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同罪_新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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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泪痣小孤女与一对斯文败类的故事】
作者自绝于人民,写不出洁文,正义的小伙伴请务必点【X】
走心为主,走肾为辅
本文骑的是同昌车行贩卖的【老式脚踏车】,只有肉渣和人渣,阅读需谨慎
全文免费,间或上传空白打赏章,感谢支持~~~
每章字数介于【一千】至【三千】之间。
更文频率为【愉悦而勤快的缘更】
更新时间一般为【00:10】以前,假如超过的话...... 我们次日再会喔~ (*ˇωˇ*人)
▲ 本文标签为【NP】
▲ 宗旨是【暗黑】,主体是【脏乱差】
▲ 请【千万不要】对任何1v1的结局抱有期待
▲ 非常感谢诸君的支持与爱护,留言都有仔细拜读,希望大家阅读愉快~ (′,,ω,,)
NPH 现代 都会 暗黑 女性向
第1章 上瘾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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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上瘾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第1章 上瘾
这一晚,沈伽唯来了。
光是听到走廊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就知道是他。
不疾不徐,挟着一股傲慢的气定神闲。
整整三个月,姜然都没见过沈伽唯。
每夜固定来陪伴她的人,永远是那个阴森森的苏敬。说好八点半会准时扭开地窖的门锁,他便不会让她的噩梦落空。
姜然讨厌苏敬,无论从心理上,或是生理上。她几乎不能忍受与他独处的时光。
但苏敬始终对她青睐有加。
他是个喜欢自虐的贱人,姜然越是抗拒他,他便陷得越深。苏敬曾对姜然坦言,他对她上瘾。有时候,他光是想着她的声音就能高潮。
他没有撒谎。
这种近乎病态的爱恋,并不会随着时光流逝而消减。对苏敬来说,它反而是更加强烈了。
他的偏执,让姜然无能为力。她拗不过他,拗不过命定的折辱。
苏敬其实不是个寻常意义上的美男子。他的脸很瘦,很苍白,下巴尖刻,眼型细长。他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斯文模样,绝对配得上道貌岸然四个字。
苏敬是沈伽唯同父异母的弟弟,随了母姓的他从小就得不到关爱,所以他总要找个发泄的出口。
二少爷觉得自己很幸运,点亮他人生的折翼圣女从天而降,笔直地跌入他怀里。
姜然今年二十五岁,是七年前那场灭门惨案的唯一幸存者。
如果不是世交沈伯父接纳了她,她当时连安身立命之所都没有。
姜然记得入住沈宅的第一晚,洗完澡后,她看到苏敬拿着毛巾站在浴室门外。他告诉她,以后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他说。他是自幼丧母的人,他懂得她的苦楚。
姜然抓着他给的毛巾感恩戴德,她并不晓得那时候苏敬脑子里在想什么鬼东西。
他们十八岁相识,不过半年后,他就把她的男友打成残疾。
苏敬是外表清冷,内里暴虐的疯子。
凛凛冬夜,她的男友在医院里打吊瓶,而她则在苏敬的卧室里,一边呛着气,一边被他摁着脑袋吞吐。
她听见他难耐的喘息声,还有他赌咒似的恶语。
“小然。我没有打死他,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他说的对。
苏敬只是打残了对方而已。他总算还有良心。
为了平息这场闹剧,出面摆平的人是沉稳隽秀的沈伽唯。他是沈氏的未来之星,学业绩优,身姿挺拔,待人接物永远是和和气气的。
“一切都是阿敬的错,犯错就要承担责任。小然,你相信我,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大哥就是大哥。
他说起话来,即便纯粹是在扯谎,也像真的一样。姜然不知,英俊潇洒如他,其实和阴沉的苏敬是一丘之貉。
她苦上加苦的人生从此和魔物有了交集。他们如影随形,吃肉喝血。在每一个共存亡的夜里,她从头到脚都是这对兄弟给的痕迹和气味。
再深一点,小然。
...... 她的嘴太舒服了。
小然,把腿张开,让我看看你。
姜然听过太多次,在两个男人交织粗重的低喘中,她根本辨不清究竟是谁在唤她。
第2章 告解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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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告解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第2章 告解
他们与她缠绵,用可以摧毁一切的力量制服她。
姜然浑身都是湿的,炙热浓稠,她不知道那究竟是谁的体液。阴寒如白虎的苏敬,耐力很持久,他将手指捅到她嘴里去,粗鲁地搅出几缕银丝后,再把它们送进口中含住。
姜然抬头看着放肆的他,明白接下来就该吃家伙了。
苏敬坚挺勃发的性器触到她的唇角,他用眼神告诉她,务必好好伺候它,否则他一定会弄死她。
他会,她知道他会。这个男人在内心深处积存着多年的怨念,他最恨别人试图挑战权威。
于是她张开嘴,她唯有尝尽了他的味道,才能换得一线生机。
小然,你是最棒的。
苏敬的声音并不大,落在姜然耳里却是轰鸣巨响。
她的后脑勺很痛很痛,抵达极乐世界的他坚持不让她立刻离开。
“...... 你要做什么?不许吐。”
苏敬急红了眼,他牢牢抓着姜然的长发,强硬地命令她吞下嘴里腥稠的白液。她狼狈地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女鬼,而翩翩贵公子似的沈伽唯,竟还懂得拿纸巾替她擦汗。
“小然,听话,把脸转过来。”
沈伽唯低着头对她嘘寒问暖,他是最有风度的禽兽,无论他说出什么下流龌龊的惊世狂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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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都像真挚的告解。
“嘘 不哭了。其实你只要乖乖照做,阿敬就不会打你。”
沈伽唯轻抚她被凌辱过的身体,他的食指沿着脊柱下滑,到了腰窝,再继续向下,直到停留在她的尾椎骨上。
姜然听见他轻轻咳嗽的声音。她瞬间起了不祥的感觉,身体比理智先行一步,姜然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去。
沈伽唯哪里肯放过她。
他粗暴地掰开她的臀瓣,把那张俊朗英气的脸埋了进去。温热柔软的舌尖,比羽毛更轻。他以最缓慢的速度,由下向上舔舐她。
沈伽唯说他不嫌她脏,他要让她体会到求死不能的亢奋。
昼夜晨暮,一夜翻篇,又是一夜。
姜然每次醒来的时候,身上多半搭着两条健硕的手臂。左边是沈伽唯,右边是苏敬。他们共同拥有她,携手领着她同去炼狱走一回。
对此,苏敬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他很轻松地表示,这种相处模式,应该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和大哥都是能干会干的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们会给她世界上最激越,最难以消解的爱情。
苏敬把这畸形的关系称为爱情,他一定是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幻觉。
他竟以为她也在偷偷爱着他。
隔着铁门,姜然留意到走廊外的脚步声可疑地静止了。
他为什么要停下来。他不愿意见她了吗?
姜然蜷紧手指,突然开始扭动身体,她下意识地不想让那个人看到自己卑贱的模样。
然而她无计可施。她被苏敬压制着,他正享受着那份来之不易的爱情。
“你再动,我不介意换个更方便观赏的姿势。”
苏敬咬了一口姜然的耳垂。他没收住力气,痛得她几乎要惨叫出声。
“还动吗。”
她不会再动。
苏敬说什么,便是什么。她俯首听命。
如此这般,待到沈伽唯推门而入之时,苏敬仍卷着她的腰在奋力进攻。
时隔多日的再度重逢,就是这样开门见山。
不是不难堪的。
第3章 丈夫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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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丈夫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第3章 丈夫
苏敬的腰力够好,他也很不容易分心。风尘仆仆的大哥漂洋过海而来,他连招呼都懒得打,只抿着嘴一味地埋头操练。
姜然低垂的小脸被长发遮住,她和苏敬一样,保持着尴尬的缄默。
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她早已习惯了他的脾气。此时无声胜有声,她不能自找没趣。
在沈伽唯缺席的三个月里,姜然已经被苏敬训练成了专属的奴仆。他白天干工作,晚上干她。这个眼镜男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勤勉到姜然都对他肃然起敬。
苏敬惯用铁腕之治,他对待手下的员工苛刻,对待姜然更是高标准严要求。苏敬独力驯化出来的小然,一碰就软,一碰就会做好准备。
他囚禁着的爱人,掐得出水,甜得出蜜。他甚至不需要提前告知她该用什么力度和角度,便能体会到食髓知味的艳。
苏敬夜夜在爱河里徜徉,他觉得姜然是整个地球上对他最好的女人。
“小然,我爱你。”
他在实话实说,可她却趴在地上又咳又吐。
苏敬浑身是汗,他扯开衬衫领口,把断线人偶似的姜然拉到自己面前。
“你爱我吗?”
“ ”
天可怜见,畜系霸总苏敬居然还会问这种蠢问题。
他诚心诚意地捧着姜然的小脸,像捧着一只粉扑扑的小桃子。
她是他易碎的美梦与痴想。苏敬寻思,他此生都不会再爱上别人。
“你愿不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
他似是在自言自语。
“小然,我和他不一样,我能娶你。只要你做了苏太太,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画廊或是工作室,你开口就行 对了,你不是说想去意大利深造吗,我可以替你安排。”
苏敬给姜然描绘了一幅璀璨光明的蓝图。
在那里,他是她的丈夫,而她会是他的妻。苏先生的艺术家娇妻,明艳动人,才华横溢,她会在各种公开场合挽着他的胳膊,幸福地表示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苏敬几乎每晚都把这只胡萝卜吊在大画家面前,抖来抖去,企图诱她入瓮。
他像祥林嫂一样絮叨,可惜姜然给出的回应始终是沉默。这妮子宁愿被他干到死,也不愿松口说爱他。她对他张开泥泞的大腿,她又勇敢地拒绝他的求婚。
苏敬总在期待和幻灭中来回切换。高潮前,他是推着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高潮过后,他沦为卖火柴的小男孩。火光散去,留下一团飘袅青烟,他摊开掌心,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于是苏敬用更残酷的方式折磨她。他咬她,啃她,他甚至做出过各种高难度尝试,苏敬想让姜然怀上他的孩子。
他或许没信心做个好父亲,但他想拥有一个与她如出一辙的结晶。
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是她生的,哪怕是一颗蛋,他都会爱。
看到姜然来月事,苏敬比小主子身旁的嬷嬷还伤神。他都把她干吐了,她的肚子为什么还没动静?
想来,若是苏敬把这股执念放到别的女人身上,他早就当爹了。
刨去他森冷肃杀的外表,苏敬实在称得上是本城的单身热门货。他有钱有权,身高和体型一看就很耐操。如今的千金小姐们都是明白人,她们认为只要关了灯,坏脾气的苏先生也可以很性感。
然而苏敬却是个不掺水的傻子。
他对姜然的痴迷已经病入膏肓,他手里捏着一圈无敌好牌,到头来,竟然只想对她一个人掏心掏肺。
第4章 廉耻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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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廉耻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第4章 廉耻
或许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吧。
就在沈伽唯回国的前三天,姜然的态度终于如苏敬所愿,漏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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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小小的破绽。
当时,苏敬那张苍白的瘦脸,简直焕发出了回光返照似的好气色。他抓起她血迹斑斑的小手,一个劲地往自己脸上拍。
“小然,你刚才说什么?”
“...... 我说我愿意考虑考虑。”
苏敬选择性收听,他只听到了前头五个字。
赤身裸体被绑在床头的姜然四肢大开,她麻木不仁,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下体。
如此气若游丝的病美人,总算让苏敬的良知回了魂。
天哪,小然说她愿意,他的一番苦心果然没白费。苏敬满心满眼都是欢喜,他告诫自己要悠着点儿,可不能把未来的苏太太给搞残了。
苏敬忙不迭地替姜然松绑,检查她的伤口,再抱着她去浴室洗澡擦身。苏敬洗头的功夫特别好,那双大手轻重缓急地按摩着姜然的头皮,把她彻底按得没了脾气。
“小然,舒服吗?”
“舒服。”
实事求是地讲,姜然所有的屈从,皆因她强烈的求生欲。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硬碰硬往往得不到好结果,远不如就坡下驴来的安全。
再说了,就算姜然真的有意揭竿而起,她也绝对没可能打得过他。
苏敬身高一米八五,只比沈伽唯矮两公分,身强体壮的他若想练死她,根本不需要使出百分之三十的体力。
他一巴掌扇下来,就能让姜然见到彼岸之光。
有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苏敬怒发冲冠的时候,暴戾地像一台冒着蒸汽的杀戮机器。在姜然眼里,这家伙就是恶道中轮回的畜生,不知疲倦,不懂节制。
她岂能是他的对手。
幽暗的地窖里,姜然痛苦地弓起背脊去适应身后的撞击。苏敬捏住了她的乳尖,他狠狠一捻,就让姜然哀鸣出声。
苏敬当然是故意的。他想让大哥明白,这只驯服的兔子将是他一人的所有物。
可惜苏敬高调的耀武扬威并未起效。
沈伽唯好整以暇地俯视他们,一派波澜不惊的模样。苏敬凶狠的长眼向上翻,和沈伽唯做视线交流。
对方将双臂绞在胸前,没有回避苏敬的目光。
沈氏的两位少爷,弟弟是晦暗凛冽的邪魔,而哥哥则是谦和稳重的君子。如果不是因为姜然,他们几乎不可能和平相处。
然而,爱不是占有,爱是妥协和成全。
既不可以把姜然从中间劈成两半,那么三人行或许是唯一的出路。
苏敬暗暗憎恨着沈伽唯,他高贵的大哥在外游刃有余,在床上也毫不逊色。
沈伽唯给工作减压的妙招之一就是舔姜然。他谈判的功夫高深,伺候女人的唇舌功夫更是无与伦比。虽然沈伽唯常常把可怜的小然舔到失禁,但他的情绪从来不会显得太过高昂。
“小然,看看你做的好事,我今天早晨才让人换了床单。”
“沈伽唯你别碰我,你...... 啊!”
沈伽唯淡淡地望着绝望的姜然,他自然而然地俯下身,喝掉了她不断涌出的禁液。他是不知廉耻的魔鬼,用食指擦掉嘴角余留的水渍后,他再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裤裤链,预备开始下一步的正餐。
第5章 配合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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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配合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第5章 配合
沈伽唯料理姜然的时候,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
他不急,也不爱对她动武。貌似教养良好的沈伽唯有自己的想法,唱黄脸的是苏敬,那他就另辟蹊径唱白脸,用最少的精力搞出最大的快感。
变态也分上中下三等,沈伽唯其实挺瞧不上苏敬的手段。他俩已经从体型上碾压小然了,一人牵一条细腿往旁边拽,她压根就没办法抵抗。
何况,姜姑娘修炼成这副娇美的模样不容易,为什么要左右开弓把她扇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呢。吱吱呜呜地太影响用户体验了。
沈伽唯保持着这般悠闲的姿势又多看了一会儿。
可能是地窖里的空气不流通,也可能是苏敬凶神恶煞般的眼神有毒...... 总之,一直没反应的大少爷悄悄换了个站姿。
他别扭,二少爷也同样别扭着。
对着沈伽唯那张不动声色的俊脸,苏敬的呼吸渐渐纷乱起来。
他预感自己离临界点不远了。被他驰骋着的女体越来越热,越来越湿,苏敬额角的汗珠顺着眉骨滑落,刺进了他眼里。
他咬牙切齿地拍了一把姜然圆翘的臀部,白皙有力的手指深深嵌入她的皮肤。这是他亲手调教的小妖精,一用劲就剧烈收缩,几乎要绞死了他。苏敬闷哼一声,头皮发麻的他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换了种更狠烈的强度打桩。
在前后颠簸的昏沉之中,姜然低垂着眼,冷汗一滴一滴顺着发梢落下来,它们砸在水泥地上,也不知不觉地砸上了沈伽唯的鞋面。
高大的他站在她面前,阴沉地宛若一尊筑像。
“小然。”
千呼万唤始出来,她终于再次听到了沈伽唯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好辨认,低而沉,咬字特别。他叫她小然的时候,那口吻听起来总像是慈爱的兄长。
“你这样不配合,阿敬会很辛苦的。”
姜然呜咽了一声。
她知道身后的四眼变态受到鼓励,开始加速了。
沈伽唯慢慢蹲下来,他单膝跪地,用一只手钳住了姜然娇潋的小脸。这个动作迫使她的细腰低伏下去,像个臣服的女奴一般五体投地,体贴和善的大哥是在给弟弟行方便呢,他知道苏敬喜欢什么角度。
“你看,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姜然被沈伽唯抬着下巴,根本无法躲开他的视线。
她熏红的猫眼里都是泪水,她看不到沈伽唯眼底黑沉的虐。
那抹香软的朱唇颤得他心悸,左眼下一颗小小的泪痣沾湿了,闪烁着惑人心扉的光华。沈伽唯和姜然四目相对,他留恋地抚摸她,他太久没有碰到她的皮肤了。
姜然在他的胁迫下微微战栗,他掌心的温度很低,淡若水,凉如冰,它其实比蛇吻更冷。
“阿敬,你慢一点。小然都快把自己咬破了。”
沈伽唯说完,悄然无息地松开她。
他计算的时间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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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然的头颅向下一沉,她已经感觉到苏敬快要痉挛的节奏。他连续狠撞了五六下,忽然紧紧扣住她的腰,用尽全力向前一挤。
“嗯...... ”
苏敬挫败地弯下腰,把汗湿的额头抵在姜然的背脊上。他一直都这样。只要沈伽唯衣冠齐整地做冷眼旁观,那股快感似乎就来得特别强烈。
好像...... 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姜然失去支撑的身子霎时瘫软下去,被苏敬折辱完的她,伏倒在地,那形态比一条濒死的小白鱼还凄惨。
沈伽唯关切地向前凑,他抚开姜然脸上凌乱的湿发,检查她是否还能喘气。
“累不累?”
他好听的男声笼罩下来,暖暖的。她没有说话,只是木然地点着头。
然而......
“小然,再累也要坚持住。”
沈伽唯顺势揉了揉姜然的长发,那动作温柔得如兄如父。他以颓靡病气的浅笑告诉她,接下来,是该轮到他上场的时候了。
第6章 妖气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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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妖气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第6章 妖气
沈伽唯站起身,他脱掉单排扣风衣外套,随意将它掼在地上。风衣坠下来的时候,扑起了地面干燥的浮尘。
姜然费力地看着它,黑色布纹和格纹衬里,半新不旧,素简平淡。沈伽唯的容貌比苏敬英俊,穿衣打扮方面却和弟弟很相似,他俩皆是没有新意的主,从十代到二十代,统统爱买一个款型的外套。
“把她扶起来。”
沈伽唯对苏敬扬扬下巴,对方二话不说照做了。姜然的身体突然腾了空,她急促地呼吸着,因为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细碎的金属声响。
沈伽唯解着皮带,始终紧盯美人宛若圣殇的无助姿态。
他和豺狼般阴损的弟弟不一样,他比较喜欢从正面上。沈伽唯爱看她的表情,他其实最期待看到姜然哭。
那一张清白凄艳的巴掌小脸,生了一对粹过星尘的猫眼。她哭的时候,扑扑簌簌,卷翘长睫恍若流萤扑火,挠得沈伽唯心都要化了。
只要是从姜然体内涌出来的东西,不管出处在何方,不管是脏还是甜,他都想舔。
沈伽唯承认自己有病态审美,此刻布满红痕的姜然,就像金继修补过的瓷器,蕴着一种残缺破败的妖气。
他把袖扣卸了搁在桌板上,三两下卷起了衬衫袖管。当沈伽唯靠过来的时候,姜然闻到他身上浅浅的汗味,它混合着他惯用的香水味,那实在是最好的催情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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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少爷刚从英国回来,下了飞机就驱车一百公里跑来这栋大宅练身体。如此想来,他和她,还真不是一般的情分。
沈伽唯捏着姜然的臀部,轻松地将她整个人托起来抵在墙上。她的后背就是冰凉刺骨的白瓷砖,他一点没考虑过她的感受,他也从来不需要考虑。
可能是温差太刺激的关系,姜然潮热汗湿的身子开始发抖。
“难过吗?”
沈伽唯低哑地问道。
那当然也不算是询问句了,因为,他很快就让她知道,他究竟能有多急切。
“我保证很快就好。”
“可是我...... ”
沈伽唯眯起眼低低舒了口气,他扶着自己硬到发疼的东西,狠狠捅了进来。
三个月了。
他不曾尝过她的滋味,而她也没有被他凌虐过。
似火似幻的巨蛇猛攻入城,它杀气腾腾,专横跋扈,和主人文雅的神髓背道而驰。
“...... 天哪,小然。”
沈伽唯那根长久未被滋养过的器物一沾上姜然的身,就像暗夜中迅速蔓延的藤条,蔚然可观到连他自己都无可奈何。
姜然在扩张的瞬间惊恐地绷直了脚尖,他那么烫,比烙铁还要炽烈。
她痛苦地承受着,娇弱纤长的手指乱抓着,她在窒息的浓烈里依稀触到了天堂之光。
说她是日久生情也好,天性下贱也好,和这两头不知悔改的暴君在一起苟且多年,姜然竟也悄悄地生出了诡异的偏好。
如果末日来临,非要选一位主宰者来支配一切,她情愿那个人是沈伽唯。
第7章 投降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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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投降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第7章 投降
姜然知道,强悍傲慢的沈伽唯对她若即若离,并不曾真的投入过。他是她永生抓不住的幻象,毫无疑问,这男人下辈子都不会属于她。
被他紧紧环绕,姜然后背的瓷砖忽然变成了狐裘,她即将融化在他的臂弯里了。
不知怎的,她觉得今天沈伽唯抽动的速率很有问题。
他好像被人下了猛药,不过两分钟的功夫就汗如雨下。他浑身的肌肉都狂暴地贲起,他不再斯文,那野蛮坚实的胸肌几乎要把衬衫扣子绷开来了。
“小然。你别乱动...... ”
沈伽唯颈侧涌起了粗壮的经络,他忍无可忍地要求姜然立刻停止消极抵抗。
这男人真是个只许州官放火的贱货。
他不许她动,自己却在继续屠城。
她体内残存着苏敬之前遗留下来的东西,这显然给沈伽唯的开荒劈地提供了便利。他在甬道里横冲直撞,黏稠潮暖的痛快自尾椎直耸入云。
一向克制的他竟然呻吟出声了。
未和姜然正面交锋之前,沈伽唯尚且可以保持清高的态度。
然而一旦开始重温旧梦,他就像药瘾发作的疯子,从动作到喘息都失了控,若非想到房间里还有个苏敬,他差一点就憋不住要提前缴械投降。
姜然的下巴搁在沈伽唯的宽肩上,蹭啊蹭的。他用力捏了捏她的两条腿,命令她夹住他的腰。
幽冥暗室里对影成三人,后头站着的苏敬已经用镜布擦好了眼镜。他重新把它架在鼻梁上,隔着一段距离观察急速兽化的大哥。
苏敬那双清冷的长眼里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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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彩也没有,他像个木头人似的杵着。
他侧分的发型有点儿乱,散落了一些到眼前,伴随着迟缓眨眼的动作,那黑密的发丝也一并颤抖着。苏敬精疲力竭地垂下手臂,他的热血已然褪去,一盆冰水从天而降,浇灭了他熊熊燃烧的爱火。
此时此刻,正在占有她的人不是他。
苏敬傻,却不聋不瞎。他看得出来,姜然并不痛苦。她起死回生一般的神与态,都说明了一个事实。
她之所以会固执地抗拒他的求爱,无非是因为大哥而已。
她不爱他。
她大约永远都不会爱上他。
他没有大哥俊美的好皮囊,没有那花言巧语的好本事。他一急,就只能用武力迫使她屈服。和温柔知礼的大哥相比,他根本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苏敬死死盯着姜然湿润的嘴唇,它正迷蒙地半开着,嫣红妖冶如同热带雨林里的剧毒植物。
她在用声声慢的妖娆吐息剜他的心。
沈伽唯背对着他,剪裁精良的白衬衫勾勒出那支正在疯狂耕耘的劲腰。听着室内纷飞的靡靡水声,苏敬的表情越来越僵了。
原来大哥也有今天。
他也有一边呻吟一边对她低声求饶的时候。
苏敬凝住呼吸,他突然尝到嘴里腥苦的铁锈味。沈大少爷真厉害,熬过了枯燥疲累的长途飞行,人家不觉车怠马烦,体能依然如此耐打。这才运动了没几分钟,便快要把他的苏太太捅穿了。
第8章 沦陷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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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沦陷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第8章 沦陷
苏敬用指腹捻掉嘴角的血迹,很快别开了眼。
“嗯 ”
“今晚小然跟我睡。”
沈伽唯没回答。
他压根没功夫回答,忙着干活的他只一味地点头。他可能也不晓得是在为了什么事情点头。
苏敬没多等,面无表情地整理着衬衫下摆,拉开门走出去了。他们兄弟都是明白人,拔腿无情的事做惯了,他才不信沈伽唯有那个破釜沉舟的魄力跟自己撕破脸。
当然了,苏敬会选择在此时离开,并非是善心大发地给这对狗男女清场,而是因为他听出来姜然差不多快泄了。
他不愿也不能再听下去,他得赶紧找个地洞躲起来。
苏敬有自知之明,他必须是疯了才会继续杵在那儿当电灯泡。
果然,随着铁门重重合上的声音,房间里的气氛立时三刻变了天。
几近昏厥的姜然猛地揪住了沈伽唯脑后的短发,她刚一收拢拳头,那把浓密的黑缎马上绞住了五指。他结实的长颈微微一扬,目光低敛在姜然脸上。
天雷勾动地火的一瞥之后,沈伽唯也不顾头皮撕扯的疼痛,一个猛子便扎下来咬住她。
他的舌挤进她口中,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姜然吻成了一滩烂泥。
这个吻散发着滚滚高热,他从来没有这样绝望地吻过她。
即便是最蛟缠放纵的昼与夜,沈伽唯也极力隐忍着,不曾流露出半分失去平衡的癫狂。
姜然记不清他是什么时候放开她的了。
她只知道,他腰间摆动的力度越来越猛,几乎要蹭出火来。
“小然,你要弄死我。”
沈伽唯喉间溢出一声哀叹。
他就在天堂里,舒服地咬紧了牙关又松开。她唇齿之间的余温,又香又欲,能彻底逼疯了他。沈伽唯想,如果可以抛弃一切留下来,他情愿下一秒就死在她怀里。
姜然被他凿成了荡漾潋滟的海妖,一头瀑布黑发垂下来,颠簸如春水弥弥。
恰逢此时,他突然听到她口中颠出了两个音节。
“ 小然。”
“伽唯。”
这么多年了,姜然在受刑时始终连名带姓叫他。他在她身上作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丢盔弃甲,他其实很想听她在潮涌的刹那念一回自己的名。
她绝对是来跟他索命的劫,不过三个月未碰面而已,久旱逢甘霖的大少爷便一根筋地沦陷了。
在前进一步就是悬崖的节骨眼上,这妖精竟然用气声唤他伽唯,诱惑他勇往直前去送死。
天可怜见,那两个字甚至连调情时廉价的代号都算不上。但是他爱听,爱听地不得了。
叫我的名字。
再来一遍
伽唯。
再
沉湎于这魔咒里,他却渐渐在幸福的晕光中冷了脸。
不,等一下。
她现在唤他伽唯,那么昨天和前天呢。
苏敬。阿敬。敬?
以那人手起刀落的暴力手段,就是想让姜然叫爸爸都是可以的。
沈伽唯妒火中烧起来,他告诉自己不该这样愚蠢,去相信她这一秒的迎合其实是一种爱的表现。
那能叫爱?
那只是他的幻觉。
她恨他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爱上他。
沈伽唯脑子嗡地一热,他把姜然挤进墙角,低头咬住她胸前残存的遮羞布,嘶啦一声就扯烂了它。然而这么个激愤的动作之后,沈伽唯立刻后悔了。
他视力太好,在如此艰难困苦的光照条件下,竟也能看清楚姜然的身体。
原来那些红痕不止在背上有,在她心口上也有。连绵不绝的斑驳,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它们暧昧到烧心,深深烙在沈伽唯崩裂的瞳里。
它们显然和他无关,不论深浅新旧,统统都是苏敬留下的战利品。
什么伽唯,什么钟情,她一个挨了拳头就下跪的贱人哪里会记得他。
疯魔的沈伽唯一把捏紧了姜然的脖子,他表情清平,动作却暴戾。沈伽唯用摧枯拉朽的强度顶撞着,他才不管什么今朝明朝,他现在就要干死她。
可想而知,这样粗暴地来回开弓拉锯,他的小然开始推他的额头了,她要他停下来,她喊疼。
沈伽唯没听她的。
疼就对了。
疼,就说明你还能长记性,对不对?
第9章 酷刑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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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酷刑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第9章 酷刑
他是她的旧人,她亦是他的旧人。
她的疼,他并不感同身受。因为在那些支离破碎的喘息中,他的苦痛被放大千倍万倍,竟是疼得快要死了。
将近八千公里的距离,隔山望海,沈伽唯每天都在烈如岩浆般的渴望里沉浮。
如今他再次回到这栋地狱堡垒似的宅子,一闻到她身上的味道,脑中抽紧的弦即刻就熔断了。
这里有他娇软肮脏的小然,有他午夜梦回时惦念的体温。在大洋彼岸的那个家里,没有沈伽唯想要的东西。
他已婚,他和苏敬不一样。
英伦小岛常年不倦的绵绵细雨,稀稀落落地飘进了沈伽唯心里。他的爱情霉斑四溢,荒草丛生。
新婚三个月,他在夜深人静的卫生间里自渎了多少遍,都没办法戒掉对她的瘾。镜中回天无力的男人,手背上数股青筋粗野地贲张着,他碰不到她,他只有掌心里白热的泥。
沈伽唯不和妻子做爱,他非要憋着一口气,亲手给自己上酷刑。
所以,千万不能责备他今夜的不冷静。
他无非是熬了太久,念了太久,在禁忌解放的那一刻多用了一点劲而已。
在沈伽唯的记忆里,他从未跟姜然分开那么久过。
为期一个月的毕业旅行,他偷偷带她去。热带小岛的酒店开幕典礼,沈伽唯押着姜然上飞机,非要她伴行。他在人前对她冷淡,保持着客套距离,背过身在无妄之地榨干她体内的最后一滴血。
他是沈氏风光无限的金字招牌,他的妻子当然不可能是姜然。
沈伽唯独独没想到那纸婚约会来得这么快。
明媒正娶的沈太太是着名华商的长女,姓楼,和他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她留齐肩中发,眉目清淡温婉,穿一袭珍珠色的粗呢套装坐在沙发里,无形中就有种东宫娘娘的气势。
楼小姐对沈伽唯一见钟情,却没有立刻向他扑上去。她解释说楼氏家风保守,珍贵高洁的第一次必须发生在大婚之后。
沈伽唯想也没想就应允了。
他用那谦和礼貌的眼神望着她,诚恳地表示他不急,他接受她开出的一切条件。
“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 ”
“没什么不公平。”
沈伽唯浅笑着,他看起来像个童叟无欺的大善人,从头到脚闪烁圣父之光。
“楼小姐,你有你的坚持,我会尊重。”
这般郑重其事的承诺,他说到做到。
沈伽唯不仅在婚前没碰过她,他到了婚后也不碰她。
他们位于伦敦梅菲尔区的婚房,平日里一分为二,男主人的起居室和书房都老老实实上了锁,和女主人互不干扰。沈伽唯辩称自己工作繁忙,睡眠很浅,如果休息不好就无法全力以赴打江山。
“对不起,今天我也会很晚到家。别等着了,你先睡吧。”
“...... ”
勤奋的沈先生夜夜不知归,日日起得比鸡早。
宅子里的老管家安慰说,她可算是嫁了个世间难得的正人君子,这种程度的禁欲和自律绝非一日之功。
于是,沈太太在无奈地熬了两星期后,终于忍不住去叩书房的门。她事先灌了三杯红酒,穿着欲露还羞的丝质睡袍,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牢他衬衣下紧绷的肌肉。
第10章 秘密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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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秘密
这是她万金难求的好丈夫,斯文高大的他不仅样貌出众,更是个克己复礼的老实人。他衣橱里的衬衫除了纯白就是浅蓝,外套和手表的款式无聊到令人匪夷所思。
他爱用的香水散发浅浅松木香味,头型梳得一丝不苟,沈先生平时话不多,笑起来亦不够热情。
通常情况下的他,总是疏离清明的。
然而那晚的沈伽唯委实有点儿狼狈,他站在书房门口貌似一尊威严武神,俊脸上却沾着来不及拭去的薄汗。他好像刚从什么震惊中回过神来,漂亮潮湿的黑瞳失焦得厉害。
“有事吗?”
“伽唯。等一下你来我房里休息好不好?我给你煮了宵夜。”
沈伽唯抬起手,烦躁地将头发向后捋。他看起来十分为难,仿佛她的要求远远超出了他的忍受范围。
“我晚上不吃宵夜。”
楞了几秒,他才僵硬地挤出这几个字。他不吃宵夜,他请她吃闭门羹。
“那...... 你能让我进去坐一会儿吗?我保证不吵到...... ”
“不能。”
沈伽唯几乎是下意识地回道,他横出一条手臂撑住门框,动作相当不客气。
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又向前多走了半步,顺便把门虚掩在身后。这间书房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沈太太不得而知,她警惕地抬头看着面色晦暗的沈伽唯。
“...... 两个星期了。你打算一直回避我吗?”
“我没有回避你。”
“你没有?”
他并未妥协,霸占着入口不让她通过。
“请你去翻翻我的日程安排,我没闲功夫专门回避哪个人。”
“我不是哪个人,我是你妻子。”
“既然是妻子,你就该体谅我的难处。”
沈伽唯冷淡地提醒她,他明天有早班飞机要赶,手头还有一大堆公事没处理完。言下之意很明白了,他在让她赶快滚。
“伽唯。”
“什么?”
“我一直很想问你,婚礼当晚...... 你到底跑去哪里了?”
沈伽唯的眼睫缓缓一扑。
“这话从何说起?”
“晚餐后你失踪了整整两小时,我到处找,都没找到你。”
哦,她终于还是问起这事来了。
就知道那两个小时的空缺太显眼,不好好处理是要出大麻烦的。
不过,撒谎也要讲究战略战术,千万不能立刻回复她,那样显得太假。他须得做出搜肠刮肚思考的表情来,假装是在回忆从前。
“要是没记错的话,那天阿敬喝多了。”
“然后呢?”
“我陪他去醒酒,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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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误了点时间吧。忘记跟你打招呼,对不起。”
“...... 伽唯,我绝不是故意打听隐私,你千万别误会。”
沈伽唯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他这个人啊,其实没有隐私。他的一切秘密都只和一个女人有关,而她到死也不会说出他们的关系。
小然才懒得说,她和苏敬鬼混得正欢呢。
天知道他这一走,给那对亚当夏娃创造了多么珍贵的天时地利人和。上帝太不公平了,大半夜的,苏敬可以抱着美人困觉,而他只能站在这里对着自家无趣的婆娘发呆。
她身上穿的是个什么玩意,披披挂挂像只白乎乎的肉粽。
沈伽唯想念姜然一折就弯的细腰细腿,她拴着银链项圈的小脖子,还有她大腿内侧的小痣。浸在白液里的它超可爱,比她眼下的泪痣更可爱。他总爱在完事后,把脑袋埋过去拱啊拱的。
那里风光无限好,黏黏的,满满的。他要把它涂匀了,铺开来,他要画地为牢,让小然浑身都沾上他的气味。
沈伽唯假惺惺地观察妻子圣母玛利亚一般的容颜,脑子里放映的东西比NC17影片还够呛。
或许是走廊灯光暗的关系,他眼下逐渐显出一层淡淡的病色。两人这么一高一低地对视着,耐了良久,沈伽唯终于先发制人了。
第11章 囚徒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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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囚徒
他弯下腰,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脸颊,力度有些暧昧。
“早点休息。等我下周回了家,再抽时间陪你好吗?”
他身上的幽浅香味包围她,缥缈似烟,被他抽身离开的动作搅起来,翻腾在半空里。
沈太太脑子宕机,脸红得要死,当然只能点头说好。
“哦对了,以后别再半夜跑来这里找我。”
她迷蒙地半张着嘴。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
“...... ”
凭良心讲,远在彼岸的苏敬也是个百口莫辩的苦主。
从少年到成年,每次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替兄背锅的人永远是他。醉酒,夜不归宿,亦或是械斗,但凡遇到折损形象的事情,那人都轻轻松松随手一指。
嗯,是阿敬干的好事。
大哥必须是当仁不让的正面人物。光明和黑暗各占一边,苏敬存活于沈氏的意义,只为衬托出沈伽唯的格调。
反正苏某人风评本来就很够呛,不缺这多出来的一盆脏水。
风度翩雅的沈先生坦荡荡的,眼神不带丝毫躲闪。即便他张口就扯谎,他的妻子唯有选择信任。她被他礼貌地请出去,然后默默期待着,下一回他会更加知情识趣些。
诚然,世面上关于沈伽唯的卑劣传言层出不穷,但他挺小心,从未被人抓到过真凭实据。
她既嫁了他,便不会站错队。
她也不喜欢姓姜名然的狐媚女画家。可是衔着钻石汤匙出生的沈伽唯清平傲气,好东西见多了,他哪能看得上这等寄人篱下的低贱货色。
论身材,她比姜然丰满。论家世,她比姜然雄厚。
更何况如今谁都知道,白无常似的四眼二少爷正在热烈追求姜小姐。
她出去教画,有他接送。她参与的展览,他以重金包圆全场,一副只怕别人不晓得的高调姿态。
二少爷的面相瞧着不好相与,在女人方面却有点儿耿。他和姜然的荤素搭配,获得了《什么马配什么鞍》的中肯评价。
沈太太对此持有相似看法。
像苏敬那样的庶出杂种,婚姻大事当然不能跟贤德的大哥相提并论了。他要让一个怀才不遇的艺术家当正妻,纯粹是他自己造的孽。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沈太太决意与枕边人并肩而行,和他一起面对流言蜚语。
她如此识大体,竟不知文雅的沈伽唯关上门后,都在想着什么背德之事。
羊皮披久了,他也会有一种错觉。
沈伽唯觉着自己比苏敬高贵多了。尽管他们可以同时射在姜然脸上,但他们对她的感情,绝对不是同一款的。
他和姓苏的岂能是一丘之貉。他不舍得真的下手扇她,他只想生吞活剥了她。
小然那么好,那么美,她应该是他一人专属的囚徒和圣女。
她要爱他。
因为如果她胆敢说一个不字,他就会死。
他就会死。
在地窖里沉沦的沈伽唯忽而剧烈颤抖起来,他一双手深深掐进了姜然的皮肤。就是这副贱到死的温香妙玉,无能堕落如他,这辈子注定要栽在她手里。
置身于那万分之一秒的爆裂中,沈伽唯红了眼眶。他骤然痉挛的身体无助地敷住她,似巍峨城墙轰然倒塌。
姜然想,他可能只在这个瞬间才会真正归降于她。
她痛得睁大了空茫的猫眼,他喷薄而出之际,她听到心房炸裂的声音。姜然扬起脸望向天花板上锈迹斑斑的吊灯,尖锐高频的耳鸣声,盖过了世间一切声响。
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沿着他的肩颈落下来,重重地摔上了墙壁。
沈伽唯抱紧她,他在对她乞怜,他无可救药的狂语全数没入虚无之境。
那是咒怨,那一定不是幸福。
姜然脑中晕开了翻滚的乌云,她眼前一黑,如同落叶凋零般昏死在他怀里。
第12章 鱼线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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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鱼线
地窖里一派凄冷。
只剩下沈伽唯粗重的,毫无节奏的呼吸声。
他剧烈起伏的心口贴着她,一时默默无语。业火和魔障消散而去,他精疲力竭的小然终于没了声息,整个人静悄悄的,连脉搏都虚弱起来。
这或许亦是幸事一桩。
她既没了反应,便不可能再忤逆他。
姜然在黑沉寂寥的幻境里漂浮着,她看到缝隙间投下的光,觉得自己好像是做梦了。
因为只有梦,她才不痛,她才会回到他大婚的夜里。
姜然对着空气伸出手来,轻轻翻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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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手心。仲夏微醺的晚风拂过皮肤,它挟着芬芳花草香气,又软又柔,和他的新娘子一样甜美。
那晚姜然喝了很多酒,她站在树荫下,看见沈伽唯正和貌若新月的新妻交谈。沈太太换了一袭浅蓝色的曳地晚装,她姣好丰满,和沈先生一同入了画,显得尤为赏心悦目。
苏敬就在姜然身后,他的表情和她同样阴沉。
“小然,你要注意一点。”
“我怎么了?”
“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会让别人误会你对他有意思。”
晕头晕脑的姜然闻言只是轻笑,她回身看看苏敬。
“我怎么可能对他有意思。”
“没有就好。”
苏敬冷冷的目光扫过她,他捏住她的下巴颏,摩挲着。他幽凉的指腹让姜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她没躲开。
他们俩一前一后地倚着,一言不发地望向全场瞩目的焦点。
沈伽唯手执一盏威士忌酒杯慢慢摇着,他看起来稍微有点儿心不在焉。
不过,那并非是什么要紧事。
姜然看得出来,他对沈太太亲切友善,和颜悦色。哪怕这份各取所需的感情再不济,他至少尊重对方。
而他却不曾尊重过她。
沈大少爷和她身份有别,他最爱用那高高在上的,似笑非笑的斯文面孔对她发号施令。
铁腕刽子手苏敬尚且有心软的时候,两面三刀的沈伽唯倒很坚强。
他始终保持着镇定,真正将冷酷的初心坚持到了最后一刻。就在昨夜,姜然曾试图将一幅小画送给沈伽唯,以作临别之礼。他很快便要飞赴伦敦,她晓得以后无法再常见到他。
姜然花了两周的时间准备这份礼物,她想他应该会收下它。他们之间的关系丑陋别扭,这画却是素雅平和的。
然而沈伽唯教她失望了。
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不冷不热,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姜然,告诉她,所有的行李都已经整理好,实在没有多余的空间了。这个理由确实很假,但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就超有信服度。
“再说了,你包得这么漂亮,万一夹在里面压坏了怎么办?”
“它很牢的。我特地...... ”
“小然,听话。真的塞不下了。”
姜然静静地立着,她手里攥一只系有缎带的小纸筒,低垂着脑袋不言语。
他也知道塞不下。
他又何曾管过她的身体能不能塞得下。
一根,两根,三根。他的手指生得那么刚劲有力,骨节分明,聚在一起比任何中世纪开宫的刑具都管用。
小然你要放松。
对,放松......
这次我们试试四根好不好?
她不能说不好。
因为只要她说了,他便用更加过分的手段折磨她。有时候,姜然宁可沈伽唯会像苏敬那样打她,同样是堂而皇之的侮辱和亵渎,沈先生下的黑手总是比弟弟更阴险一些。
他给的回忆,宛若一根透明鱼线渐渐收紧在她腰际。貌似简单微小不堪一击,其实只须多用点儿巧劲,杀伤力也是可以和钢锯相媲美的。
他温柔地凌迟她,他是神曲里的地狱之子,是让她听懂兽语的盖隐。
从初识到今日,他勾勾手指,她就得卑躬屈膝。
从来没有例外。
热闹的夏夜花园里,一直漫不经心的沈伽唯终于将视线投了过来。
新郎官的表情平静如水,看不出一丝波澜。
他隔着朦胧树影观察姜然和苏敬,她看见他缓缓动了一下头,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那意思很明白了,沈伽唯是在让他俩去后面的小花房等他。
第13章 他的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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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他的
显然,沈伽唯之所以会在婚礼上失踪两小时,是因为他和姜然在一起。
此事乍一听很够呛,但它背后的逻辑竟十分温情。
简而言之,他在这幸福纯洁的神圣之夜,想干的人依然是她。沈伽唯是纯种渣子,他少时没为谁守过贞,到了即将奔三的年纪,居然宁死不屈起来了。
他远远地看到苏敬和姜然站在一起,一股忿忿不平的情绪就从脚心直达脑干。如果不出意外,那对璧人会是将来的苏先生和苏太太。
坊间流传的恶语不足为虑,结果永远强于过程,别管苏敬用什么法子逼她就范,只要能在结婚申请书上签字画押就是胜利。
这样思索着的沈伽唯显得很深沉,眼神亦有些直勾勾的。沈太太误认为他是在盯着她胸口的风光发情,不禁慷慨地向前多挤了挤。
可惜他一瞧见那白花花的蒲团,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沈伽唯觉得自己肯定是坏掉了。
他得了矫情的怪病,只怕华佗再世都拿他没办法。沈大少爷无肉不欢,青葱岁月时的他最喜欢它们了。
“伽唯。伽唯?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他没有听见。
沈伽唯扭头就走。他知道苏敬已经把姜然押解到了花房里,知弟莫如兄,他甚至不用遐想,就能猜出来苏敬会怎么搞她。
任务紧迫,时不我待,阿敬必须不会跟他客气。那小子嘴里总是大哥长大哥短的,其实最爱假公济私了。
沈伽唯没猜错,事实的确如此。
火烧火燎的眼镜男一脚踹上门,四下里瞧了瞧,他没多说一个字,直接解开了皮带和裤链。姜然还以为他至少要等沈伽唯来了再开饭。
酒劲上头的她摇摇晃晃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要提醒他一句吗?毕竟亲切的东道主还没驾临呢。
“把裙子脱掉,别弄脏了。”
苏敬不耐烦地蹙着眉,他抬手随意比划了两下,让她赶紧主动自发地行动起来。
“快点。”
懵懵的姜然被他的眼睛一瞪,立马埋头照章办事。
美人当面宽衣解带,二少爷根本没想过回避。反正他闭着眼睛都知道她的形状。
苏敬镜片后的清冷长眼上下扫过一遍,然后毫无顾忌地盯着姜然的两朵小腰窝发愣。他可喜欢那块地方了,从后面干她时,他身上的热汗常常撞落在那儿。
无数个夜里,苏敬苍白坚实的小腹低伏下来,凶狠地蹭着她的后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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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和姜然紧密相贴,他才终于觉得自己离她很近了。
花房的玻璃天顶上方就是星夜,如银月光洒下来,在她纤瘦的脊背上形成了沙丘似的蜿蜒阴影。
“转过去,趴在那里。”
苏敬见她楞着,好心地给出指示。
姜然揉了揉眼睛,听话地曲起双肘压住木桌子的台面。她鼻尖前方是一盆盛放的洁白小花,香的很。然而她眯着眼还没看清它的名字,苏敬便从身后敷了上来。
他修长有力的五指张开,左手咣地一声撑在她面前。暗夜下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惨白,苏敬摩挲了一会儿,野蛮地用右手掐住她的腰开始撞击。
虽说今天的前戏和以往一样粗糙,但他的动作却比往日更猛,搞得姜然浑身都绞痛起来。
苏敬难耐地低着头,一张口就咬住她的肩。他森白的牙是真的在用劲,或许他以为她是金刚不坏之身,被他用各种幅度和姿势操,都可以迅速做出最合适的反应。
“小然。”
“嗯...... ”
“你穿婚纱的样子肯定比他女人更好看。”
什么叫执迷不悟,这就是。
姜然警惕地耳朵一竖,当下决定继续保持缄默。
苏敬倒没有住口的意思,他低喘着跟她讲悄悄话,描述的全是天方夜谭似的奇幻场景。他环住姜然的腰,拼命把她往自己怀里按。醺醺然的她像个不安分的小动物,在他身下扭动着。
扭得他脑门青筋猛爆,舒爽到生不如死。
苏敬沉溺于激荡的暖流中,突然扳过姜然的脸吻下去。
他无疑是在吻他未来的妻。尽管她在抗拒他,尽管美人被酒精蒙了理智,仍然不肯轻易回应他。
可是缺爱的苏敬并不在乎。
小然是这样的曼妙撩人,娇香妩媚。在他眼里,她比蜂蜜糖糕更甜。
他是嗜糖的病人,一沾了她的味就再也忘不了。
所以,她一定得是他的。
她只能是他的。
第14章 袖扣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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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袖扣
说实话,姜然会记得这一夜,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委屈。
更因为那股难消的醉意越来越浓,而她背后的苏敬也越来越暖。
暖得令她头晕目眩,几乎要被他绞杀在现场。
他的味道被体温加过热,像粹了火的星子一样纷纷扬扬飘下来,无穷无尽,直到占满她理智的每一寸。
姜然确实不喜欢和苏敬做,但她终究也不是块木头。
在翻来覆去的颠簸里,她觉得眼眶很热,明明没有任何东西流出来,却潮得要命。
姜然想起了沈伽唯的结婚仪式。
她不喜欢他望着妻子的温柔表情,不喜欢他亲吻对方时露出的笑容。
他们交换戒指时,姜然平静地垂下眼帘。她总算还要脸,当真正的心如死灰来临时,她才没有歇斯底里。
可能是之前忍得实在太辛苦,所以她才会被苏敬凿出感觉来。
在这远离尘嚣的僻静花房里,他以激昂的武力制霸了她的身体。当二少爷用心上纲上线时,那刚又硬的棍棒教育总是很见效的。
苏敬的呼吸渐近渐远,散发一种苦甜的柠檬香气。姜然苦苦思索,也想不起来他之前究竟吃了什么东西。
她出神地研究他撑在桌上的手,它干净且充满力量,这只完美的男性大手居然属于姓苏的疯子,现实真够讽刺的。
她的视线沿着他修剪整洁的指尖向上攀升,掠过他脉络汹涌的白皙手背,再到他工整的衬衫袖管。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苏敬当夜戴了和沈伽唯一模一样的袖扣。
银白色的,造型简单又谨慎保守,和他们的衣着同样无趣。
随着他前后移动的节奏,那道冷冽的细微光华一阵又一阵地晃着她的眼。姜然集中精神死盯住它,她出现了幻觉,把身后卖力耕耘的男人想成了沈伽唯。
不必说,这个阴暗的想法很快引发了燎原大火。
她深吸一口气,摸索到苏敬的手,在独木难支的快感里和他十指紧扣。
“你做什么...... ”
苏敬的镜架几乎滑到鼻尖了,他艰难地低伏在她耳边问。
姜然没有回话。
她将绯艳的脸凑过去,张开嘴,轻轻含住了他的拇指。
这个动作,逼得苏敬把那只扣在姜然腰间的右手也撑到桌面上了。
她温暖的舌卷过他的指尖,重重地绕着它转了一圈。她在舔吻他,那个力度比给他口交还要柔韧缠绵。
面对这种千年难遇的隐藏关卡,苏敬差点把牙槽咬碎了。
从前,他必须用拳头让她乖乖服从。现在,她竟能主动讨好他。
苏敬脑子里全是硝烟纷飞的轰鸣,心上人不仅在舔他,她还发出了那种他求而不得的声音。他此刻的狂喜,沈伽唯永远不能理解。
因为在苏敬和姜然打擂台时,他的暴虐总会胜过技巧。她的喘息和呻吟,绝大部分不是出于愉悦,而是纯粹的疼痛。
“你喜欢?”
“喜欢。”
“...... 要我碰你?”
姜然含糊地嗯着,她向后仰起脖子,感觉到他的指腹顺着小腹向下梳去。微凉的金属袖扣贴住她暖烫的皮肤,比什么禁药都更煽风点火。
他在抚摸她。
沈伽唯在抚摸她,用相当情色的手势。
她逐渐扩大的醉意幻化成出笼的凶兽,它挣开了锁链,在加速度的狂奔里一路风驰电掣。姜然主动将自己送进苏敬怀里,她喜欢他的温度,喜欢他的手指。
她的伽唯,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
他从来没有在进攻时说他爱她。
小然,我爱你。
他低沉的声音笼罩她,似夜来东风起,打落了一树香暖纤浓。
她想被他贯穿,想被他彻底钉死在十字架上。
苏敬用嘴唇压着姜然的颈动脉,那里正蛮横地奔涌不止,他知道他的小然快要死了。
在骤然休止的窒息里,他潮湿的掌心猛地按住她。
她终于被苏敬粗暴地撞进了憧憧花影里。
它们向姜然飞扑过来,狠狠扑了她一头一脸的香气。
第15章
Po一8.us 10
溺水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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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溺水
弦断了。他的美梦戛然而止。
剧烈喘息的苏敬悬在姜然上方,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二少爷一向不地道,但他对天发誓给她灌的酒水里绝对没掺过药。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而他也不太敢问。
因为此刻的姜然浑身镀了一层潋滟的粉色,细胳膊细腿的她趴在那里像只小螃蟹,显得超可怜,和刚才指挥他上下其手的妖精必须不是同一个人。
苏敬默默从贤者时间爬出来后,幸福的表情不禁变得有点儿僵,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其实以他冷静下来的脑子稍微分析一下,或许可以找出不对劲的源头
然而他很潇洒,他选择不分析。
花房里,苏敬的一颗丹心如置水火。花房外,他哥也好不到哪里去。
挑起一切纷争的事主沈伽唯,大约是二十分钟后才跑来犯罪现场的。
爱干私活的他一向赶早不赶晚。这次姗姗来迟,无非是一个人躲在洗手间里自省之缘故。
貌似坚强的沈先生利索地挥别了新妻,刚刚跨出去四五步就后悔了。可他到底是个体面人,他还要强作镇定,假装自己是在思考人生课题。
沈伽唯拖着沉重的步子一路挪步,磨蹭到洗手间门口时,他发光发热的脑仁已经成功降了温。
但凡是个有常识的男人,都明白今晚绝对不该剑走偏锋。他才成了亲,宣了誓。内人的三围甚至比姜然更标准。
所以他究竟是在造什么孽。
沈伽唯用凉水狠拍了三遍脸,双手撑着水池台面看向镜子。
那里没有英俊清明的少爷,那里只有一个积极找死的蠢货。明知去见姜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依然想去。
哪怕
哪怕十五分钟也是好的。
这居然是沈伽唯洗了三遍脸后得出的结论。
自然了,公私分明如他,还试图用抛硬币的方式决定生死大计。
他虔诚地抛了又压,压了又抛。
然后,这枚被幸运之神吻过的硬币直接进了垃圾桶。
沈伽唯按了按西装胸袋里的方巾,烦躁地把脸埋进掌心。
天晓得,他能站在那儿低吻沈太太,全靠方巾里包着的东西赐予他力量了。可惜,这幼细的东西却见不得光,上不了台面。它很便宜,根本就是地摊上随处可见的黑色小发卡。
它不应该出现在那里,至少不是在他的大婚之夜。
沈伽唯给姜然买过很多头饰,但他发现这妮子好像还是戴便宜货最好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伽唯确实是个疙瘩的贱人。他冷淡地拒绝姜然赠送的临别礼物,他再悄悄顺走了她的发卡。
根据如此熟门熟路的操作手法,它必然不是沈先生偷过的唯一之物。
他的战利品里,有小然的吊袜带,小然的丝绸颈链,还有她不够亲切的语音留言。
你好,我是姜然。
现在暂时不方便接听,有事请留言,谢谢。
精神病发的沈伽唯一听那东西,小腹就蹭蹭地蹿火。她在电话里那么冷,又在床上那么欲。
他并不爱骂脏话,即便心里再不舒服,他都不会叫姜然婊子。然而他必须承认,刨去那张美人面皮,她就是个婊子。
试问地球上有哪位良家妇女会这么挠人。
婚礼前夜,沈伽唯塞着耳机,左手紧握蓬勃茁壮的分身缓缓抽动,他蜷在沙发里回味着姜然冷艳的声线,一遍一遍闷哼她的名。
他整齐白亮的皓齿死死咬住一件蕾丝睡衣,想象她就在自己口里翻涌。
小然,你停下来。
停下来
她当然不会停下来。在他的幻想里,小然是礁石背后的塞壬海妖,她妖艳又无邪,睁着那双猫眼静静地目睹他溺水而亡。
泄了火的沈伽唯气得把那睡衣摔在地上,用手背挡住了眼睛。
他啊,也是个很有故事的人了。
闻着窗外夏夜的芳菲,他觉得钝重的身体跌进了冰湖里,径直下落,渐渐触到了湖底。
那里无人与他相会,荒凉得连一根水草也不长。
沈伽唯心知肚明,手握花环的胜利女神不曾站在他身边。她始终和那个姓苏的野崽子肩并肩,他们窃窃私语着,他们都在嘲笑他可悲的顾全大局。
这般陷入自毁模式的沈伽唯,姜然没见过。
她也没功夫管。
是夜,她一脑子威士忌味的浆糊,才不晓得沈先生是以什么心情跑来花房的。
当道貌岸然的新郎官推门而入时,姜然正赤身裸体被苏敬搂在怀里,她耷拉个小脑袋,用瞪谁谁失身的眼神打量门口的黑影。
沈伽唯向前迟疑地迈了两步,他双手背在身后,眯着眼看湿漉漉的小然。
她不堪一握的形态,与眼镜男孔武有力的体型形成鲜明对比,沈伽唯一看就知道她是被弟弟练透了。
“阿敬,你把她搞成这个样子,让我怎么下口。”
“既然下不了口,那我现在带她回房了。”
沈伽唯点点头,反手喀嗒一声摁了锁。
第16章 听话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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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听话
他的心跳相当快,但他的动作并不急。
沈伽唯朝姜然走过去,他慢条斯理地脱了西装,然后单手拧开衬衫最上面的几颗纽扣。
苏敬是个见微知着的狗腿子,他看到大哥那张隐忍不发的脸,立马开始帮着料理姜然了。
他举起袖管给她擦了汗,又小心地梳了两下她的长发,将它们乖顺地拢到左肩。这基本可以视为开饭前的祝祷仪式,糙了点,不过时间紧迫,也没办法太吹毛求疵了。
整个过程里,沈伽唯没说话,他就站在那儿干熬着,像是等待小敬子铺纸研墨的闲散王爷。
苏敬记性挺好,他知道大哥虽然对食材挑剔,对姜然却没有忌口的时候。
只要兴致起来了,无论她是否洗过澡挨过训,那人都能掀起裙摆把脸凑上去。
沈伽唯立定在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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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双手抱胸,以肆无忌惮的目光端详她。他眼型生得好看,俯视或是仰视,都暗暗透着一股子不驯的英气。
姜然呼吸紊乱,她脖子上有汗,还有苏敬咬出来的齿痕。浅浅红红的,实在有点儿我见犹怜。
说不心疼是假的,但心疼又不能当饭吃。
沈伽唯捏着姜然的小下巴左右转转,发现她的眼神超级有问题。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他自然是好心多嘴问一句,岂料烂醉的她却不领情。姜然阴险地哼一声,幽幽别开了视线。
沈伽唯不大高兴了。
偷偷摸摸来一次多不容易呢,她就用这个服务态度接待他。
苏敬和沈伽唯对视,明白是时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了。他无奈地把自己的皮带从腰孔里抽出来,压根没费劲,便把姜然的双手反剪捆严实了。
她醉了的时候反而容易长脑子,反正四脚并用也整不过苏敬的一只手,还不如从善如流地加以配合。
“这样行了?”
