之前我无意中得知了表姐的真实死因，后来又知晓了我和她的血缘关系，于是产生了为她报仇申冤的念头。” 这是她一早便想好的说辞，从叶掩映那里她想出利用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和乔染的身世演一出大戏，正好现在又多了一个杜仲博，想来会更加具有说服力。 联想到乔染和乔言艺的关系，杜仲博微微放下心，却仍旧无法完全信任乔染。 不过仔细想想，不管怎么样，这把火都不会烧到自己身上，如果赌对了还可以为乔言艺报仇。 杜仲博开始动摇，他皱眉犹豫了许久，终于答应下来:“好。” 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俯视仍沉浸在恐惧和自责中的乔妈妈，乔染缓缓勾起唇角，眼神忽明忽灭。娇小的她落在阴暗的树荫中，宛若来自地狱的影子，如梦如幻，深不可测。 好戏又要开场了！ 第四十三章 反转 农历八月十五日中秋节，在这个举家团圆的喜庆日子，西区一家商场发生了h市有史以来最大的绑架杀人案。 由于当天正值休假，商场里有很多人逛街购物，因此事故发生时死伤惨重。据不完全统计，该案总共造成39人死亡、24八人受伤。 目击者称，歹徒穿着黑衣、带着头套蒙住脸从天而降，一上来就拿着喇叭大叫有炸弹。众人以为在开玩笑，没有当回儿事。 歹徒貌似很生气，举起枪接连打了十几枪，并射中了一个路人，大家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 总共有两个歹徒，他们控制商场后，有恃无恐地进店闲逛，嘴里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不知道怎么了，两人发生了争执。其中一个人跑到一家餐饮店抓住几个正在吃饭的顾，用枪威胁他们走出去。 另一个人对此不屑一顾，甩甩脑袋，随手往楼下的大厅扔了几个黑色的东西。 刹那间烟雾弥漫，整个商场被浓烈刺鼻的雾气笼罩，大家你看不到我，我摸不着你。众人心里更加恐惧，四处乱跑，尖叫声彼此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收到消息的警察赶到。 经过调查发现这些烟雾是高浓度的二氧化氮，为了避免有毒气体扩散出去危害市民生命安全，警方通过特殊通道排出了烟雾。 烟雾散去，入目之处皆是倒在地上的人。医生赶紧抢救，仍是没能救回所有人的生命。 详细查看商场的监控录像，孔原发现了两个问题。 第一、恐怖分子带出饭店的几个顾失踪了。 第二、在商场顶层的一个偏僻角落，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经过其他同事的辨认，确定是暗夜组织成员之一修莫尔。 难道这次案件是暗夜组织所为？ 众人纷纷猜测。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暗夜组织来到h市是为了ak病毒。他们主要想研究病毒，在得到病毒资料和感染者后，除了偶尔出来绑架几个人去做实验，几乎销声匿迹。 这次突然跑出来搞事情，怎么看怎么不对。 “老大，你怎么看？”老马望向一旁撑着下巴发呆的孔原问道。 被他的话打断了思绪，孔原回过神来，神色平静，眉宇间霸气张扬，凉凉地回答:“跳梁小丑而已。” 八.15案件中，暗夜组织做了两件事:绑架和杀人。绑架不足为奇，他们一直抓捕普通市民进行研究，这段时间从未间断过。 至于杀人，程铮曾经说过暗夜女王不嗜杀，其直系下属也嫌麻烦。据可靠情报，修莫尔和柔然都是暗夜女王的亲信。 来到h市这么久，修莫尔除了研究所那次，并没有做过别的案子。可见他不是一个喜好杀戮的人。 叶掩映能够消灭ak病毒的消息并没有传播出去，只有市领导和警局的少部分人知晓，暗夜自然无从得知。 在这样的情况下，暗夜肯定忙于研究病毒，无暇顾及其他人。 然而，现实正好与之相反。暗夜不仅明目张胆地绑架市民，还凶残地使用二氧化氮，意图置几百人于死地。 综合了暗夜等人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孔原推断暗夜女王应该没有研制出对抗ak病毒的疫苗，所以现在心情焦躁，出来搞点事情疏解疏解郁闷的情绪。 听到他的解释，众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不是吧，心情不好就杀人？”猴子哎呦一声，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叫道。 二货先是一怔，旋即恢复正常。放下鼠标，他风轻云淡地反问:“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干嘛这么震惊。” 乔戊宁白了他们一眼，凉飕飕地补刀:“他记性不好。” 面对同事的挖苦，猴子叫苦连天。瘪瘪嘴，他委屈地趴在桌子上不说话。 这时局长走进来，扫了眼众人，视线最后落在孔原的身上。“叶掩映那边怎么样了？能不能尽快治好所有感染者？” 眼下暗夜组织越来越猖狂，要是不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恐怕还会有很多的受害者。 警局一直全力缉拿他们，渐渐有了一点儿眉目。他现在担心的是叶掩映这边的情况。 提起这个，大家伙儿安静下来，齐刷刷望向孔原，他是负责直接接触叶掩映、随时提供必要帮助的人。 孔原则看着乔戊宁，温柔的眼神里透出几许无奈，“叶掩映那边好说，等乔染帮她找回所有东西，她便会将所有感染者治好。” 所有东西？ 大家的心狠狠一震。 之前从乔染那里他们了解到，叶掩映在寻找十二件首饰。目前已经寻回了两件，还有十件。最关键的是有一些首饰至今下落不明，这才是最令人头疼的事。 市长为了早日解决ak病毒，下令各个部门给警方提供援助，让他们全力协助警局寻找十件首饰的踪迹，可惜一个多月过去毫无头绪。 那些不是普通的首饰，它们诞生于西汉时期，距今几千年。在漫长的岁月中，它们几经其手。纵然恶名在外，但正因如此收藏者更加小心谨慎，不露半点儿风声。 想要全部找回，现在看来可谓山高水远、长路漫漫。 几个人齐齐叹了口气。 乔染…… 想到心爱的妹妹，乔戊宁晶亮的目光骤然暗淡下去。她垂下眼帘，嘴唇蠕动了几下，声音细若蚊音:“小染最近，怕是不能去了。” 所有人紧张地望着她。 在大家灼热的视线里，乔戊宁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见状，孔原握住了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非常冰冷。现在秋高气爽，冷热适宜，怎么会这么冷？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立刻察觉出不对，赶紧询问。 乔戊宁眼神躲躲闪闪，不自然地避开了大家的目光。 …… “不！妈妈、姐姐你们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乔染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绝望地哀求乔戊宁母女， “我没有病，我没有病！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乔妈妈看着小女儿痛苦的样子，捂住嘴巴哭得难以自已。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乔染不是她亲生的，可她精心养育了她十五年。 十五年，五千多个日日夜夜，足以抵消没有血缘关系带来的隔阂和疏离。 她早已将乔染当成亲生骨肉，在她的心里她和乔戊宁、乔书瞳是一样的地位，都是她的孩子，是她愿意用生命去呵护的孩子。 “能不能把她接回家？我照顾她，绝对不会让她再出去害人。”乔染的哭喊声一下下敲击乔妈妈的心脏，她终于忍不住向身旁的大女儿提出了请求。 乔戊宁很为难，一直以来她都把乔染当做亲妹妹对待，如果可以她也不想送她进精神病院。 可是乔染杀人有目共睹，谁也无法抵赖。由于她患有精神病，得以逃脱法律的制裁。 这本就是对死者和家属的不公，若是带她回家休养，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后果。 她握住母亲冰凉的手，无奈地说:“妈，小染杀了人，没有坐牢已经是万幸，咱们不可以贪心。” “可是、可是……”道理乔妈妈都知道，只是看着小女儿可怜兮兮的模样，她实在是于心不忍。 “罢了罢了！大不了我每天都来看她。”为了不让大女儿为难，她终究做出了让步。 眼瞅着母亲和姐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离自己越来越远，乔染惊慌失措，突然觉得身体好冷。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她眼前的房间一瞬间变成了那一夜的大西洋:四周冰冷海水在肆意咆哮，头顶火光弥漫，偶尔有一两个人类的的断手断脚飘过来。 被困在潜水艇里的她拼命捂紧嘴巴，极力压制自己的惊慌和悲痛，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但内心的恐惧和担忧却无以复加，永不停歇地折磨着她。 潜水艇迅速下沉，火光很快在头顶消失。 没有火光，没有肢体，也没有了光明。几十米下的海底深处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她知道从那一刻开始自己又回到了地狱，或许她从未离开过。 曾经的欢声笑语只是她的幻想和渴望，现实狠狠地打了她一个巴掌，把她打醒。 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来拯救她，也不会有人伸出手拉她一把，更不会有人想方设法治愈她千疮百孔的心灵。 这一次，她真正地被全世界遗弃、被所有人遗弃。 不！不应该！被关起来的应该是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变成自己？ 她自觉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到底是哪里？ 第四十四章 鬼魂 夜幕下沉，天地一片漆黑，像一个巨大的洞，随时能够把人吞进去。 宁静的校园里清冷阴暗，只有为数不多的学生从自习室回寝室。 自习室到寝室的这段路上有一个小树林，很黑很阴森，女生非常害怕，但是小情侣们十分喜欢。 飒飒飒！夜风吹过树林，发出渗人的呼声，墨雪心里很紧张，所有神经死死绷住，不敢松懈半分。 在快要走过树林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正是这一瞬间的懈怠，她被一双白皙柔嫩的小手捂住了嘴巴。 陡然间一阵清香扑面而来，她脑袋一沉，昏了过去。 零零散散的月光透过树叶缝隙照进来，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和一双比月光还要明亮清冷的丹凤眼。 她看着昏迷中墨雪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脸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个女孩长相温柔大方，美丽动人，身上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古典气质。用倾国倾城来形容都不为过。 她比乔染大两岁，但是生活一帆风顺，至今仍保持着少女的单纯和娇俏。 乔染越看越心烦，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酒精仔细擦拭墨雪的脖子，再用手术刀轻轻一划。顿时那白嫩的脖子鲜血如注，滴答滴答落到地面，快速被土壤吞噬。 低头、张嘴、吮吸、喝血……所有动作自然流畅，好似已经演练了几百遍。 这段时间她寻找叶掩映的首饰，消耗了大量精力，急于补血。 本来叶掩映提出帮她消灭病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体内的病毒生命力格外顽强，目前为止继续存活着。叶掩映的药和治疗方法，似乎对它们毫无用处。 程铮有事暂时离开了，她本想等他回来帮自己弄血，没想到乔妈妈突然出手，她只好将计就计，把原本的计划提前。 可是这样一来，她势必要补充鲜血。 于是，在叶掩映的帮助下她搜索了一些高校中拥有hr阴性血的学生资料，想方设法吸食鲜血。 因为每次吸食的血量不多，加上事后她给对方催眠，他们只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划伤的，根本不记得自己被吸血死神袭击，所以乔染的行为到现在还没有被人发现。 “小、小染……你、你在干什么？” 在乔染欢快吸血的时候，幽深寂静的小树林忽然照进来一道光，紧接着她耳旁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带着震惊的声音。 竟然是乔戊宁！ 乔染心中暗道:不好。 此时此刻，她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逃跑，但乔戊宁是一个优秀的警察，她最擅长抓捕。因此，乔染只能另辟蹊径。 抬起头直愣愣地迎上对方诧异的眼神，乔染冷冷一笑，手一松，墨雪应声倒地。 她抬起手随意擦了擦嘴角的红艳艳的血，丹凤眼外凸，呈现死灰色。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不自然地慢悠悠地朝乔戊宁走过去。 “呵呵呵！血，我要喝血，你们这群垃圾，给我喝血！”她沙哑着嗓音低吼道。 她不是乔染！ 乔戊宁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念头，她被吓到了，傻傻地站在原地。 乔染不理会其他，径直向她的位置走去。杀了她！杀了她！这个念头在她的心底疯狂肆虐，几乎淹没了全部理智。 两米、一米、半米……快了！她就快要靠近她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乔戊宁，乔染越来越兴奋。她轻声地说:“小姐姐，好久不见啊！”在对方惊呆的目光中，她眼疾手快地举起手术刀，对准乔戊宁的胸口狠狠刺下去…… “啊！” 昏暗的灯光下，被噩梦惊醒的乔染紧紧缩成一团，脑海里不断回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 那一天她和杜仲博合作，打晕了乔妈妈，将她带回了乔家。原本她的计划是让乔妈妈精神失常，吐露出她当年遇害的真相，并恨屋及乌，刺伤自己。另一方面要将她以精神分裂为由送进精神病院，尝尝非人的折磨。 事实上，她的确这样做了。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本该在学校上学的乔书瞳回来了。 他表示自己早就知道了父母的秘密，可他明白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并表示自己不讨厌他们，还积极鼓励他们弥补过错，好好善待乔染。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乔染躺在了病床上，乔妈妈深感愧疚，比以前更加关心疼爱她了。 计划失败，乔染气急败坏，想不通自己哪里出了错。明明她早就提前打电话给乔书瞳和乔戊宁，百分百确定两人不会回家。 只要他们俩不在，月婶和杜仲博是她的人，只有一个乔爸爸孤掌难鸣，她一定可以把乔妈妈送走。 谁知、谁知最不会出的意外真的发生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几天后她外出“觅食”，不小心被乔戊宁撞见。她打算装疯卖傻、杀人灭口，可是孔原突然又跑出来阻止了她。 警察立案调查，发现了之前的几宗受害人。他们不约而同地在被自己吸血后一个星期内死亡，墨雪也没能幸免于难。 这下事情闹大了，几乎惊动了市长。没办法，她只能继续装疯。 鉴于她是精神病患者，又关系到和叶掩映的约定，她成功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只是被送进精神病院。 乔染努力回想每个细节，发现自从寻回“黑寡妇”戒指之后，她倒霉催的，诸事不顺。不！好像从遇到叶掩映，也不对！应该比这更久以前。 她自问身份掩饰得很好。 乔染的脸、乔染的身份，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天衣无缝，怎么可能有人能够查出自己是死神。就连程铮都是因为自己故意暴露才认出来的。 还有乔妈妈被催眠那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幕后黑手究竟有什么目的？除此之外，乔书瞳为什么会忽然回来？乔戊宁和孔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小树林？ 一连串的问题浮现在乔染的脑子里，找不出一点儿答案，她想得头痛欲裂。索性把头埋在膝盖里，她闭上眼睛，努力清空所有的杂念。 “你在干嘛？”忽然，幽静的空荡荡的病房里响起了一个陌生的、稚嫩的小奶音。 乔染心底一惊，抬起头扫了一圈病房，发现在墙角里有一个小女孩。 借着走廊上微弱的散灯，她大致看清楚了女孩的模样。 她大概十岁上下，穿着黄色的花裙子，白色的小外套，长长的头发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落落大方地站在那里，微笑着看乔染，任凭她打量审视。 乔染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房门，她记得晚上睡觉前锁了门的。这个小女孩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自己住进来之前？ “你是谁？”乔染问。 小女孩微微一笑，指了指她的背后。 乔染顺着她的指引望向自己的身后，她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画中有一栋房子。指着画，她问道:“你家？” 小女孩笑得更欢了，用力地点点头。 “你想干嘛？回家？”乔染又问。 这一次小女孩却没有回答她，沮丧地低下头，嘤嘤哭了起来。奇怪的是她看似哭得很厉害，眼睛变得通红，但是却没有一滴眼泪。 乔染想到了什么，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抓住，疼得她呼吸艰难。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尽量表现得正常，“小妹妹，你告诉姐姐谁欺负你了，姐姐帮你报仇。” 听到“报仇”两个字，小女孩猛然抬起头，目光殷切地凝视着她，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姐姐，报仇。” 乔染看到对方没有张开嘴，这下更加应证了她的猜想。她一边微笑，一边猝不及防地打开了灯。 果然不出她所料，灯光一开，小女孩瞬间消失了，离别前表情狰狞，似乎十分痛苦。 鬼！女孩是鬼！ 乔染确认了这个事实。这间房间里住着一个冤死的小女孩鬼魂，她希望自己为她报仇。 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全身像是被电流击中了，酥酥麻麻地，神经却紧紧绷着。死死抓住被单，她不安地时刻观察房间每个角落，根本不敢关灯、不敢睡觉。 现在她终于确定自己真的霉运上身，不仅自身难保，还能够看见鬼魂。 乔染想哭，却哭不出来。她一向胆小，怕冷怕黑，现在居然撞见了鬼，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第四十五章 侵犯 乔染从没有想过自己能够看见鬼魂。 她胆子很小，连虚拟的鬼片、丧尸片都不敢看，更别提实实在在的真鬼。 虽说之前她利用时空机穿梭任意时空，但遇到的都是活生生的人。也许他们心肠歹毒、面容丑陋，到底还是活人不是。 和一个鬼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光是想想她就全身战栗，心跳加速。 就这样，乔染在极度的恐惧中度过了漫漫长夜。第二天乔妈妈来看她时，见她双眼呆滞，黑眼圈很重，吓得立马叫来了医生。 医生诊断后说一切良好，可能是夜里睡不着，对于精神病人来说很正常。 等医生走后，乔妈妈让月婶取出炖好的鸡汤，打算喂给乔染喝。 乔染推开了汤勺，静静地看了乔妈妈。 纵然她再恨这对母女，现在她们却是自己逃出去的唯一希望，更何况只有她开口才能把自己从这间闹鬼的屋子里弄出去。 所以，一向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流血、不怕死亡的死神苏菲娅，为了不和鬼一起生活，果断地对仇人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妈妈，我没病，我想回家。”她狠狠掐自己的大腿，疼得泪流满面。 乔妈妈看着她这样，非常心疼，恨不得立马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她不能，想起大女儿的话，想起那样做带来的后果，她承担不起。只能委屈了她的小染。 她放下碗和汤勺，拿起干净的手帕温柔地给乔染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安抚道:“小染乖，只要你好好听医生的话，乖乖吃药，妈妈很快就带你回家。” 骗人！ 从乔妈妈手上乔染吃过几次亏，她早就不相信她的话了。其实她心里明白，要是出去了，那些受害人家属非把自己撕了不可，但她还是要出去，必须要出去！ 咬着嘴唇，她挽起乔妈妈的胳膊，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 “妈妈，这里好黑，我害怕。妈妈，只要你带我出去，我保证以后全听你的。”她竖起中间三根手指，表情认真地保证。 月婶在一旁帮腔道:“是啊夫人，您看小姐哪里像有病的样子。” 说着，她望了一眼门外，压低了声音在乔妈妈耳旁说:“夫人，我听说精神病院的人经常虐待病人，不给他们吃饭喝水已经算好的了，有些甚至、甚至……染小姐这么年轻漂亮，难保不会被‘欺负’。”她格外加重最后两个字，说得乔妈妈心惊肉跳。 “胡说！谁敢动我们乔家的掌上明珠！”乔妈妈底气不足地骂道。 月婶看出了她的装腔作势，故作懊悔地皱着眉。几秒钟后，她怯怯地小小声地嘀咕:“对对对！那些在医院里无故怀孕生子的人怎么能和染小姐相提并论。” “无故怀孕生子？”乔妈妈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听到她问话，月婶“一惊”，故作为难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快说！”乔妈妈板起脸，加重语气。 看她坚持，月婶长叹一口气，这才将自己知道的娓娓道来。 她闲来无事时喜欢看电视看报纸，曾数次看到有关于精神病院的消息。上面说很多正常人因为种种原因被当做精神病患者，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人心险恶，在现在这个男人不容易找媳妇的年代，很多年轻貌美的病人被医生、护工当做发泄的工具，后来她们无缘无故怀孕。那些人却不肯承认，还反过来诬陷对方说她是精神病，她的话不能信。 由此，很多女人在遭受了身心的双重折磨后，还要承担世人鄙夷、唾弃的眼光。惨不忍睹！ 乔妈妈越听越害怕，转过头望着清丽脱俗的小女儿，她狠狠咽了口唾沫。她的小染才十八岁，人生还没有正式开始，可不能被那些混蛋糟蹋了。 这样一想，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乔染弄出去。可是怎么做呢？她陷入了沉思。 两眼泪汪汪的乔染在乔妈妈没注意时给月婶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对方会意，点点头。 乔妈妈下了决心没有用，最大的障碍来自警方。她想着回头通过大女儿那边来解决这件事。 说做就做，乔妈妈是个行动派，嘱咐了乔染几句话，便带着月婶火急火燎地离开。 望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乔染心中不自禁生出一股寒意。房间温暖如春，她却觉得遍体生寒。 今晚还要面对那个小女孩！ 或许真的有天大的委屈，夜晚刚刚来临，小女孩便如期而至。 “我自身难保，没法帮你。”事到如今，乔染只能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面对。 遭到拒绝的小女孩有些沮丧，她垂着头哽咽地说:“呜呜呜！姐姐，求你帮帮我好吗？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担心我妈妈。我死了，他们肯定不会杀了我妈妈的。” 她哭得很可怜，但最触动乔染的却是那句“担心我妈妈”。原来这个小女孩迟迟不来离去，只是因为担心妈妈的安危。 乔染从小失去了母亲，那种明知道母亲在受苦受难、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却无能为力的切肤之痛，她感同身受。 “好！”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 小女孩欣喜若狂，又不敢确定，问道:“真的吗姐姐？你真的会帮助我？” 她的眼神清澈、干净，面带渴盼，和十六年前的小乔言艺一模一样。看着她，乔染仿佛看到了自己。如果那个时候有人肯拉她一把，现在她也不会变成恶魔回来复仇。 其实鬼不可怕，可怕的是把人逼成鬼、再把鬼逼成恶魔的人。 “嗯。”乔染重重地点点头，“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小女孩微怔。 屋外夜色正浓，今夜无月，也没有星星。霓虹灯下华光异彩，车水马龙，这座城市永远不会落入黑暗。 乔染望着明明灭灭的灯光，莞尔一笑。没有黑暗吗？可有比黑暗更黑的东西。 关着灯，她没有睡觉，一直站在窗户边吹冷风。 对于一座城市来说，白天和黑夜唯一不同的是风的温度。秋风瑟瑟，夜晚的风很冷很凉。这样也好，可以令她时刻保持清醒。 大概在凌晨一两点的时候，房门突然响起开锁的声音，被冷风吹得有些麻木的乔染心里一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不一会儿，房门开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进来，随手关上了房门。 他走到床前，站了几分钟，见乔染闭目熟睡，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乔染佯装刚刚被惊醒，惊恐地瞪着那人，一边不忘挥舞双手挣扎。 男人嘴里骂骂咧咧，一只手捂住她，一只手制服她的双手，同时压住她的双腿。 “听说是豪门的千金，看这皮肤又嫩又滑就是不一样。”拍了拍她的脸颊，男人又说道:“乖乖的，要不然我杀了你！” 那带着浓烈香烟味道的气息喷到乔染的脸上，令她几欲作呕。 怎么回事？这个男人是谁？怎么会跑到她的房间里？ 乔染不禁想起白天月婶的话，本以为她是吓唬乔妈妈的，想不到现实中真的存在。她更加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会落到自己身上。 现在她身娇体弱，身边也没有帮手，面对高大的男人，她该怎么办？ 趁着她走神，男人已经撕开了她的睡衣，皮肤暴露到空气中，她冷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放开我！