沈伽唯浅笑着,他的头发多矜贵呢,可不能让她揪断了。
他们给姜然拗出来的新造型其实很方便,她后背是苏敬肌理起伏的胸膛,双手所处的位置是他逐渐回魂的神髓。它和主人一样顽强,即便隔着西裤料子,也能感受到它源源不断传上来的热度。
苏敬抱着姜然坐在木桌子边缘,一条胳膊搂紧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捂住了她的嘴。
“别这么紧,我怕她透不过气来。”
“不紧她就不听话。”
沈伽唯立刻放弃了继续理论的念头,他特别慈祥地用手背蹭了蹭她的面颊。
“怕吗?”
摇头,猛摇头。
“嗯,真勇敢。”
“ ”
在姜然面前,沈伽唯没想过膝下有黄金这等事。他半跪在地,很轻柔地摩挲着她,那谦卑的姿态仿佛是等待被女皇册封的骑士。
诸神在上,他理应仁慈地对待弱者,强硬地对抗罪人。
然而姜然没有在沈伽唯眼里找到那些东西。她被他的掌纹扫拂过,战栗地颤抖着。
共处于这方幽静的天地里,植物香气层层环绕住她,姜然眼睁睁看着他的黑发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是别人的丈夫,是主宰她的暴君,他是她的裙下之臣。
沈先生的确不忌口。
他根本没在乎过她现在泛滥如灾的惨状。
沈伽唯温暖柔和的呼吸深深浅浅烙了上来,他很有耐心,也很有耐力。他从来不问她是不是承受得起,因为不论答案是正是反,他都可以接受。
第17章 张嘴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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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张嘴
踏进花房之前,沈伽唯还天真地想过要跟姜然约法三章。毕竟他终究要回去见人,总不能被她弄一脸泥。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很脏,很不乖。但只要是她,他就愿意。
沈伽唯专横地抬起姜然的腿,将它们架在自己肩上,他让她完全丧失招架之力,一意孤行地继续埋头亵渎她。
姜然眼睛里全是水,褪了又涨,取之不竭。她用尽全力抬着脸,看到天顶涌动的星夜宛若银河爆炸,在迢迢水纹里散发出近似圣域的白光。
他是那么有本事,在唇舌的匍匐之间,那感觉突然就来了。
它强烈得像是群蛇嗅到天变,从四面八方奔涌而至,将她团团围困,姜然终于开始疯狂挣扎。
偏偏苏敬捂在她嘴上的手正在不断收紧,他用那副阴沉克制的声线警告她不要闹出动静来。
嘘。小然。
嘘
苏敬表情冷静地可怕,动作倒没有太矜持。
他抓着姜然反剪的双手握住自己,引导她上下移动。她的手心软软的,似巢似穴,当递进的快感迫近极限时,苏敬低垂眼帘,居高临下观赏沈伽唯取悦姜然的画面。
她确实还被他箍在怀里,但她的癫狂不是因为他。
这场景很魔幻,犹如戈雅的黑色绘画《阿特洛波斯》显圣。命运女神残忍地剪断了他的生命之线,他好不容易收拾起来的自持再度山崩地裂,溃不成军。
苏敬低声启口,鼻梁上的金丝边镜架鎏过月光,凛凛的。
他们实在是心有灵犀的同类,关键时刻,只要挑一下眉梢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沈伽唯抬眼看苏敬,粗重地喘息着。
即将以归刃形态登场的他重新站了起来。与此同时,苏敬也好心地松开手,这份善意来得很是时候,濒死的姜然总算又能发出声响了。
可怜她才刚刚多喘了两口气,面前的沈伽唯就翘起一边嘴角,用那似笑非笑的怜悯眼神望着她。
“憋坏了吗。”
他这样问道,声音很轻。
这表情,这声音,都相当的不吉利。
她瘫软在苏敬身前,张口结舌地目睹沈伽唯动手解开西裤裤链。
心领神会的眼镜男一把抓紧姜然的长发,按着她的脑袋向前推。他很轻松地驾驭着,强迫她仰面正对大哥。他们所处的高度很合适,角度更合适。
沈伽唯用哑了的低音唤她。
他野蛮贲张的热源离她很近很近,几乎要贴上她的唇。
姜然闻到他的气味,近距离看着它在他手里缓慢地进退。沈伽唯一点也没有失控的迹象,但她知道他已经疯了。
就在这一秒,她置身于背德的狂欢派对,睁大双眼和这位傲慢的邪神面对面。
高大蛮壮的阴影笼罩她,他低喃着,身形比寓言里的魔山还要难以逾越。
小然
她恍惚听见沈伽唯的命令,带着他特有的咬字方式,言简意赅到不带一丝温情。
张嘴
于是姜然对他张开了嘴。
一心二用的她头皮很疼,单凭那个力道和呼吸声,她就猜出来他们都不行了。
闭上眼睛的刹那,有急速喷涌的温热液体狠狠溅了她一脸。它很快变冷,黏稠地顺着她的面颊滑下来,一滴接着一滴落在锁骨上。
苏敬虚脱地倚靠在姜然背上,他的双臂绞紧她,快要把她的胃挤裂了。
姜然潮湿的长睫似羽轻颤,她其实是在期待沈伽唯也能过来抱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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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要求不高。
她满脸都是他的味道,却只能在苏敬的臂弯里发抖。这委实说不过去。
然而沈先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才。
他在做尽了无情无义的龌龊事后,再一次与她拉开了安全距离。这骤然冷却的激昂彻底弄残了她,姜然低下头喘息,她浑身的细胞都在哀嚎。
哪怕他愿意施舍一份不冷不热的同情,她也能攥住它,把这长夜捱过去。
但是他没有。
一直到曲终人散,沈伽唯都不曾多说一个字。他就把她丢在那里,离开了。
第18章 报应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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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报应
小然,张嘴。
张
缥缈幻境中,有人在晃她的身体。手势不重,挺舒服的。
姜然觉得自己正被温暖又实沉的云团环着,她在那里轻飘飘,乐淘淘的,悠闲地像只小鸽子。于是她选择无视对方一声更比一声高的音量,翻了个身,往云团深处拱去。
她不张嘴。
这回就是天王老子来,她都不张嘴了。
“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药也不喝,饭也不吃,她要成仙吗。”
苏敬挥开姜然在他胸口乱扒拉的爪子,把热乎乎的冲剂放回托盘里。
沈氏高薪聘请的庸医周潜背着手站在旁边,对他的责备充耳不闻,只管自己嘴巴爽。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车轮大战搞她的人不是我。”
“ ”
“别怕,她只是看起来很惨而已。等你下星期从柏林回来以后,我保证她就又能伺候上了。”
苏敬冷冷的眼刀射过来。
他是个畜生没错,但即便是分裂型的精神病人,也未必会二十四小时都处于发病状态。一旦姜然被他整病了或是整脱臼了,他也会很心疼,会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
更何况,这次把她搞昏迷的罪魁祸首根本是沈伽唯。
苏敬太委屈了,他在地窖里干小然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的到大哥手里轮了一遍以后,就变成这副破落样子了呢。
斯文的大哥如此猴急,他实在不敢想象那人在英国过的是什么鬼日子了。
“你下次再这样跟我说话,我 ”
“快走吧,司机该等急了。剩下的事交给我,一定不会教你失望的。”
周潜不以为然地对他挥挥手。
“你务必盯牢她了。”
“没问题。谁敢往这间房里瞎闯,我就削谁。”
周潜说这话时一丁点的情绪都没有,他压根瞧不起主子那鳄鱼似的眼泪。
苏敬讥诮地哼了一声,他摸摸姜然的额头,起身朝外走。然而也才跨出去没几步,他便迟疑地折返回来拉住了周医生。
“ 她的伤你慢慢治着就行,最好别太快。”
“我刚才已经跟你表过忠心了。沈伽唯若想趁你不在的时候偷偷开小灶,先得过我这一关。”
“你又打不过他!”
“的确是打不过,但我还可以给他下跪。”
此话不假。
周潜也是个膝盖很软的家伙。悠悠岁月长河中,他跪过亲爹,跪过干爹,更不用提沈氏的两位爷了。
他性子有点儿阴,说话慢声细语,长相比苏敬更磕碜。
当初在家庭医生的候选名单里,他的技术是垫底的。奈何苏先生认准了他这张脸,大笔一挥给破格提拔了。
苏敬的理由非常简单粗暴,他认为只要周潜入驻沈氏,这个家的画风就能获得和谐与平衡。
姜然和沈伽唯都太好看了,他想给自己拉个友军。
如果说苏敬的白脸没有人色,那么周潜就是吸血鬼。他的身高在一米七八和一米八之间浮动,人劲瘦劲瘦的,身上常年散发一股淡香烟的气味,衣品颇似十九世纪的中年执事。
如此晦暗的形象让苏敬十分放心。此君必然不会借着职务之便,在家和姜然搞七捻三了。
他的小然眼光高着呢,她哪能看上这种怂人。
身为沈氏的御医,周潜的确没有辱没使命,他在敬业之余还宣誓守口如瓶。
姜然被两个人吊起来玩的时候,他多半会坐在地窖的走廊里读个书。主子们上下翻飞挥汗如雨,他冷静淡漠且毫无任何生理反应。
周潜已经习惯了各类余兴节目,无论听到多么悲凉的惨叫或是呻吟,他都镇定地继续翻阅勒卡雷的谍战小说。因为一般情况下,他只是个保险措施,并不会真的冲进去抢险救难。
他行得正,坐得歪。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位世外高人在英国读书时,最喜欢抽烟喝酒逛地下窑子。他一掷千金,只为看两个女人在笼子里玩摔跤。从本质上来讲,他大约不是个悬壶济世的仁医。
且周潜不仅人品渣,他还口无遮拦。
数年前,他就曾语重心长地告诫过沈伽唯和苏敬,这位姜姑娘长得太妖,面相不好,绝非一般男人可以驾驭的典型,搞多了会折寿。
那俩蠢货听了只觉更加受用。
他们不是一般男人,他们就爱操这种闹不住的姑娘。
所以说,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姜然如今这么一躺,简直把兄弟俩的魂都躺碎了。
第19章 同心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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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同心
沈伽唯万万没想到,他下飞机第一晚就把心爱的玩具搞坏了。
倘若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一定不会在伦敦寻死觅活地憋那么久。开闸放水的威猛不容小窥,幸亏周潜及时闯了进来,否则当时的惨状可真是要出人命了。
沈伽唯其实蛮没面子的。
他打小就是个光宗耀祖的绩优生,心高气傲,从来没挨过训。然而那晚,他皮带扣开着裤链乱着,跪在地上巴巴地和周潜四目相对。
“沈伽唯,你他妈八辈子没操过女人?!”
“ ”
当然了,沈先生自有无法言说的苦衷。
伦敦的大宅子里供着一位高贵纯洁的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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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天和颜悦色地请安问候,就是不睡她。已婚三个月的沈太太至今仍是处女,这事只怕说到天边都无人敢信。
更够呛的是,沈伽唯也没屈尊和其他女人苟且过。
他心思下贱活泛,肯定明白见缝插针的道理。其实只要他想开点,现成的混血女秘书就可以搞一搞。她天天穿个包身铅笔裙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臀型一看就很好生养。
可是沈伽唯偏不信邪,他竟一根筋地干起了自己。
此人婚后的日常性生活,统统由左手解决。
他在书房里藏了一条姜然用过的颈带,那东西绕着她湿哒哒的细脖子,显得尤为香艳。沈伽唯自虐时会把它缠在手腕上,它和他朴素的机械表凑在一起,有种永结同心的意味。
天可怜见,他居然想和那个婊子永结同心。
“ 把杂志放下来吧。”
客厅里,周潜阴阳怪气的声线,总算把走神中的沈伽唯给拉回来了。然而主子却不吭声,他冰渣子似的目光扫过周医生后,再度回到杂志广告页上。
“歇一歇,这页纸也看了十分钟了。”
周潜将桌上的热茶推过去。
“我给她喂了药,这会儿应该睡着了。你要去看看吗?”
“没有兴趣。”
“那不如去补个午觉。”
“我不累。”
“怎么会,昨晚你在花园里刨了两小时坑 ”
沈伽唯唰地撂下杂志,阴着一张脸走了。
周潜真是个贴心的老棉袄,疯狂刨过坑的他也很想补个午觉,苦苦熬到今日,他眼下的乌青是再也遮不住了。
浑浑噩噩的沈伽唯一连吃了数晚强效安眠药,依然一到凌晨三点就炯炯有神。
大半夜的,他在房间里四处瞎转悠,从东头挪到西头,那高深莫测的腔调能活活逼死苏格拉底。但他又确实想不出其他解围的妙招来,走投无路之际只能翻出一本《流浪者之歌》出来读。
然后一直读到睡过去。
在苏敬飞赴柏林之前,大家都很识相地各自为阵,三个人三间房,这种安排属于百年难遇的奇景。
因为多年来,姜然能排到连休的机会并不多。
即便是来月事期间,她照样得关顾他俩的身心健康。下面不行,还有上面。实在没胃口吃满汉全席,她还有一双会画画的巧手。
在沈伽唯和苏敬眼里,姜然的手很能来事。它拿得起画笔,也握得死他们。
这门绕指柔的功夫,由家暴高手苏先生亲自督导。
苏敬给她洗脑,直言若想更上一层楼,就得忘了前男友在她思维里埋下的祸根。他非要给姜然搞搞路子,要让她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她嫌累,不服管教,他就棍棒伺候。
苏敬是个天生的严师,他虽然血统不纯正,却和嫡出的大哥一样讲究精益求精,尽善尽美。
他想不通为何姜然会如此敷衍。这么硬的教学材料放在面前,她居然不懂得珍惜。
第20章 天谴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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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天谴
可以想见,这种呼来喝去的地狱式集训,必然每天都有。闹到后来,姜然一看到苏敬的脸,就条件反射地想到了那根东西。
二少爷的意志坚如磐石,他决定了的事,即便是长眠于九泉之下的娘亲跑来托梦,都无法使他回心转意。
姜然也曾试图和苏敬理论过,那时候,她尚对他的人性抱有几分幻想。
然而她很快便发现,不提意见的那天,他还能好心地赏赐十五分钟的幕间休息,给她喂口水喝。
训狗和训人或许有异曲同工之妙,只要赏罚分明,大家就一定会长记性。
而姜然始终记得她长了记性的那一天。
午餐前,她才获悉自己提交的作品成功入围,那股兴奋劲都还来不及消化,当晚她便被苏敬摁在沙发里侵犯了。
深更半夜,挨了耳光的美人披着白衬衫,跪在他面前抬头向上看。她嘴角沾着血丝,大眼睛里潮乎乎的。
苏敬坐在沙发里横眉冷对,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不要怪他下手狠,她但凡能拿出搞艺术创作时的三分劲头对付他,只怕早就可以舒服地躺着了。可是
苏敬
我真的做不下去了。
姜然用唇语对他摇着白旗。事到如今,她仍天真地以为,自己兜里还存有跟魔鬼谈判的砝码。
这难道不是痴人说梦么。
苏敬低着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他恶狠狠地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干,照旧板着脸打他的电话。
电波另一头的人是沈伽唯,苏敬并不想挂掉它。
倘若他胆子再大一点儿,他恨不得大哥能亲耳听一听她支支吾吾搞出来的动静。
姜然实在是个很有种的姑娘。人前,她敢收了他送的花,背过身,竟然就能把它扯烂了摔进垃圾桶。她更微笑着欺骗他,说花很漂亮,但她觉得还是将它放在画室里养着会更有情调。
苏敬并未当场戳穿姜然。他当时双手冰凉,凉得连指尖都开始发痛发麻。
小然没有良心,她不懂什么叫知恩图报。
为表祝贺之意,苏敬郑重其事地杵在花店里挑了老半天。店员看这个沉默寡言的眼镜男几番纠结不下,问是不是准备买来送女朋友的。
他个痴心错付的傻子,居然敢腆着脸点头说是。
“粉色玫瑰一般不会出错。”
“ 不,还是白玫瑰吧。她喜欢白色的花。”
他对她爱吃的东西,爱看的电影如数家珍,他了解她所有细微末节的喜好,而她甚至不记得他的生日。
所以,姜然怎会是他的女朋友。
她根本就瞧不上他。
比起他精挑细选的花,这蛇蝎心肠的女子更看重沈伽唯送的破卡片。大哥花两分钟随便写个敷衍了事的贺词,她也能站在那里拜读三五遍。
这些事,若非苏敬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很想知道,她如此阳奉阴违,厚此薄彼,竟不怕遭天谴吗。
不怕吗?!
亮着一盏台灯的卧室里,苏敬捂住话筒,他拧着眉命令姜然。
“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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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的手 ”
“给我继续。”
许是为了吓唬她,他又一次抬起了胳膊。
这个冷酷无情的举动,显然在不经意间点燃了危机的导火索。
第21章 尽头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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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尽头
说起来,姜然功德圆满的出师,就在那一夜了。
她浑身都疼。脸疼,手疼,眼睛也疼。她绝望地放弃了讨饶的念头,她知道若想爬上床好好睡一觉,只能趁早把他搞定。
那温暖松软的床铺正对她招着手,它给的诱惑太强大,她只消望一眼就投降了。
于是她欺身上前,去解苏敬的衬衫扣子。
从他的领口开始,一颗一颗,直到露出他纠结强硬的腹肌来。它们凶暴地像某种兽类,苍白又健硕,透着一览无余的武力昭示。
苏敬似乎毫不介意,他一只手搁在沙发坐垫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
那动作看得姜然越发激愤,她披头散发在火里煎熬,这个杂种却像个天山雪莲似的清高。
故而,她咬牙切齿地换了种眼神看他。
被苏先生颠来倒去地练过那么多遍,资质愚钝如她也会知道他的喜好。想要在此君身上迅速点一把火,眼神和表情可能比姿势更重要。
他不是沈伽唯,他要的东西和那男人不是一款的。
姜然把记忆搅出来,她想象他依然是那位拿着毛巾站在浴室门口的男孩,诚恳地告诉她一切都会变好,他会护着她,会让她重新有一个家。
如果是那个他,她就觉得自己可以完成任务。
她一定可以。
姜然点着一根食指轻拂过苏敬起伏的肌理,蜿蜒向下,那力度缱绻柔和,悄然掀起了一股禁忌的温流。她用渴求期待的眼神望着他,直至感觉到他的小腹猛地向里一收。
苏敬压根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戏。他是铁腕铁拳没错,可此时此刻,他的判断力也所剩无几了。
他那么笨,他哪里挡得住她着意的勾引。
小然就拜倒在他脚边,她正冒充着他不肯妥协的爱人。
即便她未曾真的爱过他,那也不是大问题。他仍抱有愚蠢狂妄的幻想,只要勇敢地坚持下去,光明就会到来,而在那天来临之前,他一定不会让她溜走。
何况,最先看上她的人不是大哥,而是他。
凡事讲个先来后到,他才不管什么狗屁的长幼尊卑。
苏敬混沌不堪的脑中渐渐糊成了一片,怎么办,那双眼睛太漂亮了,漂亮地让他失语。小然是洁白的,是淡橘色的,她纯真而冶艳的小脸,比黄昏时分吉维尼小镇里的睡莲更令人神往。
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沈伽唯要从正面上她。支配和臣服这种事,当然要亲眼见证才算过瘾。
苏敬按掉电话,将机子扔到一旁。
他心跳如擂,他想一层层剥开她,看看她究竟是不是温热的。
他的小然
她吐气如兰,她在叫他苏敬。那声音竟不含一丝虚情假意,似天庭传来的福音,它牵着他的意志一路远航,让他看到飞沙走石的世界尽头。
苏敬置在坐垫上的手终于不再悠闲,他痛苦地蜷起手指。喘息声比刚才重,哽咽的喉音也出来了。他扬起下颌,死命将后脑抵在沙发背上。
天哪。她还能再快一点。
快一点
再快一点!
卑贱又听话的她一边动作,一边抚摸他紧绷的腹肌。
风暴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苏敬忽然丧失了继续呼吸的能力。
他以为自己是所向披靡的亚述将军荷罗孚尼,怎知柔弱的她竟是秘而不发的朱迪斯。
她用最难以抗拒的美色诱惑他,她再于高潮时分将利刃挥下,直到让他清楚地听见颈侧血管一根根爆裂的声音。
其实只要她愿意,她就能杀死他。
然而她却不屑施舍给他多一分的温存。
苏敬的身子沉沉地一顿,他颤抖着弓起背,然后在烈焰爆发的瞬间猛地握住了自己。
苏先生人面兽心,可他偶尔也会存有未泯的良知。
或许,他潜意识里并不想真的搞脏了她。
姜然平静地跪在苏敬面前,她净白的脸上全是汗水。两个人楞在那里默默地待了一会儿后,她才将额头抵在他的西裤上蹭了起来。
她用的力气很大,几乎快要蹭破了她的皮肤。
苏敬喘着粗气,弯腰拉起姜然。他牢牢地将她安置在自己怀里,像抱个孩子似的抱着她,他整个人都往她身上凑。
姜然垂下脸不吭声,她被一个余烬未了的火炉包围住,离得这么近,她甚至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
苏敬伸出手指,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
他很累,他原是想说一句对不起的。
但他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第22章 礼物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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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礼物
沈伽唯是次日傍晚从外地返家的。
路上多耽搁了一点儿时间。只因他半途临时起意,让司机把车暂泊在商城地库里。
礼轻情意重这档子事,沈伽唯从来没想过。
他出手阔绰,对象不分男女,不分贵贱,他统统一视同仁。虽说姜然在沈家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但他依然铆足了十二万分的诚意。
这从侧面体现了他的仁慈与大度,他可不是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摸着良心讲,沈伽唯昨天确实挺高兴的。
得知姜然的作品成功入围,他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生出了一种老父亲的自豪与欣慰。
他和弟弟白天黑夜辛勤灌溉的小白菜,在泱泱艺术之国里茁壮成长,如今有了出息,居然都能去大洋彼岸参展了。足见他俩的钱没白花,桩也没白打。
然而高兴归高兴,他并没有像苏敬那样傻呵呵地四处张罗。
大少爷头上的皇冠挺重,他从小戴到大,那份傲慢深入骨髓,他和姓苏的野种必须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送花之类的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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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就免了。他忙得要死,也没那闲工夫。沈伽唯左思右想,决定在当天出城前给姜然写一张卡片聊表心意。
没承想,笔和纸都摊在桌上了,他竟犹犹豫豫地落不下笔。
第一个遇到的难题就是称谓。应该用姜然,小然,还是
紧接着,第二个难题便接踵而来。正文主体走什么路线比较好呢,开门见山亦或是温情委婉?
沈伽唯单手支着下巴,不断地将钢笔尖往稿纸上敲。
字太多,未免显得矫情。字太少,他又怕姜然误会自己不够高兴。
他猛地把笔尖戳在纸面上。
话说姜姑娘这些年在他身边受的打击还少吗。她不是照样坚持住了。都说极致的艺术往往赋有悲剧色彩,搞不好,她如今的成就还是被他们兄弟俩活活鞭策出来的。
可想而知,在经历了一番沉痛的自我心理辅导后,沈伽唯留给姜然的最终成品是相当敷衍的。
彼时他坐在汽车后座,淡淡地降下了车窗,用两根手指夹着它递到她手里。
东西倒是递过去了,但沈伽唯不喜欢姜然的表情。
她这个死了舅舅的脸色是怎么回事。小然应该懂得感恩,他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写这几个字,已经是对她莫大的恩赐了。
“想要什么礼物吗?”
沈伽唯用手帕捂住嘴咳了一声,悠悠地盯着她瞧。
“不想。”
“ 不必跟我客气,买什么都可以。”
“我什么也不想要。”
“只要这张卡?”
“嗯,卡就够了。谢谢。”
的确是够了。
谢天谢地,他老人家眼神还算通透,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苏敬。阴了吧唧的四眼男捧着白玫瑰,像个黑骑士一般沉默不语。
按照那小子的暴脾气,有了花,自然有晚餐,然后
然后他一定会凿穿她的。
沈伽唯重新升起车窗,他敲了敲司机的椅背,让对方赶紧踩油门滚蛋。
那一刻,他忽然后悔地想死,觉得自己连这张卡都不该写。
而他肯定也没料到,纸短情长的它竟成了某种了不得的罪证,让苏敬在暗地里恨得死去活来。沈伽唯对姜然昨晚的经历一无所知,他更不晓得她已在苏敬的授意下,把卡片销毁了。
是夜,当他提着精品店纸袋走进客厅时,一张毫无破绽的假面差点儿没挂住。
那可真是一幅不容他插手的花好月圆之景。
苏敬懒洋洋地揽着美人的肩,窝在沙发里看一部黑白老电影。她长发半遮面,一动不动的,已经歪进他怀里睡熟了。
沈伽唯抿着嘴假装环顾四周,下意识地把纸袋挪到了身后。
姜然背上披了一件苏敬的羊毛衫,侧脸紧贴他的胸膛,轻浅地呼吸着。
在那样昏暗的场景下,沈伽唯看到她的手。
比他矮了十五公分的她很瘦,骨架和手型都特别小。十指芊芊的,修剪齐整,一般不涂指甲油。就那么干干净净地裸着。
它被苏敬轻松地握在掌心里,莫名有种鹣鲽情深的家常味道。
沈伽唯松手扔了纸袋,走到弟弟身边呼通一声坐下了。
“袋子里的东西是买给她的?”
“不是。”
沈伽唯坚决地矢口否认。他两眼盯着电视屏幕,突然把右手抄进她的裙摆里摸了一把。他的手很凉,吓得姜然顿时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第23章 恶意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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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恶意
“对不起,我吵醒你了。”
“ ”
“睡得还好吗,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
沈伽唯和气地望着她,他似乎在笑,唯独眼底阴郁黯淡,竟是一点笑意也瞧不出来。
从梦中惊醒的姜然正犯迷糊,她看看他的脸,再看看他的手,往后面缩了缩。
她遵循本能的选择或许没有错。
至少在这一刻,她后面的男人比沈伽唯多了一星半点的恩慈。
被姜然一拱,苏敬心中悄然升起了诡异的英勇无畏,心里暖得都快要喷火了。有那么一瞬,他错觉自己身上长出了铠甲,他是暗夜中将公主救出囚牢的骑士,他可以斗恶龙,他可以保护她。
为了给美人撑腰,苏敬将手臂横在她的小腹上,他大概以为只要坚定地护着崽子,大哥就拿他俩没辙。
而太阳穴青筋直跳的沈伽唯,自然没太在意这些小动作。
他冰凉的右手仍埋在老地方。大少爷之所以还能摆出个假惺惺的笑脸,完全是因为摸到了姜然的棉质底裤。它很干燥,温温的,表达了一种清爽又积极向上的意味。
挺好。苏敬没趁着他不在家就胡乱瞎整,这破电影绝计不是什么男盗女娼的幌子。
可惜这松了一口气的美好愿景,也仅仅持续了半秒。沈伽唯忽而一转念,猛然间起了阴险的恶意。
这两人居然是真的在看电影。
他和苏敬的情分深,他们不分昼夜地并肩上过前线,他当然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
戴着眼镜冒充知识分子的阿敬不但体力爆棚,他还很下流。如此十恶不赦的畜生竟能耐得住本性,只是和她互为依靠在此地小憩
这简直比当着他的面搞她还要刺激了。
于是沈伽唯向前凑过去,闻了闻姜然的头发。
“挺香的,好像换了个牌子。”
“ 没有。”
“怎么会呢?我就觉得跟前天晚上的味道不一样。”
他的眼尾隐出了不真诚的笑纹,姜然识相地住了嘴。
沈伽唯不高兴的时候,就会这样笑。像拢了一张狂欢节的白面具,嘴角弧度弯得恰到好处,那英俊完美的瘦脸似画中人被巫师注了魂,假作真时真亦假。
姜然的第六感还算灵敏,她不过是和他静静地对视着,那份强烈的睡意便即刻烟消云散了。
然而沈伽唯并没有当场发作,他体贴地替她抚平裙摆,又重新靠回了沙发背。
屏幕上,黑白电影的进度继续向前走。
三个人都紧绷着脸,看的方向出奇地一致,屋里的气氛却是一派死气沉沉的。
一秒,两秒,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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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滴答滴答地淌过去,姜然的额角渐渐沁出了冷汗。
苏敬环在腹部的手越来越紧,他勒得她很痛,但他根本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
沈伽唯则保持缄默,在外奔波了一天的他可能也是倦了,他将双手交握起来置在腿上,坐姿规矩地像个小镇牧师。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东西。
她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东西。
如此风平浪静地多捱了十分钟,就在姜然已经放下警戒的时候,旁边坐着的沈伽唯突然开始脱衣服了。
围巾,风衣,腕表,然后他松开了衬衫领口。
那大约是个以慢速运行的长镜头,她只用眼角余光就看得清清楚楚。沈伽唯用手指粗鲁地拧着眼睛,拧了一小会儿后,他将那只手放到姜然的膝头,五指一收就攥住了她。
她的膝盖和他的手一样凉。
都说三角形是最坚固的结构,可沈伽唯觉得这纯粹是扯淡。
他们三个人才不坚固。他们的关系是建在流沙里的城堡,能撑多久全凭老天开恩。
因为假如它真的坚不可摧,他怎么会呼吸困难,脊椎钝痛。得亏他还端坐在这里,如果是站姿,他都不晓得自己能不能站稳了不晃悠。
沈伽唯对电影里嬉闹欢腾的画面视而不见,旁人的笑语与他无关,他只看得到姜然裸露出来的皮肤。那件灰色羊毛衫很宽很长,软软地趴在她腿上。
昨晚,他们必定共度良宵了。
觥筹交错之际,小然会对阿敬微笑。她那么怕他,所以她一定会笑。
再苦也会笑。
她嘴角有新鲜伤痕,指尖有泛青的淤色。他看见她脚上的条纹短袜,袜筒一高一低,像个淘气的坏孩子一样惹人怜爱。她小巧的脚趾蜷起,就蹭在他和苏敬的裤缝之间。
在他和苏敬之间。
“过来。”
沈伽唯平静地出了声。他没看她,他只是单纯在发号施令。
“过来。”
始料未及的是,苏敬居然仗义地替她说话了。这等千载难逢的贴心事,姜然在最放肆的梦里都不敢肖想。
“她今天不太舒服,不如让她早点睡。”
“过来。”
沈伽唯几乎要把电视屏幕盯出一个洞,他突然耳鸣大作,一只耳朵似乎是聋了的。
他接连说了三遍,却见姜然依然被苏敬搂在怀里。到了这个份上,沈伽唯终于不再像个坏掉的答录机一般重复自己,他按着她的膝盖站起身来。
姜然不知道他使了什么巧劲,她仿佛是被连根拔起的植物,轻而易举地就脱离了苏敬的控制。
看似疲累的沈伽唯力气大得吓人,他一手托住她,一手帮她把背上的羊毛衫拢严实了。手势慈爱的很,好像是真怕她会着凉。
“这衣服借她穿穿。”
他低眉看着坐在沙发里的苏敬。
“一会儿弄脏了,我再赔你一件更好的。”
第24章 魔物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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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魔物
斯文的沈先生说,他要弄脏她。
姜然便知道,他一定会弄脏她。
被沈伽唯抱上楼时,她昏沉的脑袋始终埋在他的颈窝里。睫毛在颤,呼吸很烫,她就像个垂死的动物一样折在他手里。
沈伽唯每向上走一步,随着步幅的震动,他就能和她做一次亲密接触。小然的唇会贴住他,很软。然而她越是用这种任君处置的态度待他,他便越光火。
沈伽唯不舒服,是因为这不乖的妮子突然变得超乖巧,她胆子真大,她刚才还和苏敬同仇敌忾地试图对抗他。
他们窝在沙发里卿卿我我看电影时,他正可悲地站在店里给她挑礼物。
店员一口一个沈先生,她们都不知道他是准备买来向沈太太示好的。
新款,经典款,小羊皮,天鹅绒,米绸的素净,酒红色的浓烈。
沈伽唯成天穿着黑白灰的老三篇,却总想把姜然打扮成另一个极致。小然那么漂亮,那么有才华,她应该拥有世间最好的东西。但凡他还掏得起钱,他就愿意把那金山银山堆在她脚下。
纵然一掷万金也博不到美人一笑,他都看得开。
在沈伽唯的世界里,本来就不存在什么水到渠成。沈氏殷实没错,但家训历来讲究亲力亲为。
伽唯。这事爸爸真没办法帮你,你要学会独立思考。
是了。那些个跨不过去的沟啊坎的,他必须挥着镶钻的金锄子自己开山辟地。想吃滋味最劲的果子,自然也得自己培。至于能不能种瓜得瓜,基本属于上帝该操心的范畴了。
他只管尽力而为,他只管尽力折腾她。
沈伽唯在结账时,偶然间抬头看到了橱窗里的巨幅背景。他会有轻微的走神,是在那一刻想到了姜然的画。
斑驳陆离的色块扭曲在画布上,初见时仿佛是无序的,看久了就觉得那东西像个摄人心魄的魔物,它和主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似有若无是她的武器,她总能轻而易举地伤到他。
不多不少,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
拾级而上的沈伽唯自觉耳鸣仍在加剧,偏头痛的老毛病好像也出来了。
他正抱着姜然,手心里捻着的却是弟弟的羊毛衫。那料子柔软轻薄,一捻便是满手的暖意。它矜贵无比,它根本不配罩在阿敬身上。
沈伽唯记得苏敬第一次出现在大宅里的样子。他确实忘不了。
曾经的二少爷,拘谨又小心,当真像只迷路的小绵羊。他一身棒针毛衣和牛仔裤,讶然地望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孩。
他面相贵气淡漠,穿法式衬衫和裤线笔直的西裤。男孩扶着楼梯扶手缓步下移,直到与这外来的野种面对面。
他们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发型,眉眼,再到身上的味道。沈伽唯乍一看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物,然而他竟能噙着浅浅笑意,主动和苏敬握手问好,这举动无疑让对方受宠若惊。
可他又实在瞧不上苏敬,他甚至鄙视对方的名。
这身份的人,哪里配得上一个敬字。
沈伽唯自认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善事,就是没有找个机会把阿敬就地正法。这样肮脏的狗东西,他须得一刀一刀慢慢剜了才叫痛快。
所以他为什么没能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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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不正常了。他是不是和那个不成器的爹一样,年岁越往上涨,心肠就越软了。 伽唯,这玻璃渣子竟然是你放的?万一阿敬真的咽下去了呢?!
他结实的很,就算咽下去也不碍事。
学坏容易学好难。伽唯你以前
以前我还没有弟弟。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请禁食三天以示惩戒。
…… 三天哪能撑得住?你正在长身体呢。我看就把今天的晚饭免了吧,样子总归要做一做。
既是当哥哥就得以身作则,我要让阿敬知道沈家也是有王法的。爸,只饿一顿饭太没诚意了。
满怀诚意的沈伽唯一脚踹开虚掩的卧室门,他像摔一袋面粉似的把姜然摔进床铺里。不料,之前还萎靡不振的她只在被子里弹了一下,立刻就手脚并用地跃下了床。
他当然没把她破绽百出的行径放在心上。
再多往前几步就是窗,这个高度跳下去,只会残,不会死。与其半死不活地苦苦挣扎,还不如老老实实放弃抵抗。
“小然,晚上虫子多,快把窗关好。”
第25章 香气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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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香气
亲眼盯着姜然从窗户上爬下来后,沈伽唯把门反锁了。
他很冤枉,挨过揍的小然可以和阿敬搂搂抱抱,轮到他上场,她却只想去跳楼。他岂能比苏敬更坏?他明明一直用和风细雨的态度待她。
“小然,做人讲良心,一碗水要端平才算仗义。难道当着我的面跳下去会比较开心吗?”
但那也不妨碍她扞卫主权的决心。
看到姜然在情急之下抄起古董花瓶的模样,沈伽唯不禁伤感起来了。
她做什么要怕他。天晓得他是个多么以慈悲为怀的男人。
他不计前嫌地接纳了阿敬,甚至还跟对方同进同出,兄友弟恭。他们从不共戴天发展成为天生一对,他们一起练跆拳道,一起翻墙头,更会一起废寝忘食地干小然。
熬到今时今日,他这个有求必应的大哥竟扮得不够称职吗。为什么他们未曾怀有一颗感恩的心,净爱在背后搞他。
沈伽唯拦腰卷起姜然,他都没使上二分力就再次将她押回床铺里。
抓着花瓶疯狂挥舞的妮子当然是不乐意的,不过她也太缺乏格斗技巧了。是该请位老师傅教教她,漂亮的女孩子啊,防身最紧要。
“乖,先把花瓶放下。”
“我不放!”
“小然,这玩意看起来不值钱,其实贵的很。若是被你磕坏了,我花再多的钱都找不出一模一样的。”
“ 那我放下花瓶,你放了我。”
惯的她,居然学会要挟他了。
沈伽唯跪在床上,用膝盖控制住姜然奋力扭动的身体,他双手揪着她的衣领就往两边一扯。瓷瓶碎裂的同时,扣子崩落的声响也散落了一地。
他才不在乎那瓶子是圆是扁,他只想看看自己的姑娘。
她一览无余的前胸倒映在他眼底,纤柔地像是夏日海岸边轻跃着的水鸟,一起一伏的超可爱。沈伽唯把两只手移到她的颈子上,逐渐将掌心收拢起来。
他没使出多少力气,刚好紧到能让她害怕而已。
小然真好看。有时他看呆了,就很想折了水鸟的翅膀,把她永世囚在笼里。
此物从此只对他一个人笑,只归他一人所有。
沈伽唯弓着身子,姿势活像预备扑食的猎豹。他看着她,恍然间便看到了喂不熟的白眼狼苏敬。
那时候阿敬还不戴眼镜。那时候,他还没有胆子跟哥哥抢女人。
他如此宽仁,原来这就是弟弟的报恩。
“别怕,我又不能吃了你。”
沈伽唯动作放荡,张口说两句话倒是清静地宛若圣父之音。
“告诉我,昨晚你跟那人做什么了?”
他的发丝垂拢到额前,遮住了左眼。
沈伽唯知道,这张脸是老天爷赏饭吃,即使在火山爆发时也好似静淌的溪流。就因为他长得比阿敬友爱和平,所以小然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测试底线。
他太客气了,他实在应该像苏敬那样扇死她的。
“说话。”
沈伽唯摩挲着她的手,他抓起它,悄悄地把它带到自己心口上。
他似乎是在期待一个说法。
然而他根本不在乎姜然的回答。哪怕她说他们只是以天为盖地为庐地聊了一宿,他都要惩罚她。沈伽唯领着她的手往下移,沉静地观察姜然逐渐变白的面色。
她会紧张,当然是因为她的指尖触到了一只温热的硬物。
沈先生说过的,他要弄脏她。
“ 今天真的不方便。”
“知道了。我尽量不麻烦你。”
他引导她解开腰间的皮带,然后让她伸进去握住他。沈伽唯体恤安慰的声音低伏下来,他说她无需多费体力,他很乖,自己就能动。
握紧,小然。
握紧
沈伽唯将右手探到姜然的后颈,轻柔地捏着她。
他可是个荷枪实弹的老实人,不仅主动送着腰,还懂得照顾她的感受。被他捏一捏,她竟不觉得自己是在下贱地提供自助服务了。
那东西在她手里以最和缓的速度移动,每向前冲击一次都带着诉不尽的坚韧。沈伽唯和苏敬不一样,如果是用手和嘴,他反而喜欢慢的。越慢,这家伙越快活。
“你看,是不是一点也不累。”
“ ”
姜然听到沈伽唯克制而煎熬的呼吸。他不出声,即便是舒服到死,他亦常常咬紧牙关不呻吟出声。
他一阵低过一阵的喟叹,在她耳畔拂过。
月光斜照进来,她看见天花板上浮动的树影,它们乱得很,比他的呼吸更乱。
假如不出意外的话,沈伽唯应该快到了。
几片如云黑发暖融融地扫到她的鼻尖,有点痒。姜然阖上眼,下意识地吸了口气
那显然是一种很阴柔的香味。
伴随他进退幅度的深浅,它不断地扑到她面前。影影绰绰,幽微缠绵,一点都不符合他刻板的形象。
沈伽唯低喘着咬她的名字,而他发梢间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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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不协调的香气,也开始剧烈地戳着她的神经。
它的确是太熟悉了点。
姜然心下一惊,忽然收紧了手心,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绞得他彻底败下阵来。
沈伽唯言出必行,他永不教她失望。
此刻,她肮脏潮湿的胸腹正紧紧贴住他的。姜然握着一手浓稠,她试图移动身体,但沈伽唯死死压着她不让走。
“别动。”
“我要去洗澡。”
“ 就多留五分钟。然后我帮你洗。”
他拥紧姜然,轻吻着她的面颊。
他如此有礼有节,仿佛刚才发生的破烂事都是她在发梦。
“沈伽唯。”
“下回别用我的洗发水。”
他抿着嘴闷了一会儿,总算以最微小的幅度点了头。短发拱在她耳边一蹭一蹭的。
他满口仁义道德,他从不打她,可他又最爱惩罚她。
软的硬的,痛的麻的。日出时分,她浑身是伤,被他遗弃在通往耶利哥城的路上。待到星沉月落之际,他便再度翩然降临,假扮起了那个真诚善良的撒玛利亚人。
他喂她水,耐心地替她疗伤,为她梳洗穿衣。
她的沈先生,大抵就是这样的男人。
第26章 残梦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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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残梦
外面终于下雨了。
从后半夜开始,持续不断地坚挺到午时,一点也没有歇下来的意思。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二点十五,落地窗外是暴雨如注的巨响,室内则奏起了闹铃大合唱。它单调尖锐,直挠得人想发疯。
偌大的空间里,充斥一股挥之不去的熏天酒气。
玻璃杯歪着,零食袋散着,杏仁糖碾碎在纯白的波斯织物里,那纵横交错的画面远远看过去,有点儿像克林姆特的《吻》。
地毯上吭吭唧唧地耸着两团被子,沈伽唯是第一个探出胳膊来的人。他整只脑袋埋在被子里,按完了闹铃,他又胡乱地在旁边摸了半天。
在他不懈的努力下,总算给他扒拉到一只手。
那手,和他之前在梦里试过的不太一样。那应该不是姜然的手。
它不软,不细,触感粗糙。沈伽唯拧着眉,抓住它左拍拍右捏捏。可能是因为太过留恋梦境里的温存,他甚至死心眼地试图和它十指交握。
哪知它的主人竟和小然一样冷淡,挣来挣去,就是不遂了他的心愿。
“喜欢吗?”
“ ”
“这大白天的,你再多来两下,我也有点扛不住了。”
沈伽唯额角全是汗,他一把扯下蒙在脸上的被子,和对面没好气的周医生大眼瞪小眼。
近在咫尺的两人没敢随意挪动,只是侧卧着互相打量了一番。周潜眨眨眼,一下子就看出来沈伽唯昨晚出了哪门子状况。
“等着,我给你拿纸。”
“ ”
仍沉浸在春宵残梦里的沈伽唯不言语,他两眼呆滞地直视前方,万念俱灰似的。周潜搔了搔乱过鸡窝的发型,伸到茶几旁,唰唰抽出几张纸巾叠在一起,毕恭毕敬地递给主子擦枪。
这之后,两人就再没说上一句话。
沈伽唯默默洗过澡,捞起外套围巾便出了门。周潜没问对方要去哪里,他根本都懒得问。
所以说,做御医难,难于上青天。
精神分裂晚期的主子在欲海里沉浮,他只能陪着一起上刀山下油锅。
昨晚他会完友返家,原想舒舒服服地回房歇息。却不料在路过偏厅时,看见矜贵的沈先生已经蜷在地毯上睡着了。
电视里放着费里尼的黑白老电影《甜蜜生活》,女主角在许愿池里嬉水,沈伽唯在垃圾堆里哼哼。
周潜扶着膝盖听了几秒,也没听懂他到底念了什么咒。不过根据周医生在沈家当差多年的经验,此君基本到了该系统重启的时候了。
沈伽唯喝成这模样的次数,五根指头数的过来。
而那一般都跟女人有关。
譬如说,比起沈老爷排场盛大的葬礼,他更承受不了母亲被送去疗养院的萧索冬日。
临近分别之际,沈伽唯维持着一贯的清隽,他叮嘱那端庄华美的贵妇人要乖乖在里头调养,他会抽空来探望。她笑意涟涟地点过头,突然从身后抽出一双手来。
我等着你。对了伽唯,这是你爸在早餐时送我的玫瑰。好看吗?
很好看。爸费心了。
沈伽唯低头看到她拢着的空拳,平静地请母亲坐进车里。他替她掖好裙摆,完全看不出心死的样子。
他秉持的体面,大约从幼年时期开始,就被腐蚀成了破败的筛子。或许是因为见过真正的回天乏术,他才会在无人之地彻底陷入放纵与自毁。
而论起掩耳盗铃的本事,屡败屡战的二少爷,可能要比大少爷稍微好那么一丁点儿。
苏敬平生几乎没尝过做主角的滋味,他一直暗搓搓地躲在角落里等着捡漏。
大哥吃肉,他喝汤,其实并无任何不妥。
因此,留不住的爱人,得不到的钟情,苏敬都可以忍。很多时候,他只当不知道,只当没听见。
和姜然分隔两地的他,每天会在固定时间拨一个电话回去。
他那边是午夜,她这边是清晨。
苏敬站在客房里对着星火阑珊的柏林市景,抱紧手机问她是不是睡得好,有没有按时吃药。他是很敏感的人,偶尔听到她叹声气,心头都要颤三颤。
苏敬以为姜然的床畔有人相伴,她没心思,是嫌他烦了。
“ 他就在你身边吧。让我跟他说两句。”
“不在。”
“不在?”
“这间房,他连一次都没进来过。”
姜然安宁似水的话音很低。
她原本想告诉苏敬,沈伽唯这些天都刻意地规避她,他们用餐和活动的场所不在一起,陪她说两句体己话的人只有周医生而已。
可转念一想,她还是作了罢。讲多了苏敬会不高兴,他若不高兴,回国以后遭殃的照旧是她。
“喂 喂?”
“小然你怎么不说话了,信号不好吗。”
“ 挺好的。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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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喝了口水。”
电话里,姜然听起来似乎是疲倦的。
好在这姑娘依然心存善念。腿间涂着金疮药的她精神萎靡,却会尽力地把这通越洋电话拖得更久一些。
她知道他不肯轻易挂断它。
而苏敬在听到这样的特大利好消息时,心里总是很欢喜。
大哥的确是个狠人,把姜然操到差点丢了半条命,竟也能坚强地保持着四大皆空的心境。他都无需让周潜扛着枪站岗护花,人家便没那闲功夫搭理她。
“已经这时间了,你还要坐七点的火车去莱比锡对不对?”
“没关系,我又不累。”
“苏敬。”
“再多聊两句,这才刚说了二十分钟。”
于是她继续陪他聊。天南海北的胡扯,从她昨天随手涂的简笔画,到花园里的冬樱提前开花了,一直聊到他摘了眼镜,倚着落地窗滑坐在地。
在柏林度日如年的苏敬不吃安眠药,他就听她的声音。
隔一段缥缈遥远的电波,她的声线里蕴着些微沙哑,当真是撩得他死去活来。
白天苏敬有多忙,晚上他便睡得有多好。只要姜然仍愿意接他的电话,他就觉得这相距千里的分离和煎熬特别有意义。
他们都说小别胜新婚。
他是传统的男人,他很信邪。
第27章 暮雨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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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暮雨
苏敬回国前夜,那场接连下了数日的雨悄然停了。园内冬樱的花枝被暴雨打落在地,天渐渐凉了下来。
驻扎在柏林的时日里,苏敬始终没让姜然给自己发过照片。如今通讯越是发达,二少爷便越是恐慌。他私心想着,总觉得随手一拍的玩意,都不怎么真诚。
他要见到活物,会叫会逃的那种。
可他其实又很爱给她拍照片。
苏敬不喜欢彩色的姜然,他偏爱黑白的。
那黑缎似的长发,在发梢处有一点点卷曲。她说话时,他的目光总会绕着她的鼻尖和泪痣转悠,它们都是巧夺天工之物,给她妩媚的小脸平添了几分凄冷。
苏敬的钱夹里,常年藏着一张姜然的照片。
她将长发松松挽起,略显凌乱地垂在脑后。毕业展览的气氛热闹非凡,她站在人堆里谈笑,手里歪斜地握着一只酒杯。不知道那些人说了什么好玩的浑话,她仰起脖子,笑得像个小傻瓜。
苏敬在外出差的时候,每每把这张照片抽出来看一看,那颗强心脏立刻就软了。
他做什么要打她。这样好看的姑娘,他个人渣居然舍得痛下狠手。
可是他一旦回了家,看到姜然和沈伽唯在一起的情形,心头好不容易垒起来的恩慈便瞬间坍塌了。
他们那么般配,简直像画中人一样登对。他却比丑小鸭更惨,连给大哥提鞋都不配。
二少爷早逝的母亲,自然无法与巨贾之家出身的沈太太相比。论起气质与容貌,他母亲统统都没有。
苏敬有时候也很纳闷,沈老爷究竟是被下了什么降头才会看上她的。
家里端坐着个九天玄女似的正妻,他竟然还要出去拈花惹草。
苏敬心说,他这辈子绝不一心二用。若是娶了妻,就只认准她,好了坏了,全是他的锅。他要对她负责,是为流水的营盘,铁打的苏太太。
就因为有这种坚定的指导思想存在,他才会使尽各种歪门邪道练姜然。
苏敬本人长得不够正派,但他有一副善于发现美的四眼。
纵览古今,在他练过的姑娘里,姜然妥妥地坐稳了头把交椅。他阅人的经验虽不及大哥丰富,不过他也知道万里挑一的苏太太必须得是这个样子的。
通常来说,这兄弟俩在没真正摸着姜然的时候,脑子还很好使,该有的人伦纲纪一个都不缺。
苏敬在柏林一日三省吾身,身边只得一张黑白旧照片,没带着其他香艳媚俗的杂物。
这位在异国出征的苏先生,节制清新,看起来已经全然脱离了朝云暮雨的低级趣味。
这一夜,苏敬照例给姜然打了电话。
明天就要登上回程的航班,他特地在晚餐前挤出一个小时去购物。
深夜的酒店客房没开灯,只有落地窗外的夜景代为照明。苏敬告诉姜然自己这回买狠了,林林总总的,码齐了一只三十二寸行李箱。然而他才刚说了一半,就听到对面传出来的笑声。
“是谁在笑?”
“周潜,他朋友发了个训狗的视频。挺有意思的。”
“哦 ”
苏敬愣一愣,又闷闷地接着往下絮叨。
行,是周医生就行。
尽管现在并非逢魔时刻,他依然很脆弱,很容易出现幻视幻听。退一万步说,只要此刻陪着她笑的不是沈伽唯,换成任何人,苏敬大约都能用一个“哦”字敷衍过去。
这卑微的心态确实无法用科学解释。
他暂且将其理解为禁欲引发的病理性副作用。
所幸姜然挺识相,她跟周潜使了个眼色,把对方好生请出去了。隔着千里云万重山,她也能感觉到苏敬的情绪波动。他无疑是她的枕边人,她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东西。
他们在碎碎念中聊起了一些琐事。比方讲,因为姜然恢复得不错,周潜便会陪她去后面的小树林散步,早晚各一次。
她说,劲瘦的周医生穿着黑风衣,戴着渔夫帽,那凶神恶煞的腔调很像雨夜屠夫。
苏敬安静地听着,缓缓把衬衫扣子和皮带一并解开了。
他轻叹一声,向后仰躺在大床上。
落地窗外透进来的城市之光,将双人床一分为二。一半是冷火,一半是炎狱。他将冰凉的手焐在后颈,行刑前,他多少得把刑具弄得暖一点。
你穿了什么。告诉我,让我想象一下。
苏敬那副极有辨识度的低音入了姜然的耳,她随即打开电视,跳转到旅游频道,再将它设成了静音模式。
她盯着山清水秀的湖景,听着的却是男人低沉暧昧的呼吸声。
继续说下去
伴着一轮皎月,她在树林间行走。潮湿泥泞的土地上铺着厚厚一层落叶,她一边向前走,一边褪了身上的长袍。
黑发蚁腰,她光着脚,一步一步朝流水潺潺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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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走去。
他的小然窈窕动人,如同一千零一夜里的山鲁佐德。她腰间缠着幼细到极致的金链,它们似枷锁,似水蛇,它们随着她的步幅闪烁幽光,若隐若现,诱惑他越过了魔境之门。
苏敬将手机调成免提后置在一侧,他焐热的左手沿着腹肌向下移去。
那里绷得很疼,和他的意志一样顽冥不化。
这么多天来,苏敬都醒着神。如今到了最后一晚,他觉得至少可以向她乞怜一份赏赐。
他要的并不多,他只想让姜然讲个睡前故事而已。
小然的声音很好听。
轻轻的,冷冷的,她总知道他爱听的节奏和起承转合。
这解禁后的欲念强烈到他头皮发麻,苏敬咬紧牙关,他不想让她听到自己凌乱失控的声息。
他不能出声,不能。
可他又是个特别怯懦的家伙。
真章尚未出场,他就快要不行了。
泛红的眼尾逐渐溢出水光,他满脑子都是姜然猗靡的腰线。
故事里,妖女跪在河畔取悦自己。
故事外,苏敬用力握紧即将爆裂的性器,泵出了一头汗水。他有自知之明,倘若他胆敢再多来一个回合,他一定会射在她嘴里。
盛气凌人一如沈伽唯那样,射在她嘴里。
小然
我不行了。
那就不要忍。
她让他不要忍下去。所以他便没有再痛苦地忍下去。
他是听话的男人。他愿意听小然的话。
哪怕她口蜜腹剑,与他恩断义绝,哪怕她浑身是血被困在荆棘丛里永世不得超生,他也只听她的话。
故事终了时,苏敬像条搁浅的鲨鱼一样蜷在那里苟延残喘。
电话仍未中断。
他其实已经听不清她的声音,但他觉得她就在自己身边。
苏敬用手帕擦过手,在心电图几欲抿成一条直线之际,把它重新捞了起来。
…… 你还在吗?
他听了这个字后,沉沉地闭上眼睛。
小然,明晚见。
嗯。明晚见。
第28章 自愿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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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自愿
对苏敬来说,这场别离后的重逢,处处透着好事多磨的征兆。
返程飞机晚点两个半小时,城区内再遇连环堵车,他抱着花歪在后座睡得昏天黑地。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不下四五遍,他都没有接起来。
可能是受了风寒的缘故,苏敬觉得自己就像个破风箱似的,由内而外散发着暗沉败落的腐朽之气。
他有点后悔,蛮好不要买花的。这东西青春朝气,越发衬得他像隔夜的残羹剩饭。
苏敬一路上睡得挺沉,直到司机把车停妥了也没反应。最后还是周潜探进来把他给摇醒的。
喂,到家了。
对方简简单单地招呼了一声,苏敬就知道是真的到家了。
因为在他睁开眼时,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近在眼前的周医生,而是后面一声不吭的姜然。
夜深露重,披了一件男式外套的她正抬头望天。若是深究起来,那脸色看着其实并不情愿。
但苏敬没打算深究。
他迟疑地推了推镜架,很快认出来那外套竟然是自己的。这个认知到脑子里一转,当真胜过蓬莱仙岛的灵丹妙药,纵是什么头疼脑热的毛病都好透了。
“你怎的叫她也跑出来接?晚上这么冷,冻坏了怎么办。”
“冤枉。姜姑娘是自愿的,我可没拿刀架在她脖子上。”
周潜笑眯眯地把花接过去。
“先去洗个澡,一会儿她陪着你吃宵夜。”
苏敬闻见了从天而降的福音之歌,以为还在梦里没醒来。
老祖宗就是睿智,这岂止是小别胜新婚,才过了多久的功夫,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居然懂得心疼他了。
不过呢,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苏敬要如何理解,旁人自然是拦不住的。姜然会杵在那里等他,无非是听了周医生的劝诫。
你看,伤口快要痊愈了,再过两三天就可以高枕无忧。
…… 所以呢?
所以我才要劝你出去迎他。
周潜蹲在地上服侍她更完衣,扶着腰起了身。
他当然不算是她的守护者,但他对这个角色的钻研与理解,令外人望尘莫及。周潜用木梳子替姜然梳头发,她只面无表情地靠在单人沙发里。
什么迎来迎去的,还不都是一回事。
不是一回事。
今天你一定要信我。
周医生的呼吸里依然有淡香烟的味道,可当时她却觉得那味道,很像是圣殿献祭时挥洒的阿拉伯乳香。它恳切地扑向她,将她环绕住了。
周潜见过姜然的身体。他见过很多次,也碰过很多次。
完好无缺的她,他此生大概无缘得见。每回轮到他饱一饱眼福时,美人的神思都蔫的很。
这里按下去会疼?
姜然淡淡地瞥着眼,就用一个字来堵他。
周潜低头上药时,偶尔会瞄几眼她的脸。而她始终回避着他的视线,两只猫眼略微向上翻,犹如流着泪的黑衣玛多娜。
圣洁里隐着幻灭,确实特别容易让人着迷。
这一晚,周医生给姜然亲自准备的战袍,其实费了不少心思。
里头是一袭素白的睡裙,外面披着苏敬的深灰色呢大衣。男人强悍的轮廓笼罩着单薄消瘦的她,让旅途劳顿的二少爷遥遥一见,立马就肝肠寸断了。
姜然身边没有别人,她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恍若是盼他归家的妻。
就为着这情形,苏敬便打定主意要让姜然单独一个人睡。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大半夜的,会抓着她的手或是扳着她的小下巴搞事情。
面对此等难能可贵的人性回归,苏敬不禁在心头先竖后横地划了个十字。
他笃悠悠地洗过澡,换好睡衣,又做了十来分钟的拉伸运动,才走去餐厅吃宵夜。哪知他一推门,竟发现姜然坐在那儿玩手机。
“ 不是叫你早点睡吗。”
“刚吃了安眠药,等药劲起来了再说。”
挺好。挺乖巧的。
苏敬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了。
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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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形餐桌中段,放有枯叶与芒草搭配的插花,他们分坐两头,这景致看过去仿佛是什么严肃的协商谈判。
女佣见苏敬落了座,将小瓷碗盛着的宵夜端上来。柑橘甜羹热乎乎的,他刚凑过去,霎时腾起一团白雾糊了镜片。
在苏敬把它摘下来擦拭的时候,餐厅里忽而又多来了一个人。
他没立刻戴好眼镜,借着那似是而非的视力,苏敬看到沈伽唯朝自己所处的方向走了过来。
数日未见,大哥好似清减许多。即使他隔雾观花,也知道那人兴致并不高。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被我妈戳的。”
沈伽唯浅笑着对弟弟摊摊手。或许是因为苏敬也在场,他便重新恢复到往日的平和与泰然,似乎右手腕上新鲜的绷带只是个道具而已。
“护工说她今天死活不肯吃饭,我就多费了点力气。”
“最后喂上了?”
“一点点吧。喂多少吐多少,差点扑了我一身的粥,倔得很。”
沈伽唯说罢,扫了一眼姜然。她正瞧着他,两人隔着中间的花影相望,他始终保持笑意,她则反应平平,脸上挂着空洞无物的冷。
沈伽唯没怎么介意。若是摆在从前,他必定要教她重新学做人。
但今天不同。
今天,他在疗养院里捂着伤口倒抽凉气时,眼前闪过的旧事,全是和姜然有关的。
他不理她,她便也不理睬他。
这妮子可比母亲倔多了。
她甚至都不需要用餐刀戳他,就能把他整得血肉模糊。
第29章 坏水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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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坏水
沈伽唯受伤,苏敬感冒头痛,姜然精神萎靡。
这宅子里的住民心有灵犀,做什么事都同心协力。就连生病,都像是互相商量好的。
闲散山人周潜摇身一变,成了救苦救难的江湖神医。他带着帮手在三个房间里来回转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那日午餐后,周潜预备去给沈伽唯换药,正巧看到他站在窗前跟妻子打电话。算一算时间,伦敦估摸着是清晨六点的光景,沈太太无疑起得很早。
周医生见沈伽唯专心致志的,便在门口多候了几分钟。
没有新闻,每天不是睡就是吃。
没有那个必要,反正我很快就会回家。
周潜模模糊糊听得几句,都是敷衍了事的官方说辞。而沈伽唯则在他发呆之际,悄无声息地把虚掩的门拉开了。偷听墙角虽说不成体统,但架不住人家心胸宽阔,压根没在意。
“她想赶在周五前飞回国,说要探望我妈。”
“太阳打西边出来,楼小姐居然会在乎你妈。”
“我也这么想。”
“ 能拦得住吗?”
“我叫她少给我来事。”
“结果呢?”
“拼命在电话里抹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哭就对了。
这年头,找男人光看脸必然要吃大苦头。
他们沈大少爷在青少年时期就满满一肚子坏水,待到将来升级变成沈老爷,只怕是要比前代更出色了。
周医生眉梢一高一低,手里提着药箱往里走。绕过床尾时,他瞥到被单上平摊着一本花花绿绿的相册,周潜心里咯噔一紧,立刻躲开了眼。
基本上,在窥探隐私方面,他会遵循主仆有别的条规。
姜姑娘的秘密,周潜自是翻来覆去看了个透彻。轮到沈伽唯或是苏敬,他则尽力保持平常心。只需以安详的心态面对一切牛鬼蛇神,他便可以在这个家里安稳地存活下去。
所谓职业操守,他只对真正掏钱买单的实力主子开放。
沈伽唯倚窗而坐,仔细地卷起袖管让周潜检查伤口。理论上少爷应该很疼,但他都好坚强,一副轻伤不下火线的样子。
“令堂这手下得够狠。假如再偏上那么一丁点,你大约就回不来了。”
他客气地点了个头。
也不知是不是在怀念娘亲的好刀法。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
“这玩意当真是她弄出来的?”
沈伽唯愣了两秒后,悠悠地笑了。
“她先起的头。我不过是顺着她的思路,多发挥了两下而已。”
“ 哦。下回要小心,实在忍不住,你还可以试试手背。”
“谢谢。”
一番开诚公布的沟通之后,他们就不再多说话。
屋内的气氛可能从来没这么好过,天高云淡,君圣臣贤。周潜缝上嘴,他侧身打开药箱,开始料理沈伽唯。
牛排刀也好,钢笔尖也罢。想来,这样狰狞的口子,非得是爱之深,情之切,才能眼睛都不眨的痛下杀手了。
如今世风日下,老实人被逼急了会去跳墙,而疯狗被逼急了,反而只会自残。
周潜在离开之前拍拍沈伽唯的肩,告诉他一切终将变好,狭路相逢勇者胜,他这一刀绝对不会白挨。高风险,高回报,姜姑娘心善,必不能亏待了他。
“别乱讲话。回报什么的,我可没想过。”
“你没想过。”
沈伽唯温和地对周医生扬了扬右臂。
“嗯。手长在我身上,我想怎么划,就怎么划。”
“”
他说的不错。
他的伤,确实和爱情没多大关系。
若要怪罪下来,就怪那疗养院里摆放的半枝莲太鲜艳,看得他眼睛难受。更怪母亲极端不合作的态度让他想起了姜然。这些漂亮女人都不听话,她们披着美艳的皮,做的全是大逆不道的脏事。
伽唯,你要小心。往后尽量和小姜保持一定的距离。
…… 那天我偶然间路过工具房,竟撞到她和阿敬在里头做。
一个女孩子家,看着白白净净的,那声音实在是太脏了。
所以说,回忆并不总是体面的。大多数情况下,它们犹似昨夜风休寒彻骨,整得他比挨了冻的落水狗还惨。
众卿家讲的都对。
他的小然很脏,脏到令人发指。这姑娘人尽可夫,根本不配吃沈家的大米饭。
布局清爽的起居室里,沈伽唯单手钳着母亲的下巴,不过轻松地向上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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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时三刻便把她整脱臼了。
他不太明白,这位风韵犹存的贵妇既有本事忍得了父亲的不仁不义,为何不能乖乖听一回他的话呢。
咽下去我就放开你。
他一手的血渍,力大如兽,语气却温柔地能掐出水来。看得护工两眼直勾勾地瞪着,拦也不是,帮也不是。
沈先生,我们
你们接着喂。
沈伽唯攥紧了右腕走出去,警告护工好好盯着她。该备的料和水,一顿都不许缺了。
他交足了钱,就必须看到成果。
一如他把心肝掏出来,他便要得到回报。
沈大少爷日理万机,才没功夫管姜然是不是有领旨谢恩的心情。
他手起刀落,他要她躺着,她就不能跪着。
于是,在规规矩矩地多熬了四天后,手伤初愈的沈伽唯想出来一个新的幺蛾子。他知道这回铁定拦不住楼小姐的探亲之路了,在她驾临之前,他还有机会把小然伺候得高兴些。
他想看她对自己笑,假的也行。
沈伽唯是个心思恪纯的男人。他在床上对付女人的招数花样繁多,到了床下,竟十分简朴直白。
要么花钱买包,要么花钱请饭。
他在书桌上铺平了纸,大手一挥,唰唰唰地以硬笔行书编纂了一份菜谱。
这下可把新来的帮佣给急坏了。
她资格不够老,仍痴心不改地试图和上级讲道理。她说他写的玩意大多不是时令菜,反季节的瓜啊果的,吃着口感会不好。
反社会的沈伽唯闻言,摸了摸手腕上的绷带,青着一张脸。
他当时尚未来得及吃御药,一眼望过去,下眼睑似乎有点红,渗人得很。
第30章 黑白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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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黑白
沈伽唯其实并没有说话。
他以内力维系着心中残存的善意,用那种凝重的,安静的目光从上到下扫了她一遍。浑然不觉中,这个有关口感和时令的话题便兀自终结了。
连一点儿反抗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可见,沈氏历代的正牌家主们,总是在不吭声的时候显得更危险。
这些男孩从小就初现俊朗淡泊的雏形,到了成熟期,笑开了还会隐出玩世不恭的法令纹。它让那张容颜变得柔和许多,也会让人误以为他们是好相与的风雅之士。
沈伽唯自诩宁静致远,因为当他好端端地站在那儿时,确实容易使人放下警惕。
幸而新来的帮佣小姐性子虽耿直,却能在紧要关头看出来谁是畜生他爹。
她急流勇退,认栽了。
傍晚,在得知备餐的进展一切顺遂之后,沈伽唯眼睑处的红晕也消散了。他对着镜子悉心地把自己捯饬了一下,然后去楼上叩开了姜然的卧室门。
她没有问来者是谁。
因为此君敲门的方式较有辨识度。先是短促的一下,紧接着是两下连击。有种循序渐进的不耐烦。
房门开启之时,扑面而来一股潮暖的香味。
姜然急匆匆地扎着浴袍腰带,她挺抱歉地表示正准备洗澡。沈伽唯站在门外朝里张望,突然听到浴缸水龙头被关停了。
她屋里当然有人,并且还是熟人。
只穿了一条格纹睡裤的苏敬从浴室里走出来,他光着脚,皮肤在蒸气的衬托下越发显得白。这小子标志的身材数十年如一日,论起那份自控力,和他哥其实是不相上下的。
两条倾斜分明的人鱼线向下延伸,一路探进低低的裤腰里。苏敬沾了雾的金丝边眼镜歪斜地架着,正把湿手往裤缝上擦。
不久以前,苏先生才眉目清冷地上过财经杂志。而此刻,他在屈尊帮圈养的美人洗澡。又有谁敢说他不是顾家传统的好男人。
沈伽唯觉得,弟弟能用这样错愕的表情打量自己,很像当面扇了他一巴掌。
不过,他不生气。
两个崽儿都是乖孩子,深知这顿鸿门宴似的丰盛晚餐是大哥亲赐的,他俩须得沐浴熏香才配入席进食。即是死,也要干净喷香地赴死,可不敢随意怠慢了。
“你们慢慢洗,我坐在旁边看书不影响吧。”
沈伽唯客套地问道。
这必须是尊贵会员专享的屁话了,哪怕大哥想坐在旁边操人,苏敬都能给他备好毛巾和矿泉水。
如此,他们便一前一后地移驾去了浴室。
关门前,姜然见沈伽唯在书架旁左右为难着,她就随手往床头柜上指了指。
“你试试那个吧。”
他定睛瞧了,发现是一本海斯勒的《江城》。
沈伽唯对她眯眼笑过,又低下头去。他拾起书随便翻了两下,看到姜然塞了个绿檀书签在内页。
那东西于他来说是陌生的。
它夹杂着属于旁人的旧情与回忆,外形亦有些破损了。仔细闻一闻,似乎也闻不出是她的所有物。
沈伽唯将它翻转到背面,他原以为那里会藏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诸如男人签下的赠语或是暧昧的落款。
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它竟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书签而已。
沈伽唯承认,在那一刻,他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他家姜姑娘读的书,作的画,饥寒交迫时首选的饲料,显然都缺了点儿骄娇二气。灰扑扑的旧籍,七零八落的色块,掺了大把香菜叶子和番茄块的红汤泡面。
小然如果是个男孩子,一定愈发让人头疼了。
她的品味或许一言难尽,但她有份参与的展览,沈伽唯空下来时,倒是会通过迂回的方式悄悄欣赏一下。
只可惜,像他这般卓尔不群的人物,偶尔也有闹不懂现代美术的时候。为了在审美方面继续吊打苏敬,他也曾翻阅过那些艺评网站补习知识。
然后他就会看到各路侠士的亲切留言。
他们噼里啪啦打着键盘,说姜然是个贱渣小婊子,能有今日的成绩,全靠岔开大腿和金主苏先生困觉。
沈伽唯啪地合上电脑,简直是火冒三丈了。
那些垃圾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小然的缪斯,难道就只有阿敬。他这个当哥的在干苦力之前,甚至更能领会她的艺术精神。
他给她上链子,上口枷,他被她搞得狼狈不堪,然而他都没喊过一声累和脏。
3Щ點ρο18點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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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小然,却相当的不知好歹。
有一次,忘了自己姓啥名谁的她居然犯了小脾气,敢嫌弃他定制的行头太难穿。
…… 我们简简单单的,就这么做不行吗?
那种一触即发的时刻,狗腿子阿敬总是很爱上纲上线。四眼男一边用恶语吓唬她,一边半跪着给她更衣。
她不出意外地被打了。
她不出意外地被他们摁在墙上,前后夹击地棍棒教育了。
沈伽唯很伤神。他的小然吃过那样多的苦头,理应学会放低身段,跟他讲价钱提要求才对。
他恨铁不成钢,只希望她能再娇甜一些就好。
区区一个工作室或是飞去异国深造之类的安排,她何必要闷着掖着,去看苏敬的脸色。
她为什么不主动张口。为什么非要等到小脸挂彩时,才知道服软。
阿敬办不到的事,他可以办到。阿敬不肯轻易点头的请求,他也可以大慈大悲地给她开绿灯。
他愿意扮演她生命里的救世主。
他要的回报,不过是妮子发自内心的臣服与依附而已。
沈先生想看到她用那副楚楚动人的表情,诚心诚意地逢迎他,讨好他。
小然应该攀着他的膝头,唤一声伽唯辛苦了。
小然应该坦言她瞧不上别人,她余生只想和他一个人肮脏地,快活地搞在一起。
她爱他,他便会加倍地偿还她。
她上下动一动小舌头,他就甘愿为她颠倒黑白。
同样是跪舔,他知道自己的家伙一定比苏敬更实在。
沈伽唯将手中的书页缓缓合起来,朝浴室走去。隔着门缝,他听见苏敬和她低声交谈的语音。
你的头再向后低一点 对。现在这个力度受得了?
受得了,正正好。
你不喜欢我给你买的项链吗。
喜欢为什么连碰都不碰。
…… 那我今晚就戴。
睡觉时也戴着它。
沈伽唯捏紧了书脊,用肩膀把门支开了。
第31章 可怜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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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可怜
他出现的那一瞬,他们的悄悄话即刻就停了。
乳白色的四脚浴缸里,沈伽唯看到姜然正仰面躺着。
她身后是半裸的洗头工苏敬,一把沾着泡沫的青丝牢牢地被他锁在掌心里。大哥的光临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苏敬很小心地撇掉她额角的泡沫,头都没抬一下。
“给你搬好椅子了,坐吧。”
让他一提醒,沈伽唯才惊觉自己就像个大傻子似的杵着。
按照从前的规矩和经验,他无需这么尴尬。给她洗澡并非今生头一遭的香艳之事,犯不着心里吃瘪。他们不仅给她洗过澡,他们还在那过程里,轮流地享受过小然提供的服务。
不该看的,不该尝的,大家都喘着气试过了。
他老吃老做,何苦僵着脸站在那儿,无端给人家增加心理压力。
毕竟,阿敬和小然你侬我侬的,男未婚女未嫁,又怎轮得到他一个已婚人士跳出来反对。
“ 嗯。”
“想喝点冰水吗,我给你拿。”
使不得使不得,他的脸哪能那么大呢。
察觉到即将冷场的前奏,沈伽唯摆摆手,走过去扶着椅背坐稳了。苏敬见他翻开了手里的书,又低头和姜然说起家常闲话来。
浴室里有一点点回声,阿敬的低音倒是蛮有味道的。
沈伽唯仔细地听着,发现姜然和苏敬单独在一起时,那业余生活也不全是药渣子味儿的。除了在地窖里练双人体操,她还和苏敬去了城中那家半年前才开张的私房菜馆。
二少爷实心肠,见她爱吃,就在一个月里拜访了八回。
那菜馆门口没有招牌,外人寻不到,往来食客靠的是完全介绍制。沈先生未去英国时,也曾把那份招待的诚意拍在了姜然面前。
但她直接拒绝了。理由是月事期间胃口不佳,害怕贸然跑去会浪费他的银子。
沈伽唯思咐,自己当时一定是被旱雷劈狠了。那种古早味很浓的瞎扯淡,他居然真信了她。
如今看来,小然的脸可要比他大得多。
她毫不犹豫地拂了他的面子,一扭头,便挽着苏敬的胳膊去尝鲜。阿敬的银子她就敢浪费,阿敬给的饭她就吃得香。
他家姑娘当真是成熟了,她已经懂得远水解不了近渴的道理。
坐在浴室角落里的沈伽唯轻轻地又翻了一页纸,他聆听着那对情侣共处的琐碎日常,始终态度平静,一言不发。
此物自然并非圣贤书,但他愿意把它读下去,继续玩他的圣人游戏。
而沈伽唯这般三心二意,当然就没留意到姜然在想什么。
她小心地敛着眼睫,目光前后上下地偷偷绕着他打转。
沈伽唯的右腕裹得左三层右三层的,仍不大利索,整个人瞧着相当颓废。她心眼小,总觉得他身上那件皱巴巴的亚麻衬衫,很有些扮可怜的意味。
然而,看到他在屋角正襟危坐,气定神闲地一页接着一页翻书,姜然亦不禁失笑了。
真是痴人说梦。
像他这样的男人,就算真到了山穷水尽的那一日,都无需故意扮可怜。
姜然原想再多看沈伽唯两眼,无奈苏敬把小花洒拿起来了。他稳稳地托着她的后颈,将她向后拉,那股带着柠檬香味的呼吸拂面而来。
“闭上眼,要冲水了。”
他曲起指关节,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苏敬那张白狐似的脸,若是反着看,确实比正着的时候更耐看些。他见姜然听话,心下一暖,随即开始替她捶背捏肩,忙得不亦乐乎。
姜然软软地被他环着,在他臂弯里一颠一颠的。恰逢此时,一道温热的影子从上方落了下来。
她对这动作不陌生。她已经很熟悉他惯用的招数。
苏敬精准无比地寻到了姜然的嘴唇,他用最柔的力道亲吻她,似蜻蜓点水一般。
它在一秒之内迅速升温,又在一秒之内黯然落幕。绅士地简直不像是沈家兄弟做出来的事。
“ 水温可以?”
“可以。”
苏敬将花洒捂在她耳廓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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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一8.us 24
他每次都会问,而姜然每次都说可以。当她乖乖听话,当她对他笑,苏敬奉献出来的体贴或可超乎想象。
落后就要挨打。当今的世道,做人现实一点会比较好。
等到沈先生和沈太太拍拍屁股回了英国,和她朝夕相对的依然只有苏敬。
某人早已幸福地奔向了光明的新生活,她该定下心,把破破烂烂的情思拾掇清爽。
前辈们说,什么东西坏透了不要急着扔,要修。
万一修着修着,它自己就又会笑了呢?
她深感此言不虚。
水纹晃荡,姜然被苏敬扶起身,他用松软的大毛巾给她擦头发,从发梢开始,最后将它罩在她的头顶上。
她出神地盯着他的腹肌看,它们被水浸湿了,在灯光下山峦起伏。
此处向上走,有一只前途无量的聪明脑袋。向下走,有一根刚正不阿的大表弟。
人无完人,其实多喝两口酒眯着眼打量苏先生,他也是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姜然自知选择有限,当人生岔路口放着一盘屎和一缸屎时,惜命如她,好像还是把盘子端起来吃会显得更优雅些。
一头汗的苏敬又蹲又起地将姜然擦干净了,再拿浴袍裹紧了她的身体。
劳动最光荣,勤勉的二少爷高兴得很,他浑身香喷喷的,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是坨屎。
“ 慢着。”
一直安静着的角落里,突然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瞧你裤管都湿透了,不如先洗个澡。我抱她回房就行。”
沈伽唯放下书后,慢条斯理地朝他们走了过去。苏敬多少有些不乐意,他依依不舍的,掐着姜然的腰不肯挪窝。
“难不成你想踩出一地的水来。”
“ 抱来抱去的,你的手不会疼?”
“不疼。”
嗯。大哥说他不疼。
沈伽唯笑一笑,温柔亲切地像朵小白花。苏敬立马松开手,把所有权转让给了他哥。于是沈伽唯打横抱起姜然,要求她搂住自己的脖子,那样他就能省点力气。
他看似身强力壮,到底也是个半残的病人,她该有点同情心才对。
“搂紧。”
“饭都吃到哪里去了,再紧一点。”
“ ”
他身上有淡不可闻的香水味,颈窝热热的,是她曾经最熟悉的温度。
天欲祸人,必先以微福骄之。
终于还是向她靠拢过来了。
第32章 喜欢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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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喜欢
这是她的房间。
和沈太太在伦敦的主卧不一样。尺寸小了点,颜色略微浅了点。然而落地窗外看出去的景致却相似得很。那些高大暗沉的树木叶繁如盖,待到入了夜,便会洋洋洒洒地铺满一室的虬曲。
他置身其中,就像是被围困在樊笼里一样。
连个躲的地方都找不到。
沈伽唯扭亮了妆台旁的一盏壁灯,姜然问他会不会太暗了,他就辩解说自己今晚脸色不好。
“怕你会嫌弃。”
沈伽唯假意地笑着。她知道那是句天大的玩笑话,眉眼向上一挑,他便亲昵地揉揉她的脑袋,闭了嘴。
苏敬仍在洗澡,水声哗哗的。沈伽唯站在姜然身后,耐着性子替她吹头发。
他白皙有力的手指梳过它们,宛若黑沙一般的纯色,一缕一缕地淌进指缝里。
它们比沈太太的长,比沈太太更漂亮。
婚后,沈伽唯为了弥补无法行房的过失,在其他方面,倒也不是完全不留一丝情面的。
他亲吻她的面颊,额头,眼睛,他用指腹轻抚她的五官线条,捂着良心夸赞妻子唇型生的美。他专注的神情好像已经为她彻底倾倒,但他裤链平整,一点诡异的凸起变形都没有。
这就很伤脑筋了。
她希望他能快点耍流氓,她希望他能立刻把自己的丝袍扯成布条子。老管家说,给男人猛喂生蚝,可以点亮某种了不得的战斗天赋,她只觉得这也是以讹传讹的玩意罢了。
伽唯,其实你可以再多做一些事情的。
…… 我不怕疼。
说什么傻话。像你这样纯洁的女人,这辈子都不该疼。
沈伽唯将双手交握,置在胸前。他皮肤白得发光,心灵敞亮得散发花香,他抱歉地说自己要去书房忙了,请她早些歇息。
沈先生宠溺女人的方式很有特色,他的爱怜亦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
胆大不怕疼的,他搬个小板凳跟她开讲堂,讨论三纲五常。
张牙舞爪会咬人的,他就能把姑娘家摁在窗台前猛操。
年岁渐长的他淳朴念旧,对事对人皆内外有别。爱人什么的,似乎还是练惯了的那种更有味道。
沈伽唯弯下腰,在细细闻过姜然的头发后,他关停了吹风机。这门手艺他长久没练习过,自然是比不得苏敬的。
“这片还湿着,你就吹完了?”
苏敬将藏蓝色睡袍的腰带打了个结,不顾发梢嘀嗒地淌着水,便走过来埋汰他哥。
“收尾的事交给你来办。”
沈伽唯笑语绵绵,恭敬地把风筒递到对方手里。苏敬斜了他一眼,利索地抄起它开始流水作业。
姜然自认不讳,他的手势确实比沈伽唯要轻一点,也娴熟许多。他吹啊吹的,就渐渐地凑过去,让她把后脑枕在他小腹上。
那姿势倒是相当舒服的,越枕,人越软。
沈伽唯双手抱胸,歪着头和苏敬一问一答,他俩漫不经心地聊起晚上的菜谱来,姜然就那么迷糊地听着。
她听到他说,准备时间匆忙了点儿,诸如十八斩,或是清蒸抱腌黄鱼之类的菜式肯定没有,不过蟹骨酱和煎笋脯还是能尝尝的。
“ 喜不喜欢?”
招呼也没打一声,沈伽唯就突然绕到姜然面前眨起了眼。他一脸春风和正气,像光荣的公社饲养员,她两只猫眼里全是饿昏了的渴望,是他嗷嗷待哺的猪崽子。
沈伽唯之前还有点偏头疼,一瞧这张表情,心都颤化了。
他永远不会变老,他只会变得更好。事到如今,他依然可以全方位地喂饱她。
“怎么不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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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欢。”
苏敬替姜然接了口,顺势捞了一把她的下巴尖。
“你刚才一说蟹骨酱她就开始点头了。”
“ ”
这方妆镜里的画面是美好的。
壁灯暖橙的光亮环环晕开,背景里,浓重的暗影深处隐约可见一袭素白的床榻。风筒声最终停歇之际,三个人都悄无声息地不说话,只望着镜中的倒影发呆。
苏敬用一双手按住姜然的肩,他向后退了半步,慢慢把背弓下去。她的左肩一沉,看着他将下颌搁在那里。苏敬的短发还很潮,他没有正儿八经梳好头型时,很像个不听话的恶童。
他抿着嘴打量她,仿佛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很快,苏敬就从睡袍口袋里摸出一样闪闪亮的物件。他在姜然眼前抖开它,寂夜中忽而划过一道银光,像催眠师手里的怀表一样左右轻晃着。
它造型简单,看起来也很贵,但他没问她是不是喜欢。
苏敬拾起姜然的手腕,把链子系在那儿了。
因为他捉得紧,她便知道他指尖的温度难得是热的。那孱弱无骨的左腕看似被他一捏就碎,实则坚韧无比。它比她顽强许多,熬到今日仍完好无损。
“好看吗?”
苏敬抬头看向沈伽唯。
“好看。”
那人异常真诚,眼尾带笑。想当初,大哥也是噙着这般文雅的笑意与他握手,告诉初来乍到的他一定要放宽心,既来之则安之。
大哥长情,如今过去许多年了,依然是那个熟悉的配方。
他竟然都懒得装。
沈伽唯转身去妆台的小包里翻了翻,他挑出一支合眼缘的方管口红来,旋开它后,他重重地在手背上划了两道。微弱光线下,那颜色也辨不分明。他想,它大约是温暖的橘红色吧。
沈伽唯简直喜出望外了。
“我喜欢这个。”
他将手背展示给姜然看。
她扫了一眼,觉得挺俗气。但为了表示英雄所见略同的意思,她慎重地点了下头。不必说,它肯定是苏先生精挑细选的贡品没错了。
“来,转过来,我给你涂。”
这可能是本城最矜贵最难伺候的柜爷,他掐指一算说自己喜欢,她就得涂。
“ 马上开饭了,你还给她涂这个。”
“不着急。吃饭前我们先合张影。”
沈伽唯搡开苏敬的手,左膝盖自然而然地一软,便在姜然面前好好跪下了。
第33章 身份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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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身份
他为她梳头,也为她描妆。
窗外夜风簌簌,屋内却暖得让人心跳加速。那柔软馥郁的膏体被他抹开在她唇上,他用无名指沾着它,轻轻地按压下去。
沈伽唯本不会化妆,但他似乎学得很快。这是他喜欢的颜色,喜欢的人。所以他就情愿用这卑微的姿态讨好她。
画得不好没关系,勤能补拙。他大约还有时间,他还想跟她慢慢地耗下去。
能多耗一天,是一天。
或许在可期的未来,小然会有宁愿赴死,亦不肯和他上床的那一日。
不过她此时就在他身边,她至少愿意听他的话。
擦完了手指上的红泥,沈伽唯将一面圆形小镜子举起来,笑眯眯地询问美人是否满意。他服务态度好,拜托姜大小姐给他写一份好评。
姜然心里早有不祥的预感,但她始终没吭气,也没躲。如今一看到镜中人的模样,她就晓得这位柜爷是个狠角色。
“ 都涂到外面来了。”
“让我看看。”
沈伽唯脸色忽地转了阴,他直起腰,用双手捧牢她的脸仔细观察。他掌心的温度传过来,凉凉的,和这夜幕一样凉。
“我觉得挺好的。”
“ ”
“你嘴那么小,我的手指总归太粗了点。”
“行,那就这样吧。”
姜然抵着他的胸口,试图脱离他,这个动作明显惹毛了她的沈先生。
“小然。”
“我做的不好,所以你不高兴了。”
“ 没有。”
“怎么没有,你看你都不肯笑。”
沈伽唯的鼻尖离她越来越近,他箍着她的力道也紧得有些发痛了。姜然向后倚,他便向前压。她能感觉到他的十指快要嵌进颅骨里,那一刻,她毫不怀疑他是想吃了自己的。
就像农神食子那样,茹毛饮血,把她一口一口地嚼进肚里。
她不明白他手里没轻没重,是因为他很想吻上来。
他不知她紧张地后背都是汗,差点失声召唤苏敬出来咬他。
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不能全怪沈伽唯。
他事情多,很少和她做真正的精神交流。他们一般以操会友,以操辅仁。尚未裸裎相对之时,他仍是斤斤计较的商人,那些个大方阔绰的假面,全是用完就扔的一次性制品。
姜然想,倘若真到了大限之期,苏敬估摸着还会吐个骨头,以示哀思。
然而沈伽唯一定不肯。他在人前给她的棺盖压上玫瑰枝,人后,非得把她的残躯研磨成粉,迎着风,一松手挥散到虚无中去。
那才算符合他的审美。那才叫一个痛快。
姜然自省完了,擦过额角的冷汗,老老实实地按照对方的意思,顶着一只比例不对头的红唇去换衣服了。
“小然。”
“什么?”
“你尽量挑凉快的裙子穿,拍照效果好。”
沈伽唯发话说要先拍个纪念合影,她务必严阵以待,换上一身符合规制的行头迎战。显然,她日渐增长的骁勇士气,全靠他无处不在的精神光辉滋养着。
姜然在衣帽间里撅着屁股翻箱倒柜,两位形散神不散的富贵大爷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抑扬顿挫地说浑话。
嗯,这件不合适。小然,你把架子最上头的白盒子翻下来 对,就那个扎着灰色缎带的。
里面是什么。
露背的,好看。
拍照又不露背,穿了也白搭。
我知道她露着就行了,为什么要在照片上瞧出来。
苏敬把镜架取下来擦拭,这是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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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里的第三遍了。他两侧太阳穴跳得又疼又狠,但为了维系这难能可贵的亲情与和平,他得赶紧给自己找点分散注意力的活儿。
沈伽唯见弟弟沉不住气,不慌不忙地拍拍苏敬的大腿以表安慰,他拍完了也不松手,仍然捏着人家。
“别急。你一定会喜欢这套衣服。”
“ 我急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更好的。”
“你肯定没见过。这裙子是我专门请人在巴黎定做的。她不心疼我的钱,撂在那里一次都没穿过。”
“ ”
今晚大哥的话味道不对。
苏敬忿忿地一咬牙槽,把腿挪开了。
“还有,晚上尽量少喝点酒。意思意思沾两口。”
“你管得宽。”
“我是担心喝多了,大家会睡不踏实。”
真可谓是高山仰止。
或许,到了天崩地裂的审判日,山已经不是那山,而他哥,终究会是他哥。
沈先生之所以能坐稳这头把交椅,靠得不仅仅是一张脸,更因着这份他永生也学不来的深仁厚泽。
年少时,大哥悉心给他辅导功课,替他出阴招摆平学校里爱说闲话的坏小子。成年后,大哥更告诉他,他们兄弟俩理应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团结就是力量,单枪匹马算什么情趣。
“是不是这条裙子好看。”
“ 是。”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屋里对影成三人,每个人脸上都是晦暗不明的煞气。
姜然看着沈伽唯起了身,然后对她伸出手来。他仿佛正在邀舞的优雅姿态,分明是在把她往断头台上推。
他牵着她,一起走到月下的落地窗前站定。她裸露的背脊忽然一热,是被他用那只残破的右手搂紧了。
那你也环着我。
…… 没事。马上就拍好了。
小然。环着我。
当她的胳膊终于绕过来时,沈伽唯只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无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像正在羽化的魔兽一样蠢蠢欲动。
他应看得开。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拍这张照片的。
沈伽唯只是隐约预感,如果再不及时下手,等下回合影时,她便不会拥有今时今日的身份。
苏敬眯着眼调好了相机,赶紧一路小跑赶到姜然身边来。因为他心很急,在凑近她的顷刻没能刹住车,径直撞上了另一个男人腕上的伤。
撕裂的疼痛一圈一圈放大着,在这新伤旧伤交替进行的协奏中,沈伽唯低头吻住了姜然的鬓发。
转瞬即逝的闪光如同流焰淬冰,淋了他一身扑着火的热灰。
烦恼之灭尽,诸蕴之灭尽。
沈伽唯瞪大眼,所见之处皆是残留的凛凛光斑,什么也瞧不真切。
但他知道,她偎进自己怀里去了。
第34章 弟妹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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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弟妹
姜姑娘的依偎包治百病,比周医生给他上的绷带更管用。
之前还痛得咬牙切齿,才一会儿的功夫,沈伽唯就精神了。他看着相机背屏里的成品,慈爱地用手背去蹭姜然的脸。
苏敬摆弄相机的本事连年见长,随便搞两张都是马丁帕尔那一型的纪实摄影。曾经他还懂廉耻,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如今他贴得比他哥更紧。
姜然左手边是沈伽唯,右手边是苏敬,他们做的动作是同一款的,心思大约也差不多。两人唯一的区别,是沈伽唯那副垂面抬眼的表情,它含着他平日里并不常见的凶相,仿佛是在宣示某种主权。
那双眼一旦生起气来,的确是相当阴邪的。
他貌若倨傲的骑士团团长,压根瞧不起天平另一端的眼镜男。他的傲气其实很没有道理,因为那张心悦诚服的归降书,从来都不曾交到他手里过。
“拍的真好。”
“嗯。我也觉得好。”
沈伽唯和苏敬头碰头,亲密无间似的。姜然见他们放大缩小瞧得正欢,便捞起一件开衫披在身上,闷着声朝外走。苏敬反应快,他镜片一闪就把她逮了个正着。
“哎,你要去哪里?”
“吃饭。你们不饿吗?”
“ ”
人是铁,饭是钢。
都说吃饱了好上路,前车可鉴,她不跟古人对着干。
独步在这长廊里,姜然恍惚觉得自己是寄生于宅中的幽魂。她穿着那世间只得一件的露背长裙,脖子上绕着苏敬赠予的钻石项链,她更触到了腕间的冰凉,那东西,应该就是二少爷今夜拍下的嫖资了。
她从头到脚都是他们施下的黑魔法,豪宅华服和首饰,属于她的南瓜车在车库里一字排开地停着。它们大都是黑色的,因为沈氏兄弟很低调,他们不喜欢瞎显摆。
他们只喜欢在床上显摆那根发育得无与伦比的器官。
对姜然来说,那才叫真正的魔法。
它在沉睡之时安静乖巧,在狂暴之际化身为钢筋铁骨。它狰狞粗勇,根本配不上主人那张干净清和的瘦脸。
但她以为知足者常乐。
只因自古恩客多寡情,他们兜里明明有百花齐放的银两,却偏偏只爱搞她一个人。
更让人感动的是,那苏先生竟操出了真感情,他说要娶她,给她名分,保她衣食无忧。
幸得他这份知遇之恩,她今晚定然是要使出毕生功力来,唯他马首是瞻才对了。
“阿敬,你行军呢。”
“是你动作太慢。”
“ 人好好在那里走着,又跑不了你的。”
就在姜然快要走到餐厅的时候,后方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苏敬跨着长腿赶上来,他有些喘,一下子就用胳膊环住了她的脖子。
他先是低声责备她为什么不等等他,很快,又俯在姜然耳畔夸赞她这身打扮好看。苏敬夸完了,手指便探进那件开衫里,轻轻摩挲她的锁骨。
她和他情缘深厚,从他摩挲的节奏里就知道这人今晚兴致有多高。
而靠着门框的沈伽唯则不大活跃。他烦躁地甩了两下右腕,招呼他们先行落座,说自己得去找周潜把这只破手重新整一整。
苏敬轻哼一声,晓得大哥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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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精益求精的思想包袱。
他怕到了冲锋的时刻,这腕子会生生拖了后腿。
“趁热吃,别熬着。”
沈伽唯怜爱地对姜然微笑,她也没跟他客气,直接上手把一片素火腿塞到嘴里。
他临走前,让苏敬替她把虾壳剥了。嚼着蜜汁烧鳝的二少爷自己也饿得眼冒金星,他一边嚼,一边虎着脸瞅大哥。
“阿敬。你看看我的手,能干这事吗。”
“ ”
是夜,大约吃到酒意阑珊的时候,这顿筵席才总算是偃旗息鼓,散场了。
姜然一开始没太敢多动筷子,她就光挑素的淡的吃,大鱼大肉的犹如过眼烟云,清高得很。她如此典雅,是因为她饭后尚有机密任务在身,万一被他们两个一压一挤,饭出来了怎么办。
但姜然的倔强没能坚持多一会儿。
吃到后来,苏敬剥虾的速度已经完全赶不上趟了。他推了推镜架,求她悠着点,多少给他留条活路。
别盯着一个东西吃,不健康。你先尝尝那碟糖醋小排 味道好吗?香不香。
稍微有点腻吧。
…… 不要浪费,拿过来给我。
沈伽唯手里晃荡着半盏白酒,不紧不慢地欣赏苏敬啃骨头的模样。
他知道,阿敬吃饭一直特别香,不管他碗里放的是什么玩意。他还知道,弟弟长了个食草的脸,其实很爱吃肉。
有时候沈伽唯也会望着那张脸出神,他试图在苏敬的五官里找出共通性,他想寻出哪怕一丝一毫能显露出他爹基因的痕迹。
可惜阿敬总是教他失望。
沈伽唯喝尽杯中酒,然后开始指挥帮佣撤盘子。
这人来人往的大动静,可是吓傻了埋头吃饭的苏先生。他镜片后的两只长眼瞪得比平时大了些。
“阿敬,给你来碗芝麻汤圆。”
“这就上汤圆了?我连口热菜还没 ”
“你看小然都吃困了,我们再磨磨蹭蹭耗下去,她会不容易消化。”
“ ”
大哥常常说些一顶一的屁话。
但它们听起来都很有道理。
晚餐前,周医生嘴上叼着烟给沈伽唯换绷带,曾语重心长地告诫主子不能喝酒。沈伽唯只笑说没关系,他心情好,喝一小杯应应景罢了。
我说,你可不会后半夜再让我给你换一茬吧。
要求别太高。我一般不怎么麻烦你。
…… 来,卖个面子,把这两粒止疼片吃了。
别担心,吃了不瞌睡。毕竟一直这么疼着,你也容易分心。
没事,我忍得了。
沈伽唯点点头,像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可他哪里忍得了,他难受得简直想死。
那热乎乎的患处总爱没时没晌地跳痛,恼人的很。然而,有道是防患于未然,今晚他尤其不想输给阿敬。
他们不晓得,已婚的沈先生正痛苦地陷入两难里,心事重重到无法自拔。
她是他的希望之光,他最亲爱的情人,她也会是他的弟妹。
这样刺激的头衔,似乎哪一个听起来都挺过分的。
第35章 恶兽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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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恶兽
这夜,筵席散场后没多久,夜风就又起了。
叶片噼里啪啦地被拍到玻璃窗上,扰得人心烦意乱。姜然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里消食,一直等到了十点过一刻。
通常情况下,趁热打铁是沈家兄弟的强项。
而他们能大发慈悲地放她回房待着,和沈伽唯手机上的五个未接来电有关系。
闪烁冷光的白屏里,除了那些提示信息之外,还有一条百十来字的简讯,那是沈太太在激怒之下撰写的控书,用词之热辣,几乎到了劈头盖脸赏他一顿耳光的地步。
沈伽唯仔细拜读了两遍,把手机重新按灭了。他说自己临时有事要处理,与姜然约定十点以后再见。
她知道,他一向是重诺的。
然而,在约定时间过后,第一个叩响她房门的人居然是苏敬。他两袖清风地跑来见她,身后并没人跟着。
姜然发现他的睡衣纽扣系得整整齐齐,呼吸里有薄荷漱口水的味道,他的造型清清白白的,更像是个深夜前来求欢的丈夫。
“他还在打电话,可能再有半小时才到。”
“ 进来吧。”
苏敬嗯了一声,他抬手抚摸姜然的左颊,借着那个动作引她往里走。
“刚才在做什么?”
“随手翻了两页家装杂志。”
她漫不经心地回他,他也漫不经心地听着。在这般客套的你来我往中,她看到他以肘关节推上了门。
门锁幽微的喀嗒声过后,苏敬突然用双手捏紧她的臀部,一把托起来。她就像一叶孤舟似的浮在他怀里,摇摇欲坠地。
如果他这个电话一直打不完呢。
…… 那就只有我陪你。
这回答在姜然的意料之中,她听罢,就用完全没有一丝躲闪的目光直视着他,坦荡荡到教他心悸。
苏敬口干舌燥的,下意识地别开了眼。
二少爷天性里的自卑永远都挤不出去,面对姜然,他常自觉是个色厉内荏的傻子。
她动动睫毛,皱个眉头,他就全副武装,误会她又要说些他不爱听的话。
所以他总会见缝插针地提前给自己找台阶下。
“你不停地动脖子,是因为这项链硌着不舒服?”
“还好吧。”
“那我替你摘下来。”
“之前不是还说要我睡觉时也戴着。”
“ 我改主意了。不行么?”
今夜他指鹿为马她都说行,何况一条项链而已。
他俩凑得太近,苏敬便看到了姜然眼底浮游着的冷漠与嫌弃。他近视,他有四只眼,所以他看得特别清楚。可是他也明白,今晚的她和从前不太一样。
小然很乖,她根本没有和他闹个头破血流的意思。
“在这里做,还是去床上。”
她只回了一个字,他便抱紧她朝暗处走去。
静寂素净的床榻对他来说是拜殿,于她是祭台。姜然把额头抵在苏敬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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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嗅到他睡衣上的香味,那味道清爽,即使在散发尘土气息的地窖里也很好辨认。
而她那样用力地呼吸着,他就以为美人有意见了。
“ 或者我再去洗个澡。”
“不用。”
“真的?”
“你闻起来又不脏。”
“ ”
苏敬挑起了眉梢。
她淡淡的声音犹如一尾银鱼游进他耳蜗里,它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劲儿地往石头缝里钻。
小然用词真精准,她说他闻起来不脏。
这回味无穷的措辞有种目空一切的无情,假惺惺的,很像是大哥嘴里说出来的台词,苏先生其实特别不爱听。
但他不想跟未来的苏太太置气,至少不是现在。
若非大哥及时被一通越洋电话劫走,哪里轮得到他在这里和她情投意合。
虽说年糕越打越黏,小然越打越湿。不过只要她肯顺从肯主动,他便可以把拳头好好地收回去。
话说得不好,他当她放屁。表情不够浪荡,他当她是害羞。
单凭这份无人能敌的鸵鸟战术,世上什么美人他睡不到。
他们最终在床尾站定了,苏敬一手托住姜然的后脑,轻拿轻放地让她仰躺下来。姿势温柔地好像是在湖水中给孩子施洗,她是他的宝物,她得到他的赦免与救恩,睁开眼就能见到重生的眩光。
他的头发垂下来扫过她,温雅的轻吻鎏过睫毛,颧骨,耳垂,再到她的唇。
小心翼翼地撬开它后,苏敬的尾椎立刻就过了电。
她莫不是吃了镇元大仙亲赐的人参果,那里不仅潮潮暖暖的,还甜得过分。
他压下去,侧过脸和她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这个吻比今晚的白酒更烈,两个人一旦纠缠上,就开始难解难分,她不过是随便动了两下舌尖,他就快爆开来了。
小然 你碰碰我。
想让我碰哪里。这里?
嗯
还是这里。
到底是哪里。
…… 哪里都行。
苏敬用喉音含糊不清地哼着,他徘徊在她齿间的温度急剧上升,他的生理反应也比她想象中起得更凶猛。
姜然闭上眼睛,她当然愿意碰他,她只需要多运用一些想象力就可以。
她将苏敬的镜架移开,叠好它置在一旁。她支起双膝,方便他靠得更近些。他是得寸进尺的男人,一旦察觉到她的邀请,他更加无法继续保持冷静。
苏敬卷起姜然的裙摆,一路撩到腰际,他的掌心沿着她大腿外侧向上抚去,发现沿途畅通无阻,没摸到细绳,没摸到多余的布料。
她的裙底什么也没有穿。
“为什么不穿。”
“你不喜欢?”
“ 喜欢。”
他猛扑下去咬她裸露的肩,动作比刚才更肆无忌惮。苏敬微微向前送去的腰紧贴着她,他睡裤上的墨色圆扣和她温暖的腿心蹭在一起,滴滴哒哒的。
他比平时更有耐心,她也比平时更听话。
苏先生并不敢直接将手指探进去,他很怕那隐约可闻的水声会让自己坏了德性。
他才吃过一顿红火丰盛如同乡绅婚宴的晚餐,因此在这一秒,苏敬就把怀里压着的女人,当成刚过门的妻子。
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有千万金,平时做惯了武将,他偶尔也可以做一回男宠,在榻前跪一跪自己的爱人。
苏敬的舔吻缓慢向下走,绕过胸廓,蹭过她平坦的小腹。他抓住姜然的手,叫她把十指没入他头发里。
两只手都要,对。再用力一点。
…… 会把你的头发揪下来。
那你就试试。
沈伽唯不在这里,他便要学着对方的样子取悦她。隔着两间房的距离,他没想过这是不是所谓的班门弄斧。
疼与不疼,大约是苏敬最后需要考虑的事。
姜然的双腿被他向两侧推开,她潋滟似涧,浓墨重彩仿佛是盛大礼拜日才能一睹真容的《根特祭坛画》。她彻底暴露在空气里的刹那,有一条滚烫湿润的软体拂了上来。
它悖逆轻浮,全然不似人间之物,它正企图用最露骨下贱的姿态覆灭她。
小然,喜欢吗。
她不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哽咽。
于是他便知道,她是喜欢的。
那固执倔强的恶兽在她身下横暴,不过顷刻之间,就凭着一股本能撕裂了她的淡漠。
她要他停下来。她就快扯断他的发根了。
可是苏敬贪心得很。
他明明已经痛到忍无可忍,却依然不肯轻易顺了她的意。
第36章 永生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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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永生
二少爷的想法很单纯,他坚信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纵然大哥愿以不赀之躯,临不测之险。可是他的起点和底线都比人家低,小然又不是傻子,她肯定知道以长远计,谁更有利用价值。
苏敬这样想着,觉得玫瑰色的康庄大道已经在眼前铺开来了。
而他埋首于层层攀升的花好月圆之景,根本都不晓得,沈伽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看的。
姜然没听见门锁转开的声音,苏敬更没听见。
他们在暗夜中颠鸾倒凤,以为那通越洋电话永远不会停止。
沈太太御夫有术,不过一封简讯,就能在这种节骨眼上坏了沈先生的好事,想必是捏到什么荷枪实弹的把柄了。
沈伽唯是个天生的坏胚,他在异国他乡端着一副高贵不可亵玩的花架子,私底下还不知要搞出多少痴女怨魂来。
苏敬了解这档子事。所以他很有自信,沈伽唯若不用心哄骗,绝对搞不定那位贤妻良母型的楼大小姐。
他哥忙,他自然更忙。现在的他可没功夫管别人夫妻间的闲事。
跪在床尾,苏敬半张脸都是水,他嘴里含着她的味道,一点儿也不嫌脏,他反而觉得很幸福。看到她像崩坏的泉眼一样向外涌泄,他就知道黎明的曙光即将照拂下来了。
苏敬将一只手伸进睡裤,他无计可施,便只能握紧了它,用最粗暴的力量撸动着。
那股勃然怒张的兽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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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很想把它即刻戳进姜然嘴里。
小然
我忍不下去了。
苏敬半张着嘴,哀求她能快一些出来。因为如果她再继续勾引,他就要进去,不管不顾地把那玩意全部捅进去。
他想入了她的喉,一下接着一下扎实地捣死她。苏敬无所谓能坚持多久,和这七八秒的尽情狂欢相比,自尊又算什么东西。
此刻的现场气氛无疑是热火朝天的。
她当着那人的面承欢,他当着大哥的面行最污浊的周公之礼。
大家低头未见,唯有抬首才见。
姜然浑身热汗淋漓,她不懂自己是着了什么魔,她远远地瞧见沈伽唯握着门把手站在那里,竟误以为他没表情的瘦脸是在流泪。
她看他,他也静静地看着她。
他半边身子隐在门板背后,不怒不嗔,比放弃永生的兽人喀戎更显解脱。
…… 苏敬。
姜然心慌的不行,开始猛摇姘夫的脑袋。她或许没有错处,但她尚有直觉。
从前,她受辱时沈伽唯亦常作壁上观,不过他一直都和和气气,笑眯眯的,并不曾拿这种捉奸的眼神瞪过她。
眼下解决问题的简单模式,是让沈伽唯也赶紧加入到混战里来。只要把他伺候舒服了,不论刚才的画面有几多刺激,大约都可以在事后一笔勾销。
然而姜然竟无耻地想到了困难模式。
她的求生欲空前高涨,她脑中莫名窜出九纹龙史进练棍的武打场景。论年纪,苏敬比沈伽唯年轻几岁,论体能,现在的他武力值也更高一些。
所以,倘若真闹出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抱紧苏敬的大腿就能保平安吗。
姜然推搡着他,要他赶紧走开。
苏敬当然不会走开。
但沈伽唯却忽然向前挪步了。
姜然亲眼望着他渐渐迫近的影子,她喉咙里只能发出断续的单音节来。都说做人最怕站错队,她之前居然以为,家里这两条贼船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条心的。
沈伽唯立定在苏敬身后,用缠着绷带的手一把按住他的后脑,狠狠地将对方的脸向下碾去。
这个阴险的动作惊着了二少爷,他那么专心地伺候娘子,哪里能料到大哥会在这时候一声不响地跑来搞他。
沈伽唯黑手下得倒是挺狠,他这么一摁一碾,差点把弟弟的鼻梁整残。
可怜苏敬眼睛不够大,面相也刻薄,但这未经后天加工过的鼻子比例完美,刚直俊挺犹如他的性器。偶遇媒体专访时,摄影师亦很懂得找角度,总会把苏先生拍得神似乔尔乔内的自画像。
那下巴微扬,斜睨镜头的傲慢劲儿,全仰仗这根点睛之笔的鼻梁。
苏敬从小命苦,他结实耐操,他能吃玻璃渣,还挨得了饿抗得住白眼。那些破落日子熬得过去,熬不过去,他其实都能忍。
若无沈老爷开恩,他如何能有今日。
他已经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翻出来跟大哥分享,哪知他卑微至此,那美型清高的家伙犹嫌不足。
苏敬捂紧了发热发烫的鼻子,跪在地上剧烈喘息着。在几声近乎哀嚎似的低呼之后,这屋里一下子就燃起了熊熊燎原之火。
第37章 病人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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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病人
火势蔓延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
夜深人静的,竟从姜然的卧室,一路烧到了御医其乐融融的自留地。
当大美人在他房门外击鼓鸣冤时,周医生嘴里叼了半只梨,正低喘着欣赏会员专区里的高清佳作。
他已过而立之年,日常生活中难免会讲究内外兼修。这梨子不仅降火,还是个天然无公害的口枷。他怕麻烦,也不爱浪费,他最讲究物尽其用。
这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是一个属于自由和幻想的夜晚。他认真地挑了二十分钟片子,才艰难地决定了今晚的菜单。在周潜看来,新片的演员不够敬业,经典老片又全温习完了。
真是头疼得很。
他兴之所至,什么都想要,什么后庭都想搞。
诚然,周潜不是肛肠科的权威,但他闲时爱看的东西,一般都让人屁股疼。
平板电脑里的两个女孩子长得南辕北辙,不过导演说了,她们是同胞好姐妹。两人不晓得造了什么孽,前一秒还在郊游的大巴里端坐着,后一秒,就被关进女子监狱被迫接受再教育。
背光的屏幕上,有两团白乎乎的东西在蠕动。
好姐妹和周潜一样节约,旁边散落了那么多七零八落的工具零件,她们非要痛苦地用腰力搅动同一根警棍。
而一脸凝重的周医生则更痛苦。因为姜姑娘咣咣地拍着门想进屋求医问药,他却满头冷汗,无论如何也无法把那耿直的东西重新塞回裤子里。
天要亡他,像他这样洁身自好的男人,一个星期就只干一回而已。
偏偏这珍贵的一回,她都不让他尽兴了。
周潜挺着不听话的家伙把桌案收拾了一下,在默念完十来遍冗长的家庭住址后,他才顶着一张无证行医的黑脸开了条门缝。
说实话,姜然现在的状态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美人云鬓乱,晚妆残,那张脸隐约冒出来一股刚办完事的讳莫如深。他们隔着门缝互相观望,是在等对方先开口。
…… 谁出状况了。大的还是小的?
大的还有小的。
周潜听完,对姜然竖起五根手指,把门合上了。
五分钟后他提着药箱再次出现时,见她正把一只苹果往外套的布纹上擦。周潜拍拍姜然单薄的背脊,和她一起往目的地进发。
姑娘长大了,她已经是个看得开的明白人。那两孙子打得如火如荼,她竟可以悄然退场,然后去厨房挑了个趁手的果子,再笃悠悠地跑来找他。
吃一堑涨百智。若是换成从前,她哪能这般宠辱不惊,岁月静好。
走廊地板上铺着几扇巨大窗格落下的阴影,周潜习惯性地放慢了脚步,跟在姜然身后。他不情愿走在她前面,他更喜欢跟着她的步幅走,尽管她瘦嶙嶙的,并没有南美女人丰乳肥臀的好本钱。
周潜的视线胡乱游移着,最后定在她起伏不断的脚背上。
你没事吧。
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确认完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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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他便不再多问。
只要不看着她的眼睛,这样含蓄的贴心话要多少就有多少。周医生慧根深,他自知姜姑娘的回答永远言简意赅,她懒得理他,百分之九十的对话里,蹦出来的不是一个字,就是两个字。
然而这也不能怪美人薄情。
曾经他深夜入室给她喂安眠药,她垂头坐在床上,粗鲁地用手背抹完嘴,顺势抄起案几上的一只水瓶子就往他头上砸。
周潜虽然身量有限,到底也是个男人。他轻松地化解了她的无效攻击,瞬间就把姜然扑倒在被单里。
她衣不遮体,精疲力竭,他脸色苍白,黑眼圈比前日更严重。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公分而已,周潜幽幽地吸了一口气,立刻闻到她脸上似有似无的复杂气味。
他知道它是什么,但他却被这味道气得蒙了心智。
他开始闻她的头发,她的颈窝。他像条喂不饱的流浪狗,半裸的温香在身下压着,他旁的坏事一件也不做,就只想闻她。
心力交瘁之际,周潜放开了姜然。他重新直起腰,把两粒药丸掰出来递给她。
我是不是应该再去洗把脸。
别动。先把药吃了,我马上给你绞个湿毛巾。
不吃药我也睡得香。
那就一粒。
她冷冷地瞪他,他并没有退缩,而是把水杯向前送了送。
他们之间的医患关系确实不太友好,他的出诊态度亦十分铿锵。
可是他不曾接到过真正的投诉。
在这栋宅子里,其实只要周潜愿意,他的权力远比想象中大得多。
“等一等。”
“ 你别进去。到厨房里等着,我给他们弄完以后再来叫你。”
眼看着就要到卧房门口,周潜猛地拉住了姜然。她看看他的手,再歪过头看他的脸,表情鄙夷得很。
周潜将她向后狠推了一下,他用那力道提示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姜然摇摇晃晃的,她嚼着苹果,齿间发出清脆有节奏的咔擦声。
“给我。”
“ ”
“给我。”
周潜向她伸出手来。
“不脏吗,我再给你挑个更好的。”
“ ”
他板着脸,直接上手把那只苹果夺过来,凑到嘴边发狠似的一口咬下去。
周潜推开卧室房门时,跟姜然做了个再会的手势。他如此深明大义,岂知这姑娘竟干脆地扭头就走,连个意思意思的挥别都没表示。
端的是铁石心肠。
周潜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一边啃着果子,一边默默跨进屋里去了。
暗幕下,他看到坐在床尾的两个男人。他们都耷拉着脑袋,坐得倒是近,却谁也不理谁。
周潜换上一副调笑的脸,反手关好门。
即是工作时间,他就不能太分心。他的确内功高强,但也保不齐哪回手一抖,生生把主子给治死了对不对。
周医生打开药箱,很快便忘记了姜然的奚落和揶揄。
事实是,他每见她一次,都很喜欢她用那冷冰冰的讥诮对着自己。
因为她只有在摆出那副姿态来时,才是他的女病人。
他最放不下的女病人。
第38章 苦路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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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苦路
在姜然的卧室里,一仆二主折腾了将近半小时,总算把该办的事都办完了。
除了彼此之间偶尔冒出几句嗯与哦之外,他们都乖巧得很,规矩地坐在那里任凭周潜发落。
这对兄弟恨是真恨,打起架来却都留了一手。
他们相依为命,知道但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打一次不行,还能再打第二次。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大家有缘相会慢慢打就好。
周潜合上药箱时,和沈伽唯做了个视线交流。大少爷的脸上晃过憧憧鬼影,但他似乎还未被现实彻底击倒。就那么一分半秒的功夫,他仍能对周医生微笑。
那口森白的皓齿齐齐整整的,一点瑕疵都没有。
可见病入膏肓的二少爷拳头还是太嫩。摊上这种大哥,即使他再如何气急败坏,在下拳头时依然懂得挑挑拣拣。
苏敬武功高强,他竟成功地避开了对方的门面和要害。
然而他确实有难言之苦衷,亦有残存的温情。
大哥的脸是沈氏招牌。
况且,小然也一定喜欢那张脸。
而趁着苏敬去卫生间洗漱的当口,周潜见机行事,赶紧起身做告辞状。不料他刚准备脚底抹油,捂着腕子的沈伽唯居然先发制人了。
“让她回来休息吧。”
“ ”
“今晚有点凉,我怕她一个人睡会感冒。”
他说这话时,正温柔地用手抚平被套上的褶皱。那缓慢的手势风起云涌,不像是在整理床铺,而是在擦拭砧板。
“你竟然还有力气?”