我是乔家小姐，你要是敢动我，我父母一定杀了你。还有，我姐姐姐夫都是警察，你跑不掉的。”乔染左右挣扎，挤出几句话威胁他。 男人的确吓了一跳，他只知道乔染出身豪门，具体情况却不清楚。不过须臾，他却笑了起来，“那正好。豪门注重名声，我要是上了你，就可以当上乔家的女婿，从此飞黄腾达。” 这是一个不仅色欲昏心，还野心勃勃的人，乔染的恐吓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他眼前仿佛出现自己开着宝马、一掷千金的画面，越发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不！不可以！ 被捂住嘴巴的乔染在心底呐喊，她是死神苏菲娅，她绝不会屈服于任何人！如果真的逃不过这一劫，她宁愿…… 第四十六章 专家 凌晨7点，天已大亮。 秋高气爽，天气宜人。道路两旁的树叶落满白色晶莹的霜花，雾气朦胧，仿佛构造了一个如梦如幻的仙境。 熬了几个通宵的乔戊宁刚刚睡下几个小时，又被乔妈妈强拉硬拽到了精神病院。 昨天乔妈妈软磨硬泡，乔戊宁愣是没松口，引起了她的强烈不满。于是她决定带着大女儿亲眼去看看小女儿的情况。 谁知一进病房，眼前的场景令两人大跌眼镜。 但见屋内一片狼藉，乔染一丝不挂地趴在床上，整个人呈大字型，被子勉强盖着私密部位。 她发丝凌乱，双眼紧闭，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留下两道浅浅的印记。 两个人大吃一惊，不约而同想起月婶讲的故事，心里又是担忧又是愤恨又是懊悔。 乔戊宁率先反应过来。制止了想要冲过去的母亲，她从口袋里掏出手套和脚套，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首先，她检查了乔染的身体。脉搏强劲有力，气息微弱。手腕处有黑紫色的掐痕，嘴唇红润，略微肿胀。后背有无数深深浅浅的吻痕，已经泛出青紫色，可见时间之久。 身为警察，乔戊宁见多了这种情况，她当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强忍着泪水，她掀开被子的一角，果不其然在被单上有一团鲜红的血迹，不大，但是非常明显。 乔戊宁看看妹妹睡着后仍紧紧皱着的眉头，心疼不已。她一边打电话给孔原寻求帮助，一边安抚母亲隐瞒消息。 很快，孔原带着救护车赶到。乔戊宁和母亲送乔染去医院，他留下来勘察现场，对外则说昨夜发生了命案。 命案，虽然吓人了点，总比毁了乔染的清誉要好。 得到了及时的救治，乔染的情况稳定下来。 医生从她的体内取出了一些东西，经过dna比对，属于医院一个名叫高旭的男医生，昨天夜里他正好值班。 除此之外，医生在乔染的指甲缝里找到了一些皮肤组织，根据检查也是高旭的。而警方也在高旭的后背上找到了伤口。 基于以上证据，孔原传唤了高旭。 铁证面前，高旭面不改色，一个劲儿地喊冤，拒不承认。 重案组的人非常愤怒，你小子竟然欺负了他们疼爱的小妹妹乔染，还敢做不敢当，就是一个孬种。 可由于高旭不认，乔染又没有苏醒，他们拿高旭束手无策。 这时，乔戊宁打来了电话，称今天早上她和母亲离家后，有个陌生人打了一个电话给她父亲。 就说了几句话，但是言语之中透露的信息量却很大。 大致意思是你女儿已经是我的人了，要是不想闹得满城风雨、颜面尽失，最好给我几个亿，让我们结婚。否则……反正她是个精神病，能有人要你们就该烧高香了。 当时她父亲觉得莫名其妙，没有理会。谁知没过一会儿，对方发过来一张照片，是乔染的裸照。 她父亲登时大惊，赶紧找她联系，却得知了这边的情况，赶紧把早上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内容告诉了她。 孔原随即调查了这个陌生的号码，机主是一个刚刚过世半个月的精神病患者。 据她的家人说，病人死后手机就不见了，他们沉浸在悲痛中就没有管那么多。现在陡然听到有人用这个号码打威胁电话，十分震惊。 接着往下查，警方惊讶地发现乔染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很多病人都遭受到这所精神病院工作人员的迫害。有些恢复了正常，却被诬陷折磨，还怀上了孩子，最后无奈地选择自杀。 手机的主人也是受害者之一，她过世时已经怀孕两个月。不过她不是自尽，是他杀。 女子怀孕后高旭害怕自己的罪行暴露，所以先逼病人服下堕胎药，打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造成她大病一场。然后趁人不注意将病人推下楼，一尸两命。 由于精神有问题，家人虽然很伤心，但是并没有怀疑其他。这才助长了高旭的气焰，让他越来越嚣张，甚至敢对一个刚刚住进来两天的少女下手。 综上所有情况，即便高旭不承认，警方也可以判定他有罪。 待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高旭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栽了，明明之前几次都平安无事。 当时完事后，他觉得这么早应该没有人会来，于是回去查了查乔染的资料，给她父亲打了一通电话，没想到一回来发现门口站着两个女人。他认识她们，前天就是她们把乔染送进来的。 他模模糊糊记得是她的母亲和姐姐，他还记得乔染说过他姐姐是警察。 高旭有些慌了，赶紧和同事交接班，跑回家收拾东西打算跑路。只是现在警察办事效率太高，他还没有来得及出门，他们就找上了门，二话不说把自己带到警察局。 本来他想着这次也会和前几次一样有惊无险，谁料到昨天乔染趁自己不备，竟然划伤了自己的后背，还有那个东西。 铁证如山，他仍不死心，坚决抵赖。想不到他们顺藤摸瓜，竟然查出了其他的事。这下子，他死定了！ 不管高旭如何懊恼自责，乔家和其他被害人家属看到伤害女儿的人被绳之以法，非常激动，坚决要求处以死刑。 乔戊宁把事情交给了同事，安心在家照顾母亲和妹妹。 恰在此时，叶掩映找到孔原，说已经有了第三件首饰的消息。然而乔染没有仍然处于昏迷状态，大家一筹莫展。 叶掩映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直接说什么时候东西找齐，什么时候治好全部感染者。她不管乔染怎么样，只在乎结果。 这下市长和公安局长有些头疼，因为现在ak病毒得不到有效控制，多一天就会有更多人被感染。 而且暗夜组织那边最近又抓了不少人，警方却找不到他们的踪迹。诸多事情加在一起，大家都很焦躁。 市长对医院院长下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治好乔染。局长更派人24小时专门保护乔染，务必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在月婶的煽动下，乔妈妈和乔戊宁努力争取，终于让市长松口，下令乔染康复后回乔家养病，并且为她找全世界最优秀的专家治疗她的精神分裂症。 本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乔家人却高兴不起来。如果可以，她们宁愿不要。 傍晚，乔染苏醒了。她本身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休息一下就好。第三天，乔妈妈把她接回家照顾。 对于那件事，乔染三缄其口，丝毫不愿提前。她变得很沉默，每天两眼无神地盯着窗外发呆。一旦有人靠近，她便会紧张地缩成一团，整个人显得非常恐慌。 她这个样子自然不能去寻找首饰，于是市长请来的世界级心理学家上场了。 这个心理学家名叫艾伯特·卡文迪许，今年69岁，是英国剑桥大学的心理学教授。 年纪大了点，但人家是全球最权威的心理学专家。尤其是那双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绽放出锐利的光，似乎能够洞穿人心。 第一次见面，艾伯特支走了所有人，独自走进了房间。看到乔染的脸，他震惊得说不出去话。 乔染先是一愣，觉得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似曾相识。 缓缓下床，她走到艾伯特的面前，踮起脚看了一眼他的耳朵，顿时眉开眼笑。 第四十七章 帮助 几个小时后，乔艾伯特才走出房门。乔家人赶紧迎了上去。 “教授，我妹妹女儿怎么样？”乔妈妈急切地问。 艾伯特摇了摇头，乔妈妈身子一软，要不是乔戊宁和乔爸爸扶着，几乎要跌倒。 孔原说:“艾伯特教授，她到底是什么情况？是受刺激了吗？” 环视一周，艾伯特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孔原的肩膀，他拄着拐杖慢腾腾走到厅坐下，其他人见状赶紧跟过去。 等所有人都坐下，他才缓缓开口，用并不熟练的z文说:“抱歉，用我的心理学知识不能解开令千金的心结。” 乔妈妈立刻失声痛哭，倒在了乔爸爸的怀里。 看到母亲伤心欲绝，乔戊宁心里也很痛。 孔原却十分清醒，敏锐地抓住艾伯特话里的漏洞。“教授，您的意思是小染的病有其他的解决方法？” 此言一出，乔家众人热切地看着艾伯特。 有人听出自己的弦外音，艾伯特十分高兴，始终沉重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带着赞赏的目光望着孔原，问了一句:“你们相信超自然现象吗？” 刹那间乔家人和孔原集体陷入了沉默。 相信吗？当然相信？想当初乔戊宁和乔妈妈乘坐的飞机突然出事，所有乘全部消失不见。至今为止虽然全部人都已经被找到，但是那段离奇的经历却深深印在了所有人的心底，永远无法忘记。 特洛伊纯真、胆小又嗜血的死神，用她独特的方式给所有人制造了永远无法磨灭的刻骨铭心的记忆。 孔原点点头，将飞机那件事讲述出来。 艾伯特点点头，接着说:“那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们的，也是超自然事件，请你们务必认真听。如果有什么疑惑，可以等我说完再一一询问。” 众人点头答应。 外国人思想开放，不拘小节。少年时期的艾伯特除了对心理学非常感兴趣外，还很喜欢研究超自然现象。 其中就有被世人忌讳的神鬼学说。 刚刚他用心理学知识测试乔染，觉得她的精神完全正常。 现在排斥人，不过是因为受到了惊吓。他稍稍开导，已经无大碍。 因此对于h市医生判断的精神分裂这点，他非常不理解。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用了神鬼学说，意外发现竟然可以解释她的所有不正常行为。 “那……教授的意思是我女儿被、被……”鬼上身了？无神论者乔妈妈说不出那个字。 艾伯特却笑而不答，他转过头对孔原和乔戊宁道:“乔小姐说，在她的病房里住着一个被冤死的小女孩。她叫小菁，父亲早逝，母亲被迫嫁给了一个酒鬼。那个酒鬼对她母亲家暴，她看不下去，装神弄鬼惩罚了继父。继父受到惊吓，有所收敛。不过他忌惮小菁，设计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后来她在那里不幸遇到了一个坏人，对方强迫她卖身，她不堪受辱，逃跑时被人砸到了头，不治而亡。在她死之前，她得知继父把母亲卖到了不好的地方，天天受折磨。她拜托乔小姐帮她救救母亲，顺便捉住那些坏人。” 扫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众人，他笑着继续:“我知道一开始说乔小姐的病情，大家可能不相信，所以把这件事告诉大家。孔先生和戊宁小姐可以去查查，等到印证了乔小姐的话真的属实，我再来登门拜访。” 说完，年迈的艾伯特在助手的帮助下坐车离开了乔家大宅，留下面面相觑的一大家人。 “孔原，你觉得该怎么办？”乔爸爸问。他甚至妻子和大女儿一遇到小女儿的事就会乱了分寸，关键时刻还是女婿靠谱。 孔原撑着下颚思考了一会儿，对乔爸爸说:“先去调查一下小菁的情况。” “我也去。”乔戊宁连忙表态。 孔原按住她，“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小染，开解她。等我回来。” 见他坚持，乔戊宁只好妥协，“好。” 之后果真如艾伯特所说，乔染精神大好。不再害怕人，眼中也有了神采。对于医院的那这件事大家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每天都和她逗乐闲聊。 不久，叶掩映乘坐专机抵达h市。听闻乔染生病，她特意去乔家探望。 乔家人热情地招待了她。因为知道她的身份，乔妈妈等人没有过多寒暄，领着她到乔染房间后退了出去。 “没能治好你，我很抱歉。”一见面，叶掩映真诚地对乔染道歉。 她今天穿了一件红棕色的包臀裙套装，显得格外精明干练。但是她面色疲惫，双眼下有很严重的眼袋。 对其他感染者一针见效的方法在乔染这里却没有效果，叶掩映很疑惑，整天待在实验室埋头研究，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乔染抿了抿唇，慢慢扯出一个笑，“没关系，我习惯了。” 十五年的痛苦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她承受得住。 虽然她这样说，叶掩映仍十分惭愧。她坐到床边，从包包里掏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泛红的旧式黑白照。 照片上有一对纯白色圆形珍珠耳环，在闪光灯照射下泛出柔和的光泽，且带有虹晕色彩。整体设计简单大方，气质高雅。 翻过来，照片的背面有耳环的材质、构造以及大小等详细信息。 乔染有些惊讶，“珍珠耳环？” 在几千年前的汉代竟然会有这么精致漂亮的耳环，真是出人意料。 据她所知，珍珠出现在两亿年前。它具有瑰丽色彩和高雅气质，深受人类喜爱。 四千多年前人类开始利用珍珠制作饰品，《诗经》、《山海经》、《周易》等均有记载。 从此以后，珍珠作为健康、纯洁、富有和幸福的象征一直广为流传，经久不衰。 叶掩映大概明白她的意思，颇为自豪地点点头。 噘着嘴，乔染不屑地哼了一声。随意靠在床头，她嘟嘟囔囔地嘀咕:“你得帮我一个忙。” “嗯？”叶掩映抬头审视。 乔染顺势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听完叶掩映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你真的被那个了？”就她所知的特洛伊死神，手段通天，怎么可能栽在一个无名小辈的手上。 “你说呢。”乔染没有正面回答，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叶掩映就确定了心中的猜测。“我帮你。” 和一个能力卓越的人合作既轻松又简单，不需要白费口舌，挺好！ 第四十八章 对峙 秋日的清晨寒凉彻骨，有时降霜，有时没有，但是无一例外都非常冷。 冬天快要到了！ 嘭！ 正在专心看窗外景色的乔染被一声巨响惊醒，转过身一看，竟是乔戊宁。瞥了一眼被踹开的房门，她微微诧异。 乔戊宁疼爱乔染，也尊重这个妹妹。自乔染七岁后，每次进门都会征得对方的允许。 而且印象里乔戊宁面对乔染，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怒气冲冲。 不仅如此，她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双目充血，表情难以置信。抓着门框，指甲深深嵌入木屑里，可以看出她在努力压抑某种情绪。 发生了什么？ 乔染没有多想，启唇随口叫了一声“姐姐”，这是她和乔戊宁的相处模式。 然而这次乔戊宁却没有回答她。 听到她的呼唤，她的神情顿时僵住，眼神微微呆滞，似乎很迷茫、纠结。带着探寻的目光在乔染身上来来回回地打量，仿佛在寻找什么。 “姐，你怎么了？”乔染笑着看她，忽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不是我脸上有东西？” 明明是个打趣的玩笑话儿，乔戊宁却陡然间变了脸色。她双目大睁，因为激动而满脸通红，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 指着乔染，她颤抖着嗓音断断续续地说:“不、不是，你不是，你不是！”说到最后，几乎是带着哭声的嘶吼。 不是？不是什么？难道是…… 乔染越来越困惑。按照叶掩映的能力不可能办不好，假如不是那件事，究竟是什么？ 她故作不解，两眼泛红。好似被吓到了，身子一颤，缩了缩脑袋，双手不自觉地搅着衣角。 微微拧起清秀的柳叶眉，她“胆怯”地小声道:“姐、姐姐，你怎么了？” 见她这样害怕，乔戊宁眼神又变了变，接连闪过犹豫、自责、懊悔、内疚等情绪，最后却通通变成了茫然。 茫然？这是个很特别的词汇，说明乔戊宁对她自己的事情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这样一想，乔染顿时调整心态。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自己都要小心仔细地应付她。 “姐，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案子，心里不痛快？没事，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分析分析，”同时，她十分认真地举起三根手指，郑重地承诺:“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乔戊宁心念一动，慢慢压制住自己内心即将喷涌而出的火山。 深吸一口气，她脸上神情恢复如常，没有震惊、没有犹豫、没有茫然，没有一点儿表情，也不含一丝感情。 她声音淡漠地问:“假如有一个你特别疼爱的人欺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嗯？ 乔染故作苦恼地抿了抿唇，眨眨眼，认真思索了片刻，回答道:“那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苦衷？呵呵！苦衷？ 原本面无表情的乔戊宁听到这两个字，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很快她又想起了什么，笑容一寸一寸变得冰凉。 “哦！那如果你最疼爱的妹妹被别人偷梁换柱，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乔戊宁冷冷地反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乔染，十分锐利。 乔染心里咯噔一下！ 她了解乔戊宁，对方是个自信乐观的女孩，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今天这么反常，说明她肯定发现了什么，弄不好手里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 乔染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不过表面上她努力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不敢相信地感叹:“呀！还有这种事？” 乔戊宁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冷冷一笑，她缓缓走到乔染的面前，将一叠纸扔到她的身上。 乔染不解，将地上的纸通通捡起来。当看到一张纸上的内容，她撑圆双眼，面色惨白。她又连忙看其他的纸，上面的内容更加惊悚。 这些不是普通的纸，全部都是检验报告，血液、毛发dna，指纹等等，所有检查一样不漏。最令人害怕的是每张检验报告最后结果那一栏，全部显示两人不是同一人。 事到如今，乔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孔原和乔戊宁拿着她的毛发和血液、指纹去和医院里保存的真乔染的数据进行了比对。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能够明白乔戊宁的反常行为了。可惜明白归明白，她绝对不能承认。 于是，她装傻充楞，“姐，你给我看这个干嘛？”检验报告上没有写名字，她利用这点模糊视听。 乔戊宁看着直到现在还装傻的乔染，心里痛得无以复加。她死死瞪着乔染，她咬紧下唇，气得说不出话。 过了几分钟，她缓过气，抚抚自己的心脏，尽量冷静下来。“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我妹妹乔染去哪里了？你把她怎么样了？” 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地砸向乔染，她能怎么办？继续装下去呗！ 只见她十分难过地望着乔戊宁冷漠的面容，委屈不已。大大的丹凤眼水汪汪的，没一会儿蓄满了泪水，大滴大滴地往外冒。 她是谁？特洛伊的死神大人！ 最擅长的就是催眠和模仿，像真乔染那种天真懵懂、文静乖巧的小白莲花，她一眼一个准儿。 乔戊宁望着哭得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心里母爱泛滥，往昔和乔染一起打闹嬉戏的温馨画面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她多么想伸出手为她擦擦眼泪，多么想将她抱在怀里安慰，然而一看到那一张张化验单、看到化验单上面的内容，她的所有心疼都化为愤怒和痛苦，恨不得把眼前的女孩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出妹妹的下落。 时而怜惜疼宠，时而凶神恶煞，乔染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不断变化的视线，下意识想翻个白眼。 就凭这样还想吓唬我，乔戊宁你这个警界精英也太名不符实了。审问审问，有你这样打草惊蛇的吗！ 乔染故作不解地摇摇头，表情分外无辜，“姐，你在说些什么啊？我就是乔染，你的妹妹呀。” 见她死不承认，乔戊宁的耐心一点点被磨光，开始有些焦躁。暴脾气一上来，她冲动地板正乔染的身体，让她直面自己，无处可躲。 “不要狡辩，我们已经反复做了很多化验，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不是乔染。现在你的阴谋已经败露，还是乖乖说实话。”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吗？ 乔染内心里快笑死了，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乔戊宁原来这么天真。 面上她依旧装作害怕的样子，身子抖得越发厉害，略带哭腔地叫道:“姐姐，我怎么会不是呢？你看看我的脸，看我的手，一模一样，从来没有改变过。你到底怎么了？我好害怕。呜呜呜……” 其实乔戊宁身为犯罪心理学专家，与擅长催眠的死神苏菲娅应该不分上下。但由于受到妹妹乔染的影响，她关心则乱，不能发挥出正常的水平。 反观苏菲娅就不同了。 由始至终，她都把自己当做一个旁观者，不论是对警察还是对乔家，甚至是面对暗夜组织的追杀，皆是如此。所以她才能够时时刻刻保持冷静，不自乱阵脚。 这一场对峙，从一开始胜负已分。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乔戊宁看着眼前这张泪流满面的脸，不自觉松开了手。 是啊！这张的的确确是小染的脸，还有那略带薄茧的手，还有后腰上的伤痕，这些都足以证明她是小染，是她的妹妹。 可是化验结果呢？它们也不会出错，准确性更高。她该怎么办？她到底应该相信哪一个？ 乔戊宁的心彻底乱了！ 乔染瞅准时机，眉眼轻笑，轻声唤道:“姐姐……” 第四十九章 陪伴 “戊宁！”一道强劲有力的呼喊打断了乔染，紧接着孔原快步走了进来。 抱着神思恍惚的乔戊宁，孔原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乔染和她手里的化验单。 他和颜悦色地说:“误会一场！我先带你姐回去休息。”不待乔染答应，径直带着乔戊宁离开。 等两个人走后，乔染轻轻关上门，刹那间脸色阴沉如夏日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 环顾四周，她恨不得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发泄一下自己的怒火。可她不能，这里是乔家。孔原和乔戊宁虎视眈眈盯着她，正愁没有机会找她麻烦。 喝了一口凉白开，冰冷的感觉一瞬间散进四肢百骸，她满腔怒火稍稍熄灭了一些。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她现在后知后觉感到害怕，脊背生出了一身冷汗。 与乔戊宁的对峙看似简单轻松，实则非常考验人的意志力。要不是她经历多，内心强大，现在的乔戊宁就是她的下场。 还有那个孔原，他和乔戊宁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这次的事情肯定是两个人一起干的。可他偏偏用一句“误会”草草作结，明显是欲盖弥彰，恐怕是太担心乔戊宁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能怼得过乔戊宁，却逃不出孔原的眼。 那双眼睛是她长这么大见过的最锋利、最敏锐的眼睛，难怪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重案组组长。 冷静下来的乔染爬到床上思索对策，她拿起手机想打电话，又怕孔原正在监视她，不得不作罢。 从枕芯里掏出那半枚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她看着它心跳不自觉加速，呼吸越来越粗重。 不能坐以待毙！乔染想。 她是特洛伊的苏菲娅，是人人畏惧的死神，从来只有别人怕她，能够让她忌惮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与此同时，回到自己房间的乔戊宁在孔原的安抚下也逐渐清醒。 “她很厉害，很会伪装，善于抓住人性的弱点。”乔戊宁将和乔染之间发生的事详细地告诉孔原，末了感慨万千地说。 前些日子她和孔原提起怀疑乔染的身份，孔原说他也怀疑，于是两个人一合计，直接偷偷弄到了乔染的毛发、血液和指纹，拿到技术部化验。 没想到所有结果都显示，现在待在乔家的少女真的不是乔染！ 她既愤慨又难以接受，冲动之下跑回家质问乔染，想不到对方不仅不承认，还一味模仿她妹妹乔染刻意装柔弱。她气急败坏，不小心中了她的计。 多亏孔原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握住她冰冷的手，孔原笑着安慰道:“别忘了，你也是犯罪心理学专家，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乔戊宁被他逗笑了，紧张的情绪慢慢放松。“现在该怎么办？”乔染拒不承认，光靠化验单，她完全可以说他们造假。 闻言，孔原微微沉默。想了一下，他说:“或许可以从别处入手。” “曲线救国？”乔戊宁问。 孔原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之后几天风平浪静，那天的事情乔戊宁和孔原似乎并没有告诉别人，乔家父母自然对乔染体贴关爱，乔书瞳也非常敬重她。 越是这样，她越加谨慎。 她想出去，没有名正言顺的借口；想打电话，害怕被监听。正当乔染一筹莫展的时候，叶掩映递过来一根橄榄枝。 局长说艾伯特教授诊断乔染精神正常，那么她完全有能力去寻找叶家首饰。