“没有了。”
沈伽唯摇头。
“我只是想再跟她睡一次而已。”
“ 你需要休息。万一发烧了怎么办。”
“我知道。”
“那我明天早起,让他们把你的房间清理出来。”
“谢谢。”
沈伽唯眼里一点光都不见,满面暮气沉沉的倦意。
“我已经不记得那屋里藏着什么宝贝了。麻烦你先替我轮一遍,有看不顺眼的物件,直接替我烧了就好。”
“烧了未免可惜。或者可以暂时留在我这里。”
“不必。”
沈先生突然文雅地笑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如果不够了,我再问她要。”
“ ”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医生便立刻出发去厨房找姜然。
而为了早一些赶到那里,他开始在乌漆嘛黑的长廊里奔跑起来。周潜天生和她八字不合,但她总会激发他被埋没的潜力。
现在的他能跑,能使坏,还能生气。
和当年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在英格兰伯克郡的寄宿男校里,周潜是全班身体素质最弱的那个。每逢他又当众出了丑,总有三个褐发碧眼的男孩,爱在晚餐后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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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衣领去小树林里训话。
他们拿树杈子戳他的细腿,挑开他的衬衫。那尖锐干燥的枝杈在皮肤上划来划去,周潜听见他们嬉笑着问他,是不是做什么事情都慢吞吞的。
男孩话里有话,难听得很。可是他胆怯懦弱,连一个反抗的词也说不出来。
林子里间或响起带着回音的鸟啼声,戚戚然然的。他在悲鸣四起的瞬间记起了干爹的话。
小潜,你爸和我都觉得这是对的决定。
我就留在这儿,我死也不去那里。
不许耍脾气,让你爸听见了他会不高兴。如今他身体越来越差,你一定要懂事,别又让他气得吹胡子瞪眼。那样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 那他会不会死。
你也会死。
…… 具体是什么时候,我等得有点急了。
树林上空云卷云舒,周潜垂着眼帘,一口一口地把空气吸进去再排光。
他正悠游地出神,身子忽然被人一撞,是那个为首的男孩抱住他了。对方头发上有柑橘清香,柔柔软软地蹭在他耳侧,让他一秒就回到了家乡五六月的初夏时节。
你为什么不求饶呢。
求饶有用吗。
没有。但你至少会更好过一些。
那算了。反正我也不喜欢过好日子。
周潜搡开男孩,低头把衬衫纽扣一颗一颗系回到领口。
他想,要是那时候沈伽唯和苏敬也在就好了。
他俩被清淡的白米饭养育成人,身材竟比从小吃酥皮焗牛的他还要高壮。届时由暴脾气苏二少爷打头阵,这支小分队定能所向披靡,软硬兼施地干死那群一嘴牛津腔的混球。
他知道他们一定能。
一如他们正在慢慢干死她一样。
周潜在走廊里越跑越激动,当他终于嘭地一声闯开厨房门时,看到姜然正蜷着长腿缩在椅子上,抱紧一只小锅吃泡面。
美人显然很震惊,有一种被抓了现行的手足无措。然而她很犟,死死地搂住锅子不撒手。
周潜走进去,他吸吸鼻子,闻到这空间里满是流水线出产的汤料包味道。它可以盖过她脸上暧昧的漂白剂味,它比树林里的柑橘洗发水好闻千百倍。
他在姜然身边坐下,摸摸她的头发,让她继续吃不要停。
“吃完了就回去睡,他们都在等你。”
“ ”
小心驶得万年船,安全第一。
她凝神静气地想了想,终于把锅放回桌面。
“吃不完吗?”
于是周医生把它拉到面前,他挑满了一筷子温乎乎的面条,呼噜吸进嘴里去。他其实不怎么饿,但他刚刚沾了一口就忍不住左右开弓,压根歇不下来。
姜然撑着脑袋看他吃面,她觉得这男人好像又瘦了。他们家的御医看起来弱不禁风,饭量却似乎不输二少爷分毫。
在这种无关紧要的时刻,她不晓得自己为何又想起苏敬来。
或许是之前在互殴时,他因为分心而扎扎实实挨了一拳,姜然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当时,苏敬英勇无比,就像个痴心傻子似的挡在她身前。
虽然他清楚大哥不可能打她,也清楚越是这样,看似斯文的沈先生就越怒火中烧。不过他依然那么做了。
沈伽唯曾教育过她,他劝她做人凭良心,一碗水须得端平了才算仗义。
姜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真是急得要去拔头发。
她竟不知这两人几时给过水。
…… 咣当。
不过半盏茶的光景,周潜便风卷残云地将面条一扫而空,他甚至把汤都喝完了。木筷子被他撂进锅里,发出比退堂鼓更威武的声音。
“好吃吗?”
“好吃。”
她点过头,从椅子上跳下来,贤惠地把这副餐具收拾到水池里。
周潜看着姜然戴好手套洗刷,室内充斥沙沙作响的流水声,她一声不吭,他就明白她只是想在此地多熬一会儿罢了。
三分钟是解放,五分钟是胜利。她机械性地刷着碗,神思已然越过了丛林与河谷。
归根结底,这个夜晚和从前并无两样。
在与他们相遇之前,她曾经多次妄用了自由。所以属于她的苦路十四处便会周而复始,曲折绵长永无止境。
姜然在离开时将一只手按在周潜肩上,他眼皮一跳,即刻就要去捉它,却不幸扑了个空。
周医生,晚安。
这次她唤他周医生,跟他说了晚安。
姜然走出厨房,看见墙侧倚着一道高大的黑影。他双手抱胸,用很悠闲的站姿歪在那里。她紧盯他的裤脚看,视线缓缓上移,然后她靠过去把额头抵在男人左胸上。
他领口里有松木香水的暖融,他低头轻吻她的头顶。
他叫她小然。
而她知道,他的妻子明晚就要来了。
第39章 天使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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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天使
夜终于静了。
受了红汤夜宵的庇佑,再加上热情似火的左右夹击,姜然睡得很好。
卧室内窗帘紧闭,她一肚子暖洋洋的泡面,听着两个男人此起彼伏的清浅呼吸声,不意之间就陷入了梦乡。
在那里,她也和他们躺在一起。
微风轻拂的夏景飞起花来,粉白色的叶瓣落在窗台上,亮晶晶地伴着午后日光,明艳的很。沈伽唯用手指绕着姜然的长发,挑来捻去,他问她最喜欢哪种男人。
大少爷才刚吃饱喝足,有点懒洋洋的。
扪心自问,这问题实在俗得很,因为无论怎么回答都是一个假字。但姜然想也没想就给了回复。
她说,她不喜欢男人。
沈伽唯一愣,又很坏地笑起来。他笑的时候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连带着那件敞开的白衬衣领子也一起晃。她身后仍在回血的苏敬敦厚老实,受了这句话的刺激,他突然靠过来搂着她又亲又啃。
…… 什么。
歇一歇。再搞下去我就赶不上飞机了。
我又不赶飞机。
…… 我不听你的。
那时候,他们还绞在一起不知今宵明朝地瞎搞。沈伽唯洗完澡,火速套上了事先备好的衬衫西裤。他嘴里叼着领带,急匆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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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镜前打理自己。苏敬见了这情形,就翻身下床伺候他哥。
在摸领带之前,他还很小心地把手擦过了。
大哥矜贵,大哥的领带也同样矜贵。
沈伽唯见怪不怪,他垂下一双手站在那里,像个大爷似的享受服务。姜然看着浑身是汗的苏敬把领带抽紧,那只温莎结完美无憾,跟杂志上打得一样好。
她便想,如果二少爷是个女子,定是个做正妻的料。他肤白耐操身体好,能给大哥辅朝政,还能搞定一切家常琐事。
嗯。旅途平安。
你起开,让我过去跟她说两句。
…… 得了吧,你看她一动不动的,大概是睡着了。有什么话,等你回家以后再说也不迟。
姜然没有睡着,她只是觉得累而已。
随着花园里汽车一骑绝尘而去的轰响,她闭上眼睛,疲倦地把脸埋进潮湿的床单里。
那是个凉衫薄汗香的甜梦,她委实怀念的很。
而同样徜徉在旧梦里的人,还有沈伽唯。他一点都不觉得手痛,他很久没睡得这么舒坦了。姜然就在他身边,仰面朝天,没有厚此薄彼对着谁。
她不省人事,那舒缓的表情好似已经泛着小舟,穿过了烟水茫茫。
现在的她,当然是熟睡着的了。
但刚上床那会儿,她其实清醒地可以边切土豆丝边剁肉。
姜姑娘是个贴心聪慧的可人,深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身边两头同根生的骆驼,一旦踢着了屁股,那窄腰咵咵摆起来当真会操出人命。
所以她一爬进被子里,就用那安详的姿态躺平了。超凡脱俗宛若水晶棺里的睡公主,让大官人自惭形秽,不忍心把粗又硬的丑家伙掏出来撸。
苏敬在临睡前,侧卧着打量了姜然好半天。他越看越欢喜,发现这位大画家可真是太好看了。她的睫毛长而翘,绒绒地覆着眼下可爱的泪痣。那张小脸姣好白净,澄澈得仿佛一碰就会碎。
于是他就咬了牙,把丑家伙又塞回到睡裤里去。
沉浸在人格升华的飘飘然里,苏敬很放松。岂知他才收拾完裤腰,一抬头却撞上了另一边的两只眼。
那是他哥的眼。
漂亮的它们看起来很野,很不友善,透出某种逐渐复苏中的欲。
他哥出尔反尔想来事。
他哥手残肋骨疼的,居然还能来事。
二少爷恶狠狠地把头一偏,在黑暗中瞪着沈伽唯看。据说人发怒时能瞪到目眦尽裂,这情形摆在苏敬身上,其实是不太明显的。他眼型长,又没戴眼镜,无端少了点横眉立目的气势。
他俩就这么互相对峙着,口没开,心里早已百转千回地骂起娘来。
可能是苏敬太过聚精会神,他的警告带出了反作用,竟直接把大哥给看毛了。沈伽唯慢悠悠地,把被角外的左手收了进去。
那意思很明白,美人睡不醒也没关系,他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面对苏敬清楚明白的口型,沈伽唯摇头。
你给我停下来。
依然是摇头。
苏敬猛地气血上涌,他好恨。他好像看到了一条黑亮的赖狗甩着哈喇子,漏夜跑进地里糟蹋他辛勤灌溉的伊丽莎白瓜。
那瓜是他的。
那瓜,是可以分他财产,叫他老公的。
可惜沈伽唯不这么想。姜然如此圣洁地躺在他身边,反而更让他熬不住了。他一意孤行地将手探进裤子里摩挲,他不想搞她,他就想在她身上盖个章,涂个记号。
他犯自己的贱,这不犯法。
沈伽唯闻着姜然的头发,一点点挪近她。在呼吸渐沉之际,他张口咬住了她耳畔的一片云。
然而事与愿违,他酝酿着的滔滔坏水,并没能坚持到最后。
彼时沈伽唯正绷着脸擦枪,只觉得脑子陡然一嗡,犹如远山的钟声沉重地飘了过来。
那感觉十分奇妙。
阵阵钟声里,他被人强行推上了船,戴着蓑笠的船夫摇啊摇啊,他们孤舟野渡,青色的湖面上风又飘飘,雨也潇潇
他手里紧握着的那柄枪,怎一个软字了得。
沈先生不禁暗自吃了一惊。
他精神有疾,早已久病成医。沈伽唯亦对自己的身体机能较为了解,因此他立刻识相地放下了武器。在合上沉重的眼皮之前,他无可奈何地裹紧被子生起闷气来。
沈伽唯的脑子已然不好使,但他仍仔细回味了一下当晚御医的整套诊疗过程。
周医生拍了拍他的膝盖,体贴地请他注意休息。
然后那人再稳稳地将玻璃杯递过来,一张白面毫无表情,平静如常,和杯中之物一样无色无味。
他请他喝水,看着他一饮而尽。
慢一点 是不是很渴,还要再来点吗?
即是他亲口说的行,那就不能怪人家狠心。
姓周的明明在里头下了十成十的天使之吻。临了,竟连半句善意的提醒都没跟他说。
第40章 解药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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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解药
姜是老的辣,男人是老的更脏。
周潜年幼时最爱坐在后院的秋千上逛荡,他嘴里咬着冰汽水的吸管,腿上覆一本《两个国王的孩子》。他看到小女佣大头朝下地整理花圃,就觉得那个桃子样的翘屁股很好看。
后来他长大一点儿了,知道那东西看似左右对称,实则远近高低各不同。它有两个洞,它们平日里各司其职。偶遇僧多粥少,情非得已之时,亦可前后双开。
他心思不够端正,所以他长得也不大好。
周潜的成年证件照,阴沉黯淡,嘴角严肃,比尚未出笼的劳改犯更显风韵。这给他的爱情生活制造了许多难题,因为外人光看照片,根本瞧不出来他爹和他干爹手里有几栋楼。
他作息规律,兴趣广泛,除了看一看扭腰扩肛的视频,就爱抱着石头钵子捣药。
周潜以为,肛是别人的好,而药,肯定还是自己磨出来的用着才放心。
他神农尝百草,专在自家主子身上做临床实验。他前脚给沈伽唯喂上独门秘籍调出来的水,后脚就一溜烟地跑去厨房讨美人的剩饭吃。
这般下三滥的手法,是很辱没周家列祖列宗的。
而窝在被子里软了吧唧的沈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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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亦相当伤脑筋,他不明白那孙子为何要强出头。
其实好好地跟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也会乖乖遵医嘱。毕竟当年苏敬看上的是周潜那张脸,他看上的却是对方的神髓。
周医生明面上的手艺或许糙了点,然而他的真功夫都下在暗处。
沈伽唯和他一对眼神,就晓得这位其貌不扬的仓公是个什么货色。大少爷鼻子很灵,他闻得出那股淡香烟味道底下的病气,直冲云霄,简直熏得他五脏六腑都精神了。
毫无疑问,在一列的候选人名单里,唯有此君才是货真价实的古埃及屎壳郎。他们兄弟运气好,茫茫人海中,竟一下子就找到了对味的帮凶。
周医生很瘦,但他亦超有力量。
扎根于沈家大宅,他在背阴之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辛辛苦苦推着两颗万金巨制的粪球向前行军。物换星移,他又在光明之处蜕变成圣甲虫,趴在香姬心口扮作她的辟邪护身符。
所谓曲高和寡,知音难觅。
单凭着这个理由,沈伽唯大约也可以原谅周潜偶一为之的阴损。他长叹一声,没再继续搭理苏敬,而是翻了个身,兀自睡去了。
落花风起,这片情脉脉,意忡忡的夜晚就此翻篇,不再有人语声。
周医生固然残忍,但他亲手配的好料,可能是姜姑娘命里最情深意长的解药之一。
尽管这伪善的妙物寥若晨星,几乎没怎么出现过。
而幸得周潜的暗中护驾,姜然再一睁眼时,已是七点半了。
她揉揉眼,发现室内依旧昏沉着。沈伽唯和苏敬各自倚在床头看报纸,他俩十分有公德地开着个阅读灯,完全没打算扰了她的清梦。
如今纸媒已死,她身边的两人还在忠心耿耿地为它烧纸。他们读得认真,脸上都挂着闲人勿扰的孤高。
不过这份超尘拔俗,偶尔也会有破壳裂缝的时候。
苏敬看姜然一边拱一边揉眼睛,便捏了捏她的胸脯,让她赶紧坐到自己怀里来。
“ 让我再躺一躺。”
“哪里不是躺?到这里来躺。”
苏敬没好气地推推她。
“快点。陪我看会儿报纸。”
他是这么说的,亦是这么做的。他分开长腿,让她坐踏实了再重新拿起报纸来读。
那版面上密密麻麻黑乎乎的一片,枯燥乏味,看得人直眼晕。姜然整个人向后靠,他的胸膛很暖和,像个小火炉似的咕嘟冒着热气。
她被他烤着烤着,脖子一仰就又睡了过去。
在那过程里,她隐约听见沈伽唯和苏敬低声交谈的话音。
她听见了沈太太的名字。沈伽唯说,他备好了一份隆重的接风礼物,只等着晚上她一下飞机,就用它堵上她的嘴。
…… 再贵也不过是身外之物。那些东西都是虚的。
还有比钱更实在的东西。
这一点你比我清楚。
苏敬硬邦邦地撂下话,沈伽唯就不吭声了。
阿敬美人在怀,定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务必要冷静,不可以在大清早发脾气摔东西。
房间里响起报纸翻页的窸窣声,大家低眉垂眼,和平地把沉默跨了过去。
沈伽唯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置着的手表,这个时间点,早起的周医生应该正在卧房里销毁证据。
他别扭地动一动身子,很想过去陪着对方一起翻。
可是他忽然又转了念,觉得翻不翻都无所谓。反正他在周潜面前并无真正的秘密,何必腆着脸给自己找不痛快。
“晚上要我陪你去机场吗?两个人一起去接,总归显得郑重其事一点。”
苏敬见沈伽唯如坐针毡,便将报纸收起来放在旁边。
“不用。你在家陪她吃晚饭,别等我。”
“你们不回来吃?”
“大家不熟,凑在一起支支吾吾的你也不嫌累。”
“ 哥。”
“怎么了。”
“以后总会熟的。”
“ ”
“以后她还会带你们的孩子来这里。”
沈伽唯抿着嘴看苏敬。
那眼神里有种浑然天成的六亲不认,看起来不太亲善。苏敬巴巴地眨了两下眼,他是没良心,但他自觉没有说错。
沈伽唯的视线一寸一寸下移,很快在姜然脸上打了个转。她哼哼地睡着,苏敬的下巴颏就摁在她头顶。如此稀松平常的画面不甜不咸,更像是老夫老妻。
沈伽唯用拇指轻轻擦了一下姜然的嘴唇。那颜色娇似雪绕红绡,一点上去,就晃得他神思恍惚。
沈先生已经不是昨夜的软钉子,然而他一点龌龊心思都没生出来。他只是有些不快活,有些嫌弃弟弟那副期盼沈家添丁的痴想。
周医生曾客气地提点过,小然恐怕不会有孩子。
所以沈伽唯也不想有。
他相信现代医学,他比苏敬更能接受现实,才不会像那傻子一样把良言当成屁话,一味执迷不悟地敲冰求火。
“阿敬。”
“我给她订了件大衣,大概午饭前能送到。外头冷,她穿上那个去教画正 ”
“今天下午的课取消了,你不知道吗。”
“ 取消?”
“那小男孩吃坏肚子,要停一周的课。”
沈伽唯闷了一会儿。
面对狼子野心的阿敬,他很难得地词穷了。
“没事。我知道了。”
沈伽唯捞过手表把它扣在腕上,收拾好自己的衣物下了床。
当晚,他确实没赶回来吃饭。
他甚至都没回家过夜。
沈先生两手空空,他坐着车安静地去机场接妻子,一直到次日傍晚才重又登场。
那时天空飘起了一点毛毛细雨。这对貌合神离的俊俏夫妇在下了车之后,一前一后地走着,很有些夫唱妇随的意思。
第41章 爱人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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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爱人
众人在玄关处见着了,都适时露出了体面客套的笑意来。
沈太太气质端庄,亦是识大体的美人。她家教良好,分得清场合与轻重,从不轻易当面让人下不来台。
她今晚是这样温婉秀雅,昨夜同样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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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
夜航抵境,她在出关时一看到沈伽唯站在那里候着,心中顿时就暖流如注。虽然那份苦中带腥的甘味不好受,它更像是血潮泛滥,疼疼的,让她连个小别重逢的甜笑都无法尽兴了。
然而她仍向他飞奔过去,一个劲地把脸往他风衣领子上蹭。
数日未见,沈伽唯手上有伤,脸色也不太健康。好在他依旧英俊和气,风度翩雅如同春风一棹舟一叶,让她遥遥一见便神往地归降了。
她想,如果沈伽唯愿意主动示好,那么她今晚就暂且不提那件烂脏事。
沈太太有备而来,她把先生出轨的罪证也一同带上了飞机。这是她的秘密武器,她一定要拿准时机好好用,才不算辜负了这片心意。
哪知沈伽唯竟不识相。
他和她同坐在汽车后座里,只用那方手帕捂着鼻子,偶尔轻咳两声,一副嫌弃又冷淡的模样。
沈伽唯并没有咳疾,这不过是他从小养成的坏习惯而已。
他在别扭的时候总会把它掏出来遮丑。只因他的脾气远不如外人想象中那么好,所以他就得有个牵制自己的道具。
曾经他有帕子,有小然。
现在的他,只剩它还捏在手里。
沈太太熬了一小会儿,发现丈夫依然扭头看着窗外,于是她就去摸他的手。这男人手型长得好看,缠着绷带时越发有种病态美感,她将它拉到自己膝头上,徐缓地按抚着。
已经好多了。
你下次一定要当心,那些碎花盆都脏得很,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沈伽唯微微点了个头,他想不着痕迹地缩回手来,沈太太却忽然力大无穷,紧攥着他的小臂不肯放开。她甚至还靠近了他,把头轻柔地倚在他肩上。
伽唯,我很想你。其实每晚我都想给你打电话,但我不想让你太辛苦。
你不想我吗?
…… 对了伽唯,我自作主张把你书房里的花处理掉了。那东西是好看,可里头都长虫子了,瞧着有点恶心。
好,知道了。
他们就这样互相依靠着,一直到酒店登记入住时,她也固执地和他黏在一起。
沈伽唯临时订的房,临时买的花,他的心情也零零落落的,临时拼成了一张徒有其表的俊相。他如此仓促行事,当然会在第一回合就败下阵来。
两人才一进了俯瞰江景的套房,沈太太就把他按在门板上,踮着脚吻了过去。
这种节骨眼上,力量的大小并不分男女。她铆足了劲儿想和他做,浑身的力量都汇聚到一处,那道热吻铺天盖地笼罩下来,烫得沈伽唯几乎背过气去。
他扶着她的腰,与她唇舌相交,很快让妻子尝到了狂喜的甜头。
她急切地去扯沈伽唯的扣子,把他的衬衣下摆从西裤里拉出来。沈太太没有吃过猪肉,但她见过猪跑很多回。公的母的,家养的野生的,她本着学习的心态,体位与流程多少都有所了解。
所以她激动万分。她认为这男人只要一吻就会硬,一摸就会开操。无奈她把他当种猪使,沈先生却没有那份干出一个地球的伟大情怀。
他疲倦的身体连一丁点该有的反应都没起。
那活物很热,安然地在他内裤里蜷着。它骨软筋麻,不充血,不昂首,手感倒很像她小时候爱吃的桂花糕。
沈太太几度震惊不下,又忍耐着按摩了老半天。她的确能感觉到沈伽唯的配合,因为强壮的他并没有推开她。
这代表他们之间还有希望。
她不死心地捏着它,差点就要抛弃尊严跪下去亲吻它了。然而也是在那一瞬,沈太太突然想起了在他书房里翻到的罪证。
她被刻意遗忘的现实当头棒喝,痛得几乎眼冒金星。
她记得那四四方方的木盒子用料讲究,平整光滑。它时常见不得光,可它显然已被主人照拂了许多遍,温柔地散发着念旧的款款情谊。
当时她手里握着一柄合金板手,在书桌前来回踱了好几遍,终于还是狠下心砸开了上面精致的锁头。
倘若时光可以倒流,她很希望自己从来都没有砸开过它。
她不该去硬闯蓝胡子公爵的密室,不该鲁莽地试图破解天机。沈太太爬了一脸的泪水,伽唯是那样干净的男人,他怎么能有这种肮脏污秽的心思。
…… 伽唯,你不想要我吗。
那这是什么?
沈伽唯为难地望着妻子,非常抱歉似的。
他的眼神,是在真心实意地跟她赔不是,可惜这眼神来得太迟,沈太太好不容易秉持着的贤淑,直接在此刻崩裂了。
她将手抽回来,径直走去行李袋旁叮叮咣咣地翻东西。
然后,沈伽唯便看到了她手里捧着的物件。
他泛青的脸色变得更白了,幸而表情并无一丝动摇。他的妻子是端庄贞洁的神女朱诺,她宣誓效忠婚姻,可她的丈夫却是个闲不住的烂货。
他不愿碰她,是因为他早已有了隐秘的爱人。
那爱人就躺在盒子里,被他好好珍藏着。
室内鸦雀无声,在亲眼浏览过那些掏心的旧情之后,沈伽唯重新把它合了起来。
见了底的玻璃香水瓶,已经快闻不出香味。绣有一个R字的旧颈带,剪不断理还乱地堆在那里。用了一半的口红,颜色其实非常淡。还有一枚黑色的细铁发卡,上头仔细地缠着某人的长发。
像古早的织布梭子一样,它们一层一层地绕在上头,黑沉隽永,很像某种丧葬信物。
这些东西,他或许都可以闭着眼睛强行抵赖。
但他无法抵赖那张旧照。
第42章 味道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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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味道
它是黑白的,幸福的。
她过生日,头上戴一只尖顶的斜纹小纸帽。他一手搂紧她深吻下去,一手举着酒杯指向镜头,警告那人不要按快门。
苏敬常常不听沈伽唯的话,因此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按下了大哥最喜欢的照片之一。
远在异国禁欲的大哥每每见了它,都会重新回味起那场生日会之后的良辰美景。
沈伽唯没喝醉,可他兴致高得吓人。
他捏着姜然的下巴,将自己捅进她嘴里去。小然嘴里有奶油的甜腻,它比任何润滑剂都要好用。沈伽唯扣住她的后脑,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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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在她口中进出。
节节攀升的快感吞天沃日,声崩如山,他低声问她能不能再深一点。
衣衫不整的妮子跪在地上只会摇头,凄凄惨惨的。于是他倒吸着凉气,一鼓作气将它捅到最里头。
他俯视她,用最狂猛的力度送着腰。
小然的嘴那么舒服,又软又窒,如同逐渐束紧的袅袅游丝,一下子就绞出了他的命。
他很坏,但他以为那全是她的错。
美人捂着嘴,那些咽不下去的白液沿着口角一滴一滴地溢出来,看得他心都发颤。沈伽唯蹲下身与姜然平视,他捧住她湿漉漉的小脸,不管不顾地舔吻上去。
嘘
她开始抗拒地推着他的胸膛,岂料越推两人离得越近,他扑倒她,索性把舌尖也探了进去。沈伽唯尝到自己的味道,它与她的唾液纠缠在一起,柔滑犹似细葛香罗。
沈先生记性好。他将这缠绵潮湿的旧情记得清清楚楚,其实并不需要妻子把它摊开在他面前。
“…… 伽唯,我眼神可能不太利索。麻烦你告诉我,这女人是姜然吗?”
“是她。”
“她是你弟弟的女朋友。”
“那你可不要说,亲完了你们什么也没做。”
“生日会大家喝多了,不小心轮流亲了一遍而已。”
他平静地看她,一脸破罐子破摔的诚实。
沈太太气得蛾眉倒蹙,她扬手一个巴掌就扇过来,他笔直地站着没躲开。贤妻的手劲委实很小,看起来是用了全力,实际上,拍在脸上跟拍蚊子似的。
沈伽唯偏着脸,很快又正视她。
他已经做好了再挨一次打的准备,他觉得自己能给她两次机会。大家都是玉叶金柯之身,没受过什么真正的折辱。所以他要忍一忍,忍到她过了线,他就要撩起袖管摁死这婆娘。
然而沈太太神机妙算,她竟没有再出手。
她甩了两下发疼的腕子,不再和沈伽唯说话,只默默脱了外套去卫生间洗漱。
犯错的沈先生站在卧室里独自候了一会儿,一直候到淋浴间里传出来纷杂的流水声。
他便心知肚明,这破盒子是当真留不得了。
是夜在酒店客房里,他们互不干涉,背靠背地对付了一宿。待到次日夜里返家同住时,横眉冷对的沈太太才又摆出了亲善的微笑。
她是大小姐做派,给宅子里的每个人都带了礼物。她客气地致歉说礼轻情意重,这次时间匆忙没来得及妥善准备,下回一定要补齐了。
她还提到,自己的表哥在巴黎经营画廊,十分看好姜小姐的作品,有机会两人不妨见上一面聊聊创作与理想。客厅里一时激起了互相吹捧的小高潮,众人皆面不改色地扯着胡话,一口一个谢谢,哪里,过奖了。
一切诚如沈伽唯预料的那样,他们几乎聊不出新鲜事来,没过多久,大家就彻底聊进了死胡同。
苏敬坐在姜然身旁懒散地翘着二郎腿,一副护短的姿态。他推说这些瞎涂的玩意怎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不过都是些练笔的小品罢了。
二少爷在人前不遗余力地埋汰姜然,转身回了屋,就告诉她这个沈太太不是省油的灯,要她小心着点。
他解开她的睡衣,把脸埋到她心口上啃咬。他含住她,牙关轻轻地合起碾磨来去。
小然,这女人心术不正。
我很不喜欢她。
姜姑娘想了想,发现苏先生也是个有原则的男人。他让姜然背对着他,她就乖乖照做,再适度地放低后腰迎接他凶狠的贯穿。
她那里还很干涩,两人短兵相接之时未免疼地直冒冷汗。
能慢一点吗。
…… 不能。
当然是不能的。苏敬操得的确狠了点,可他又没有打她。
更何况,在床上受苦受难,总比在地窖里舒适百倍。姜然以双手抓牢床柱,顺从地跟着他一起前进后退。
她调整呼吸,断断续续念着苏敬的名字转移注意力。她要他轻一点,又要他再快一点。他是精力充沛的兽,让人鞭一鞭就更加勇猛。崩溃来临之前,他用力掐紧她的腰,说他爱她。
纵然是老生常谈,但苏敬的低音真是好听极了。他带着哽咽的喘息落在姜然后颈,把她心里那股扫不开的愁滋味驱散一空,扎实地灌满了她。
他压在她背上,整个人散发出异乎寻常的滚滚热量。
小然,下次我不这么急 我会听你的。
我是说真的。
既然已尽了今日之欢,姜然就不想继续留在这张床上。她擦了擦汗,推诿说要去厨房找口水喝,便穿上睡袍出了门。
宅子里静悄悄的,她也很小心地光着脚朝前走。
已是这时候,他们一定都睡熟了。
姜然忽然很放心,她自觉这副水里捞出来的窘相不会被人撞破。所以她步履平缓,安定如同静影沉璧,轻推开厨房门走了进去。
屋里头很暗,暗得让人有些心悸。
然而她在适应了昏暗之后,竟意外发现水池前似乎多倚了一个影子。姜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只能瞧见那影子手里捧着的茶杯,正在向上蹿腾出几缕白气。
…… 小然。
他见到她,迟疑地轻声启口,然后他把杯子放了下来。
这是不在计划之中的重逢。
姜然倒退半步,他进一步。就在快要退无可退之际,她心里骤然一沉,扭头就向外跑。
顷刻间,沈伽唯疾如离弦之箭一般猛扑上去,他环住她的脖子,迅速将她向后拖拽。为了防止姜然喊出声,他更粗暴地捂紧她的嘴,那恶狠狠的手劲几乎捂断了她的牙齿。
她在半空里乱抓一气,她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嘘 小然。
别躲
第43章 宝物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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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宝物
在厨房里,他压着她来回拉锯强攻。力量之大胜似万弩齐发,飞沙狂走。
沈伽唯把姜然摁在操作台上,折起她的双腿向前推。那激昂直白的姿势并不羞耻,它能让他埋地更深更舒服,丝丝入扣,仿佛墙外爬着的绿苔藤萝,紧密到一点儿缝隙都不留。
她手脚大开地绽在他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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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和体液融进皮肤纹路里。他捏住她的脖子,无意识地松开又收紧,他不是在心疼她,他只是怕她又会逃走了。
埋首于暗夜的流影里,他疯狂进攻。沈先生的分身结实硬挺,在耸涌之间撼出了一片水雾弥漫的淋漓。他无序而快节奏地冲撞着,只一味含糊地问美人喜不喜欢。
姜然看得懂他眼里的厉色,所以她就说自己很喜欢。沈伽唯一听这上头的屁话,手劲便更大了些,他说她在骗他。
小然,我知道。为了活命你什么都肯说。
你说的不对
哦?哪里不对。
为了活命,我还什么都肯做。
大少爷轻笑一声,不小心把她的嘴唇给咬破了。
他就恨姜然这副半死不活的色欲相。她假装有感觉,假装和他一样,还百般舍弃不下过去的旧欢。
他晓得,这湿到快要化了的妮子,自然是在睁眼说瞎话。
但沈伽唯居然买了账,他听见她仍肯顶撞自己,简直高兴地通体都舒畅了。他雾里看花,明白她耍得一手炉火纯青的清风十三式,他搞不懂小然在想什么,他当然防不了她。
沈伽唯觉得自己越发不可理喻。他的脑子一般不浆糊,通常情况下,他知道嘴里舔的是什么料,也自知再过多久才会到达极限。
可惜这次他尚未打算举白旗,那久居深宫的家伙就叫嚣着要喷出来了。谁说兄弟就会一条心,它在里头鼓鼓胀胀地钻个不停,净给他出难题。
于是情急之下,沈伽唯开始遐想一些鸡毛蒜皮的狗东西。
他要求不高,只要能再咬牙拼上五六分钟,他就乖乖缴械投降,跟小然道个歉。
大少爷向来活儿好,可也架不住她这么一直绞一直绞的。
沈伽唯欲求难忍,不停地闻着姜然的头发颠簸喘息着。他想起了院子里曾经荫庇清凉的葡萄藤架,还有阵阵飘来的饭菜香味。
他想起了苏敬。
他忘不掉那些斑驳久远的细节,因为那是二少爷配了眼镜的第一天,很有纪念意义。
苏敬年纪不大,那股认死理的劲儿却不输他哥。他偏爱老成冷酷的金属镜架,在眼镜店里取成品时,他非不听大哥的话,大言不惭地说英雄不问出处,有志不在颜高。
“阿敬,再多配一副玳瑁框的不好吗。看着就很乖,像好学生。”
“不用看起来像。我就是好学生。”
他语气这般孟浪,在回家的路上便被沈伽唯家法伺候了。司机惊恐地踩着油门,劝着架。爷叔的视野相当有限,不知那当哥的男孩下手毒的很。
沈伽唯爱端架子,不喜欢大开大合地抡胳膊,所以他就玩阴的。
当时,苏敬的命根子距离残废还有三句话的火候,他眼珠子轱辘一转,立刻选择弃暗投明。
“ 哥。”
“不如回家慢慢打。等补完数学课,咱们后花园里再见行吗。”
沈伽唯点头,替苏敬把歪斜的镜架推回到原位。他仔细整理完校服上的折痕,再从书包里抽出课业笔记本来读。
然而过了傍晚时分,在好生送走家庭教师之后,他俩竟没有再打架。
葡萄藤下,沈伽唯和苏敬蹲在地上,絮叨着校内校外的讹传怪谈,手里各自捧一把没熟的果子吃得欢。他们满嘴都是酸涩的苦味,却还要硬着头皮凝视彼此,假装不难过。
说真的,我觉得你还是不戴眼镜比较好看。那两条缝显得更有精神些。
这张脸废了,可是不戴眼镜就瞧不清楚。
你想瞧什么玩意。女孩子吗?
女人也可以。我对年纪又没有讲究。
那我给你推荐几个新货。其中一部五对一的,很有意思。
…… 你我口味不同,算了吧。
阿敬,身体力行才有资格评价。你都不肯试,怎的知道它不刺激。
我上周六试过了。满屏都是胳膊腿的,试得我眼睛疼。哥,那些刺激的东西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沈伽唯咔啦咔啦咬着葡萄籽,它们被他的牙槽碾过,逐渐化成苦水占满了整个口腔。他觉着一番好心都被当成驴肝肺,这丑八怪话里话外居然敢嫌他脏。
但他没有出言反驳。
四眼的阿敬越来越难看了,他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斜阳西沉,快要退休的女管事探出头,叫两人赶紧进屋吃饭去。
她老远就看到他们聚在一起吃垃圾,气得边跑边骂。沈伽唯见那实心墩子似的姆妈正在极速逼近中,他便拍拍膝上的土,给苏敬搭了一把手。
阿敬,你现在眼睛疼,以后会喜欢得不得了。
哪来的以后,我和你不一样。
有金丝边眼镜加持的弟弟,曾是个如此不同流合污的好孩子。
他立场坚定,患有一定程度的洁癖,据说挺着腰一次只能专心搞一个人。他们的喜好基本不重叠,也很少有让枣推梨的真感情。
餐桌上,沈伽唯常常嫌肉太肥,将那些浓油赤酱都挑给苏敬吃。他看苏敬吃得高兴,就以为对方其实是感恩着的。
他哪里晓得,那人根本是在嚼他的肉和血。
凌晨,双腿打颤的沈伽唯终于叩响了苏敬的房门。他再一次把碗里喷香的肉送到弟弟嘴里,四眼男貌似若无其事,照样一筷子捣了过去。
苏敬打量着沉默不语的姜然,并未显出雷霆之震怒,他只是轻轻释出一口气,大方地让狗男女先进屋洗把脸歇一会儿。
“给我找件替换的衬衫,我换好马上就走。”
“没事,不着急回去。反正周潜的药好使,楼小姐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
“他告诉你的?”
“凡事推己及人,我靠猜。”
“ ”
沈伽唯和姜然在卫生间洗脸,苏敬便去衣柜里挑出一件同款的白衬衫。他唰唰抖了两下衣服,凑近鼻尖下细闻,发现没有上身之前的它,几乎闻不出来任何私人记号。
它平淡寡恩,物似主人型。苏敬捉着那件衬衫缓缓坐到床沿上,无力地把脸捂进布料里去。
他无能,他分不出你我和彼此。
在某个人某件事面前,他们其实都一样慷慨。
大哥的就是他的。
而他试图独占的宝物,也理应分大哥一半,那才叫真正的公平。
第44章 白船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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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白船
高贵优雅的沈太太在宅子里住了几日,她没有和沈伽唯进一步搞好关系,却意外地和周医生成了早餐伴侣。
他们在餐厅数度偶遇,早晨六点半的光景,他吃吐司和黑咖啡,她用小勺调着坚果酸奶。
那过程里,两人都低着头,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所以周潜一开始会端着那碟黑乎乎的东西回房吃。可是到了后来,他就被迫留下来陪她唠嗑。这位拿腔拿调的太太总爱没话找话,天气电视新闻晚餐,没什么她不能谈的。
他心说老是点个头就走,似乎对主子娘娘不大礼貌。
“周医生,早上好。”
“昨晚我和伽唯看了你推荐的电影,的确非常感人。今天还能再麻烦 ”
“好东西也不是常有的。沈太太,请容我下次再找。”
他坚持在对话里叫她沈太太,而她说过好几次,让他千万别这么见外。周潜表示完全没问题,第二天照样把这三个字端出来。
他很少对外人如此好脾气,他想跟她保持距离。
这一日,他们又在餐厅相遇。周潜痛苦地捂着眼睛在门口站了两秒,仍是走进去了。
她一见到他,立马掀开了兴高采烈的话匣子。
她说此地风水好,自己睡得特别香,总是一觉就到大天亮。周潜双手抄在裤袋里等着烤吐司,听到这个便笑眯眯地恭维她,说夫人的面色真是时下难得一见的健康朝气,甚至比年轻些的姜小姐更有活力。
她乐呵呵地划拉着手,说他瞎胡扯。
他以为这位千金很有眼力见,因为他确实是在瞎胡扯。
不过,能在一大清早就获得病人的强烈好评,让周潜倍感欣慰。这说明自己捣药的功力越发精进,如今他抱着钵子随便一杵子下去,就能把月宫里的兔头给捣残疾了。
沈太太见气氛渐佳,还想接着唠下去,可周潜已经端起早餐走了过来。他与她擦肩而过,推说有个电话要打。
他脸上的笑意与眼神,和黑咖啡一样沉,唯有那口白牙靓又齐,不像是他身上长出来的物件。
她隐约觉得这男人不太对劲,然而她选择视而不见。
在宅子里送过一圈礼物后,沈太太发现众卿家依然对她不够热情。她认为他们狗眼看人低,沈伽唯待她态度一般,他们便见风使舵,集体对她不冷不热的。
可惜周潜并没功夫理会她的心思。
他见风使舵没错,但他在自己的小白船上很悠闲,他不愿被人打扰。周医生这辈子与人缘浅,他在海面上飘了很久很久,幸运地在精疲力竭之前扒到了船沿。
既然扒上了,那他便不松手。
就算她拿瓶子砸他,用小剪刀划他,只要他还有力气摁住她,一切就仍是风平浪静的。
周潜端着早餐绕过花园小径,在玻璃花房里见到了他亲爱的小白船。
姜然趴在木桌上看手机,里头不断冒出来稀里哗啦的爆炒剁菜声。她嘴里咀嚼着干渣渣的松饼,手边是一只大号马克杯。他不必想,就晓得那是冰冰凉的豆浆汁。
她对他的到来置若罔闻,只略微抬了一下眼皮而已。
“吃早饭时,你就不能看点清淡的节目?”
“不能。”
周潜痛心疾首,他将托盘放下来,从裤袋里掏出皮筋和小发卡,开始替姜然编头发。她在继续吃喝的同时,很自然地向后靠,这贴心的小动作让周医生手下生风,自觉立刻就能绾出一袭凌云髻来。
“要试试吐司吗,肯定比你的饼干好吃。”
“我一直忘了告诉你。其实你烤的面包像鞋底。”
“看起来硬,不一定就真的硬。再说了,硬的东西也不全是难吃的。”
“ ”
周潜把姜然的长发分成三股,他左右颠颠,对发量满意的很。
“晚上我和你一起走,他们直接从公司赶到餐厅去。”
“楼小姐呢?”
“我也很想带她,但我的车只能坐两个人。”
“ 能不开那台橘色的吗?”
“不能。”
姜然哦过一声,重新调大了视频的音量。
她猛灌了几口豆浆,把嘴里的糊糊顺下去,然后盯着屏幕上刚出炉的油爆虾发呆。
周潜想,多年前他第一回服侍美人的时候,她还没这么乖巧。
不服管的女病人生得漂亮,可她却敢明目张胆地嫌弃他。她大概是觉得,那把长发在他手心里握着都是脏的。
算起来,周潜的男性自尊几乎没出现过,他学医,他更是个热爱放生的男人。
但那天他突然就生气了。
他猛地揪紧姜然的头发,弯下腰和她一起直视镜子。她下巴微扬,与镜中的周医生四目相对。
“告诉我,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剪刀。”
“把它放下来。”
“ ”
“放下来。”
眼见警告无效,周潜便利索地用一只手松开了西裤腰上的皮带扣。
他这个动作着实把握着剪刀的女病人吓迷糊了。她瞳孔震动,上下左右来回乱转悠。
这人要做什么,他也想干她吗。
姜然琢磨,如果下一秒他胆敢掏出铁饼和标枪来,她就狠狠一剪子戳上去。旧世界新世界也好,东风压倒西风也罢,且看谁手里的家伙更硬。
她没受过屠宰的科班训练,但她知道那东西若是嗖嗖飚着血,放着不管也是会死人的。
那万一周医生真死了怎么办。
法治社会,杀人偿命。
她一定会坐牢,再择日被人民警察拖出去突突了。到时候,沈伽唯和苏敬或许会比较伤感,因为在她服刑期间,两人茁壮的铁家伙一时无人照管了。
不过没关系,他们腰里有钱,很快就能找到替代品。给那姑娘琳琅满目地挂上金银钻铂,三个人照旧一前一后夹着捣到高潮。
他们不会叫她小然。
她可能是小朱,小王,小张。她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会继承她的遗志,把他们伺候地生不如死。
姜然越想越红火,她握紧了剪刀,胸脯也不自觉地挺起来了。
不怪姜姑娘思绪万千。
家里男人多,一个个不嫌麻烦只爱穿衬衫西裤。他们的掌心
3Щ點ρο18點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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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散发洁净的香皂味,貌似已经将生死大爱抛到一边,实则都是手里有活的扫地僧。
君不见,就连抡不起锄头的周医生,都能暗暗翻起一掌空手夺刀。
在顺利地用皮带捆住姜然的双腕后,周潜整了整她的衣衫。他请她坐端正,表示自己虽然手艺不精,但他现在很有创作渴望,很想帮她梳个好看的头型。
原来只是强行给她梳头。
姜然自觉愧疚,立刻就从心理上接受了他赠送的额外服务。
动弹不得的她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周医生见她紧张,便幽幽地说起了小时候的往事。无论是美好的或是惊悚的,他的语调都没什么起伏。
她闻着他呼吸里不断飘过来的淡香烟味道,仿佛冲进了放学路上见到的苒苒炊烟。
其实我原来的理想不是当医生。
那是什么。
我想当拳击手。
…… 你这体型,能打什么级别的。
次中量级,大约能试试。你以为如何?
我觉得你还是练跑步比较好,毕竟是个长寿健康的项目 周潜。
你给我松绑吧。我想通了,不会戳你的。
壮志未酬的拳王周潜听了她的保证,手指接着绕皮筋,并没有给她松绑的意愿。惜命的他眼明心亮,知道即使不幸被姜姑娘戳成半身不遂了,他也无法用兜里的巨额遗产赖上人家。
所以周医生很识相,通常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行使权力。
他给她编麻花辫,为她上药,偶尔还会开着双门跑车做一回她的车夫。
从前如此,今天如此。
待到迈进了可以预见的将来,也会是一样的。
花房的玻璃窗里透出日光晴好,周潜将最后一只发卡别在姜然头上,随手打了一下她脑后的麻花辫。她依然在看视频,油爆虾做完了,那满嘴跑火车的厨娘又开始教人做麻婆豆腐。
他站在她身后,把凉透的咖啡端起来继续喝。
想吃奶糖吗?我口袋里有。
…… 无糖的。
有糖的也不吃。
第45章 团圆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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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团圆
说起这顿大团圆似的晚餐,最初的提议者不是沈伽唯,而是苏敬。
在积年累月的你来我往中,他俩早已心有灵犀。二少爷大约也明白,对方婚后第一次回家省亲,一路上应该不会太顺利才对。
苏敬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它竟然能如此不顺利。
他一开始以为,这混沌的局面,至少会在大嫂入伙后有所改观。
他有基本审美,看得清沈太太的容貌与体态。那到底也是个葫芦形身材的千金大小姐,沈先生英俊体健钩子直,他什么都不必做,她就会扑过来对他上下其手。
苏敬希望那女人能够使出十八般武艺,把沈伽唯彻底绞干了。只要那家伙被伺候地上了天,他就可以放心地和小然单独搞事情。
然而大哥不是凡人。
他在逆境中自强不息,坚挺得简直让人万念俱灰。
每逢夜深人静,他便踩着棉拖鞋来卧房门口张望两眼。大晚上的,兄弟俩穿着睡衣站在那儿隔山打牛,低眉顺眼地谈公司里的破事。苏敬口干舌燥,深感若是再叨叨下去,他一定会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不过沈伽唯倒很悠闲,他双腿分立与肩同宽,大有不谈出个未来就不走人的打算。
透过虚掩的门缝,他见到了靠在床头读书的姜然。她的全貌自然瞧不清,但沈伽唯能看到她折起的细长腿,跟个小金字塔似的耸在床单上,一下子把他也看耸了。
哥。很晚了,早点回房睡吧。
再聊五分钟。
你不困么。
还好。她在看什么书,是不是上回说的那个什么旅人?
周潜又给楼小姐喂上药了?
于是苏敬二话不说,即刻侧身让沈伽唯进了屋。比起对方死也要出轨的决心,他更信任周医生的手艺。那人撒豆成兵,百毒不侵,他若说十五分钟起效,误差一般不会超出一分钟。
苏敬对此类夜夜常相见的戏码,已经烂熟于心。娇妻在侧的大哥,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纵观四海,或许并没有真正治得了他的路数。然而百密终有一疏,如此几个回合之后,他便清楚沈伽唯是怎么回事了。
二少爷暗自品味了一下,不禁对兄长肃然起敬。
大哥贤身贵体,可他竟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他远渡重洋而来,其实只为操一个旧人续命而已。
这种微妙肮脏的小事,苏敬是万万不愿在姜然面前挑破的。
他三缄其口,当然是为她好,是在为她着想。
每日清晨,沈太太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她比照镜子看脸,发现自己居然又靓了不少。
而沈先生一觉醒来,旁边则搂着个抱窝鸡似的俏美人。她挤在两个男人之间直哼哼,是因为侧卧的苏敬正弓着身子,一下又一下地奋勇打桩。
他喉咙里发出不间断的低嗯声,和她交织协奏在一起,比什么闹铃都响亮。
沈伽唯抿着嘴听了一会儿,很快坐起来,兜头脱掉上衣便加入了战斗。他身下雄赳赳气昂昂的器物势如横剑挺戈,根本无法多忍耐一秒,他就扳过姜然的下巴猛地撼了进去。
沈伽唯俯瞰那张正在卖力吞吐的小脸,烟交雾凝的床铺里,他摆着腰,留恋地摩挲她泛红潮湿的皮肤。他以指腹抚来扫去,他垂着头叫她小然,求她不要再弄了。
当那些狂悖激昂的时刻渐渐逼近,沈伽唯就觉得美人对自己施了咒。他酥爽到浑身发抖,也会在扶摇喷涌之际生出微薄的良知来。
他应该立刻放下屠刀,给她留一条生路,不要再和她纠缠不清。
无奈这念头一般只出现在清晨。
到了夜里,他又一次跌进沟里,草莽行事,重蹈覆辙。
为了能和姜然快活度日,沈伽唯每晚都在餐前和周医生相会一次。两人在后花园里背着手极目远眺,身姿看似遗世独立,交头接耳的内容却十分低贱。
沈先生很烦恼,是药三分毒,他终归良心不安。但他又担心妻子会因为长久嗑药而出现抗药性,只怕到时候想要再放倒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周医生劝他莫要杞人忧天。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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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抗谁的药,都抗不了他捣出来的。
他皱着眉吞云吐雾,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只锃亮的金属小管,把药粉抖出来给沈伽唯闻。大少爷低头一吸,顿觉心旷神怡。
这香味挺熟悉的。
我看楼小姐爱喝花茶,因地制宜,从罐子里取了点儿原料。
下回多取点,我好带回伦敦去。
行。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这么搞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走一步看一步,我现在还不想搞她。
毋庸置疑,作为沈氏的现任家主,沈伽唯是幸福的。他一人患病,全府上下无论男女都替他着想。这些家伙平时看起来全不像好人,却很懂得雪中送炭的真理。
沈伽唯知道他们是在可怜自己,但在这兵临城下的关头,他顾不得那么多。他有苟且偷安之心,他不可以太过火。
所以,阿敬既然说要去吃个团圆饭,他就去吃。
反正他的省亲之路即将临近尾声。有些人和物,他是再也不能天天见着了。
第46章 想你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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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想你
周潜拥有两台座驾。
一台是跑车,另一台也是跑车。
他的气质像刽子手,他亦偏好凛冽的铡刀型车门。周潜的骚,不与一般中青年成功人士相仿。他买跑车不是为了沟女,他纯粹是因为掏得起钱。
周医生的车威猛,有十二缸,但在沈家当差的他常常连一个肛都搞不定。每逢重大场合,他在赴约前都有一套固定的解压仪式。别人心神不定临时抱佛脚,他更喜欢抓紧时间对着平板电脑来一发。
可是,周潜今天不能来一发。
他还得醒着神打扮他的女病人。在工作时间以外,除了阅读捣药看视频,他也为姜然提供各类优惠享折。
它们一般是专程定制的稀有货色,不是鼠标随便一点就能配送到家的玩意。
小时候干爹给他买玩具,他会拿小刀把那东西的脑袋戳烂了。而到了现在这年纪,周潜倒生出了怜香惜玉的心意来。他知道姜姑娘已经烂无可烂,拿什么刀戳都不会再有感觉。
故此,他这回花血本给姜然整了块表。那两人给她买的全是金和玉,同样是永流传的宝贝,他还是比较相信瑞士人的手工作坊。
周潜大方,他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为表达护驾不力的歉意,有时候能将全年的工钱都赔进去。如此这般,周潜仍觉得意犹未尽,他恨不得赌上了全副身家,好把她带回自家那栋位于萨里郡的旧宅。
她当然不想和他纠缠出啥子瓜葛,她大概都不愿跟他上床。
但世上还有很多不结婚,不打桩就能高潮的性关系。周潜以为,神交式瞎搞也挺好。
他的大房子里有香草弥漫的闲静与安稳,美人想在哪里用餐都没问题,躺着蹲着或是劈着叉,她不需要为了回避哪个贱人,就专门躲去花房吃早饭。
周家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他孤寡且底子丰厚,他只收治她一个人。
可见,周潜是想得很美了。
然而待到他捧着个盒子跑去找姜然时,却心痛地发现,她甚至不愿跟他神交。说好要等他来再拿主意的,她居然已经衣冠齐整地打扮完了。
他多少有些不高兴,但面子上没显出来。
眼前,比起刚刚被司机送走的沈太太,瘦嶙嶙的姜姑娘看起来更似粗茶淡饭。
她白脸素净,穿衬衫和纤直的高腰西裤,背后拖着一尾麻花辫。正面远观过去,雌雄难辨,明眸善睐好似一个不听话的小少爷。
“ 这样可以吧?”
“就算不好看,我也拦不住你。”
周潜走过来,将盒子打开后递到姜然手里。那是一块干净质朴的机械表,和沈伽唯常戴的那款有点儿相似。她扫了一眼,心平气和,一点也不见受宠若惊的喜色。
“实在太贵重了,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没讲究,我觉得好看就买了。”
这理由清新自然,比那些黏糊糊的陈词滥调更中听。姜然把手表系在腕上,她翻转左腕前后看看,对周潜说了句谢谢。
屋子里光线敞亮,他又特别用力地看着她,周医生那张欲言又止的磕碜脸,好像也漾起了几许霞影。他显然是在期待着。期待她能看在银子的份上,多赏他两个字。
可是姜然没有再提手表的事,她捞起大衣朝外走,态度很是干脆。
无功不受禄,她其实不想知道他的心思。而论起那砸钱的好本事,沈伽唯才是强中手,他砸的不止是数字,他偶尔还会砸个温情的彩蛋。
这件羊绒大衣暖和,她一穿上去便觉四季如春,抵得过任何烫心烫肺的真心话。以这一层意义来讲,她的确不需要御医慷慨的济助。
周潜背着手,跟在姜然后头慢慢走,两人就这么出发去餐厅了。
风烟渐晚,长路远骑,他们不赶时间,但他的油门稍微滋得狠了点儿。驾驶座的周医生穿着白衬衣和深色菱纹毛背心,那造型很像是姜然的叔叔。
由于车厢内气氛紧张,他便再一次对她兜售自己口袋里的奶糖,她照样说不吃。
于是他又换了个水果糖继续卖。
周潜晓得她一整天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他担心美人会饿虎扑食,在餐桌上被那仪态娴雅的大小姐给比了下去。
“拿好。我还能在里头给你下药吗?”
“ ”
姜然嘴里转着糖,手里打字如飞,给不停发消息的苏敬回信。他刚从公司出来,说沈伽唯正在后座睡着,精神十分萎靡的样子。
他说路上堵车厉害,前面有人站在马路中央,因为一场剐蹭而吵得不可开交。
他还说,他很想她。
二少爷无疑是小家子气的,他总爱挑战一些不可能的任务。他明明猜得出每一个结局,依然要强压着她的脖子,让她说点甜蜜喜兴的吉祥话。
那几个大字在冷屏上挤出了一点点酣沉,腻得很。确实非常不合时宜。
而这边姜然淡淡地望着它,那边苏敬才刚打出去就后悔了,他板着脸摸摸鼻子,一直捏紧手机等待着。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他企盼的回复始终没来。
他等啊等啊,一直等到车子再度启动,驶出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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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混乱的事故现场。苏敬手心里沁出薄汗,他看了一眼歪在车玻璃旁的大哥,视线再下落到对方无名指上的素圈。
它是银色的,很细,闪烁着车窗外透进来的飞光。沈伽唯白皙干净的手背交叠在一起,又冷又静,很像夜河边细碎的白沙路。
苏敬死死盯着瞧,他也想要这东西。
二少爷喜欢和大哥同款的,他想在戒环里头刻姜然的名。
他这样憧憬神往,竟不知他那未过门的苏太太,只拿他的一片丹心当垃圾跺在脚下。车子开出去整整十五分钟,大画家都没吱一声。
她如今的胆子简直是肥得令人发指。
苏敬脸色煞白。他想,若是数到十她再不回消息,他今晚就要撸起袖管把她拖到窖子里。他要单独训她,吊起来,捂上嘴,一寸一寸训透她。
苏敬顺着剧情往下想,裤链变形了,呼吸也急了。
然而,他的苏太太真是个能掐会算的高人。她耳听八方,胆大心细,她竟听到了他粗重的喘息。
时机不多一分,不差一秒。
苏敬正咬牙切齿着,他金丝边眼镜的镜片突然就被点亮了。那手机屏明晃晃的,璀璨犹如黄金壁。他头晕目眩,赶紧把它凑到面前来读。
他眼珠子剧烈地晃了半天,最终确定她只回了六个字。
她说,她也非常想他。
那字面冷酷地连个标点符号都懒得打,苏敬却一口气拜读了五遍。
他以为,上头的字貌似简练。但贵在精致,走心。
第47章 委屈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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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委屈
苏敬选的餐厅,是一座隐在半山腰的私厨。主理的那位师傅六十多岁,做一手地道讲究的传统四川菜。
人多,便要吃个热乎。一桌子的麻辣熏甜,备了锅贴鱼片还有雪花鸡淖,每口下去都是精工细活的好味道。
这是一个美酒聊共挥的夜晚。沈伽唯一扫之前在车上昏睡的低气压,敞开了胃口给自己斟酒。无奈他酒量再好,也架不住那么造。
他很快就喝高了。两眼发直,煞气腾腾的。
沈伽唯对面坐着气貌端庄的妻,她今夜盛装出席,巧眉圆姿,露肩的小礼服烘托出两团伟岸胸怀。颈上一道金色细链在锁骨处聚拢,笔直地鎏进峰谷之间。
她饱满成熟似金粉加身,皮肤幼润光滑,仿佛一尊精美的莳绘作品。苏敬坐在沈伽唯身边,他的眼角余光总会不小心扫到大哥的妻。
她出身世家,懂得顾全大局,当风暴来袭时,她一定能够助亲夫一臂之力。
可是大哥偏偏不喜欢。
那男人固执倔强胜过金刚石,无论怎么砸,也不肯留一条缝隙出来。沈家的种,皆是色厉内荏的贱骨头。他们口是心非,很容易就被妖女蛊惑。
他看不惯大哥,但他没有资格评价。
苏敬喉咙里有酒,它烧得他特别难受。他的长腿向前伸,很轻松地就和对面的姜然撞上了脚踝。
他在她面前,可她的视线总时不时地溜到旁边去。即便他试图和她缠绵地蹭着西裤料子,她都可以若无其事。他没醉,他看得出来对方眼底并无一丝情意。
她才没想他。在她眼里,他都及不上一勺麻婆豆腐。
苏敬心里沉沉的,一点一点向下坠。但他很会自我安慰,他知道一旦入了夜,褪了衣衫,那双猫眼里就又会显出漓漓春景来。
他悬在美人身上,舌尖绕着她的锁骨宛转。她的胸脯或许没有二两肉,她的胸围甚至不及他够看。可是他能一路吻下去,直到欲色弥天盖地,吻到她向上挺起身体,把他的脸按进一汪桃花水色里去。
脑中的她很湿,湿得像密林落了雨。
现实的她,正在吸食正宗红油怪味面,脸蛋冒着蒸气,埋头吃得香。对比那位精挑细捡的沈太太,他的心上人真是粗糙地让人脑仁疼。
旁边早已看透一切的周潜不言语,他不怎么能吃辣,额角淌的全是汗,只捧个冰水杯子降温消火。
然而他嘴里烧得几欲狗急跳墙,心中仍是喜悦的。
因为在开席之前的十分钟,他送给姜然的表,收获了主子的诚心好评,这让他觉得大票子没白花。
沈伽唯声称,它不仅是块千金难求的好表,它还跟自己腕上的那块凑成了一对。他遂跟周潜商量,说如果不介意,他很想把这笔巨款结清了,总不能让御医自掏腰包。
周潜双手插袋,悠然地陪着他闲庭信步,态度却丝毫不动摇。
不过一块表而已,再说我兜里还有吃饭的钱。
那我总是过意不去。这玩意得费你多少心思呢。
不要有负担。你看看我,很轻松,完全没有那些不必要的思想包袱。
好。我就听你的。
沈先生笑出一口白牙,立刻按下不表。而肚里能撑船的沈太太瞧过它,再瞧丈夫的手腕,笑得只是更开了。在她看来,果然女人一旦不要了脸皮,豁出去搂搂抱抱,就什么珍宝货都能有。
落座前,她与姜然亲切地寒暄着。在闭上眼睛把人家从头到脚夸了一遍以后,她说和姜小姐好投缘,想邀请她去伦敦一同过圣诞节。
苏二少爷和她郎才女貌,简直是艺商结合的典范。将来成了婚,她俩就是妯娌,岂有不往近里走的道理。
姜然将手心盖在对方手背之上,由衷地感谢了她的盛情。她两手空空,话也不大会讲,唯有以茶代酒多敬嫂子一杯。
鉴于用餐现场言谈甚欢的热络劲,沈伽唯坐镇其中,不禁又多灌了两口酒。
他今天喝得比平时多两倍,待到饭毕,竟然已经快站不起来了。
苏敬内力深厚,他猛地逮住大哥摇摇欲坠的手臂,捏得人家倒抽凉气。
“把杯子放下。我陪你出去醒酒。”
“这里还剩一点,不要浪费了。我没事,再坐一会儿就好了。”
“ 你在发抖,你自己不知道吗?”
沈伽唯比较震惊,因为他确实不知道。
沈太太在卫生间补妆,姜然倚在小厅的窗前打电话,他就大喇喇地盯着她的屁股看。妮子穿紧身西裤真漂亮,那模样很有些欲语还休的坏心眼,他觉得比大张旗鼓的裸露更情色。
沈伽唯认为,他之所以会发抖,全赖那条西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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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底你们来了伦敦,我肯定要好好招待的。
…… 八字没一撇的事,你胡扯什么。
你不想娶她吗。
那就早点娶。只有等你成了家,我们再见面才算师出有名。
苏敬脑门青筋一爆。
他一听这个,就晓得大哥是真上头了。
可惜他尚未来得及发作,描完妆的沈太太便重又登场。她娉娉袅袅的,腰肢软得好似刚出笼屉的肠粉。她轻柔地捏着沈伽唯的肩颈,说今晚气氛好,她想给大家唱个曲。
这个提议,让在座的垃圾不约而同地打起了摆子。
“伽唯,你想听什么?蝴蝶夫人,托斯卡都可以。”
“我们别让小陈等急了,太晚开车不安全。”
“不晚,还很早呢。你就听我唱一回吧。”
沈伽唯被她摸得浑身倒毛,他马上点头说好。
今夜玉皇大帝为他解锁的大红门,可谓一扇又一扇,目不暇接。他想自己可能是太不了解这位贤妻了。
对于姜姑娘作出来的那些鬼画符,沈太太其实是坚决瞧不起的。
比起不哼不哈的艺术品,她更喜欢唱歌。以前读女校时,她曾是歌咏团的骨干成员。若是运着气一嗓子嚎出来,可以媲美真刀真枪的花腔女高音。
楼家的事业在大不列颠枝繁叶茂,但楼老爷是个死不忘本的男人。他早餐吃着难以下咽的黄油司康饼,耳朵里听着的是曲苑杂坛。他最欣赏程派唱腔,听得摇头晃脑,告诉他姑娘务必牢记来时路,得空学点国粹。
无奈事与愿违,他姑娘成年后,最爱在聚会时来一段阿依达的《祝你凯旋归来》。嗷嗷得楼老爷痛不欲生,直想把一只拳头伸进嘴里去。
沈太太是这样一位不忘初心的女子,她的脑回路也跟寻常人不同。她想一鸣惊人,让沈伽唯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艺术。
是夜公演前,她站在那里开嗓。没有艺术细胞的苏敬静静地听了两遍,当机立断,让周潜先送姜然回家,他和大哥留下受刑即可。
“…… 这么做不是很礼貌。”
“礼节是其次,我不让她受这种委屈。”
对苏敬来说,道别总是伤感的。
在餐厅的露天小院儿里,他替姜然系好大衣纽扣,说他不会大半夜来扰她清梦,大家明天再见。她嗯着又啊着,大概是来不及想上车走人。
于是苏敬就低头去吻她。外头的空气寒冷,他的身体很热,她被他牢牢地抱在怀里,一动不动像根木桩子。
他想起了沈伽唯之前说的话,他想起自己说要娶她。
看着姜然上车后,苏敬立在一旁双手抱胸,他只穿了个衬衫,瑟缩得很。
回家早点睡。
行了,你们走吧。
他依依不舍地拍过车窗,挥了一下手,目送周潜的座驾驶离视线范围。
轰鸣声呼啸而过,留下月华如练,坠叶纷纷。苏敬将镜架取下来擦拭,左边擦完,擦右边。擦完以后再重新戴回去。
然后他掏出手机,找到之前姜然回复的走心简讯,把它删除了。
第48章 晚安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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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晚安
返程的一路上,周潜很安静,他都没有主动搭讪。
跑车在夜幕中奔驰,残影一纵即逝,飘疾犹如响箭飞鸣。
他酝酿了一肚子的话题,最后统统照原样咽了下去。他的车速似乎比来时更快,但他觉得自己还不够猛。身旁的姜然镇定自若,她看着呼啸而过的景与物,并无任何一惊一乍的表现。
这无疑给周医生预备的深夜节目开了个好头。他喜欢她冷静,他喜欢这位一脸迷惘的女病人。
多亏了他无与伦比的车技,他们比预定时间早一刻抵达了目的地。
他陪着她进屋,上楼。在她的卧室里,姜然的手搁在大衣纽扣上,无声地看着他。她不说话,却明显不大痛快,可能是想用这个动作让他主动退散。
周医生,晚安。
我说了,不急。
他走进来,将门板轻声合上。姜然想伸手去开灯,可他严严实实地挡着那电气开关,完全没有挪窝的意愿。所以姜然就当着他的面开始解扣子。
大衣脱完了,再由上至下撩开衬衫的衣襟,她的手指往哪里走,他的视线就游去哪里。
他看到她柔媚似花枝的腰线,在逆光中向内收拢起来。那形貌宛如斜抱的纤纤白玉柳,瘦得教人一捻上去就会碎。
周潜反手锁了门,他的指尖停留在凸起的门锁上,须臾之间便把那凉凉的金属给磨热了。
姜然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他都无需看清她的脸,就晓得她那由内而外散发的厌弃,再度旺盛了起来。
她大概是非常讨厌他的。这一点他心里还有数。
不过他不责备她,除了那份舍不得以外,他还暗存着日渐繁盛的自鄙。
他是她的医生,是他们的臂鹰与走狗。她在地窖里单枪匹马地苦熬,他在隔着一堵墙的长廊里读小说。她叫,她喊,她应该知道所谓的相由心生都是假的。
前有沈伽唯的宋才潘面,后有周医生的老气横秋。男人的好看与难看没什么两样,论起恩慈和良心来,大家其实是半斤对八两的。
周潜向前进了一步。然后,又进了半步。
她和他之间没有一期一会的约定,但他们渊源已久,她辨得出他的呼吸深浅,他摸头发的小动作,还有他的声音。
…… 上回放在你这里的小说,还在吗。
你去洗澡,我就在这里等。
我会洗很久。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困。
周潜走到书架前,他摩挲着下巴,仔细浏览上头陈列的书脊。他伸出食指扫过它们,发现许多旧货早已被她处理掉,剩下来的东西,全是他没怎么读过的新欢。
周潜低头在那里翻找了一会儿,最终在书架最下排的角落里,找到了海斯勒的《江城》。他将它抽出来,随手翻了两页,见那片绿檀书签仍在内页好好地存着。
姜然是个好姑娘,她竟还没把它处理掉。
旧物有旧情,她自然是长情之人。
想当年,妙手回春的周医生在男校度日如年,却依然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靠的必定不仅仅是他爹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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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买纸质书,一本接着一本买。书封朴素的,内有彩页的,有趣没趣的,带黑白插图的。只要一翻开书,他就能见到混沌王子与奥伯龙之手,他会误以为自己有魔法。
在没和那三个恶霸相见的时候,他更偏好安稳一些的课余活动。
比如说读书。
周家的小少爷早已拥有了数不尽的黄金屋,而年过三十的他亦很清楚,那颜如玉于他来说,根本是不存在的。
这书签跟着他一起漂洋过海,从终日阴沉的英伦旧宅,一直浮游到了姜姑娘的卧房里。
他存活下来了,它也是。
老祖宗说,貌美的人总是心善,他认为古人诚不我欺。
因为姜然的仁慈,周潜便不再去计较那些不愉快的小事了,尽管他明白她应该没读完。把蛛丝马迹巡了一遍后,他将书放回原位,轻轻拍了拍它。
这些年里,周潜给姜然留过许多书,他悉心读完以后将它们送到她手里。为她里里外外地检查完身体后,他会去她的妆台上找出身体乳来,美人趴在床上,他替她捏个背揉个腿,再看着她读书。
周医生话不多,偶尔会问两句剧情走到哪里了,他想知道她有没有说谎。毕竟她捧着书,脑子也在走神,他不尚武,他又不能粗鲁地把她的脑袋摁进书里去。
周潜从小耳濡目染,他知晓胁迫可以有很多种方式。
动手速度快,动嘴后劲大。他两种都受过,所以他拿得准分寸,不会像苏敬那样一不小心就出了格。
周潜一个人在卧室里来回踱步,他足足等了三十分钟,才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她娇贵,不仅浪费水,她也浪费他的感情。
姜然打开门,一股熟悉的香味立刻反扑过来。她长发挽起,穿着白色浴袍,那衣料不十分厚重,腰带束紧时把她的轮廓勾地清清楚楚。
她回避他的眼神,开始摆弄那些坛坛罐罐。她视线所及之处,都是清香调子的好东西,以指腹抹匀在皮肤上,黏黏的,潮潮的,和她的身体一样。
她吹头发,周潜就坐在床沿发呆。
他手边躺着一罐身体乳,那是医生的保留助兴节目,普通的病人并无福气品尝。然而以她的第一手经验来评判,他手上的功夫其实没那么细,有时候也会由于太用力而弄疼她。
姜然停掉吹风机,向周潜所处的方位走去。他维持原来的姿势,等着她站定在自己面前。
如他所料,那浴袍已经在半途中褪掉了。
她毫无遮挡地立在那儿,皮肤洁净温热,冉冉青丝芳如丹桂。她是神宴上令人惊艳的帕西忒亚,他只需见一眼就能撑好几天,好几个月,好几年。
周潜抬头望着姜然,捏捏她垂在腿侧的手,让美人趴好。
她未有任何异议,乖顺地爬上床,把脸埋进枕头里。
他沾有霜体的手很快敷上她的背脊,一点都不凉,因为他会事先将它握在掌心里温一温。
…… 你刚才把自己抓破了吗。
就在这里。你还说没有?
姜然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她左右动动脖子,周潜知道,这态度是在让他快点完事走人了。
但他一点也不想走。
哪怕面皮尴尬地挂不住,他也想留下来。
周潜捏完了她的背,又去捏她的腰,然后他将两只手按在她臀瓣上,左右两边各占一半。
到了这份上,女病人的不耐烦,好像就不那样明显了。
它的命运被他握在手里,它弱得很,没什么真正的抵御能力。他若是分开它,她就死。他若是越过它,滑去她的大腿后侧, 她便又重获新生。
姜然的心跳逐渐加速,她不再动脖子,她只能屏住呼吸。
她的妆台上置着他送的手表,那孤品内敛贵气,一戴上去便能化腐朽为神奇。
周医生此生尚未做过谁的金主,但他深谙其中之真理。只消砸狠了钱,就有希望开出个大奖来。
今夜她与他在此地独处,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站在三岔路口,看到光明的满月,又看到湮灭的残星。她无计可施,唯有等着他先开口。
你看,这里也破了。
为什么这样不小心呢。放着不管,以后会留疤。
我下回小心。
好。你要说话算话。
室内的空气突然变得忽冷忽热,在似冰似炭之际,姜然不断地把脸往枕头里压,她双眼紧闭,耳廓发红。她感觉到他的热度,它在不断加剧,好像烧透的火钳一样越来越烫。
她忍着,继续忍着。
就在快要烧到芯子的时候,他将手挪开了。
周潜把折在一旁的被角拉过来,完完整整地遮住她裸露的身体。他弯下腰,伏在她耳畔道了一声晚安。
医生说,他改天再来看她的伤。
她就不停地点头,一直点到他起身为止。
第49章 希望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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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希望
第二天早晨,姜然又在花房见着了周潜。
他对昨夜发生的一切只字未提,她也就不提。两人各自啃着硬邦邦的面包和饼干,真正做到了食不言,寝不语。
他们如此相安无事,沈伽唯那边却不怎么太平。
眼看飞伦敦的航班指日可待,他苟活着的好日子,终于也完美无缺地画上了一个句号。
他不再给妻子喂药,他开始给自己下药。
周潜的手法一如既往的老道,让他每夜在娇妻身旁睡得昏天黑地,电闪雷鸣都整不醒。
沈伽唯的操作方式粗暴而简陋,令远在重洋之外的老丈人亦不免时出微词。
对方摇了通电话给他,先谈天气,再谈家里的猫,最后,终于谈到了外孙。沈伽唯闭着眼睛,仰头靠在单人沙发的椅背上。他情绪很坏,但好在语气还算柔和。
他有点儿脑子,很少跟长辈直接硬碰硬。那些车轱辘话碾来转去,把不孕不育的问题全揽到了自己身上。他的一席真心话,说得连沈太太都不好意思了。
她是告状的那位,她又适时地充当了和事佬。无奈左右逢源,最终无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在听到他们快要聊完时,她走到丈夫面前蹲下来,趴在他大腿上蹭啊蹭的。
这几天,沈太太觉得宅子里的风水没有从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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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她经常在半夜醒来,瞪着眼睛瞧天花板,瞪得久了,她就委屈地涕泪横流。它们淅淅沥沥,成群结队前赴后继,不过三五分钟便糊湿了她的头发。
她原本不是爱哭的人。
楼老爷教过她,眼泪是武器没错,但那东西至多只能用一次,且效果还很糟糕。与其在一个男人面前哭哭啼啼,语无伦次,身为长女的她更该为家中的两位小妹做个榜样。
…… 阿囡,我们再挑挑。那小子看着体面,其实眼神邪乎得很。我要是没猜错,你嫁给他以后是要过苦日子的。
我不怕。反正我非他不嫁。
爸爸当年跟你一样,非你妈不娶,结果怎么样了呢?
人各有命,没办法奢求太多了。
这位千金实在是口是心非的。因为自从沾上了沈伽唯,她的奢求便日涨夜涨。楼氏阴盛阳衰,她甚至很担心,自己最后为他生的也全是女孩。
沈太太曾为了此事夜不能寐,后来她发现,这简直是庸人自扰。
沈伽唯邪乎的地方何止是眼神,他根本都硬不起来。
今天早晨,她再一次试图偷袭丈夫。手沿着他的睡裤伸进去,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刚劲的比萨斜塔。然而,在没看着她的时候他是铁,待到睁开眼睛后,他就成了稀泥。
他的身体是这样诚实,一点台阶也不肯给别人留。
而沈伽唯的绝望,当然不止是在床上而已。
好比说,现在已经打完了电话,他想赶快去冲个澡,他的妻却趴在那里不让他走。她的鼻尖距离圣地只有五公分不到的距离,她隔着睡裤嗅来嗅去,搞得他很不自在。
沈伽唯是爱偷腥的猫,他脏,他学不乖,所以他就会遇到这样的女人。
她一根筋,比他更固执。明知他不爱吃夜宵,也非要为他备妥了搁在房里。她每晚换新的睡衣,每一件都比前一日的料子更少。她纯洁,且乐于奉献,她居然不介意他卑劣的过去和进行时。
…… 伽唯,我们不会离婚的,是吧?
怎的想起说这个。
你答应我,我们不离婚。
你也快三十了,凡事有合就有分,你要我怎么答应你。
不,你必须答应我。
凭良心讲,联姻联出至死不渝来,实属十分难得的稀罕情操。
他的妻爱钻牛角尖,一定是女德班专门派来折磨他的。沈伽唯不禁想,这大概算得上是一种重拳出击的现世报。上天要一道惊雷劈死他,因为他竟然妄想在伦敦,和准弟妹赤条条地躺在一起过圣诞。
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天,在陪沈太太去疗养院走了个过场后,沈伽唯浑身的烂脏瘾头又犯起来了。
他娘的精神比之前更好,贵妇人的发型衣饰皆一丝不苟。
然而,她却一见了儿子就破口大骂。一说他是个贱货,二说他人面兽心。沈伽唯挡在妻子身前,告诉她一切尽在掌握。他娘是透过现象看本质的高手,别跟她一般见识。
伽唯,我爸认识一个精神科的专家,不如安排大家见上一面。
这种小事,我们不要随便麻烦专家 你在这里稍微等一等,我马上回来。
撂下话,沈伽唯便独自去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洗脸。
他步子跨得急,才一关上门,就呼通一声撞上了门板。他每次来这里,胃里都翻江倒海的,特别不舒服。
而此时此刻的他并不想洗脸,他其实非常想见那个女人。
沈伽唯知道,姜然在课后陪着男学生去美术馆陶冶心灵。苏敬无暇分身,正在近郊的项目工地办事。他寻思着,若再坚持一把,自己或许能赶上趟,能找到机会去那里见她一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的眼神忽又变得明亮璀璨,好像已经脱离了道德审判的鞭挞。
为了弥补这段缺席的空档时间,沈伽唯在车上安抚妻子,告诉她晚上订了餐,佳肴美酒不醉不归,算是给大小姐压压惊。
“这回就我们两个吃,没有别人?”
“对。就我们两个。”
沈伽唯摸摸她的头发,再度别开脸去。
车子向前走,他的思维向后走。他用手帕捂着鼻子,一个人留在回忆里,怎么想也无法释怀。
在市中心和沈太太暂别后,沈伽唯即刻以最快的速度向美术馆进发。那路途并不遥远,只得步行五分钟的距离而已。但他觉得那路,那人潮,好似山漫漫水迢迢。似乎怎么走,都走不完。
用围巾遮住半张脸的沈伽唯,很快跑进了主楼。他嫌电梯太慢,又开始大踏步地跨着台阶向上窜。他全力以赴,三层楼跑下来,一点不带喘。
姜然早已收到他发过去的简讯。她在楼层里转了两圈后,找了个黑乎乎的视频放映间,一个人在里头等着。
屏幕上,一位陶瓷艺术家正在激情展示自己的工作室。姜然坐在椅子上一帧帧看过去,脑中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坐在这里,甚至有点后悔答应他见面的请求。不过她也明白,他俩的事,从来都轮不到她说一个不字。
姜然依旧盯着闪烁白光的屏幕出神,丝毫没留意到有人揭开门帘进来了。
他无声无息走到她身后,陪她一起看了会儿视频。然后,他再将双手沉沉地压住她的肩头,往下一按。
…… 学生走了?
对不起,我应该再早一点到的。
没事。早到晚到,我都在这里。
她转过身看他,见他把围巾松开了。那张英气的瘦脸在逐渐消逝的荧光里,徐徐变暗,最终沦为背景。当视频终于翻出字幕的时候,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来。
下一段重播要多等两分钟,他们就并排静坐着等。
他问她今天有什么新闻,她想了想,说那男学生鼻青脸肿的,自称和亲爹干了一架,三局两胜,他很自豪。陪他在餐厅吃饭时,孩子一边嘶嘶喊疼,一边大口地啃着辣鸡翅。
为什么要打架。
因为他爸在闹离婚,要他妈净身出户。
现在的男孩子看着软,其实志气很高。
社会还是有希望的。
沈伽唯寻到姜然的左手,他将它慢慢拢起,握在掌心里,一点一点地攥实了。他有些话想问她,又不晓得该如何开口。
他纠结着,直到眼前一亮,视频又开始重复播放。
你会嫁给他吧。
…… 哦。婚礼大概定在什么时候。
他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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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历,说十二月初就有几个好日子可以选。我们先领证,不着急办婚礼。
你怎么想?
你知道,我一般没有想法。
姜然说完,看他不再出声,就奋力地抽回手来。她将它贴在裤缝旁擦拭,那里头湿湿的全是冷汗。
她的动作幅度委实很小,沈伽唯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嗯了一声,无言地转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环。他有点想凑过去吻她,不过他觉得那纯粹是自取其辱。
所以他就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又陪着她再把视频看了一回。
第50章 心肝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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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心肝
沈伽唯实在是有本事的人,他的运气亦不错。
遇到某些难以自圆其说的困境,他无心说出来的安慰,临时准备的惊喜,都可以不偏不倚地正中红心。她们大多见过世面,却会一头栽在他手里。
就连沈太太那样出身的大小姐,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从美术馆出来后,沈伽唯漫无目的地在商区随意逛了逛。他觉得项链太隆重,腕表太贵,手镯摸不准尺寸,于是他挑了一对珍珠耳环,当做晚餐前的小礼物。
即是要送给沈太太的贴心赔礼,他便十分认真地挑足了五分钟。她如此知情识趣,他也要适当地破财消灾才好。
从店员手里接过纸袋的沈伽唯,面子上志得意满,心里其实是很不高兴的。
因为他费心豢养的泪痣咕咕鸡,之前在小黑屋里跟他明确表白了心意。她嫌他土,婚礼算个啥,领证就已足够。她如今的要求居然这么低,连狠扒阿敬一层皮的意愿都没有。
沈伽唯原本是打算顺着话头说下去的。他想问问她,婚礼在哪里办,婚纱想订哪一种款式的,新家想安在市区还是近郊。
只要沿着这条路线慢慢拓展,他即可知己知彼,为她的新婚生活锦上添花。阿敬给什么,他就给她升级,免费的,豪爽的,小然住得舒适,他们便也舒适。
到时候,他不许她推辞,不许她嫌他土。
沈伽唯会这样想,前代家主的以身作则实乃功不可没。
沈老爷轰轰烈烈的策马人生告诉他,有钱就有女人,心意真假没所谓,反正她们在床上流的汗都是真的。沈伽唯曾经撞破过犯罪现场,他知道亲爹所言不虚。
那精力旺盛的隽秀男子,身上毫无一丝赘肉。他双手撑着桌面,粗蛮地往面前张开的大腿深处凿去。
他速度很快,每进出一次都会欢喜地发出低叹声。他们浑身是水,两人在逆光下挥汗如雨,肌理起伏,肉香四溢,特别像疯狂绞缠的黑蟒。
沈老爷似乎是相当满足的,他看起来几近癫狂,比和妻子在一起时更有人情味。
沈伽唯看了一会儿,又继续回屋做起了作业。
他不记得那究竟是哪年暑假,也不记得她是别业里的哪一位女佣了。
虽然招工简章上没有强制要求,但她们个个饱满含春,比熟香的秋果滋味还浓。
论气质,她们确实不及母亲的万分之一,可气质又不是解决夫妻问题的万金油。据说他爹刚结婚那阵子,也曾是个十全丈夫。
月老给他随机分配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天仙,她长眉连娟,顾盼生姿。让沈老爷误会自己中了头彩,包办婚姻竟能整出这模样的,他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把她伺候妥帖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新妻竟是个真正的豌豆公主。
她上床前需要合十祷告,做爱时只能用一种体位。她要求他摸和舔都要张弛有度,嘴是用来亲的,千万不可以碰着生殖器官,哎,你做啥,那里好脏的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的父和母坐同一辆车去学校观礼,这对檀郎谢女走到哪里,都教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待到回了家,两人就各自为阵,不会随意打扰了彼此的清静。
沈伽唯想,沈家祖传的这柄铁锅,真是经久不衰。不管多么俊俏纯真的苗子往里头一拍,最终只能摊出同一个尺寸的饼。
他们和正妻挽着手共创未来,也和情妇打着桩共赴云雨。
他不晓得,这算不算是变相的子继父业。
在商业街上,沈伽唯放缓了脚步,他一步一步,停在了那间从前常去的店铺前。
他看到橱窗里气象一新,摆着珠光宝色的靓货。但他眼神好,明白不过是牛皮变成羊皮,侧边加个银链子,就摇身一变成了秋冬新款。
可是,他不能否认它们很好看。
它们和小然一样,浓妆淡抹都美得令人心焦,就知道靠那张画皮骗他花钱。
沈伽唯把围巾向上拉,拉过鼻尖,拉过颧骨,然后他狠狠地用它遮住了眼睛。
他要站得再稳一点。
即使她即将嫁作他人妇,她依旧戳他的心肝。嫁给谁不是嫁,外头的野男人又不会比阿敬更大方。
沈伽唯抱定这种指导思想,他心无旁骛,十分和平安详地度过了假期的最后几天。
他送给妻子的耳环成了她最新的爱物,若非圆又大的它实在硌得慌,她连睡觉时都想戴着。
沈太太和他出双入对,每回见了姜然,她都非常用力地挽紧沈伽唯,生怕他会被妖精勾跑了。但那根本是不必要的,她的丈夫已不会随便乱跑。他觉得现在这个死样,就挺好。
转眼便到了分离的前夜,沈氏夫妇的返程航班时间不错,正好赶得及和大家一起完午饭再去机场。
沈伽唯接连几天没找姜然麻烦,他坚持修身养性,今晚亦不打算碰她。
这等红火吉利事,真是让苏敬喜不自胜了。
因为大哥难得的开恩,他夜夜换着地方与她如胶似漆。
登高如洗手台之上,通透如落地窗之前。他捏着她的臀不断进攻,就着月光,他低头便能看清楚那处时不时翻出来的绯色。
它很窄,很小,它随着剧烈反复的动作咬噬吞吐,让他舒服地腹肌痉挛,间不容息。他拼命地喘着,在耻感攀升的刹那咬住她的长发。
苏敬开始全速冲刺,他拧紧眉头,气吁吁地说他真的不能再坚持下去了。
…… 小然。
姜然的双手撑在玻璃上,看着自己在上头一点点呵出热气。
她听到他的沉吟,那气声听起来特别虚弱,发着抖,仿佛在向她乞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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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敬压实她的身子,在影动雾落之际猛灌进来。他们捣出来的汁液,顺着她大腿内侧一直向下淌,纷乱地滴在她的脚面和木地板上。
浑白色,半透明的,稠得好似蜜蜜甘脂。而她还来不及多观赏一眼,身后的男人就拦腰抱紧了她。
她是幸运的。因为沈家的男人天生爱干净,他们的呼吸和肤色一样清新白皙。哪怕是这种脏兮兮的时刻,他闻起来也非常像个人。
姜然认为,今天的苏二少爷可以打个九分。他忙了一整天,回家仍有精力做足前戏。
他的腰确实摆得狠了些,可她能忍,她并不觉得疼。
第51章 轮舞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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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轮舞
昨夜,姜然睡了个好觉。
或许是因为睡得太好,在这个离别的清晨,她六点不到就醒了。
她胸闷气短,浮躁地翻了两遍身,发现苏敬仍然昏迷不醒。她便悄悄地移开他的胳膊,走去卫生间独自待了几分钟。
借着自然光,姜然看见肩颈处几道青紫的咬痕。那完整的形貌,让她觉得苏先生的牙口确实特别好。幸而它按上去也没什么感觉,安全得很。
她推开窗探出头去,见花园里貌似有两团人影。那是花匠和厨房的帮佣,前一阵,这位初来乍到的帮佣曾不畏强权,和沈伽唯理论过时令瓜果的利与弊。如今她学乖了,再不肯提那些老黄历。
因为在她眼里,它们再时令,也不及花匠的一半好看。
由于常年露天劳作,这四十出头的男人个头不高,却身强力壮。他晒得有点黑,皮肤亦很粗糙,有时候他挥起锄子刨地,帮佣的小腹就会变得很暖。
她想,如果他刨的不是地,那该有多好。
姜然看到她给花匠仔细地整理衣领,两人窃窃私语。隔着距离自是什么也听不清,但他们都在笑,甜的发齁。她快要去厨房准备早餐了,花匠扯着她的衣袖,藕断丝连似的。
他舍不得她,她也舍不得他。
这才叫比翼双飞的真感情。
姜然默默地把窗子关严实,一大早的,她心情不大好,还不想继续受刺激。
熬了十分钟后,她打开门走回卧室,这细微的声响闹醒了苏敬。他迷糊地嗯了几声,转身去床头柜上捞眼镜。
“几点了?”
“还早,你多睡会儿吧。到时间我会叫你。”
未婚妻都醒了,他岂能合上眼。
“ 你过来。”
苏敬对她伸出手,在半空里向内拢了两下。于是姜然走过去,挨着床沿坐好了。
她低头望着一脸懵懂的眼镜男,四目相对几秒后,他不再犹豫,即刻向她的方向匍匐而来。他匍着匐着,意志坚定似特战尖兵,表情颓废似油画里垂死的马拉。
他不敢挪得太快,他怕她会被自己生生吓跑。
二少爷昨晚心潮澎湃,干得太猛了,现在不仅体虚,口也渴,可是他不想喝水,他就想抱着她的腰,感受一下小然的温暖。
他曾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孩,父慈母爱什么的,皆和他绝缘。
而苏敬亦没料到,后来他丧了母,又丧了父,日子却过得比父母双全时更滋润。现如今,无依无靠型的少爷尤为吃香,他得了大哥的照应,靠着这身份尝遍了全城的好滋味,每次都在大汗淋漓之际寻求爱的港湾。
他以为是娘亲在天之灵保佑,多年来苦苦寻觅,竟给他寻到了这样的妻。
晨曦朦胧,他环着美人的腰,一个劲地把脑袋往她怀里拱。他抓着她的手摆到自己嘴边亲,问她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
“ 小然,我知道你有想法。你说出来,我们可以商量看看。”
“不。我真没有。”
天地良心,她哪里会是那么多事的人。
姜然顺势抓了抓他的短发,觉得他该去理发了。
而她干脆的回答,亦让苏敬十分高兴,他又懒懒地多拱了三两下。
“十二月六号我看就挺好,办完事,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
听得这一个好字,苏敬胸中的浮尘一扫而空,瞬间暖流如注。
他从小五音不全,可他居然被她逼得想高歌一曲。
问世界,这不是天作之合,是什么。虽然她不知道他究竟赚了多少钱,他也看不懂她究竟画了什么。然而那并不妨碍他们双栖双宿。
苏敬赶紧洗了个澡,趁热打铁,赶在午餐前把定下的好日子和大哥分享了。
彼时,他哥正山清水秀地坐在书房里看新闻,一听到这事,立马笑着道了两声恭喜。他和姜然一样干脆,连个打草稿的空隙都没有。
苏敬有些意外,而沈伽唯只是淡淡地说,她已经跟他说过了,十二月初有黄道吉日。
他见弟弟仍傻站着,就让对方也过来坐。
新闻结束,切入了广告时段。电视上放的是什么牛鬼蛇神,他们确实一个影儿都没看进去。在长年累月的默契里,苏敬不会问沈伽唯一些蠢问题。
比如她是怎么说的。
再比如,她说的时候有没有很高兴。
反正他早已知晓答案,才不会去自找没趣。
苏敬忍耐了片刻,再将右手放到沈伽唯腿上捏了捏。大哥立刻做出回应,他的左手也盖了过来。他俩的温度几乎是一样的,都非常凉。
楼小姐呢。
在花园里跟周潜取经,她说那人对园艺见识挺深,扯起来头头是道的。
…… 其实他什么都会。
是。我知道。
沈伽唯和苏敬坐在沙发上,他们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似百年身,梦中人。
这份死气沉沉的寂静,一直留存到姜然出现在门口。
眼下,一幅兄友弟恭的画面是很让人心热的。他们同时抬头看她,一个平静,一个温存。沈伽唯突然狠抓了一把苏敬的手,放开了他。
“一起看会儿电视,给你留着座。”
“ 时间差不多了,先吃饭吧。”
她站在原地没移步子,但沈伽唯却叫她先把门锁好。习惯成自然,他一见了她,就特别想锁门,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姜然依样办事,然后朝他们走过去。
如此,这里又只剩他们三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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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落地窗外,姜然能遥遥地透过树影看见沈太太,她在连身裙外披着件羊毛开衫,裙子是石榴色的,而开衫则是沈伽唯的。
她穿得很少,一点也不冷的样子。对比一旁的周医生,她简直是端秀贵气地出人意表了。
周潜裹着黑色短夹克,抖抖索索地绞起双臂抄在怀里。他始终在点头,也不晓得是对她点,还是对花点。
姜然正想着周医生的一双手发呆,忽然间,就有人捉住了她的腕子。
他抬眼看她,多少有些欲语还慵。
“不着急走,菜凉了可以再热。”
沈伽唯朝旁边挪了挪,顺利地把姜然拉到两人当中坐了下来。
他捞过一条毯子盖在她腿上后,将手伸到她后背去,力道轻柔,缓慢地梳着她的脊椎。
外头寒风起,里头春花落。
他的手一直暗暗地贴住她的背心,由冷转温,再由温转为冷。他触到她咚咚的心跳,她闻到那股熟悉的须后水味道,它悠悠荡荡而来,和苏敬呼吸里的柠檬香味交织在一起。
他唤她小然,问她为什么这样紧张。
…… 我不紧张。
真的不紧张。
沈伽唯轻咳了一声。
电视屏幕上的画面依然喧闹,这个时间点,沈太太也终于取得了真经,正陪着周医生往屋里走。算一算,至多还有十分钟的光景,他们三个就要分开了。
情势急迫之下,沈伽唯之前牢牢端着的架子,似乎就没有刚才安稳。
他说,下次再见面时,她便是苏太太了。
他说,要好好地和阿敬过日子,新妇固然难做,但谁不是一回生二回熟。
他还说,新婚夫妇来伦敦过圣诞,不需要住在家里,憋屈。他会给他们另找住所,僻静的,温馨的,能好好彻夜促膝长谈的那种。
然后,沈伽唯将她推进了苏敬的怀里。
他没吭声,但他的意思可能是,你可以吻新娘了。于是她的男人便很快摘掉眼镜,埋头吻了下来。
她孤身对双影,往哪里逃都不对。
他们与她接吻,对她使坏。
他扳过她的下巴,他捏紧她的腰。苏敬的舌尖绞过来,暖而柔,绵又深,荡起水底石,翻起了白浪千顷。他充满她,一下,再一下,直到她彻底瘫软下来。
沈伽唯轻拍姜然的脸蛋子,凑近了瞧她。
他两根湿漉漉的手指还埋在毯子底下,它们拨开那片蕾丝,在深处搅乱了渺渺清沼。他不吻她,他很有耐心,进进退退好像是虚舟泛江,忽缓忽急的。他将拇指按揉在尖端之上,在溺死人的水声里画着轮舞。
别乱动,我们要小声一点。不要让外面的人听见了。
他继续抽动手指,他温柔地拨动她。
他安静地看她受死,看她因为失控而剧烈地发起抖来。苏敬抱紧姜然,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躲,只能歪在那里急喘。
沈伽唯收回两根凶器,他用掌心握住它们,轻轻一拭就算擦完了。
她额角有汗,亮晶晶的仿佛缀珠。他掏出手帕,把它轻轻地点在上面。
“再坐五分钟,我们去吃饭。”
她点头,苏敬也跟着一起点头。
沈伽唯凑过去亲吻她的面颊。他心如死水,不知这又香又浮的画面几时才能再得。
他想着想着,就俯下身,将额头抵在了她的颈窝里。
…… 阿敬。
其实我一点也不饿。
第52章 炼金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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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炼金
虽说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但这顿据说是个便饭的午餐,沈氏的五位家属竟吃了足足两小时。
一样米养百种人,既然有埋头吃饭的,就一定有高声说唱的。
沈太太会唱普契尼的歌剧,她激昂的话匣子,亦开开合合地囊括了五洲四海。
如今她位子坐得高,很想在众人面前做个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然而她实在太啰嗦,叨得沈伽唯只想把她的脸按进盘子里去。
男主人这般客套隐忍,另一边的周医生却委实有点儿坐不住了。
他与人为善,一般不强行打断美人的兴头。但鉴于世界局势已经发展到了南美洲,他便给虎着脸的苏敬发了条信息,让二少爷拽着他伸过来的腿,使劲拉一下。
苏敬一字一句地读完它,那脸是虎得更深了。
他成年以后通常只拽女人的腿,就连大哥的腿,他也不能说摸就摸。
可他渐渐从这条信息里,嗅出了破釜沉舟的意味。
他不晓得,这套自虐系的控场技术,是周潜从小时候的体罚经历琢磨出来的。诚然,论起身子骨的强健,他肯定不可以和在座的两位小兄弟比。不过他体软像个猴,一直很会凹造型。
周医生耐摔,他在自家的大宅里跳过窗,躲过鞭子,还会在无路可逃时抱着小树爬。他是被天使吻过的孩子,因为如果他的运动细胞再强一点,就和这套绝技无缘了。
苏敬眉头紧蹙,他看看口若悬河的沈太太,发现她话锋一转,又将矛头对准了姜然。于是他推了推镜架,隔着桌子和医生交流眼神。
…… 这是腿?
如此,周潜舍生取义,在人仰马翻之际,成功地让当家主母住了口。
他摔得有点狠,差点折在苏敬的臂力之下。对方一个箭步冲过去,按着他的腰假扮老中医,说一定要把这批破椅子都换掉。
屋里顿时乱成一团,其他人全推了餐巾站起身来。而借着这股乱劲,大家很快便四下散开,茶也不喝了,点心也不吃了。
沈伽唯抬腕看表,推说要再去冲个澡就出了门。
他们鱼贯而出,到了最后,房间里只剩下沈太太一个人呆立在那儿,她面容恬静,并不像是在生谁的气。
楼老爷说得对,嫁到沈家来,她的确是要过苦日子的。在这宅子里,不待见她的人何止沈伽唯一个。
比方讲,她认为那个眼圈发黑的纸人,就比想象中更坏。
远的不提,单是今天早晨,她便被他摆了一道。周医生性子阴阳怪气,杵在花园里连个多余的屁都不放一只。她穿着花裙子冻得嗖嗖的,绕来绕去,也没从他嘴里绕出什么顶级机密来。
她没想到,这怂人竟然是真的在和她谈园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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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嗯,他哦,他谈土壤板结,灌溉和疏松。
但凡关于姜小姐的事,他就搔搔头发,诚惶诚恐地表示她身体底子不大好,又瘦又干,其实是个没啥好谈的女人。
怎么会呢,我觉得她很有意思。
……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漂亮的女人都有意思。
沈太太,恕我直言,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周医生说完,弯腰拍拍叶子,随即说起了如何发酵花肥。
他这种极其敷衍的态度,让沈太太很是恼火。所幸她知难而退,没再去他嘴里继续深挖细挖。他显然知道很多很多事,他只是不愿和她分享罢了。
饭毕,她和大家一一话别,拥抱了苏敬,也紧紧拥抱了姜然。
她相当割舍不下,在上车前还红了眼眶。沈伽唯则一直坐在车里,用手帕捂着鼻子不说话。
比起沈太太的难解难分,他的告别可谓是简单直白。当着她的面,他拉住弟弟和弟妹的手,祝他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他没和谁拥抱,不过看起来倒是挺高兴的,一直保持微笑。
车子驶出去的时候,沈伽唯闭上眼睛,不肯去看外头挥手致意的笑脸。他想,走就是走,干干脆脆的,可别拖泥带水地舍不得。
伤兵周潜没出去送,他站在厨房里捧着一杯茶,以目送略表心意。他扭了扭脖子,发现自己的腰和背并无问题,唯独那张僵直的脸,是很难看的。
今天是沈伽唯离开的大喜日子,但他却笑不出来。
周潜用茶杯温着手,只觉得那男人简直是活在了狗身上。
他有钱有权有妻,他是不该冒着被人撞破的大风险,做那等卑劣事的。
饭后,沈伽唯没有去洗澡,他最终的目的地其实是洗衣间。不承想,都到了这节骨眼上,他居然还有心思钻进去,奋勇地拨拉白篮子里的脏衣服。
他全神贯注,翻得实在太认真,当然就没能看到门缝外站着的周潜。
沈先生摆在外头的一副花架子,洁净温和仿佛清雨霏霏。可是他却欢天喜地,把姜姑娘换下来的蕾丝背心扑在脸上,呼着吸着,颤抖犹如正在发作的瘾君子。
他背脊弓着,浑身的肌肉都爆起来,含糊着念念有词,让人以为他是在念咒,是要从那团薄如蝉翼的妖物里炼出金来。可惜的是,他什么也炼不出来,他若是再这么搞下去,大约连个正牌继承人也不会有。
洗衣间里头,沈伽唯开始上真章了,而偷窥中的周潜则始终保持缄默。
他认为自己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他须得将心比心,不可以贸然打扰对方。
他如此冷静,是因为他看着沈伽唯发疯,一点都没有恶心的感觉。
相反,周医生竟觉得很有看头。
他天真,原先还以为,偷偷来此地找她温故知新的,不过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第53章 吉日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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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吉日
今年的北风,似乎刮得有点儿晚。
可能是因为好日子愈走愈近,大家的心情也不大一样了。迈入十二月后,接连三四天都是浓云细雨,丝丝凉凉的,很温柔。
沈伽唯在伦敦的日程繁忙,平日里并不得空打越洋电话回来嘘寒问暖。
他天性凉薄,他亦懂得悄然退场的艺术。
关怀太多,美人一定会嫌腻。他最常走的路线,是一种看似雪中送炭的落井下石。他知道苏敬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挥过拳头了,他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沈伽唯很伤脑筋,他只想,物极必反的确是一个上古好词。
如此,重返伦敦的沈先生兽心褪去,又再换上人面。不管是否合心意,但夫妻本是同林鸟,他形孤影只,远离心上人,所以待沈太太也更好了些。
她闲不住,和朋友去利伯缇百货选购新墙纸。跟他发了十多条短信汇报进度,他简单地回了三个字,很好看。
午休时她陪他吃简餐,顺便展示了新买的鞋与帽。沈伽唯靠过去点了一下帽檐,再低头看看她的脚,笑着说很像加强版的玛丽·波平斯。
他嘴甜,常有出人意表的溢美之词,但它们听着都比较古怪,教人细细品一品,总感觉里头有点温雅的讥讽。
可沈太太是大家闺秀,她不介意这种小瑕疵。
周末的清晨,他和她一起吃早餐。过了午时,也会坐下来陪她看部爱情电影。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的丈夫竟是个长情的男人。这么多新片佳作,他却总爱重温旧梦。一部费里尼的《甜蜜生活》翻来覆去地提,仿佛不看就会死。
她以为他喜欢黑白电影,哪知他给予了否定的答案。
因此她就闭了嘴,不再多给他制造难题。
在舞会上,马切洛对西尔维娅说,她就是一切。
她是母亲,姐妹,情人。她是朋友,天使与魔鬼。她是地球,她也是家。
每逢这场景一出来,沈伽唯的表情就会变得有些神经质。他在荡漾,又好像在祈盼,他其实是掏心窝子一诉衷肠的马切洛。
那个星期六的夜里,沈太太拉着他去西区看音乐剧。
她看过很多遍歌剧魅影,新鲜和感动早已用完,但那晚她坐在剧院里哭了。
舞台上嘶吼着一遍又一遍的“Sing for me”,她就开始默默流泪。她体内热血奔涌,表情更像是漆黑的三更天漏了雨,睡中人不闻其声,待到醒来以后,才发现檐角在滴滴哒哒地垂珠子。
她哭着,苦苦憋着气,不肯闹出大动静。
而他察觉到旁边传出的幽微抽气声,只当没听见。
她没在这个脆弱的时刻向沈伽唯寻求慰藉,是因为她用眼角余光看到了他,零落光影里,他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东西。
一双交握着的手置在腿上,青白的手背绷得特别紧,脉络盘根错节宛若龙舞。
他明显正在受难,他可能快要忍不住了。
沈太太嗓子不错,她愿意为他歌唱。她不仅肺活量大,她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肯悬崖勒马,她便可以豁出去,年复一年,一直唱到夏消春归,山穷水尽。
然而她隽逸的丈夫啥也没听到。
他那个百般难熬的悲惨样子,让人以为他跑来陪妻子看场戏,是在被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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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卖肉体。
沈太太深感自己的可悲,不过她心善,在哭完之后,她又不禁可怜起他来。
这悲喜交加的自嗟自怨,一阵起,一阵平,最后在散场时,化为飞烬入了夜,好像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他们挽着彼此的胳膊,顺着人潮向前走,沈伽唯在半途买了两只甜筒,寒夜似霜,他们吃得通体发冷,两张脸都被缤纷妖异的霓虹灯照敞亮了。
“后天我和小林去南安普顿的工厂,待两天再回家。”
“伽唯。”
“ 我觉得小林最近穿的裙子太紧了。”
“不止最近,她一直都这么紧。”
沈太太狠狠咬了一口冰淇淋,她满嘴甜水,心说这一英镑的玩意真是空前绝后的难吃。
而沈先生认为这是属于他的甜蜜生活。
他吃完它,就会永远甜蜜下去,直到再也尝不出其他味道来。
夜夜沉溺在这份期待里,沈伽唯终于迎来了十二月六日。
他不情愿,但他接受事实。
这一天,他的情人和天使正式出嫁了。
海那边的喜日子,是个恬淡晴朗天。风高云澈的清晨,姜然一觉睡醒,就被眼前的一副金丝边眼镜吓着了。
在无限温馨的气氛下,她看到了苏敬寒光胜雪的镜片。
他目不转睛地瞪视她,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姜然心跳如擂,她原以为他只有在揍她时,才会露出这种澎湃如狂涛碎浪的目光。
他替她整理蓬如稻草的长发,小心谨慎地,一缕一缕向下顺着。他依依不舍地用指腹摩挲她的脸蛋,从额角滑到颧骨,轻轻按一按,再沿着她的下巴尖溜一圈。
苏敬喜欢摸姜然的下巴,那精致的弧度浑然天成,无论仰着或是低着,在他看来都有曼妙春娇的甜香。
“醒了?”
“…… 醒了。”
“那你看看这个。”
苏敬将一只藏蓝色的小盒子打开后,送到她面前。里头嵌着的物件是传统扎实的枕型切工,它熠熠生辉,克拉数暂时不详。
姜然或许不识货,然而她眼前华光璀璨似烟花崩裂,晕头转向之际便知道他又买狠了。
“我差点挑花了眼,后来还是觉着造型简单点的更耐看。”
“你说得有道理。”
他轻笑一声,很高兴。
“来,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戴。”
“可我还没洗手。”
“ 你想什么时候戴。快点,就现在。”
于是她将左手伸出去。
苏敬欣喜地抱着它又亲又啃,让她觉得洗手杀菌也终归是枉然。
“好看。”
“是,真好看。”
“以后你每天都戴着,不要怕磕坏了。”
“行,我听你的。”
他支支吾吾地抱紧她,宣告这场简短的仪式就此终结。
这便是她的男人了。
他在他们领证的当天跟她求婚,掐分掐秒,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他与她执手相看泪眼,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
姜然知道,今天是个不容置疑的黄道吉日。即是黄道吉日,一定只能与尽善尽美的故事作伴。
所以,她就拼命点头。
她拉住他的手,说她非常,非常地愿意。
第54章 翡翠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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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翡翠
她愿意,他更是愿意的。
幸与不幸可以等价交换,天平摆不稳没关系,哪头翘得稍微高了些,多压几个实心墩子下去不就稳了吗。
苏敬以为,那墩子会是很多钱,很多爱,很多盐和糖。他本身对厨艺没有钻研,但他晓得如果食材不新鲜,掌勺的都会往里头下重料。
只要遮住那股味道,外行人就吃不出来了。
他是这么想的。
苏敬喜欢打直球,因此他希望对方也回击一个同款的。从他们踏进民政局开始,一整套流程里,他都用心地观察姜然,他愚钝,竟然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有意见。
这位大美人神态自若,笑语怡然,她优哉游哉,在拍照前还为他打理了两下头发。她不过是顺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苏敬却感动地眼圈发红。
曾经,他和她也拍照片,但他们在相机前并不十分融洽。
那些成品按体位分门别类,有S型的,M型的,还有W型的。他的爱人在那些照片上面娇艳如蝶舞莺啼,婉转的,湿湿的,一般不穿衣服。
可今天的姜姑娘是多么地秀气。
一件朴素的白衬衫和旧牛仔裤,长发别到耳后去,她清白积极,像个即将投身建设的有为女学生。
苏敬没时没晌地偷瞄着,觉得妻子穿啥都好看。
他承认,有时候那种浓烈的情深意切,也未必非要用裸呈来表达了。它还可以很纯洁,很芬芳,幼白似繁枝密蕾的风信子。
二少爷是读圣贤书出身的传统男人,他懂得花开堪折直须折。
他呼啦一把扯断了这支花,死死地将它摁在心口。他用自己的体温暖它,尽管他也知道,她肯定是生在向阳处会更长寿些。
…… 好的。我们看镜头。
快门按下的那一瞬,映出了相片上的一双锦瑟纷华。
姜然在笑,苏敬也是。
她高兴,仿佛是吃了过量的解忧散。而他高兴,是因为他真的娶到了毕生最爱。
在这历史性的美妙时刻,苏敬握紧她的手,猛地产生了奇妙的和谐感。它温煦犹如初升朝阳,它一定可以支撑他硬着头皮走下去。
从今天开始,连人民的政府都说他们是一对。
他想不出来,以后还有哪个不要脸的敢跳出来反对。
迈出民政局后,二少爷转着手指上的戒环,禁不住喜上眉梢。如今他是有家室的人了,他便随口问妻子是想去江边散步,还是去吃点心。
她的回答是,先吃点心再散步。
如果不是碍于身份问题,苏敬想当场卧倒在马路上满地打滚。
她轻描淡写开个金口,他高兴地连尾巴都长出来了。
是夜,为了庆祝这个大事件,他们去了预先订好的家常餐厅。虽说是家常,规制还是蛮高的,偌大的私人餐室里就只有两个人而已。
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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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沈伽唯打电话过来,他那里是大中午,正和混血秘书在码头边的小馆子里等着吃午饭。
他命苦,不比阿敬的满汉全席,只能点一盘卖相磕碜的酱牛肉土豆泥果腹。当然了,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沈伽唯寻思沈家办喜事,多少得给这狗食添点儿颜色,就请大娘加了两勺煮青豆。
大娘表示OK,然后握着勺子抖了半天,直抖得沈伽唯印堂发黑。
秘书小林一瞧他那个样子,立刻操着彪悍的利物浦口音多点了一碗烤蔬菜。
“您看这样行吗,有茄子有西红柿,挺喜兴的。”
今日的南安普顿不够南,凄风苦雨的,沈伽唯抱着手机和苏敬唠嗑,他问弟弟,娶亲之路是否一切顺利。四眼男还要脸皮,不想当着姜然的面说太多溢美之词,他就含含糊糊地连声道,都好都好。
哦,周医生也好吗?