因此纵然孔原和乔戊宁百般抗拒，却不得不接受命令。 乔染再次踏上了征程。 这一次的目的地是1947年6月9日，在这一天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过世了，她就是著名作家lx的遗物、他的原配妻子安夫人。 站在空空荡荡的房子里，乔染俯视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白发苍苍的女人。她面色暗黄，尖下颏，嘴唇很薄，前额很宽。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因为贫穷而饿得瘦骨嶙峋。 弯下腰，乔染直视女人浑浊的眼睛，面无表情地问:“你有什么愿望吗？我可以替你实现，不过你要给我一样东西。” 女人僵硬的眼珠子动了动，扯开干裂的嘴唇，费力挤出几个字:“什么愿望都可以？” 乔染勾起唇，自信地笑着说:“什么都可以。” 闻言，女人无神的眼睛里忽然迸射出一道耀眼夺目的光彩，她抬起手颤颤巍巍地说:“你想要什么？” 乔染笑得很开心，把照片拿给里女人看，“喏！就是这个。” 女人凝眸细看，脸色突然大变。挣扎着爬起来往外推搡乔染，她非常愤怒地不断说道：“你走！你走！这样东西我永远都不会送人的！” “哦！”乔染似乎猜到她会是这种反应，也不生气。 随手拉过来一把破旧得几乎不能坐的椅子，慢悠悠地说:“你就快要死了，留着这个东西也没有用。与其这样，不如用它来换一个愿望。” 来之前乔染从叶掩映那里了解到，这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虽然嫁给了富庶人家，奈何当时正值民国，很多年轻人出国留学，接受外国思想教育，对国内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格外反感。 她的丈夫便是其中之一。几十年没有碰她，只是为了不让她离婚后背负世人的责骂和鄙视，选择不离婚。 而他自己在外面找了一个情投意合的女人，结婚生子。一家人过得其乐融融，倒没有旧社会大户人家的妻妾勾心斗角。 几十年前，丈夫带着爱人孩子去往上海定居，她留在京都老家照顾年迈的婆婆。后来丈夫去世，她悲痛欲绝。不久，婆婆相继离世，她独自一人过着贫困艰难的生活。 如今油尽灯枯，身边竟没有一个人，实在可怜。 同作为女人，她能够理解她心底的苦。 丈夫不爱，婚姻不顺，独守空房，孤寂终老，任何一点对于女人来说都是残忍的折磨和蚀骨的痛楚。 所以她决定破例帮她一把，在死之前满足她的愿望，令她不至于抱憾离开。 “你爱大先生，可是他不爱你。没关系，把他放在你的心里永远纪念着就好。你的大先生，他从未离开过，一直都留在你的身边，你的心底。” 对于这个可怜的女人，乔染除了说些话安慰她，不知道能干什么。 想了想，她走到床边握住女人的手，含笑温柔，“我改变主意，不要你的东西了。我想陪你说说话，好不好？” 看到安夫人诧异戒备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浑然不在意。“我母亲是突然过世的，当时没有一个人在她身边，后来我常常想那时她该有多孤独、多恐惧、多么思念我。所以看到你，我忍不住想起了她。……” 乔染没有急于寻找珍珠耳环，反而和安夫人聊起天，从小到大事无巨细，一一讲了一遍。 当听到她被车撞、被火烧、无人怜悯的时候，安夫人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不被重视的一生，不禁悲从中来，感同身受。 反握住乔染的手，她笑了笑，蜡黄干瘪的脸颊皮肤下垂，笑容略显狰狞。 乔染没有嫌弃，耐心细致地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痕，安慰道:“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回想在历史书中看到的这个女人最后的结局，不但孤独终老，死后连个墓碑都没有，她唏嘘不已。 在那个新旧社会交替的时代，谁都没有错，错的是世人的思想，是该死的封建制度。 在乔染看来，她的丈夫也算有情有义，一直顾念她的处境，供养她的后半生。只是上天捉弄、造化无常，造就了她一生的悲剧。 屋外天光乍现，太阳升起来了。朝阳明媚温和，暖黄色的光芒照进房子里非常明亮，却无法温暖两个女人的心。 凌晨六点十五分二十四秒，安夫人在乔染的陪伴下，欣然辞世。直到过世，她也没有提出过任何愿望。 乔染想，或许那些曾经无比渴望的东西对于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放下安夫人的手，她只觉掌心有些硌人，低头一看，竟是一对白色珍珠耳环！ 乔染诧异地看了看安夫人永远闭上的眼睛，似有所感悟，慢慢走出了房间。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她粲然一笑。 当时朱颜在，碧玉晓宏堂，安得佳妇忙。 第五十章 敷衍 事情进行得格外顺利，乔染轻而易举拿到了珍珠耳环。 叶掩映看到她仅仅只用了一天就拿回了东西，喜出望外，也更加坚定要站在她这一边的决心。 事后，乔染去了一趟京都。 在西直门外保福寺处她找到一座墓，但没有墓碑。那个在时间孤寂了四十多个春秋的女人，最后以这样一种方式默默无名地离开。 “在想什么？”程铮来到乔染的身边，见到她的穿着打扮，略显惊讶。 乔染穿着黑色的外套和长裙，庄严肃穆，长发随意披散在肩膀。素来不喜欢戴首饰的她，耳朵上破天荒带了一对黄豆大小的圆形白色珍珠耳环。 黑衣白珠，愈加显得她清高古雅，落落大方，充满神秘的忧郁气息。 乔染侧过头瞅着他，抿了抿唇，非常哀伤地吟了一首诗: 伙房炊烟扶云上，半倚门窗等君郎。 自古男儿多风流，喜爱觥酬歌舞长。 贤妻不喜梳红妆，遭嫌被弃空冷房。 日夜盼君君不至，卧床扶首泪沾裳。 程铮默然不语，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母亲的悲剧、安夫人的下场，都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轻轻抱住乔染，他在她的耳旁轻声缓缓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们互用诗句表达彼此的心意。 乔染心乱如麻，紧紧搂着程铮，她慢慢闭上了眼睛。稍事休息后，她转移了话题。 “罗尔有消息了吗？”她问。 程铮回答:“嗯。我已经启动罗尔的紧急应用系统，现在你可以使用它。” “查出是谁干的？” 提到这个，程铮略一迟疑，有些惭愧地说：“没有。” 乔染猜测：“会不会是暗夜组织？” 摇了摇头，程铮表示自己不知道。 说来说去没有什么进展。乔染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个没有墓碑的墓葬，牵起程铮的手一步一步离开了这里。 没关系，她绝对不会重蹈她们的覆辙。对于感情，她享受就好。 胆小单纯的乔染看起来有些小孩子气，但实际上她喜欢揣摩人心，能够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达到目的。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众人选择竭尽所能保住她的原因之一。 她渴望爱情、却又不相信世界上会有真爱，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久而久之，为了避免自己受到伤害，她将爱情视做一种游戏，可以予取予求，却不会付出。 在多年的相处中，程铮早已觉查出她的这种心理。他不生气，反而更加心疼她，更加努力去爱她。希望可以用自己的真心真爱，感化她内心的坚冰。 两人分别后，乔染心不在焉地回到乔家，一进门迎头碰到了乔戊宁。 她神色慌张又急切，独自坐在沙发上。见她回来，立刻走过来，“小染，我有些东西想给你看，不过东西在警局。” 言外之意，是要乔染去警察局。 刚刚出去转了一大趟，乔染身心疲惫，没心思和她勾心斗角。于是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跟着她去了警局。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乔戊宁和孔原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居然在专门审讯犯人的房间招待自己。 “你们什么意思？乔戊宁，孔原，我辛辛苦苦跑出去帮你们找东西，你们竟然这样对待我！你们良心过得去吗？”她当即火了，扯着嗓子大吼道。 乔戊宁神色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孔原倒是心理素质够强，稳当当地坐着，将一份厚厚的资料推到乔染的面前。 拿起资料，乔染仔细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看完后几乎目瞪口呆。 原来这几天她忙于寻找珍珠耳环，无暇他顾。孔原和乔戊宁趁机联系了乔染在美国就读的学校。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调查的，竟然查到乔染和死神挂件连环杀人案中的6个人彼此认识。 不仅如此，那边的警方因为乔染回来后性情大变，推测乔染其实早就遇害，是七个人之中最早遇难的人，现在的乔染是个冒牌货。 不得不说警察思维敏锐、脑洞大，可是那又怎样，即便他们猜测的是真相，乔染也不可能承认。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见她看完，孔原摸着下巴，漫不经心地问。 抬了抬疲惫不堪的丹凤眼，乔染无力和他打机关枪。“姐夫，我真的很累。什么也不想说，只想好好睡一觉。”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乔染真的憔悴疲劳，乔戊宁的意思是让她好好休息后再询问，孔原却觉得这个时候刚刚好。 人在疲惫的状态下，越容易暴露本性。 孔原漠不关心地笑了起来，“你在戊宁面前不是演得挺好的，接着演。” “够了！你到底要怎样？你说，我照做就是。”如他所愿，乔染彻底被激怒了。歇斯底里地吼叫。 她向来喜欢快刀斩乱麻，最讨厌这种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 更何况她没有说谎，真的很累。 接连穿越不同时空、不同地点，整整49个小时，她没有歇息片刻，现在精神力快要透支到了极限。 孔原却不吃她这一套，不按常理出牌继续问:“真正的乔染在哪儿？你是不是死神？” “是。”乔染心灰意冷地发出长叹，完全一副任人宰割的无所谓模样。 “小染在哪儿？”即便看出乔染在敷衍了事，乔戊宁仍然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急切地问道。 乔染仰头瞟了她一眼，张张口本想说在这里，结果意识到孔原锐利的目光，她转而改口道:“死亡之谷。” “死亡之谷什么地方？” 乔染烦躁极了，将当初真乔染死去的地址详细说了出来。 “是你杀了她？” 这要乔染怎么回答，真正的乔染死于失血过多，追根究底则是那6个人渣的错，可是她不能说出任何暗示乔染与6个人渣认识的话语。 因此，她干脆低下头，无精打采地继续敷衍:“是。” “怎么杀的？” “……”这个问题乔染同样不能回答。 孔原不愧是老刑警，问话里处处都是陷阱。无论乔染说什么方式，他都会刨根问底，与其这样，不如她保持沉默。 她故意表现出烦躁的样子，孔原一看这条路肯定走不通了，故而转开乔染，问起了另外几个人，“那6个人是不是你杀的？” 乔染非常清楚他口中“那6个人”是谁，但是她刻意装作不懂，蹙眉想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答道:“是……吧。” “到底是不是？”孔原加重语气。 乔染也很爽快，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笃定地说:“是！” 乔戊宁和孔原看出来了，她还在装傻。 之前当他们收到这份资料的时候，也曾怀疑是不是她杀死了乔染和那6个人，后来经过严密的走访调查，确定了除乔染外其他6人遇害时她均有不在场证据。 她没有杀他们，可这不代表她无辜。从最初她主动提出死神挂件开始，他们就被她一步步牵着鼻子走。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知道凶手是谁，并且很熟悉，清楚他接下来的每一步动向。 这是一个可怕的女孩！ 她的伪装骗过了所有人，不止是从小看着乔染长大的乔家人，还有自诩洞若观火的警察，甚至连世界上最著名的心理学专家。 她成功地把所有人骗得团团转，自己却独善其身。 现在想来，当初死神挂件案里丧生的凶手、尤里斯、朋克以及后面的墨雪、高旭，应该都是败在她的手下。 “昨天叶掩映离开之前告诉了我们一些事情。”回忆着过去的一连串案件，孔原不由联想到叶掩映身上。 光从外表看乔染怎么都是一个弱不经风的小姑娘，如果叶掩映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为什么放着这么多警界精英和侦探不用，偏偏点名要乔染帮她找东西。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之后他们又将相关信息传送到国际刑警那里，据他们说在西欧地区有一个名叫特洛伊的地方，里面住了一个死神。她以帮助人完成愿望为由，剥夺对方的生命。 因为没有确凿证据，也找不到死神的踪迹，即使受理了受害人家属的报案，也无法进行调查。长此以往，就成为了一个悬案。 死神，从此成为国际刑警的一个禁区。 叶掩映？ 低垂的丹凤眼忽然眨了眨，乔染心中十分明白孔原在诈她。叶掩映那个女人还有求于她，怎么会破坏约定送她进监狱。 看她沉默不语，根本不上当，沉稳如孔原也有些急了。 第五十一章 烧死 良久的沉默，空荡荡的审讯室里三个人对立而坐，无人开口说话。 乔戊宁和孔原盯着乔染不放，而她则低下头闭目养神，完全不理会两个人审视的目光。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钟一分一秒地转动，很快三个小时过去了。 在这场拉锯战中，所有人都已经厌烦。 “乔言艺！”忽然，寂静空阔的审讯室里有人叫出了一个名字。 昏昏欲睡的乔染乍然听到，下意识地答道:“嗯。” 嗯。嗯？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鼻音，却足以震撼乔戊宁的心。 她震惊地看了看孔原，又望望乔染，几乎屏住了呼吸。 “言艺！你是言艺？”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 糟糕！露馅了！ 乔染登时一个激灵，瞌睡虫也没了，脑袋快速转动，思索对策。 仅仅一秒钟，乔染身子放松，靠着椅背。 抬起头仰望着激动的乔戊宁，她唇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极其嗜血、邪恶的笑容，神情张扬，冷漠而淡然地回答:“是我，小姐姐，好久不见。” 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紧不慢地改口:“哦不对！前阵子咱们刚刚见过，当时你还坏了我的好事。” 她口中的“好事”就是吸食人血，乔戊宁自然也懂的，刹那间瞠目结舌，“你、你……” “好渴啊！”乔染不管她心里怎么想，自顾自抬了抬手。 下一刻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桌子上的水杯自动腾空而起，稳稳当当落到她的手中，一滴水都没有洒出来。 乔戊宁和孔原彻底惊呆了。 无视两人的反应，乔染慢悠悠地开始喝水，举止优雅，动作慵懒，是一个十足十的豪门名媛。 喝完了水，她冲表情严肃的两个人道:“都告诉过你们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鬼魂，可你们偏偏不信。” 轻轻抚摸冻得通红的手指，她眉头微皱，十分不满地嗔怪乔戊宁，“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真不知道你们哪里来的自信。看看我的手，又红又肿，都是为了帮你们应付那个姓叶的。也忒不心疼这孩子了，果然亲疏有别。” 虽未明说，但暗示了这具身体是乔染的。 乔戊宁还处在震惊之中，没有恢复理智和冷静。 唯恐她再出现上次的情况，孔原当即抢先说:“言艺，我知道你有很多委屈，但是乔染是你的亲表妹，你怎么能对她下手。” 乔染怒了！ “我没有！小染、小染是被那几个畜生糟蹋，先奸后杀的。” 纵然再冷血，心中到底有一份柔软的地方。 在乔言艺的心中，那个地方叫做“妈妈”。和母亲血脉相连的表妹乔染，同样在里面。 回忆起当时找到真乔染的经过，乔染心碎不已，痛心疾首地对乔戊宁嘶吼:“乔家口口声声说疼爱小染，其实都是假的。她被送到国外时才11岁，11岁啊！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只想待在父母身边的孩子！” 这又是一个梗！ 孔原一直对乔染出国不以为然，现在看来里面还有很多猫腻。 乔戊宁被问住了，有些事情她心里清楚却不能说出来。尤其身边还坐着自己的未婚夫。 “言艺……” “住口！你们这对恶毒的母女，都是因为你们，我妈妈才会死，我才会死，就连小染也……” 乔染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愤慨，但是即便双目通红，眼角含泪，她依然努力通过眨眼睛把眼泪逼回去。 她是死神，她是乔言艺，她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哭泣。 “你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死的吗？”乔染决定把当年的事情对两人和盘托出，她很期待两个人听完后会是什么表情。 那是十五年前的一天早上，乔老爷子早上突然咳嗽，不能带小孙女出去玩，于是让正好也要出去逛街的儿子带上她。其实，也有想让父女俩和好的意思。 小小的乔言艺非常懂事，为了不让爷爷伤心，只好勉为其难同意。 她不喜欢继母，和父亲生疏，一路上三个人都很尴尬。 后来乔妈妈和乔爸爸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发生了争吵，乔妈妈气得下车，乔爸爸跟着也下了车。 两个人在大马路上拉拉扯扯，不知怎的乔妈妈突然向后摔去。 彼时恰好迎面来了一辆大卡车，才八岁的乔言艺瞅着她高高的腹部，想也没想赶紧过去拉她。 谁知由于惯性，乔妈妈是被拉回来了，乔言艺却直愣愣撞上了大卡车，不幸殒命。 “你们欠我们两条人命！” 她冲着乔戊宁怒吼，“因为不甘心，我死后灵魂一直在世间徘徊。一年多前，我听到了小染的呼唤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她。为了救她，我进入了她的身体，与她一起活着。” 这段过去是乔言艺人生中三大绝望时刻里最轻微的一个，所以她讲述时情绪慢慢冷静下来。 “乔戊宁，你是一个人民警察，为百姓伸张正义。可是你的父母、弟弟，无一不手染鲜血，你能够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吗？”柿子捡软的捏，乔染对乔戊宁出手，连声质问。 乔戊宁又惊又懵，无力招架。 “你不是讨厌伯母吗，为什么要救她？”见未婚妻如此，孔原非常护短，突然问道。他实在无法理解乔染的行为。 为什么呢？当然是因为她的母亲！ 乔染冷冷一笑，“我乐意。”她不愿说出那个秘密，“不要为难小染了，否则……” 呲滋滋！ 三个玻璃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动裂开，碎成了一片片渣渣。 这是乔染的警告。警告他们不要再试探自己，要不然她不会放过他们。 看着碎玻璃，乔戊宁惊骇地捂住嘴巴，颤巍巍地扯着孔原的衣袖。 孔原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转过头面对乔染时，脸上温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怜惜和愧疚。 种种迹象表明，乔染就是乔言艺。至于鬼魂一说，他不信。 乔染知道他不相信，也不多说，打算转变回乔染，结果脑子里陡然间生出一阵浓浓的疲惫感，她眼前一黑，昏睡过去。 乔戊宁和孔原手忙脚乱地把她送到了医院。好在医生说她只是劳累过度，睡一觉就没事了。 为了保险起见，乔戊宁待在医院守着乔染，对乔染的怀疑猜忌包括她住院都不可以公布出去。 毕竟她现在是解救ak病毒感染者的关键人物，重中之重，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孔原回到警局调查十五年前乔言艺车祸的详细过程，经过多次走访调查，意外发现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当初乔言艺出车祸后并没有立刻死去，乔爸爸和乔妈妈把她送到医院后一个小时，医生才正式下达了死亡通知。 早上还活蹦乱跳的小孙女一转眼变成冷冰冰的尸体，乔老爷子悲痛欲绝，悔不当初。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乔言艺在停尸房放了三天。 三天后乔家人将尸体送到了殡仪馆火葬。 他们不知道的是，当初那个给乔言艺下达了死亡通知书的医生在几年后因为上班饮酒，导致一个病人身亡，被判入狱。 警察的天性促使他去见了一面这个医生。医生道出一个惊天秘密。 原来当年乔言艺还有救，是他喝醉后不小心给乔言艺注射了青霉素。而乔言艺本身对青霉素过敏，当即停止了呼吸。 但她并非真正死亡，只要等过几天青霉素的药效过去，她就会恢复心跳，重新活过来。 也就是说乔言艺被送进焚尸炉的时候，还没有死。 把人活生生地烧死！比他之前遇到的所有凶手都凶残，比所有受害者都悲惨。 从警多年、见多识广的孔原对于这种事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开始认真思考起鬼魂之事。 另一边，医院里的乔染也醒了过来。看着一旁打盹的乔戊宁，她眼中闪过淡淡的诡异光芒。 第五十二章 失火 自商场绑架杀人事件后，沉寂了一段时间的暗夜组织又出来折腾。 这一次他们胆大包天，直接往警局寄了一颗炸弹。幸好二货鼻子灵敏，闻到了火药味，识破了对方的阴谋。 晚上星空璀璨、明月高悬，因为暗夜送来的这颗炸弹，重案组全体人员加班加点，到现在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这个暗夜女王太嚣张了，竟然向我们警方挑衅！”猴子愤懑不平。 老马扔过去一个笔头，打趣道:“在这儿说有什么用？赶紧把他们逮住啊。” 猴子一下子蔫儿了，缩着脖子嘟囔道：“组长都没有办法，我能怎么办。” “组长，”埋头打代码的二货抬起头看了一眼两个人，“最近组长和副组挺忙的，还很神秘。” 猴子望了一眼门外，正好没人。他凑近两个同伴，神秘兮兮地八卦，“你说老大他们在干嘛，不会是商量结婚的事吧？哎呦！” 二货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现在情势危急，他们哪有闲情逸致结婚。” “也是。”猴子摸了摸脑袋。 正当三个人聊得很嗨的时候，啪嗒一声！房间的灯突然全部熄灭了。 “怎么回事？”二货惊呼，他的程序、他的文件都还没来得及保存呢。 老马赶紧安慰道:“我去后勤部看看，你们先不要着急。”说完，他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慢慢走出办公室。 走廊上灯火通明，他一个一个房间试，发现只有重案组的灯熄灭了。 他心里顿时生出疑惑，一边打电话给同事告知情况，一边往后勤部值班室走去。 在经过二楼电梯拐角阴暗处，他眼前一晃，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子正在和法医部的同事聊天。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全身阴郁的男人。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从左脸眉尾一直延伸到右脸的嘴角，十分狰狞恐怖。 他神情非常冷酷，和法医部同事交谈的时候时不时打量一下周围。 警察的第六感告诉他，刀疤男有问题。 看了看同样满脸严肃的法医部同事，老马忽然又想起了炸弹的事。 按理来说那种危险品在进入公安局第一道防线就应该被发现扣下，可是为什么却能够直接送到重案组办公室。 他们一直很难理解。现在望着法医部同事，他似乎有所领悟。 内奸！没错，警局里一定有暗夜组织的内奸，他们才能一直逃脱警方的追捕。 他赶紧偷偷拍了一张照片，并将照片发给了孔原，留言:老大，快来警局。 发完后老马打算继续监视两人，结果刚转身迎面撞上了一堵肉墙，刀疤男冷笑着掐住了他的脖子。 法医部同事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与此同时，重案组办公室里也不得安宁。猴子胆小想到有光的走廊里等老马回来，二货嘲笑了他几句，也就随他了。 可是没想到房门却突然打不开，仿佛有人从外面锁住了门。 “怎么回事？老马太不地道了，开这种玩笑。”猴子一惊，骂骂咧咧地说。 二货比他理智机警一些，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儿。“安静！” 后知后觉的猴子也闻到了危险的气息。“怎么办？” 二货看了一眼办公室，走廊的灯光散射进来，屋子里不算太黑，起码可以看清楚大致情况。 现在他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老马！ 他立刻给老马打电话，对方提示无人接听。他顿时有些慌了，转而打电话给孔原和乔戊宁。 此时孔原正在去殡仪馆的路上，接到二货的电话，他略一沉吟，调转车头赶往警局。 知道他正在赶来的路上，二货和猴子心里有了底，镇定下来，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休息。 咚！莫名其妙的，办公室的投影仪毫无征兆地亮了，对面的屏幕上出现一副画面。 两人循声望过去，吓得面色惨白，差点儿大小便失禁。 天噜噜！这是个什么鬼？ 但见屏幕上出现一团蓝紫色的火光，勉强可以看出是个人形，长头发，小脑袋，个子不高。 他们看不清对方的五官，初步判定是个小女孩。 作为一名优秀的警察，二货和猴子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有来生。 于是两个人对着投影仪和屏幕进行了一番研究，结果显示完全没有问题。 “咯咯咯！没用的！”小女孩发出沙哑的笑声，听起来毛骨悚然。 胆子比较小的猴子浑身一颤，菊花勒紧。“不如把投影仪拆了吧。反正里面也没什么文件。”他实在有些害怕这种东西。 二货白了他一眼，鄙夷地冷哼。“咱们不能自乱阵脚，先看看对方有什么目的。” 他问那个人影，“你想干什么？” 小女孩又咯咯咯笑了起来，“你们抓住了迫害妈妈和我的坏人，为什么不枪毙？” 嗯？ 这思路他们没跟上。“你是谁？你妈妈又是谁？” 小女孩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我叫小菁。有个姐姐帮我救出了我妈妈，但是她现在生病了，我不想麻烦她，所以来找你们。” 小菁？小菁！ 这个名字他们熟悉，不就是乔染小可爱说向自己求助的在精神病院冤死的鬼魂吗？她竟然跑到正气凛然的警察局来了！ 