好的很。他今晚有约会,可能在外头过夜不回家。
…… 稀罕。
是他朋友的小妹,照片瞧着倒是很漂亮的,比实际年龄稳重。
他有心,竟还给你看照片。
看了,七八张呢。
沈伽唯稍稍有些出神,他立马换了个话题,不再谈论周医生妖气冲天的爱情生活。
他扫了一眼表盘,让苏敬赶紧把电话交给姜然,打算和颜悦色地叮嘱她几句,表表大哥的心意。
然而沈伽唯的如意算盘很快就夭折了。
他俩越往下聊,美人的声音便越遥远,间或混有呲呲啦啦的杂音。
沈伽唯认为是码头信号不好的缘故,因此他做出了各种积极的尝试。他恼怒地压着嗓子喂了半天,再将手机贴紧耳朵,他力大无穷,几乎要把金属机身拍进脑子里。
他迎难而上,板着脸低声唤她的名字。
那两个字又苦又甜,真是让他水深火热地想死。
沈伽唯自知已经无法再将音量调得更大,可他低头抬头左右摇晃,依然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 先说到这里吧,我这儿也听不清。
不,你等一下,我马上换个
沈伽唯艰难地抿着嘴。
他尊贵的叮嘱最终没能说完,因为他听到了一声短促的终止音。
它轻,它酷,它亦短得十分不祥。
他脸色铁青,用力地捏紧手机,熬了足足三秒才慢慢把它塞回外套口袋里。没良心的妮子走了,隔着凄凄万重山水,徒留他一个旧人在灰暗的码头餐厅里狼狈。
他能怎么办。反正他也舍不得扇她。
沈伽唯低一低头,他看着面前几乎没动的盘中餐。它们绿得有点过分,鲜艳扎眼,简直胜过最莹的玻璃种翡翠。
但他不可以发作,他必须挺住。
这些绿油油的烂东西赖不得旁人,它们全是他自己犯贱,主动要求的。
沈伽唯重新抓起了刀叉,他和秘书面对面坐着,两人安静地交换了个窒息的眼神后,不说话,只埋头继续吃饭。
他从前只喜欢看小林穿包身裙,如今,他又觉得小林的一张嘴巴比沈太太更懂事。她铿锵的口音纵然后劲强,可她也识相,懂得适时给他架个梯子往下出溜。
沈伽唯坐在那里,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青豆和烤蔬菜,再给土豆泥浇了汁。
他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送酱牛肉块,一直吃到餐厅外面又下起暴雨来。
第55章 夜雨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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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夜雨
这场雨,似乎下了很久很久。
叶冷云寒的,密密麻麻的雨点拍上窗棂,把屋角的一块拼色地毯也沾湿了。
周潜窝在床上,浅浅地呼吸着。
大约二十分钟前,他刚从诊所回来,绕着屋子内外转了一圈,发现姜然不在家。于是他便回到卧室里,一头栽进了床铺闭目养神。
他都想好了,只躺五分钟而已。
窗没关,北风挟着雨灌进来,他并不觉得冷,而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今天的周医生,是非常累的。
事实上,从十二月中旬开始,他每天都很累。时下的医患关系紧张,再如何贵不可言的白衣战士,也有双拳难敌四手的时候。
早晨,诊所里的一位同僚十分抱歉地跟周潜请假,肉体的打击他忍得了,如今又伤了心,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 老张,为什么要跟病人谈恋爱呢。
要我说,就你立场坚定。我哪里想得到她那么乖巧的一个人,竟然会去找我老婆闹事。
所以这巴掌是你老婆扇的。
不,是她俩一起扇的。
窗外夜雨斜扫,黑压压的一片。
而周潜在半梦半醒之间,见到了芬芳的桃红柳绿。它柔似薄纱,甜过杏花。放眼望去,一寸一尺都是她的样子。
那天,她穿了一件黑色茧型短大衣,又用一条深灰的大围巾裹着脑袋,站在风里等他下班。
挎着小包的她很像小红帽,但周潜以为自己不算狼。
至多,就是一条土狗吧。
苏敬在外地出差,走之前很利索地把看家的任务交给了医生。
“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打电话。”
“哦对了,她最近在准备作品集,浑身上下一股子泡面味。你务必好好看着她吃饭。”
“你放心吧。”
“一定要叫他们给她弄点有营养的东西,比如说炖个鸡汤 ”
“使不得,鸡汤哪有鸽子汤补。”
“ ”
“这是真的。”
“ 总之你多费心。”
周潜稳稳地举起三根指头,还没张口起誓,不悦的冷面主子就拂袖离去了。
他不怎么介意,继续保持渗人的微笑。
既然一朝接了旨,他当然会好好看着她。
拨开诊室的百叶窗,周医生俯视姜然。结了婚的美人,依然是个美人,那张未施脂粉的小脸亦难自弃。他让她速速进来等,有茶有果汁也有巧克力糖,不要站在那里白白挨冻。
可姜然非说外头空气好,她不怕冷。
“再有十五分钟,我这里就结束了。”
“没事,你慢慢来。”
室内室外,他俩隔着窗,一上一下地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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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她仰面望他,笑意有一点浅。他看到她口中呵出的白雾,絮絮入风,那情形教周潜心软,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年轻了五六岁。
他应该可以陪着这姑娘,再多蹦跶几年。
周潜记得,在家庭墓园里万古长青的周老爷尚未过世时,曾拍着轮椅对他语重心长。
老爷说,做人呐,要有梦想。
哪怕它不堪一击,哪怕它是飞在半空里的肥皂泡,不小心被风沙吹破了,它也到过那个位置。
“哦,位置很重要吗。”
“ 小潜,别看家里房子多,我看你将来未必能找到容身之所。”
老爷说得对。
周潜觉着他爹的教诲也并不全是扯淡。
他的资产和岁数连年见长,但他毫无长进,还跟个马弁似的跟在人家屁股后头瞎转悠。
和苏敬比起来,他这位专家没名没分,啥位置都不曾占有过。
周医生很恼,然而他恼归恼,却仍能放下身段与姜姑娘周旋。他是个有梦想的男人,世事难料,万一到时候女病人不幸离了婚,被苏敬扫地出门,那谁来接管她呢。
对,到那时,他的家底和本事就有用武之地了。
他想,那姓苏的不一定能坚持到最后。毕竟一头烧的热情全靠自给自足,撑到哪一天纯属天命。
二少爷还年轻,他这辈子怎会只娶一次亲。
时钟喀嗒一声点到了收工时刻,周潜仔细收拾好提袋,抓起大衣下了楼。
姜然还在院子里。华灯初上,她塞着耳机,抬头看向对面滚动播放的巨幕电子屏。她背对他,不知他已经走了过来。
周医生的目光一路下移,从她的后脑勺一直游移到蜷曲的发梢,然后他伸出手拍拍她的肩。
“今晚还是拉面对不对?”
“对,不过我找了个新店,算是换换口味吧。”
“想不到你还懂口味。再怎么换,那汤头总归是浓缩液兑出来的。”
“你不吃,我一个人去。”
“谁说我不吃了。”
“ ”
他跟在姜然后面走,从那角度看过去,美人的轮廓柔弱得惹人怜。
他或许对她不够了解,但他知道包在她头上的围巾是新品。它细软净素,温暖地笼罩她的黑发,它们在夜色里随风舞动,忽起忽落宛如秋波横流。
那围巾很耐看,堂堂正正地打着沈伽唯的烙印。周潜能够理解,地理方面他略嫌不足,因此在心理上,他就要补全了。
沈伽唯其实特别爱送姜然这些小玩意。
贴身的,贴面的,还有贴心的。
小然冷了,热了,小然太湿或是太干,那都是他工作以外需要苦苦思量的课题。
沈先生今天在伦敦,明天在巴黎。他外有秘书傍身,家有贤妻辅政,他忙得无暇考虑性生活,却可以隔着七八个钟头的时差,扮演一位痴心人。
姜姑娘变成弟妹之后,沈伽唯隔三差五就给那对崽儿送温暖。
他和沈太太去塞尔福里奇百货选购圣诞礼物,她买她的裙子,他便跑去挑一挑内衣。这位英俊孤高的男人看起来内敛淡定,瞧上的货色倒是热情似火,仿佛一摸就会炸。
他讨厌阿敬,他亦很体恤对方。
两人新婚燕尔,正是水到渠成的时候。他希望阿敬不忘初心,工作即使再忙,也要抽空好好地,细细地干小然。
周医生得幸见过那些高级货。瞠目结舌之际,他晓得沈伽唯的分裂症是越发高深莫测了。
别怪他狠心肠。
今时今日,除了乖乖等死,他真的找不出更好的化解方案来。
这夜,周潜和姜然吃完拉面,陪她沿着叶片落尽的梧桐道散步消食。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懒懒地问他,那位貌美动人的女朋友谈得如何,有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怎的叫进一步。”
“结婚吧。”
“我不结婚,这辈子都不结婚。”
“她也这么想的?”
“她没想法,她都听我的。”
医生捏捏姜然的手臂,态度轻松得很。
他想告诉她,姑娘确实是朋友的小妹没错,但那批展示给他们看的靓照,至少是十年前拍的了。
如今人家独居着,养了三只猫,偶尔会在工作日的夜里,在自家公寓给他开小灶,听他念一念,叨一叨自己的不愉快。
她边做笔记边听,听完以后,就闭着眼睛说他心理健全,啥毛病也没有。
她安慰他,说他只是太累了。
“你可不要骗我。”
“难道这些假话你不爱听吗。”
“ ”
是,他爱听。
周潜每次踏出那间公寓后,都神清气爽地不得了。一分价钱一分货,诊疗费他付三倍的,诊疗效果当然会好得出奇。
踩着梧桐道的阴影,他和姜然慢悠悠地路过了女朋友的公寓。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走了很久,好像这条长路根本没有尽头。
他们走啊走啊,走到他揉着眼睛清醒过来。
外面的夜雨未停,而姜然大约是回家了。因为他吸吸鼻子,就隐约闻到了熟悉的汤料包味道。
周潜认为今晚他能睡个好觉。
他知道这份踏实感和心理医生无关。它如此温暖,它一定是托了梦中那碗拉面的福。
第56章 福气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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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福气
可惜事与愿违,周医生其实并不温暖。
他在这场夜雨里,不幸染了风寒。而那一心扑在工作上的苏先生,倒是星夜兼程地从外地返乡了。
走之前,苏敬的心情非常糟糕。他和姜然闹得有些不愉快,他看到她准备作品集,心里就腾起了一股无名之火。不过他一向懂得自我调剂,私生活上再有什么烦恼,也不能影响到赚钱的大计。
那是真金白银,是唯一可以握在手里的安全感。
他和她分隔两地,在日常的例行通话里,他都平平淡淡的,净谈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苏敬的这个态度,让姜然十分不安稳。
她觉得他一旦回了家,她就会被永远地裱在墙上了。
然而她的男人却很不寻常。返乡当天,苏敬的语气显然温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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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汽车的座椅背上,说一路畅通无阻,还顺便搞了点土特产回来,有蛋,有小白菜,更有健壮肉紧的走地鸡。
苏敬着重强调,那些东西都是别人推荐的,他本来并不想买。
而实情是,亲切的农场主拉着他的手做现场指导,说它们长得好啊,爆炒凉拌或是炖汤都行。听闻尊夫人是位画家,艺术搞得越深,越缺维生素ABCD,这些好货正好拿回去给她补补身体。
苏敬原本还想问问有没有鸽子的。
但他时间有限,实在是来不及提了。
隔着电波,他的声音低又暖,他话不太多,可那妇科大夫般的关怀之意,几乎要从话筒里溢了出来。他问姜然这几天有无不舒服,想不想吐,小肚子疼不疼。她一一为他解答,说哪里都不疼。
不怪苏敬想法多。
近期,有关这对新婚夫妇的流言层出不穷。各路壮士们言之凿凿,分析苏二少爷能在婚书上签字画押,定然是因为她肚里有了货,且那货可不一般,是个可以继承大统的男娃。
毕竟,如果不是为着这缘由,他凭啥娶她,玩玩不好吗。
还男娃。这方面我有经验,姜然那孕相一看就是个女孩子。
他们有钱,想要啥基因不能有。我赌她生孩子的时候是剖腹产,这些狐狸精都担心松紧,吃不起苦。
…… 有钱人就是矫情。
诸如此类的逸闻,苏敬或多或少地听说了。
他也幻想会有个崽儿没错,可他更憎恶外人说她是婊子,是狐狸精。
苏先生从小就是个坚强的男娃,日日夜夜都与流言蜚语作伴。他尚未修炼到百毒不侵的境界,但他和大哥同仇敌忾,都认为那些小人太他妈肮脏。
小然在床上非但不矫情,她还一直紧得让他们人仰马翻。
当今的世道什么玩意都敢注水,试问这样百战不殆的狐狸精,要去哪里找。
比起苏敬的沉默和愤怒,远在不列颠的沈伽唯则话多了不少。他隔三差五地给她开百家讲坛,坦言传宗接代之事皆由天定,外头的鬼话听过拉倒,别往心里去。
他和楼小姐身体健康,五行圆满,结婚好几个月了也依然没有动静,是不是?
姜然抱着电话站在窗前眺望远方,不禁呼吸吐纳,思绪万千。
她没呛他,而是把他的话照单全收了。
沈伽唯在尾声时对她道了晚安,他请她好好休养生息,少吃泡面,多吃菜,不要为了准备作品集而累坏身子。
…… 反正你准备也好,不准备也好,去佛罗伦萨都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话不是这么讲。
那你希望我怎么讲呢,小然。
沈伽唯刻意压低的声音敲过来,文质彬彬犹如竹下语,略有一丝沙哑。
他不高兴,她听出来了。
他们如此两头沉默着,直到他再次开了口。
小然,别的不多说,我只提醒一句。
以后这种一走就是三个月的研修,最好提前跟他说清楚。
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是,但我能够理解。先斩后奏的法子,你下回一定小心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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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解释。我得出发了,你们早点休息。
沈伽唯时间掐得精准,通话结束后约莫过了两分钟,姜然便看到苏敬的车也泊在院子里了。
他讲的对,她确实不必跟他解释。
明面上,她归苏敬管,理应把安抚的重心放在那人身上。
她绝不能因为他客气,就拿这份来之不易的安稳当福气。她劣根性未改,长久没在地窖里受罚,难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不该卑鄙地先斩后奏,她过分了。
诚然,苏敬曾在她一息尚存之际许过愿。他说只要结了婚,她就会拥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新自由。届时她是万里挑一的苏太太,有他做坚强的后盾,基本可以做到指哪儿打哪儿。
它们听起来实在太幸福了,所以姜然明白那都是假的。
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她,后怕地摸摸脖子,它纤长坚固,完全没有错位的迹象。
她摸着摸着,觉得这脖子,似乎也是身经百战的了。
她记得他曾恼羞成怒地悬在上方,单手掐紧它往下压,她疯狂地咳着喘着,毫无还击之力。他解开裤链后,扶着勃发的性器猛地向前捅,进出的同时他将满身的汗水甩了下来。
她记得他的衬衫衣襟敞开着,净白地透着光,在耸涌之际蹭得她小腹发麻发烫。
他是火,彤彤的,烧到满堂皆红。他不知疲倦地挺腰,屋子里有呛声和水声,他身下那道出鞘的利刃势如破竹,杀气四起。
她知道只要不同意,他便能一直干下去。
干到她答应为止。
苏敬断断续续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耳畔。
这真是一副欲而低的好嗓子,它的主人大概也晓得那是无价宝,于是他每次都比沈伽唯喘得更狠。他有百折不挠的韧劲,只用声音就可以给她洗脑。
小然,你答应我。
…… 答应我就有这么难吗。
苏敬向上抬起她的臀,他弓着背,一隙不留地将楔子凿到最深处。在崩射的瞬间,他凶狠地俯下来含住她的耳垂,那柔软无骨的物体在他齿间狠狠过了一遍,即刻沁出血珠子来。
或许是他舔得太有技巧,在凄厉的惊叫声过后,姜然忽然不痛了。
那时候,悲恸的人明明应该是她,他听起来却比她更难过。
回忆黑白分明,她每每温习一遍都还觉得耳朵特别疼。而只要有它在,姜然便知道,他口中所谓的美好愿景不过是镜花水月,他若真能做到那种程度,她才会以为大家都吃错药。
可苏敬就是吃错了药。
他病得这样重,大约快要死透了。
第57章 谎言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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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谎言
听闻她想要包袱款款地去佛罗伦萨待三个月,苏敬既没震怒,也没低吼,他甚至没有做出撸袖子上拳头的热身动作。
他一边擦眼镜,一边问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他问此行是否非去不可。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苏敬说没问题,去吧。
他忙得四脚朝天,不过他记性好,仍记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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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口许下的承诺。虽然那本结婚证还没捂热,但他已是她的男人了,是名义上的丈夫而非姘夫,他须得言而有信。
苏敬说,那些话她记着,他也同样记着。
他其实一个字都不敢忘。
佛罗伦萨挺好,三月的天气也合适。等我办完事回家,会尽快让人给你在那里安排个住所。你只管画图,不要为了这些小事分心
好。
他们的对白,全部止于那一个好字。谈完以后,苏敬便熄掉床头灯睡去了。
这就是他们在离别前的最后通牒,和缠绵无关。
如今,她坐在客厅里回顾曾经,他则靠在车里冥想。
苏敬已经到家了,却没有立刻下车,他想空一空脑子再去见她。
姜然安静地候着,大致候了十五分钟后,她才听到走廊里响起了耳熟能详的脚步声。她定心数了几步,把电视机关掉,扭亮了边桌的台灯。
她将一本杂志摊开在腿上,预备用最诚恳恬静的态度迎接他。
从前,她只听得懂沈伽唯的节奏,现在,她也能记住苏敬的。
他的身高体型和大哥差不多,步幅略微比对方急一些。他力气很大,脾气也很坏。他在离家的那天对她十分冷淡,但今晚,他才一出现,就对她笑了。
苏敬倚着门框松开领带,他看见姜然坐在那儿,也看到那团橙黄色的暖光绕着她。他回家了,她在等他。可是他心里却抽抽地不舒服,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缘由。
姜然放下杂志,起身走到他面前。
她轻拂开他的手,将他挂在脖子上的领带卷起来收好。苏敬捧着她的脸瞧了瞧,把她揽到怀里抱住了。
今晚吃的是什么?
炒素和米饭,天天吃面也很腻。
…… 你现在想睡觉吗。
那这样,我去洗个澡,然后你陪我吃点儿。
好,我先给你热一
苏敬脑筋一拧,忽然勒紧了手臂。
他劲大,坚持不肯让她迈出半步去。那副寻死觅活的样子,很像是要急着说什么临终遗言。
你跟我在一起
你看,我们就在一起呢。
我是说一直。不只是三五年,七八年。我们一直在一起,你说行不行。
话音刚落时,房间是寂静的。
但很快,他便感觉到怀里的人开始动了。她在点头,点了一下不够,还多点了好几下。
“真的行?”
他们夫唱妇随,他累了一天的脑子不好使,所以此刻她说什么他都信。
苏敬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自己的妻。她真香啊,比他香上百倍千倍万倍。今夜他的鼻子灵也不灵,他们离得这么近,他恍惚闻到了谎言的味道。
然而苏敬见过也听过许多谎言。
他的心脏很强大,并不容易被现实击倒。他揉着姜然的头发,和她勾肩搭背地离开了客厅。
他的掌心顺着她的肩胛骨下移,在背心处一摁一摁的。而她软软地偎在他臂弯里,听他说着囤积了好几天的家常闲话。
他们穿过走廊,步调一致地登上楼梯台阶。他们讲起佛罗伦萨,讲起三月里的阿尔诺河和米开朗琪罗广场,也讲起了即将到来的圣诞假期。
据说,沈伽唯已经把僻静的私宅安顿好了,那晚他来接机,他也会留下来过夜。
“怎么留?”
“楼小姐在瑞士探亲,等捱到了圣诞夜,大家再一起聚餐。”
他推开卧室房门,话题绕来转去,最终缠上了姜然的腰。
苏敬低着头按压它,手指滑到小腹下方开始打圈。他舔吻她的耳垂,那是受过苦刑的老地方,可她不觉得难受。他蜷起指关节蹭她,他很有本事,没过多久,流焰就涟涟地淌过了指缝。
他的指节向内里捻去,隔着布料摸出了一手绵稠的春信。
他们的呼吸一样重,一下虚无,一下沉。
姜然半张着嘴,以为他不停地朝前顶,是打算要进来了。但苏敬说,她即陪他吃饭,那他就给她行个方便。
…… 我们可以先吃饭。
没关系,你先吃这个。
他将拇指搅进她口里,让她乖乖含着。
他终于挪开了下面浸透的布料,用整个掌心贴着皮肤抚过去。她惊异地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呼出来,他就敷上来吻她。
她口中挤着两样东西,哪一样都钻得特别狠。那根拇指在她舌下绊着,姜然不能完全闭上嘴,一汪渔水潺潺地往下嘀嗒,她嗯着哼着,它确实比口枷更有效果。
他的长眼很冷,他冰凉的镜架压在她颧骨上。
…… 小然,要到了。
好,那我再努力努力。
她撑在他胸口的手一寸寸揪紧了,那处绷得相当硬,心跳也比她的更快。她向后仰着脖子,突然狠狠地一把抓皱了白衬衫的料子。
这回他没问她到了没有。
因为在山水滔滔的最后关头,苏敬只能将大腿抵上去,把她泄出来的东西全部堵在自己西裤上。
他的裤子毁在她腿心里,她折在他手里。他用衬衫袖管替她擦嘴,擦完,他又不死心地问了一遍加强版的老问题。
苏敬得寸进尺,问他们俩能不能永远在一起。
小然,你爱我吗。
她的嘴唇是肿的,几乎快化成泥瘫在地上了,所以她就只用点头来回答。好在幅度比之前大了许多,显得尤为真诚。
他们互相蹭着汗湿的额头,他欢喜又低哑地说,他也是。
苏敬的动作很温柔,没再继续问姜然讨个说法。
他想,她至少愿意点头。至少,今晚的闲话和谎言,是有始有终的。
第58章 糖粉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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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糖粉
沈伽唯本不是喜欢过圣诞的人。
他对辞旧迎新的年关没有好感,不过在他虔诚的娘亲还未正式发病前,家里对这个至亲团聚的好日子,倒是很珍而重之的。
塞了鼠尾草和香蒜的烤火鸡,孢子甘蓝拌着意式培根,当然还少不了甜得掉牙的水果馅饼。
他和苏敬年纪还小,压根不爱吃这些玩意,但又不能当场跟感激主神的沈夫人拍台子,于是他俩就在餐桌底下互相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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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一直踢到苏敬恶狠狠地抓起叉子捏在手里。
沈伽唯很爱看弟弟摆出那张白脸来,无端有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坚贞感。
阿敬抓过的武器多,有叉子有刀,也有锤子。
事实上,身强体健的他,每次都想和大哥真的干一场架,可他始终下不了那个狠手。
旧时的圣诞夜,他俩前脚踢完了腿,后脚就跑到书房一起写作业,写完以后,又趴在卧室的地毯上读漫画书。
读到肚子饿了,沈伽唯会请厨娘给苏敬做一碗夜宵,他自己不吃,就看着对方吃。
你吃东西可真香啊。
她做的香菇肉燥饭是最好的。
可惜这位阿姨快要离职了,否则我让她天天晚上给你做这个。
…… 你在打什么算盘。
一碗饭而已,我还能打这种小家子气的算盘。
沈伽唯单手撑着下巴看苏敬进食,顺便拿个餐巾纸擦拭茶几的玻璃面板。
他嫌弟弟吃相粗鲁,把饭粒甩地到处都是,而他也有点心疼总是吃不饱的阿敬。
不能吃得慢一点吗,我都来不及擦
哦。
所以说,如此中西合璧的圣诞聚餐,的确不是多么值得怀念的好日子了。
可事到如今,他和阿敬各自有妻,分居两地,时常不得空团聚。也就只能在圣诞假期的时候,才能互相踢踢腿,重温一下比海深比山高的兄弟情了。
苏敬和姜然飞抵伦敦的那天,老天爷很应景地飘了些许零星的雪花。
说好来接机的沈伽唯两手空空,就和四十出头的司机坐在车里等。他面无表情地贴着一侧的车窗看人来人往,和车里的另一个男人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
为表郑重,他穿得比较正式。
最近他懒得出奇,都不怎么穿三件套西装了,然而在出门前,他突然觉得,好像还是马甲衬衫的形象比较挺括。
女为悦己者容,男的也差不离。
沈伽唯正襟危坐,手边一时没有可以杀时间的古典读物,于是他在百般聊赖之下把手机掏出来,想读点新闻,跟国际形势接个轨。
但他最终并没点开网页,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转悠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又摁开了带锁的电子相簿。
他眉头紧蹙,开始凭着记忆往里输密码。大写小写数字符号,它其实毫无规律可循。
不过在沈伽唯看来,这样繁复的密码只是个防小人的噱头罢了。
因为即便它再如何繁复,他也记得住,也能倒背如流。
或许,人生在世,都是有猎奇之心的。他喜欢不属于自己的女人,他的妻子,则喜欢破解不属于自己的手机。
沈太太去瑞士之前,曾试图和它拼个你死我活。
她读传统女校,可她到底是个被时代之光浸染过的女子。在捉奸这件事情上,她并不比市井泼妇高贵到哪里去。
她要沈伽唯当着面解锁,她必须看一看里头的东西,才能心安地放他一个人在伦敦苟且。而他翻了一页报纸后,安慰她如果解了锁,便不能再继续心安地当沈太太了。
…… 你威胁我。
胡扯。好好说着话,怎么就扯到威胁上去了。
沈伽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专心做我的私事,至于你知不知道,我没有想过。
沈先生有一说一,如果在脑子里跑火车还要瞻前顾后,他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以前,他摔完了破罐子,还会拾起来把它粘好。现在的他已然发展到死猪不怕开水烫,她即便拿热油泼上来,他亦能巍然不动。
沈伽唯隐约觉得这情形十分不对头,他翘着二郎腿咨询了全科大夫周医生,对方在电话里说,别急,再等等。等姜姑娘来伦敦欢度圣诞,他的毛病就全好了。
沈伽唯轻哼一声,用指尖敲着沙发扶手。
“今时不同往日。周医生你也知道,她现在的心思野得很,不大好管。”
“不野的那种女人,你又不喜欢。”
“那倒是的。”
“你这几天是不是又没吃药,隔着大老远我就闻出来了。”
“每天两顿地吃,我很听你的话。”
“好,凡事贵在坚持。”
“周医生,不是我鸡蛋里挑骨头。你给捻的药粉吃起来好像甜甜的,莫非里头掺了糖粉吗?”
“ 心病还需心药医。”
“还真是糖粉。”
“对,全是糖粉。”
这通电话之后,沈伽唯忽然就把搁在周潜脖子上的圆月弯刀放下了。
他不再迷信老中医,如今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病人,应该能用自由放飞的意志给自己治疗。
他的软,和药物没关系。
他只是单纯地硬不起来而已。
想通了的沈先生很高兴,他放心地和沈太太同床共枕,失眠症也不治而愈了。
每个夜里,沈氏夫妇穿着同款的素色睡衣躺在一张床上,他靠着看书,她抱着手机修照片。他们一般没话好谈,她偶尔问一句他在笑什么,然后凑过来抱着他的胳膊蹭两下。
他们入睡的时间和睡姿都很固定,背靠背,或是仰面朝天。
沈伽唯在睡前,有时会看一看电子相簿里的照片。在姜然的卧室里,他和苏敬分列左右,她嘴上的唇膏是他涂的,首饰是苏敬给的。她穿着那件露背的珍品,从姿态上来看确实离他更近一些
她离他更近一些。
这说明什么问题呢。这说明,妮子是向着他的。她总算还有善心,晓得那天他手疼心疼,所以就赏了一块肥肉给他吃。
教他每回看一眼,都像搂了个汤婆子,热得小腹发紧。
夜幕渐渐深去,机场外穿梭的人潮汹涌起来。
此刻正是六点半多一点,天早就黑透了。
沈伽唯坐在车里,用手指点着屏幕,点着她的脸,他很快便要见到这个人。他知道她的脸色不会太好,她一定比上回见着时更瘦。
他斗胆猜一猜,她大概也会很想念他。
沈伽唯这样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照片看,浑然不觉苏敬已经走到车门边了。
高壮的四眼弟弟弯着腰,不耐烦地敲了两下车窗。
第59章 大伯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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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大伯
他的脸一如既往的白,而沈伽唯则立刻看到了他身旁站着的姜然。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婚后的苏氏夫妇已经有了夫妻相,他们穿着款式相近的大衣,颜色都是一样的晦暗。夜幕下刀光凛凛的,宛如一对东方大陆来的雌雄杀手。
姜然的目光掠过沈伽唯,很快又别开眼去。于情于理,现在她该唤他一声大伯哥,然而这位英俊的大伯哥,却毫无避嫌的念头。他用再直接不过的眼神告诉她,无论婚前或是婚后,她都是他的东西。
沈伽唯替姜然推开车门,对她伸出了手。
“先上车。”
他笑意未减,但他一点都不欣赏她那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这结了婚的美人,竟比他们兄弟俩更懂廉耻。她为何要担心苏敬不高兴呢,她其实不必那样老实。
“小然,把手给我。”
沈伽唯牵住了她,心满意足地抬眼望着,他身上每一块肌肉都绷地满满的,简直兴奋地连头发也要竖起来了。
她的手指很凉,触到他掌心时,像一条小蛇似的游了过去。沈伽唯握紧后低叹一声,他觉得这就是世上最好的药粉,是他们年复一年捣出来的至尊之物。
他才不管她是不是愿意搭理自己。
反正她爱理不理的,他都在那里。但凡他还能再喘一口气,他就要多管她一天。
苏敬和司机在后面边唠嗑边摆行李,对方很识相地说活动两下筋骨再进来。
姜然上了车,按照沈伽唯的指示把门带上了。她一开始坐得离他有点远,他就使劲把她拉到跟前。他嗅出她身上完全陌生的香水味,不禁有些恼。他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将头埋到她胸前细闻。
“这味道不好,为什么不用以前那个。”
“以前的用完了。这是苏敬给买的,他说闻起来干净。”
“如今他说什么你都听。”
姜然低头看看自己的一双手。
“我要靠它们干活,思来想去,还是以夫为纲比较安全了。”
沈伽唯闻言,眉梢一高一低的,他顺势抓过她的提包置在脚边,问她装着什么玩意这样沉,姜然说是礼物。
“给我的?”
“朋友开陶瓷工作室,我跟着学了点皮毛 里头是两只瓷瓶,挺丑的,你要是喜欢就拿去。”
“我喜欢的。”
他笑着,连把礼物从包里取出来的意思也没有。
姜然眨眨眼,余下的话头又全都咽了回去。沈先生还是老样子,假笑的时候让人心里不是滋味。如果他有心看它们一眼,她至少还能跟他多聊两句。
可是他的兴趣显然与那对瓶子无关。他直勾勾地瞪着她,好像她脸上有饭。
沈伽唯看到姜然围着他给买的灰色围巾,遮了大半张脸,露出两只睡眠不足的大眼睛,它们干渣渣地没有神采,和她苍白的脸蛋一样可怜。
他随即摸了一把她裙下的长腿,发现那两根麻杆的直径貌似又缩了点儿。
“小然,你这个脸色我不大放心。明年三月你在意大利一个人住,岂不是要饿死了。”
“一个人没问题。钱阿姨教了我几个炒菜,十五分钟以内就能吃上热的。”
“你画了一天,还有精力备菜煮饭了?”
“实在不行的话,华人超市有泡面。”
“我不能让你在那里吃垃圾。”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让钱阿姨也顺便教教周医生吧,好歹他切菜比你利索。”
“ 什么意思?”
“我们跟他商量过了,到时候他和你一起飞,帮你安顿好一切再回国。”
姜然正在解围巾,乍一听了这话几乎傻了。
“他能帮我安顿什么?!”
“你人生地不熟,意大利语又听不懂。周医生语言过关,会照顾人,他还委托朋友在当地找了个好房子 ”
“我不跟他走。”
“小然,讲话客气点,我们拐卖你了吗。为了把那套公寓临时腾出来给你住,阿敬也贴补了人家不少钱的。”
“那他要待多久,一个星期?”
“天哪,一个星期怎么够。周医生三十好几的人了,哪有你耐抗,难道他不休息不调时差了。”
“沈伽唯你 ”
“小然,忍一忍就过去了。”
他再一次搬出了老资格。他跟她摆事实,讲道理。
他穿着深色西装马甲和衬衫,端正地坐在那里替她叠围巾,像个优雅勤奋的男管家。
“凡事要往好处想,只有多个人帮你打杂,你才可以全力以赴搞创作。否则回了家又是洗菜又是烧饭的,你这双手怎么吃得消。”
“ ”
就在这时候,和司机闲扯完的苏敬也坐了进来。
沈伽唯面露喜色地跟他交流最新情报,说苏太太没有意见,大事就这么定了。
苏先生用手背蹭蹭妻子的脸蛋,高度赞扬了她的合作态度。他说那公寓明亮宽敞,地理位置极佳,扔个石子就能砸进画室的玻璃窗里。若非他日程繁忙脱不开身,他也很想住过去感受一下艺术的熏陶与洗礼。
他还表示,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周潜亦可妙手回春,给她根治了。
她的丈夫原是个很记仇的男人,先斩后奏什么的他也会。
他恨,他就不能放任她一个人在外头潇洒地过好日子。
车子缓缓向前行驶,姜然只虎着脸一言不发,沈伽唯瞧瞧那呼哧呼哧喘气的小可怜,觉得有点心疼,他握住她搁在膝头的手,前后摩挲着。
她愤恨地抽了两下,没能抽开。
第60章 铁杵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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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铁杵
沈伽唯晓得她嫌他们多事,可周潜毕竟是沈家的半个内人,他亡我之心不死,但他比意大利本地的野汉子实在。在某些必要的关键时刻,医生即便脑瓜开瓢了,也会抄起椅子老鹰护小鸡。
他知道,那怂人一定会的。
“现在堵车,也不知还要开多久。不如你躺下睡一会儿。”
“我不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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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女人结了婚就会变,沈伽唯以为此言不虚。
他惯着她,他们一起惯着她,大美人便不知天高地厚,脾气日涨夜涨。假准了,落脚点找了,赤胆忠心的马弁也给安排上了,她竟还觉着委屈。
她有什么委屈的。
他们不懂现代艺术,但大家伙凑着钱和人,抬着花轿子送她去研修,且随行的国医圣手甚至愿意倒贴旅行经费,提出要在休假的周末,带她去古城圣吉米尼亚诺瞧一瞧。
周潜体弱,他明知城里塔楼多,上去全靠徒手攀爬,可他却说为了激发画家的灵感,那一对破膝盖也是不要了的。
他如此为女病人鞠躬尽瘁,连身子骨矫健的兄弟俩亦不免动容。
然而她真是个铁石心肠的恶女,话里话外的,只想飞起一脚把周医生踹下塔去。
“小然,你吃枪药了吗。”
“ ”
沈伽唯摇摇头,他大度,根本懒得跟她掐架。因为掐啊掐啊,像他这样手劲大的贱人,就很有可能把她掐出水来。
“快,不困也躺下,我拿围巾给你垫着头。”
“我喜欢坐着。”
沈伽唯板脸了,她不仅欠打,她更欠操。
他啪啪地拍了拍大腿,那两声不算响,但力道是很实诚的。姜然看看他,然后又看了一眼副驾驶座,苏敬歪在一边睡得昏天黑地,魂都瞅不见了。
而她这一眼,惹得大伯哥的一张俊脸愈发地黑,他认为她是在寻救兵。
世事难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前散打冠军阿敬就成了她眼中的救兵。
“其实我 ”
“小然。”
沈伽唯眉心拧得特别紧,他眼神里有火,旺得吓死个人。
“给我躺下来。”
于是,她就躺了下来。
那卧倒收腿拢头发的动作一气呵成,基本上没让大伯哥操心费劲。
他腿上置着的围巾叠得方方正正,工整敦实地像只小枕头。它温馨地托着她的脑袋,在安静的车厢里晃出了一缕白梦。
沈伽唯的腿是独家名物,不太瘦,也不是太壮,它们被墨色的西装裤包裹着,端庄持重,比帕特农神庙的柱子更稳健。
他抚摸她的肩,她的腰窝。他不小心挑起了她的底裤又放开,他的手势情而不色,一会儿阴,一会儿阳,挠得她脉脉又冉冉,直向桃源花涧深处飘然而去。
姜然之前说她不困,但他只花了五分钟就把她哄睡熟了。
她无力地趴着,那小胸脯软的,怎一个糯字了得。沈伽唯抿着嘴,规矩地托牢它,他没使劲挤,因为他屈指一算,觉得还没到时候挤。
姜然的心尖似火烧,她不省人事,在咸又甜的晃荡中心驰神往。
她被他推进了烟火缭乱里,可她环顾四周,那里没有沈伽唯,没有苏敬,只有一个站在后花园里抽烟的周潜。
他在夕阳下端着烟灰缸,吞云吐雾地跟她絮叨老故事。他啥都知道,啥都会,他嘴里的扯淡假作真时真亦假,很可能什么知心话也不曾跟她说过。
他是沈氏秘密结社的骨干成员,私底下连衣食住行都办妥了,却始终守口如瓶,一丝多余的口风也没漏。
她怀疑他是打算在送她去机场那天,突然给她一个惊喜。那样确实符合他的办事风格,他们家周医生的惊喜,一茬接着一茬,总在最没必要的时候出现。
花园里,他悠闲地弹了弹烟灰,对姜然掏心窝子。
…… 其实仔细琢磨一下,我真正的理想也不是当拳击手。
你打住。你少说两句。
等到退了休,我就去欧洲学画,我也当画家。你看蒙德里安的作品,就很适合我这种初学者临摹。
你怎么是初学者,太谦虚了。
喔,你看到我在小说尾页留的画了是不是?
看到了,画的挺好。就是比例不大对,那根东西再怎么长,还能长过膝盖了?
恕我孤陋寡闻,搞艺术创作竟然还讲比例吗。
好的,那你就跟我讲讲。
周潜挥了挥眼前的雾团,慢吞吞地走到她面前。两人相对着的时候,他比她高出的几公分并不明显。姜然僵硬地垂下眼帘,只盯着他衬衫领口里露出来的锁骨看。
怎么不讲了,我是虚心求教的。像我这种不讲究比例的人,就需要找个科班出身的老师教一教。以后我不当医生了,就跟着你混好不好?
会饿死的。
不怕,我们又不靠画画赚钱。
赶紧 进屋去吧,这里太冷了。
有我给你挡着风呢。
挡着也冷。
我懂了,是嫌我挡得不够严实。
周潜掐灭了烟,将手掌摁在裤缝上擦了又擦。温暖的吐息之间,那只手滑到她的后颈处,收紧了。他掌握她,不过他没有立刻为难她。
风是冷的,男人是热的。他的身体压过来,越压越重,姜然背后是石砖墙,她呼吸急促,觉得肩胛骨被他挤得生疼,她推他,用尽全力地推,却也推不开自己的医生。
夕阳落下去了,他把她堵在墙上。
两人贴得严丝合缝,密不透风。周潜没再乱动,他仁慈地让她明白艺术源于生活,而生活有时候会比艺术更操淡。
比方讲,沈宅遍地跑的男人,那比例都非常地有问题。
他们裤子里揣着的东西,能屈能伸,虽然不会长过膝盖,但还可以硬过铁杵。
第61章 弱点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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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弱点
它掰不弯,茁壮坚强。
它很热,几乎要破土而出。
它
姜然大约就在那时候惊醒过来,她被某个铿锵的物体杠得浑身一抖,意外发现此地踏踏实实的,已经没在向前移动了。她想,方才之所以能睡得如此安稳踏实,可能是因为她的后脑勺,正抵着沈先生的铁杵。
杵子的主人一本假正经,他维持原来的坐姿未变,低头看着她。姜然哼哼唧唧地挪了一下腿,沈伽唯反应敏捷,忽地运出一掌摁实了她。
他以为她想走了。
她的意图是什么不重要,总之他先把人扣下再说。
“躺得不舒服?”
“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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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们暂时不下车,你陪我坐一坐。” 他大概是在征求意见,但她听出来这不是请求。他坐她躺,实在是再和谐没有了。
“苏敬呢。”
“他说太饿,先进屋吃饭 当然,要是你也觉得饿,我就不强留你。”
沈伽唯的态度,是很客气的。
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她的选择便只有留下来陪他。
此时此刻,这静谧的空间里只剩他和她。男方的表情略微有点神经质,按在她腰上的手也暗暗使着劲。姜然苦思冥想,解释说想调整个卧姿,他才依依不舍地移开了爪子。
她斜着支起上身,瞄了一眼外头的情形。
雪早就停了,它们很快化成了水。她看到那藤蔓蜿蜒的石墙是灰调子的,透着朴素凝重。高门两侧各摆有一盆植物,暗橘色的两盏壁灯暖融融的,在地面上晕出一团流涟转影。
厨房的两扇格窗里隐着微光,有个影子在里面来回走动。
姜然想,那一定是抱着碗疯狂扒饭的苏敬了。
他是不是真的饿,她不晓得。但他和沈伽唯多年来兄弟情深,即便是饱得想吐,他照样会去吃兄长留下的那碗饭。
姜然欣赏完这番动人的小景,又重新躺了下来。
这是大伯哥的私宅,而他和她正在私宅的小院一角窝着。
沈伽唯面容平静,以指腹拂过她的睫毛,像在逗一只蝶。姜然被迫闭上眼睛时,他就卷起了她的裙摆,他轻轻卷着,卷啊卷,慢条斯理地,一直卷到了腰际上方。
她的羊毛过膝长袜是黑色的,和那条遮不住任何重点部位的底裤同色。他伸出食指压了压她温暖的腿心,那里很软很柔,和他的完全相反。
沈伽唯搓过底裤的边缘,他认为这种款式和质地不适合姜然,它看起来太色情,不像已婚妇女穿的那一型。
而他看得眼热眼疼,便一手顺着她的长发,一手扯下了那根细软的布条子。
你看,以后我们见面,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不过即使距离隔得再远,我也会想念你们 小然你告诉我,你会想我吗。
再大声点。
沈伽唯嗯着,他不觉得她是在说真心话。
故而,他猛地将手抄到了她的臀瓣底下。他很坚决,力度并无几分怜爱。沈伽唯冷着脸俯视她,用拇指按揉那道核。他向上推压,然后再捻下它来,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着。
他眼底瞧不出欢喜,但他其实很想对她微笑。
这可能是随着年岁渐长,而衍生出来的一种新弱点。她再怎样口蜜腹剑,今天的他也无法真的下重手捻破她。且比起这些疏疏密密的小动作,沈伽唯更想把舌尖埋进去。
热热地,湿湿地沾着她的体液,沿着股缝向上舔舐,他要将核仁含在口里暖一暖,用舌尖转着圈鎏一遍。他知道她喜欢的,每次他进行到这一步时,她的身体就抖得特别厉害。
但他情愿再忍一忍。
因为如果那样做了,他就不能好好看着她的脸。
如今,光是听声音已不会满足他。她里外前后都是苏敬的气味,香水换了新的,洗发水亦不再是从前的老牌子了。婚前,他打赏阿敬一顿好的。婚后,就轮到阿敬打赏他。
沈伽唯低声喘息着,他不怎么想看姜然的手。她戴着银色素圈,也戴着钻戒,她吃东家饭,也睡西家床。
他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会是那张西家床。她若胆敢过门而不入,他即是强拉,也要把她拉进家里去。
可现在他每见她一回,都觉着妮子好像连门也不肯过了。
他唯有守株待兔,日日夜夜的,巴巴儿地扶着门框等,才能逮到一次共度良宵的机会。
小然。你喜欢我这样
还是这样。
她颤抖地望着他,他说什么她都点头又摇头。
于是他哪样都给她轮了一遍。
车内的空气已经不流通了,蒸气熏天的。他看到她在落花乱簪的形骸里把身体向上送,所以他就更加卖力地取悦她。
既然上回没跟心上人正式告别,那么这一回,他便要隆重地迎接她。
沈伽唯的性器绷得发疼,它正隔着西裤散发高热。他耐心地搅着她,直到彻底搅湿了她。他听见姜然破碎的屏息,很希望这位姑娘可以永远陪着他翻滚在朝云暮雨里。
沈伽唯痛苦地倒吸一口气,终于拍了两下她的脸蛋,示意她赶快侧身面对他。
他不能再忍,他想亲眼看她吞吐。
今晚,饶是谁的舌头也不管用,他就只要她的。
沈先生解开皮带,艰难地拉下了自己的裤链。他握住凶猛刚劲的它,将它完全裸露在她眼前。
他轻声告诉姜然,他们仍有时间。
他请她务必把活儿做得细一点,再慢一点。
他说,他不急。
第62章 破浪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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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破浪
他的确不急。
因为他俩这活儿一做,就白白浪费了四十多分钟。她想,按照苏敬那急脾气,肯定是等不得了。然而待到姜然回了屋,却见他仍在厨房里耗着。
当时的室内气氛甚好,特意调暗的灯光幽若烛影,营造出了一种深夜食堂的祥和感。
姜然发现,透过两扇格窗,其实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沈伽唯的车。它通体黢黑锃亮,正稳稳地趴在那儿,陪着车主共度贤者时间。
视野既然这般敞亮,就说明他俩在车里干到体液四溅之时,捧着碗的苏敬都无需定睛细瞧,便能计算出它的抖动频率来。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强烈反应,他是真的神闲气定。
苏敬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翘个二郎腿看手机,一旁的小桌上摆着一壶热姜茶。
他兴致好,竟然泡了一壶而不是一杯,可见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姜然吸吸鼻子,没闻到饭味,但她看到旁边确实摆了一只白瓷碗。里头刮得干干净净的,一叶残渣都未留下。
他是她的法定丈夫,因此她比较了解他。
即使天塌下来,苏先生也要吃饭。但凡他还能往嘴里送肉送蛋,就代表一切尚有转圜的余地。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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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再多坐些时候,我就先进来了。”
“哦,前后坐了这么久,他还没坐够。”
“ ”
姜然低眉垂目,她脸色难看,不再对他的问话作答。她两条腿微微打着颤,幸得这简陋的光照条件庇佑,才没把面子全丢完了。
目睹她在那里进退两难,苏敬也不十分舒服,于是他便抬起头来仔细看她。
这是他的妻,原先披散着的头发扎成了一个绒绒的球,松散地垂在脑后,看得出来手法挺仓促的。她肩头披着沈伽唯的西装,两根细腿上的羊毛长袜一高一低,裙子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她像是刚打了一场败仗,那股狼狈劲儿由内而外散发着,任凭哪间铺子里制出来的手工西装都遮不住。
这种微妙的时刻,他实在是该安慰安慰她的。
苏敬放下手机,招呼姜然过去。无奈他刚一开口,她的肩膀突然就垮了。他对这个动作很熟悉,它是一种名为任君操练的丧,常常会在夜深人静之时悄然上线。
“你的衣服呢。”
“脏了。”
他哦了一声,慢声细语地让她解开西装,让他瞧瞧到底有多脏。
但她不肯松手,非说要先去洗个澡。
苏敬禁不住眼皮一跳。他的妻刚把大伯哥伺候软了,如今一见了他,就推说要去洗澡。他很想告诉她,洗不洗的无所谓,他若是仍留着那股洁癖,早就气得抹脖子了。
“小然。”
“ ”
“我就看一眼。”
苏敬揪住她合拢的衣襟,往两边哗地一扯。
他没食言,当真只看了一眼。
屋内的暖气烘得很热,而她胸口干涸的白痕已经凉了。它对他招着手,意犹未尽地停留在那里,带着一点若隐若现的腥。
苏敬知道自己产生了幻嗅。
他们在一起苟且多年,所以他有经验,明白这类复杂的气味并不久长。它们根本没有想象中那般浓重,通常,只有最聪慧瓷实的男人才能闻得出来。
他铁青着脸替她拢好衣襟,提出带她上楼洗一洗。苏敬说,估摸着沈伽唯快进来了,大家早点洗漱,也好早点休息。
她的丈夫说这话时表情很安详。他戴着金丝边眼镜,衬衫的贝母纽扣老实地系到喉结下方,他肌理雄浑,却毫无诡异肮脏的凸起。他无欲无求,五指一拧就松了姜然脑后的发球。
苏先生皱着眉,随意抓了两把她凝结成块的长发。他提醒她,这黏糊糊的玩意射在上面,若是不及时洗,会伤到头发的。
他很心痛,夸赞那头青丝密密叠叠,跟彤云似的,可不能糟蹋了。语毕,他慈爱地拖着姜然的手,带她去了楼上的浴室。
向上行军的过程里,她得知他已摸清了宅子的结构,三层小楼,正儿八经的卧室有六间,但床就只有一张。
这破地方太冷。大家一起睡,暖和。
你懂就好。
澡能自己洗吗,我有点累,想多洗一会儿。
小然,我也累。可我仍然愿意给你洗,其实你站着就行,想洗多久我都撑得住。
姜然直视前方,闭上了嘴。
他愿意,她一定更愿意。以夫为纲是她说的,夫往东,她岂能往西。难道她皮痒了吗,屁股不酸了吗。不,她没有。
苏敬体贴入微,一脚踹开了浴室的木门,让她先跨进去。
而诚如姜然所料,这破地方不止冷,它还很有看头。
它干净整洁,该有的女士用品一应俱全。它香喷喷,哗啦啦的,也陪着她在洗澡水里乘风破浪。
她按住他的肩膀,请他稍微慢一点。他咬牙切齿,强迫她再坐得深一些。且尤为恼人的是,这尽享闺房之乐的澡才刚刚洗了一半,屋主沈伽唯便推门而入了。
潮湿的热气伴着香气扑过来,他狠狠抹了一把脸。
白金配色的浴缸里,他看到苏姓搓澡工正在天堂里又嗯又喘。对方极乐忘我,像是触到了天庭的玉蕊琼池。而全裸的大美人分开双腿跨坐其上,两人颠来簸去,把水都晃到了外头。
第63章 火雨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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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火雨
不得不说,看解了禁的新婚夫妇打桩,观感就是不一样。
他们精力旺盛,如入无人之境,两人周身水烟弥漫久久不散,直凿得那一方盈润的汀洲要坠下火雨来。
苏敬偏着头舔咬她,一双手托住两瓣臀上下助力。他的眼镜胡乱地扔在旁边,层层扑出去的水花溅到镜片上,一浪更比一浪急。
沈伽唯看到那满地流淌的泡沫是乳白色的,在灯光下晶莹似冻。它不太凉,而是暧昧地让他抹完一遍脸,又再抹了一遍。
他为什么要难过。
能者多劳,这样好的女人,裙下匍匐着的烂东西当然不可能只有一头而已。
方才,他还窝在车里幸福地遨游沉醉。他自负地以为,她只有在和自己搞事时,才是真正全情投入的。但现实给他当头棒喝,它明明白白地展示给他看,同根生的兄弟在尺寸上并无分别,被谁插其实都一样。
她是他们的玩物,他们大概也变成她的玩物了。
沈伽唯靠在门板上喘息,他眼前的幻境灼浪滚滚似火烧,差点把整栋房都化成了灰。他知道苏敬会那样癫狂,是因为他嫌姜然没力气,嫌她捣得不够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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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腰好,一直喜欢快。即使快到她失禁尖叫也没关系,反正他永远不会累,大不了,他们还可以屈尊再给她洗一遍。
一如齁甜的旧时光,其乐融融的,三个人一起泡在老宅的浴缸里捱冬。
他和阿敬面对面,各占一头,她跪坐在中间,扒着缸沿听他们聊天。窗外下雨刮风亦或是电闪雷鸣,都无关紧要。哪怕这屋子是浮游在洪水中的方舟,随时会翻进万劫不复里,他也不怕。
只要他们还在一起,他就不怕。窕窕的月中桂,缠着连理枝在那池水里发芽,他抚摸她,一直抚到水冷了,雾散了,抚到她昏睡在他怀里。
说起如梦的佳期,好像还是从前更美妙些。
他承认,阿敬是一个耐造又隐忍的家伙。他会变坏,会变得和他一样坏。他把自己提前备好的香菇肉燥饭倒进了垃圾桶,笃悠悠地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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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一壶热姜茶,就挺过了饥荒和长夜。
沈伽唯晓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即便未来的某一天,贤弟被丢在无人小岛上了,他也能活下去。
他干活时是如此地奔放澎湃,以那副不管不顾的情态,世上还有什么活物是他搞不定的。沈伽唯笃信,阿敬性子那么烈,他一定能把岛上的牲畜也操怀孕了
小然,深一点。
对,再深一点。
他听见苏敬令人血脉偾张的低音,它节奏紊乱,欲地简直不配那张净白的脸。这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好弟弟,心无旁骛,即插即用,一旁有无观众鼓掌都不会受惊。
沈伽唯向后耙了两下头发,用脚跟踢上门。他盯着地上越溅越满的水渍看,显出了相当不耐烦的神情。
那股难忍的洁癖,真的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他低头想了想,然后对着那对难舍难分的鸳鸯,解开了衣扣。
沈先生不是脱衣舞男出身,但他宽衣解带时蚀骨勾人,一扯一挑,完全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天赋技能。他身材健硕,保养得当,瞧不见疤痕和纹身,里外都干干净净的。
他这个人,如果不转坏脑筋,只是站在那里,就很让人心安。
他背负这名头,必须摆得平一切。他霸占着至高之地,并不愿轻易落下来。时至今日,他仍想和弟妹在一起,所以他就不能计较嘴里吃的是肉还是渣。
他得向阿敬学习。挑食,是不对的。
沈伽唯轻轻抖开浴袍,将它拢在身上。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容色阴沉地仿佛一位即将出场的拳王。他走到浴缸边跪下来,膝盖吻着湿漉漉的瓷砖地。
苏敬埋头猛操,而姜然正被他颠得喘不上气。
她真可怜,可怜地教人心都碎了。她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潮湿的红唇压在苏敬肩上,几乎蹭得要变了形。
沈伽唯挤出一点沐浴乳在手里,指尖捻了捻,觉得应该是够滑了。于是他凑过去亲吻姜然飞起的蝴蝶骨,幼浅地,温柔地吻她。
他也跟着苏敬一起叫她小然,在同舟共影之际,他自认比另一个男人叫得更缠绵些。
沈伽唯将手指敷在她的腰窝上,黏滑地揉着按着。他为弟弟考虑周全,是在暗暗把她向前推。而大伯哥的安抚确有镇定效果,这么来回一游一探,她忽然就睁大了眼。
第64章 贯穿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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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贯穿
她的沈先生,是一头温柔的兽。
他静静地推着她,像哄孩子似的骗着她。他不说脏话,他只做最脏的活。
小然,抬高些。
是这里再高一些
对 我们不听他的,我们慢慢来。
姜然不停地哼着,拼命往苏敬身上挤。她在涩与甜里起起落落,是因为沈伽唯的指腹越游越深了。
他手势不太重,也根本没有弄疼她的打算。善解人意的大伯哥自己忍得痛苦,却仍有兴致陪她玩。他敛起几缕游丝,稠稠的,按揉完了,再耐心地堵住那道湿润的庭口,裹着它们棹进棹出。
若说不舒服,肯定是假的。
她张口去咬苏敬的肩,咬破他了也没停下来。在这样娇融欲滴的良辰美景里,她被他们死死地摁在半山腰,下不来,上不去。后面那男人呵出的热气忽远忽近,当真比七月的炎暑更燥热。
不过她以为,既然是他,应该还能再热些。
沈伽唯吻着她的背脊,坏心眼地往下舔。
他不紧不慢,问她可不可以,想不想再进去一点。他声色半酣,在真心哄人时,那张嘴蜜地化都化不开。
论年纪,他并不虚长多少岁,但他的确是这间浴室里资格最老的那一位。他顾着姜然,也顾着苏敬。他看到阿敬拧紧眉头苦苦哀求的表情,便知道他要被她绞出来了。
沈伽唯五味陈杂,倒也说不出是十分高兴,还是十分痛苦。
他这人博施济众,且一向手贱,总爱见缝插针地给他们加大料,然而大伯哥再如何慷慨,到底也有意难平的时候。
他希望这场狂欢快点结束,希望她不要再叫唤那人的名,因为他听得耳朵疼,听得浑身哪里都疼。
苏敬
沈伽唯听着听着,就加重了指尖的力道。他百思不得其解,阿敬在努力,他也在努力,她平衡感竟这样差,连两头兼顾一下的本事都没有。
而说到这个心无杂念,苏敬的定力就比大哥强百倍。
此刻他什么想法也没有。他脑中一片空白,简直酥到快要疯了。他恨不得那根铁家伙可以在她体内开枝散叶,累世繁衍,子子孙孙无穷无尽。
他想缠着她,困着她,永生永世都不分开。
七颠八簸地,姜然被苏敬掐紧了。他正处于无意识的狂热中,而她腹背受敌,夹在当中垂死挣扎,软得好像一枝被暴雨拍残了的细柳条。
他们不肯放过她,那两拨钝器热烈地进出着,哪一个都不是善茬。它们不似呆板的死物,它们很有默契,懂得怎样配合才会把这池水搅得更浓。
胁迫持续进行着,惊搐的快感都汇集到一处去。
她耳畔有刻骨的甜言蜜语,身下有热楔贯穿,水声惊涛拍岸,她融进了他们低而重的呼吸里。
姜然知道,苏先生和沈先生不是最相似,但他俩其实又很相似。
比方说,在抵达巅峰时那声短促且带着泣声的叹,如果闭着眼睛听,像她这种陪伴多年的旧人,有时也会分不清。
苏敬抓紧她的臀往下一压,他压得够狠,喷雪奔涌如注,径直向上灌透了她的血肉。
他忍了很久,所以那股凝着的魂魄在须臾之间就全散光了。
慢一拍的沈伽唯用额头蹭姜然的背,他跪在地上,粗鲁地握着分身抽动了几下。
他忽然屏住动作,闷闷地唤了她一声小然。可怜他没出息,最后那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飞溅的液体霎时就和水沫混在了一起。
它们蜿蜒在他膝侧,很快降温,再也瞧不出彼此的分别来。
沈伽唯眨了眨湿漉漉的睫毛,汗水直顺着鼻尖往下淌,扑簌簌的,像漏了雨的天。
第65章 太太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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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太太
他现在累得想死,还特别地饿。
他搜肠刮肚地,突然就想起了苏敬倒在垃圾桶里的食物。沈伽唯偷偷念着,便有些心疼了。
这么香的好东西,那人居然说扔就扔。
沈伽唯揉着发疼的膝盖,站起身来褪掉浴袍。他没好气地捋了一把苏敬的短发,说要先冲个澡。对方脖子向后仰着,有气无力地甩了两下手腕,意思是客随主便,怎么冲都行。
“等会儿我叫个外卖来,她 ”
“没事,我们又不饿。”
“你问过她了没有,一口一个不饿的。”
苏敬推了推姜然,她立马举起手,那抡胳膊的动作流畅自然,把浑水都拨拉到了大伯哥的腹肌上。
“我不饿。”
“ ”
于是沈伽唯走进淋浴房,嘭地一声合上了玻璃门。
他心尖鼓鼓的,倒是想和姜然说几句悄悄话,可她是个屁股决定脑袋的女人,此时只晓得歪在浴缸里,和苏敬一起假扮天涯沦落人。他看到那副场景,多软的心肠也得硬下来。
沈伽唯面无表情地打着沫,他疙瘩得很,就是嫌那对璧人污了他的眼。
苏敬伸了个懒腰,歪着身子在地上摸来摸去,最终摸到了湿漉漉脏兮兮的眼镜。他眯着眼将它举到半空里看,发现它看起来蛮惨的。
然而它再惨,也惨不过他怀里的妻。
苏太太的半张脸埋在他心口上,她听见里头击出来钝重扎实的共鸣,她数着节奏和频率,知道他很健康,壮硕地就像一头小牛。
他得了战神阿瑞斯的眷顾,浴血鏖战再如何惨烈也不会死。人生之路何其漫长,以后她一定会先走一步,被他挂在墙上抹着泪怀念。
苏敬缴械后,还留有几许残存的精神气,他碰碰姜然的胸脯,捏捏她的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他声线暗沉慵懒,仿佛幽风细雨围拢过来,低得她只想睡觉。
他说外面又下雪了,看着比傍晚时更急。
他说等后天到了约克,先去逛逛当地的圣诞市集,虽然规模不大,但胜在自由无拘。不比海德公园里人山人海的,他哥还得醒着神端着花架子。
苏敬表示,大家在一起苟且的时间太宝贵了,他坚决不让她窝在酒店里睡懒觉。露天的市集也不要怕冷,因为他们会给她买烤肠和热红酒。
暖暖地喝下去,就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我本来就没烦心事。”
“怎么会没有,意大利不去了吗。”
“ ”
“等一月回了国,你立刻就去上语言课。周医生连老师都给你找好了,一周四次,上到你们出发前为止。”
姜然抬起头,她翻着眼睛瞪他。
“行前教育他拿主意,你照办就行。万一中途有什么不对路的想法,你也不要跟他犟。周医生下手有轻重,总不至于治死了你。”
“苏敬。”
“现在觉得烦心了是不是。”
“ ”
苏敬牙槽一咬,他的表情不太客气,一巴掌又把她摁回胸口趴着。姜然想,之前为啥要咬他的肩膀。
她应该咬脖子,她蛮好一口咬死他的。
但苏敬却不和她计较这些。即为夫妻,当然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就算他心里突突冒着火,也不愿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她挂出来武斗。
盖了章的苏太太只有一个,他认准正版货,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得轻拿轻放。
因为一旦把她拍残了,他就没有太太了。
苏敬以为,哪怕冲着这份痴心,她也该听话,别再给他没事找事。
是夜临睡前,姜然趴在大床正中闭目养神,她身旁侧卧着打电话的沈先生,后腰上骑着个苏先生。
她男人天生力气大,亦舍得下血本,他双管齐下,运出两道化骨绵掌按得她眼皮直耷拉。若非顾忌着大哥和大嫂正卿卿我我着,苏敬简直想开口问姜然爽不爽了。
沈伽唯一边讲电话,一边绕着姜然的头发玩。
他的卧房里热闹,远在瑞士的沈太太倒也不是孤身一人。她身旁坐着一位平头男士,又黑又瘦,大约三十六七的样子。两人都裹着毛毯,双双面向阴森寂冷的湖景,捧着杯热茶暖手。
第66章 雪路 < 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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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雪路
沈太太冻得脑仁发僵,五感却依然敏锐。
她听出来,沈先生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雀跃,这种一翘一翘的跳跃感,通常出现在他们分居两地之时。
那是一种腥甜的,暗搓搓的小情绪。
她也是到了婚后才认清事实,他这人,从来就不是个正港的君子。他陶醉在背德的温柔乡里乐不思蜀,根本顾不上她晚餐吃了啥,行程是否顺利。
他奉在神坛上的圣女不是她,所以他也不在乎莱芒湖畔的风景够不够美。
沈伽唯前脚还绞着姜然的长发,后脚就去掐她的腰。他看着苏敬卖力地给她按摩推拿,手闲不住,也想为弟妹多出一份力。
他这般一心二用,在电话里也渐渐沉默了起来。
沈太太绞尽脑汁地拖延时间,他却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原先,她讲两句他嗯一声,到后来,他便又咳又叹,态度是相当地不耐烦。
平日里他嘴甜不走心,可今晚,他的舌头就被野猫叼了去。她们什么男人都睡,什么东西都吃。她们搔首弄姿,把它含在口中嚼碎了,而他疼得丝丝倒抽冷气,非但不责备,竟还嫌她们叼得不够多。
已婚男人,果然是很难伺候的。
即便家大业大,他们身下的那根半长之物仍然无处安放。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大家伙私底下其实都喜欢踅摸别人家的妻。
沈太太手里的茶水,在风里慢慢凉透了。
到了这节骨眼上,她终于听见了沈伽唯没精打采的逐客令。
“就说到这里吧,我有点累,想休息。”
“你累什么,这八分钟里全是我一个人在说话。”
“大半夜的,不要为了这事闹不开心。你有想法,回家再跟我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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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怎么了?”