二货和猴子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日本恐怖电影《贞子》，高大的身体抖了一下。 妈妈呀！居然遇到鬼了。 “是我们解救了你妈妈，你怎么还来找我们？”猴子抱紧二货的胳膊，紧紧闭上眼睛不敢看大屏幕。 小菁冷笑，“我妈妈被他们折磨得遍体鳞伤，现在已经过世了。我想在临走之前见到那些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会的会的……”二货和猴子保证。 见他们态度不错，小菁这才冷静了一下，缓和了语气:“你们不要再欺负小姐姐了，她不是坏人。” 嗯？ 两个人一头雾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口中的小姐姐应该就是乔染。他们并没有欺负她啊！ 二货心眼儿多、脑子转得也快，立马联想到今天乔染在警局昏倒的事情，若有所思。 “都是误会，小染和我们副组可是亲姐妹，姐妹之间打打闹闹都是很正常的。”他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别看小菁过世的时候才10岁，苦难的生活早已教会她人性的丑恶和多变。她看出二货的心思，不过没有点破。 “那好吧，我……”说着，蓝紫色的光芒由浅入深，整个人影越来越大，向外呈长方形扩散。 乔染失踪了！ 乔戊宁醒来一看，病床上空空如也，她询问了医生护士，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无奈之下乔戊宁调取了医院的监控录像，惊讶地发现乔染醒后去了厕所，但再也没有出来过。 她仔细勘察了现场，在其中一个垃圾桶里找到了沾有高浓度乙醚的纸巾，角落里还有乔染的一只珍珠耳环。 乔染不是自己离开的，她被人绑架了！ 乔戊宁心急如焚，正打算给孔原打电话之时，视线被医院大厅的屏幕牢牢抓住。 只见屏幕上一位年轻美丽的女记者正在报道:“……本市公安局发生特大型火灾，目前公安机关和各级领导已经赶到，下令务必尽快扑灭大火。根据现在透露的信息，大火貌似是从重案组办公室烧死了的，……” 之后女记者说了什么，乔戊宁已经完全听不到。她两只耳朵嗡嗡作响，脑袋里一片空白。 第五十三章 重验 阴暗潮湿的烂尾房中，乔染的四肢被牢牢捆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她面前有一台电脑，正在播放公安局失火的报道。 “好可怜的小警察，都没有结婚生子就葬身火海了。”不远处一个身材高挑的红衣女人拨弄了一下自己长长的黑色大波浪卷，一手抽着烟，风情万种地说道。 乔染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平静地问:“你要干什么？我不认识你。” 事实上她知道对方是谁，也明白对方绑架自己的意图。 女人慢慢地走过来，强迫乔染抬起下巴直视与自己对视。呼～她吐出一口烟雾，朦胧中乔染看到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听说你感染了ak病毒，正好可以让他们研究研究。”女人漫不经心地说。 研究？ 乔染静默不语。这个女人和乔戊宁、孔原可不同。 他们有良知道德，遵纪守法。不管自己怎么作，他们都不会对她怎么样。而这个女人就不一样了，她有一百种一千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乔染故作不解地眨眨眼，“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凝视她清澈水润的丹凤眼，女人轻抚上白皙嫩滑的脸蛋，面露惋惜，长叹道:“多么年轻漂亮的脸蛋！” 顿了一下，她狠狠甩开乔染的脸颊，话题一转:“你不用懂。我给你两条路，一条加入暗夜组织，另一条只有死。你选吧。” 乔染乍一听愣了片刻。 话说暗夜女王你好歹也是国际a级通缉犯、恐怖组织暗夜的首领，不仅亲自来威胁她，手段还如此简单粗暴。 这么久没见你段数低了还是跟不上时代ut了。 懵圈的乔染呆呆地盯着暗夜女王那张保养得宜的脸。烂尾房四处通风，冷风吹进来冻得她直打寒颤。 她清醒过来，扭过头望向别处，淡定自若地说:“我要见柔然。” 这下轮到暗夜女王懵神了。一个劲儿瞅着乔染，想要看出个窟窿来。 不按常理出牌、面对生死处之泰然的人还真少见，难怪柔然和执都对她动了心。 “柔然出去办事了，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暗夜女王随意敷衍。 说起“柔然”这个名字她就来气，库帕不仅让其他人这么叫自己，就连她也不例外。由此可见，这个女孩对他影响有多大。 乔染经常敷衍别人，对这个语气再熟悉不过，她说：“我不管，我要见他。如果他不来，我什么都不选。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梗着脖子，一副任人宰割的无所谓模样。 暗夜女王对这种磨磨唧唧的对话也感到厌烦。 从一旁端过来一杯水递到乔染的嘴边，她充满诱惑地说:“乖！喝了它，从此以后摆脱所有的苦难和疼痛。” 乔染心神一颤，看暗夜女王这样子水肯定不是凉白开，弄不好喝下去就一命呜呼了。只是她现在是待宰的羔羊，逃不出去。 喝？还是不喝？ 她死死盯着拿水杯的那只修长的手，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喝！” 就暗夜女王的性格，不管她是答应还是拒绝，结果都一样。既然这样，倒不如识相一点儿，免得遭罪。 暗夜女王眸光闪烁，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喝下。 “这是什么？”有点儿酸、有点儿涩，还有一丝丝酒精的味道。 没有回答，暗夜女王拍拍手，几个彪形大汉从外面走进来。他们身强力壮，大冷的天光着膀子，看着都觉得冷。 现在乔染终于明白暗夜女王的目的了。 我去！这不是很多用烂的套路吗？女配为了得到男主，不惜毁掉女主的清白。这么说来刚刚那杯水应该是传说中的江湖迷药——春药。 天呐！没想到她活了这么多久，有生之年还能见识见识真正的春药和眼前春光乍现的光身诱惑。 这几个大汉长得还不错，看来暗夜女王也是个颜控，害人都选帅哥。 看她满眼放光、丝毫无所畏惧，暗夜女王又是一怔。原以为会吓到她，想不到这个小女孩不是一般人，从最初到现在，压根没有怕过。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暗夜女王只能按照计划来。她对几个大汉使了使眼色，他们慢慢向乔染靠近，她趁机离开。 看着越来越近的几个男人，乔染微一皱眉，觉得似曾相识。歪着脑袋想了想，她笑嘻嘻地问:“冷吗？” 咣当！其中一个大汉闻言踉跄着差点儿摔倒。 “冷。”成员e最实诚。 成员d变戏法似的弄出来几件衣服，分给大家一起穿上御寒。一边穿衣，他一边问道:“我们都是暗夜组织成员，我代号d，他们分别是a、b、、e，你怎么称呼？” 他热情地为众人做介绍。 好可爱啊！ 这些人和她曾经遇到的尤里斯、朋克、柔然都不一样，非常天真可爱，专注研究。 乔染笑眯了眼，轻声细语地回答:“你们叫我乔染就好了。我记得你们，之前我被困在医院的时候，你们去看过我。” 她没有揭穿他们当时的目的和意图。 成员们一听开心得笑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开始和她聊起天。 “你还记得我们！” “你胆子真大。” “小姑娘挺可爱的。” …… 这群科学家本来就不喜暗夜女王的行事风格，没有想到这次更过分竟然让他们做这么无聊又不地道的事。 朋友妻不可欺！是流传千古的至理名言。 一来二去几个人熟悉起来。乔染看着他们，觉得身体痒痒的，很热。她知道药效发作了。 “你们有没有解药？”她小脸红扑扑地问。 成员e老实地回答:“没有。”春药是没有解药的，除非…… 思索了一下，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快回来，出事了！”挂掉电话，他又对其他几个人说:“咱们先帮乔染降降温，务必要撑到柔然回来。” “好！” a、b应对暗夜女王，剩下三个人偷偷溜出去弄了一些冰块和冷水，努力帮乔染降温。 身体燥热得厉害，乔染眼神飘忽，看着几个人脑袋昏昏沉沉的，恨不得倒贴到他们身上。 成员e见势不妙，眼疾手快打晕了乔染，继续往她身上泼冷水。 一个小时后，柔然赶回来了。避开暗夜女王，他直接来到关押乔染的房间。 几个人一见他来了，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只是当目光触及他身后那个黑衣人，他们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 据不完全统计，警察局失火造成11人受伤。幸好着火时大家都已经下班，只有寥寥无几的加班刑警。 警局档案皆有备份，损失不算太严重。 值得重视的是火灾从重案组办公室开始。当夜加班的三个重案组刑警两人受伤，惊吓过度，至今仍在医院接受治疗；另外还有一个人失踪。 聚美大商场内一家咖啡店，孔原和乔戊宁一起喝咖啡。两个人看似在聊天，实则严密监视斜对面书店里的一个男子。 那个男子正在开书，神情非常专注，对他们的监视毫无察觉。 “真是没有想到，咱们警局内部居然有奸细。”乔戊宁喝了一口黑咖啡，淡淡的苦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孔原舀了一勺白砂糖放进她的咖啡杯，面不改色地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什么惊讶的。” 警察会派卧底打入恐怖组织内部，相应的对方也可以往警局塞人，或者买通警局的人。 他们监视的那个人正是大火那夜老马发给孔原那张照片上的人——法医部首席法医。他名叫徐彦，今年29岁，生性随和，技术高超。 火灾后，孔原将此事告诉了局长。 局长非常诧异，认真思考良久，同意了他想要调查徐彦的请求。可惜经过反复调查，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徐彦本人出身名门，自幼接受良好的教育。做人行事，待人接物，无一不被人称赞。而且他的人生透明化，根本无法找到异常的地方。 乔染被绑、老马失踪、警局失火。目前手里只有这一点儿线索，纵然找不到任何头绪，孔原也不会放弃。 “啊！遭了，当初乔染的dna化验也是拜托徐彦的。”乔戊宁惊呼，“要不要再做一次？” 第五十四章 反目 孔原想了想，点点头。 既然徐彦有问题，那么难保之前的各项诊断都正确。乔染是个特殊的存在，必须小心谨慎。 那边徐彦买了几本书走出了书店，两人紧随其后。 通过电脑屏幕，乔染观看大家的近况，不厚道地喷出嘴里的薯片，捧腹大笑。 “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程铮走过来清理地板，一边又拿过来几袋零食，叮嘱道:“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乔染撇撇嘴，目不转睛地看那场大火视频，说出来的话却是对着程铮，“你那群科学家同事怎么样了，有没有策反成功？” 上次中药，幸亏柔然带着程铮及时赶回去。 那几个暗夜组织成员见到程铮如同见到了鬼，受到了小小的惊吓。 后来柔然对他们解释说自己不愿看到同伴无辜枉死，所以和程铮演了一出诈死。 程铮和柔然平素在组织里人缘不错，经常帮他们解决疑难杂症，大家都记在心里。听了柔然的解释，他们表示理解，并会帮忙瞒着暗夜女王。 然后在他们的掩护下，程铮带着乔染离开。不过两个人没有回乔家，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再现身。 “没有。”程铮道。不管对暗夜女王有多少不满，那些科学家都忠心耿耿地效忠于她。他们可以帮他们逃走，却不会背叛她。 他的答案完全在乔染的意料之中，她嘟着嘴满不在乎地说:“算了！孔原那边看样子火候够了，接下来就看我怎么翻身！”她自信满满盯着屏幕里冷峻沉稳的男人。 化验单的事她已经调查清楚了，是有人刻意偷换了标本所致。 当初真乔染过世时，她为了以防万一，特地贮藏了一部分血液和毛发，用于特殊情况。 在各种检验中，还有一项是指纹。纵然她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仍然无法做到和真乔染百分百得吻合。无奈她只得求助叶掩映。 叶掩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会多问多疑，方便行事。 但谁能料到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有人竟然把全部标本偷梁换柱，这下她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无计可施。 上次见面她询问了柔然，他表示这件事不是暗夜女王做的。如果她能把手伸进公安局，也不会直到现在都找不到死神。 想想也是，暗夜女王的势利主要在欧洲，她来h市也不过小半年，根本来不及插手警局。 那么会是谁干的呢？ 催眠乔妈妈和杜仲博挟持她；通知乔书瞳回乔家；偷换化验标本……种种迹象表明，对方的目标就是她！ 对方不仅知道她不是乔染，还明白她本来的身份是乔言艺、是特洛伊的死神。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领？ 特洛伊还在的时候，她也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喂！特洛伊有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仇家？”她问比较年长的程铮。 程铮好笑地摸着她的头，“傻瓜，没有外人知道特洛伊的存在，更谈不上什么仇家。但，” 想起暗夜女王那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他脸色一冷，语气肃然凝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是说……ak病毒？”乔染似有所懂，神情也变得沉重。 没错！暗夜女王那个怎么甩也甩不掉的粘皮糖，至始至终要的不过是ak病毒。为了得到病毒，她灭了整个特洛伊。 想她辗转多年，辛苦逃命，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不让病毒落到坏人手里。 ak病毒问世整整39年，首次注入活人体内是2八年前，而她作为当今世界上最后一个活体感染者，也已经和它共处了15年。 在欧洲有关于ak病毒的传说层出不穷，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在意。没想到就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言，让特洛伊毁于一旦。 着实可恨、可恼！ “叶掩映真的能够消灭ak病毒吗？”程铮忽然问。 所有的症结都在ak病毒身上，与其费尽心机和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周旋较量，不如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他一个眼神动作，乔染就能秒懂他的心思。她咬了咬唇，小鸟依人般扑到他怀里，欲言又止。 “哎！” 程铮轻轻叹气。每次小姑娘露出这种表情都预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他都懒得再问。 乔染最喜欢他这一点儿，不刨根问底，但是有些事情呢，她还是得说。 “叶掩映的治疗方法只能针对那些感染时间短、病毒浓度低、活性弱的感染者。”她期期艾艾，说一句停一下，很怕程铮听完爆揍自己。 “乔书瞳喝了我的血，体内病毒的数量和抗药性都以指数形式增长，叶掩映的药对他不管用。” 当她见到叶掩映治不好自己的时候，特别给乔书瞳和乔戊宁偷偷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发现乔戊宁彻底康复，乔书瞳却…… 她脑子里当即想出了一个计划。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个秘密暂时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既然没有用，他为什么没有……”程铮说了一半，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望着怀里的小姑娘眼中的讨好和心虚，他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连声音都变得严厉，“是你动了手脚。”不是疑问，而是笃定。以乔染的性格什么都做得出来。 乔染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见程铮真的动气了，连忙老老实实交代:“我让月婶在他的药剂里加入了hr阴性血，每天一点，不能间断。” 看着男人越来越阴沉的俊脸，她底气不足地缩了缩脑袋，把脸埋进他怀里。 程铮却不惯着她，一把将她扯出来面对面看着自己。 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尽量温和地说:“苏菲娅，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孔原和乔戊宁都是聪明人，你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使坏，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后果？”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陡然提高，声色俱厉。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乔染也火了，站起来俯视着男人，她吼道:“你害怕不好的后果，所以一味克制、隐忍。可是我不愿意。当时我没有考虑那么多，脑子里灵光一闪就去做了。你要是怕就离我远点儿！” 十六年前，她的母亲为了她隐忍丈夫的的出轨、抛弃，最终香消玉殒。 十五年前，她为了早逝的母亲在九泉之下能够放心，隐忍那对母女霸占自己的家，结果被她推向了疾驰而来的大卡车。 一年前特洛伊沉没，她眼睁睁看着所有人死去，却为了保护ak病毒，四处躲逃，隐忍全部的仇恨不能找暗夜组织报仇，但是仇人从来没有打算放过她。现在她像个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警察怀疑她，暗夜追杀她、还有不知名的势利一步步撕开她自保的伪装。 十多年前她的结果就已经注定逃不过一死，既然这样为何她还要忍耐、压抑自己。她不想再忍了！不想再忍了！要是谁敢找她麻烦，她不介意让全世界陪葬。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程铮霎时惊呆了。 他一直都知道乔染身上戾气很重，想不到竟然这么重。 很小的时候他就努力去了解这个女孩，她天真任性、肆意妄为，做事全凭个人喜好，从不考虑后果。 幼年有母亲压制，她没有表现出来自己暴虐、冷酷的一面。进入特洛伊后她常年生病，生存都很困难，自然不会耍小性子。 而现在没有了母亲、没有了特洛伊，她就像一头摆脱了笼子的老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束缚她身体里的残暴和冷血，再也没有人可以了！ 这样的乔染比十个百个ak病毒还危险！ 不行！他必须扭转她的性子。无论如何，他不愿意看到她受任何伤害！ “苏菲娅……” “不用说了！以后我的事，我自己处理、自己负责，和你没有半点儿关系！” 乔染整个人显得很烦躁不耐烦，她甩开程铮伸过来的手，捡起几袋零食气冲冲地跑了出去。留下程铮僵硬着手，愣愣地不知所措。 或许，他应该做些什么。 第五十五章 诉苦 由于乔染不在，乔戊宁和孔原只能将她的毛发拿到比较可靠的检验机构进行检验。 煎熬地等待几天后，结果出来了。dna报告显示两个人血缘相似度百分之百，足以证明她们确是同一人。 乔戊宁大喜过望，激动地抱着孔原乐得找不到北。 高兴过后，她又惆怅起来，“看来之前是我们冤枉了小染，不知道她能不能原谅我。” 孔原没有她那么多愁善感，他男友力ax地说:“就说你没有亲自经手，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乔戊宁被逗乐了，娇嗔地推了一下孔原，“讨厌！”收敛笑容，她道:“现在最主要的是赶紧救出小染。” “嗯。”孔原笑容满面，其实内心非常沉重。虽然证明身体是乔染的，但是那个属于乔言艺的灵魂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这些日子他到底抽空去了一趟殡仪馆和乔家，据乔爸爸说当年他们亲眼看着工作人员把乔言艺推进了焚尸炉。 一位在殡仪馆干了几十年的清洁工则说，当时恍惚中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喊“救命”。 声音很小很微弱，有些沙哑，而且时间特别短，也就十几秒钟。他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出现了幻觉。 综合两方面的叙述，可以证明乔言艺的确是被活生生烧死的。而她的亲人那时就站在外面，一无所知。 听老一辈子的人讲，以前他们打仗经过偏远地区，遇到过鬼打墙之类的怪异现象。加上乔戊宁飞机失事，他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人类科技无法解释的事情。 后来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爷爷。 孔老爷子不以为奇，给他介绍了一个滇南的巫师。巫师听他说了详细的情况，断言乔言艺的鬼魂真的存在！ 她心里有浓烈的怨气，死时还被乔老爷子穿上了最喜欢的红裙子、头上戴着红色的蝴蝶结，这些都可能促使她成为厉鬼。有朝一日附身在至亲身上，回来复仇。 两人回到警局临时办公地点。无意间孔原看到一个熟悉的黑色背影，他一时想不起来，打发了乔戊宁，他慢慢跟了上去。 阴雨连绵的天终于放晴了，艳阳高照，略微有些刺眼。 乔染性子古怪，这厢和程铮吵了一架，转过身就跑去烂尾楼找柔然。 她就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主儿，完全忘记了暗夜女王正打算对付她的事。更忘记自己是特洛伊的死神，平常见到暗夜女王躲还来不及！ 烂尾楼外面有暗夜组织成员在持枪守卫，她怔怔地站着看了几个人一会儿，慢悠悠地走过去。 “我要见柔然。”面对迎面而来的几把枪，她淡然一笑，说道。 几个人愣了愣。 他们认识她，前几天女王陛下命令他们抓她回来，结果柔然偷偷把她给放了。为此女王陛下大为光火，正在责罚柔然等人。 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自己跑回来了。 他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跑进去回禀暗夜女王。过了几分钟，他走出来对几个同伴点点头，押着乔染又进去了。 这次会面在烂尾楼二楼，一片空阔的大场地。 柔然和abde赤裸上身跪在正中央，脸色苍白，嘴唇通红。既然冻得瑟瑟发抖，仍努力挺胸抬头，不可低下高傲的头颅。 他们面前分别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正拿着烙铁在他们身上比划。 即使到了这个份上，六人面不改色，没有一个人求饶。乔染眼眶微微湿润。 暗夜女王带着一众下属在一旁观看，表情依旧妩媚妖娆，只是眉宇间似有怒气，生生破坏了美感。 眼角瞥见乔染进来，她故意当做没看见，也不制止手下。 眼见那红彤彤的烙铁就快要落到几个人的身上，乔染急忙大叫制止:“放了他们！” 所有人回过头来望着她，有疑惑、有惊讶、有意料之中。 全然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怎么看，乔染昂首挺胸，面色淡然地走到暗夜女王五米远的地方，与她对视。 “你想要什么？”她说:“我都能给你。只要你放了他们。” 这些人因她受过，她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闻言，暗夜女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啧啧啧！” 看来是个有情有意的女孩，这样的人必定有软肋，事情好办多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掩饰心底的得意，面上故作不屑地反问。 乔染笑而不语，冷风拂过脸颊，冻得快没有了知觉。“你也可以不相信，不过我可以保证，如果你相信我，一定会心想事成！” “哦？” 多次耳闻，两次见面，暗夜女王深深觉察出面前这个女孩并非她日常在其他人跟前表现出的乖巧文静，她骨子里透着不安分。 所以，上次她给的两个选择自己都不会做。 这是一个危险分子，她决不容许她影响自己的领导力和地位。同时杀了她会让柔然与自己离心，因此无论乔染做出什么抉择，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她微微张开烈焰红唇，笑得格外魅惑。 乔染歪着脑袋，同样笑脸相迎，“乔家小少爷是第一个感染病毒的人。他体内的病毒活性非常强，比你抓来的实验小白鼠强多了，保证不会轻易死去。” 暗夜女王骤然双目紧缩，狭长的凤眼眯成一条缝，如同苍鹰般锐利地审视乔染。 乔染更加挺直身板，无所畏惧。 气氛变得十分安静，除了掠过的寒风，几乎没有其他声响。 “最好不要骗我。”沉默很久，暗夜女王挥了挥手，下属给柔然和abde六个人各披上一件衣服。 看着几个人脸上或诧异或茫然或感谢的表情，乔染莞尔一笑。 暗夜女王走到她的面前，抬起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眼中闪烁出危险的光芒，意味深长地一字一句道:“我很喜欢你，不如就留下来做吧。” 始终面色沉静的柔然忽然变了脸色，慌忙给乔染使眼色:不要答应，不要答应！ 乔染递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对暗夜女王轻轻颔首。“好。” 暗夜女王对她的表现满意极了，娇笑着带领众人离开。 abde眼瞅着柔然和乔染，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找借口走了。笑话！他们才不做7500瓦的电灯泡。 “为什么回来？”柔然脸色阴沉地问。 乔染鼻头一酸，眼眶里渐渐溢出些许泪水，哭丧着脸说:“他骂我。” 这种事情柔然不知道该做什么评价，他生性腼腆孤僻，不懂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看着对方两眼泪汪汪，他有些心疼，伸手抱住了闹脾气的小姑娘，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呜呜呜！” 乔染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人，柔然越是安慰，她越发矫情。刚开始是小声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后来索性趴在他肩头放声大哭。 “男人都是混蛋，都是混蛋！” 额！柔然的手微微顿住，沉静的脸上出现一道龟裂，他缓缓开口:“我也是男人。” 乔染一把推开他，瘪嘴哭得可怜兮兮的，争辩道:“你才不是。” “你说什么？”柔然瞳孔一缩，表情耐人寻味。 乔染像是要彻底放飞自我，想什么说什么，“你不是混蛋，你是我朋友。” 说完，她擦了擦眼泪，居然破涕而笑，“他怪我做事不考虑后果，我他妈就因为太瞻前顾后、处处隐忍，才把自己弄得快要挂了！” 来这里大半年，柔然学会了很多方言口语，一听“挂了”，立马反应过来，那不就是……死？ “怎么回事？”他抓紧乔染的双肩急切地问道。 第五十六章 合作 警察局对面街有一家中式茶馆，茶类饮品种类繁多、质量上乘，服务也非常周到。每天顾络绎不绝，座无虚席。 在一间雅间里，孔原和程铮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桌子上正在煮茶，开水沸腾后茶香扑鼻，弥漫开来，屋子里每一寸角落似乎都有淡淡的清香。 这是上等的信阳毛尖，颗粒小，味道浓郁芬芳。 “好久不见孔警官，别来无恙。”程铮率先打招呼，他摘下了黑色面具，整张脸暴露在空气中，微凉。 孔原小抿一口毛尖，温暖浓郁的茶香沁人心脾，驱散了他身上的严寒，也打消了他见到程铮死而复生的惊讶。 “好久不见。”他说，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 屋外秋风瑟瑟，候鸟南飞，等到来年春天天气回暖才会回到这里。 看着它们，程铮止不住叹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 双方陷入无言的沉默，静悄悄的。在这场心理战中，注定谁先开口谁就会输。 “孔警官，我还活着的事请不要告诉其他人。至于原因，请听我慢慢解释。”为了乔染，程铮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将自己曾是暗夜组织一员的事情告诉孔原，说当时那些都是暗夜女王的安排。后来暗夜女王觉得他没用，又派柔然前来杀他。柔然不忍心对同伴下手，于是两个人策划了一场假死，借以瞒天过海。 他的说法前后漏洞百出，孔原一听就察觉出来了。 “你们怎么知道这里有ak病毒？” 他已经确定暗夜组织来h市是为了病毒，但当时ak病毒尚未爆发，他们怎么知道来这里一定能够找到ak病毒的。 程铮自嘲般笑笑，“因为死神挂件，ak病毒是被拥有死神挂件的人带走的。” 死神挂件，第一件案子中最重要的线索，孔原怎么会忘记。可要不是程铮提起，他恐怕永远都不知道死神挂件的意义。 他旋即想起了什么，质问道:“你有没有杀过人？” 程铮平静地点头，脸上又挂起疏离套的笑容，“当然。我精心策划了一系列的作案方式，杀死了拥有死神挂件的6个人。” 孔原惊呆了，搞了半天那6个人是眼前这位杀的，和乔染、乔言艺真的没有半毛钱关系。 表面上，他却表现出不信，“不可能！乔染说她认识那6个人，他们曾经伤害过她，所以……” “没错，她的确想杀他们报仇，不过被我抢先了一步。”程铮直视孔原的双眼，在那双锐利的眼睛里，他看到了诧异和了然。 微微一笑，他继续说:“你肯定也很好奇，我编的故事为什么有这么多漏洞。其实，我是故意的，我在等你问我。” 等你问我…… 不是不说，而是等你问。 之前在重案组办案两个人接触不少，孔原自认为还挺了解程铮，但现在他发现自己根本一点儿都不了解他。 这行事风格太怪了！ “孔警官，我想和你做个交易。”程铮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 孔原挑眉，“你是个罪犯，凭什么认为我会和你合作？”这一刻他是骄傲自信重案组组长、警界最年轻的精英。 程铮苦笑，不置可否。“帮我救出乔染，我告诉你暗夜组织的藏身地点，并帮你解救老马。” 乔染，乔染，还是乔染。不论乔戊宁，还是叶掩映，甚至眼前的程铮，话里话外都绕不开这个名字。 这时孔原又不禁想起乔染也拥有死神挂件，为什么程铮不杀她，难道因为爱吗？ “你爱上了乔染，所以没有杀她。”他道。 程铮却笑着摇摇头，“她没有死神挂件，不信你们可以搜。”或许曾经有过，但是现在她没有。 孔原震惊！ 乔染利用死神挂件的共同点接近他们，而她自己其实并没有死神挂件。 他们警察又被耍了一次！ 对面的程铮仔细留意他的神情变化，他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事实就是如此。只能说乔染胆子太大了。 他缓缓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东西放到桌子上，孔原定睛一看，登时又愣了。 是一个精致的猪猪形状的珠绣挂件！ “死神挂件？” 程铮抿唇，从鼻息间发出一个简单的音:“嗯。” 孔原脑子有点儿乱，他拿起猪猪挂件认真端详。脑海里将有关死神挂件的信息一一提取出来，梳理顺畅。 程铮说，ak病毒被拥有死神挂件的人拿走了； 他说，其他6个拥有死神挂件的人是他杀的； 他说，他手里这个猪猪挂件也是死神挂件。 综合所有细节，得出了一个结论:是他拿走了ak病毒！ “ak病毒是你带走的。”他陈诉出自己的结论。 程铮不语，笑着垂下眼眸看桌子上的珠绣挂件。 事实上，死神挂件共有八个，分别送给了八个人。他的随时带在身上，其他7个挂件均跟着特洛伊沉没在暗无天日的海底。 那6个人手里的死神挂件不是最初的6个，是后来新做的。 乔染以不同的途径送到了6个人的手中，威胁恐吓无所不用其极，令他们不敢扔掉挂件，反而当宝贝似的供着。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问下去不会有结果，于是孔原话题一转，提起了另外一个他始终无法确定的事:“你知道乔言艺吗？” 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程铮一直在等待，他说:“她不就在乔染的身体里嘛。” 果然！他果然知道！ 孔原内心激动，面上却保持淡定，“你爱的是哪一个？” 乔染的身体，乔言艺的灵魂，他爱的究竟是谁！两者似乎很难抉择:爱乔染，可是表里不一；爱乔言艺，却无法真正拥抱她。 “不重要。”程铮笑着看屋外的落叶。 这家店的装修很有意思，窗户上贴着印有纯白色雪花的透明塑料纸，刚刚一眼看过去还以为下雪了。 凝视树上摇摇欲坠的树叶，他低声呢喃:“你有没有爱过这样一个人，她天真任性，傻得可爱，你却还想要用整个生命去守护她。” 孔原沉默着静静聆听。 窗外刮起了北风，落叶层层随风而起，像下了一场树叶雨。 程铮自言自语道:“萧瑟清冷，不如樱花好看。” 嗯？ 孔原若有所思，也许那瓣凭空出现的樱花出自这个人之手。 对面貌似感怀伤秋的男人忽然转过头望向他，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有兴趣听一听死神和杀神的故事吗？” 死神？杀神？ 孔原微怔。 死神一直如影随形，杀神却是不曾听说过只言片语。 不待他回应，程铮自顾自地接着说:“在西欧的维多利亚岛上，有一个巨大的城堡。城堡前面有一个美丽的花园，里面种满了五颜六色的蔷薇花。每到5月份，花园里百花齐放，美不胜收。你和乔戊宁的疑问都可以在那里找到答案。” 说着他突然站了起来，“聊了这么久，我就当你答应和我做这个交易了。详细的地址稍后我会发到你手机上，记住！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我还活着，否则你等着给老马收尸吧。” “等等！” 身为警察孔原不可能放任罪犯大摇大摆地离开，他要把他抓回警局接受法律的审判。 程铮早就料到会这样，打了一个响指。“噗通！”孔原应声倒下。 俯视着没有力气的孔原，他温和的眸子里流露出一抹不已察觉的高傲，“特洛伊的执事，绝对不是冲动、无能之人。” 既然打定主意来找他，又怎么会不想好所有后果。他不是乔染，做事莽撞。 盯着孔原看了一会儿，他恍然间想到了什么，唇角咧开一朵花。 收起珠绣挂件，他从桌子上拿起一把刀，在孔原的脖子上来回比划，轻声道:“孔警官貌似也是hr阴性血……” 第五十七章 恶魔 是夜，群星璀璨，不小心吃撑的乔染独自出来散散步。 在这里的生活虽然冷了点，但是很宁静，尤其有abde几个活宝在，也算是过得有滋有味。 心宽体胖，她最近又重了两斤。长胖是女孩子的大忌，冷酷如死神也不例外。这不稍微吃撑了一点点就会出来散步消食。 暗夜女王已经证实了乔书瞳的情况，她很高兴，对乔染几人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乔染特别害怕见到柔然，上次一不小心说漏嘴，他一个劲儿地追问，她怎么狡辩都没有用。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烂尾楼的后面。这里没有灯，视线昏暗，不远处似乎有一团黑黑的东西。 她一愣，眯起眼细看，谁知那个东西竟然会说话。他说:“终于找到你了。” 乔染觉得莫名其妙，转身想跑，哪曾想那人嗖的一下来到她的面前挡住了去路。 一把冷冰冰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乔染又冷又紧张，全身神经绷着，脚趾头下意识地缩成一团。 她吞了吞口水，故作镇定地问:“你是……” “不用问。到时候就知道了。”男人打断她的话。看了一眼四周，他手起刀落想要打晕乔染。 乔染也不是吃素的，她赤手握住刀刃。看着男人模糊不清的脸，她冷冷一笑:“自寻死路。” 说时迟那时快，她佯装过肩摔，令男人分了神。趁此机会，她赶紧向有亮光的地方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救命～” 男人的速度太快了，一瞬间赶上她的脚步，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雕虫小技！”他不屑地说。一巴掌打在乔然的脸上，又狠又痛。 乔染怨毒地瞪着男人，对方丝毫不为所动，拖着乔染就往更阴暗的地方去。 他是谁？他要干什么？ 无数疑问在乔染脑子里盘旋，她张开嘴狠狠地咬了男人一口。 “啊！”男人吃痛，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恼羞成怒，又重重地打了她一巴掌。 刹那间，乔染头昏脑涨，整个人都蒙了。她用力掐自己的大腿，钻心的疼痛袭入大脑，她瞬间清醒了许多。 虽然不知道来者是谁，但看他的举动绝非善类。她再次使出吃奶的劲儿呼叫救命。 男人更加恼火，抬手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一根棍子，毫不留情地劈向乔染的脑袋。 对方人高马大，乔染根本无法挣脱他的束缚。眼瞅着一道凌厉的风吹在脸上，她紧紧咬住下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嘭！ 有人应声倒地，却不是乔染。听到声响她浑身一颤，但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痛楚。 转过身她看到那个男人倒在地上，仿若一团雾，嗖得一下子消失不见。 在男人的旁边站着另一个人，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他略带沉重地告诫她:“下回不要单独出来。” 也是一个男人，他说完走向黑暗深处。 乔染连忙问:“谢谢你救了我。不过，你是谁？他又是谁？” 男人的脚步没有停下，一边走一边说:“呵！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单纯。”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别管那么多，你只要记得好好保护自己就行了。无论是待在程铮身边还是柔然的身边都可以，最主要的是保护好你自己。还有，要小心。” 保护好自己。 他的话翻来覆去只有这一个意思。 乔染陷入沉思。对方知道程铮还活着，也知道柔然，貌似还非常了解自己。 她想找他问个明白，可是抬头一看，对方早已不见踪影。 到底是谁呢？ 惊魂未定的她边想边赶紧跑回去找柔然，那个人说过待在柔然身边很安全。 见她衣衫不整、发丝凌乱，两颊红肿，柔然心里一紧，关切地问:“你怎么样？” 摇了摇头，乔染笑着回答:“我很好。”可惜一笑扯开红肿的地方，她立马疼得龇牙咧嘴。 柔然赶忙扶她坐下，又出去找了消炎药给她消肿，“谁干的？” “不知道。”乔染将发生的事详细讲述给柔然听。 谁知他一听如临大敌，紧张地皱起眉，冷着脸，眸光闪烁不定。他叮嘱道:“以后跟紧我。” “哦！”看他的表情似乎知道些什么，可是并不说，乔染决定暂时放下，等哪天他心情好了再问。 暗夜女王的实验进行的异常顺利。她采纳了乔染的建议，没有冒冒失失掳走乔书瞳，只是定期派人偷偷取一些他的血带回来研究。 借用柔然的手，乔染将特洛伊有关ak病毒的部分资料送到了暗夜女王的面前。 柔然很不能理解。但是到底没说什么，他尊重她的决定。 在烂尾楼待了一段时间了，乔染发现重案组的老马并不在这里。 经过几次旁敲侧击，她了解到老马在一个刀疤男手里，可那个刀疤男行踪诡秘，谁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 乔染忽然觉得，这个暗夜组织除了研究ak病毒之外，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八卦爱好者d一有空就拉着她闲聊，他说最近城郊一片荒无人烟的森林无缘无故失火，整座山都快烧完了。 森林？ 乔染下意识想起了乔妈妈和杜仲博带她去的那个森林，装作不经意地询问d具体情况。 d见她好奇，欢喜得不行，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出来。巧了！还真是乔染想的那个森林。 e看他们聊得很嗨，在一旁补充说警方对外宣称失火，实际上是警方在那里与人交战，因为双方火势太猛，不小心引发了火灾。 乔染顺势问警方和什么势力交手，d和e却是不清楚。 晚上柔然回来了，乔染问起这件事，他说警方是为了解救同伴，一个人称老马的重案组成员。 乔染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乔家那边，乔戊宁借口乔染有事外出，打消了乔妈妈和乔爸爸对于乔染失踪的担忧。 警方全力追捕暗夜组织、调查失火真相。就在此时，h市迎来了一个吸血恶魔。 最先遇害者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都市女白领。某个周末她去夜店放松，午夜时分离开，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酒店的床上。 法医检查后称女子并没有受到过任何侵犯，死因是有人咬破了她脖子上的动脉，失血过多而亡。 可关键是酒店了没有找到女子的血！ 警方调取了所有的监控录像，看到女子在夜店跟一个男子相拥离开，之后两个人去了酒店。但是很奇怪，监控上没有男子离开的记录。房间却没有人。 可以说男子凭空消失了。 乔戊宁观察所有记录绘制出一副嫌疑人的画像。 已经康复出院的猴子和二货看着画像，嫌弃得不行。只因男人的刘海太长，盖住了额头和眼睛，几乎辨认不出他的具体模样。 对此，乔戊宁也没有办法，监控上就是这样的。 “吸血恶魔～”拿着报纸，乔染的双眼牢牢粘在一行字上，心情郁闷。 柔然走过来，皱了皱眉，“怎么了？是感染者吗？” 乔染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指着报纸上的字说:“不是。你看这里，死者的血型是型。” 只有hr阴性血才能压制住ak病毒，其他血型的血根本没用。 从报纸上对凶手的描述来看，对方并不是一名普通人。他冷静睿智，善于反侦查，更重要的是他神出鬼没、无影无踪。 柔然若有所思，沉默良久，说道:“有什么问题？” 乔染一向只对自己的事情上心，这一次表情格外凝重，难道这件事有什么隐情。 闻言，乔染的神色变得惨淡。望着天空，她素来明亮水润的丹凤眼也变得暗淡无光。 她轻轻地说:“不管是谁，都是来找我的。” 柔然一惊！ 第五十八章 人质 短短十几天内，h市连续发生了三起命案。 死者均为2035岁之间的女子，长得漂亮，喜欢夜生活，被人咬破动脉以致于失血过多而亡，生前没有发生过性行为。 由此可见，凶手行凶的目的应该是她们的鲜血。 审核各种信息，乔戊宁确定三起案件系同一人所为。局长下令全程搜捕，一个星期过去了，凶手仍然逍遥法外。 警察局处于一片愁云惨淡中。 漆黑狭窄的小屋子里，一个女孩被捆绑在椅子上。她面前的桌子上整齐有序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刀具，四周的纱幔溅了密密麻麻的小血滴。 屋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昏昏糊糊的女孩一个激灵完全清醒过来。她咽下一口吐沫，全身肌肉紧绷，面带恐惧地盯着门。 一会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个一人高的白色机器人出现在门口。它慢慢地走进来，关上了门，在女孩的对面坐下。 “你你你、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女孩被吓得语无伦次。 机器人看着她慌乱的眼睛，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发出类似于兴奋、开心的笑声。它说:“知道我为什么杀你吗？” 女孩赶紧摇头。 见她仍然十分害怕，机器人缓缓道:“我的主人制造出了我，把我当做奴隶。可是我不在乎，只要能够和他们在一起幸福的生活，我就心满意足了。” 机器人停下来，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有一天，他们觉得我没有用了，想把我报废掉。我恨他们，难道连一点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我？于是，赶在他们除掉我之前，我杀了他们一家。” 说着，对准了女孩，“你知道吗？你看我的眼神和他们一样，充满了嫌弃。” 所以，这就是它要杀了女孩的原因。它觉得女孩也嫌弃自己，认为自己没有利用价值。 说完，在女孩不知所措的挣扎中，他缓缓站起来，在桌上挑选出一把刀具。 凌晨五点，公安局接到报警，说北区有一家住户被灭门。 根据现场勘察，车窗门锁完好，基本断定是熟人作案。凶手非常凶残，几乎一刀毙命，在很短的时间内出其不意杀死了一家五口，手法干脆利落。 每个死者的表情都非常震惊，死不瞑目。警方通过高科技恢复了在他们的眼睛里留下的凶手影像残图。 等看到扫描出来的图片，在场所有人全部目瞪口呆:竟然是一个机器人。 乔戊宁等人走访调查，得知了机器人的来历。 它叫爱丽丝，六年前由这家的男主人制造出来，此后一直待在他家里做家务。至于爱丽丝为什么会杀死主人全家，警方推断极有可能是机器人发生了故障。 “机器人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情绪、有智慧。不要把它们当白痴，否则后果很严重。”乔染扬了扬手里的报纸，对柔然和abde说道。 d不以为然，“瞧你说的，难道以后我们还要看机器人的脸色不成。” 没有理会他的调侃，乔染莞尔，露出一抹略带神秘和诡异的笑容。“说不定。” 聪明沉静的e听出了猫腻，他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乔染笑而不语，答案不言而喻。 其他人看她这个表情，心里有数。d凑过来套近乎，“小染，难道你认识这个机器人？还是你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耸耸肩，乔染摊开手掌，神情高深莫测，“我啊……不告诉你。” “你！” 两个人开启日常打闹模式。 轰隆隆！ 忽然天地一阵摇晃，紧接着他们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怎么回事？ 几个人面面相觑。 “警察偷袭！警察偷袭！……”一个成员在屋外大叫。 警察来了！ 乔染望向柔然，柔然和abde却都看着她。 七目相对，十四只眼睛，那一刻几个人好似在商量什么，最终达成统一。 “走！”柔然拉着乔染往外跑，其他五个人紧随其后。 很显然警察这次做了充足的准备，枪支弹药、坦克车，警察、特种兵、空军……瞅瞅眼前的阵仗，乔染丝毫不怀疑除了海军，警方几乎全体出动。 人山人海中，孔原和乔戊宁一马当先，站在最前面。 猴子拿起喇叭喊道:“里面的人听着，赶紧缴械投降，双手抱头走出来。” 烂尾楼楼中暗夜女王听到这话差点儿笑喷了。 她可是令全世界闻风丧胆的暗夜女王，宁可站着死也不会跪着生。这小警察脑子傻了吧，竟然让他们投降。 做梦！ 环顾四周，她问修莫尔:“乔染和柔然呢？” “在楼上。”大敌当前，一向玩世不恭的修莫尔收起懒散随意，整装待发。 暗夜女王笑道:“一直听说警方以人质为先，不知道她的命和抓捕我们暗夜对警方来说，哪个更重要。” 话已至此，修莫尔身为心腹中的心腹，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挥挥手，其中一个下属向楼上走去。 恰好，柔然等人正打算下来。 几人见面，没有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也没有洋洋得意的藐视挑衅，很平静，平静得修莫尔和柔然不可思议。 “放我走，我可以保证这次暗夜全身而退。”乔染主动开口，她想掌握主动权。 暗夜女王娇笑不语，冲她招了招手。 乔染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到底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刹那间，柔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眼睛里只有那个缓缓移动的身影。 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虽然轻轻的，但是却像踩在众人的心上，很重很重。大家的心随着她的步伐一颤一颤的。 暗夜女王也不例外。 她表面上看起来非常镇定，实际上心里也很慌张。 要知道他们只有十二个人，即使以一敌百，也无法抵挡外面的千军万马。如果是在她的老巢欧洲尚且有一线希望，可这里是h市，她的根基太浅了。 暗夜组织是她一生的心血，她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住它。 看着面前无所畏惧的少女，看着她脸上自信的表情，她知道或许自己能够愿望成真。 乔染最终在离暗夜女王一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两个女人互相对视，一个妖娆妩媚，一个清丽脱俗。 “你是谁？”暗夜女王深深凝望那双丹凤眼，看似水润干净，实则不然。 里面好像还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观察周围的一切，它安然沉静、美丽祥和，给人一种看尽人世繁华的沧桑感。 双瞳？莫非是传说中的双瞳？ 她心底一惊，对面的乔染在她问话之后心跳忽然加快。短暂地思索后，她靠近她，眸光闪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要明白我能够帮你脱离困境就行了。” 她的声音轻和柔缓，美妙动听，宛若枝头黄鹂的鸣叫。然而落在暗夜女王耳中，却有种莫名的诱惑和致命的吸引力。 暗夜女王的心乱了，乔染的机会来了。 “好！我答应你。假如你骗了我，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暗夜女王勾起唇，媚眼如丝地望着乔染，口中说的话却充满了威胁。 乔染笑着点点头。 门外等候很久的警察见暗夜女王不出来，有些急躁。猴子拿起喇叭打算再叫一次，孔原制止了他。 双方对峙，最忌沉不住气。 轰隆！大门打开，暗夜女王领着戴上面罩的黑衣属下，押着乔染走了出来。 一见乔染，乔戊宁一颗心像是被人紧紧抓住，生疼生疼的。好在乔染气色红润，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委屈，她心下稍稍安定。 然一想到乔言艺，她又开始彷徨:现在这个是她的妹妹乔染，还是乔言艺？不管了！反正两个都是她的妹妹。 “放我们走，要不然我杀了她！”暗夜女王气势汹汹地吼道。 对方有人质，警方不敢轻举妄动。几个领头人齐刷刷望向了乔戊宁，那可是她的妹妹。 第五十九章 炸弹 乔戊宁很茫然。 私心里她非常想救乔染，但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暗夜组织的老巢，错过这个村没这个店，她不能让所有同事的辛苦付诸东流。 她把目光投向了孔原。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很暖和。孔原高大的身躯站在旁边，她逆着光瞧他英俊沉稳的脸庞，觉得很安心。 秀恩爱啊秀恩爱！ 明明是十万火急的紧张气氛，莫名生出一些喜感。 对面的乔染看到他俩，一股强烈的怒火蹭蹭蹭往外冒。看来她要刷刷存在感了！ “姐，你们不用管我，快抓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去害别人！”她几乎使出吃奶的劲儿拼了命地冲对面喊。 对面的警察感动了，好贴心善良懂事的人质啊！ 乔戊宁皱起眉头，眼神更加热切急迫地看着孔原。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看着孔原。 众星环绕，孔原面不改色，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暗夜女王和乔染。 察觉到大家的目光，他微微抿唇，一言不发。少倾，嘴角上扬，勾勒出一个类似于嘲讽讥笑的弧度。 他漫不经心地对暗夜女王说:“放你们是绝对不可能的。暗夜组织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们害死那么多人，我一定会亲手抓住你们，让你们受到法律的制裁！” 话音未落，众人惊呆了，全部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等看到他一本正经、言辞凿凿的样子，大家才确定他是认真的。 乔戊宁顿时很忧伤，想哭却不敢表露出来。 对面的暗夜女王在一刹那的震惊后，诧异地转过头望乔染。心里想到:还真被她猜对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太对，明明乔染都猜到了，为什么脸上还会出现惊讶的表情。 当然是乔染装的。 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是那个“藏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乔言艺，她是乔染，乔家那个文静乖巧的二小姐。 她脸上先是出现片刻的惊诧，然后很快转为欣慰，最后热泪盈眶，十分激动，“姐夫，你们不要管我，抓罪犯要紧！姐姐，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不要怪姐夫。你们要好好的，都要好好的。” 众人只见小姑娘拧着秀眉，眼中含泪，身子瑟瑟发抖，明明很害怕却强忍着不哭。 他们顿时心生敬佩，在大是大非面前舍小我为大家，多么仁义！多么明事理！ 陌生人尚且如此，更别提本来就认识的猴子和二货，两个人面色沉重又悲痛。猴子差点儿没忍住出来吼两嗓子，威胁威胁暗夜。 柔然小可爱两只手都在颤抖，十指合拢又松开，松开又合拢。他想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不要怕，他会保护她。 但是他不能。 