“ 伽唯,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真的很贱。”
电波那头一时没吭声,隔了两秒,对方把通信切断了。
一切戛然而止。沈太太鼻子一酸,哽地再也说不出话来。她颤抖着看向前方,忽然凶狠地一甩手,把机子摔进了草坪里。
她身旁的平头男人见多不怪,显得较为平静。他将一只手按在她膝上,略略施以安慰。
但这份安慰,其实也是非常多余的。因为在她眼里,他说千言万语,都抵不上那孙子的一声咳嗽。论外形,沈伽唯是仙,他是狗。他的表妹读女校读傻了,挑东西就只看脸,他亦无计可施。
自然,表哥的眼睛是雪亮的,他没有看错。
此刻的沈太太,可不是难过死了吗。
她本就绝望痛苦,再一看到表哥干渣渣的黑手,心里就止不住的翻江倒海。
他是开画廊的,又不是出海摸鱼的,为什么他这样黑,这样丑。和草莓味的沈伽唯相比,他简直是这世间不合理的存在。她做啥要打电话给他诉苦,现在她反而更加伤心了。
“别哭了,不然明天早晨眼睛会肿。”
“那就肿吧!”
“我早跟你说过了,沈伽唯作风不正派。他和那个姓姜的婊子不清不楚,以为旁人看不出来吗。”
“那你还夸她画得好!”
“画是画,人是人,这怎么好相提并论了。”
“ ”
“听我说,你年轻漂亮,前途无限光明,千万不要自暴自弃。难道你就准备在这种烂货身上耗一辈子?”
“我耗得起!我偏偏不信他能忍一辈子。”
“什么年代了你还讲究这个,傻不傻呢。真的,你来巴黎住一段时间,索性晾晾他。我保证过不了一个星期,那家伙就会跪着求你回去。”
“ 他会吗?我这么一走,他岂不是高兴死了!”
“男人天生就是贱的,你越不理他,他越放不下。”
“ ”
沉默就代表动摇,动摇就代表可以插进去。
大表哥扶着椅背站起来,缓步走到破落的伤心人面前。他捧起她的脸,用拇指抹着两道泪痕,擦呀擦呀。
多好看的一张脸蛋子。眼瞅着都快奔三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清纯动人,傻乎乎的。她这么蠢,离了他的守护可要怎么活。
他都想好了,假如沈伽唯不要她,那他来要。
假如沈伽唯不碰她,那他来碰。
所以说,自古表哥皆是多情种,这话是不错的。
得知小表妹要嫁人之后,他也经历了悲伤的五个阶段。在家咣咣地撞完墙,他又在巴黎的夜雨里差不多走了一宿。
闷着头挪啊挪,他实在是心痛难以自制了。
在走投无路之际,他便淌着一身淋漓的雨水拐进了十九区。
凭良心讲,万瑟门那一段确实有很多漂亮的东欧姑娘,不过他觉得太肥,有点儿腻。可是在布洛涅公园里晃悠的货色又太杂了,他也很怕万一谈不妥,被哪个变了装的大兄弟窜出来狠捶一顿。
他痛定思痛,琢磨着还是十九区的家常滋味更好。
她们说家乡话,哼家乡曲,左拥右抱之间总能让他消了乡愁。假如再多加些钱,她们还能一边舔,一边交口称赞表哥你好硬。
而他在简陋的小板房里升完了天,便幽幽地念起了表妹的笑声。
那时她年纪尚小,仍会对他笑。她用小手啪啪啪地拍着他的脑袋,不晓得他以后会变得更丑。
物是人非,他是那个表哥,她已不再是他的表妹了。
然而,即使如今她变成了一位刻薄寡恩的妇人,他也没办法不理她。
退一万步说,她总比他家里窝着的母老虎可爱多了。要不然,他为啥一接到电话就抛下糟糠妻,心急火燎地往火车站飞奔而去了呢。
他的心意全在那张临时购买的车票上了,他以为她至少会感动。
无奈现实残酷,一般不给丑人留活路。
他替表妹抹完湿哒哒的泪水,话都未说出口,就已经从她的眼神里找到了终极答案。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沈太太又默默地低下头去。她推说外头冷,明天还要早起,便弯腰捡起了沾满泥巴的手机,一个人回房睡去了。
她压根没把他当一回事,他却误会今夜有机可乘。
这一晚,表哥没睡好。
他惆怅到次日凌晨五点,终于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他留恋地望着窗外的湖景,掏出手机买了一张当天下午回巴黎的火车票。
表哥如此疼痛,如此万箭穿心,另一头的大伯哥倒是甜甜蜜蜜的,背着弟妹穿过了小镇约克的古城墙。
同样是出轨,搁在英俊的男人那里,可以勉强视为坐享齐人之福,听着并不十分卑劣下流。
姜然一肚子烤肠和热红酒,脸蛋晕着两坨红,咕咕地向外冒热气儿。她懵懵的,还没调过来时差,伏在沈伽唯背上一个劲儿地打哈欠。
星光伴着一条薄薄的雪路,酒馆尚未打烊,交错着的灯火照亮了前景,暖烘烘的。她两条胳膊环住他的脖子,脑袋不断地朝前蹭。
她在酒意里蹭出了一脸的红云,也不知还能在大伯哥背上趴多久。
第67章 白夜
大伯哥身上很香,大伯哥的步履很稳健。
他的平衡感不仅比她强百倍,他因为负重而发出的低喘,也香艳得很。
姜然两条细柳似的长腿在他腰侧晃荡,松松垮垮的,没有什么规矩。而她这样晃着,便突然生出了一种想将它们缠上去的冲动。
夜风无声地卷起了屋脊上的雪花,忽起忽落,在街灯下璨如银尘,她眯着眼擦擦嘴,觉得这掺了肉桂粉的红酒是真上头。
他有妻,她有夫,她竟道德沦丧,只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犯贱。她这般不守妇道,若是被后面提着大包小包的四眼脚夫晓得了,他定然会一拳摁死她的。
醺醺然的她自责不已,沈伽唯却一心一意地,在雪地里走出了一头热汗。他笑眯眯地问姜然今天玩得开心吗,下回再来过圣诞,也这样玩好不好。
她想了想,乖巧地表示没问题。
“下次来,换个地方玩。”
“好,那你想去哪里 我看剑桥或者巴斯都行,往返也方便。你考虑考虑,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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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一8.us 61
“我们能不能去个伙食好点的地方。”
“难道烤肠不好吃吗。”
“ ”
沈伽唯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声。他扭过头一瞧,才发现姜然又呼呼地睡过去了。
于是他定住脚步,把冒着热气的姑娘向上托了托,继续往前走。
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去个伙食好点的地方,倘若老天爷开恩,他甚至想去个没有沈太太的地方。
对沈伽唯来说,这座飘着雪的小镇,就算再精致可爱,他也提不起五分游兴来。他这人里外都十分敏感,一旦被她挽着走,脑子就开始走神。
大教堂和肉铺街之类的景点,他看过也就忘了,可他忘不了姜然吃烤肠时的模样。沈伽唯看到那根微微向上翘的肉家伙夹在面包缝里,在她口中进啊出的,心中的暖阳就熊熊升了起来。
它太粗了,而她的嘴太小了。
它油光水滑,她唇红齿白,那反差感简直让他头皮发麻骨头酥。
不意之间,大伯哥就在人头攒动的摊子前,可耻地硬了。
他抚摸她的头发,请她慢点咬,他将双手交握在身前挡着煞气,以为只要能把妮子养滋润了,那么他的憋屈便都值得。
他不能好好地放个大假,是因为他现在脚踩两条船,海内海外有两个家要贴补,肩上的担子忒重了。
可他也没有办法,圣贤书教过他,长兄如父,照拂全家老小的责任唯有他来抗。
沈伽唯的为难,天下无人能懂,午夜梦回时,他常会一个头变两个大。比起贤淑正派的大房少奶奶,他更想照顾那个爱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小姑奶奶。
他辗转反侧,愁肠百结。他想,这应该不是罪。
他操的是自己的弟妹,又没去捻别人家的花草。
整段旅程中,沈伽唯都痴念着他的姑娘。他和阿敬互相扶持打气,不厌其烦地遛完了旅游书上的大众景点,才开始溜她。
他们待她好,她亦知恩图报。
他的小然可真是个宝物一样的狐狸精,她心思玲珑,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该用哪种节奏自己动。
在酒店里,她抓着他的头发,也抓苏敬的头发。她舔他的腹肌,也亲吻苏敬的胸肌。他俩白天牵着她在雪地里撒欢,晚上就粗暴地撑着墙壁怼她。
三个人热火朝天地挤在一起摇,野得连房顶都要操翻,即使如此,他们犹嫌不足。
沈伽唯向后仰着头,一边干,一边露出了人生再无所求的表情来。单单一个爽字,已经不能形容他的癫,如果非要按个名头在上面,他认为是通透。
这妮子内秀,里头紧得令人发指。在凶狠的挤压中,他幻化成了终南山上的羽客,他摸着了仙云,得了道,酥麻地浑身过电一直到脚趾。
他不断向前挺进的腰杆甩出汗珠来,他要再快些,再狠些。
阿敬什么频率,他也用什么频率。
她若不肯叫他的名,他就使劲地拍她的翘屁股,噼里啪啦的,清脆响亮。而她一疼就开始缩,整得在另一个洞里凿井的苏敬气喘如牛,上气不接下气地呼来喝去。
姜然被两根柱子撞得颤颤巍巍的,浑浊的体液哒哒地往下滴,潺潺不止宛若流涎。那时候,她也很想去抓个什么东西保持一下平衡,但她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做。
他们站得稳,夹得也紧,他们是不会让她倒下去的。
…… 伽唯。
再来。
伽唯
大声!
伽唯 我真的受不住了。
听到这里,沈伽唯皱着眉啧了一声,他很恼,他就不爱听这个。
她怎的就受不住了,这前后才干了多久。他歪着头,用舌尖热热地顺着她的脖子向上游,然而他舔第一遍的时候,姜然并无多少强烈反应。
“不喜欢?”
“ ”
“小然,说话。”
“ 不喜欢。”
好。既然不喜欢,他便又伺候了一遍。
这回的效果显然比较好,姜然半阖着眼张开手指,沿着他的鬓发朝深处重重地探了进去。
第68章 琉璃
她的手指,细细又柔柔的,简直比河畔的春草还要嫩。
它们梳过去的时候,把他吊着的那一口气全给梳没了。沈伽唯松开牙关,嘴角轻轻扬了起来,他知道当着阿敬的面呻吟是不对的,但他哪能顾得上阿敬怎么想。
饱汉不知饿汉饥,感同身受什么的他就不指望了。
就算他今天抽搐着酥死在这间客房里,亦没人可以批判他。
好在对方也压根没功夫当判官。二少爷半开半掩的衬衫湿透了,正兀自在猛进猛出中癫狂着。他肌肉鼓胀,青筋爆出,看起来相当专注,并不在乎亲哥醉生梦死似的叹与喘。
苏先生情根深种,他是澹泊旷达的。
大伯哥伏在妻子耳畔打情骂俏,他非但没气得发软,反而是更硬了。
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一步,只因比起他哥的声音来,他的耳朵里,就只听得到苏太太一个人的娇。
他听着她,凿着她,一颗魂儿便乘风而去,羽化升仙了。
她的娇,是绮扇翩翩拂起的飞花,它飘舞在半空里,似茉莉香,胜过桂枝的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其实和他哥一样幸福。
只要不看她的脸,苏敬就能畅游在想象里,他可以想象这副浓情蜜意的画面,全是为他而起。
他不看她。
尽管她正扭着脖子和大伯哥吻得难解难分,他们比浮世绘中的画片人更欲,口角交汇之处清波涟涟的,莹透好似月华下的琉璃碎。
他不肯接受现实。虽然她的臀瓣就碾在男人坚实的小腹上,它极有弹性,被腹肌蹭得变了形,正滋滋地向外冒着胧胧春烟。
这景致有声有色,艳香淋漓,委实脏得登不上大雅之堂。
不过苏敬啥也没看见。
世间苦乐无常,他都想得开。有禅无净土,十人九蹉路,他蹲在沈伽唯脚边修炼了这么多年,纵然断不了五欲六尘,却能从根子上摆正态度。
他正视自己的恶,已经决定带业往生。苏敬聚精会神,努力回味着姜然加筋带丝儿的叫唤,他艺高人胆大,竟硬是在那蜜油里听出了一种拼命自抑的痛苦。
他觉得她应该也很苦,否则她做什么要摆出这般难以为继的表情来。
她抓着沈伽唯的短发不放手,难道不是因为太疼了吗。
小然。
嗯
还行吗?
…… 不,真的不行了。
嘘,别抖 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的不行。来,你抬头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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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
沈伽唯扳起姜然的下巴,强迫她睁开眼去看苏敬。
他扳的角度刚刚好,多一分嫌腻,少一分嫌冷。而她如此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男人,他脑子里便呼啦一声劈下了一道惊雷。
它震得他失魂落魄,瞳孔放大,径直穿越了哀怨的时光隧道。
向前看,苏敬回到了娘亲操着电熨斗殴打他的三九天。向后看,他重逢了姜然跪在脚边掩面痛哭的仲夏夜。
她们自然没明说,但她们通过肢体语言对他传递了心意。
他是多余的,是绝对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脏东西。
这怎能不教他心痛叹惋。他的生命里曾有过那么多女人,然而真心想要取他狗命的,却自始至终只有这两个。
掏出白旗来摇的苏先生狠得牙痒痒,他不能看她,那张小脸有毒,有剧毒。如今他身上就独缺这最后一根稻草了,他必须坚持住。
小然。
小然
苏敬汗如雨下,金丝边镜架歪着,差点被那剧烈开合的动作给震到地上去。
奈何他哥掐指算得好,他确实是不行了。
置身于前后摇摆的急浪里,他和她对着视线,它是那样的缠绵悱恻,让苏敬误以为自己正在和爱妻喝交杯酒。
她呵出的气息和他的融在一起,濒临泄身的大美人眼里浮起芙蓉香雾,它调湿了淡胭脂,犹如半笼烟霞一般悠悠散开。那情煽得,当真煽得他快要出来了。
他要出来了。
要出来了。
要
…… 天哪。
苏敬紧紧捂牢了姜然的嘴,贲起背肌猛地向前撞去。
他在里头射得撼天动地,连腿根都在抽筋,他哥却坚守阵地,只低垂着眼帘看他受苦。苏敬狼狈地瞧了沈伽唯一眼,他瞧出来兄长的眼神里有三分自责,外加七分幸灾乐祸。
这装模作样的怜悯,和窖子里的陈酒一样耐人寻味。
越年长,它就越贱。
苏敬咬过牙,在形神聚散之际,将依然雄壮的昂物从姜然体内抽了出来。他眼里暂时没有手足之情,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些。
阿弟很不小心,在撤退时,附着的黏液瞬间就甩上了大哥的西裤,湿淋淋地溅了对方一腿。
那场面,很有些赖狗扶不上墙的卑贱。
沈伽唯低哼着,霎时恼怒地闭了一下眼睛。他厌弃的神情好像在嫌弃,但他其实是忍无可忍,一下子爽到了骨头里。
因为就是这股突如其来的刺激,逼得他也滚鞍下马了。
第69章 男人
沈伽唯一头栽进她的长发里,他掐紧她的腰,一直灌到水溶香散,暮气重新染了上来。
夜凉了,天要明了。
他得偃旗息鼓,跟这段白夜好好道个别。可他仍负气地堵着庭口不愿退出来,他倚着姜然,搂紧她又亲又蹭的。他把汗水都蹭进了她的颈窝里,还死命地箍着人不让躲。
沈伽唯不觉得她脏,不觉得苏敬脏。现在,他只嫌自己特别脏。
水鬼似的大伯哥抹了一把汗,开始亲昵地抱着姑娘左摇右晃。他托着她慢慢滑坐在地,胸肌紧贴两片蝴蝶骨,温度烫得几乎可以烙出红印来。
他轻声跟姜然咬耳朵,他揉着她的胃,提醒她纸袋子里有苹果卷,正好来一口垫垫饥。
“饿了吧,瞧你这肚子咕咕叫的。”
“ ”
她没立刻回答。
但她晓得,那苹果卷是很香的。
它曾躺在点着小橘灯的蛋糕铺里,周身散发核桃仁和朗姆酒的馥甜,沈伽唯看她站在那里挪不动步子,就让店主包了几块放在盒子里,告诉姜然回了酒店再吃。
他不食言,他说到做到,她把活儿做透了,便如约得到了主上的嘉奖。
然而她看过房间角落里摆着的纸袋,再低头看看叼着小胸脯喘粗气的苏敬,亦不由得欲言又止起来。
奶,是没有的。但她有恻隐之心。
他勤勤恳恳地操完了,趴在她心口上面色煞白,他环着她的腰,只剩下出气的份。他那副凄惨的样子,惹得她顿生母性之光。
姜然推说她不饿,无非是想让自己的狗男人再多歇会儿。
但沈伽唯不这么想,他用一根手指戳着苏敬的肩膀,要他赶紧去把那袋子提溜过来。阿弟不起,他就板着脸戳,戳到对方骂骂咧咧离开了温柔乡,四肢并用地朝屋角爬去。
沈伽唯说,夜宵按需分配,她一人三块,他们喝点茶水即可。
于是苏敬抓抓乱发,又起身去泡了一壶茶。她为难地望着官人丧到家的烂腔调,想跟坐惯一言堂的沈伽唯表个态。
“可我不一定吃得下。你们也 ”
“没事,你先吃。假如吃剩了再推给我。”
“ ”
沈伽唯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发带,替她把长发扎了起来。
他不比周医生手巧,麻花辫肯定是不会扎的,但他觉得自己绞出来的小揪揪很可爱,她顶着它,就像个不听话的小老太婆。
“行了,吃吧。”
“真吃了。”
“吃。茶先晾一晾,一会儿再喝。”
他的姑娘真是饿坏了,伸手抓起它就往嘴里塞。她盘个长腿靠着他,坐在那儿埋头吃得欢。沈伽唯隔空对苏敬比了个手势,让对方取件浴袍过来。他抓着领子抖了两下,用它罩住姜然的背。
客房终于静下来,床头掌着一盏孤灯,黯黯的。
没人开口说话,空气里飘起几缕白雾,漫出一屋子薄荷茶的香味。他们安安静静地陪她吃,前后喝完了两壶茶。期间,沈伽唯几次三番地想跟姜然聊上几句,只是踌躇良久,又都憋了回去。
他应该闭上嘴。
今夜就是最后一夜,是散场的终曲了。所以无论他说啥,小然都不会跟他抬杠。因为她明白,从此以后,他俩一年到头都见不上几回面,这关系即便再毒,也毒不死她。
它剂量那么小,频率那么低,她当然可以忍。
故此,沈伽唯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嘴里含着薄荷味的温开水,把这些不体面的废话全给含化了。
他扳着指头数日子,数时辰,知道清晨的闹铃一定会响。
到了那时,窝在他怀里的姑娘会翻个身,习惯性地将头埋进苏敬的胸口继续睡。
他知道等他们出了这间房,就要在正午时分坐上返程的列车。只需在车厢里捱过两个钟头,待到抵达伦敦国王十字车站时,他便又是那个清高的沈先生了。
他会与沈太太重逢,会被她亲密地挽着,一同漫步在朔风凛冽的格罗夫纳广场。
回了家,续完旧,他会给她展示弟弟和弟妹在约克旅行时拍的合影。她顺势倒在他怀里,陶醉地说下次他俩也一起去。
她嫌冬天太冷,说还是春日的景更好些。
届时,他们双双穿过北边的城门,踩着石子路逛到贝蒂茶室喝下午茶,然后再去乌兹河泛舟。游船迎着风,缓缓驶出伦达尔桥的桥洞,河岸两旁街灯初上,往远处看,就能看见大教堂的塔楼。
斜阳里有群鸟飞过,压压的一片。那时候,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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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就敲响了,悠长低回。它和晚风一起送过来,在古城里绕了几百年,却一点儿都不老。
沈太太望着身边的男人,她看起来非常渴望,她问他好不好。
沈伽唯依然笑笑的,他嘴里并没有第二种答案。
他说好。
他摩挲着妻子的手背,默默地把它放回原位去。
他两只眼睛盯着弟妹扬起的下巴看,那脱缰的心跳声,又咚咚哒地回了魂。
客厅里,苏敬正跪在沙发上给姜然滴眼药水。她向后仰,惊恐万分地眨着眼。他眉头紧蹙,一味坚持不懈地往下滴。
不要躲
小然,我说了不要躲。
睁眼!
于是她就不躲,她挺尸似的睁着眼,成功地被眼药水呛到了。吭吭咳咳之间,严肃的四眼男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他抓着睡衣袖子给她擦脸,她则愤愤不平地推了他一把。
这一把,当真是推得沈伽唯心肝颤,胆也寒。
而沈太太将一切看在眼里,她心有灵犀,又将方才那只被他嫌弃的手放回来。她等着他握住自己,她不言不语,凝神静气地埋伏着。
然后,他便实现了她的愿望。他使足劲,十指紧扣到连指节都泛起了白痕。
所谓夫妻同心,古训是不会造次的。
沈伽唯就靠着这只手,挺过了接下来的每一个日夜。他褪了凡俗,仿佛那些暗潮汹涌的委屈和有缘无分,都无所谓了。
因为伽唯可以跟在美人屁股后头讨饭,沈先生却还要脸。
他呀,总是要送姜然走的。
在圣诞夜的餐桌上,他拆开妻子亲赠的厚礼,诚恳地对她袒露心声,说他梦寐以求的礼物就是它。她勾紧他的脖子亲上去,热烈奔放似彤花盛开。
他抱着礼物浅浅地笑,眉目净秀像个彬彬的少年郎。
跨年之夜,沈先生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布裤,站在餐室里假扮一家之主。
开香槟的时候,他无意间对镜头扬起了眉梢,看着坏得很。举着相机的沈太太激动到手都在抖,她想,这男人怎么拍,都是好看的。
沈伽唯用拇指紧紧按住酒塞,很小心地转着瓶身,不让它太快喷出来。他在书房里一个人做惯了,对这个手势并不陌生,所以他开酒时永远比苏敬文雅。
他抿着嘴,感到里头即将向上勃发激涌的气。
它一点一点地顶上来,而他越发用力地压下去。他不着急,一直压到瓶口释出了暧昧的气声。白烟轻腾之时,他听到屋内宾客热闹的倒数声,他们围着他,织影相交,笙歌鼎沸。
新年到了,后天她就要走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是做不得数的。
现在,他正被云鬓绣锦环绕着,无思无虑无烦恼。他们都羡慕他妻贤夫安,兄友弟恭。他们说,明年的聚会还在这里办。
沈伽唯没有意见。
他的视线透过杯壁,落在屋角的那一颗泪痣上,他绕着它,直到她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那一刻,沈伽唯就更加确信。
只要他还能笑,还能忍,他便是这间宅子里最幸福的男人了。
第70章 医生
或许,正是因为深谙送别的凄苦,心上人离境的那天,沈伽唯才不愿陪她去机场。
说再见的前夜,他被沈太太箍着腰,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几乎是彻夜未眠。他的手臂贴着两只白蒲团,它们顺从主人的意志朝他挤过来,他感受着它的软,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他爹的旧欢。
她曾抱着沈老爷痛哭流涕,说自己不在乎名分,只要能在一起就行。
沈伽唯的手心在黑暗里浮起薄汗,他以为名分是个绝世好词,他们爷俩命里有它,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还会喜提一只拖油瓶。
那拖油瓶的名字叫香火,它掺不得假,必须根红苗正。
他一想到这里,便觉得再软的蒲团也不撩人了。
于是沈伽唯悻悻地推开了妻,跑去书房给周潜打了个临时求治电话。然而他一共打了五遍,对方都没接起来。
古人云,医不自医。这话摆在周医生身上,还是挺贴切的。
海那边早已日上三竿,周潜仍未起床,他正仰躺在女病人的卧房里,回味着新年伊始最曼妙的幻象。
它是如此摄人心魄,它其实是沈宅祖传的窖子。
从前他总在外头等着,今日,他手里便多了一把万能钥匙。
待到窖子里的喘息声平复下来之后,他推开门,突然就见着了殷艳浓暖的她。她双腕高举,被窖顶垂下来的两股铁链锁着,她像是神庙祭台上奄奄一息的蛇妖,一眼望去,只有黑白红三个色。
她背对着他翘起臀瓣,上面亮晶晶地缀满了浓稠的黏液,它们仍是温的,是刚刚出炉的新鲜货。
可是,窖子里除了他俩,并没有别人。
周潜没看到沈伽唯,没看到苏敬,他认为这十分不合理。因为如果不是他们松了口,谁能得幸见到这样的妖物。
他迟疑地走过去,站在她身后赏风景。
他抚上了她的吊带袜筒,它后侧镶着一条纤细的黑线,向下延伸,笔直地钻进了她的高跟鞋里。
它是红底的,而她的后庭芯比它更红。
她扭过头看他,铃铃地舞着细腰唤了一声周潜。她请他再靠近些,用那两瓣潮湿的臀挤着他。
…… 给我。
周潜,给我。
医生知道这情形愈发不合理了,可他又没办法不按女病人说的做。她要,他就给。要一寸就敬一丈,他只怕她不提要求。
他解开裤链,扶着肿胀到发烫的硬物,将顶端抵在入口处磨着。
周潜。
周潜
进来,快一点。
于是他向前倾去,他绕住她的舌,迷乱地和她酩酊纠缠。她每叫一回周潜,他就往前狠撞一回。
他的喘被她吞下去,她泌出来的汁液纷飞淋漓,在交合中打湿了他的西裤。他如约尝到知善恶树上的果实,但他并未得到永生,他化身为逆流中呼啸的利维坦,在她体内铸进了钢筋铁齿。
她仰着脖子欢乐地尖叫,她叫他周医生,叫他周潜,她说她就要死了。美人激昂投入,仿佛只有在被他侵犯时,她才找到了真正的安歇之所。
医生汗流浃背,他撞到腹肌剧烈发颤,闷哼着一股脑射了出来。他身下密麻麻的,即将爆开的性器好像碾在碎玉脂上,疼得他咬牙切齿。
这是神给他的考验,考验他是否真的要她。他无疑被爱欲蒙了心智,他抱着她苦苦哀求,求她别赶他走。
真的,再来一次就好。
我要求不高。
姜然,再来一次吧,行不行?
她摇头,说不行。
她说,她希望他去死,最好立刻马上死在这里。
周潜不能捂住耳朵,他只能用左手捂住眼睛。他想着那张美人面和那些不中听的狠话,握住自己不停地抽动。他怎么能去死,他都还没真正尝过她的滋味。
他粗喘着,手里的动作越来越快,火势腾腾地烧上来,他终于把她的被子彻底搞脏了。
这天,在姜然的卧室里,因着一人的悖逆,众人皆成了罪人。
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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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伽唯的书房里,因着一人的顺服,众人又成为了义。
沈先生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睡过去,它拨出去的信号无人接听,它在他怀里耗尽了最后一格电。他揉着眼睛翻身坐起来,发现窗外的太阳照常升起。
可见他的生活越操淡,它就越晴朗。
他下了楼,见着了正在和管家交谈的苏敬和姜然。
那小子已经把大衣和围巾都武装好了,他看起来精神抖擞,蓄势待发,他恨不得在墙上画个任意门,直接闯回千里之外的安乐窝去。
清晨六点半,没睡好的沈伽唯哈欠连篇,头发略微有些翘。幸福体面的婚姻生活,也给他染上了老爷的派头,他眼神阴阴的,瞪得姜然心慌腿软。
“现在就走?不是说九点才出发吗。”
“早些去,怕路上堵车。”
苏敬替姜然回答,而大伯哥只当他放屁。
“不会堵车的,在家里吃个早饭再走。”
“刚才新闻上 ”
“要我说几遍。今天这日子,不会堵车。”
沈伽唯语气强硬,不由分说地将两个人请到了自己的书房里。
接机时,他一身显山露水的西装马甲和衬衫。到了这会儿,他就只穿着暗灰色的格纹睡衣,光脚踩在木地板上来回地走。他们胡乱地扯了几句,根本没人去动桌上放着的食物。
苏敬不饿,他只想早些走。
可是沈伽唯扯完了话,并不肯轻易放行。他将下巴搁在苏敬肩上,一手扶着弟弟的腰,另一只手则探进了弟妹的衣领里。
姜然被他一摸,立马识趣地靠近了,她和他们抱在一起,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了沈伽唯的脊椎。她的手指温软勾人,瞬间就在他心上点了一道符。
它的劲儿很大,他忽然就不生气了。
沈伽唯思维紊乱,睡裤里鼓鼓的,他吸了两口气,生理反应起得真叫一个波澜壮阔。
“小然 ”
“ ”
他眯着眼,溜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它幽浅地呼到了阿弟的耳廓里,哀怨断肠,恨忡忡的,确实很容易让人心软。
苏敬向后挪了半步,他知道大哥英俊体健思路邪,一旦起了反应就很难压下去。
他更知道,对方的一颦一笑,一硬一叹,从来都不是免费领取的。
“哥。”
“再待一会儿。”
“ 十分钟?”
“够了。”
如此,他们便躲在这扇门后头,又柔肠百转地多抱了十分钟。
正式告别时,沈伽唯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他把姜然的底裤塞进侧袋里,攥紧了。它本来就没几两布,浸得透透的,在他掌心里几乎能挤出汁来。
第71章 沉沉
他看起来相当平静,有种下一秒就要跳进月台的淡定。
他说既然脏了,就换条新的穿,这破玩意他一会儿就给处理了。
姜然接过苏敬递来的手帕,她捏着它坐在沈伽唯的书桌上,脚尖垂着,轻轻地蹭到了他的睡裤。她的里子现在很狼狈,所幸面子上仍是过得去的。
而搞成这模样,她还能心安理得地坐着,全都是托了吊袜带的福。
她与他们两心相知多年,衣柜里早已没了连裤袜的影。它保暖,但它非常不方便。扯得开倒也罢了,万一扯不开,他俩也会很光火,会直接上牙咬。她在影院和画廊的杂物间里遭过罪,所以她长了记性。
如今,吊袜带才是她的最爱。只因再晚再迟,它也会给主人们留着一道爱的门缝。
大家在一起鬼混得久了,有时候她手心一握,就知道来者所为何人。
她对他们如此了如指掌,难免会生出倦怠感来。
姜然认为,如果他们看到两根带子就能硬,就能扶着家伙闯进来,那她便不用费事跪着练舌功了。
沈伽唯见她耷拉个脑袋,裙摆翻在大腿上,就主动请缨替她收拾残局。他里里外外地把姑娘收拾清爽了,双手撑着桌沿朝她倚过来。
他吻住她耳侧的碎发,一下又一下,浅浅柔柔的。沈先生眼里含笑,跟她赔了一句对不起。他言简意赅,并没有唤她小然。
这句道歉真诚朴实,只得三个字而已。
他随即拉开书桌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只深蓝色的钥匙包来。沈伽唯用食指绞着上头的银链绕呀绕,笑着问她喜不喜欢那栋私宅。
他说他看过她的草稿本,上面就有院子里的银杏树。
他说,虽然宅子貌似很难打理,不过有他在这儿,会一直请人代为照应着,基本可以保证随到随住。
“二楼尽头那间最大的,采光好,你正好拿来当画室用。假如屋里的装修你看不上,我抽空再找人设计。”
“沈伽唯 ”
“嗳。”
他应了一声,将钥匙包滑进了她的大衣兜里。
他告诉她,以后那就是她的屋,大伯哥手边暂时没有别的贺礼送,她若是不嫌弃就收下来。人生在世讲究未雨绸缪,将来哪天她受了委屈,至少还能买个机票飞过来避避难,哭上一哭。
苏敬听了这话,并不吭气只把眼镜取下来使劲地擦。
临走前,他站在沈伽唯面前替对方整理衣领和发型,算是略表孝心。然后他捂住大哥的后脑勺,手劲向里一收,两人的额头就撞在一起了。
阿弟的眼睛是个细长条,但它们传递出来的信息一分也不少。沈伽唯敛着视线向下看,很固执地消极抵抗着。
他呼吸粗重,听到苏敬用耳语的音量说了三个字。
他说,悠着点。
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孙子,让他悠着点。
书房门合上时,沈伽唯的脸垮了下来,他确实不大舒服了。
就是现在,他嘴里还有她的味道,它涩涩的,略微有一点咸。它袢着他的舌尖不肯走,如春蕊徐徐催开,大约只会变得越来越浓。
他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心跳由快变慢,沸腾的小腹也逐渐冷了下来。他算着时间,知道刚才抱着亲的姑娘,又在别人怀里了。
她陪他过了圣诞和新年,她对他笑,对他张开大腿。期间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她貌似很大方,好像给他留下了很多念想,可他仔细一品,才发现那些念想其实空空如也,竟是什么郑重的承诺也没留下。
沈伽唯环顾四周,视线最终落定在书橱里摆着的一对瓷瓶上。他想起自己犯的傻,居然还拿了个小手电往里照,他以为她会在瓶身里卷个纸条,给她望眼欲穿的姘夫留一行情诗。
偏偏她啥也没卷,那就是两只瓶,且造型做工看着特别像残次品。
姜然说了,它们非常丑,他亦有同感。
可是父不嫌子丑,他望着凹凸不平的它们,就觉得他和她隔得再远,也是一家人。
谁规定一家人就非得天天黏在一起。
他愿意当牛郎,愿意年年挑着扁担在鹊桥上与她相会。
他不比这对仙人福气好,自家的瘦田怎么耕都不肥。他知道,那扁担筐里断断是没有龙凤胎的。可他还有她亲手烧出来的瓶,勉强可以视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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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成双。
沈伽唯在书房里摸着下巴思来念去,约莫九点时,忍无可忍的沈太太终于跑过来砸起了门。
她拜托他赶紧去洗个澡,吉时已到,他们该动身去拜会楼老爷了。他狠狠一脚踹上茶几的边缘,然后用最和蔼的声音告诉她自己马上就来。
丈人即是丈人,再不济,他也会在人前唤一声爸。至于内里的心思是什么样的,其实彼此都不十分在乎。
沈伽唯早有耳闻,知晓今晚的家宴不同往日。据说楼老爷新交了一位爱唱曲儿的知己,对方是个家境优渥的建材商人,六岁拜了师,如今年过四十,会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穿着双排扣正装演一出《春闺梦》。
身段好还是其次的,单凭这着意修炼出来的程派唱腔,仅仅演了一回,就把老爷子收买了。
曲唱得好,生意便有的谈。
楼老爷浑然不觉是被人占便宜,他以为千金难买心头好,这不过是各取所需。
前往娘家的途中,沈太太又将最高指示交代了一遍。她说家宴由这位兄台组建的草台班子压轴,届时请一定捧个场,即便不爱听,也别露出眼色来让她爹不高兴。
于是沈伽唯就给足了面子。
吃罢晚饭,话完家常,他再扶着老爷子一同去听曲。
夜未央,月晕忽明忽灭,他喝过白酒,神思也浮浮地敷上了一层霜。他原是想装一装的,然而他承认那男人确实有本事,撩袖遮面,踏步回颦,到头来竟把他也唱动了。
今日等来明日等,那堪消息更沉沉。
明知梦境无凭准,无聊还向梦中寻。
沈伽唯听着它,恍惚觉得自己和戏文里的张氏也差不离。
她思君情切,泣下沾襟入了梦。她在那儿与他重逢,在梦里与他长相厮守,只要不被人当头拍醒了,他就一直是她一个人的。
沈伽唯端坐在老丈人身旁,想得眼睛发疼喉咙涩。
他怀疑酒和曲都有问题,因为他从未对这些陈腔滥调产生过共鸣。
一曲终了,人群散去,厅里就只剩下沈太太还陪着他。她见他像丢了魂似的傻愣着,遂递上来一杯桑布卡,说是给他醒脑的。
她靠在他肩头,说起自己十九岁时在米兰过暑假,跟着当地人学样,饭后酌一口,倒也尝不出那茴香味的苦。
“ 哦,可我不喜欢这个味道。太重了,吃什么东西都压不下去。”
“说不定姜小姐喜欢,她去了意大利,肯定也一样的入乡随俗。”
沈伽唯握着空杯子看她。
“能不能让我歇一天。”
“ ”
“只要你不提这个人,要我坐在这里听多少遍曲都行。”
“你生气了呀?”
“没有。”
“那就是了。伽唯,就算我不提,你也不能忘了她。”
第72章 伽唯
沈太太的话不好听,但它非常点题。
沈伽唯和气地拍拍她的手,并不与她狡辩。事实黑白分明,他要拿什么跟她辩。
而男主人如此肆无忌惮,他的妻便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从心理上和生理上默许了他犯的贱。她是闺秀,知道这种家事再脏烂,也只能留在门背后,她到底丢不起那个人,不可以总是抱着手机跟表哥诉苦。
说实话,巴黎和伦敦离得不远不近,至多只得前后一个小时的时差,外加两个半小时的火车车程而已。
她明白打得多了,表哥定然要抛下一切赶过来安抚。可她很怕看到对方那张期待的丑脸,她不懂为什么年少时会对他说,长大了也要找个像他这样可靠的男人。
她记得他怔怔的样子,记得他感动地捉住自己的手,说不用像,他本人就可以亲自接盘。
表哥发誓,如果她有这份心,以后但凡他兜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拿来给她,他只对她一个人好。
那是个暑热难忍的三伏天,而他的手冰冰凉的,潮潮地让人不舒服。
…… 表哥,其实我真正喜欢的人是阿城。
阿城怎么养得起你?
我又不用他养。
可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她没有我好看,她丑的很
哩。
阿城找女朋友又不看脸,他喜欢听她拉小提琴 你会拉小提琴吗?
不会。
所以说,阿城那样的男人是不会要你的。可表哥不一样,我无条件接受你 这么着,假如你让我亲一口,年底的歌咏比赛不管你唱啥,表哥都让你得奖好不好?
亲一口就能得奖?这样不大公平吧。
我都说了,无条件接受你。公平算个屁,他们爱听不听。
…… 那你让我再想想。
好,你再想想。
那天,表哥虽没等到心仪的答案,但他依然从校服口袋里变出棒棒糖来给她吃。
她欢喜地舔着,心里幽幽地泛起了苦水。那私校的西装校服英挺朝气,里面裹着的人,却像在鹈鹕湾监狱任职的典狱长。
可是他的黑,他的不公平,还有糖的甜,自始至终都是独一份的。
从幼年到少年,青年到中年,眼下他就快要变成四十岁的老男人了,照样会变出棒棒糖来安慰她。
他在电话里苦口婆心,说无性婚姻不算罕见,毕竟生存压力这么大,就连夜里在玛黑区晃荡的金发小伙子,也不是说硬就硬的了。她为什么不尝试着换个思路,暂时放弃袭击沈先生的下体,以培养感情为主呢。
“做不成真夫妻,还能做灵魂伴侣。你想想他平时都有些什么爱好,适当地投其所好。”
“他每天五点就起床,一周工作将近七十个小时,你说他能有什么爱好。”
“那他不健身,不运动了吗?难道他是仙人,光喝露水就能保持这个身材。”
“ ”
沈太太小心筹谋着,熬到二月里,终于对沈伽唯主动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她说想和他在周五晚上一起打壁球,他俩结婚好歹也大半年了,竟然什么剧烈运动都没做过,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沈伽唯闻言,即刻陷入了沉思,他双手交握在膝头,两根拇指不停地绕着打转。
“伽唯,你就陪陪我吧。又不是让你去送死。”
“你最近讲话是越来越难听了。”
“那你就说行,还是不行。”
“行。”
沈伽唯十分谦虚地表示,自己手艺生疏,请妻子务必手下留情。
她靠过来,小声说一回生二回熟,心意最紧要。
沈太太球技精湛,在女校读书时是预备的一把手。无奈在周五的壁球馆里,她常常找不到故意输给他的机会,因为这个一米八七的壮汉抽起球来异常凶猛,她要是走神,极有可能会被他抽成残疾。
很快,这场惨烈的壁球之战,便在农历新年后悄然退场了。
沈太太吊着受伤的膀子回娘家小坐,楼老爷则边读报纸边说,嫁鸡随鸡,不妨退而求其次,只要在外头瞧着伉俪情深就行。
“阿囡,爸爸看你每天上传的照片,都有很多人点赞。这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
“做人莫要贪心。你表哥倒是对你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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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他那张脸。”
她想起了表哥,心尖禁不住一阵发颤。
她岂止是贪心,她简直是要上房揭瓦了。万一沈伽唯被逼急了,一气之下,就地把翘屁股的秘书小林睡了怎么办。
于是沈太太便不再闹了。
她顺应时势蛰伏着,在表哥的鼓励下又熬进了三月。
沈伽唯那时已经开始成日的不着家,她掰着手指算,他和空姐打照面的次数,比她更多。就连她过生日,他也赶不及回来一起吹蜡烛。
好在他还有心,人不能到,钱总是要砸的。
餐桌旁,她当众拆开他送的礼物,在朋友艳羡的惊呼声中笑了。
那夜,沈伽唯从吉隆坡飞回来,算上误点,前后差不多耗了二十个小时才到家。他饥肠辘辘的,打开冰箱就看到了她特意留下的蛋糕。
那上头夹了张便条,画着两个小人,嘴对嘴,亲亲热热的。
他把便条塞进裤袋里,独自一人站在厨房的窗前,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它。屋子里鸦雀无声的,只有格窗外皎皎的上弦月陪他。
洗漱完已过午夜,沈伽唯拖着一副行将就木的残躯爬上床,沾了枕头就睡过去,沈太太遂见机行事,偷偷取出他换下来的衬衫细闻。
她鼻翼翕张,拼命地闻,依稀品出了狐狸精的骚味。
她坐在地上抱着他的衬衫发呆,她是魔怔了的福尔摩斯,竟然在里头闻出一丝姜姑娘的味道。沈先生睡得不省人事,她则自编自导着悲欢离合的大戏,对着那张睡颜默默哭出了鼻涕泡。
沈太太有好奇心,她亦想速速求死。
在熟门熟路地解锁他的手机后,她决定眼见为实。虽然至今仍破不了他的私密相册,但她还能阅读他的通讯记录。
他曾告诫过,若是知道的多了,她就不能继续安心地做大少奶奶。
而她拜读完了罪证,也认为他不算太渣,他对她其实是非常仁慈的。
原来,那个会画花儿的狐狸精,已在前天傍晚抵达了佛罗伦萨。她的丈夫思念成灾,食不知味,魂也飘得没了影。纵然在吉隆坡分身乏术,他仍可以忙中偷闲,横跨日夜与东西关心她的起居。
他拍了自己的晚餐给她,说想看她的午餐。他隔着屏幕陪她一起吃饭,真正做到了天涯共此时。
她说那里的春天会下暴雨,晚上总是湿漉漉,凉兮兮的。他说南洋的日头毒,化解方法是在亚罗街的夜市点一碗炒粿条,以毒攻毒。
明面上,他与弟妹之间的对白并不出格。
然而在暧昧的凌晨一点半,他却打了个时长为十五分钟的电话给对方。沈太太猜想,她的伽唯那么寂寞,应该是边听声,边把手伸到自己裤子里去了。
她悄悄地将手机放回原位,摸了两下沈伽唯的短发。
他低声嗯着,亲昵地往她手心里拱。她觉得他可能是见着了心肝宝贝,因为他拱着拱着,就用左手盖住了她的手背。
她被他温柔地掌握,听到他轻轻哼了一声小然。
“小然。”
“ ”
“小然 ”
“嗯,我在呢。”
沈伽唯听了这话,忽而又皱起了眉。
但他终究没有精力再多思量,他将她的手拉到唇边按着吻,他欲语还休,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仿佛是叹着佳期渺渺不可追
这里的夜很长,愁也有很多。
她望着他,凑过去亲吻他。沈太太知道,此刻在她怀里熟睡的沈先生很乖,他紧紧地搂着她的腰,他才不是那个让她心碎的坏男人。
第73章 叔叔
沈伽唯很热,很酣,他在妻子怀里睡出了笑纹,也睡出了苦甜的愁滋味。
他看到那些花开了又落,纷纷扬扬的,雪舞在老宅后面的小树林里。可他伸手去揽,却不幸扑了个空,簌簌的凉意瞬间穿过指缝,它清寒似烟,在他掌心里散得七零八落。
沈伽唯抬头看天,他热切地期盼着,那滴答答的雨水便洒了下来,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把它们一颗一颗地眨进了眼眶里。
他张开嘴尝到冻雨的甘味,它胜过甜桃醉李,仿佛是沾上了她的唇。
他与她心心相印,因为佛罗伦萨确实正在下雨。
已经是三月天了,这里的温度还是低得很。周医生身上的沙色风衣敞着怀,两片衣襟呼啦啦地向后飘去,他的背影,总是比正面略微潇洒一些。
他和姜然一前一后地沿着阿尔诺河慢慢走,意料之外的狂风胡乱地迎面拍上来,它不够浪漫,刮在脸上甚至有点疼。
他身负重物在前方带路,她则低着头尾随其后,手里高举一把翻成喇叭花的红伞。它勉强能为他遮风挡雨,从形貌上看,很像是出巡时杵在皇帝头上的华盖。
姜然鲜少有如此体贴的时候,而周潜也并不喜欢走在她前面。
今日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只因她正穿着他的羊毛衫御寒,良心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傍晚气温骤降,风卷着雨,砸得人不知该往哪里躲。从画室出来以后,他俩才刚刚迈过两条街,她就无法克制地打起了哆嗦。周潜歪着脑袋细听,发现姑娘显然是惦记上了他的体温。
“是不是冷了?”
“ 是。”
“我也冷,风衣肯定是不能给你的。”
“可我看你里头还有件羊毛衫。”
“想也不要想。大庭广众的,我不脱衣服。你给我在后头挺着。”
“ ”
医生当时是这么说的,他架子摆的足,瞧着相当坚定。
然而他很快就后悔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冻坏了他,苏二少爷必然要打笔巨款以示补偿。若是冻坏了她,那四眼老小子的拳头就会不长眼。
这么一合计,周潜立刻生出了三个胆。
他不仅当街脱起了衣服,他还让她走在身后,以矜贵的血肉之躯为她挡风。
一般而言,他俩之间的医患关系,很难用一个好字来形容。但她不是木头,她也会感动,也会在凄风苦雨里幻想今夜华丽的晚餐。
眼前的周医生左手提着面粉和绞肉,右手挎着鸡胸和蒜头。他说过今晚要给她做葱烧肉包和蒜香鸡丁,那她便知道,即使天上下了刀子,他也是要做的。
而姜然心里热烘烘的,周潜亦毫不逊色。
一想到她正举着破伞跟在后面,他只觉浑身轻盈似风,能随时在阿奇亚奥里大道上踩出凌波微步来。
“再坚持坚持,晚上给你加个菜,蚂蚁上树怎么样。”
“这个好,多加点辣。”
“行,炒完给你来一勺我亲手熬的酱。”
“ 谢谢。”
这一来一往的对白,无疑是温馨惬意的,它里外透着叔侄情深的味道,给这寒夜多染了几分暖。
周潜固然不爱吃辣,但他熬出来的酱又香又麻。等苏敬下周飞过来探亲时,他或可左右开弓,先用肉包子打狗,再用秘制的蒜蓉辣椒酱孝敬二少奶奶。
在佛罗伦萨,他是姜然名义上的叔叔,也是她忠诚的守夜人。
他主理着她的衣食住行,他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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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暗中练出了一身颠勺爆炒的绝技。医生的刀工炉火纯青,已经可以一心二用,边听相声,边在白萝卜上雕大屌。
想必周老爷若是亲眼目睹了这些画面,一定会拄着拐踹断儿子的狗腿。
周家的公子八面玲珑,会救死扶伤,会说四国语言。然而他胸无大志,只想在这栋临河的老公寓里,陪着女病人扮家家酒。
他这般不思进取,是活该被打断腿的。
掐指一算,他与她在佛罗伦萨的同居生活已两周有余。期间纵然有热有冷,却从未闹过真正的大矛盾。
在国内时,他不曾用医术征服过她,如今出了国,竟意外地以厨艺斩获了百分百的敬意。
每个家味四溢的夜里,他们都坐在一起吃饭。桌上的菜色其实很平庸,但调味和摆盘皆是花了心思的,绿配白,黄配红,白玉豆腐缀满了葱花,手撕鸡里调了香油。
它们味道非常浓,全部按照她的口味配制,所以他下厨,她就会多添两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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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星星
今夜月朗风清,没有雨。
他们所处的位置视野开阔,正对着河岸旁浮游的灯火。透过手里的玻璃杯向远处眺望,就能看到水面上轻轻跳着的碎光,闪闪亮的,在乐声中倒映出两行春昼似的画境来。
这样的好天气适合抹一抹相思泪,叙叙昨日愁。他们喝完两瓶白的,又念起了红的好。吃完下酒小菜,连碟子里剩着的酱汁,都克勤克俭地用面包片擦干净了。
周潜拾起地上的两只空瓶子,怼到姜然眼前。
“还能喝吧?”
“ 真的,我们应该歇一会儿了。”
周潜没吭声,这答案可能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他就无言地俯视她,视交正浓之时,他突然开始用瓶底戳自己的胸肌,一下一下,梆梆地声声入耳。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才想起来,面前的男人仍在伤心,他仍然沉浸在祭祀大典中无法自拔。
她不该忘,就是五分钟前,他还在回味周老爷的音容笑貌。
他说对方体弱多病,年轻时曾被女人伤透了心。路遥知马力,不想到了最后,最靠谱的人却是那位身高六尺二的干爹。
他说周老爷喂了药以后下手更狠,会抓起硬壳儿的精装书往亲儿子脊梁上砸。为了表明自己确实没卖惨撒谎,周潜还解开衬衫纽扣,给她展示左肋下的伤痕。
她震惊地瞄了一眼又一眼,发现他的身材比想象中要好,而他的声音,也比平时低一些。
他不凶,他其实是个忘不了过去的可怜蛋。
如今,可怜蛋想多喝几口酒,她竟也要拦着人家吗。
姜然想清楚后,当即对他比出OK的手势,说没有问题,还能再喝两缸。医生哼哼着,推了一把她的脑袋。
“不勉强?”
“你尽管放马过来。”
她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靠在椅背上等着他去了又回。岂料他再出来时,看起来倒是比刚才更醉了。他手里多攥了两只小瓶子,重重地将它们顿在桌上后,对她斜着咧出了一口白牙。
姜然对这种一肚子坏水的笑法不陌生,它是沈先生的传家绝活。
他们待在一起日夜熏陶,不笑的时候,看着都像正经人。
周叔叔解释说原是去买牛肚包的,但他逛着逛着,就逛到了斯特罗齐大街。他耳根子软,架不住导购小姐上下忽闪的睫毛,她告诉他,年轻姑娘都喜欢嫩嫩的颜色,买了准没错。
“一瓶竟然要三十五欧,可以买七只牛肚包。怎么样,这颜色喜欢吗?”
“不喜欢。”
“要死,难道是那姑娘骗我。”
他将自己坐着的椅子往姜然身边拖,然后对她打了个响指。
“ 我不涂。”
“又没让你涂,是我来涂。你现在就把脚伸出来。”
“ ”
姜然抬头看天,觉着有一道旱雷劈到了心上。
据说但丁和贝特丽丝也曾在此城相遇,他对她一见钟情,与她擦肩而过。这段柏拉图式的佳话或可相传百年,佳偶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她命比纸薄,并不懂什么叫做天作之合。
那千年修不来的福气她不敢奢望,因为她活到今天,也没遇见过好男人。
坐在周潜身旁,姜然听着游客的嬉闹声,闻出来河畔的春芳是甜的,也是咸的。她在公寓的阳台上伸着腿,他则虎着脸攥紧她的脚踝,姿势强硬又小心眼,很像是害怕仙女落跑的鳏夫。
那蔻丹是浅紫色的,代表芬芳和希望,她是黑沉的,像烧焦了的柴火棍。周潜心无旁骛,他摁着她的脚丫,美美地在指甲盖上画了一颗小星星。
他说这叫金星,是维纳斯,只送给世上最美的女人。姜然一听这个,就知道他是真喝多了。
周潜。
…… 嗯。
赶紧放开。
他摇头,手臂轻松向里一收,她的脚趾便吻上了他的裤链。
第76章 骑士
那地方乍一看是平的,唯有踩上去才晓得,里头其实压得非常实。
裤链的主人安静地望着她,脸上一点不恭的笑意都没有。
她的脚踝处散发裂骨似的疼,他却安然地端坐在那里等着屠宰她。医生的目光像染了浓墨的溪水,它固执地向上涌着,一点点没过了她的鼻尖,逼得她不得不张开嘴呼吸。
她在他制造的幽冥里沉浮,头发松松地散开,在微风里颠出一阵浪来。
他用尽全力捏住她,拇指的指腹在她脚面上滑着,医生似乎是很镇定的,然而他的呼吸比热带雨林更闷更沉。她额角渗出密密的汗珠子,曾试图把腿抽回来,但他用那股温柔而残忍的力量劝她乖乖待着,不要给他来事。
他告诉她,他什么也不想做。酒精伤身,喝多了的男人又能做啥呢,他只想握一握它,膜拜一下维纳斯庇佑着的小星星。
他眉心隐出刻纹,他板着脸请她不要乱动。
…… 姜然。
姜然。
听我的,不要再动了。
她听到医生的告诫后,如他所愿地停下了挣扎。这自然不能叫自暴自弃,这至多只是顺水推舟罢了。周医生的风凉话说得越漂亮,心思便越下贱。
她知道他不过是在扯谎而已。
她如此胸有成竹,只因她有第一手经验。这种热到焚身的眼神她见过很多遍,上一回见着它,还是在破晓离别前的卧室里。
苏敬捉住她沾满黏液的手心,将它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揉着。他头发很湿,汗涔涔的,他虚弱地说一旦到了那里,她就没人管了。
不怕,有周医生替你站岗。
…… 他管不住你。
他管得住,他都听你的。
苏敬俯下来吻她,他的脸色和嘴唇都很凉,跟微茫的江风一样凉。
小然。
嗳。
他只听你的。
苏敬说完,又缓缓地重复了一遍。
小然,其实他只听你的。
曾做过学生会副会长的二少爷,多年后那官腔调依然拿得稳,他每次做阅读理解都见地独到,常常堵得她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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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认为他的分析有一些道理。
她不能低估御医但求在夹缝中续命的决心,周家的男人长得像劳改犯,且表里如一,可以只靠吃稻草和剩饭存活。
他们要求很低,有时候只需要一丁点儿疼,就能摸着极乐的光。
就好像他现在和她冷淡地对峙着,很快便开始出尔反尔了。
医生咬紧牙关,不断地求她再往下踩。
再重一点。
重一点......