周围这些都是和自己出生入死多少年的兄弟，他没法做到像执那样毫不犹豫地送他们下地狱。 看来他还是不够冷血，看来他还是不够爱她，也许这就是她为什么选择执而不是自己的缘故吧。 原来，她早已看穿了自己的本质。 柔然自嘲般笑了笑，那笑冷漠、凄凉、无可奈何。 唯独离乔染最近的暗夜女王看到，那双本该隐藏在眼眸深处的安宁祥和的眼睛大大方方地展现出来，而一直面对她时的冷酷沉静、胸有成竹的眼睛滑落到眼底，无人能够看清。 她心里狠狠一颤，生出一丝懊悔，选择与她合作或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好。”乔戊宁心疼深明大义的乔染，久久没有回应，孔原自作主张替他回答。 众人又是一愣。不是吧，真的大义凛然、大公无私！ 乔戊宁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紧紧抓住孔原的袖子，眼中神色一言难尽。想说些什么，但是张开嘴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一边是未婚夫，一边是妹妹；一边是私情，一边是公事；她，该怎么办？ 至始至终，乔染的眼中只有孔原一个人，孔原也只盯着她。 这是一场属于他们俩的对决，一个愿意演，一个乐意奉陪。乔戊宁和暗夜女王，还有这一众人都是陪衬。 孔原面上冷若冰霜，眼中一片冰寒，摆明了态度。 本来乔染是个小孩子心性，做什么都慢半拍，脑子又一根筋，但偏偏从小的经历让她对别人的眼光特别敏感。 孔原那表情那眼神，她看一下就明白对方看穿了自己的表演。可是那又怎样，只要其他人认定她就可以了。 “姐姐、姐夫，来世再见！”她忽然吼出这么一句话，趁大家愣神迅速躲过指着自己头顶的枪，对准胸膛扣动了扳机。 嘭！ 一声枪响，乔染浑身一僵。看着胸口不断涌出的鲜红的血，她笑了笑。 终于解脱了！ 然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无力支撑的身体缓缓滑落，倒在了柔然的怀里。 “乔染！” “小染！” 两道声音接连先后响彻云霄。 孔原一看乔染竟然来真的，震惊在脸上一闪而过。旋即他抽出枪，对准暗夜女王，义正言辞地说:“现在你们已经没有了人质，赶紧投降吧！” “你们做梦！”暗夜女王没想到情势急转直下，乔染和孔原都是不按常理出牌。没办法，她只有硬着头皮上。 谈判破解，接下来一阵枪林弹雨，轰鸣震天。烟尘滚滚中，大家杀红了眼，早已分不清敌我。 这是一次极其艰难的决战。 一方人少，但是武器先进，各种怪招儿层出不穷；一方人多，奈何谨守道义、谨守作为人民警察的责任和纪律，没法完全施展拳脚。 怕死的碰上怕对方死的，两方硬碰硬，不相伯仲。 眼见情势乱了，柔然眼疾手快地把乔染安置到安全地带，然后匆忙赶回去帮同学抗敌。 柔然努力睁开眼睛，柔然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她的嘴唇轻轻蠕动了几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声音太小，在嘈杂的烂尾楼无人听见，很快被风吹散。唯有乔染自己心里清楚，她说的是——对不起！ 经过几个小时的激烈对战，警方以人数压倒性的优势勉强占据上风。 暗夜这边出乎意料没有人死亡，但是每个人都身受重伤，精疲力尽。 修莫尔从怀里摸出来一个馒头大的黑乎乎的东西，冲对面的孔原咧开一抹笑，“二氧化氮的威力，想必孔警官还没有尝过。” 二氧化氮！ 众人面色大变。上次在商场，他们就是用二氧化氮毒杀了很多无辜民众。 孔原的脸色变得凝重，这不是乔染，它关乎到在场所有警察的生命安全。 不过他并没有太过担心。这里是室外，今天风大，即使有二氧化氮，也会很快北风吹散。 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柔然拿出来一颗手榴弹，与修莫尔装二氧化氮的瓶子放在一起。 “炸弹。”他一向沉默寡言，吐字如金。 这下所有警察的心全部提了起来。 二氧化氮本身不会燃烧，但是可以助燃。它具有强氧化性，但凡遇到衣物、木屑、棉花等可燃物，就会立马燃烧。 虽然暂时不能断定那颗炸弹的威力，但是暗夜出品，必属极品。再加上助燃的二氧化氮…… 众人看着暗夜组织视死如归的表情，基本丝毫不怀疑两者的威力可以把这里所有人送上天堂。 怎么办？怎么办？ 几个领头的又不约而同望向孔原，他是本次行动的指挥员。 第六十章 击杀 这个时候的h市天空暗淡，也迎来了黑夜。天黑了就不方便了！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面对有恃无恐的恐怖分子，为了所有人的生命安全，一向自信霸气的孔原最终投鼠忌器，选择了妥协。 “说吧，你们想怎么样？” 暗夜女王仿佛早就猜到他的决定，精致的脸蛋上绽放出得意自信的笑容，颐指气使道:“给我们一辆车，不许跟着，不许动手脚。” 孔原暗道对方果然狡猾！如果对方选择直升飞机还好，他们不指望抓活的，等他们飞到半空，直接一颗炸弹机毁人亡。不会牵连其他无辜的人。 但是要汽车，在这座城市东躲西藏，万一有任何大意，就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好！我答应你！”孔原朗声回应。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暗夜女王笑了笑，示意手下们彼此疗伤互助。 她太高兴了，早知道二氧化氮和炸弹就可以镇住这些警察，她何必拿乔染做人质。自己真是越老越糊涂，把自己的老家本领都忘完了。 “老大，真的要放他们走？”猴子心急如焚，把大家想说不敢说的心里话问了出来。 孔原深深注视了他片刻，面色冷凝，语气淡淡道:“十二个人换一千人甚至更多人，不值得。” 众人沉默。大局当前，谁能凭个人冲动行事！ “但是，”很久没说话的乔戊宁忽然出声，“他们不是普通的十二个人。如果今天放过他们，也许会造就成千上万人的悲剧。” 众人的心猛然一沉。是啊！就暗夜组织的残忍和暴虐，以后他们肯定还会伤害更多更多的人。 孔原何尝不知道，可他没有选择。现在这一千多人是他带出来的，他不能让大家有来无回。 他心里烦躁不已，凝眸望着对面洋洋得意高高在上的暗夜女王，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 嘭！ 月朗星稀，夜空沉沉，万籁俱寂中一声突兀的枪响打破了平衡和宁静。 所有人全部一愣，反应过来后只见暗夜女王仍然保持高傲的微笑，却毫无征兆地倒地不起。 柔然和修莫尔上前查看，却见她脖子上有一个绿豆大的血窟窿，鲜血淋漓，正正打穿咽喉，一击毙命。 暗夜女王死了，暗夜女王死了！暗夜组织成员乱了，警察激动了！ 突如其来的意外令所有人震惊。 他们循着子弹发射的位置寻找，却大跌眼镜。 不是警方的狙击手，不是神秘的高手，是她！是那个众人眼中手无缚鸡之力、深明大义的少女。 几个小时过去了，柔然草草包扎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喷涌而出，将雪白的纱布浸染成了血色。 失血过多的乔染忍着胸口的剧烈疼痛，捡起一把枪，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瞄准暗夜女王，一击即中。 所有人都愣住了。 柔然和abde又惊又恨地看着她，内心五味杂陈。他们拿她当朋友，她却杀了他们的领导者、他们曾誓死追随的人。 乔染没有在意来自四面八方的惊疑、憎恶的目光，蜷缩成一团。她的脸比纸还白，双目无神，呆呆地望着地上的尘土。 在暗夜女王倒下的那一刻，她心里的大石头也重重地放下。再也支撑不住，她单薄的身子顺着断壁残垣缓缓滑落跌坐到地上。 终于、终于杀了暗夜女王，为公主和国王他们报了仇。那一夜的腥风血雨、火光冲天，真真正正从她的内心里完全消除。 从此，一切归于宁静。她再也不用东躲西藏，有家不能回！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到阳光下，终于可以挺胸抬头地告诉所有人她是死神、特洛伊的死神。 苟且偷生这么久，值了！ 乔染脸色惨白，双唇颤抖，紧紧捂住胸口失声痛哭。宛若来自灵魂深处的悲鸣萦绕在所有人的耳中，他们能够深刻感受到她的悲伤和哀怵。 她或许是被吓坏了！警局这边的人想。 暗夜组织成员却不这么想。 看到朝夕相处的柔弱女孩杀了领袖，他们怒火冲天，完全失去了理智，拿起枪不管三七二十一朝乔染扫射。 “嘭嘭嘭！啪啪啪！” “不要！” 尖叫声和枪声响彻黑夜。 孔原见情况不妙，暗中下令手下人开枪，他们的目的是抓住暗夜组织，至于人到底是生是死，不强求。 “轰！” 一颗炸弹飞射从坦克中而出，把对面炸成了废墟，那些来不及逃跑的暗夜组织成员都被埋在了废墟里。 等到灰土散去、尘埃落定，警方立刻持枪勘察现场。土堆下断肢残骸，尸横遍地，一片血肉模糊。有的人脑浆都流出来了。 惨不忍睹！ 几个年轻的小警察见状，差点儿吐了出来。 孔原第一时间找到了二氧化氮和炸弹，交给爆破组。 爆破组小组长看了一眼，惊讶地说了一句:“假的？” 假的？ 其他人奇怪地看过来，这个差点儿让他们失手的东西是假的？ 小组长解释道:“二氧化氮不是这个味道，炸弹里的火药味也不同，基本可以断定两个都是假的。即便是真的，威力也不会太大，顶多能炸起一束水花。”他边说边比划。 我去！吓死人了。感情这暗夜组织玩的是空城计，吓唬人的。 众人唏嘘不已。 孔原却不这么认为。 从程铮到尤里斯再到朋克、柔然，行事作风无比凌厉残忍，随心所欲。能够征服他们的暗夜女王怎么会是庸庸无能、装腔作势之辈。 这其中或者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妹控乔戊宁抛开自己的警察身份，一心一意专心找乔染。 上次错怪了妹妹，她至今心存愧疚，想要找到她后好好弥补。没想到姐妹俩再次相见，竟面临永别。 她好怕，好怕自己再也无法弥补过失，更怕永远失去那个乖巧懂事的妹妹。 “小染！”在那个角落里，她终于扒开土找到了乔染。 彼时，她被柔然护在身下，除了胸口那一枪，其他地方安然无恙。 而柔然自己，却被打成了马蜂窝，气绝身亡。 乔戊宁目瞪口呆地捂住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 先是程铮，再是柔然，一个两个为了乔染舍身往死，不顾一切。这份深情厚谊，恐怕乔染终其一生都无法偿还。 “医生快过来！”猴子作为一个男人，没有那么感性，他试了试乔染的脉搏，幸好还有气，于是赶紧叫来了医生。 第六十一章 凤钗 西欧维多利亚岛上，一个白色的机器人正在忙忙碌碌搬箱子。 箱子很大很重，时不时有红色的液体从缝隙渗出来，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红色痕迹。 天边红霞满天，它偶尔抬头仰望天空，面无表情的脸上好似溢出一抹微笑，诡异而高深。 它把箱子全部搬到一辆小车上，载着它们驱车来到一栋巨大的别墅。 这是一座哥特式建筑城堡，外观庞大宏伟，屋外栅栏上爬着一株株死气沉沉的蔷薇藤蔓，完全没有夏日的美丽绚烂。 机器人安静地站了几分钟，望着那些枯枝败叶发呆。看着看着，它似乎想起了什么，拿起花园外的锄头开始在蔷薇树下挖坑。挖好了坑，就把箱子埋在下面。 夜幕迟缓降临，繁星点点，它才把全部箱子都埋进土里。机器人明明感觉不到累和疲惫，然而不知为何，它身上断断续续发出和人一样的嗟叹。 “哎！真累！” 干完活，它推开扔掉锄头，推开城堡沉重的大门，霎时眼前一花。 城堡里装饰精美，拥有不计其数的优秀绘画。地上的挂毯和旁边的家具皆是用最上等的材料制作而成，美轮美奂，充满浓烈而独特的英伦魅力。 “真美！”它再次发出赞叹。 它走进其中一个房间，床头的柜子上摆放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孩。她有一双水灵灵的丹凤眼，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比墨还要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笑容天真灿烂。 像个误入人间的小天使。 它这样想着，嘴角弧度慢慢发生变化，又露出诡异而神秘的微笑。 乔染再一次获救了。她是万分之一的特殊人，心脏长在右边，而伤口在左边，并没性命之忧。 得知她平安无事，乔家人当局者迷，谢天谢地谢祖宗保佑。 众人皆醉孔原独醒，他看了看手腕上的刀疤，心里又沉重了几分。 那边在茶室，程铮划破了他的手腕。起初他以为他只是想取血给乔言艺，之后发生的一切却赤裸裸地打了他的脸。 程铮没有要他的血，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迷你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倒在了孔原的伤口上。 几乎就在刹那间，伤口的血止住了。 仿佛血液里有什么东西在挣扎跳动，钻进他的身体里，直充大脑。蓦然间他有种想要嗜血的念头。 意识到这一点，他顿时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是ak病毒！是令所有人闻风丧胆的ak病毒！ “保护好乔染，只有她才能让叶掩映救你们。” 程铮是谁？他是特洛伊六执事之一，专属于国王陛下。他博学多才，能力超群。当年在一众人里被国王选中，前往暗夜组织潜伏。 多年来，他不仅没有暴露，更一举成为暗夜女王的心腹，让尤里斯等老人不敢轻举妄动。 要不是因为乔染，别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看破他的身份。 现在除了乔染，他不相信任何人。他世人愚昧贪婪，以利为先，什么人情都无关紧要，唯有利益才是最牢靠、同时也是最不靠谱的联系。 所以他铤而走险找到孔原，用ak病毒相要挟。 现在想起来孔原还有些懊恼，他怎么就中了对方的诡计。 话说回来，程铮为乔染或者说乔言艺能够做到这一步，说明他真的很爱很爱她。 那么乔言艺呢？她真的只是一个冤死的、和表妹共用一个身体的鬼魂吗？ 他心里惴惴。 经过再三核实，暗夜组织十二个人全部确认死亡。 由于炸弹威力太大，很多人别炸得面目全非，因此警方通过dna等手段复原了他们的尸体，完成最终的确定。 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年来暗夜像是压在他们头顶的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害得他们每天提心吊胆的。 现在好了，这把刀终于被打得粉碎，再也威胁不到任何人了。 十二月初，东区爆发大规模病毒。不计其数的居民感染了ak病毒，病因不明。毒性和传播速度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快，短短几天内东区所有居民都成为了ak病毒的寄生体。 此事引起全国震惊！ 市长赶紧调动军队，将东区与外界隔离，生活用品和食物、水源都有专门补给。这种办法治标不治本，市长无奈放下身段亲自去找叶掩映。 自从上次给乔染治疗失败，叶掩映深刻意识到自己的不足。这些天她一方面寻找首饰的下落，一方面专心研究病毒，得知了东区的事情，她发现事情远远比她想象的要严重，所以欣然接受了市长的求助，进入病毒研究所和其他人一起进行研究工作。 经过各种检查，他们这才发现感染者死后病毒却不死，反而破体而出，通过空气传播到水源里。人们饮用了有病毒的水，进而感染了病毒。 得知这些，市长赶紧把东区的一切都隔离开，每天派人检查全市用水。除此之外，他下令所有死者一旦确认死亡，立马放在特殊的焚尸炉火化。 病毒越演越烈，乔书瞳身体里的病毒再次复发，也被送进了隔离区。乔染身体还没有康复，鉴于她的特殊情况，医院特地把她送到病毒研究所治疗。 叶掩映有了第四件首饰的下落，希望乔染能够出面帮忙寻找。彼时乔染的枪伤尚未痊愈，仍然卧病在床。 “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请理解。”看着面色苍白的乔染，叶掩映深深鞠了一躬。 自从将叶家首饰和诅咒的事情说出来后，叶掩映再也没有在乔染面前摆过架子，一直很谦虚和善。 看来她心里也清楚，面对喜怒无常的死神绝对不能一味使用威胁的策略，否则很可能适得其反。 静静凝望着叶掩映，比起第一次初见她看起来憔悴很多，眼底疲惫不堪，不知道是日夜研究病毒所致，还是忧心诅咒会落到自己身上。 罢了罢了，看在她真心诚意研制疫苗的份上，她就暂且帮帮她。 乔染点点头，苍白无力的脸上露出一丝虚弱的轻笑，“好。” 这一次的目标是唐高宗与王皇后的定亲信物九尾凤钗。 第六十二章 预言 唐高宗李治是唐太宗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最小的儿子，做太子时被父亲赐婚王氏为正妃。 当时李治是唯一没有犯错的嫡皇子，恭敬孝顺，谦和有礼，兄友弟恭，如果不出意外日后便是大唐的下一任皇帝。 不过李治为人有些怯弱，唐太宗十分担心，希望聪明贤惠的王氏能够像发妻长孙皇后一样，协助丈夫管理好大唐江山。于是为了彰显对王氏的满意和期待，下聘时他特别赐下九尾凤钗。 这只凤钗后来成为了王皇后最宝贝、最尊贵的东西，因为它代表了公公婆婆对自己的满意。然而，她的丈夫李治却没有这样认为。 先是独宠嚣张跋扈的萧淑妃，后移情别恋武则天。再后来王皇后被打入冷宫，和死对头萧淑妃一起被砍断手脚，做成人彘，最终悲惨离世。 从此那只九尾凤钗下落不明，在时光洪流中渐渐消弭。 要想找到它，最好的办法是回到王皇后过世前。在程铮和叶掩映的帮助下，乔染打开时空机，勉强回到了唐朝。 扭转乾坤，逆天而行，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各个时空之门为了防止有人篡改运道，造就了一道时空之力。 时空之力威力巨大，能够将人生生撕碎。 好在公主的时空机注入了特殊的能力，可以抵挡住时空之力。但前提是穿越者本人身强体壮。 偏偏乔染现在身体虚弱，一进入时空隧道便遭受到难以言喻的巨大压力。她只觉有一股大力碾压自己的骨头，痛得无法呼吸。 直到顺利穿过时空隧道，情况才稍稍好一些。 由于体力不支，仆一来到唐朝首都长安，乔染就昏死过去。 程铮心疼不已，打横抱起乔染仆看大夫，大夫诊脉后说并无大碍，开了一个方子就将人打发了。 两个人在一家栈落脚。乔染吃了药，果真好了许多。他们一边养伤，一边探查现在王皇后的近况。 听说不久前，王皇后为了争宠从感业寺接回了武媚娘，现下萧淑妃失宠，武媚娘已经成为了昭仪，有孕在身。 “现在怎么办？”程野问。 乔染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窗边开得正好的牡丹花。 按照历史进度，接下来武媚娘会生下一个小公主。一无所出的王皇后好奇，前往探视小公主，她走后公主夭折。 种种证据指向王皇后，但有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等人求情，王皇后有惊无险。后来又经过了许多事，废后的念头如同一颗种子在李治的心底生根发芽。 永徽六年（655年）十月二十三日，唐高宗下诏将王皇后废除后位。七天后，立武则天为皇后。不久后，悲惨离世。 “等！”她轻轻地说。 作为穿越者，她不能更改历史，用预知未来的办法和王皇后做交易。那么，只能重操旧业。在王皇后落败，悲苦无依、求助无门时雪中送炭。 程铮默然。 在重视人才的唐朝，各大世家会聘请有识之士进府为门。当时武媚娘的娘家、王皇后的娘家、李治的舅舅长孙无忌、褚遂良、房玄龄等莫不如此。 乔染和程铮为了生计也为了方便打听消息，在城中开了摆摊算命，几乎百发百中，一时间声名鹊起，引来无数关注。 这一天一个身穿蓝色镶边制度的男人突然找到他们，表示自家主子想见一见他们。言语中虽然用了请，但他的态度和身上明明白白写着必须去。 程铮望向乔染，她没说过，盯着男人的衣服和喉咙看了一会儿，笑着答应。 男人带两个人去了一座装修雅致清幽的院子。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乔染靠在程铮身上，她现在没有一点儿力气。丫鬟上了茶点便退下，乔染拿起一块桂花糕，一股淡雅的清香扑面而来。 她笑了笑，轻轻咬了一小口，刹那间香气在嘴里弥漫开来，感觉神清气爽。 贴在程铮的耳朵旁，她巧笑着低语几句。程铮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起身朝外走去。乔染继续吃吃喝喝，丝毫不管其他。 十几分钟后程铮回来了，附在乔染的耳旁不知说了什么，她顿时眼前一亮，略显苍白的脸颊因为激动浮现几缕红晕。 大约一个时辰后，一个身材臃肿、肥头大耳的男人走进来，径直坐到主位上。一见面斜着眼睛看两个人。 “你们两个就是最近人人传颂的神算子？” 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实在令人作呕，乔染差点儿没忍住，阴阳怪气地回道:“不敢当，只是略懂歧黄之术。” 男人微微一愣。自古以夫为天，但就两个人进来到现在的表现，貌似以这个女子为主。 他眼神一眯，玩味地打量起乔染，“听说小娘子料事如神，不知可否为小女算上一卦。至于酬劳，必有重谢。” 乔染装模作样地谦虚一下，清清嗓子装腔作势道:“龙章凤姿，与天同齐，柳暗花明。” 她一口气连说三个成语。 男人不解，“小娘子此话何意？” 谁想乔染却摇头晃脑道:“佛曰不可说。贵人还是自行领会吧。” 男人还想再问，乔染却撑不住了，连连咳嗽！程铮见状，二话不说抱着她离开。男人本想拦住他们，结果帘子后面走出来一个明眸皓齿、华贵无比的女人，她抬手制止了他。 “龙章凤姿，与天同齐，柳暗花明……”她轻轻呢喃这十二个字，联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蓦地豁然开朗。 赏赐进随着两个送到了栈。看到一盘子金元宝，乔染和程铮对视一眼，惊叹不已。 “王皇后家这么有钱！”乔染拿起一个金元宝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我去！太硬了，是真的。 程铮不语，瞅着金元宝眼神忽闪忽闪的。 乔染推了推他，“喂！你想什么呢？” 程铮回过神来，望着她问道：“你怎么猜到对方是谁？” “你告诉我的啊！”乔染像看怪物一样看程铮，“你不是说下人交谈中称他们家主子为国舅吗？” 普天之下，整个后宫，只有皇后的娘家哥哥能够被称为国舅。其他妃子是妾，妾的家人没有这个殊荣。 后知后觉的程铮还是觉得不太对，他不怎么了解古代历史，便没有多说什么。 第六十三章 如愿 没过多久朝廷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前朝人事变动，后宫后位易主。 乔染等啊等，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候。 王皇后失势被打入冷宫，舅舅柳奭也被贬官，王氏一族没落。 乔染打定主意进宫见一见这位传说中悲惨的王皇后，正在想法子的时候那个男人又出现了，他说自家主子想谢谢他们，于是命他过来接他们走一趟。 她说的话没有应验，王家找上自己莫不是算账的？ 恰好正中乔染的下怀，她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这次不是去院子，男人直接将两人带到了皇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乔染见得多了，却没有哪一座宫殿像这里一样，奢华中透着精致，热闹中略显清幽。 大殿门口牌匾上三个鎏金大字——“蓬莱阁”着实着实吓了乔染一跳。 蓬莱阁，那不是…… 不知不觉中，乔染和程铮走进了内殿。只见一个衣着华丽、庄严华贵的女人端坐在上面。她怔怔地看着她，恍然间察觉自己似乎漏了什么。 “大胆！竟敢冒犯昭仪娘娘！”女人旁边的内侍掐着嗓子尖声呵斥。 女人抬手制止了他，“无妨。”她的目光从程铮移向乔染，面带微笑，温和地问:“这位便是乔小娘子吧。听说小娘子身子不好，来人呐！赐座！”说着又吩咐内侍派人去请太医。 一连声的命令把乔染从冥想中拉到现实，凝望对面的年轻女子，她狠狠咽了口唾沫。 我的天！感情上次去的不是王皇后家，是武媚娘家！那番话对王皇后是嘲讽，对武媚娘确实真实的写照。难怪她这般厚待我，原来是把我当贵人了。 发现对象弄错了，乔染内心忐忑不安，她还没有面对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帝的准备。 不管了！先行礼，千万不能给别人抓住把柄。 “民妇见过娘娘。”乔染屈膝行礼，按理说应该下跪，但她生性高傲，从来没有跪过人。 程铮看着，心下了然，像模像样地抬手作揖。 太医很快就到了，给乔染把脉后的说辞和大夫差不多。 武媚娘笑着亲切叮嘱她好生修养，还赏赐了很多珍贵药材。 “本宫和小娘子甚是投缘，深宫寂寞，小娘子以后多多进宫陪陪本宫可好？”套话之后，武媚娘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乔染睁大了眼睛，张着嘴巴，难以置信地望着武媚娘。少倾，反应过来，她连忙谢恩。“多谢娘娘厚爱。” 武媚娘伸手虚抬，眸光闪烁，笑着又道:“上次小娘子说的什么、什么龙章凤姿，与天同齐，柳暗花明。本宫不是很懂，小娘子可否为本宫讲解一二？” 果然！那天躲在帘子后面的人是她，武媚娘！ 如果说真才实学，乔染确实没有，但是装神弄鬼，她在特洛伊众人中可是一等一的行家。 “娘娘，民妇体弱，怕是没有精力。”乔染娇笑着，眼眸微转，看着武媚娘的目光略有深意，淡淡道:“不过娘娘莫急，只需耐心等待些日子，时间会替民妇讲明一切。” 过些日子？时间？ 武媚娘听出她话里有话，高兴急了，表面上故作矜持，“那好，本宫拭目以待。来人！把库房里的暖玉拿过来，夫人身体弱用的上。” 没多大功夫，小娘子就变成了夫人。可见武媚娘心思深沉，善于笼络人心。也从侧面看出她对乔染的期待。 几天后，武媚娘受封为皇后。再次派人请乔染和程铮入宫，这次去的是只有皇后才能住的立政殿。 “夫人神机妙算，日后不若留在本宫身边，想要什么尽管说。”她笑眯眯地说，神色笃定。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乔染也不气。回之一笑，她道:“娘娘，民妇想要废后和陛下定亲时的九尾凤钗。” 武媚娘一愣，很快恢复平静，笑意盈盈地问:“不知夫人为何要此物？” 放着金银财宝、荣华富贵不要，只要一根过时的钗，她想不通乔染的意图。 乔染面带恭敬，眼神却澄澈明亮、无所畏惧，直视武媚娘。 作为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帝，她工于心计，手段狠毒，处事果断，在她面前任何装傻、撒娇都不管用。 “娘娘，这只凤钗出自叶家，我母亲的家族。”她直接说，半真半假迷惑人心。 武媚娘笑而不语。 九尾凤钗的来历她有所耳闻，的确出自西汉叶家之手。同时她也听说这只凤钗寓意不祥，给每一任主人都带来了灾难。 “凤钗是先帝赐给王氏的东西，本宫不好夺人所爱。”武媚娘和乔染打太极。 乔染不为所动，“娘娘，你也看到民妇体弱，根本原因就在于先祖所铸造的十二件首饰被人诅咒。民妇只想找齐十二件首饰，破解家族诅咒，拯救民妇的性命。” 她把首饰对自己的重要性上升到危及性命的地步，看到武媚娘眉宇微拧、眼眸深思，显然有所触动。 这时乔染故意抬高姿态，挺胸抬头，不卑不亢地与武媚娘对视。 “娘娘，如果您能帮助民妇找到凤钗，民妇可以满足您一个愿望，无论什么都可以。对您来说，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首饰，却可以给您带来很多许多梦寐以求的东西。比如，” 抬了抬下巴，乔染别有深意地瞟了瞟武媚娘身下的椅子，暗示武媚娘如今的地位。 宫斗高手武媚娘秒懂，笑意逐渐加深，若有所思地瞅着乔染，“夫人实乃妙人也。日后有什么打算？” 乔染明白她的意思，怕自己以后我为别人所用。能帮助她，也会帮助别人。他的老师袁天罡就是前车之鉴。 “民妇泄露天机，子女缘薄，又性命堪忧，余生只想平平静静和夫君一起生活。”说完，乔染牵起程铮的手，含情脉脉地与他对视。 她说的是真话，这一辈子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个栖息的地方，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不用再颠沛流离。 程铮和她心有灵犀，握住她的手，素来冷淡的眼睛里充满了柔情。 或许是两个人的真情感动了武媚娘，向来多疑自负的她松了口，“东西本宫会让人送给夫人，至于愿望，” 她想起了那个早早夭折的女儿。后宫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为了自己的前途，她狠心掐死了她。想想她这一辈子命途多舛，杀人无数，唯一对不起的只有这个女儿。 当然她也明白乔染会预知未来，不是可以起死回生的神仙。更何况她因为女儿的死才把王皇后拉下马，女儿不能活着。 “本宫想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在武媚娘的心里，权势胜过一切。百般纠结后，她最终问出口的却是自己的地位。 乔染轻笑，仿佛早已猜到了她的心思，只淡淡说了一句:“如您所想。” 如您所想…… 武媚娘眼前一闪，缓缓勾起了唇角。 第六十四章 躲避 顺利取回第四件首饰，大家都非常高兴。 但是乔染在和时空之力对抗的时候元气大伤，众人很担心她的身体。 叶掩映怕乔染有什么三长两短，亲自照顾她，用最好的药、最有效的治疗方法。 成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回来不到十天，乔染的伤口完全愈合，面色红润有光泽。要不是她身体里有ak病毒，早就可以离开研究所。 病毒研究工作进展十分缓慢，其根本原因是不知道病毒的来源和母体。 多少次乔染都想告诉叶掩映真相，然而面对叶掩映她总是有一份不安的感觉，所以一直没有完全信任她。 吸血恶魔至今没有下落，杀人灭门的机器人爱丽丝也在四处作恶，警方一筹莫展。 研究所最近也很不平静。 研究器材莫名其妙被损坏，研究资料无缘无故失踪，就连一些并不严重的感染者也无端端地离奇死亡。 警方介入调查，24小时严密监控，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有一次，一个小警察眼睁睁看着资料自己飞起来移动，他被吓得不轻，至今还在医院看精神科。 怪事频繁，乔染觉得不对劲儿，但想不出具体的原因。每天乖乖待在自己的病床，没事和罗尔聊聊天。 时如逝水，一转眼快到十二月份底，一年过得太快了。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一刻钟不停歇。乔染想起了自己、不！真乔染的十八岁生日。 当时乔家全都在医院里，四分五裂，没时间、没心思给她准备成人礼。 想到当年公主他们为了给自己过十八岁生日特地建造了一个蔷薇城堡，而表妹却一无所有，心里对乔家人的不满和憎恨又多了几分。 乔染唏嘘不已，连声叹气。 “叹什么气？死神大人才貌双全，把所有人耍的团团转，不是应该高兴嘛。” 窗外夜幕沉沉，天空中星河璀璨，乔染一边看一边出神，冷不丁地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男性的声音。 乔染顿时被吓到浑身一颤。 她赶紧看了看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以及两个床头柜，一目了然，根本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这个声音来自哪里？ 丹凤眼四处乱瞄，不敢停止。乔染紧紧抓住被子的手隐隐发抖，脚趾头早已蜷缩到一块。靠在墙上，一阵冰冷从皮肤钻进了身体，她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 那人笑着讥讽道:“呵呵呵！没想到死神苏菲娅也有怕的时候。” 死神！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乔染的心又提起来。 不知道因为激动还是害怕，嘴唇开始剧烈颤抖，上下牙齿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微响动，在过分安静的病房听得一清二楚。 “你是谁？”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下内心的惊恐，故作淡定地问。 啪嗒！ 房间的灯忽然变得昏暗，隐隐绰绰中对面出现凭空出现一团黑色的烟雾。她攥紧了拳头，心好似也被人紧紧抓住。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钟过去了，黑雾渐渐凝聚成一个高大的男人模样。 他穿着黑色的燕尾服、披上里面血红色外面黑色的高领斗篷。皮肤很白，是那种类似于久病的苍白。头发短小利落，眉清目秀，嘴里一左一右长着两颗又尖又长的獠牙，眼睛是血红色的。 吸血鬼！传说中的吸血鬼！ 乔染不禁把眼前的男人和最近令警察头疼的吸血恶魔联系到一块，双颊控制不住地发烫，纯粹是被吓的。 “你、你是吸血鬼？”她战战兢兢地问。 男人抬手撩了一下自己额前的刘海，眨眨眼，冲乔染投去一个飞吻，风骚又魅惑，“是啊。不愧是死神大人，竟然能认出在下，比那些庸庸碌碌的警察强多了。” 乔染无语。 你的动静闹得那么大，整个城市闻风丧胆，再加上你用本来面目现身，她要是再认不出来，还怎么在道上混！ “上次烂尾楼的也是你？”她又问。 吸血鬼摇摇头，“那个是我的同伴，你们称他为‘刀疤男’。那个家伙野蛮粗鲁，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刀疤男？据小菁说，带走老马，火烧警局的就是他。原来除了暗夜组织，还有别的坏人。 “你们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 她是特洛伊死神，一无是处。暗夜追杀死缠烂打是为了ak病毒，孔原紧咬不放是因为乔戊宁。但是吸血鬼貌似和特洛伊互不干涉，他们盯上自己是为了什么？ 气定神闲地走到乔染的面前，吸血鬼抬手勾起她的下巴。 嘶！好冷。 吸血鬼没有温度，他的手冰冷份如同隆冬最寒冷的冰块，乔染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见状，吸血鬼眼中闪过一抹玩味，风轻云淡地回答:“因为……ak病毒吧。”他拖长了语调。 什么叫做ak病毒……吧？ 乔染有些恼怒地瞪了对方一眼。 “啧啧啧！美人生气也这么好看。”吸血鬼笑道，惨白的脸上浮现揶揄的神情。 乔染快要吐了，一把推开他，赤脚下地往屋外跑。 冷不丁被森推开，吸血鬼愣了一瞬。看着乔染不要命地跑出去，他的眼底掠过一缕淡淡的势在必得的笑意。 你逃不掉的，小宝贝儿。 书上说吸血鬼非常执着，对于看中的猎物绝对不会放手。乔染心里很害怕，一个劲儿地往有人有光的地方跑。 现在是午夜十一点多，基本上所有人都已经进入睡眠。乔染心有戚戚，看着一间间熄灯的房间，内心的恐惧无以复加。 她一刻不敢停下来，拼命奔跑，也不敢回头，生怕一个回头，再转过身对方就会出现在面前。 她跑啊跑啊，终于看到一间房门半开、屋内灯火通明的房间。来不及多想，她赶紧跑进去。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他长得很高很壮，大概一米九以上，穿着黑色的裤子和白大褂。 因为背对乔染，她看不清他的容貌，只知道他有一头金黄色的头发，暴露在空气中的脖子很白。 “你好！”她轻声打招呼。 对方听到声音转过身，一见到她，表情微微狰狞，转瞬即逝。“你好。”他热情地回应。 第六十五章 阻拦 明亮的灯光下，乔染看清了男人的长相:金色头发，白皮肤，大浓眉，眼窝深邃，脸颊棱角分明。一个典型的欧洲人。 他左手拿着试管，右手握着一根铜丝，背后的实验台上放着点燃的酒精度，烘干器、高压灭菌锅等仪器都开着。看样子像是在做实验。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吧？”乔染有些心虚地红了脸。 男人十分友好地摇头，“没有。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越过乔染，他望向外面，走廊上灯光闪耀，空无一人，静谧得可怕。 提到这个，乔染又忧心起那个吸血鬼，很害怕他追上来，会连累这个医生。 但她又不敢明说，于是便想了个理由搪塞道:“我、我房间的灯坏了，我怕黑，所以、所以就……” 男人听懂了她的意思，体贴地说:“那你暂时待在这里好了。等天亮了，机械部同事上班，可以请他们帮你修灯。” “啊？”乔染很惊讶，这么说他要彻夜不眠啦。“你不休息啊？” 摆摆手，男人说:“白天太吵了，我无法安心工作，因此白天睡觉晚上工作，和别人正好岔开。” 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微闪，凑近乔染小声地拜托:“请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不好，要不然又要被他们说教。” 哦！原来如此。感情这个医生不合群。 看着男人小心谨慎中带着一点紧张，乔染立马明白了他的心思。 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人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与外人沟通。在外人眼里就是不合群，轻则说教，重则排挤，她都司空见惯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我就待在这里，也会帮你保密。”她一拳头砸在男人身上，爽朗地笑道。 男人微笑着点点头，“我叫森，你呢？” “乔染。” 乔染…… 男人的眼神微微变化，天蓝色的瞳孔刹那间如墨一般漆黑，深不可测。 达成协议的两个人在实验室和平共处。乔染平常作息很规律，一到十二点就睡。现下还有几分钟就快十二点了，她呵欠连天，困得不行。 森善解人意，将午睡用的长椅略微整理一下，当做床让乔染休息。 乔染感动地几乎热泪盈眶。道谢后，盖上毯子呼呼大睡。虽然是冬天，夜里很冷，可实验室有空调，森开到20多度，一点儿也不冷。 凝望着乔染熟睡的恬静模样，森平和的脸骤然变得扭曲狰狞，目光狠厉，充满怨毒。 叮咚咚咚咚！ 本就认床睡不踏实的乔染被一阵声响吵醒，她抬头一看墙上的钟表，凌晨三点半。 揉了揉朦胧的眼睛，她嘤咛轻哼，继续睡着。 “这么简陋都能睡得着，死神大人真了不起！” 忽然，那个吸血鬼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吓得乔染一个激灵，瞌睡虫全跑光了。 睁开眼，房间里除了自己和全神贯注工作的森，没有其他人。她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吸血鬼找到这里来了？ “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她试探性地问森。 被打断研究的森有些不开心，脸色一冷，转过头望向乔染时又恢复正常，“没有。”言简意赅，言辞冷漠。 乔染知道打扰他工作不好，忙缩回脑袋，警惕地观察四周。 “怎么了？”后续没声了，森很奇怪。 乔染张张嘴，话到嘴边又生生咽回去。摇摇头，她笑着说:“没事。” 森拧眉看了她几秒钟，指了指门口，“他是你朋友吗？” 嗯？什么鬼？ 顺着森的指示他朝门口看过去，天呐！这不是那那那……吸血鬼吗？ “不是！”她极力否认。 哪知吸血鬼不按套路出牌，捂着胸口故作伤心道:“小宝贝，你这么说我很受伤啊。几个小时前我们独处一室……” 越说越暧昧，越说越不像话。 乔染已经感觉到森落在自己身上的友好目光变成探究和嫌恶。她赶紧辩解道:“别相信他，他是最近专门屠杀年轻女孩的吸血恶魔！” “那你怎么不报警，你姐姐、姐夫都是警察。”森不以为然，反问道。 不是不报警，是不敢报警，这家伙知道她的身份！ 乔染有苦说不出，面对森幽幽的眼神，她有些急了。 这时吸血鬼很好心地站出来帮她回答:“因为我知道她是死神，专门以吸血为生。从这方面来说，我和她是一样的。所以她只能躲着我，不敢报警。” 这个解释乔染真心不想要，她咬牙瞪着吸血鬼，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喏喏喏！你看她双目充血，脸色苍白，除了没有獠牙，和我很像的。”吸血鬼不怕事大地煽风点火。 “够了！” 乔染彻底被惹毛了。 一个叶掩映用死神的身份威胁她找东西，令她焦头烂额。现在又来了一个吸血恶魔，要是屈服了，还不知道他怎么作践自己。 “你到底想干什么？”乔染忍不住吼道。 妈的！她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死神，向来只有别人怕她的份儿，什么时候被人逼到这步田地。 她太憋屈了！ 吸血鬼悠然自得地走进来，一边靠近她一边竖起中指放在抿住的嘴上，压低了声音好心地告诫:“小声点，吵醒了别人怎么办。” 他的表情纯真善良，乔染看着都快气炸了。 看看看看，长着一张贵族绅士的脸，做些绅士的事，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能把人气个半死。 传说中的气死人不偿命说得就是他！ 乔染不停抚胸口顺气，怕自己不留神会被气死。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如果是ak病毒的话，”指了指森后面的保温箱，她道:“那里面多的是。” 吸血鬼随便瞟了一眼那些培养皿，无所谓地笑了笑，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在意。不过，视线触及森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这位……先生，我和我的小宝贝有些体己话要说，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他对待森很是友善。 森别有深意地盯着他的獠牙。 其实第一眼看到这位他就有所猜测，只是当时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吸血鬼，所以没有继续往那方面想。 一直等到乔染亲口说出来，他才真正确定。 吸血鬼……这屋子里就三个人，三个物种，挺好的。 见森沉默，吸血鬼以为他同意了，加快步伐靠近乔染，眼瞅着就差一点点了，谁知森突然横插一刀。 “你干什么？”吸血鬼恼怒，凶神恶煞地质问森。裸露在外的两颗长长的獠牙闪闪发光，红色的双眼几乎要滴出血来。 气氛陡然冷凝。 第六十六章 结交 时钟的指针停止转动，蒸发锅里的热气也停止消散，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乔染身子一僵，大气都不敢出。她再横也是对活人，吸血鬼她招架不住。 出乎意料，面对吸血鬼的怒火，森脸色不变，轻描淡写地回答:“她不喜欢你这款。” 他无所畏惧地直视吸血鬼，双眼迸发出一道道闪电。对战太激烈，闪花了乔染的眼睛。 吸血鬼眯起眼睛打量森，阴阳怪气地讥讽:“你也不是她的菜，想英雄救美，先拯救你自己吧。” 他伸手一把推开森，哪曾想他的手径直穿过森的身体。 乔染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森。惊魂未定的她在几秒钟的愣神后，飞快跑过去试了试，结果直接穿过森的身体走到对面。 天噜噜！森不是人，是鬼！是灵魂体！ 乔染终于明白为什么森白天睡觉晚上工作，为什么不让她告诉别人他的存在。 “你、你就是这些天破坏仪器、偷走资料的始作俑者？” 那些东西绝对不会凭空消失，肯定是被拿走的。既然不是人为，极有可能是眼前的鬼。 森皱了皱眉，表情很凝重。沉默了良久，他点点头。 “你有什么资格说他偷东西？”吸血鬼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乔染:“死神大人比他厉害多了，连我都要甘拜下风。” 乔染微愣，看看森，又瞧瞧吸血鬼，识趣地闭上了嘴。 一个偷东西搞破坏的鬼，一个诱杀女子的吸血鬼，一个杀人喝血的人类，屋子里的三个物种都不干好事。 她说森其实是五十步笑百步，论心狠手辣，森可是这里最差劲的了。 “鬼和吸血鬼是亲戚，咱们才是一家人，你别搞错了对象，胳膊肘往外拐。”看到乔染被怼得没话说，吸血鬼趁机和森套近乎。 森白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冷冷道:“我们不熟。你要干什么，直接说。” 一看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吧。吸血鬼开门见山，“她是ak病毒的母体，我想把她抓起来做研究。” 森立马来了兴趣，饶有兴致地盯着乔染。 他生前是一直致力于研究ak病毒的科学家，可惜没有成功就死了。这是他终生的遗憾，因此才会灵魂不散，来到这里继续进行研究。 “他说的是真的吗？”森目光灼灼地问乔染。 乔染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 本想撒谎糊弄过去，但那个讨厌的吸血鬼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她没办法了，只能梗着脖子说:“是！我的确是ak病毒的母体。” 闻言，森的眼神变得深邃，闪烁着迷离复杂的光芒，似惊讶、似愤怒、似欣喜。 不知为何，乔染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这个鬼很危险，比旁边的吸血鬼更危险。 森不再看她，侧身对吸血鬼说:“既然我们目标一致、目的相同，不如一起研究吧。” 额！这是…… 吸血鬼愣了愣，笑道:“怎么合作？” 森的唇角扬起一抹深沉的笑，表情神秘:“她要留在这里，谁也不能带走她。至于研究，她为我们提供血。” 乔染怒了！你们这样真的好吗？有征求过当事人的意见吗？ 吸血鬼若有所思，他似乎看出了森的用意，没有捅破，“好。一言为定。” 说罢，两个大男人堵住乔染的嘴，割脉放血。 乔染拼命挣扎，没什么卵用。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明明她是寻求帮助的，结果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任鬼宰割。 救命啊！救命啊！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像水一样哗啦啦流进一只只玻璃试管里，转瞬间填满整个管子。乔染脑子一片空白，全身都在发抖。 她能够清晰感觉到血液从身体里流失的痛楚，仿佛灵魂都要被抽离出身体。 痛！好痛！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看着艳红的鲜血，吸血鬼两眼放光，舔了舔舌头，眉清目秀的脸上露出狰狞丑陋的表情。要不是为了大局着想，他早就扑上去了。 反观提出意见的森，他一脸平静，在放血后快速帮乔染包扎好伤口。 “好了，你已经拿到了血，可以走了。”他冷漠地下逐令。 吸血鬼别有深意地瞅着他，笑了起来，“好。”果真干脆利落地扬长而去。 等吸血鬼走后，森才露出一丝丝担心的神情，“你怎么样？”他迫不及待地问。 失血的乔染勉强睁开眼睛看着他，嘲讽道:“你不是想要我的血吗？给你！”她挣扎着想扯开纱布。 森眼疾手快地制止她，气得发火，“你不要命了！” 话毕，想起乔染可能误会了自己，于是耐心解释:“我刚才是想帮你打发他。我是鬼你是人，咱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不采取迂回战术，今天我们俩都得交代在这儿。” 闻言，乔染眼眸一顿，凝视森直率坦荡的眼睛。 是啊！从始至终森都没有伤害自己，还努力帮自己应付吸血鬼。 想通的她放下戒备，惭愧不已，“对不起，我误会你了。今天多亏有你，要不然我真的在劫难逃。” 森笑着说:“不用气，你也答应了要帮我保守秘密。”语气轻松幽默，打破了刚才的尴尬和紧张。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出卖你的。”乔染被逗笑了。 四目相对，两个人之间产生一种难言的默契。他们成了朋友。 第二天乔染回到房间，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森的存在。 吸血鬼说话算话，之后再也没有来过研究所。只是乔戊宁来探视乔染的时候，讲起吸血恶魔最近又杀了几个女孩。 乔染心里头明白，吸血鬼不仅要吸食鲜血，更要拿那些活生生的人做实验。 明白是一回事，说不说是另外一回事。现在她处境堪忧，没有闲心思管别人。而且还有爱丽丝，那个四处游荡、充满危险的机器人。 想想这些烦心事，她就头大。 森一如既往每天夜晚十二点在实验室研究ak病毒，乔染偶尔会过去看看他。 或许是因为都很寂寞，也或许他们内心有太多无法对别人说的秘密，跨越种族和世界的一人一鬼认为彼此没有利益关系，相处起来更加方便。 森告诉乔染他生前是研究ak病毒的科学家，不幸感染了病毒过世。 这个乔染有所耳闻，为了消灭ak病毒已经死去了太多太多人。 第六十七章 灭火 王子、公主、国王和骑士等等，那些长眠海底的人都是因为ak病毒才会殒命。所以，她不能辜负众人的期望，一定要找出消灭ak病毒的方法，让大家了无遗憾。 起初她寄希望于那些所谓的专家，但事实证明他们不行。 幸好后来冒出一个医学天才叶掩映。虽然她的要求苛刻又艰难，但只要能够消灭病毒，即使牺牲生命她也在所不惜。 不过叶掩映的出现太过巧合，直接将她从幕后推到了人前，曾经为了隐藏自己所做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乔染不由得开始怀疑对方的真正目的和真实面目。 她发现叶掩映看似透明，其实有很多疑点，她不方便问，对方也没有解释。因此，她至今仍然对她心存戒备，不肯把ak病毒全部的原始资料交给她。 直到见到森，她仿佛又看到了希望。这个鬼知道她的秘密，执着于消灭ak病毒，把资料交给他应该可行。 于是乔染主动和森说起ak病毒，并把部分资料交给了他。 看到那些原始资料，森显得特别惊讶。一行行认真认真看下去，脸色越来越凝重。 “真是太恐怖了，难怪有传言说‘得ak病毒者得天下’。”看完资料，他感慨万千。 乔染却是一惊。她蹭的一下站起来，表情严肃，目光凌厉地审视森:“你怎么知道这个谣言？” ak病毒的传说起源于西欧黑道，这里是东方，根本没有人了解ak病毒的来历，更不会有人听到关于它的传说。 森究竟是什么人？ 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森友好地笑了笑。盯着那双看起来温和实则非常有杀伤力的丹凤眼，他平心静气地回答:“我是西方人，即使这边的人不知道，我也能通过我的家人朋友咨询ak病毒的事。” 的确，森是个地地道道的欧洲人！ 乔染不语，眼神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仍然戒备而谨慎地瞧着森。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脑袋里来来回回地想，记忆深处找不到似曾相识的脸，可这身材……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森先是一怔，旋即面无表情，“我生前不是参与过病毒研究吗？那个时候你正好在医院里接受检查。” 这个解释似乎说得通。当时检查的医生都戴着口罩和头套，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出高矮胖瘦。 可这些都不足以打消乔染心头的怀疑。 当初她在火海中死里逃生，这些年只身一人带着ak病毒躲避暗夜组织的追杀。她早已形成了多思多疑的个性，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每走一步路、每说一句话都要想三遍以上。 上次和吸血鬼对峙，她察觉出森很危险，今天又发现他不简单，乔染暗暗告诫自己日后面对森一定要小心行事。 “哦！也对，看我这破记性。”她佯装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森安静地看着她，眼中无喜无悲。不管她信不信自己，他解释后干脆专心致志研究资料，不再理会乔染。 乔染自讨没趣，悻悻地离开。 得到原始资料的森如虎添翼，很快研究出很多有用的结果。通过乔染，他将这些研究成果送到了叶掩映的手上，以她的名义实施，不仅治好了部分感染者，还有效控制了病毒的传播。 众人皆大欢喜。 看到森这么认真努力，乔染为自己怀疑他而感到内疚，将更多的原始资料交给了他。森每次拿到新的资料，望着乔染的眼神都很复杂。 她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多年的谨慎告诉她，森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但在ak病毒面前，一切都不重要。如果他能够完全消灭病毒，哪怕要她的命都可以。 当她把这个念头告诉森的时候，他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为什么不顾一切地消灭病毒，难道是因为自己感染病毒太痛苦了吗？” 作为病毒研究专家，森亲眼目睹ak病毒的威力，那是比天花更残忍、比子弹更折磨的无法排解、忍受的苦楚。有一些感染者因为无法承受ak病毒的折磨，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乔染笑笑，视线落在桌子上放置的病毒样本。她的神色变得十分温柔恬静，朦胧模糊，好似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因为，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因此受到伤害。” 特洛伊整整几千人沉入海底，已经够了！ 森侧目凝视少女清秀的脸庞，明明这么年轻靓丽，他却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沧桑和绝望。 她想死！ 一个念头从森的心底冒出，他微微一惊，再次望向少女。她宛若被一团柔和的光束包围，恬淡柔和，笑容中充满了苦涩和无奈。 她说:“如果真的可以用我一个人的命换成千上万人的命，那该有多好啊。” 森心底某根弦被深深触动了，他动了动嘴唇，千言万语最后只凝聚为一句:“不用你的命，给我一些你的血就好。” 乔染微愣，这是森第一次问她要血。“好。”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听到她干脆的回答，森心底没有高兴，反而有些难过。 紧紧握住拳头，他抿紧唇瓣，看着乔染自己划破手腕，明明很怕疼却死死咬住嘴唇，绷紧全身。眼神怯怯的，透出一种无助的可怜。 陡然间他有些心疼这个外柔内刚、凛然大义的小姑娘。 对不起。 他喃喃自语。趁着乔染不注意，闪身离开了实验室。 “这些够不够？”眼瞅着已经放了不少血，森还没有动静，乔染忍不住出声问。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却不是他的回答。乔染有些不解，回头一看登时睁大了眼睛。 森不在房间里，他走到屋外关上了门，正透着门上的玻璃冷漠地看着她，神情怨毒憎恨。 恍然间，乔染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没来由生出一股恐惧。 就在这时，她闻到了一股东西烧焦的味道，她四处查看，竟然是之前交给森的所有资料。 