她倒抽着气,凶猛地踩了下去。她跟着他蠕动,感觉那条紧闭的裤链里好像有熔岩游涌,烫得她几乎要擦出火星来。
他垂下头粗喘着,他知道自己很贱,也知道自己是不会痛的。他不需要治愈,这一秒他情愿被她踩死。
汹涌翻腾的快感强烈到让他睫毛发抖,他终于恬不知耻地直起腰,贴紧她向前送了一个来回。姜然用双手撑住椅子坐垫保持平衡,她没有尖叫,不曾闭上眼睛。她的脚趾触到了岩壁,他是那么硬,珞珞如石。
他可以做她的医生,可以治她,是因为他了解她一向爱啃硬骨头。
脸又值不得几文钱,所以他不要脸。
周老爷的忌日上,他穿得齐齐整整,在她面前隔着西裤料子表演自渎的戏码。
他喉咙是哑的,她静静观赏的表情胜过灼热的林火,它迅速蔓延,烧得他五内俱焚,他在流火里疯狂叫嚣,觉得那根铁器即将在她的注视里化为飞烬。
周潜的头发在震颤中被风撩起,它们犹如云泻一般落下来挡住半边脸。他熏疼的眼睛向上翻,透过雾蒙蒙的缝隙和她交媾。他当然认得出她的嫌恶,但他并不在乎。
他不是她的骑士,他是在歌剧院地宫里唱着咏叹调的凡多姆。
他面前就是绛唇皓齿的小星星,而他也明白,她永远都不会对他献吻。
第77章 黑色
尽管他为她敞着门,留着灯,尽管他愿意把热炕烧得香又暖,那也是没什么用的。
他一定不能怪她没有慈心。
他已经和他们沆瀣一气太久,早就误了英雄救美的好时辰。他忍住继续向上捻的冲动,在那逝去的好时辰里看见了金沙和璨星他离她这么近,他闻到她呼吸里的酒甜。
这甜味不常笼罩着他,它若即若离的,淬着焰火一般的芒,在穹顶里拖出一道长长的尾巴来。它实在是很美好的,一张一合之间仿佛涧里春花,扑了他一脸的香。
她叫姜然,而他叫周潜。
他不懂五行,但他认为他们的名字大约是很般配的,至少比苏敬更旺妻。
周潜在失控之前想起了正式接管她的那一天,他保持和善的笑容,握着她的手说自己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他想起窗外的余晖染红了树梢,想起她问他,既然好说话,那么能不能给开点长效不伤身的药丸。
她是女人没错,可她到底是妇科的门外汉,这种事,她肯定是要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再做决定的。
他苍白的女病人是那样直接,她开门见山,竟一点都不怕他翻脸去告状。
周潜艰难地闷哼着,他觉得她从来都没有怕过自己。
挟着食物香气的晚风吹过来,发出繁枝摇曳的沙响。他握紧她,一直握到血彻底冷下来以后,才用左手托着它轻轻置在了地上。
她想,以后她也许会记起这个片段,记起他在叫她名字时泛着红的眼睑。可她也心知肚明,他的爱与热很快就会从她记忆里变淡,最终熔成一张燃烧的旧胶片,再也找不到存在过的痕迹。
姜然嘴里含着一口酒,若无其事地继续陪他待着。
他的掌心就摩挲在她膝上,温热的,坚定的。他控制她,不让她轻易移开腿去。
医生很坏,也很温柔,他张弛有度地管教她,好像她是被他囚在孤岛上的卡吕普索。若他尽忠职守,他可以确保每夜送到岛上来的男人都能征善战。
若他哪天动了怜香惜玉的凡心,他亦可呼风唤雨,让他们坐的船沉没在抵达海岸线之前。
他给她检查身体时柔情款款,像在翻动一片幼小的羽毛。等检查完了,他再手持锋利的迦耶伯格之矛,对准她的身体狠狠一插到底。
她从未和他做爱,但他早就把她操烂了。
夜幕渐深,河滨路上开始有三三两两的游客驻足夜谈,有人在楼上对酒,便有人在楼下幽会。姜然听见女孩子的笑声,她说南方口音的国语,柔且软,撒娇时比蜜枣甑糕更甜。
她的男友从背包里取出外套,要给她披一披,姑娘没道谢,她先把它拿过来闻,抱怨上头都是他的烟味。
…… 喂,这个好臭的咧。
姜然听到她这样说,顿觉自己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其实很幸运,周医生天天抽烟,不仅口齿白得可以照明,且吐息里一点邪味也没有。
当他蹭她的耳朵,当他趴在她背上替她翻书页时,她闭上眼睛,只闻到了他的欲而已。
周潜将椅子又往姜然身边挪了两下,这回他完全和她粘在一起了。他问她,如果他的年假能一直休到四月底,她是否会有意见。
就当是再多伴读打杂一个月。她刚才都瞧见了,他好贱,是真的有劲没处使,他暂时不做她的医生,只想为她做饭,陪她看完一本书。
姜然说那就留下,他的葱烧肉包做得那么好,香得教她做梦时都会想,她是万万舍不得赶他走的。
虽然只是肉包而不是棒,那他也诚心诚意地把这份扯淡收下了。
他按住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他的女病人哪儿都生得美,这个动作将她的颈子从领口里暴露出来,他的手指沿着它悄悄地爬上去,摸到她激烈跳动的脉搏。
他告诉她,今晚他想睡在她房里。
那时候,她的额发忽然暖了起来,她便晓得他是在亲吻她了。于是姜然昏沉沉地垂下眼,顺着医生笔挺的锥形裤管看了过去。
先是藏青色的羊毛料,再是纯黑的长袜,最后是他的鞋。
她看到他的僧侣扣皮鞋是黑色的,略微有点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们看起来朴素低调,穿在他脚上就显得特别骚。
第78章 法棍
姜然会对这种鞋型产生亲近感,是因为沈伽唯和苏敬也爱穿僧侣鞋。
它陪他们度过了春夏秋冬,在搭配利落的No Break西裤时,会露出那两道金属扣带,里里外外都透着欲盖弥彰的狡黠。
它貌似是一种简素的鞋款,可它和她一样命苦,总会在不够严肃的场合,沾上不太合适的体液。这群穿僧侣鞋的男人,思路都很活,他们夜夜与她上演聊斋艳谭,到了谈判访友时却十分克制清雅。
而这样做的结果,是让那些不明就里的外人心驰神往,误会他们身上其实有油水可捞。
画室的法国姑娘火眼金睛,曾看出来周潜是一位镶了钻的弼马温。
她望闻问切,知道他脚上的鞋是从圣尼克大街搞来的定制货。她家道中落,素来爱吃法棍,可惜法棍的兜里常常没有钱。
所以她偶尔会幻想一下,憧憬在追求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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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道路上顺便逮一只冤大头。
虽说谈钱很俗,但钱是人的胆。何况她画了这些年,也不知何时才能真的出头。至于脸,她口味亦十分清奇,觉得男人长得越怂,在床上就越骚。
姑娘已知这位东方男子家底殷实,亦有决心攻下这座山头。她比他小,比他美,她更是个饱受杜拉斯荼毒的法国女人。
她在圈子里猛泼这对叔侄的脏水,不过是爱之深,恨之切。谈恋爱讲究先抑后扬,若不先在金元宝上糊点儿屎,他岂不是要被别人抢走了。
画室里谁人不知,周叔叔爱盯着侄女的屁股看。她一早就瞧出了门道,自然愈发斗志昂扬。
好汉不提当年勇,然而想当年,她真也不是吃素的。只要在巴黎高美的庭院里随手扔个石头,就能砸到对她屁股赞不绝口的男学生。
无奈姑娘好容易腆着脸要来了电话号码,拨上千万遍,却始终听不到Monsieur Zhou的声音。
她不懂东方人的含蓄与内敛,不晓得世上还有一种叫做男婊子的生物。他们两面三刀,甩垂了马蹄袖,一边照应主上的身心健康,一边举着玉势揩宠妃的油。
她苦苦求而不得,因为就在今夜,这男婊子和自己的女病人一起喝上了天。
蹭完她的脚底心以后,他自信膨胀,错觉他与天使之间已无距离。
周潜醺醺然的,脑浆开始发光发热。他搂紧姜然,唐突地问她是否也会思亲,思念自己的爹。她长叹一声,痴痴地看向黑沉的远方,坦言去年的忌日她就没有去墓园上香。
她说已经走到门口,来回踱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还是离开了。
…… 没关系。心意摆在心里就好,形式不重要。你看我这么讲究形式,到头来还不是一无所有。
不要悲观。其实你想要,就可以有。
那我要,你肯不肯。
这事竟轮得到我做主。你要蹭,我哪回能拦住了?
周潜听完,觉得女病人喝得还不够高,她醉的不彻底,否则为什么讲出来的话是如此不中听。
他抢过她的杯子往里头兑酒,姜然根本懒得挡他,她只盯着杯中那越来越高的酒线发愣,然后再将视线重新移回到河面的拱桥上去。
她板着脸,他也板着脸,但是他们仍然靠在一起。紧紧地,冷冷地,就像一对貌合神离的周末夫妻那样。
第79章 眼镜
不知不觉的,对岸的人声就渐渐消散了。
她不记得自己究竟喝了多少,她只知道在静悄悄的夜里,有人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自作主张,并没有问她到底肯不肯。
腾空的那一刻,姜然低埋在他胸口,和他一起遁入了旧时的风里。医生体虚,步履不似沈伽唯的稳,也不及苏敬的沉,他慢慢走着,手势轻柔,很像她记忆中爱给学生开小灶的爹。
小时候,那男人也喜欢这样抱着她,在花园里左摇右晃地玩海盗船。她咯咯地笑着,伸出胳膊去抓他的头发和眼镜,把镜片上摁得到处都是手印子。
姜家常有身穿T恤仔裤的年轻姑娘出入,她们站在那儿一起观赏父女同乐,看完了,再娇娇地唤上一声姜老师。他低声应过,推了推眼镜,对她们摊开掌心说只消再等五分钟就好。
她记得那天很晴很晴,唯有花圃一角开败了的杜鹃花最煞风景。他弯腰放下她,说等一会儿下了课再来陪她玩。
她当然是不信的,她和母亲一样伶俐,知道他嘴里从来没有一句真话。
姜老师有妻有女,但他偏偏钟意涉世未深的姑娘。若是不出意外,他蹲在地上喂个猫,咿咿呀呀地逗个孩子,都会让她们母性大发。他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想要交配时甚至无需主动出击。
姜然想,如果不是为着那些衣衫尽褪的小灶,她爹大约还能再陪她画上许多年。
每年一到忌日临近时,她就会做噩梦。
她梦到父亲镜片上的血渍是潮湿的,白沙滩上,他卧倒在那里,一遍遍地被海水冲刷。他的血和母亲的黏在一起,尸体苍白浮肿又死气沉沉的。那画面透着古怪的温情,很像是库伦卡剧团表演的默剧。
她看到涨潮的浪头泵出白沫来,然而无论它怎么冲,他镜片上的血都还在。
这男人斯文白净,毕业于央美油画系,他爱笑,常年戴着一副方方的胶框架子。而妙手丹青的姜老师看着像个文化人,惨死家中却纯属阴差阳错。
世上或许没有绝对的正义,在凶手看来,自己不过是为了殉情的家姐报仇而已,他明明在惩奸除恶,他凭什么也要陪着那脏兮兮的老家伙一起下地狱。
他才刚满十八岁,攥着一颗积极向上的红心,并不晓得那对师生也曾花前月下,互诉情肠。他们之间的肉体关系毫无胁迫与勉强,断断是真爱来着。
可是真爱和脸皮一样不值钱,她爹身边有那么多知己,提了裤子翻脸不认人,他哪里爱的过来。所以姜家每个季度都会私设公堂,他回回跪在地上,对着姜师母拍胸脯说这就是最后一次。
他长得好看,哭到涕泪齐下也是俊的。
而他一哭,他的妻就会心软。她曾教导自己的女儿,男人都是这样,他们外头再野,玩够了总要回家吃饭的。姜然无言以对,她望着妇人哭成桃子色的眼睛,抓起盘中干渣渣的松饼往嘴里塞。
她知道管不住下体是罪过,但她觉得那四眼俊男亦很可怜。
因为她的母亲甚至不会煮饭。
在噩梦缠身的夜里,当姜然惊醒时,苏敬总会把她按回去。他迷迷糊糊地将她搂得更紧,他力气大,像是突然沉下去的船锚,一下子就给她按踏实了。他扭亮台灯,作势要去床头摸眼镜,她便死活拉着他的手不肯放。
她请他不要戴眼镜,这张脸现在看着就挺好。
他顾不得想别的,光是被她这么一拉,心思便腾云驾雾,魂儿也瞧不见了。苏敬给她喂水,告诉她多顺两口气再睡。
梦即是梦,醒来就没事了。
他说往事不必回首,未来的v一切都会变好,自己会对她负责,会一直陪着她。他本不知她刚才见到了什么脏东西,但在安慰她时总是很有把握,因为他明白即使走破了天涯海角,她的梦里也不会有他。
那些零零碎碎的回忆和片段越攒越多,它们扑棱着,在托斯卡纳的老城上空漫天飞扬,河道两旁燃起来的灯火化成了气泡,笔直地向上腾去。姜然两手空空,并没有一张船票傍身,但她知道那月河里泛着的孤舟正载着她前行。
他们将要去向哪里,其实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在泛舟时忽然想起了某人的声音。它很低很静,哀婉幽怨犹似弓弦之下的《福雷悲歌》。
她最讨厌戴眼镜的男人,她最讨厌他,可他不肯走,到了哪里都缠着她。
在公寓的卧室里,她的意识逐渐远离尘嚣,姜然张开双臂抱住男人的脖子,问他能不能给她唱首歌,在铺了雪的约克城里他也曾哼着它。
她烦他五音不全,可是凡事就怕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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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讲,大声唱。他能唱到她忘都忘不了,只因他不怕被人笑话,大庭广众的也豁得出去。
她倚着他,不断地拍他的脸。
她请他一直唱,一直唱,她怀念他破碎的小调,她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停下来。
第80章 四海
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很快就迎来了那位五音不全的说唱歌手。
苏敬抵达佛罗伦萨时,正是饭菜飘香的傍晚。
他在日出时起飞,又在日暮时落地。他揣着一颗蹦如脱兔的心,整段航程都在思念她的嘴。
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于苏黎世转机之后,再多坐了一个小时的内陆航班才算完事。他满打满算只得十天的假期,出关时手里除了一只银白的登机箱,就是一身素净低调的衬衫布裤,再简单没有了。
为了不破坏这份好事多磨的期待,苏敬婉拒了周潜跑来接机的好意,他说自己搞得定,想先在城里走两步瞧瞧。对方从善如流,坦言那样更好,反正他在家单枪匹马地擀面皮拌馅,确实也走不开。
她不在家吗,为什么不帮你。
其实我上次已经跪着求过一回,效果不可谓不好,捏个包子简直像在捏她的命。
喔,她这个人手就是很笨的 晚饭都做了些什么,跟我说说。
告诉你就没有惊喜了
我听她讲,你的葱烧肉包做得特别好。
是个识货人。今晚不仅有包子,我还会做焗猪扒饭和梅菜蒸肉饼。
周潜夹着手机滔滔不绝地报菜名,苏敬就站在横跨阿尔诺河的老桥上,边听边点头。
入夜以后,桥头的吉他手弹起了那不勒斯旧民谣,它悠缓绵长,一声声地敲进了星光流涟的倒影里。他按着行李箱,和熙熙攘攘的游客站在一起,很有耐心地把这首《坏女人》给听完了。
夜幕降临,当苏敬在河滨路上漫步之际,他感到有潮湿的暖风扫过了发梢。他轻轻吸一口气,发觉它竟是甜的。他仰起脖子看着黑丝绒一样的天,只觉这风挠得他望眼欲穿,归心似箭。
他忍了许多天,神思恍惚到以为街头每一个长发的女游客,都很像他的妻。
苏敬踱到公寓门口时,已是七点了。他摁响门铃,静候了三五秒,听见屋里的男人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门刚一打开,那系着围裙的屋主就对他咧开了嘴。苏敬看到周潜鼻尖上沾着的面粉,伸手把它擦掉了。
“累了吧,她在洗澡,你先坐一会儿消消乏 想喝什么,我给你倒。”
“那给我来杯Negroni。”
“你狠,你怎么不说玛格丽特呢。看看我两只手忙的,还能得空给你调这个?”
“”
“有现成的冰牛奶,喝吗?”
“喝。”
二少爷远道而来,虽然手里的行李箱尺寸不大,里面装的诚意却委实不小。
为表嘉许,他给在异国当牛做马的医生买了一条腰带,黑鳄皮和金色扣袢交相辉映,又俗又美。而有了那只顶天立地的字母竖在裤链上方,饶是再没气质的男人,亦能被它撑得硬起来。
这腰带价值万金,且男女老少皆可赠。苏敬说此物贵则贵矣,最重要的是它可以陪着神医踏遍五洲四海,即使身处最艰难困苦的高危传染病地区,它都会成为守护他下体的最后一道防线。
周潜诚惶诚恐地擦过手,将它搁在腰上比了两下。
他说它威武辟邪,非常适合他这一款的白衣天使。时代在变,如今刚果的武装分子也走名品路线了,万一医疗车不幸被人半道截了下来,他还可以拿它换命。
医生这话说得是真难听,但二少爷只是拿自己手里的杯子碰了碰他的,表示喜欢就好。
去申请做无国界医生,岂是过过嘴瘾的玩笑话。他们兄弟俩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此生能有幸与这种行动上的巨人打交道。
“谢谢你,从明天开始,我就用这根腰带栓裤子。”
“对,先熟悉起来。”
苏敬拍拍周潜的手。
他办事一向男女有别,之所以肯在男人身上砸钱,是因为出发前的例行通话中,他意外地得知对方竟萌生了放长假的念头。
不得不说,苏敬是相当吃惊的。
由于那股难以名状的震撼来得太强烈,他一时没能回过神来,手里的报纸也应声掉在了地上。
第81章 金橘
苏敬会惊讶,是因为他并不知佛罗伦萨的风水有多么养人。
它曼妙的天际线在瑰丽中透着圣洁,让人不过是对着河景抽支烟,就在潜移默化中把心灵净化了。
医生在电话里和颜悦色地解释,说到了今时今日,这个三口之家已经不怎么需要他了。
老人总爱说强扭的瓜不甜,可他认为他们仨这么处着就很甜。他是旁观者,所以他能看出不和谐背后的大和谐。
他说冬去春来,一切早就步上了正轨。自己悉心照拂的女病人调养得又白又靓,她会跑会笑,会讲三脚猫意语,他掐指一算,想起她已很久没挨过熊,受过伤了。
沈先生与妻子再度分了房,在大英帝国靠自渎度日,而苏先生则两手都硬,一手狠抓工作,一手狠抓妻。
周潜对苏敬掏心窝子,坦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又能料到当年跑得慢的王八,靠着那股韧劲,居然率先撞破了琴瑟和谐的终点线。
…… 你有话不妨直说。
其实请长假又不是为了出去潇洒。我只是觉得,比起留在这里蹉跎光阴,不如去个真正待见我的地方,干出点成绩来。
比如说?
莫桑比克或是马拉维。你没看新闻吗,贝拉市洪灾,有将近六十万人被困。那儿缺医少药的,想到他们在豪雨里为了一碗饭一张床挣扎,而我每晚都大鱼大肉,实在是良心不安。
你良心不安。
是。
…… 你告诉我,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你可是想多了。我自愿抛开浮华,参与前线救援。这等胜造七级浮屠的积德事,怎的还能和她扯上关系呢。
周潜。
嗳。
周潜!
…… 你们未免太瞧得起我。
什么意思?
她心气高的很,压根就不屑对我这种人下手。
医生的回话言简意赅,调子却像是药味浓烈的牛至草。它辛而苦,后劲特别大,直说得苏敬激动地一宿没睡着。
然而睡不着的又何止是他。
医生也曾辗转反侧,在黑夜里摸着磕碜脸自怨自怜。
那晚他冒名顶替千里之外的苏先生,为她唱了一首歌,而今晚他便与他面对面,一站一坐地拉家常,讲闲话。苏敬啥也不知道,周潜啥也没提,两人窝在餐桌前的背影,看起来倒是十分友爱和平。
他从前只瞧不起人家,现在他亦非常嫉妒他。医生小鸡肚肠,心想哪怕她当时哼哼沈伽唯的名字,他都不会如此意难平。
世间万物皆讲究一个情字。对英俊的大郎动情是本能,而对丑陋的二郎走心则必须是绝症,无可救药的那一种。
周潜思及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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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狠狠地往面皮里拍了一勺馅儿。
他悲痛欲绝,手掌使劲一捏,便把那喷香的肉酱挤到了苏敬脸上。
当他俩在厨房里拳打脚踢地捏包子时,姜然正在浴室吹头发。她不知外头风云变幻,她只听到了吹风机的呜呜声。它是高频的,而周潜的嗷嗷是低频的,它们此起彼伏,和收音机里飘出来的塞尔吉奥64布鲁尼混在了一起。
…… 你的脸庞,就像一朵优雅的玫瑰。
你口中有甜蜜的金橘,它香浓芬芳使人迷醉。
我深爱着你,可我却不知道,下一个被你亲吻的男人会是谁。
周潜喜欢这首歌,但他以为今天的它一点都不甜。
在混战中,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窗外随风散落的叶瓣。他与苏敬热烈地扭在一起,意识到即使有擀面杖加持,他依然打不过这个孙子。
第82章 明宵
由于实力差距过于悬殊,一上一下地操满五分钟后,他俩便在这间厨房里握手言和了。
达成停火协议的小屋,较之从前更显温馨,苏敬收起拳头,他亦放下了擀面杖,转而操起厨刀开始剁欧芹。
空气里弥漫着洋葱碎和蒜瓣的气味,桌上摆了几只瓷碗,里头中西合璧,红的绿的好不热闹。苏敬甩了两下胳膊,他看到番茄片上铺了一层乳白的淡奶酪,夸奖说那颜色瞧着很喜庆。
“原来你们每天都这么吃。”
“…… 有时候也简单,随手做个滑蛋虾仁,她就能吃三碗饭。”
绕着这张木质餐桌,关于吃食的话题仍在继续。
他们聊着天,听到浴室里的轰鸣声也终于停了。医生站在二少爷身旁,口若悬河地指导对方抡起小锤子砸猪扒,他说砸得越松,越容易入味。
那个时候,他嗅到男人身上熟悉的淡香水味,便知道彼此之间的距离其实很近。
客观一点说,至多只得半公分而已。
然而他听着案板上咚咚作响的锤声,却觉得他们相距万里,犹如江头江尾那样遥远。他胸口暗暗地泛起了酸水,它越涌越高,直到堵住了他的喉咙口。
女病人心气高,他又何尝不是。
他从不认为在她身边杵着是蹉跎岁月,但他记忆犹新,就在不久以前,他还陪着她,在她的卧房里度过了数个难忘的美妙时刻。
把姜然哄睡着了以后,医生就只会盘腿坐在床头冥想。
他呼吸粗重,他想和这姑娘纵情狂欢,彻夜不眠。他幼稚地以为,自己仍可以像从前一样揩她的油。
无奈就在那千金难求的一瞬,他突然生出了一点点尊严感。它是如此幼小洁白,不堪一击,周潜一看便知,这晶莹剔透的好东西,并不常在周家的族谱里出没。
它在暗夜中悄然滋长,见过了黎明的希望,再被现实残忍地碾成汁,让一阵风给吹干了。
它苦苦的,惨惨的,看起来和他的富贵人生路毫无一丝瓜葛。他不是她的好狗,但他亦会伤心难过。他与她度过了昨宵与今宵,他意犹未尽,竟然试图与她再续一续明宵。
他想,她一定是忍无可忍了。
否则她那么一个柔软易折的好姑娘,怎能狠下心来当头敲他一棍子。
那天周潜做了一桌子好菜,趁着酒足饭饱,他说自己一回国就着手准备申请事项,假如面试通过了,出任务一走至少就是一年。营地条件艰苦,难免停水断电,大家恐怕不能经常联系。
他两眼泛光,深情地问女病人是否也会想念他。
在发现她并无什么强烈反应之后,他摇身一变,搓着手旁敲侧击地提醒,倘若没有他暗中协调,单凭他俩轮流打桩的强度,她早就是五个孩子的妈了。
“周潜,我们还是赶紧洗洗睡吧。”
“...... ”
“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把话说清楚。”
“...... 我怎能不想念你。不仅仅是我,你要是走了,他们也会非常想念你...... 可我明天还要早起赶火车,不如等晚上回家了再详谈这个事,你看好不好?”
周潜的脸垮了下来,他嫌她打官腔,是个吃饱了就过河拆桥的坏女人。
他说,既然她不肯听他的肺腑之言,这世上自然有人肯听。姑娘眨着求知若渴的眼睛,抓起电动牙刷往嘴里捅去,她边点头,边含糊地问他世界之大,究竟有谁会听。
第83章 世事
周潜嗯过一声,关上门悄然退了出去。
他这个人从小缺乏信仰,是为众所周知之事。但他终究也会在郁闷难解的时候,跑去圣洛伦佐教堂小坐片刻。
人生百态,他打算在战乱之地救死扶伤,她却在和平盛世里杀生害命。
他想,如果双手合十,默念一声“Padre, perdonami perbsp; ho peccato”就能消罪,那么他希望自己的女病人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放下药丸和屠刀,生一个孩子。
世事纵然难料,基因和容貌有可能随机分配,可无论生父姓沈或是姓苏,她的孩子都会身强体健,不会像他这样带着先天的弱。
周潜私心琢磨着,他以为既然长得那样结实了,最好是个女娃。
他在周家和沈家见多了大世面,知道一旦在男娃身上砸狠了钱,他们就很容易走歪路子。
他已经跪累了,他不想再跪那两个男人的娃。
而倘若她真愿意生,他便也掺一脚帮着养。反正他后继无人,钱多钱少,他都愿意拿来给这女娃花。这一回,他发誓要做她货真价实的周叔叔,不会像欺负她母亲那样欺负她。
学校放假时,他打张机票带她去周家老宅消夏。
他们的院子里有蓝莓和苹果树,灌木之间常有大尾巴松鼠出没,他陪她玩捉迷藏,靠在树下为她读图画书,他告诉她自己以前也和彼得兔一样,翻篱笆墙去偷邻居大叔种的果子吃。
他想让她看到日落时火红的密云,会穿上长靴带她去泰斯特河钓鱼。
只要她的母亲还能忍,还没飞起一脚踹死他,那么他就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医生每夜都滔滔不绝地畅想未来,每夜都扶着门框偷瞄貌美的女病人。
在门外的时空里,她的孩子已五岁有余,而在门里面,他看到她正捻着一颗丸往嘴里塞。
他百感交集,禁不住老泪纵横。
他明白即使银河炸了,即使姑娘
被陨石砸得失了忆,她可以狠心忘了他们,忘了他,她也绝不能忘吃这操淡的丸。
斗转星移,温暖的三月踩着小碎步向前跑,它姿态不美,磕磕绊绊地,一个猛子就扎进了艳阳高照的四月天。
自从有了苏敬的加盟,佛罗伦萨的白昼仿佛也变得更长了。
他时间有限,免不了一天当成两天花。
他上午和周潜同游波波利花园,沾花惹草。中午一起坐在街头边啖牛肚包边看腿,陶冶情操。而到了晚上,画室楼下的小院里,就多了一个人陪Signor Zhou踢果子玩,他俩左摇右晃,激烈忘情宛若美式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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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舞。
法国姑娘再一次放下了嘴里的法棍,她对横眉冷对的二少爷一见钟情,已经把医生彻底地抛在了风里。
然而,她的钟情终究未能坚持到底。
因为就在沈伽唯也加入踢踏混战之后,她体内枯竭的小河霎时便湿了。姑娘对姜然拍着胸脯倾诉衷肠,在小酒馆里一杯接着一杯地浇愁。
她说这个男的才叫不同凡响,他光明耀眼,毫无一丝阴翳。
他竟然看起来就那么骚。
第84章 画像
她分析得很对,沈先生的骚,始终在姜然心里徘徊不去。它从她口中进,后庭出,它坚韧不拔地绕住了春天的小尾巴。在这栋公寓里,饭前饭后她都很忙,都会跪在地上,一左一右地握着两根昂物轻拢慢捻。
或许是牛肚包壮阳之缘故,苏敬总是异常敏感。她的嘴角嘀嗒地往下淌水,在卖力吞吐之余,只觉他的腰力是更胜从前了。
那时候,周潜一般都在阳台上抽烟,和诊所的同僚老张谈笑风生。
这些年,老张的半张脸总不大利索。他吃了很多堑,而那个所谓的智,却没能生出来。他是个勇敢的男人,冒着生命危险跟病人你侬我侬,待到回家了,再被妻子左右开弓地扇。
他和周潜隔着时差与山海唠嗑,日复一日,渐渐为对方的仁爱所感化。他在电话里表示人终有一死,与其折在那恶婆娘的手里,他更愿意轰轰烈烈地在前线战死。
…… 老张,你这人就是戏多。现在的世道,想要体面地求死也很不容易了。
我只是对你表个态。
你要真有想法,等我一回了国,我俩就去补葡语课。
…… 为啥是葡语,刚果不是说法语吗。
万一人家给你派到莫桑比克去了呢。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还是你想的周到。
就这样,思虑周全的医生包袱款款,如约在四月底坐上了返程的航班。
他和老张背着小书袋重返课堂,两人挑灯夜战,疯狂埋头苦读。他们互相监督鼓励,终于在两个半月后双双放弃了葡语课。
…… 老周,咱不一定真的去莫桑比克了。
是,也很有可能是喀麦隆,或是赤道几内亚呢。
这年八月,在正式提交无国界医生的申请之后,周潜做着赤道几内亚的大头梦,收到了大郎从不列颠寄来的T恤衫。
衣服背后印着的图案是姜然去年冬假时画的。她将草稿本留在宅子里,沈伽唯就好好收着它了,他替她照应着那栋屋,偶尔会抽空过去,坐在沙发里喝杯茶,顺便看看二楼已经整修一新的画室。
她固然不常来,但他总觉得这棵树就是念想,如今他要从念想上切一小片下来,亲赠给御医。
周潜抖开T恤仔细瞧,发现那是一棵飘着落叶的银杏树。
沈伽唯说此树可以避灾驱邪,挡得了手雷,躲得过巴祖卡火箭筒。他让医生把它也带去非洲,当睡衣穿,保证比阿敬送的腰带管用。
“行,我信你们的邪。”
“是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且说说,现在有什么需要迫切实现的愿望吗?”
“我希望在十一月之前收到准信。”
“那你就能收到。”
“...... 不知为何,最近我一想到这事就失眠,我居然有点害怕。”
“别怕,你这种万里挑一的人才,他们抢着要都来不及。”
“...... ”
“请讲。”
“那我就是怕他们收了我。”
周潜或许很怕,但他在收到面试通知时,还是兴高采烈地请姜然吃了顿好的。回了家,他把参加面试的战袍取出来给她看,告诉她胜负在此一举。
姜然十分触动,她死死地盯着他的战袍看,总算看出来它和苏敬新置的那件是同款的。
她低头想一想,让他稍等一会儿,然后去房间里取出了画具。她说既然他们都送了温暖,她便也想送个原创的。周潜心里七上八下,说此生还没有人给他画过像,他好紧张。
不要担心,你乖乖坐稳了就行。
这样坐着吗?
对,头稍微往左边偏一点。
姜然。
嗳。
…… 你不需要画得太写实,艺术性地美化一下也是可以的。
别这么说,其实你长得又不难看。
第85章 漂亮
恬静温馨的客厅里,这句话给他注入了斗志昂扬的鸡血。他呆呆地坐在那儿,不仅手心里全是汗,连他的下体都暖得冒火,仿佛立刻就可以孵出两只小鸡仔来。
许多年前,他也是这么坐着,和干爹在客厅里一起拍照片。
他记得身子骨欠佳的周老爷拄着拐杖,默默地站在旁边看。他们的家庭相册里,不常有靓照出没,可是每回请来的摄影师都非常有水准。
周潜觉得,这亦可视为是另一种形式的暴殄天物。
他当时穿得像个小老爷,不笑也不恼,就是一副很温和的死相。他即将被他们送去寄宿学校,而照片里并没有他和父亲同框的影子。
他盯着幽深的镜头看,想象里面有《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泪水之潭。他努力地自我催眠,心说如果再看得认真一些,他一定会淹死在那股逐流的浪里。
他曾是一个如此无趣的男孩,他不知道那男孩以后也会爱人。
墙上的时钟喀嗒作响,周潜安静地坐在她面前,他双手交握于膝头,浑然不觉这姿势其实很难熬。
他看到姜然不时上翻的眼睛,没有回避它们。他如她所愿地保持缄默,听着铅笔扫拂的沙响,时间就一分一秒地淌过去了。
当她郑重地将成品递到他跟前时,周潜把两只手在裤缝上抹干净,毕恭毕敬地接了过来。
他柔肠百转地端详着它,只觉眼前时而迷雾重重,时而霞光万丈。他欣赏了足足有五分钟,终于在她面前认清了事实,他当真比前代周老爷长得更简陋。
“喜欢吗?”
“喜欢。”
“...... 对不起,有点仓促了,下回再给你画个更漂亮的。”
“这个已经很漂亮了。说真的,你的功力比我想象中扎实,比照镜子还稳。”
“模特长得扎实,我下笔就扎实。”
“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就不付你工钱。”
是夜互道晚安后,他们象征性地拥抱了一下。周潜正准备转身离开,姜然却猛地拉住了他的胳膊,她欲言又止,脸上好像蒙了一层纱,她轻轻捏了他两下,然后把手松开了。
这个动作可以有千百种意思。往纯里想,她是在舍不得他,是在为他担忧。往脏里想,她是给他丢了一根肉骨头。
周潜擦着嘴,很想叼起那骨头来但他还不想在功成之前,就腆着脸给自己补戏。
他两团眼圈深重,因为伤感而饱含泪水之类的微表情,有时候确实也瞧不太清楚。他只凑过去低声对她说,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来问她讨份大礼。
或许是那棵银杏树法力无边,亦或许他的确是真金不怕火炼的人才。
总之,就在十月的最后一个周四,周潜收到了意料之中的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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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沈伽唯金口所言,他从指鹿为马的周大夫,蜕变成了一名举着药箱的斗士。 捷报传来的当夜,温度比平日里要低一些。
他穿着睡衣靠在床头,怡然自得地翻过两页书后,听见有人叩起了门。
他大约能猜到外面站着的人是谁,姑娘一定是被十几通的追命电话给打烦了。周潜这么一思量,便赶紧借着手机屏幕的反光,急切地多扒拉了几下头发。
然而他好容易把自己的仪容捯饬完了,翻身下床后却楞在那里没动。
他站得那么稳,那么僵,只因他一眼就看到了全身镜里的男人。
那男人从头到脚,怎一个惨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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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常平凡,他甚至平凡地过了头。
医生有一张黯淡无光的窄脸,他五官长得还算凑活,唯独拼在一起时就显得很有个人特色。周家男人的眉毛比较淡,眼神天生不够亲和,肤色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白。
虽说那口牙生得无与伦比,可他在面对外人时,笑起来总会留意分寸,一般不愿牵动太多的面部肌肉。
他会这般乖巧,全拜老张所赐。此君有一双看穿人心的火眼金睛,他前脚吃着周医生准备的营养午餐,后脚便说着周医生不爱听的逆耳忠言。
老张拜托他少笑,少露齿。
这个请求是很残忍的。他浑身上下就只有牙和鸟最拿得出手,现在居然还被人勒令禁止出示。
“尤其是掏糖的时候,千万不要笑。”
“”
“老周,我就不明白了,你为啥一定要把糖放在裤子口袋里。”
周潜百口莫辩,他也不明白。
君不见,那些来诊所做检查的小千金们,常常以貌取人,会在不意之间被他邪乎的笑容所征服。
她们穿着俏俏的小洋装,长得纯洁甜美像草莓,心思却邪恶歹毒似蛇果。她们一看到他笑着去裤袋里掏东西,总以为他是要把啥子了不得的玩意掏出来。
这群女娃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周医生刚才做了多么见不得光的龌龊事。
他被现实鞭挞过,因而他对这张脸,从未有过任何不该有的期待。
他不大笑,不大哭。
他冷静扎实,不随便来事,他根本就活成了沈家的背景板。
然而,周潜心中秉持的这份通情达理,也就只撑到了昨晚为止。
他已经有四天没和姜然好好说过一句话了,她是美人,而他是丑人,所以她不可能明白,他拨过去的每一通电话都是无声的咆哮。
她越不得空接听,自卑的他便越生气。
站在卧室里,周潜和镜中人对视着,他有些失望,因为对面正站着一个胀满贪欲的丑八怪。
从前,他不觉得这漫长的等待和孤独是难以承受的,反正他总是一个人,一直很会自娱自乐。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今晚他野鸡变凤凰,头上顶着荣耀的光环,他是铠甲加身,即将出征险峻之地的将军了。既然是将军,那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问美姬讨赏。
周潜走过去握住门把手,他妄想着,只要他求,她就会给。
门彻底打开后,他看到姜然捧着一只散发橙光的蛋糕站在外头。它被置在茶碟里,尺寸袖珍,只是方方的一小块而已。
她是他的花,他没有好好护着她。
但她仍然待他不薄。
见她捧着那碟东西颤颤巍巍地往里走,周潜随手就关了灯。她进一步,他便往后退一步,房间是暗的,全靠蛋糕上面的狗形蜡烛照明。
姜然喜形于色,问他应该把它置在哪儿,他仓皇地指向窗前的小桌,指完了,他又抢过碟子,亲手给供上了桌。微弱的烛光下,他绕着蛋糕转了一圈,说在这大功告成的喜日子里,为什么会有一条狗在火上烤。
她从怀里掏出两只小勺来,表示在挑蜡烛时才突然想起,他是属狗的。
“自从你嫁了他,就变得和他一样狠。”
“赶紧趁热许愿。再不许,这狗可就烧没了。”
于是周潜在十万火急中许了愿。
他一气呵成,完全没费事打草稿。
她很专注地盯着那块蛋糕,而周潜合起双手,在蒙蒙的疏影里看到了仙女。
她在微笑,淡金色的光映上她的唇角。有一点卷曲的黑发长长短短地拢在耳侧,她没化妆,显得那颗泪痣越发地清晰可辨。
现在,这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人。
他是在静寂中施法的祭司,而她正囚在他亲手画下的结界里。
吹灭蜡烛的一刻,周潜借着那须臾的黑暗捧住她的脸。他什么诡辩的托词和后路都没想好,整个人奋勇地向前一压,就把姜然堵在沙发里吻了下去。
第87章燧石<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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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燧石
她应该没有主动张开嘴,他的舌尖却轻易地勾了进去。
那里温柔湿润,像蘸了凝露的醉梦,他用力地吻着,不过片刻就尝到了她的滋味。
医生一开始并没想要强迫她,但他认为自己别无选择。
他被幸福蒸地喘不过气来,他很热,仿佛这间卧室里有人正在用燧石取火,他们擦着擦着,那零星的火花就点燃了一切。
他想象自己在她怀里变成了另一个男人,他白天在诊所卖嘴皮子,夜里回了家,就和她同坐在一张桌旁吃饭。他会很好命,因为他已经有了金屋,竟然还能从她手里收获许多的爱。
他想在她身上找到快乐,他的快乐只有她可以给。
周潜抓住姜然的双手,他抓得非常紧,几乎要捏断了她的手腕。他在她面前跪下来,他觉得她的喘息像是一道利刃,它猛地划开他的沉默与坚持,创口血淋哒滴的,简直疼得肝都要炸了。
他抬头看过她,然后把脸埋进了她摊开的手心里。
他感激她没有挣扎抵抗,她善良仁慈,甚至不曾做出过细微的尝试。他瓮声瓮气地告诉姜然,等他抗过了这阵劲儿,她就可以打他。打多狠都没关系,挂了彩他也不还手。
“打坏你,谁去非洲救人。”
“你打不坏的,我恢复得很快。”
“周潜。”
“以后都不要再说这样的胡话。”
她没说下去,而他也不吭声了。
他们继续缠在一起,保持这姿势不知待了有多久,直到她腿发僵,直到花园里传来了停车熄火的声响。
她听见苏敬咳嗽的声音,他在和司机说话。
她知道他回家了。
姜然仰着脖子靠在沙发背上,卧室的窗没完全合起来,她闻到雨水即将落下的征兆,恍惚间,感觉手心似乎也变潮了。那里淅淅沥沥的,逐渐聚起小小的水洼,好像漏着雨一样。
她愣了一会儿,将它们小心地抽回来后,按上了周潜的肩头。
他的女病人正在对他说话,但他低着脑袋,一时什么也没听清。
蛋糕上的蜡烛冷了下来,它残缺不全,孤零零地立着。那些叮咛的好词从她口中一个字一个词地冒出来,它们犹如轻柔的疏雨散云,在不知不觉里,就把他激烈汹涌的孩子气给压下去了。
她让他不要哭,她说这又不是永别。
不论他要去也门的塔伊兹或是刚果的乌维拉,他一定事事顺遂。她知道他会平安抵达,平安地回来,即便他要走一年两年或是三年,她都在这里等着。
他问她为什么要等。
她说因为他是世上最好的医生,而她嘴特别刁,一旦被他喂惯了,就只认周记药铺的手艺。
……那为什么是这两个地方,我不能去别处吗。
天机不可泄露。
你莫不是去求人卜卦了?
胡说八道。
……求人不如求己,我是靠自己抓阄算出来的。
姑娘的傻话和她的指腹,宛如松烟在水中洇开一般,温和地游过了他的鬓角。
他曾以为在心里写了几万遍的长信,在她嘴里都得不到回音。
事实证明,她会回,虽然不是他最希望的那一种。
周潜意犹未尽,还想再借机多扯两句,无奈楼下忽地传上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它听起来略微有些急,一探便知是二当家的魔鬼步伐。
他忿忿地将视线转向半开的窗,发现外头又起风了。周潜搂着她的腰,明知故问地说难道她现在就必须走吗,蛋糕还没动呢。
姜然说再等一等,等苏敬喊起来了再走。
“他马上就喊了。”
“那我们马上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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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争分夺秒,盘腿坐在地上双勺齐下,在顷刻之间便分完了蛋糕。
周潜空落落的肚子里填过东西,自尊回来了,心情自然也好了些。可他两只红彤彤的眼睛一肿,那仪容看上去倒是更显风情了。
走廊里亮起苏敬标志性的好嗓子,他不知遇上了什么顺心事,正一口一个小然叫得亲热。
周潜粗鲁地用袖子拭了脸,说如今一听到那人的低吼就脑仁疼,他敲着碟子让女病人赶紧走,别叽叽歪歪地待在此地徘徊留恋。
姜然弹着皱巴巴的衣角,她问他,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她留恋了。
“我早就知道你这人不地道。”
“我走了。”
“”
“我真走了。”
“走,你现在就走。”
这之后,医生很快确认了第一个任务的详细信息。
先去科卢韦齐的医院暂留,再动身去乌维拉加入大部队,定于次年一月出发。而不管是否愿意,他和老张惺惺相惜,又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们在餐馆吃过寓意吉祥长寿的拉面,喝完烧酒,肩并肩走在路上消食。不承想,迎风行至半途,老张的两行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他说这消息来得也忒快了,连一点子心理建设的空档都不给留。
他说自己没有那么无畏,他其实非常后悔。
老张摇着周潜的身体,面红耳热地哭嚎,他信教,不知本地的豪杰英烈是否会显灵,不知道他们管不管非洲。
老周,你说管不管?!
这临阵退缩的场景,不是不触动的。两人当街抱在一起,说尽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和吉人自有天相的屁话。
周潜这回没哭,他两袖清风,无妻无儿,已经发誓从心理上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然而这位真正的猛士,看着刀枪不入,实则弱得不堪一击。他在一次逞强的意外中不幸闪了腰,足足在床上卧了两个星期。
他天天望眼欲穿,盼着苏敬早点回家,因为他的腰必须得靠四眼手搓的红花油,才能缓过来。
周潜的腰认生,饶是再强的理疗师,也摁不住他。
临危受命的苏先生力大无穷,从来都不吝使劲。为了把医生准时准点送出国,他肩上又多挑了一个担子,每逢午餐或是会议间隙,他都会翻阅油管上的《专业按摩手法十八式》精进技艺。
苏敬很忙,他白天上班,晚上推拿,半夜操人。谁的身子骨也不是铁打的,久而久之,姜然也懂得心疼他,会勤勉地抓着床柱子自己动。
可是说到底,让周潜卧倒的罪魁祸首,不过是一箱矿泉水而已。
他一蹲一起,再一蹲,就毫无悬念地败给了它。他心情低落,养伤期间经常对着树梢上唱歌的小鸟发呆,他如此天真无邪,竟以为靠着这副破身子,就能去凶险之地救人。
看到自家出产的英雄灰头土脸,一蹶不振,苏敬在搓腰之余,无疑是有一些想法的。
他瞧不上医生单薄如纸的身板,瞧不上对方从早到晚抱着宝典修炼药经,他坦言若是再这么蹉跎下去,医生一定会从生理上,被当地艰苦卓绝的条件锤成筛子。
……那你说怎么办。
我陪你健身,我教你。腰不练结实了,是很要命的。
再练,我还能操得过你了?
不要好高骛远,一口气能吃成胖子吗。
不能。
所以我们慢慢来,循序渐进。
……使不得。
苏敬把周潜抱起的拳头按回去,他说使得。
第89章牌坊<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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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牌坊
他能把女人玩出花来,玩起男人来亦不在话下。他使出了看家功夫,第一堂课就把医生训回床上趴着了。
然而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苏敬每周定时定点的拔苗助长,其实很有成效。
待到一年一度的圣诞假期来临之际,周潜已经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在机场自由操持团员超重的行李箱。
团长沈伽唯笑眯眯地站在那儿说风凉话,戴着墨镜的他看起来十分和气,但周潜明白,这人一会儿上了岛,就会把一旁专心挖冰淇淋的姑娘摁在地上擦。
做惯散财童子的沈先生从伦敦飞过来,他的航班先到,在机场候了四个小时才等到他们。
今年圣诞他能如此无拘无束,是因为沈太太正在巴黎探望表哥。医生闻言,琢磨了两遍,只觉大郎头顶好像有什么玩意绿起来了。
……上个月不是才去过?
由头不一样。上次是手骨折,这回是砸坏了脚。
哦,这男的相当不容易了。
我也是这么劝她,所以最近改成一个星期去两次,定期探望,总不至于让他再摔坏了。
……我多嘴问一句,她为啥突然不搞你了呢。
沈伽唯告诉医生,此事酝酿已久,断然不是一拍脑袋就决定的。他的妻虽然看着温顺贤淑,却也会蹬鼻子上脸。比方讲,从慈善晚宴归来后,她竟生出了趁醉强行骑乘他的念头。
彼时,沈伽唯正恍恍惚惚地躺在床上发梦。他腰上忽而一沉,裤链一松,紧接着,就有人将那根东西从他裤子里掏了出来。
他满心欢喜,低低地叫了声小然,便准备扶着它开工。
岂料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竟在醉笑中看到了撩裙子的沈太太。贞操和牌坊是什么东西,沈伽唯不知道,他只知道那许久没练过的擒拿手又给急出来了。
大晚上的,他俩凭真本事狠狠干了一架。衣服扯坏了,耳光也甩了,彻底消停之后,两个人就站在一地的花瓶碎片里,喘着粗气凝视彼此。
她指着沈伽唯的鼻子骂,哭诉自己不仅仅是把他当成一个门面,她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他。沈太太披头散发,脸上挂着两行染花了的妆痕,她大声问他这样做是否值得。
他脚心有割裂的剧痛,他点头说值得。
沈伽唯以为,那晚的沈太太是很漂亮的。
她曾对他心有妄求,因此她在他面前始终不够游刃有余。而她一旦放下了邪念,简直圣洁到浑身都在发光。他看着妻子疯狂地往行李袋里塞衣服,提醒她不妨等到天亮以后再走。
“别意气用事,至少先去洗把脸。”
“你觉得我瞧着不干净,自然有人不在乎这些!”
“好,那你早去早回,后天我们还要陪钟叔去南安普顿。”
他们是真夫妻,他们床头吵架床尾和。
沈太太挎着小行李袋,顶了一张五彩的花脸,她在晚礼服外面胡乱地披了件风衣,说后天早晨会坐第一班火车从巴黎赶回来。
临走前,她对天发誓不会给他打电话。可是到了隔天深夜,她又在表哥怀里一边念着左岸芬芳的伊甸园,一边拨通了沈伽唯的手机。
她打的不是时候,直接闯入了语音信箱,这节骨眼上,表哥的黑手却趁乱伸进了她的底裤。
她听到他欲念难忍的絮叨,他说自己做梦都想和她困觉,他不是人,一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那不服管的家伙就硬得像石头。
表哥勇敢地扑倒她,坚称他已无法再忍下去。
他说这份感情是真爱,所以他现在提枪上阵便不能叫做犯罪。
第90章雨林<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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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雨林
就这样,在沈氏夫妇的纸婚纪念日上,沈太太和表哥双双入了洞房。
他们激情四射,边哭边操,从一垒跑到三垒,再一举操出了湿漉漉的界外球。
远在伦敦办公的沈伽唯知道也不知道,他胸襟宽广,在清晨的火车站接到妻子时,完全看不出来受委屈的样子。这位新官上任的绿灯侠,衣着简素洁净,从头到脚皆是一派神清气爽。
他接过她手中的行李袋,贴心地把买好的早餐递了上去。
沈太太说旅途虽短,却很有收获,她冷静下来想一想,如今谁还没点难处呢。远的不提,就好比说钟叔,他妻贤子孝,可每回带出来吃酒的女人亦不是同一款的。
表哥是个成熟透彻的男人,他以事实结合理论,苦口婆心地一顿劝,她心头那股不平的气立马就消了。
沈伽唯说不生气就好,他请她赶紧回家洗洗,大清早的闻着身上味道挺奇怪,一股子男士沐浴露的爽味。
“其实,就算在外面开房也是好的,为什么非要去家里睡。”
“”
“万一撞破了,那女的脑子一热,就会把你往死里打。”
“没关系,她和朋友出去旅游了。”
“旅游也可能是幌子。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不要让你表嫂难做人。”
“我记着了。”
他们亲昵地挽起胳膊回了家,沈太太反手就传了个十指紧扣的照片上网。
她未曾留下只言片语,因此它显得异常高贵清雅,不食人间烟火。她在半小时内集齐了百来条艳羡的好评,呼声最高的那人是她爹。
老头子大赞这张照片温馨低调,由内而外透着质朴真情,和从前拍的那些垃圾都不一样。
她听过以后,表面冷静,实则心中暖流不歇。
她躲在卫生间里悄悄地翻了大半天相册,认为亲爹所言不虚。
幸得表哥多插的这一腿,沈先生和沈太太越发各自为阵,举案齐眉。他们相敬如宾,时常分开旅行,这对夫妻在机场拥抱告别,约定圣诞假期过后再去拜会楼老爷。
她问他同去那个海岛逍遥的,都有哪些牛鬼蛇神,毕竟他瞧着也不像个长情种,她很想知道新人究竟是圆是扁。
沈伽唯简单地回了四个字。
他说,都是老人。
托他的吉言,这群老人便再度重逢了。
他们同吃同住,同进同出。他们不嫌脏,也不怕热,密不透风地挤在一起从天黑说到天亮。
尽管话题颠来倒去也没有新鲜事,但他们还是要说。从潮而闷的刚果雨林,到古城巴斯的普尔特尼拱桥。姜然从未去过那些地方,却也架不住他们窸窸窣窣,绘声绘色的低音。
她人在这里,心思早飞去了别处。
他抚摸她裸露的背脊,他说得她里外都热到发烫,仿佛整个人正俯卧在滚滚的沙堆里烤。
男人垂下来的短发蹭着她的腰窝,他一寸一寸往下移,含糊地说自己特别喜欢她的味道。他俩之间没有距离,她可以感觉到对方轻颤的睫毛。
苏敬和她绞在一起,在离家五千多公里的隐秘之地没日没夜地做。他的力气依然很大,他只是换了种方式整她而已。
她觉得他手里攥着新配的万能钥匙,使了巧劲一拧一转,就把尘封的旧事都给打开了。
苏敬将她摁下去,提起来。他野蛮地撞着她,又捻又蹭地亲掉了她脸上的汗。
他们在树影背后剧烈起伏,他们呼出来的是火,吸进去的也是火。她被他锁在臂弯里,身体抖得厉害,只知道腿心在不停地落着雨。
她记得两个人大汗淋漓,头抵着头,记得苏敬沉沉的喘息催人入睡,她记得自己听着听着,就在高频的耳鸣声里,听见了睡魔钻出来的动静。
他抱着她回房,让她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儿。
姜然也不晓得他到底施了什么咒,因为待到她再睁开眼时,那擦黑的天就又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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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布满星沙的小岛正值仲夏,有绵绵的细浪和茂密椰林作伴。它是白的,是蓝的,它一成不变,每天都用这张脸陪着她混日子。
吃过晚餐后,他们常会懒散地躺在泳池之畔,四人一字排开,看远方逐渐变浓的霞雾洒满海面。
姜然的手垂在躺椅一侧,她歪着脑袋,觉得脖子上有热风吻过,就是那时候,有人用指尖碰了碰她。
他的手指缠上来,一根两根,然后是三根。他与她十指交握,在温浅的呼吸里点石成金,把她变成了一只被海潮环抱的水鸟。
他是她的情人,他们不常相见。
她扭头迎视他的目光,看到他眼尾浮起了笑纹。那纹路瞧着比去年更深一些,姜然知道它会一年年深下去,但这个人,仍然会是老样子。
玻璃杯里浸着的冰块发出细微脆响,池畔奏起了卡洛斯·阿莱西奥的《印度之歌》。它摇曳生姿,仿佛是森林中飞扬的萤火,它从她的左耳飘至右耳,悠悠地绕着苏敬的低笑缠绵,久久不散。
她猜不出明天会是什么样子的。
她想,它大概会比今天再暖一点点。
喝完了酒,沈伽唯摇摇晃晃背着她往别墅走,他没穿衬衣,皮肤也晒黑了,他热热地贴着她,很快就贴出了奇异的感觉。
于是他们进了屋,话也没多说一句便直奔主题而去。
视野通透的别墅卧房里,她坐在他腿上蠕动,空气中飘着千万缕云和雨,她方才挽起的长发松松地散开来,宛如向下蜿蜒的静流,它淌过他的喉结和锁骨,最后落进他口里。
沈伽唯闷哼着看她,一双手就扣在她腰间上下耸动。她是温暖的,而被单是潮的,他叫她小然,他紧紧地抱住她。
她是他的心上人,他们不曾做过夫妻。
幽光下,她皮肤上的汗珠滑落在交合之处,他含住她的乳尖细细地吮,它像浓稠的焦糖,被他一舔就化了。它让他心驰神往,在愈烧愈烈的焰火里见着了白光。
他们的汗混在一起,他心满意足地抬眼望她,一下又一下地点着她的鼻尖。今晚他指腹上踏踏实实的触感,比昨晚更真实,所以他就十分心安了。
沈先生的胆子很大,也很小。
他曾以为,只有在梦里才可以自由地抵达彼岸。
他环住姜然,轻轻地顺着她的长发,说等到悬壶济世的周医生完成大业,等他倒着三班飞机凯旋归国了,他们四个就还在此地重逢。
它比阴雨难休的不列颠舒坦,它其实是个非常适合叙旧的好地方。
她枕着他,等燥热的呼吸慢慢凉下来。他轻拍她的背,一直拍到苏敬把他们摇醒,他拿了毛巾坐在床边,彻底褪下姜然的裙子后,低着头给她擦身体。
他摩挲她的嘴唇,问她想不想出去坐一会儿。
“周潜来了,他说自己睡不着。”
周医生坐卧不宁,他们偶尔也会为了他集体失眠。
在更深夜静时,四人便蜷在室外的长椅上喝冰水消暑,那里头加了柠檬片,教人越喝越精神。
她左边挨着沈伽唯,右边倚了苏敬。坐在对面的周潜歪斜地叼着烟,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上。他迷蒙地半阖起眼,火星明灭之间释出的烟味,就在风中浅浅地散去了。
这是南半球十二月里的一个夜晚,天色是层叠的,星光澄澄地连成一片。
当时仍是凌晨,天际却燃起了一道细而亮的光带,姜然两条交叠的腿就搁在医生膝头,他捂着那只细脚踝,想起了在公寓阳台上给她画小星星的意国之春。
他听到海风簌簌地吹过夏花,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柔过一阵的浅香浮涌。
那香气他很熟悉,那香气只在这个角落才会有。
它融进拂晓的微光里,散入密林之间,它和她的声音溶在一起,乘着金粉色的绯云遥遥地荡到了千里之外。
他向远处眺望,看见海面上渐渐跃起了细碎的粼舞。
他们将于今日出海。
此时此刻,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他期待的事了。
它是一个草莓味的【感言】<与我同罪(草莓炒糖)|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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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一个草莓味的【感言】
这篇文从六月写到九月,就在第91章正式画上一个句号叭。
敲上那个【完】字的时候,我很舍不得,但是它没有番外,它只会停在这里了。
由衷感谢每一位来过此地的读者,感谢你们的支持与爱护。
每一条留言我都有仔细阅读,它们很贴心,让我倍感温暖。
文下的两颗星我非常钟意,会珍而重之。
周六就要出发去加利西亚徒步十四天了,它是一个以吃喝为主,健体为辅的行程。支撑信念的宝物是那里的章鱼和白酒,所以我会狠狠心,咬咬牙,想办法坚持下来。
Anyway,新文大约会在十一月发。
依然是NP,依然很素,依然自绝于人民。
23.09.2019