乔染大惊失色，草草包扎伤口，赶紧取水灭火。 这都是非常珍贵的资料，世界上独此一份，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火越烧越大，水根本不管用。 拿起其中一张纸，乔染闻了闻，竟然在上面找到了二氧化氮的味道。 二氧化氮助燃！怪不得普通的水没有用。 怎么办，该怎么办？ 乔染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她打开所有仪器尝试灭火，可惜都没有用。 看着越来越少的资料，乔染的心头在滴血。她望了一眼沸水锅里滚烫的开水，心一梗，徒手将点燃的纸张摁进去。 “啊！” 第六十八章 恐慌 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乔染只觉手不是自己的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很快痛楚随着神经传遍四肢八骸。 血液里的病毒闻到了水的气味，非常亢奋，一个个活跃起来，在她的身体里肆意撕扯游荡，渐渐地都往她的大脑处汇聚。 ak病毒和丧尸病毒有很多相同之处。一旦进入大脑，就会吞噬人的心智，让寄生体失去意识，从此任它们摆布，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身为病毒初始研究员之一，乔染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 看着因为被水浸湿而支离破碎的纸张，她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样，跌坐到地上。 “啊！啊！啊！” 乔染忍不住在地上打滚。翻来覆去，覆去翻来。 身体里好似有不计其数的蚂蚁在啃咬血肉，肚子中央好像有一把弩，一刻不停地向四周射出细如牛毛却锐利无比的针，痛得无法言语。 她觉得病毒正在咬破自己的每一寸肌肤，摧毁她的每一分理智，连灵魂都碎成一片一片。 实在疼得受不了了，乔染拿起了实验台上的一把剪刀，毫不迟疑地往心窝子捅。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刀刀深入，惨不忍睹。 屋内灯光明亮，她的眼前却是一片黑暗。巨大的黑暗扑面而来，犹如一个大洞，想要把她吸进去。 “啊！”她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绝望的嘶吼。拿起剪刀径直划破自己的手腕、脸颊，最后更是直接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假如结局早已注定，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沦为ak病毒的傀儡！ 门外的森见她不要命地自残，非常震惊。他知道ak病毒很可怕，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可怕，发作起来真的是生不如死。 “怎么样？现在还打算找她报仇吗？”吸血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森没有回答，盯着痛苦挣扎的乔染看了很久，一字一顿地冷冷说:“嗯。” 吸血鬼诧异，余光瞥见屋内满脸绝然的乔染，默默叹了口气。 天真的小宝贝，逃出狼穴又入虎窝，可惜啦可惜。 屋内的乔染靠自残终于清醒了一些，看到保温箱里那些感染者的血液样本，她毫不犹豫通通喝掉。 情况危急，她顾不得许多，只要能够压下体内的ak病毒，让她现在杀人都可以。 一杯杯hr阴性血下肚，体内的病毒得到了压制，暂缓移动，重新进入半休眠状态。此时她全身是血，伤痕累累。 恶狠狠地瞪玻璃窗外的森，乔染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那意思好像在说自己绝不会认输。 瞧着遍体鳞伤的乔染，森的眼眸微微一凝，神色复杂难辨。 轻轻张开嘴，他对乔染无声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什么？ 乔染摸不着头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恒温箱的设定温度为200度。200度是恒温箱的最高临界值，一旦达到，恒温箱就会爆炸。 而现在，恒温箱的温度已经上升到199度了。 根据粗略估计，恒温箱爆炸再加上二氧化氮，威力足够炸毁这间实验室。身处实验室的她铁定会被炸得粉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直以来森眷念人世不肯离去，为的不是研究病毒，而是想要她的命！ 他要杀她！烧毁资料只是铺垫，他真正的手段是炸死她。 想通这些的乔染震惊不已，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 没想到、没想到她一辈子杀人，最后栽在一个鬼手里。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扫视一圈，她发现这间实验室除了门，居然没有别的出口。 怎么办？她不想死，至少不想这么窝囊地死。 “开门！快开门！” 没有办法，她只能不断敲打门框，即使森锁住了门，但是应该会有人听到她的呼救。 可是她永远想不到，吸血鬼早已和森狼狈为奸，在森关上房门的时候设下了结界。 现在整个实验室与外界完全隔离，外面的人根本听不见乔染的呼救。 森表情非常微妙，似悲伤，似无奈，棱角分明的脸微微扭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狞笑。 乔染顿悟。森做足了准备，她今天逃不掉了。 她不愿意相信，不停甩脑袋，咬住下唇拼命忍住想要哭泣落泪的冲动。 面对敌人，特洛伊的死神绝对不会屈服的，哪怕同归于尽，也要拉着对方一起下地狱！ 森看到她眼中的决绝，有一瞬间的慌神。 恒温箱的温度逐渐升高，199——199.5——200…… “我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嘭！ 伴随着乔染绝望愤怒的嘶吼，恒温箱爆炸，整个实验室刹那间变成了废墟。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终将结束。 巨大的爆炸声惊醒了研究所的其他人，他们匆忙赶过来查看情况，吸血鬼和森赶紧躲起来。 出乎他们的意料，浓烟滚滚的废墟下空无一人，甚至连一丁点儿断臂残肢都没找到。 地上只有一大摊暗红色的血色，触目惊心。 警察过来调查，确定是恒温箱高温导致了爆炸，由于没有找到直接责任人，他们最后归咎于最近的灵异事件。 走访研究所的感染者和专家时，叶掩映惊讶地发现乔染失踪了。 乔染又失踪了！ 孔原和乔戊宁亲自来研究所调查，通过监控器他们看到她最后进入了爆炸的实验室，没有出来过，可实际上实验室里并没有人。 这是怎么回事？ 东区的疫情本来有所好转，乔染失踪后却大规模爆发，病毒毒性比起之前更加强大。 不仅如此，病毒的传播速度也在加倍增长。仅仅一天，所有负责看管东区的军队人员全部感染上病毒。 以前那些本就感染病毒的人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发生暴动，他们两眼泛白，面无表情，不怕疼痛。 叶掩映提取了他们的血液和身体细胞进行检查，发现了一个令所有人惊悚的事实: 感染者体内所有病毒都汇聚到大脑，吞噬掉他们的脑细胞和脑浆、脑髓。换句话说，他们的脑子已经被病毒吞噬了，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如今所有的行为都被病毒操控。他们没有自己的意识，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随时准备向周围的人发动攻击。 形势一触即发。 整个h市的人陷入巨大的恐慌中，因为病毒大爆发，他们被勒令不许出入本市，如果找不到解救方法，他们只有等死。 天空乌云密布，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第六十九章 布局 唯一不受影响的大概只有吸血恶魔，他像往常一样穿梭在城市的每个角落，搜寻喜欢的目标做食物。 没有完全确定乔染死亡，森心有不甘，依旧游荡在研究所附近。他相信以乔染的个性，假如她还活着必定会回来这里找自己报仇。 警察局忙得焦头烂额，局长慎重思考后决定兵分两路，一边追踪吸血恶魔，一边协助政府处理ak病毒。 病毒大爆发出人意料，叶掩映使用此生所学都无法得出原因。她十分气恼，索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紧闭幽思。 没有了叶掩映的帮助，研究工作更加艰难。 孔原受命和叶掩映交流，希望她能够出山，但是很可惜失败了。 恰在这时，一个人意外找上了门。 望着对面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浑浊的眼睛里时不时流露出缕缕精光，孔原有些惊讶。 “不知道教授找我有什么事？” 艾伯特端着老年养生杯，喝了一口养生茶，目光眺望远方，思绪万千。“上次我给乔小姐检查后说过，等你们证实了她的话会再次登门拜访。” 孔原想起来了，貌似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当时他几乎确定了乔言艺的存在，再加上其他一些琐事缠身，因此没有特意通知艾伯特。没想到他自己主动上门了，还是在现在这个特殊时刻。 “是的，艾伯特教授。可是现在乔染失踪，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连日来的巨变让这个警界警界精疲力尽，他看上去很累，并不想知道艾伯特后续的事情。 艾伯特笑着摇头晃脑，慈爱地说：“孔警官，你们还是太年轻啊。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绝对感兴趣。” “哦？”瞧着艾伯特信誓旦旦的表情，孔原生出几许好奇，“洗耳恭听。” 笑容温和的艾伯特站起身，摘下帽子放在胸前，对孔原郑重地鞠躬。这是英国贵族的礼仪，是他们从出生开始刻进骨子里的东西。 为表示尊敬，孔原站起来回礼。然后两个人一起坐下。 “在乔小姐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灵魂体，她的名字叫做乔言艺，是真正的乔家大小姐。”一上来艾伯特单刀直入，提起了乔言艺。 孔原面露诧异。 他以为这个秘密只有自己知道，想不到艾伯特也清楚。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位全球最著名的心理学家兼神学爱好者。 看尽几十年风华的艾伯特一眼就明了孔原的心思，他毫不留情地点破，“并非我能力优秀，而是因为我曾经见过乔染小姐，在我5岁那年。” 5岁！ 沉稳如孔原也被这句话炸得外焦里嫩。 艾伯特今年70岁，65年前他5岁，那个时候乔爸爸乔妈妈都还没有出生，更别提乔染，他怎么可能见过她。 看出他不相信，艾伯特不生气，耐心地慢慢解释道:“我见到的不是乔染小姐，准确来说是乔言艺小姐。听说你查看了很多神学，应该明白有些灵魂体无所不能。” “您的意思是，乔言艺用灵魂体穿越回到65年前与您见面。”孔原眯起眼睛。 艾伯特笑着点点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洋溢出年轻的蓬勃朝气，“这些都不重要，现下我有一件事想请孔警官帮忙。” “什么事？您请说。”孔原很有礼貌地问。 年轻人表情真诚，眼神清澈，艾伯特满意地点点头，起身对孔原招招手，在他耳旁低低轻语。 屋外斜阳西下，光秃秃的树干倒影在洁白的墙壁上，格外悚然。 西欧的维多利亚岛，机器人爱丽丝正在整理花园。 北风还在呼啸，枯萎的蔷薇却开始抽芽。地上新挖的泥土被风沙掩埋掉痕迹，连同里面的箱子都隐藏了踪迹。 可是冬天还没过去啊！ 它心里默默地说。 几天后，孔原和乔戊宁搬来研究所，住进了乔染曾经住过的病房。他们带来一个巨大的行李箱，没人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令所有人奇怪的是，他们白天睡觉，夜里工作。叶掩映很不能理解，专门找他们谈话。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她问乔戊宁和孔原。 乔戊宁还好，孔原吊儿郎当，压根不正眼看她。 叶掩映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她有些生气，顿时冷下脸。 乔戊宁赶紧解释道:“叶医生不要误会，我们这么做有我们的道理。”停了停，她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后凑到叶掩映的面前神秘兮兮地说:“我们是按照小染的嘱咐。” 乔染？叶掩映当时就愣了，她不是失踪了吗？ “你说的是真的？”她有些不能相信。 孔原才没有耐心跟她一遍遍解释，直接不爽地说:“爱信不信。” 从最初见面到现在，孔原第一次对自己态度恶劣，叶掩映惊讶地瞪大眼睛，气不打一处来，“随你们。” 眼瞅着情况越来越不妙，乔戊宁赶紧把叶掩映拉到一边，“我们说得都是真的，你想想之前小染是不是经常夜里外出？” 这倒是。 叶掩映不禁想起有工作人员和自己提过乔染夜里总是离开房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她到底去哪儿了？你们有没有她的消息？”她手里已经掌握了第五件首饰的线索，要是没有乔染，她该怎么办？ 乔戊宁看了孔原一眼，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孔原眉头一挑，当做没有看见。 见状，乔戊宁沉默了几分钟，吞吞吐吐地回答:“还没有。” 没有？骗谁呢！ 叶掩映才不相信她的话，不过她也知道两个人明摆着不会说，她又能怎么样。于是随便敷衍几句，再敲打敲打，就回房间歇息了。 等到屋外脚步声消失不见，乔戊宁和孔原对视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半夜十点，孔原从床底下弄出来一盆狗血，给乔戊宁投去一个眼神。她会意，立马从背包里拿出来一些食物，紧接着关上了窗帘和灯。 不久后，漆黑的房间里响起了飒飒飒的吃东西声音，窗外微弱的光照进来，勉强可以看出地上坐着一个人影，瘦小纤弱，不是孔原，也不是乔戊宁。 盯着那个人影，森的眼眸渐渐充斥上鲜血。碍于黑狗血，他不敢靠近，只能死死瞪着那个影子。 第七十章 反常 第一夜风平浪静。第二夜、第三夜、第四夜，同样平静地度过。 到了第五夜，艾伯特来到这里，看到那个大行李箱，皱了皱眉。偷偷和孔原说:“没有空气会不会憋坏？” 孔原信心满满地安抚道:“不会的教授，我们实验过。” 听他这么一说，艾伯特的心暂时安定下来。 这一夜，他们三个人在病房里。 咚咚咚！ 夜半三更，房门突然响了。艾伯特年纪大了，孔原留下乔戊宁照顾他，他自己悄无声息走过去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孔原皱起眉头，关上了门。 啪嗒！ 转身打算回去的孔原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枪。 房门自动打开，门外依旧没有人。 “呵呵呵！人类警察胆子挺小的嘛。”陌生尖锐的男子声音在寂静的房间显得格外响亮。 乔戊宁打开灯，房间里除了他们三个，没有别人。 艾伯特微微叹气，巍然不动地坐着，他的身旁放着那个巨大的行李箱。 哗啦！窗帘无缘无故被打开，三个人齐目望去，但见窗帘底部莫名其妙燃起一个小小的火苗。 乔戊宁赶紧冲过去，有条不紊地扑灭它。 此时艾伯特的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他和那个行李箱。 一团黑雾突兀出现在他面前。一把刀架在艾伯特的脖子上，他厉声吼道:“都老实点！” 孔原和乔戊宁不敢轻举妄动。 那团黑雾至始至终没有露出真面目，只依稀看出一只手，死灰般苍白，指甲很长很尖。 “老头，打开箱子。”震慑了乔戊宁和孔原，那人又对艾伯特命令道。 身处险境，艾伯特面不改色，听话地打开了箱子。 轰！隆！啪！ 屋内灯光忽明忽灭，逐渐变了颜色，空气冷冰冰的，房间里下起了雪花。小小的六瓣雪花晶莹剔透，落到黑雾上犹如万千毛牛针，虽然细，但是针针见血。 “啊！” 那人只觉浑身刺痛，阳光般耀眼的光芒如黄河之水滚滚而来，疼得痉挛，很快便消失不见。 嘭！ 此时门又自动关上，一个小男孩从行李箱里跳出来，手持一柄钢叉，对着门的空气一阵乱刺，大喊道:“恶鬼恶鬼，我来收你了！” 钢叉上有血，门后很快出现一个隐约的虚影，眼窝深邃，皮肤白皙，眼神疲惫，充满了戾气和疲惫。 正是鬼魂森！ 众人震惊！ “你是谁？”森似乎有些虚脱，跌坐到地上。望着钢叉和小男孩，他十分诧异。那柄钢叉是什么，一碰到它，他就疼痛难忍。 小男孩骄傲地昂起头，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不屑地回答:“恶魔，我是专门捕捉灵魂的恶魔。” 恶魔，捕捉灵魂的恶魔。 森做鬼时间太短，不是特别懂这些。“呵！”森斜视小恶魔，无所畏惧，“就凭你也想抓我，做梦！” 被挑衅的小恶魔气坏了，咋咋呼呼地说:“你以为你是乔言艺，能够从我手里逃跑，你才是做梦！” “你说谁呢？”屋内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房门大开，一袭白色连衣裙的乔染在叶掩映的陪同下施施然走进来，姿态优雅，步伐轻松。 森看到她完好无损，气得牙根痒痒。“你居然还活着！” 乔染挑眉，气死人不偿命地怼回去:“算命的说我长命百岁，死不了。” 这话乔戊宁和孔原、小恶魔都不敢接，一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女鬼理直气壮地说自己长命百岁，逗不逗？ “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我？”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森了。 森冷冷一笑，“你杀了女王陛下，我要为她报仇？”说到最后，眼神变得非常凶狠，恨不得吃了乔染。 女王陛下？ 唇角微斜，乔染故意惊讶地说:“啊！原来你是暗夜组织的成员。我说你安安静静去投胎多好，你瞧瞧修莫尔，一直陪伴在暗夜女王左右，春风得意，比翼双飞……” “够了！”森实在听不下去了，恶狠狠地瞪着乔染，“女王陛下是我的！是我的！” 果然！又是一个暗夜女王的倾慕者。 像他这样的人乔染见多了，对付起来得心应手。 “是吗？可是我瞧着她都是和修莫尔同出同进、形影不离。对了！你不知道十多年前暗夜女王怎么上位的吧，靠着爬上男人的床……” “别说了！别说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森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他全身无力，勉强扶着墙站立，蹒跚前行，一步一步朝乔染走来。 乔染静静地看着他，轻轻叫道:“小恶魔。” 小恶魔领命，一钢叉下去，森魂飞魄散。 亲眼看着森消失，乔染身上的力气仿佛被一下子抽干了，她眼中含泪，想哭却觉得眼睛好疼好涩。 “小染！”乔戊宁扑过来抱住她即将跌倒的身子，关切地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她脸上充满了真诚的关切，和记忆里一模一样，这些年因为死去的母亲，她一直对她们母女怀恨在心，甚至多次出手伤害她们。 然而到头来，唯一留在她身边、真情实意关心她的却只有她们。 鼻头酸涩，乔染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她抿了抿唇，望着乔戊宁平静地说:“我是乔言艺，不是乔染。” 乔戊宁关心的爱护的是乔染，可她不是乔染，她是乔言艺，是那个至死都在憎恨她的乔言艺。 乔戊宁愣了愣，笑着替乔染擦眼泪，温柔地回应:“不管你是小染还是言艺，不都是我妹妹嘛。” 乔染也好，乔言艺也罢，都是她乔戊宁的妹妹。 乔染潸然泪下，分不清是感动还是愧疚。她握住乔戊宁的手，紧紧握着，弄得孔原以为她想和乔戊宁和好。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其他人也没有料到，她说出口的话却是:“小染才是第一个感染了ak病毒的人，书瞳是误食了她的血才会……” 众人呆若木鸡。 没有理会他们，乔染低下头，缩成一团，哭得不能自已，“他们来了，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们？其他人面面相觑。 “小染！”从窗户外跳进来一个黑衣人，戴着黑色的面具，乔戊宁大惊，正要抓住他，却被孔原制止。 他说:“让他过来。” 得到允许的程铮飞速跑到乔染身上，刚碰到乔染的胳膊就被她一把推开。 “别碰我！别碰我！”乔染猝不及防地站起来，推开了程铮和叶掩映，与所有人保持距离。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肯相信我，十五年前你们残忍地抛弃了我，现在你们、你们……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她撕心裂肺地吼道。 第七十一章 坦言 说罢不知看到了什么，陡然间脸色大变。神色惊恐万状，双手抱着肩膀，惊慌失措地往后退。 那双一直明亮的丹凤眼蓄满了清澈的泪水，我见犹怜，“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看到她这样，程铮和乔戊宁心痛不已。他们不敢靠她太近，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小染，你别怕，姐姐在这儿，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乔戊宁蹙眉，热泪盈眶。 程铮平淡平和的眸子里倒影着乔染无辜可怜的模样，神情忧伤，一颗心碎成了渣渣，落地无声。“是我是我啊！你别怕，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头好疼！ 乔染抱着脑袋，只觉眼前熟悉的人、熟悉的景象慢慢变得模糊不清，周围越来越暗，越来越暗，直到最后一点亮光都没有，完全堕入无尽的黑暗。 滴答滴答滴答！ 是谁？是谁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踩在地上，声音由远及近，震耳欲聋，非常清楚。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正在一步步向自己逼近，裹挟着冰冷凄寒的苦楚。 好冷！好冷！ 周遭温度骤然降低，乔染下意识地紧紧环抱自己，身子瑟瑟发抖。 声音越来越近，好像是从左边传过来的。她转过头望向左边。长长的走廊忽然出现一丝光明。 而在这一点点的光明里，无数个身穿白衣、眼袋厚重、双眼无神的人慢慢朝她走过来。 他们伸出手，口中说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这些人她记得，都是曾经和她做过交易、最后成为刀下亡魂的人。他们死了，永远的死了！不能和自己的至亲至爱相依相守，带着无尽的遗憾念念不舍地离开人世。 是谁造就了这一切？ 是她，是她！是她死神！ 她残忍地夺走了他们的生命，因果轮回，现在该轮到她自己了。 “不要啊！” 乔染疯了！ 由包括艾伯特在内的十几位国际一流心理专家和精神病专家全面检查后得出了这一结论。 据说是受到了巨大刺激，加上之前重伤未愈，积郁成疾，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她精神失常。 在孔原的帮助下，程铮隐藏身份，时刻陪在乔染的身边。 但是乔染没有认出他。 现在的乔染对这个世界、对所有人充满了恐惧，每天缩在角落里，不敢关灯，夜不能寐。 众人看在眼里，非常心疼。 除了她，孔原和乔戊宁更要忙活其他的事。 根据乔染先前的说法和从程铮那里得到的信息，基本可以确定目前为止乔染和乔书瞳身上的病毒最严重。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们两个没有像东区的感染者一样丧失理智，成为ak病毒的傀儡。 为此孔原咨询了叶掩映，她也说不清楚原因。 倒是程铮提起，病毒的原始资料只有乔染知道，也只有她可以通过某种方法抑制住病毒，让它们处于休眠状态。至于具体什么方法，他不知道。 众人口中的唯一希望乔染患了失心疯，六亲不认，线索又断了！ 东区那边的情况越来越复杂。很多感染者在病毒的驱使下越狱逃窜，想要跑到外面去。 市长很头疼，与各级干部商讨应对策略。 在会议中，叶掩映作为专家代表意见，坦言想要彻底解决病毒，最有效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ak病毒的来源以及原始资料。 市长等人很为难。迄今为止没有查出病毒来自何处，怎么找到原始资料。 孔原无奈求助程铮，他表示所有原始资料都在乔染的手里。孔原大惊。 案件又陷入了僵局。 这一天乔爸爸突然打来电话，强烈要求乔戊宁和孔原回一趟乔家。两个人虽然觉得奇怪，最后还是去了。 乔妈妈已经等候多时，见他们回来，直接把他们迎进来，带到了乔染的房间。 房间里，乔爸爸坐在沙发上，面色沉重，眼底有深深的恐惧和懊悔。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半枚玉佩和一个迷你冰箱。 乔妈妈解释说她太思念乔染，今天帮她收拾收拾房间，没想到发现了这些东西。 孔原和乔戊宁对视，更加疑惑。 “这是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天下只此一块。20多年前，我父亲亲自命人打造的，用做庆生礼送给了言艺……” 指着半枚玉佩，乔爸爸说出了它的名字和来历。 乔戊宁和孔原认真地聆听着。乔妈妈看着玉佩一个劲儿地哭，止都止不住。 然后，乔爸爸又打开了迷你冰箱，“这些是从小染的床底下找到的，里面的东西你们带走查查吧。” 冰箱里有几个红酒瓶子，里面装满了鲜红的液体。 联想到乔爸爸的话，孔原和乔戊宁知道它们并不是红酒那么简单。 “好。”孔原应下，望着乔爸爸乔妈妈伉俪情深，相互安慰的恩爱模样，他犹豫再三，终究把心里隐藏的秘密说了出来。 “当年言艺没有死，是医生喝醉酒给她注射了青霉素……”无需多说，这一句就足够把乔爸爸、乔妈妈和乔戊宁炸得外焦里嫩。 乔家三人震惊地合不拢嘴。 回想那时，乔爸爸悔不当初，“是我对不起言艺和她妈妈。” 说出这些事不是听乔爸爸忏悔的，孔原更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于是，他不顾及乔戊宁的感受说出了乔言艺附身乔染身上回来复仇以及之后所做的种种一切。 听完，不止乔家夫妇，就连乔戊宁都瞠目结舌。他们没有想到现在的事情都是乔言艺的报复，他们一直以为是意外、是不幸。 “你到底想说什么？” 纵横商场几十年，除了在乔妈妈身上栽过跟头，乔爸爸其他时候意气风发，所向披靡。之前一连串的事给了他太大的打击，消磨了他的斗志。现在明白一切都是人为，他的脑子里瞬间清醒过来。 他无法和天意斗，但懂得如何琢磨人心。 乔爸爸这么通透，孔原松了一口气，“现在所有的线索都聚集在言艺身上，可她受了刺激神志不清。所以，我想着能不能从她身边找到着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